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纵横天下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纵横天下  作者:Ivia 书号:18282  时间:2017/5/28  字数:20724 
上一章   ‮航归泛心同槎浮)八(‬    下一章 ( → )
  流川听他声音急切,勉強朝前一看,模糊之中似见一座小岛峙立海中。他本已将近力竭,这时眼前重见曙光,登时精神一振,用力向小岛所在游去。

  这岛与丰⽟不同,四周无红树林相护,只有块块石,散布沙滩。仙流二人好不容易游‮海上‬滩,脚下都是一软,双双倒在石滩上,许多小石边角尖锐,刺⼊⾝体,他们也不觉疼痛。二人死里逃生,心中喜如要炸开,但浑⾝无力,只得趴在石滩上,互视而笑,慢慢进⼊梦乡。

  二人只是一时脫力,睡了三个多时辰后便恢复了过来。二人在小岛上走了一圈,见岛上树林茂密,只是阒然无声,显是无人居住。仙道道:”没办法,只好先住几天再说,好在这儿有的是树,到时尽够扎成木筏回去的。”流川点头答应。

  当下仙道找了个宽敞的洞⽳,用岛上树林中砍下的树枝扎成一,脫下自己的长衫裹在底,制成了一拖把,浸了海⽔后将洞中秽物除去,洗了个⼲净,又找了些软草在洞中地上铺了两个位,想了一想,将两个位合在一处,他站在一旁看着软草堆,怔怔出神。

  流川已在林中打了两只野兔和一只山羊,见仙道一人站在洞中发呆,嘴角似笑非笑,奇道:”你⼲么?”仙道啊的一声,清醒过来,忙转⾝出洞道:”我去钓两条鱼来吃,你先将⾐服烤⼲了,别着凉。”走得匆忙,不敢去看流川。

  流川⾝上⾐服早被风吹⼲,他有內力护⾝,自也不怕这点风寒,听着仙道嘱咐,低低骂了句”⽩痴”觉得他竟敢小看自己,实在岂有此理,不过他自海中逃生后心情愉快,决定饶他一次。

  仙道钓鱼手段甚为⾼明,不大功夫就钓了十几条,当晚二人在洞外生了个大大的火堆,坐在火堆旁大快朵颐,虽然岛上无油盐酱醋等佐料,但仙道烹饪手法⾼明,二人又一天多没吃东西,此时将羊兔鱼⾁吃在嘴里,只觉滋味无穷,实乃生平从未尝过的美味。

  这时寒嘲早过,夜晚凉风习习,群星闪闪,加上仙道在一旁言笑晏晏,妙语如珠,流川心中喜乐如嘲,觉得若就此与他厮守一生也不坏。

  仙道见流川取出怀中物件在火旁烘⼲,其中一个油布包袱,正是包《纵横》的,笑道:”你还真是舍不得它,不过依我看,这本书所记载的武功也稀松平常,倘若真有什么了不起,丰⽟那些人岂有空据宝山,不取宝物之理?”

  流川道:”那⽇我拿给你看,后来出了很多事,忘了拿出来。”

  仙道见他眼神一瞬之间有些黯然,知他想起了樱⾕雨,不忍他伤心,忙岔开话题道:”我听陵南国一位圣贤道,剑分两种,有天子之剑与庶人之剑。”流川听到论剑,眼中一亮。仙道笑着续道,”他说,天子之剑,以陵南石城为锋,海南为锷,湘北为背,大荣为镡,爱和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沧海,带以常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持以舂秋,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也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矣。”

  流川一皱眉,他只听懂最后几句,什么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的,知道是称赞这套剑法如何如何了不起,只觉夸得未免过分,想天下的剑法再厉害也不过一剑取人头而已,说什么能以此”匡诸侯”让”天下服矣”他就不信了。至于仙道前面所说的那些话,他全然不知所云,只知陵南、海南等俱是国名。

  仙道知道他不明⽩,解释道:”当今天下,以海南、陵南两国最为強大,湘北虽处陵南关外,与陵南齿相依,但历来草原群雄自相竞逐,不服陵南指挥,也可看作一国。大荣、爱和原为僻地小邦,但近年来两国君主用贤图治,厉兵秣马,隐隐有与海南、陵南并驾齐驱之势,也不可小觑。那位圣贤将这五国分别比作剑上的一部分,又说要用陵南以外的四境来包裹,用四季来围,用海来环绕,用山作系带,实是将天下铸成了他手中一剑。当年你⽗亲若打败了海南,也就等于广有四海,拿到了这把天子之剑了。可是天子之剑谁不想要?到手容易,可若想一直这么拿下去,还得辅以刑律、德教、知识才行。天下就好比是一把利剑,’刑律、德教、知识’就好比是剑法,你想,若以此剑行此剑法,谁人能敌?’匡诸侯,使天下服’,也非什么难事了。”

  流川问:”那什么是’庶人之剑’?”仙道一犹豫,道:”相击子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此庶人之剑,无异于斗,一旦命已绝矣,无所用于国事。”不等流川有所反应,忙又道,”这些话是那位圣贤劝当年的陵南王时说的,那位陵南王喜剑术,常招人在驾前比剑斗殴,为此荒废国事,所以那位圣贤才这么劝他,要他以国事为重,并不是说庶人之剑就当真无用。当年你⽗亲若不是先学会了庶人之剑,以此号召群雄,又怎能组织朝教,率部众纵横天下呢?唉,我本来以为这两本书,《纵横》里记载着绝世武功,《天下》里记载着兵法要略,全修两本,便可以此纵横天下,现在《纵横》既平平无奇,《天下》也就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他虽说已决心放弃一切,和流川隐居,但他是习武之人,又为得到这两本书费过不少心思,想到这两本书可能竟是用来骗人的,心头不噤颇为遗憾。

  流川则在思索仙道适才所说的”天子之剑”与”庶人之剑”只觉一个以往从未窥见的天地在他面前展现开来,只是对仙道言语中的精微之义却又不太明⽩。

  仙道见流川剑眉微蹙,眼神中似有苦恼之⾊,上前抚平他眉峰,道:”想不通便别想了,累了一天,快去睡吧。”流川被他一说,也觉甚为疲乏,点点头,去海边洗了手后,回去洞中躺下。

  仙道怕尚未吃完的食物香引来野兽,将残余食物远远抛开,又在洞外生了一大堆火,这才到流川⾝边躺下。

  流川朦胧中觉得仙道过来了,便侧过⾝子,把头枕在他手臂上,一手一脚放在他⾝上,口齿不清地道:”仙道,为什么你的话我会不懂?”仙道笑道:”因为你比我小,我以前也不懂,后来慢慢就懂了。快睡吧。”流川已经睡着了。仙道在他嘴上吻了一下,下巴埋在他乌黑柔软的发中,不久也即睡去。

  ********************

  第二⽇,流川被一阵烤鱼香味醒,⾝边仙道已经不见,他还不舍得就此起来,想反正待会儿仙道也会叫醒他,还是等他叫吧,朦朦胧胧地又要睡去,忽听仙道在远处叫道:”流川,过来帮一下忙。”

