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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织巢鸟的爱情纪事  作者:叶昭洁 书号:10408  时间:2017/3/30  字数:12727 
上一章   ‮章五第‬    下一章 ( → )
  林柏翠到李盈月病房时,李盈月睡得,但脸和枕上仍有大片泪渍。

  “我们出去!”李⺟怕惊吵到李盈月,示意林柏翠悄悄走出病房。

  “怎么样?好点了吗?”

  李⺟猛‮头摇‬:“唉!哭到天亮,大概哭累了,刚睡着。真是…真是自找的,才十九岁,二十岁都不到,就守了寡,肚子还有一个…真是,当初我真该阻止她的!”

  “伯⺟,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我担心的是,她若要长期忧郁,恐怕对胎儿不好。”

  “我也知道!你们都是年轻人,你又是医生,你的话,她也许听得进去,就⿇烦你…”李⺟说着,又哽咽了。

  “伯⺟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盈月就多亏你了…”

  病房里突然传来声响,担心李盈月寻短的李⺟立即冲进病房。

  “盈月——”

  李盈月坐在上,挂着点滴瓶,拿着文明中的遗物,泪眼婆娑。

  “伯⺟,我来劝她!”林柏翠侧⾝进来。

  李⺟点点头,退了出去。

  林柏翠走到李盈月⾝边的椅子上坐下,她并没有抬头看他。

  “我知道很困难,你的爱,是那么地強烈,岂止生死相许而已…但,如果我是你,我会觉得欣慰,我会为明中⾼兴,因为,他终于脫离了苦海。”

  任凭林柏翠怎么说,李盈月还是流泪不语。

  “你看到了吗?他临死前写了‘地狱之死’,他活着如同在地狱一般痛苦,而医药已无法再给他解脫,除了死亡。死亡是他唯一的路,你要谅解他…癌病末期,那痛,不是你能想像的!”

  李盈月的手指,轻抚着“地狱之死”林柏翠欣喜万分:她在听我说,她有在听…李盈月的举动,鼓舞着林柏翠继续说下去。

  “不要为了一个不能挽回的遗憾,造成另一个更大的遗憾!”林柏翠掀开她的被,拉她的手放在肚子上:“这里,你肚子里孕育的‮生新‬命,才是你真正的希望,那是你的爱,也是明中的爱,你应该为了他,好好地珍惜自己才对!”

  李盈月手指动了动,哭肿了的眼睛又红了,泪⽔串串如珠。

  “盈月,我是真的想帮你,但是,你得先帮你自己才行。走出霾,也许一天做不来,两天做不来,但是,你得先有意愿才行。如果,你只想把自己困在悲伤的回忆里,那么,就算十个我也无可奈何!”

  李盈月慢慢抬起头,言又止,只是看着林柏翠,充満感

  “悲伤总会过去,月缺,就表示月圆不远了。”林柏翠握住李盈月的手,紧了紧:“我们一起来期待孩子的出生吧!任何一个生命的诞生,都是希望的重现!”

  李盈月点点头,表示愿意努力;但她实在太疲惫了,从知道文明中的死讯以后,整整一天,她没有进任何的食物。她躺回林柏翠堆起的枕头上,陷在柔软暖和的枕席里。那温暖的感觉,恰如在文明中怀抱里似的。

  “你好好休息,下午我再来看你。”林柏翠见李盈月合了眼,似乎将要沉睡了,才安心地退出病房。

  这头,李⺟在门外等得心焦,见林柏翠出来,忙问:“劝得怎么样了?她肯听吗?”

  “她睡了,但…彻头彻尾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她的心,伤得很深!”

  “太重感情了,人就不能这样!”

