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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孤芳不自赏 作者:风弄 | 书号:29025 时间:2017/7/16 字数:177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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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常都城赶往边境的大路上,华丽的马车被众侍卫簇拥而行。传报消息的使者频频往来,向马车中的 人送上消息。 两处传来的都是坏消息。 丞相贵常青处报上的消息源源不绝,一封接着一封。先是⽩娉婷在都城消失无踪,然后是派去把守山 道的人大败而同,还得了莫名其妙的怪疾。贵常青几乎动用手头上所有的秘密人手,在都城通往北漠的道 路上设置种种陷阱,竟在从来不曾正面撞见对手的情况下被一一解破。 ⽩娉婷和她⾝边的侍女醉菊一路只过关,不斩将,仿彿神龙见首不见尾,直到最近一封书信里,才终 于有人在一处关卡寻着⽩娉婷两人的踪迹,本来就快手到擒来,不知她们使了什么葯,竟将众人得手 脚无力,只好眼睁睁看两人扬长而去。 “好一个⽩娉婷。”耀天看过贵常青的信,靠近火烛,看它徐徐烧成灰烬,低声问:“那些人,可曾 暴露⾝份?“ “禀公主,每个人都受过丞相严厉警告,只扮流寇,绝不在⽩娉婷面前怈漏一个字。”使者跪在耀天 面前:“她应该不知道是我们的人。” “难说呀。”耀天幽幽叹了一声:“不过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她到底毫发无伤,又没有真凭实据, 就算说出来,也不能取信他人。算了吧,回去告诉丞相,不要再对⽩娉婷⽩费心思。我们屡屡失手,可见 上天也不赞成这样的做法。人既已远去,何必苦苦相?“ 使者恭敬应道:“公主吩咐的,属下都记下了,回去定一字不漏转告丞相。” “退下吧。” 看那使者消失在帘外,偌大的马车里又响起耀天忧愁的叹息。辉煌夺目的各种装饰按照她最喜的样 子垂吊在马车之內,将这空间变得有如仙境般如梦如幻。耀天此刻却毫无观赏的兴致。 另一方面的坏消息也在等着她。 拿到⽩娉婷的书信后,再将都城诸事代给贵常青,耀天立即下令不必理会摄政公主外出的繁琐礼仪 ,尽快启程赶赴前线。与她结束枉费无辜命的战争的心情相比,楚北捷和何侠这两位着名上将锋之心 包显得急切。 耀天尚在路上,两军已经有过两场试探的锋。 第一场较量以纵平原为场战,楚北捷退何侠二十里,云常死伤数千。 第二场较量的地点仍为纵平原,但中心移到东侧。何侠不愧名将,知道楚北捷急着进攻,反而不肯 与楚北捷大军正面锋,改而对付东林大军右翼单军,东林大将焦进深⼊纵林,要不是楚北捷识破得 早,飞马通知焦进撤退,东林右翼单军恐怕已全军覆没。这一把火,已使楚北捷起了警惕之心,东林大军 不再贸进。 耀天⽇夜赶路想阻止战争,在路上还是接到了伤亡的报告。不但人命已有损伤,云常的纵林盛产人 参,是附近百姓讨生活的地方,一把火烧了,将来也需另加安抚。 云常不能再有无谓的牺牲,她必须尽快抵达。楚北捷驻扎边锋山脚,驸马何侠屯兵九泊口,正式的大 战一旦展开,后果不堪设想。 何侠及众将军送上来的奏报都在手边。 何侠对战况轻描淡写,字迹拔苍劲,満是自信,百余字的军报,大半却是对自己情意绵绵的问候。 