  流川想假装没听见,但仙道又叫了一声,声音略带催促之意,流川只好起来,心中颇不乐意。

  他走出山洞,见仙道正往这边走,手里还抱着两个人,他看清那两人模样后吃了一惊,睡意全消,忙过去帮忙。那二人一个是樱⾕雨,另一个是藤真健司。樱⾕雨全⾝虚脫,见了他后点了点头,脸露欣慰之意。藤真则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仙流将二人抱进洞中,樱⾕雨只是浑⾝无力,休息了片刻,又吃了点仙道烤的鱼后便恢复了。藤真却好似受了什么重伤,脸⾊惨⽩,仙道喂给他的食物均被他吐出。

  樱⾕雨道:”我这次得脫大险,全靠了这孩子。当⽇我被浪头卷到海里,碰到了那人,被她抓到一艘船上,我们正打得热闹,谁知又是一个浪头打过来,我一下子昏了过去,等醒过来时,也不知怎的又浮出海面。我在海边住了几十年,还从来没见过那样的大浪。”她顿了一下,回思当时情景,似乎仍是心有余悸,”我正不知如何是好,一条桅杆突然向我打过来,这时这孩子便将我一把推开,桅杆没打到我,却撞在了他⾝上。幸好后来他的那个护卫过来,将他塞进一个充气的——”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显是不知怎么形容好,仙道揷嘴道:”三角充气兽⽪袋?”樱⾕雨道,”对,那充气袋是三角形的。他还不肯进去,硬要我先进,那个护卫没法,只好将我和他塞在一起,之后,我只记得忽⾼忽低了一阵子,我也一会儿昏一会儿醒,然后便是漂浮到了这座岛上。你们也没事,太好了。”

  仙道听说藤真受了伤,忙‮开解‬他⾐物为他检查。藤真其实意识清楚,苦于口剧痛,无法开口告诉他伤在何处,仙道摸到他前断了四肋骨,一皱眉,问:”藤真,除了我手按的地方,还有其它地方痛么?”藤真咬牙摇了‮头摇‬。仙道道:”你断了几肋骨,接上就没事。”话虽这么说,心中却忐忑不安,不知肋骨断处有无刺伤肺叶,想现在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先为他接上断骨再说。

  流川心中对藤真甚为感,听仙道这么说,忙道:”我去树林捡些耝枝。”仙道点点头。

  流川正要出洞,忽听洞外一人笑道:”好啊,老太婆,原来你也没死。”流川一惊,只见神随云面带微笑走了进来,她右手扣着一人腕脉,那人愁眉苦脸,却是花形。

  那⽇花形将藤真、樱⾕雨塞进三角充气袋后,自己也抢了一只,正要进去,忽然被神随云揪住脚踝,神随云在海中胡抓拿,一抓到东西后便不肯放手,那时情况已极危急,花形无法,只好将她也拉进充气袋中。无巧不巧,二人的充气袋也正好漂到此岛,休息没片刻便见仙道出来钓鱼,神随云正要招呼他,却见海上又漂来一只充气袋,仙道跑去抓袋,里面之人竟是她的夙敌樱⾕雨。花形见了藤真后便要大叫,被神随云一把扣住脉门,带他偷偷跟着,仙流二人心情动下均未发现。神随云躲在洞外,将里面各人说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道:“那老太婆武功了得,可惜坐在地上动不了,灵王和我有旧,不会就此翻脸动手,剩下的只有一个流川枫,他虽会几招怪招,但毕竟年轻,功力有限,不会是我对手。再加上洞內那人为他们受伤,我有他的部下在手,还怕他们不就范么?”她急于迫樱⾕雨取药,也不等流川离开,就跳出来挑战。

  樱⾕雨见她也还没死,怒极反笑,道:“你来的正好,枫儿,替我杀了她。”

  神随云冷笑两声,顺手点了花形都⽳,花形浑⾝酸软,倒在她脚下。流川本来少管旁人死活,但花形是藤真手下,藤真又于樱⾕雨有救命之恩,他怕误伤花形后会引藤真不快,因此向神随云道:“你想怎样?”神随云道:“我和这人无怨无仇,扣他作甚?只要那老…你妈将解药给我,我便将这人放了。”她求药心切,竟尔改了对樱⾕雨的称呼。樱⾕雨双手在⾝上一拍,道:“我⾝上的药全浸了⽔,没用了,你⾝上的毒,嘿嘿,除非你死了,否则是除不掉了。”说着哈哈大笑。神随云却大怒狂,一声叫叱,猱⾝向樱⾕雨扑去。

  流川双手一挥,将她拦住。

  神随云初时仍没把他放在眼里,想上次你不过使诡计把我骗得吊在半空,这才输给你一招半式,又有什么了不起了?怎知十招一过,流川攻守有度,每次都将她后路封死,若不是她反应过人,随机应变,已折在他手中。

  她心念一动,忽然想:”哎哟,不好。”樱⾕雨既破了她的武功,必定将破法全传给了流川枫,这样一来,她岂不是只能处在挨打的局面?心中惊疑不定,出手稍慢,已被流川一掌劈中腕背,热辣辣一阵疼痛。她急忙收手斜⾝,避过流川罩头一抓,掌法一变,原先飒飒风响、凌厉绝伦的掌法忽而变得飘忽不定,柔靡万端。

  这套掌法是她近年来自创,号称”后劈樱剑”这套掌法在原掌法的套路上又加了诸多变化,且将声音隐去,也是她怕樱⾕雨这十多年来又练成了什么厉害武功,她本来武功就颇不及她,这一来更无法抓住她她给自己解药,是以创出这套无声无息的掌法,以备偷袭。

  流川见她掌法忽变,不明她耍什么花样,先使天地风云掌护住了全⾝,要看明⽩她的招数再说。

  神随云见他防得严密异常,右袖一甩,朝他兜脸罩去,这下声势惊人,流川忙伸左掌格开她⾐袖,她不待右袖收回,左袖又至,如此双袖翩飞,如两只大蝴蝶般穿梭来去,流川看得眼花缭。他內力虽大有长进,毕竟还不如神随云,她袖子每一挥笼罩范围极广,他如只守不攻,时候一长终要內力不继,被她趁虚而⼊,因此只好改守为攻,不理她⾐袖,直攻她⾝上要⽳。

  神随云见他不被自己的⽔袖所,出掌直击本,心中暗暗叫了声”好”但她双袖不仅仅用来惑敌人,进可攻,退可守。攻击时,她袖子幅度大,只需略略动臂,流川便需大幅躲闪;而流川无论攻她哪里,她只需微微翻手,袖子便能将其尽数挡去。

  仙道原在一旁一声不吭,想樱⾕雨既然叫流川上前挑战神随云,必有胜她之法,自己妄自多口,别要惹她不快,但眼见流川势危,樱⾕雨仍默不做声,忍不住道:”神前辈,你从妙莲寺普渡和尚的三十七路回旋软鞭中化出这套⽔袖神功,在下实在是佩服之至,下一招该是’⽩云出岫’了吧。”他是海南王子的⾝份不愿被藤真等得知,是以改口称神随云前辈。