  “让她睡吧,不过,还是得小心点。我下午再来。”

  “我会仔细看住她的,谢谢你。”

  午后,林柏翠送了一束紫玫瑰给李盈月。

  紫⾊玫瑰正好放在冷气口下,被风吹得巍巍颤颤。

  李盈月望着紫玫瑰,挂念的却不是紫玫瑰的主人。她不是个有心思的女人,敏感也只针对她魂牵梦萦的人;对林柏翠的好,她只是感,别无其它。

  李⺟削了个梨山的藌苹果给她,也是林柏翠送来的。

  “吃一点吧,人家林医师特地买的,梨山的藌苹果可不便宜,何况这种大的。”

  李盈月不答,李⺟削了一小片放嘴里示范:“嗯,真的很甜,甜得像藌。我削一片,你尝尝。”随即递一片送到她跟前。

  文明中的死,李盈月是早预料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一天‮夜一‬地哀哭,情绪算是发怈了,泪也哭⼲了,此刻恍恍惚惚,感觉迟钝得像长了厚茧的⽪肤。她随手接过苹果,放进嘴里也是无味。

  然而,李⺟却是乐坏了,总算她肯进食了。

  “好吃,是不是?来,再来一片,胃口要开,孩子才能长得好!”她忙又削了一片,直接喂进她口里。

  李盈月看着⺟亲,咬下去,甜苹果溢出齿⾆间的竟是苦汁。她困难缓慢地将苹果咀嚼、咽下,李⺟立即又送上一片。

  李盈月盯着⺟亲的脸,好生感伤,当她送上另一片苹果时,李盈月抓住⺟亲的手阻止⺟亲:“妈——”

  李盈月抚触⺟亲的鬓发,心疼她近⽇来的心烦恼。“你多久没染头发了?这儿,还有这儿,都⽩了!”

  做服装生意的⺟亲,总说她从事的是美的行业,让自己美丽,则是每天例行的工作,而今,她却为了她,连头发⽩了都不自知。

  “⽩就⽩了吧,都要当阿妈了,怎么不⽩?”李⺟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很不安,拢拢头发,摸摸脸:“怎样?我很糟吗?瞧,我居然忘了化妆,难怪脸⾊不好!”

  “妈,你去买材料,我帮你把头发染好。”

  “…不要了啦,染什么!澳天到美容院去,人家是专门的!”她仍不放心留李盈月独处,文明中也是在医院还不是‮杀自‬成功,这种事万万不能再重演。

  “你放心。妈,你能这么爱你的女儿,用一切去呵护她,尽管爸不在,你仍然不在我面前说一句苦!你能,我难道不能?我也有孩子,为了呵护他,我不会做傻事的。”

  “盈月——”李⺟动地抱住女儿:“好孩子,你长大了,你真的长大了!我真不敢想像,那个成天赖不肯上学的小女孩,竟然要当妈了!盈月…”

  “妈,去买吧!你的头发为我而⽩,现在,让我来替你一地将它染黑。”

  “好!我去买。”李⺟笑笑的,整理好脸上的泪,拿了⽪包出去。“我很快就回来!”但,甫出病房,她又倏地折回。

  “怎么了?忘了什么?”李盈月问。

  李⺟怯怯地走回病:“我…我还是把这个带走得好!”她快速地将⽔果刀收进提包,李盈月也理解地点点头。

  林柏翠真恨死Miss王的多嘴,才两天不到的时间,居然全妇产科,甚至更超出他的想像,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了他和李盈月之间的暧昧关系。不管是不是子虚乌有,桃⾊新闻永远比‮家国‬大事来得受,来得容易流传。

  一整天,林柏翠受够了那些多事的人的谈论和自以为正义的批判眼光,他必须回家,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

  “哇!大新闻,你今天这么早?”看见丁筑在家,真是不如意的一天里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他上去,想暂时抛开庒力,好好和子‮存温‬一番。

  “哎呀!别这样!”丁筑推开林柏翠,继续埋首餐桌上成堆的书籍文件。“你没看我在忙吗?我回来是为了专心工作。办公室里琐碎的事太多了,你可别耽误我!”

  林柏翠被头浇了冷⽔,很不⾼兴。

  “我们到底是夫还是仇敌?你为什么总要这么跟我说话?”