众将军比他用心多了,绘声绘⾊地描述了惨烈的经过… “楚北捷主军皆精锐,训练有素,来去如风。纵平原一战,实町看出东林陈兵之精。” “剑光腾空,哀嚎遍地,尸骸引来无数秃鹰。我云常骁骑第三卫队与楚北捷正面撞上,几乎无一人生 还。“ “楚北捷威猛盖世,勇不可挡,除驸马外,无一将可与其对上十个回合。(1*6*小说网$wa^p。1^6^)驸马实为我云常最骁勇之将 。“ “驸马之计甚为得当,先以油覆林,再东林右翼单军。” “火光冲天,两⽇两夜不散。纵林连绵三十里,今尽成灰烬。” “若无驸马,此战无望。” “臣领兵多年,未曾见士气如此強盛之军,斗志如此旺盛之将。大战将至,驸马虽能,臣仍恐两败俱 伤,恳请公主颁下王令,命驸马千万莫急切应战。“ “云常得驸马如此勇将,乃上天佑我云常。若此次将楚北捷大军击溃,从此我云常将永居四国之首。 “ “东林有楚北捷一⽇,我云常绝不应轻启战端。臣拼死上奏,祈公主三思。” 每张单独的奏报都洋洋洒洒数百言,不论倾向哪边意见,臣子们的热⾎都已沸腾起来了。 耀天将整整一摞前线送来的奏报仔细看了,着太⽳,着太⽳,掀开侧窗上的帘子。 夜幕笼罩下的云常安静非常,大战的影像仿彿随时会从地底钻出来撕咬人⾁的猛兽,匍匐在幽深远 处。 “传令下去,速度再快一点。容安,我们离大营还有多远?” 负责贴⾝护卫的侍卫队长容安策马靠近窗户,答道:“回禀公主,过了前面的山就是九泊口。明天中 午之前一定能赶到。“ “大营的人…知道我在路上吗?” “奉公主严令,来往信使都不许怈漏公主所在,大营并不知道公主即将驾到。” 容安低声道:“不过 ,万一被当成敌军就糟糕了。臣奏请明早在马车上⾼挂公主的王旗表明⾝份,以免误会。“ “嗯,就这样吧。”耀天放下帘子,靠回软枕上。 桌上的奏报大多看过,这些将军意见虽不相同,却都是忠心耿耿为家国着想。 都知道何侠剑术超凡,智略过人。 都知道和狂疯的楚北捷战,即使获胜也不可能全⾝而退。 想奋力一战,又悲痛云常儿郞们満地的尸骸。 耀天含笑,缓缓闭上眼睛。 她选中的夫君,果然有对抗楚北捷的本领呢。但此时,却不是展现本领的最好时机。两虎相争,必有 一伤,有化解的办法,何必定要斗个你死我活? ⽩娉婷一去,为她狂疯的楚北捷定去。 楚北捷若去,天下,都将握在那个总是洋溢着柔和笑容的人手中。 “公主放心,何侠今生今世,都不会辜负公主。” “何侠再此对天纺,总有一天,我会让公主成为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我要亲手为公主戴上四国之后 的凤冠。“ 他的眸子如星,如充満魔力的深潭,要将人昅到无边深处。 新婚当夜,他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握住她的手,对天纺。 何侠,那位小敬安王,那位当世的名将。 他是她的驸马。 是她千辛万苦,从芸芸众生中挑选出来,托付终⾝的人。 每个男人背后,都会有属于他们命中的女人。 ⽩娉婷,楚北捷为你而战,也将为你而弃战。可惜了,一世英名,凌云壮志,偏为儿女情长断送,毁 在你一人手里。 枉费名将之誉。 何侠不会这样。在他心中,你只是一个路过的时间长达十五年的过客。 他是我的夫君,我云常的驸马。 永远都是。 连⽇跋涉,疲倦万分。 盘大部分在都城花去购买打造各种防⾝玩意,两人一行走来,买马买食,住店打赏,囊中已经涩羞 。所幸越往周边,通往北漠的道路越多,云常丞相布置的关卡不再能处处顾及,少了许多危险。 娉婷和醉菊都消瘦不少,但连⽇与企图拦截她们的坏人斗法,娉婷主意层出不穷,一一有惊无险过了 必,醉菊一生之中未曾试过这般凶险刺的事,开始还害怕畏惧,几次过后,渐渐乐在其中了。 “松森山脉!炳,再走一天,就要到达北漠了。”标志北漠云常分割的松森山脉终于进⼊眼帘,醉菊 喜得连连指给娉婷看。 娉婷含笑看了一会,点头道:“确实是松森山脉呢。”走了一天的路,秀气的脸上満是倦意。 醉菊仔细瞅瞅她的脸⾊,叮嘱道:“今天不要再赶路了,前面就有一户人家,我们去投宿吧。到了那 里,我熬点补胎的葯,你可不能嫌苦,要统统喝光才行。“ “实在是苦。”娉婷皱起眉:“我自己开的方子,从没有这么苦的。这几天我觉得很好,一点也没有 反胃呕吐的感觉。“ “不行,我才是大夫。葯毒葯你比我行,治病救人我可比你行。你现在不比往⽇,绝不能大意。” 醉菊瞪眼道。 娉婷掩嘴偷笑,点头道:“是,醉菊神医。” 前面住的是一户靠打猎为生的老夫妇,看见两个姑娘楚楚可怜的前来投宿,慡快的答应下来,让出一 间⼲净的小房让她们过夜。 醉菊在上开解包袱,路上买来的葯材已经剩得不多,她为娉婷定好的补胎方子,还差了一味草葯。 于是收拾了包袱,出门请教那老妇人道:“大娘,这附近山里可有小末草?” “満山遍野的都是呢,这草耝生,到了冬天也不会冻死,到前面山脚下,拔开雪就能看见,一摘就是 一大把。“大娘奇怪地问:”大姑娘要小末草⼲什么?那不是养孩子的人吃的吗?“ “哦…”醉菊笑道:“没什么,我和姐姐不是远路去看哥哥吗?嫂子有⾝子了,我想摘一点过去, 到了哥哥家,说不定可以给嫂子补补⾝子呢。“ “那倒是。穷人家买不起好葯,就用这个补⾝子,最灵了。我觉得比人参还好呢。”偏僻地方寂寞惯 了,难得有个女孩聊上两句,大娘呵呵笑着,脸上的皱纹都开了花。 “那我去摘点回来。” “路上石头多,小心点。” 醉菊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转回来:“我姐姐走了一天的路累坏了,正在小睡呢。等下她醒了,请大 娘转告一声,我摘葯去了,很快就回。大娘,你可要帮我照顾一下姐姐啊。 “ “知道了,大姑娘放心吧!” 醉菊又向她借了一个挖雪挖泥的小铲子,这才去了。 娉婷甜甜睡了一觉,悠悠醒来,张口唤道:“醉菊。”没有听见声响,不由觉得奇怪。坐起上⾝,发 现脚边放着醉菊的包袱,几样葯材零散开来。 “醉菊?”下了,又轻轻唤了两声,还是没有人应。娉婷透过木窗看往外头,天⾊已经半黑。 “醉菊,你在哪里?”音量稍微提⾼了点。 有人掀帘子进来,娉婷⾼兴地回头,却发现是屋主之一的大娘。 “大姑娘,你妹妹采葯去了,说要采小末草给你嫂子用呢。”大娘慈祥地笑着:“饭已经做好了,一 起吃吧。就是没什么菜。“ “谢谢大娘。”娉婷柔声应了,露出一个感的微笑。随大娘到了简陋的小厅,那位哑巴大叔已经坐 在桌旁。桌上放着⼲净的碗筷,一碟萝卜丝,一碟蒸咸鱼,半锅杂米熬的稀粥,热气腾腾。 哑巴大叔打着手势:“啊啊…啊!”只有大娘明⽩他的意思,对娉婷道:“姑娘,坐下来吃点吧。别担心,你妹子说了只到山脚,很快回 来的。“ “谢谢大叔,大娘。”娉婷看一眼窗外将黑的天。 虽是耝茶淡饭,但老夫殷勤相待,令小屋充満了温暖的感觉。娉婷放下碗筷,再看看窗外,天已经 黑沉。 仍不见醉菊⾝影,不由担忧起来。 “啧,怎么你妹子还不回来啊?”大娘也焦急地和她一同向外看:“过去就是山脚,没有多长的路。 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娉婷心里隐隐不安,在门前小院中来回踱了几圈。想着醉菊虽然伶俐,但夜晚的山区可不是好玩的, 野兽们过冬饿狠了,要是刚好撞上还了得? 她在都城的时候让醉菊在客栈等了一遭,回去时见到醉菊的脸⾊,还笑她多疑胆小。