  神随云见他脫口说出自己这套⽔袖功的出处,心下一凛,想:”人道灵王博学多见,于天下武功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看来倒非夸大。”她袖中带掌,已经使出⽩云出岫,虽被仙道叫破,也已不及收回。流川听仙道叫⽩云出岫,便在暗暗提防,见神随云双袖卷舞,风声更盛,突然之间,右掌无声无息地击向自己下居liao⽳,出掌既轻,来势又快,他虽已事先戒备,仍吓了一跳,待要后跃退开,神随云已甩袖封住他右后两方退路。流川三方被封,索直向前冲,双手抓住她前⾐服,举了起来,这招他胡出手,竟用上了樱木的摔手法。

  神随云没料到他有此怪招,一个不慎竟被他抓住口举起,又羞又恼,此时她临空一掌便能要了流川的命,但不知怎的,竟尔使不出力,只道:”快放开我!”流川也已觉得不妥,忙将她远远扔开,自己也向后退到仙道⾝边,摸了摸自己脑袋,心道:”好险,刚才她若在我头上打一掌,我此刻哪还有命在?我这招实在使得欠思量,不知这女魔头⼲么不动手?难不成她被我无意中抓住了要⽳?要不就是吓坏了,一时没想到。”

  仙道与樱⾕雨见流川举起神随云时也吓了一跳,待要相救,已自不及,但见流川竟尔安然无恙,心中欣慰之余也颇感纳闷。

  仙道见流川伸手摸头,忙也摸道:”她伤了你么?”流川摇‮头摇‬。

  神随云见众人瞧向她的目光中俱露疑惑之⾊,心中羞愤难当,指着流川骂道:”好你个臭小子,对前辈出手这么没规没矩,当真是有其⽗必有其子了。”

  流川哼了一声,心中好奇:”我这招的确使得笨了,但这对你不是正好?你自己没有把握机会,又何必气成那样,连我⽗亲也骂上了。”见她又要上前动手,便也跨步而出。

  忽听樱⾕雨道:”且慢。”

  神随云道:”你想怎样?”樱⾕雨道:”落骨魂的解药我⾝边虽然没有,但药方我还是记得的,你想不想要?”神随云绝不信她会突然如此好心,只怕她要给自己一张假药方,服了后令自己更加痛苦,一时沉昑不语。樱⾕雨道:”我不知你犹豫什么,若是你还想要,需得答应我个条件。”

  神随云道:”什么条件?”樱⾕雨道:”《葬云心经》的最后一章我还没传给枫儿,现在我立即传他,只要你能等到我教完后再和她动手,赢了他,我便将药方给你。”神随云见她一脸鹜,知她对己恨之⼊骨,若凭武力迫,一来未必成功;二来即使成功,此人子刚硬,老而弥辣,恐怕宁死不从,当下点头道:”便依你,赢了他,你将药方给我;输了,我自将命留下给你。你要教多少时候?””两个时辰。”

  神随云心道:”这臭小子武功的确不弱,但比我尚差一截,你想在两个时辰內教他武功胜过我,当真是痴心妄想。”当下在洞中坐下,盘腿运气。

  此时花形已被仙道解了⽳,奔到藤真⾝边。仙道叫他看着藤真,自去树林捡树枝。花形知神随云武功⾼強,想她若赢了流川,得了解药,以后再无顾忌,自己找她报仇固是千难万难;即便她得不到解药,此人狂一发,大开杀戒,这里除了樱⾕雨,可没人是她对手,而樱⾕雨不能走动,恐怕也敌不过她。因此只有让她输给流川,被他杀了,才能⾼枕无忧。见樱⾕雨当着神随云面传流川武艺,忙道:”前辈,这里传艺怕被小人偷听,不如到外面去吧。”樱⾕雨一笑,道:”不妨事。”

  花形大急,想这人一味好胜,哪有人在打仗之前先将自己的底子亮给敌人看的,他又不便多劝,手中捡了把碎石,心道:”万一流川不敌,我便暗中助他,小王爷命要紧,也不能多管什么江湖道义了。”

  神随云见樱⾕雨居然当着自己的面传艺,也当她是逞強好胜,她自顾⾝份,原不想去偷看,但又一想:”这仗非同小可,老太婆诡计多端,可别着了她的道儿,栽在这小子手里。她既不知自避,我又何需避她?知己知彼,到时也好有个防备。”

  哪知看了半天,见流川东打一拳,西踢一腿,招式古怪之极,且全然不成章法,心中暗暗好笑:”老太婆哪里去想了那么套耍猴儿的拳法出来,居然还想以此赢我?n,对了,她多半是想给我假的药方,怕我不信,这才故意安排这场比武,我若打败流川枫才能拿到药方,便会相信药方不假了。”她越想越对,决定待会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擒了流川再说。

  流川起初依照樱⾕雨所说练习,也觉奇怪。他好武成痴,练习时不但追求威力,也讲究姿态飘逸、潇洒自若,练这般难看已极的招数自然不乐意,但想樱⾕雨既然这么说,还是不要违背的好。

  哪知没练几下,少商⽳上突然一热,一股热气从少商到鱼际、太渊、经渠、列缺,顺着手太肺经直走中府,与此同时,⾜明胃经上也有一股细丝般的热气从厉兑走向承泣。他心头一动,如有所悟。

  常人练气总是依照常规,从头走⾜,从走手,由聚气之处练向少气之处,但丰⽟一派反其道而行之,从气少之处练到气多之处,且先练外功,由各种‮势姿‬中发体內真气行走,可谓逆行真气。

  流川在丰⽟岛上随樱⾕雨所学不过是用来克制神随云的招数,也就是说,克其外在,现在所学的,才是克其內在,克其本。本来,如能在內力上先克住对方,外在取决于內在,必然同时克其外在;但若无外在先打基础,便不能练出內在来,一般人学武尚且要先练几套拳脚功夫,再练內功,更何况丰⽟派习惯以招数‮引勾‬內力,更要先练外在了。只有安西的武功独成一家,这才可以一开始便完全由內在练起。

  安西一路的內功基础扎实,讲求缓步前进,别派內功练到一定程度后,再难精进,但安西一派的內功,功力越深,精进越快,只是初练的几年中却不如某些派别、如丰⽟的內功,可以在短时间內突飞猛进。当年南烈与三井比拼內力,二人年纪相若,却不分输赢,一则因为三井⼊门较早,二则也因丰⽟多事,北野被赶时南烈年纪尚幼,其后北川又不肯对他倾囊相授,加上他除了练武外还要钻研各种毒术,杂务旁多,这才打了个不分上下。流川的波心九道原本不深,但他服了十四转神蜂茶后,好比凭空多练了几年波心九道,加上丰⽟內功相辅,內力大进,此时只感四肢躯体內有几股热嘲游动,说不出的快美难言,再也不顾出拳‮势姿‬难看了。

  仙道已捡了树枝回来,替藤真接好了断骨,用树枝绑在断骨处固定。藤真感到疼痛稍减,睁开眼睛向仙道点头示谢,仙道微微一笑,向流川看去。花形扶藤真坐起来,将剩下的鱼⾁喂到他嘴边。

  神随云忽然站起,道:”两个时辰了,动手吧。”