  “不然,你要我怎么说?我现在忙得很,可没时间跟你撒娇,我得发展我的事业…”

  “你不必发展什么事业,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你大可在家,或者出去逛逛百货公司…”

  “逛百货公司?好哇!那你去发展事业,别整天只窝在医院里当个小医生啊!那天餐会,我特地约了医学杂志的主编和几个妇女杂志的经理,人家是看得起你才跟你约稿,而你却全部一口回绝了!那个国大代表跟你谈土地投资的事,人家是看我面子耶!你知道他们玩一笔,只靠嘴巴讲讲就能赚多少钱进口袋?我…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我喜平静、安宁的生活。那些都是虚无的,你的⽗⺟、我的⽗⺟,他们难道不富裕?可是你⽗亲离婚了两次,我爸妈分居两地,他们幸福吗?”

  “起码他们受人尊敬,活得有成就感哪!”丁筑赌气地走到窗边:“爸虽娶过很多老婆,但没有一个女人会怪他。连妈都说,爸是个难得的好男人,他不但多情,在事业上、为人上,都很令人尊敬;外官很多,但像爸那样受人的,却寥寥可数,那才是真正的男人,不是整天儿女私情,不知上进的,你懂吗?”

  “我不知上进?我不明⽩,既然我在你心目中如此不堪,你为什么还要嫁给我?”

  丁筑沉默了。她知道,她当初看上林柏翠的,就正是今天她批评、她无法忍受的这些,但是,她无法承认自己的改变。

  二十岁的女孩,青舂美丽就是傲视群伦的筹码,除了快乐之外,什么也不会在乎;但是,当年岁渐大,青舂不再,美丽褪⾊之后,她必须找更多的筹码来支撑自己摇摇坠的骄傲。金钱、⾝分地位、权势和才⼲的显现,只要能使自己更⾼人一筹的,丁筑都不愿放过。

  她不在乎⾼处不胜寒,她只怕被人瞧下起,尤其,在⺟亲失宠,⽗亲正式娶了三房之后。

  她不愿说她嫁给林柏翠是因为她庒得过他,是因为林柏翠不是个会有外遇的男人。她不能教他知道她的弱点,否则,他可以故意以外遇来要胁她。

  “你说呀?你为什么要嫁我?如果你真的那么瞧不起我,觉得我不像是个男人,你为什么要嫁给我?”林柏翠十分忿怒,但不完全为丁筑,他们也不是没这么针锋相对过,林柏翠只是把一整天的不如意一并发怈出来罢了。

  但不知情的丁筑却不那么替林柏翠想,只是赌气地说:“应了你的话,我当你是仇敌!和敌人朝夕相处,才能更励我上进!”

  林柏翠的震惊不在话下,他倒退了两步。“你说真的?”

  丁筑知道话说重了,但一来拉不下脸开口谈和;二来工作繁多又庒力大,便⼲脆不答话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先开口结束冷战。林柏翠开始看报纸,从第一版看到第三十六版,从国內外大事看到分类广告,最后再看回来;而丁筑也继续埋头工作,只是再也无法专心。

  丁筑和林柏翠的关系总是这样,疏离的时候双方冷静下来,格外感觉到对方的好;待冲突过去了,两人热烈地难分难舍、朝夕纠后,又难以忍受彼此的异同,然后又见争执、冷静,再一次地热恋、疏离…如此循环不息。

  每次总是林柏翠先沉不住气,他以为两人相处的时间已经够少了,何必把仅有的时光都浪费在⾆战中?他宁可以短暂地鞠躬哈、低声下气,以换取一个甜美静谧的夜晚。

  但这天,丁筑等得几乎再也耐不住子了,而林柏翠仍然悠哉游哉地埋首在报纸里。

  丁筑起⾝泡茶,故意弄得茶杯铿锵作响,还没好气地说:“琼娜怎么搞的,茶杯都⻩了,明天非得好好说她不可!”说着,眼角扫过林柏翠的脸,林柏翠竟一语不发,恍若无人。

  丁筑仿佛受了极大的羞辱,怒说:“你摆什么谱?你想闹到什么时候?我已经先开口说话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别惹火我,否则…”丁筑把杯子往墙角一甩“碰”地一声,⽩⾊瓷片散落一地,在⽔晶灯下闪闪发光。她往房里跑去,掩着脸,委屈地大哭。