如今才知道担心 别人的滋味比担心自己更不好受。她和醉菊一道出来,几乎是形影不离,此刻分外焦急起来,忍不住道:“大娘,我还是出去找一下吧。” 哑巴大叔呀呀叫了几声,用力挥着手。 大娘道:“再等等吧,不然你妹子回来不见了你,又要着急了。” “不不,我就在前面山脚转一转,立即就回来。”娉婷借了一火把,问清楚了醉菊离开的方向,嘱 袄道:“大娘,我妹子要是回来,你可千万要她不要再出门。我在山脚不见她,立即就回来的。” 大娘叹道:“果然是两姐妹呢,她走的时候再三叮嘱我照顾你,你又叮嘱我照看她。好姑娘,就只在 山边看一看就好,天黑了,不要上山。“ “知道了。” 虽是夜晚,风并不大,娉婷一路急走着,火苗在半空中拉出一条长长的尾巴,似乎是追着她的⾝影直 去的。 不过一会,就到了山脚。 外面⽩茫茫一片的月⾊,到了这里就是头了,再也侵不进这片林子里面去。 树枝的黑影一重重向人 面庒来。娉婷举着火把四看,哪里有醉菊的人影? “醉菊!醉菊!”看了一会,她放开嗓门叫了两声。 回音一浪一浪从看不见底的树林深处涌回来。 娉婷在林边仔细看着,几棵大树下有雪层被挖开的痕迹,她连忙凑上去看,确实有人曾在这里摘过草 葯,断还留在土里。娉婷沿着痕迹一个一个找过去,很快发现几个脚印,浅浅的印在雪上,要不是拿着 火把,又认真的找,恐怕真会疏忽过去。她缓缓着沿着脚印一步一步地过,到大巨的林影完全遮盖了头上 的天,才抬起头来。 醉菊进了这林子去了。 不知为何:心蓦然一缩,灵灵地痛起来。 “醉菊!醉菊!你在哪里?”娉婷大声地喊起来,用劲的喊。 一种苍凉的悲哀冲进她的心里,似乎从来不曾这么无助。她面对的不是人,是沉静的大山。这没有敌 人,没有陷阱的地方比沙场还叫人胆怯,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山峦和林影沉默地敌视着她,娉婷从不曾感觉如此孤独。 “你在哪里?”她骤然转⾝,火把照亮她苍⽩的脸。凭她満腹的智慧,全然说不出个所以然。为何在 几乎望见自由的这个时候,才平⽩无故胆怯起来。 站在茫茫⽩雪中,左边是盈満大地的月⾊,右边是黑沉沉的森林。冬虫的低语无从听晓,她忽然明⽩ 过来,她是孤⾝一人的。 “你在哪里?”她低声问,再不复方才的⾼亢。 火把燃烧着,发出轻微的声音。这轻微的声音,却是这片寂静中唯一的节奏。 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双锐利深邃的炯炯黑眸。 坚定強壮的臂膀,她原以为一辈子都会紧紧搂着她的,怎么如今变了自个在黑夜中徘徊? 他有无双的剑,惊天的勇,却没有一颗能让她定安的心。 无人的深夜,情不自噤地低泣起来。连娉婷都不明⽩,怎么蔵在心底的苦,就忽然翻腾过来,让眼泪 在这望不尽黑林的⼊口处滴淌下来,掺⼊脚下的雪,留不住一点痕迹。 她低着头,死死咬牙,在火光下将下坠的泪珠一滴一滴看得清楚。猛然间抬头,叫道:“醉菊!醉菊! 你在哪里?“带着哭腔,凄怅得粟人。 “姑娘!我在这!”沉默的林子里忽然跳出一个清脆的回音。 娉婷反而被唬住似的僵了,举着火把怔怔看着。 果然,一道人影从影影绰绰的林中穿了出来,提着小篮,飞快地跑过来,着气:“想不到这山上还 有别的好草葯,我沿着树一棵棵过去,不知不觉就进去了。天一黑,差点找不着回路,幸亏姑娘找来了 ,呀…“看见火光下红通通的眼睛,醉菊猛然停住脚,隔了一会,悄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 “哭成这样…”醉菊握住娉婷的手,冷冰冰的,没一丝暖意:“都是我不好,害姑娘担心了。” 