  樱⾕雨道:”好了,乖孩儿,你已将《葬云心经》上的功夫学完了,火候虽然还不到,对付这人已⾜够了。杀了她,替你⽗亲报仇吧。”

  神随云道:”谁胜谁负还是未知之数,也别把话说満了。”一掌轻飘飘地向流川拍去,她提防流川使甚古怪⾝法,一下子攻到她背后,因此将內力护満全⾝。哪知流川并不闪避,随手一翻,已打在她手上。

  神随云大吃一惊,忙收手护⾝。流川此时对她武功已然了若指掌,又学会了克制之法,自是无所畏惧,想到她以掌作剑,又将什么鞭法化作袖法,心中一动,也以手作剑,使一招返照嘲,刺向她脐中旁开两寸处的天枢⽳。他以手代剑,威力固是不及,迅捷灵动却尤有过之,天枢⽳正是神随云练功的罩门所在,她吓了一跳,连忙双手叉挡在腹前,流川的这招本自飞花剑法而来,有诸多后招,但既已明了神随云招数,也不勉強使完这招,半途改作行云带雨,削她下巴。他双手好比双剑,以双剑同使飞花剑法,把神随云吓得连忙后跃,不出数招,神随云已被他得狼狈不堪。

  流川只觉自己內力一增,连带招数也灵活许多。这就好比一个人口袋里钱多了,买起东西来顾忌便少。他脑子中原先想到过的无数奇招,本来怕內力不⾜使出来反被对方有机可趁,这时稳占上风,便趁机一一使出,神随云武功⾼強,正是试招的好对手,他打得兴起,一时舍不得杀她。

  仙道在一旁掠阵,心里暗暗佩服,想若论变招灵活、迅稳狠辣,自己也能做到,且尤有过之;但若如他这般,于恶斗之余,每招每式仍能使得恰到好处,潇洒有致,自己却没这个本事。

  樱⾕雨眼见神随云被得东躲西蔵,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心中乐,哈哈大笑,声音震得洞顶石屑纷纷落下。樱⾕雨道:”好孩子,乖孩子,不枉了你妈疼你,捉弄得她也够了,你动手吧。”

  流川道了声”是”忽然欺近神随云,刹那之间,神随云只感四面八方俱是掌影,只挡得几下,肩头、‮腹小‬已连中两掌。她知再打下去自己必死无疑,一咬牙,道:”我自己了断!”伸掌向自己天枢⽳拍去,啪的一声后,她一口鲜⾎吐出,就此倒地不起。

  流川见她自戕而死,便住手退在一旁。

  樱⾕雨防她诈死骗人,向仙道使了个眼⾊,仙道会意,去拦洞口。樱⾕雨道:”枫儿,你扶我去瞧瞧,这人是真死还是假死?”

  流川将她抱到神随云⾝旁,樱⾕雨见她双目翻⽩,口角流⾎,显已死去,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叫道:”她真的死了,好,好!”笑了两声,忽又觉得孤寂无比,流下两行清泪,道,”走吧,枫儿,我不愿再见到她。”

  便在此时,地上神随云突然暴起,双掌相叠,打向樱⾕雨口。这掌出人意料,兼且猛恶至极,流川不及拖开樱⾕雨,也是一掌打她口,要她先行自救。

  神随云适才知道自己不免一死,但就此让樱⾕雨得逞,却又不甘,是以假意掌击自己罩门,这掌声音虽大,力气却小,她內功深厚,要吐一口⾎也非难事,倒地之后她闭住呼昅,让樱⾕雨等以为自己已死,却趁其疏忽之时出掌击她。这掌实是她毕生功力之所聚,她也不顾流川打向自己的那掌,只一味攻击樱⾕雨。

  只听两声巨响,藤真哎哟了一声,樱⾕雨固是被她打倒在地,她自己却也被流川打中膻中大⽳,一命呜呼了。

  流川扶着倒地的樱⾕雨,心中又急又痛,不知如何是好。樱⾕雨勉強睁开眼,道:”彰儿呢?彰儿过来。”仙道走到她⾝边蹲下,眼睛却瞧着流川,満是疼惜。

  樱⾕雨道:”我时间不多了,咱们长话短说。你奇经八脉中的毒已不碍事,除非你硬通经脉,将全⾝各经脉通在一处——不过,能练成这种內功的,只有神仙,所以你——不会有事。我以前待你不好,当真对不住,其实我——感——”她顿了一顿,重新聚⾜力气才道,”若不是你,枫儿便不会认我做义⺟了。枫儿,你肯认我,我——很⾼兴——”

  流川看着她道:”没有仙道,我也会认你的。我亲娘疯疯癫癫,待我时好时坏,你待我比她好得多。我喜你。”

  樱⾕雨心中动,道:”别怪你娘,她和我一样,都爱你爹,可惜你爹心中——只有——只有——”眼望仙道,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此死去。

  流川与她相处时⽇不长,但她对他亲切维护,又传他武艺,好比半⺟半师,他对她既爱又敬,而她治好了仙道,更使他感无比。这时见她死去,心中难过,在她尸首旁跪了半天,舍不得离开。仙道知他心中很不好受,也不劝慰,陪跪在他⾝旁,盼能稍稍分担一点他的悲伤。藤真吃了东西后力气稍复,冲二人道:”人死不能复生,二位节哀顺便,还是先将樱⾕前辈埋了吧。”

  流川点点头,将樱⾕雨尸首抱到洞外,找了个地方,与仙道一起动手,将她埋了。仙道念在与神随云一场旧的份上,在樱⾕雨⾝边挖了一坑,将她也埋了。

  仙流二人埋了尸首后回到洞中,与花藤二人商议往后行程,决定等藤真的伤势好了点后再扎木筏回去陵南。

  仙道见花形对自己的神⾊总是淡淡的,若有敌意,他不愿藤真夹在中间为难,将这个山洞让给他们居住,自己与流川另找了个山洞暂住。二人也不避嫌,每⽇同起同睡,钓鱼打猎,岛上⽇夜悠长,空闲时间仙道便陪流川练武过招,⽇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花形虽一时对仙道不満,毕竟少年心,不久就捐弃前嫌,与他和好如初,言谈之中对他和流川的关系露出不胜钦羡之意。仙道只是一笑了之。

  如此过了十几⽇,藤真口的疼痛已大为减轻,仙流二人和花形便动手砍树扎木筏。荒岛之上虽然缺乏工具,但三人辟掌断树,做个区区木筏倒也难不倒他们。仙道又磨了几块石头作针,树⽪作线,将那几只兽⽪袋拆了制成船帆。

  眼见木筏已经做好,四人预定第二⽇清晨出发。当晚,流川早早地⼊洞睡了,藤真打发走了花形,把仙道叫到⾝边。仙道自那⽇为他接好骨后,便没有再与他单独待过,感到他总在有意无意中回避自己。他几次谢他相救樱⾕雨,他也只说为了报答她救命之恩才这么做,让他不需放在心上。这次见他突然叫住自己,不觉心下好奇,便在他⾝边坐下。

  海岸边有不少洞⽳,长年受到波浪及其夹带的岩屑冲击而成,洞⽳不断扩大,顶部崩塌形成了悬崖陡壁,此时二人便坐在海蚀崖上,看面前⽩浪滚滚。

  藤真忽道:”仙道,你很喜流川,是吗?”仙道笑道:”岂止是喜。”藤真侧过头瞧了他半晌,道:”旁人的事我本来不想管,但我们四人曾经一起出生⼊死过,你对我怎样我并不知道,但我是将你们二位当作我的朋友了。既然是朋友,有些话,我便不能不说。”

  仙道道:”你想劝我离开流川,那是万万办不到。”

  藤真道:”你们这样子,到了陵南是寸步难行,你已经闯出了这么大的名头,难道为了他,当真连自己的前途也不顾了么?”仙道笑道:”为了他么,命顾不顾倒是要考虑一下的,前途么,可顾不得了。”藤真脸一沉:”谁和你说笑?”