  她以为他会追进来道歉,安慰她的委屈。

  她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劝她、哄她、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但,他始终没进去。

  她是绝不会走出房门的,除非他进来求她。凭她丁筑的条件嫁给这么个小医生,要不是他有个政治地位极⾼的家世,要不是他的个还算忍让她,她周遭的人随便一个都強他十倍!廖清泉是,王恭盛也是,除了家世没他好外,一个个企图心強,事业搞得有声有⾊!

  她这么委屈下嫁都不说什么,他居然敢这样对她?丁筑愈想愈气,把镜台前的化妆品用力一扫,乒乒乓乓的化妆品、香⽔碎了一地,冲起一阵五味杂陈的香气。也不知是不是精力透支又动气的缘故,丁筑整个胃波涛汹涌起来“呕”地一声,便没完没了地吐了一地酸⽔、菜屑。

  “太太?太太,你怎么了?”琼娜闻声来探看,见丁筑那模样,着实吓着了。“太太…”琼娜伸手去扶,却被丁筑甩开。

  “叫先生来…”

  “先生?”琼娜朝房里打量一番:“先生不在房里吗?他在哪儿?我打电话叫他回来!”

  “他不在外面吗?去找,去给我叫他…呕——”丁筑又吐一阵,却吐不出东西来。

  “太太,你…”

  “别管我,去给我叫他!”

  “是!是…”琼娜匆忙退出去,里里外外喊了一圈,又匆忙进来:“太太,先生好像出去了。”

  “出去?”丁筑怔住了,他竟敢?

  丁筑疯也似的大吼一声,然后趴在上痛哭起来。“林柏翠!你给我记住!你给我记住!”

  琼娜是个原住民女郞,率真可爱,但对丁筑却十分畏惧。她总有那么多的理由可以挑剔她,尤其在她生气的时候,总口口声声要辞退她,琼娜为了弟妹的学费,加上林家给的待遇又特别优渥,便对她一再忍耐,久了,也懂得一点相处的诀窍了。

  她知道此时最有效的,就是打电话请丁筑娘家的人来,只有这样,她才能避过这场灾难。

  果然,丁筑的⺟亲余孟芳,姊姊丁兰很快地就赶到了。

  “丁筑?怎么弄成这样?”余孟芳见女儿⼲呕不断,不是肠胃出问题就是…她迅速扶女儿在上躺好,吩咐丁兰:“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妈,半夜三更的,有必要吗?”

  “什么必不必要?你妹妹被人欺负成这样,你没瞧见吗?柏翠也真是,虽然我和你爸离婚了,可是丁筑好歹都是丁亦虹的亲生闺女儿,他胆敢这么放肆,我绝不给林家好脸⾊看!快,去打电话!”

  “哦!”丁兰无可奈何地服从了。

  余孟芳回头把女儿看了又看:“可怜的孩子,早知道连柏翠这样没子的男人都靠不住,我就不给你谈亲事了。丁兰嫁洋人没好结果,你现在又这样!男人!男人真不是好东西!”余孟芳似乎不必知道前因后果就可以定了林柏翠的罪。说着,丁筑的委屈更深了。

  而这方,丁兰眼尖,一眼就瞧见报纸堆上搁着一张新写的纸——

  我走了,冷战可以结束了…

  “妈,妈——这儿有一张柏翠留的话。”

  丁筑一听是林柏翠,立刻把纸抢了下来。

  我走了,冷战可以结束了。

  如果你也要走,那就走吧!把家暂时搁着,谁想要,谁就捡了去吧!

  冷战终于还是要在冷漠中结束,早知这样,我们又何必坚持得那么辛苦?

  “什么?什么跟什么嘛!妈,他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他不会这样,他从来不会这样的!”

  “丁筑,你冷静点,妈会想办法!相信我…”余孟芳深思片刻,缓缓吐着气说:“八成是有了,八成是!”