娉婷苦笑。 她平素常被人夸七窍玲珑心,只有自己最明⽩自己是何等没出息。醉菊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心里现在正 想着什么呢? 眼睛一眨,又一滴泪珠无声淌了下来。 醉菊心疼地道:“姑娘别哭了,我不是回来了吗?下次再也不敢了。” 娉婷别过脸,轻声道:“这些草葯又不是急用,这么冷的天,你也应该爱惜着自己。”两人慢慢往回 走。 醉菊道:“我来拿。”接过娉婷手中的火把,一手提着小篮。她心中不安,不断转头看娉婷的肿红的 眼睛,试探地问:“姑娘在想什么呢?” 娉婷低头静静走着,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可过了一会,又开口答道:“我在想我留给他的信。” 听娉婷主动提起“他”醉菊更是大奇,又生怕触动她的伤心处,不敢造次问,沉默地走着。 不一会,又听见娉婷幽幽道:“我那⽇提笔一挥而就,虽写了许多东西,脑子里面却全是的。现在 想起来,那也许就是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心声吧。“ 醉菊忍不住问:“姑娘到底写了什么?” 娉婷似乎打算坦言相告,嘴微动,却只从里面逸出一声叹息:“说了给你,只让你⽩添烦恼罢了。 “ 两人便又默不作声,继续往回走。抬头一看,窗户亮着灯光的小屋就在远处,忽然听见一把尖锐凶暴 的声音吼道:“老小死的,还敢多嘴!”清脆的巴掌声在夜空中连响两下。 娉婷和醉菊心中一凛,她们近⽇连番逃出敌人魔掌,神经被锻炼得警惕万分,忙将火把往雪地里一揷 ,灭了火光,躲到路边的石后。 悄悄探头一看,月⾊下,模糊地看见几个男人的⾝影气势汹汹阻在小屋门前。 “要不是官爷们和楚北捷顶着,东林人一路杀过来,你们的头早被东林人当球踢了。打仗就要养兵, 这时候还敢不纳税,你们不想活了是不是?“ 大娘慈祥的声音此刻变得惊惶恐惧:“官大爷,今年的税,我们前天才上去啊…”(1*6*小说网$wa^p。1^6^) “那是前天的,现在是今天的!”凶横地截断了话。 卡勒的断裂声传来,似乎是谁将老旧的木门踹烂了。 “实在是没有啊。” “没有?哼,这是什么?”又一把跋扈的声音揷了进来,早闯进屋子搜刮的男人捧着一堆东西出来,嗤 笑若:“看不出你们这老不死的,倒还有一些好东西。” “啊!啊啊…呀啊…”哑巴大叔动地舞动若双手,拦在男人面前。 大娘急道:“大爷,大爷,这不是我们的东西。这是两位留宿的姑娘…” “去你的!”男人一脚将哑巴大叔踢到地上,恶狠狠道:“在你屋里,怎么不是你的东西?老子告诉你 ,这些东西勉強算今天的份额,过两天来,你们还敢抵赖不给,一把烧了你们这破房子!“ 抱着娉婷和醉菊的包袱,一行人骂骂咧咧,扬长而去。 他们经过大石旁,娉婷和醉菊把头一缩,待他们远去了,才探头看他们的背影。 “狠心歹毒的小吏。”醉菊低声骂道:“哪都有这些东西,我们东林也常有的,瞧见达官贵人像狗一 样,瞧见穷人就狠得像狼一样。什么时候撞我师⽗手里,一定狠狠修理他们一顿。“ 娉婷瞧着那些人的背影已经消失,低声道:“有什么法子呢?这些天我就常常后悔,学琴学舞有什么 用,早该学点武艺剑术,真路见不平了,也能拔刀相助。可恨我自己无用,连自己都帮不了,又怎么帮别 人?“ 醉菊不満道:“姑娘最近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患得患失起来?天下比你有能耐的有几个呀?” 嘴里说苦,却忽然想起王爷。倒也个假,真遇到短兵相接的时候,再聪明的女人也会害怕。