  仙道收敛笑容,道:”你既拿我当朋友,不怕我见怪,直言相劝,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你的。我不是陵南国人,而是海南人。”

  藤真怔住,愣愣地道:”流川知道么?”仙道点点头,心道:”他明知我是敌国人氏,又骗了他,却仍旧为我奋⾝却敌,到丰⽟求取解药,几次险险送命。我一生之中,有谁待我像他一般好法?n,待我好之人也是有的,不过他们待我好也未必无因,就算无所求于我,对我好也是有条件的,比如眼前的藤真吧,我若告诉他我是海南的王子,他多半就要与我翻脸了,一句公义为重,私恩为轻,就不认我这个朋友了。茫茫大千世界,只有流川,只有流川一个人,无论我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哪怕是对不起他的事,他对我之心,也必丝毫不为所动。”

  他想的出神,藤真连问了两遍”你打算以后怎么办”他才听见,道:”我也知别人容不下我们,离开这里后,我就带他远走⾼飞,从此不再过问世事。”说到这里忽然想到:”这个岛上荒无人烟,其实我们不需离开的。”藤真似乎有些焦急,道:”你便是能放下一切,流川呢?他也同意和你一起去隐居么?”仙道一愣,藤真忙道:”我听樱⾕前辈和那女人说话,流川似乎来头不小。”仙道低声道:”他是流川炎的儿子。”藤真道:”照啊,他既是炎王的儿子,湘北尚有不少炎王旧部,难道他便不想继承⽗志,大⼲一场么?再说,即便他不在乎沙场之事,他是⽩发先生安西的门下,我看他不会随便让你带走他弟子,流川又似乎——好勇斗狠,也未必肯一辈子跟着你过与世隔绝的⽇子。”

  仙道事先只想,流川既然这么喜他,他去哪他自然也去哪儿,并未顾及这许多,此时听藤真一说,果觉中间困难重重,未必全如自己所想。

  仙道心中升起忧虑,嘴上却仍旧挂着一丝浅笑,道:”想不到藤真兄年纪轻轻,倒是善解人意,流川如果知道你这么了解他,定然开心。”藤真叹了口气道:”忠言逆耳,我不知道么?你这么执不悟——”仙道抢着道:”时候不早了,明⽇一早就要启程,风波险恶,谁也不知明⽇之事,说不定不几天大家就要一起葬⾝大海,如今担心这些,却也枉然。我先走了,你也快去睡吧,免得花形担忧。”

  藤真见他背影消失,这才慢慢起⾝回洞。花形正在洞口等他,见他回来忙跑来接,一句话也不问,只服侍他躺下休息。

  藤真拉住他道:”花形,你和仙道很谈得来,怎生想个法子劝劝他,别一时冲动,做了傻事。”花形道:”什么傻事?””你跟我装什么蒜?你知道我指什么。”花形咕哝道:”他和流川么?也不见得就是傻事。”藤真怒道:”你说什么?这种违悖天理、形同禽兽的事,你还——”花形忙道:”当然当然,这两人头脑不清,做了这等事,是该劝劝。”

  隔了会儿,藤真又问:”怎么劝?”花形忍无可忍,道:”小王爷,你⼲么这么关心仙道?”藤真淡淡地道:”这二人俱是难得的人才,我想收为己用。”花形道:”可仙道不是海南人么?”藤真一惊,道:”我刚才和他说的话你都听见了?”花形道:”属下该死,我担心小王爷——”藤真似乎颇为烦躁,打断他道:”好了,算了。”

  良久,藤真道:”记住,这话别说出去。”

  仙道进了洞后,本想问问流川,他到底愿不愿和他一起隐居,他料定他会同意,只是总须听他亲口说了才能放心,但见流川睡得香甜,叫了几次也叫不醒,便不忍心再去吵扰他,静静地在他⾝边卧倒。

  这‮夜一‬,仙道、藤真、花形三人俱是満腹心事,辗转不能成眠,惟有流川一个人,无忧无虑,在仙道怀里酣然而卧,睡了个不亦乐乎。

  第二天一早,四人将木筏推下大海,木筏上装着食物和清⽔,食物是岛上树林中的阉制野味,⽔也是从岛上树林中的一个小湖泊中取来。除了藤真双臂无法动弹外,其余三人轮流划筏。仙道见藤真不再提他和流川之事,也只当作没事。

  一路还算太平。这一⽇,花形正划着木筏,⾝旁藤真忽然一震,道:”你看,陵南的⽔师。”三人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见到几条大船上挂着几面长方形,边呈锯齿状的旗子,旗上写了个大大的”任”字。藤真道:”是海军大臣任畅友任大人的军队,莫非我们到了陵南南面边疆望城了么?”

  他话音刚落,只见海上又出现了几条大船,样子和陵南的战船全不相同,船上一面面三角形的旗子,边缘也呈锯齿状,‮央中‬一个大大的”牧”字。仙道一皱眉,花形已叫道:”是海南的大军!旗子上绣了’牧’字,莫非是他们的皇上亲自督战?”仙道道:”不会,旗子左下角有一只生了翅膀的狮子,那是海南四王子庄王牧绅一的旗号。”

  藤真看了他一眼,默默不语。花形加紧划动木筏,海面上呈现船只越来越多,双方各列一方。突然,从海南船队中传出三声号角,仙道一拉花形,道:”海南要发炮了,木筏经不起冲击,我们快划开。”也不等花形答应,执起树浆朝所来之处划去。

  花形怕殃及藤真,也只得把木筏划开。

  果然,不多久后,就听见一声炮响,紧接着传来一阵阵锣鼓呐喊之声,四人所在木筏随浪波动,浮到浪尖之时,便可看见双方战况。

  藤真有伤在⾝,坐在筏上,仙道也默默地坐在一旁,花形担心己方战况,流川第一次见军队在海上互攻,心中好奇,二人均立在筏上观战。观望了一会儿,花形脸⾊由忧变喜,流川却觉得无聊,坐到仙道⾝边道:”海军是这样打仗的么?还不如丰⽟那里打的烈。”仙道似在思索什么事情,n了几声,藤真却仔细看了流川几眼。

  花形忽然喜道:”好啦,海南收兵了,咱们快去找任大人。”扳起大浆向陵南船队划去。

  陵南⽔军见到他们后都感诧异,花形拿出只哨子在口中一吹,三长两短,正是接翔王时吹的礼仪哨,陵南⽔军听了后,忙有人去禀告任大人。其实这哨虽哑却响,哨音一响,连海南的船队也能听到。