  “有什么?”

  “第三者!所有的婚姻都是这么结束的,你大妈是,我也是!”她仿佛又回到年轻时候。

  丁筑在这个时候证实‮孕怀‬,实在是件尴尬的事。

  以她的个,她是绝不会为了生孩子而让自己⾝材走样,让自己的生活陷⼊混和紧张,但此时,孩子又似乎是她吵架最大的筹码,她可以不动声⾊,而教林柏翠在出走后,又乖乖地回来并且道歉。她很相信林柏翠的出走只是单纯的意气用事,绝不是⺟亲口中的“第三者”介⼊。

  什么样的女人能介⼊丁筑的婚姻?除非她也和丁筑一样,能在不动用特权下勇夺‮国中‬
‮姐小‬前三名。除了自己优越的內外在条件外,林柏翠温和的格,单调的就业环境,都是丁筑否定“第三者”存在的可能原因。

  丁筑望着窗外,天空透着灰沉沉的曙⾊,怕不是个好天气!然而,林柏翠会在哪儿呢?她好想念腹中那小东西的爹。

  她想:只要他肯道歉,只要他肯用心地哄她,这回,就把这小东西生下吧,也省得他整天把时间都耗在那两只牧羊⽝上。

  林柏翠在天桥上吹了‮夜一‬的风,有时冷得直打哆嗦,他就蜷在转角处,像个落魄的流浪汉。不过,他的心却是平静的。

  他不知道再回去时要面对的是怎么样的一个局面,总之是不会太舒服的;所以,他⼲脆什么也不想,起码此时此刻,他不必去看谁脸⾊,不必去讨好谁——

  丁筑是个美丽的女人,⾼挑⽩皙,喜穿黑⾊低的短洋装,外罩亮丽的流线西装外套,永远感而俐落。不针锋相对的时候,她的确是个令人引以为傲的女伴,但…

  唉!也许真是自己太没出息!林柏翠叹道。

  天⾊由黑转灰,光探头处没有教人惊的彤云霞⾊,只是灰灰地由墨⾊转而为淡。

  他不喜这样的天⾊,令人联想到死亡;正因为这样,他格外喜替人接生时,生命跃动的奥妙。

  人世间最残酷的事实是人人都避免不了死亡,但生命的延续却是死神的克星;当死神在长时间的追逐后,结束了一个生命,另一个生命却又悄然地诞生,并延续前一个生命的特质,这真是世间最伟大、最不可思议的奇迹。

  林柏翠不明⽩,这么神圣美好的工作,丁筑竟觉得它“没出息”!他万万不能认同。

  他倒宁愿欣赏李盈月,当人力无法控制死亡时,就让子宮来担负起生命传承的任务,让死亡成为另一个重生。

  她是个伟大的女人,一个懂爱、懂生命的女人!

  是啊,盈月不知怎么了?柏翠看看表:趁上班前去看看她吧!

  李盈月‮夜一‬没睡,整夜想着文明中临终前的牵挂——“月,织巢…”他希望她改嫁,嫁给一个能给她安慰、给她一个完整的家的男人?

  雄的织巢鸟不断织就更好的巢等待他的梦中情人;雌的织巢鸟则不断地寻找一个可以安居、培育下一代的好巢;那雌鸟的心,李盈月明⽩,不为自己未来的幸福,也为下一代能有个美好的环境。

  谁能给她及孩子一个美好安适的家呢?

  文明中放了钓钩,又让钓线断了,而她却是那尾呑了钩、却上不了岸的鱼,在浪里痛苦地浮沉、挣扎。

  文明中真放得下她这样痛苦吗?不,李盈月知道,他放不下,他一定会回来,在每个深夜里,他总会回来!

  李盈月转了个⾝,看着窗外的鱼肚⽩。

  天亮了,昨夜文明中没回来,也许地府就像军队一样,有一些复杂的报到手续吧!他是个“新鬼”或许很忙,过几天才会回来。李盈月想着,竟笑了。

  起码到了地府,丢去了那⾝破⽪囊,他双手齐全又没病痛,可以更自在快乐些。

  “盈月?”李⺟从沙发上翻起。“你没睡啊?别胡思想了,要多休息啊!”

  李⺟着惺忪的眼,转⾝去梳洗。

  “妈——头发染得够不够匀?颜⾊还好吧?”李盈月打起精神,要⺟亲知道她很好。

  “很好,染了之后看起来年轻一些。你赶快睡一会儿,要多休息。”

  “妈——”李盈月的目光追逐着李⺟自化妆室出来。“妈,我想出院,出院后回去跟你住,好不好?”

  “出院?好哇!我也省得两边跑。待会儿我去跟亲家⺟说。”

  “嗯,太好了。不过,我得先跟林医师说说,他很不放心…”

  “盈月,林先生好像…好像对你特别好。明中才刚过去,我本不想这么早说,不过,既然你也感觉到了,我就提醒你,有遇到好的男人,不要放过,一个女孩儿原是不愁没归宿,但你现在不同,带个孩子,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如果他不嫌弃…”

  “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知道。”

  “我不是要把你随便嫁了,我是看他真对你不错,不信,晚点他一定又会来看你!”

  李⺟话没讲完,林柏翠就推门进来了。

  “伯⺟、盈月,我给你们带早餐来了!”

  李⺟见到林柏翠喜不自胜,瞄李盈月一眼后暗自窃笑,她则害羞地别过脸去。

  “你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气⾊很好。”

  “林先生,你陪盈月聊一下,我去办个事儿。”李⺟藉口出去,林柏翠也不以为意,继续找李盈月攀谈,他喜这种没负担的感觉。

  “心情好多了?”

  “看开了!其实,明中的事并不意外,只是太突然,很难一下子就接受了。尤其,尤其肚子里…”

  “我明⽩。不过,也正因为另一个他依旧生存在你的子宮里,你才更不必伤感,不是吗?”林柏翠伸手去摸她的肚子:“有没有踢?”

  原本只是医生本能的诊察举动,林柏翠却在触及李盈月的瞬间,心跳‮速加‬,脑海一片空⽩慌,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她的鼻息正轻搔着他的脑门儿,他的呼昅是愈来愈困难了——

  我必须停止这些不该有的想法!他暗自警告、挑战內心的另一个自己。但…但…但他的理智却又显得如此地薄弱…

  余孟芳彻夜未眠。

  第三者?第三者的角⾊一直困扰着她、啃噬着她!彻夜,她在头痛与心痛间挣打扎。

  她是个第三者,但她憎恨第三者!

  余孟芳原是丁亦虹得力的左右手,她精通四种语言,有女人的细心也有男人的魄力,但所有的优点都敌不过丁亦虹致命的风趣幽默与翩翩风采。

  她爱上她的主管,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已婚的丁亦虹,并为他生了一双女儿。

  或许错就错在她生的是女儿吧!

  丁筑出生前,医生断定是个男胎,余孟芳逮了这个机会,要胁丁亦虹得和前离婚,教孩子得认祖归宗;否则,她便要他嫁,让丁亦虹的儿子姓了他人的姓,永远永远地成为“黑市夫人”!

  丁亦虹的前是他留美时的同学,脫俗清丽,却始终没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丁亦虹望子心切,便和前离了婚娶了余孟芳,谁知手续办妥不到三个月,孩子呱呱坠地,又是女儿。

  “别难过,女儿好,女儿贴心!横竖咱们养得起,要儿子,等你⾝体好了,要生几个有几个;何况,我是娶你,又不是娶儿子!”

  丁亦虹不愧是个名外官,温文儒雅不说,那体贴女人的劲儿,现世男人真没几个能比。就这样,余孟芳也安了心,想过些时⽇,再给他添个儿子。不料,才不过三年的工夫,丁亦虹又在外头有了女人,且一举得男,教余孟芳捶顿⾜,恨自己太天真!

  她恨!她恨那外头的“第三者”明知人家有有女,还硬是勾搭;然而,当她无依无助时,丁亦虹的大老婆却文风而至。

  “你不是很会抢吗?再抢回来呀!”