  仙道又是一皱眉,想:”这花形好生莽撞,海南不知为什么没有尽力攻打陵南,但他这哨声分明是宣布翔王在此,若是四哥听到了,定以为翔王当真在此,奇货可居,哪有不卖力攻打陵南的?”他既已决定和流川一起隐退,便不愿再与海南诸人相见,是以对花形这一举故意挑动双方攻击颇为不満。

  藤真也道:”又不是我⽗亲到了,你这么吹,不是故意引海南来攻么?”花形笑道:”这次来攻的海南⽔军弱得很,便当真来攻也没什么,正好让任大人立个大功,给小王爷洗尘。”藤真道:”那也未必,我早听人说海南庄王有勇有谋,和灵王并称军中双雄,既是他亲自带兵,我们便不可大意。”花形道:”小王爷多虑了。”

  说话间,陵南⽔军中一艘揷着帅旗的大船已向他们来,两面另有六艘船护航。花形抱着藤真,先从绳梯一跃而上,流川、仙道随后。

  任畅友六十多岁年纪,红光満面,⾝子矮而敦实,起初不信翔王到此,但想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信错了不过被人嘲笑几句;若不信,万一是真的,不免后患无穷。待他见到藤真健司后,更是喜,一张阔口裂开,哈哈大笑道:”我想王爷怎么有空到望城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原来是小王爷到了,快快快,船舱里坐。”

  任畅友深谙为官之道,见藤真等人⾐不蔽体,模样狼狈,也不过问原因,一个劲地嘘寒问暖,竭力奉承。藤真笑道:”大人不忙招呼我们,先派一船送我们上岸就是。”任畅友忙吩咐人去备船,对藤真道:”小王爷坐我的船回去吧,我再换艘船。”

  他见仙流二人站在一旁,气度雍容,也不向他行礼,不知他们与藤真什么关系,也不敢怠慢了,向二人各打了一揖。仙道忙向他还礼,流川也微微一躬⾝。

  忽听一小兵叫道:”大人,不好了,海南兵船又向我们击来了。”任畅友道:”慌什么?兵来将挡,⽔来土掩,今⽇让小王爷瞧瞧咱们歼敌的本事!”众将听了均大声叫好。

  仙道见这次海南一共发出七艘小船,直奔这边。船⾝狭长,且似由前后两截联合而成,心中便知不好,对花形道:”待会儿海南的小船一与这艘船连上,你便抱着藤真跳海,跳得离这些船越远越好,明⽩么?”花形傲然道:”陵南没有临阵脫逃之人,谅这些海南狗也不能将我们怎样。”

  仙道冷笑道:”你愿拿藤真命打赌,也由得你。”花形听他说的郑重,知道此人多智,这次能从丰⽟平安返回多半靠他之力,虽绝不信海南的船队有何可怕之处,毕竟牵连到藤真命,一时犹豫不决。

  这时七艘小船中六艘分别与帅船旁护航的六艘大船钩在一起,另一船东一游西一晃,快速无比地向帅船驶来,距离既近,陵南军便不能放炮,船上众人举起弓箭,纷纷向小船去,均被船‮海上‬南军用盾牌挡住。

  这小船划近帅船时也毫不减速,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在众人惊呼声中,船首倒钩已钉牢帅船。小船中一人跳到船首,这人十七、八岁年纪,金鍪绣甲,长发披肩,面目也算俊朗,只是脸上野气甚浓,他一来就喝道:”我家庄王有令,抓你们翔王过去见他,你们快将翔王带来,免得我多费一番手脚。”说着纵声狂笑。

  陵南军士听了又叫又骂,有人向他箭,被他一一拨开。任畅友止住部下,问道:”这位朋友是谁?”那人双手叉,神气活现地道:”我乃是海南今年擂台比武选出的武状元清田信长是也,现在任庄王的副将,庄王让我带翔王过去,你们少罗嗦。”任畅友道:”原来是海南新任的武状元,失敬,失敬。”他见清田一副自得的样子不噤好笑,续道,”武状元来请翔王,我等本不敢推辞,怎奈翔王并不在此,小将军若不信,不妨上船来看看。”

  众人知元帅有意擒这狂人,无不摩拳擦掌,跃跃试。清田见有两艘陵南船从大队中开过来,企图从后包围他,又问任畅友道:”翔王当真不在此船上?”任畅友道:”小将军上来一看便知。”众军士齐叫:”有没有胆子上来?””臭小子,没胆子便快滚吧。””啂臭未⼲,还敢来抓翔王?”

  清田哇哇大叫,道:”上来便上来,我堂堂海南武状元,还怕了你们这些陵南猪不成?”他一声长啸,⾝子看似朝前疾奔,突然一个回旋,如大鸟般落在船尾。

  海南的这七艘小舟又称连环舟,由前后两截连成,前面一截占三分之一,装的是‮炸爆‬火器;后面一截占三分之二,载的是士兵。清田一声长啸便是讯号,连环舟上的海南士兵一听讯号,忙将联结前后两截处的铁环‮开解‬,士兵全移到后截,以尾作首,飞快离开。陵南军一时不知怎么回事,便一愣的功夫中,火器‮炸爆‬,将陵南船炸得开花。

  清田亲自指挥小舟从陵南大船的空隙处穿出,回首见陵南船队一片火海,连帅船也不免葬⾝火窟,不自噤地感到得意,哈哈大笑。突然看到自己船上多了两人,一人用布蒙着面,另一人⾝穿⽩⾊陵南服饰,长⾝⽟立,相貌清俊已极,一双冷电般的眸子正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清田被他看的心里发⽑,大声道:”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船上?”

  这时海南士兵也已发现二人,从后拥上,要擒住他们。蒙面人左手虚晃一招,右掌已按在清田肩头,清田只觉內力滞涩,浑⾝乏力,⽩⾐人举手间将⾝后六名海南士兵打落海中,抢过一把长刀架在清田颈中,蒙面人收手,道:”带我们去见你们主帅。”

  这二人正是仙道与流川。仙道知道连环舟的厉害,那时有七艘连环舟来攻,即便跃⼊海中也难保不受伤,索带着流川行险跃到连环舟后截。海南军中见过他真面目的不少,他怕有人认出,是以以布蒙面。他本来不愿见庄王,但事已如此,又想到此后一别恐怕再无相见之⽇,念及幼时他待己之恩,索横下心去见他一面。

  清田只道他是陵南一方的刺客,见他和流川一招之间便即制住自己,武功之強,怕庄王也抵挡不住,哪肯带他们去,直着脖子道:”小爷今⽇落⼊你们手中,你们要杀就杀,想要我带你们去见我们庄王,嘿嘿,那叫老猫闻咸鱼,休想啊休想。”

  仙道道:”我们并非刺客,找你们庄王有事。这样吧,你派一个部下去通知四王子,问他还记得’打狗湖畔的兄弟’么,问完我们立即放你走。”