  余孟芳闻言痛不生,誓言绝不应允离婚之事,就算留不住心,也要硬生生把人留住!

  然而,十几年过去了,她依然不能留住他的人!而最教余孟芳不能释怀的,是那第三者,竟是昔⽇的管家;而她在丁亦虹有心的栽培下,竟也能在绘画上走出一番天地,且在社圈里传为佳话。甚至,丁亦虹还为她改了名字,叫季知颜。知颜知颜,知己红颜。

  当余孟芳在报上看见丁亦虹与季知颜才子佳人共赴鸿宴的新闻时;在报上见到丈夫与昔⽇管家公然出⼊,含情以对时,余孟芳终于承认失败,她的自尊终于被打击得然无存!

  余孟芳也终于将辛苦经营的家、痴痴等待的丈夫,拱手让给了“第三者”

  她恨季知颜,生生世世都无法释怀;但她却丝毫无法怪恨自己的丈夫,尽管他移情别恋,尽管他终究抛下了她,她仍深信,她曾是丁亦虹最爱的女人。

  丁亦虹若知道他曾加诸于她的伤害,如今又将加诸在自己女儿⾝上,他是否会有一丝丝的懊悔呢?

  不,这事不能教亦虹知道,否则,马上就会传回林家去。有些事,桌底下好解决,搬到桌面上来,为了面子,往往变得更复杂。

  余孟芳盘算再三,决定先找那“病源祸

  余孟芳直接找上林柏翠⾝边的人。当初,余孟芳也是藉工作之便,近⽔楼台才将丁亦虹抢到手的,当然,季知颜亦如是。

  “对不起,医生还没来,请外面等。”Miss王以为余孟芳是门诊病人,敷衍一声便要把门关上。

  “等等!我是林柏翠的岳⺟。”

  “哦!哦——是,嗯,林太太?”Miss王先是一怔,接着立刻又换了一脸笑,余孟芳进去。

  “丁太太,请坐。”

  “我不坐了,我是想…”余孟芳仔细将Miss王打量之后,笃定不会是她,才缓缓开口:“我已经知道了,我只是要确定,所以希望你不要瞒我。昨天,柏翠和小女吵了一架。”

  Miss王一听,猜想是林柏翠为了那叫李盈月的女人和老婆摊牌了,既已摊牌,那她也无啥需要隐瞒,便说:“丁太太,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所以…”

  “你说,尽管说!”

  “那女的,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我也劝过林医师把她安排到别的医院去生,林医师偏不听!也许,他人现在就在那李盈月病房里呢!”

  余孟芳只觉顶上“轰隆”一声,顿时天昏地暗!

  “丁太太,你不要紧吧!”

  余孟芳扶住桌子,才免于倒地。

  天!天——旧戏重演,就算是旧戏重演,也要有一点改变吧!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些未出世或刚出世的小生命在搅和呢?不,不能慌,我万万不能慌!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余孟芳塞了一叠颇有分量的钞票给Miss王。“你放心,我不会教你为难的!”说罢,便急急向电梯走去!

  余孟芳在病房外徘徊好久,决定先给丁兰一个电话。

  “喂?丁兰,你妹妹还好吗?记住,一定要盯住她,盯住那肚里的孩子。是,你先别问,我在柏翠这里…我跟你说,和我料想的一样,不,更糟,对方‮孕怀‬了,产期又比丁筑早…别告诉她!我怕她意气用事。好,我挂电话了!”

  余孟芳将电话重重挂上,叹了一口闷气,又进化妆室去把自己整理好,才再度向病房走去!

  林柏翠在里面吗?如果在,她是否就不顾他颜面地开骂呢?或者,或者他庒儿不在里头,那…呼,管不了那么许多了!

  余孟芳推门进去,窗前摇曳着一盒紫玫瑰,一个稚气的少女微着肚子,站在窗边向外探着,听见开门声,回过头来笑问:“怎么又回来了?”

  她的笑僵在原处,余孟芳的呼昅也凝在一处。

  为什么这么像?那笑,和报上所登季知颜对丁亦虹的笑,简直如出一辙!余孟芳的恨,再一次上心头。

  “你是…”

  “你是李盈月?你以为…我是林柏翠?”

  李盈月感受到余孟芳的不友善,但一听到她也认识林柏翠,以为是来找人的,她柔柔地笑道:“柏翠已经走了!”

  果然!李盈月的话证实了余孟芳的猜测。余孟芳看着她的肚腹问:“几个月了?”

  “再两、三个月就要生了。”她摸摸肚子。

  “把她拿掉!”余孟芳的话把李盈月吓着了。

  “我会补偿你,但你一定要把孩子拿掉!因为,我女儿也‮孕怀‬了,柏翠不会为了你而抛下自己的儿,不管他曾对你做过什么承诺,我们丁家是名门世家,绝不会让他胡来,你也不可能在他⾝上得到什么!”

  “不…我不能拿掉孩子!”李盈月倒退了几步,她不明⽩,这个贵妇为什么突然找上她,又要她拿掉快要出世的孩子?

  “你必须拿掉,你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不,我不能!不…妈——”

  “怎么回事?”李⺟外出回来惊见一幕,躲过余孟芳,过去抱住惊慌的女儿。“你是谁?”

  “我是谁?问得好,那你又是谁?哼!我真不明⽩你这个⺟亲怎么当的,听任自己的女儿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破坏别人的家庭?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胡说?你还想翻供?你女儿还把我当成林柏翠呢!”

  “林柏翠?你是…”

  “我是他丈⺟娘!我告诉你,别以为有了孩子就算有了筹码,我女儿也‮孕怀‬了,而且,以我们丁家的名望,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林柏翠?他结婚了?”

  “没错,而且快当爸爸了!你…你快把孩子拿掉,就算他出生,也不能挽回什么的!我女儿人漂亮、家世又好,柏翠绝不会为了你,而跟我女儿离婚的!”

  “喂——”李⺟愈听愈气:“你这疯婆子说够了没有?你们家世好,你们的女儿宝贝,我的女儿就不宝贝了吗?你女儿有本事,有本事就不会丢了丈夫还让老妈来丢人现眼了!出去!我这里不你,出去!”李⺟顾不了许多,只觉眼前的人刺眼,半推半赶地将余孟芳赶了出去。

  余孟芳从没被人这么无礼过,她气得浑⾝发抖!

  “你这个女人!第三者!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你…你!哼!有其⺟必有其女,真是!真有人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余孟芳的声音引来他人的侧目,満腹忿恨的余孟芳,也只好悻悻然地离去了。

  李盈月好不容易心情好些,又平⽩受了这不⽩之冤,难忍之气,一时心悸呼昅困难,李⺟忙扶她在上坐下。

  “小心点!你别理那疯婆子,她八成精神有病!”

  “我不知道林大哥有小了,否则,我怎么也会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何况,妈,听她的口气,她好像误会这孩子是林大哥的?这…这该怎么办才好?万一害他们夫闹翻…唉——他是个好人,我们不能害了他!”

  “盈月,这本不关我们的事。我看,待会儿我就去办出院手续,以后换个医生看就是了!林柏翠人是不错,就是不老实,我还问过他有没有女朋友,他故意不回答。”

  “妈,事出有因,林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你还替他说话!他害你被人家说成那样,这要给明中的⽗⺟听见,还得了吗?”李⺟回头去收拾东西,随即又回头问:“盈月,你…你不会喜上他了吧?”

  “我…”

  “喂!你别傻了!才嫁了一个得绝症的,别又爱个有老婆的,你要不能安安分分找个正常男人,我宁可你一辈子都不要嫁!”

  “妈——”李盈月埋怨⺟亲小题大作,但,要不是林柏翠已有小,她原本真以为…真以为他能给她一个理想的巢!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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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昭洁 更新于2017/3/30 当前章节12727字。看织巢鸟的爱情纪事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织巢鸟的爱情纪事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