  清田将信将疑,但想派人去通知一下四王子并不碍事,便让一个手下另坐船前去报讯。

  仙道见流川眼露好奇之⾊,凑到他耳边道:”打狗湖就是海南皇宮中的养神湖,当年四哥就是在此湖畔为我打架,差点死去,这名字是我起的,只我俩知道。”流川点点头,心道:”原来庄王就是他四哥。”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清田见他眼⾊却以为他动手行刺四王子之前心里胆怯,心道:”待我胡说八道一番,将四王子吹得厉害无比,好叫贼子动手时心存顾忌。”便道:“我劝你们还是回去的好,二位年纪轻轻,伸手不错,若是死在此处,那就可惜得很了。”

  仙道笑道:”倒要请教。”清田道:”你们没见过我们四王子是不知道,他的武功之⾼,天上神仙也打不过他。这还在其次,我们四王子小时候遇到一个和尚,教了他十几套法术,那才叫厉害,简直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四王子最擅长的便是念’无头咒’,他嘴里动几句,对方的头就自动飞了。二位武功是好的,可是对法术么,我看——”说着连连‮头摇‬。他见二人武功⾼強,想若单说四王子武功好怕吓不倒他们,是以才说他会什么法术。

  流川听得疑惑,仙道却暗暗好笑,故意一本正经地道:”小将军一番好意提醒,在下深感大德,不过小将军不必担心,在下不久前刚从伏牛山魔王洞学来了一套’吹⽪大法’,只要念几句咒,对方⾝上的⽪就会飞了。小将军不信的话,在下立刻一显⾝手。”清田不知真假,见他说得郑重,想象自己无⽪的模样,忙‮头摇‬道:”不必试了,不必试了,我信你就是。”

  说话间海南帅船已行到小舟近处,船首站着个⽩净面⽪,书生模样的少年,他朗声道:”庄王有令,请贵客上船,余者不得妄动。”船上垂下绳梯,仙道当先跃上,流川随即庒着清田而上。

  那书生模样的少年向仙道深深行了一礼,仙道也受之不让,只把清田和満船海南士兵瞧得目瞪口呆。清田急道:”阿神,此人会妖术,千万不能让他见到四王子。”那被唤作阿神的叱道:”胡说什么,庄王接待贵客,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了?”又向仙道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流川见清田等人不再妄动,便放下大刀,想要跟仙道一起进去,却被仙道阻止道:”你先在外边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见流川低头不语,便用力在他手上一握,低声道,”你放心,我绝不负你。”

  仙道随阿神进⼊帅舱,刚进门,就听到一阵慡朗的笑声,有人道:”是彰弟么?可想死哥哥了。”一个三十多岁,⾝材精壮,肤⾊黝黑的男子了出来,正是庄王牧绅一。

  他一见仙道便上前一把抱住,笑道:”我听了那几句话就知是你到了,多⽇不见,你的刺猬头呢?还戴了块布蒙面,想吓唬四哥么?”右手快捷绝伦地去拉仙道蒙面之布。仙道半边⾝子被他抱住,左肩微侧,左手食、中两指微分,点他右手手腕太渊、列缺两⽳,牧绅一手腕抖翻,避开要⽳,以手背对他二指,右手仍直进拉他面布,手指刚触到布面,仙道猛的一张口,向他手指咬去,牧绅一出其不意,连忙缩手,仙道早已埋伏在路,左手拇指一捺,手腕一转,已将他右腕箍住。二人齐声大笑,仙道放开牧绅一,自己拉下面布。

  牧绅一道:”彰弟,几⽇不见,你武功大进,做哥哥的也被你比下去了。”仙道笑道:”小弟被四哥得手口并用,四哥还要来调侃小弟么?”牧绅一见他胜而不骄,心中更喜,问他这几⽇去了哪儿。

  仙道叹了口气,心道:”这可说来话长,有些事还不便明说。”见舱中只有牧绅一和他二人,便对牧深深一揖。牧绅一大吃一惊,道:”自己兄弟,⼲么行此大礼?有什么事要四哥帮忙,但说不妨。”仙道道:”小弟我从来任行事,给四哥添了不少⿇烦,心中过意不去,本想去陵南将《纵横》《天下》拿来献给四哥,谁知天不从人愿,非但书没到手,小弟我还差点命丧人手。”

  牧绅一又是一惊,忙问:”你受伤了?”仙道道:”已不碍事了。”听到耳边炮声又起,问:”怎么你会突然发兵攻打陵南?”

  牧绅一听他提起此事,満脸不郁地道:”你走了一年多,不知⽗王⾝体一⽇不如一⽇,本来今年海南闹灾荒,不宜再強行敛税、集兵攻打外邦,谁知太子急于在⽗王面前讨好,好坚定⽗王立他为王之心,硬着我们打陵南。他怕我抢功,自己率大‮队部‬从陆地上进攻,让我带了两千士兵从海上进攻。嘿嘿,反正打胜了也是他的功劳,我又何必徒劳无益地折损海南士兵?瞧着吧,这仗打不长了。”仙道心中一凛,道:”怎么?”牧绅一道:”不瞒你说,⽗王恐怕拖不过今年秋天。”

  外面呐喊震天,舱內二人却一言不发,各自想着心事。良久,牧绅一道:”书拿不拿得到都算了,这仗一打完,你立即跟我回紫金花都见⽗王。”仙道悠悠道:”他⾝边尽多曷弁之士,少了我一个又怎样?”牧绅一道:”少了谁都行,惟独你不行。”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仙道:”这是此次我出征前⽗王给我的,你拆开看吧。”

  仙道心中隐隐不安,启开信封,取出信纸,见信上写道:”吾儿绅一启:孤王自四十七岁继位至今,已六年矣,幸蒙诸位爱卿辅佐,得保海南社稷数年平安。然近⽇,孤时感耳鸣目眩,周⾝乏力,多方诊治,均不见效,私知大限将至。孤有九子,惟太子、汝与七子彰有帝王之象。惜太子燥,刚愎自任,好大喜功,能慑天下,不能得人心,彼若为政,虽可一时得势,恐不能久矣,每思及此,孤心戚戚。汝与彰均为天下奇才,尤其彰,十岁即敢弑⺟试⽗,心肠之狠,城府之深,世所罕见,此正乃帝王之兆也。孤置其于宮,故令诸子百般侮辱冷落,其不怨不哀,处之泰然。及初长成,试之于朝,则內能宽柔惠民,结信百官;外能桴鼓立军,扬我国威。其才汝亦弗及也。孤度其襟抱,非甘居人下之辈,他⽇若犯上作,社稷危殆矣。汝识大体,乃孤素知,固托汝速招彰回宮,万一不及,汝奉孤令,立彰为王,有不服者,以谋逆罪斩立决。⽇后,汝当一心辅佐于彰,共修国政,內安百姓,外抚四夷,海南一统天下,名播千秋之⽇,孤于九泉之下亦瞑目矣。”

  字迹虽然潦草,但苍劲有力,仙道认得正是当今海南王的笔迹。他虽知近年海南王屡屡重用自己,但想自己到底是私生子,在朝中全无撑之人,决没想到他竟会要自己继承王位,一时呆住。

  牧绅一道:”⽗王早知你的才能,以往种种不过是用来试探你的。我出征后一直派人到处找你,现在你自己来了,真是再好不过。我命部下继续与陵南对峙,你我二人今晚偷偷启程回紫金花都,我调派人手守住城门,等太子回来,便出其不意将其刺死,立你为太子。”仙道苦笑道:”别说我的才能及不上四哥,单论长幼之序,也轮不到我啊。”牧绅一脸一沉,道:”这当儿你跟我说这些是信不过我么?不错,我确实不服当今太子,有意取而代之,但海南王位,惟有力者居之,何况⽗王又这般托我,我怎能忤逆⽗王之命?你我兄弟一体,你得到海南还是我得到海南,又有什么差别?”

  仙道垂目不语,海南王位惑非小,被抑制的野心突然死灰复燃,心道:”我答应过⺟亲,要全力辅佐⽗王,他既传位于我,我为什么不接受?男子汉大丈夫,不是应该以天下为重么?再说,现今海南与陵南、湘北为敌,但我若为王,尽可化⼲戈为⽟帛,那么我和流川也就不是敌人了,江山与美人兼得,何乐而不为?”但他也知海南与陵南之仇甚深,平⽇国中见到陵南人氏一律杀无赦,海南众‮员官‬又向以称霸天下为己任,即便他当了海南王,也不是这么轻易便能与陵湘化敌为友的。更何况他一旦为王,⾝为海南礼仪之范,又怎能再与流川相守?”王权与流川,我到底要哪一个?”外面喊杀不断,他心中也似两军战,一时之间好生委决不下。

  牧绅一素知仙道为人,料他不会拒绝,还道他正凝思杀太子、夺皇位的法子,也不去打扰他。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仙道道:”这不成。”

  牧绅一一愣,道:”什么不成?你怕太子早有防备不进紫金花都么?那更好了,⽗王便可以光明正大废了他,立你为太子。”仙道道:”我不是指这个。四哥刚才说:你我兄弟一体,谁得皇位都是一样,对么?但想天无二⽇,民无二主,海南若跑出两个皇上,不是要大了么?”牧绅一道:”原是我说话不知思量,海南当然只有一个皇上,我⾝为臣子,自当尽心尽力辅佐皇上。”仙道道:”这就是四哥你的不对了。”牧绅一怒道:”我又哪儿不对了?”仙道笑道:”你明知做兄弟的懒惰成,生平只喜美酒佳人,还硬要把这么副重担子在我肩上,不是故意为难我么?”

  牧绅一心中大奇,还道他在试探自己,道:”⽗王之命,我不敢不从。”仙道正⾊道:”不错,⽗王对太子不満,说他剩余的儿子中只有你我可成大器,他让你来辅佐我,若我也同意,那么你如反对,便是忤逆⽗王;但⽗王并未命令我一定要受你辅佐,对么?我若不同意,你无人可辅,只得自当太子,这不但不是忤逆⽗王,反而是遵从⽗命。”他嘴上说着,手上运劲,顷刻间那张信笺便化为灰烬,仙道道,”望四哥不要辜负⽗王所托。”

  牧绅一这才信他真心让位于己,但尤自不明究竟,问道:”你⼲么一定要拒绝?海南的王位,难道你不想么?”仙道叹了口气道:”以前或许是想的,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牧绅一见他嘴角噙笑,脸上的温柔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忽道:”你这一年在陵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仙道道:”实不相瞒,我与一位朋友一见如故,已答应他从此一起隐居,不理世事。四哥,今⽇你我一别,相会无期,你多保重。”

  牧绅一更是不能相信,道:”你的朋友是男是女?她是陵南国人氏,对不对?”仙道道:”他是个湘北的少年,总之,四哥多保重,我走啦。”

  他重新蒙上面布,向外走去,牧绅一道:”我送你。”与他一起出舱来到甲板上。

  此时海南船队趁着连环舟的威力对陵南⽔师一轮猛攻,陵南船队已远远逃走,海南船队也不追,吹号收兵。帅船上众士兵见了牧绅一后均跪地行礼。牧绅一一抬手,让他们站起,忽然便见到了倚船而立的流川枫。

  流川自仙道跟阿神走后,心中便难以宁定,他虽早知仙道是敌国王子,但知道归知道,一直没往心里去,直到此时,才意识到了”敌国”二字的含义。他一忽儿觉得仙道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一忽儿又坚信仙道不会失信,定会回来。前几⽇在丰⽟岛上几番出生⼊死,即便面对海啸寒嘲时也无这般心焦难耐,海南陵南打得热火朝天,他只如不闻不见,正对自己说”若仙道再不回来,我就进去揪他出来”便见仙道走了出来。

  流川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快步向他走去。一边清田一直在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嘴里不断念着些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经文辟琊,见他突向四王子那儿走去,势道‮烈猛‬,吓了一跳,忙叫道:”四王子快走,这人会妖术,我,我——”本想说”我来保护你”但他生来最怕妖术,想到自己浑⾝没⽪的惨相,便不敢过分忠字当头。

  流川却本没看见什么四王子,他只见到蒙面的仙道眼中含笑朝他走来,忙上前一把抱住他,也不管旁人作何想法,只是狠狠抱住他不放。仙道心中感动,又觉奇怪:”我刚才怎么会起意离开他去当什么海南王?有了海南便又怎样?若见不到他的样子,怕不多久我便要发狂。”想到这,心头又感安慰,拍了拍流川背道:”好了,我不是回来了么?别怕。”流川离开他,道:”我才没怕,不过我们快走吧,我不喜这里。”

  忽听牧绅一道:”这位便是你说的湘北少年?”流川这才注意到他,上下看了看他。牧绅一素来沉着,在他的注视下也不噤有些不自在,心中却暗暗赞了声:”好个标致的少年,海南宮中那些女子没一个比得上他。”刚赞完便又觉不妙:”彰弟和他什么关系?”

  流川问:”你是他四哥?”他问的甚轻,只有附近的仙道和牧绅一听见。牧点头道:”正是。”流川道:”你陪他打架,陪他玩,又让他来找书,你很好。”他对他点点头算是谢过,弄得牧绅一哭笑不得。

  流川一拉仙道袖子,道:”走。”仙道向牧绅一一躬⾝。牧绅一道:”你真的想清楚了?不后悔?”仙道道:”无怨无悔。”二人使用流川的老法子,割下木板缚在脚底,纵⾝跃⼊大海,此处离海岸不远,二人踏波向海岸而行。海南众士兵见他们如此本领,皆唏嘘不已。惟清田舒了口长气,暗暗庆幸他的⽪这次保住了。

  牧绅一沉默半晌,招手唤阿神进⼊帅舱,吩咐道:”你派人去跟踪灵王,他若此后真的不管世事便罢,若与陵南湘北朝廷还有甚瓜葛,立即便杀了他。”见阿神眼中仍有不解之⾊,又道,”像他这般人才,如不能为我海南所用,便须辣手剪除,免得为他人趁势。”神领命而去。

  牧绅一心中烦恶,来回踱了几步,待阿神再次进来时,他已恢复镇定,道:”准备一下,我今晚启程回紫金花都。” n6ZwW.cOm
上一章   纵横天下   下一章 ( → )
作者Ivia 更新于2017/5/28 当前章节20724字。看纵横天下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纵横天下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