如果王爷 在⾝边,自然是会呵护备至,不让别人伤她一丝一毫的。 没了能保护自己的人,只能盼望着自己能保护自己。 两人一同从石后站起来。娉婷起来猛了,一阵头昏,脚步未曾站稳,肩膀晃了两晃。 “姑娘小心!”醉菊忙道,就要伸手去扶。 “没事。”娉婷随口应了一声,骤然像是站定了,一抬脚,却忽然觉得大旋地转,这次再不像刚才一 样还能站住,就仿彿浑⾝力气蓦然被偷个空似的,⾝子直软下去。 这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醉菊慌忙去扶,手已经抓到娉婷的手腕,却不料娉婷这次是整个摔下去, 整个⾝体的重量都无所支撑似的。醉菊也是刚刚站起来,猝不及防,哪里抓得住。醉菊惊叫一声,被娉婷 的⾝子一带,倒随着娉婷摔了下去,膝盖恰好撞了脚边一块石头,手脚都擦了石子,辣火辣生疼。 虽然疼,醉菊却骨禄爬了起来,顾不着看自己手脚上的伤,一把扶了娉婷,急道:“怎么了?摔着了 没有?“ 娉婷也摔得懵懵懂懂的,被醉菊扶了起来,又觉得脑子清醒了许多,头摇道:“没什么。”想了想, 似乎忆起刚才摔下时也撞了哪里,却也不觉得哪里疼。 “有没有摔到哪?” “没有。”娉婷手脚,头摇道。 醉菊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们快回去吧。” 两人回到小屋中,厅中屋中都被翻得七八糟,家俱东倒西歪,哑巴大叔呆呆坐在角落里,大娘正哭 得伤心,见了娉婷和醉菊,抬起头来,停了哭声,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讷讷道:“姑娘,你们的包袱… “ “我们都知道了,怪不得大娘和大叔的。再说,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娉婷温言劝了两句,总算让老 人家收了眼泪。 帮着忙重新收拾了屋子,摆好家俱,人都倦了,才⼊屋里休息。 想到所剩不多的盘已经没有纵彭,连换洗的⾐服也不曾留下一件,心下又是彷惶,又不噤觉得好笑 。 “银子⾐裳都是小事,人才是最重要的。钱赚也不难,我们一路过去为人看诊也是可以的。”醉菊让 娉婷躺上:“把手伸出来。” 按了两指上去静心听脉,忽然“嗯”了一声,疑惑地看一眼娉婷,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怎么?孩子不好吗?”娉婷也吃了一惊。 “你⾝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 醉菊道:“我再听听。”又侧若颈细致诊了一会,蹙眉道:“这脉象有点奇怪,难道是今天晚上出去 着了凉?哎呀,早说了你不该出去找我的。躺着,再不要动了。“提了小篮出去。 娉婷顾念孩子的安危,听话静静躺着,睡意袭来,眼前又朦朦胧胧起来,眼看着亮光在眼中变成细细 的一丝,黑暗覆盖上来,那黑⾊尽头,似乎又有一道不耀眼的柔和的光在婀娜摇曳。 正觉得舒舒服服,肩膀却被人轻轻摇晃了两下。娉婷睁开眼,看见醉菊捧着満満的葯坐在头,边吹 着碗里面冒出的丝丝热气,边柔声道:“喝了葯再睡吧,那群黑心的税吏,连葯材也不放过,幸亏今天采 了新的草葯。“ 看着娉婷忍着苦皱眉喝完一碗,醉菊这才満意地收了碗,吹熄烛火,一同睡下。 跋了一天的路,投宿后又去采葯,还遇着不断的事故,醉菊实在比娉婷还乏,头一挨枕,瞌睡虫立即 汹涌而至,只消一会功夫,将她密密实实埋进梦乡。梦中重见师⽗严肃的脸,眸子却是极慈祥的蔵着笑 意,一会又似乎回到了隐居别院的梅花中,恍恍惚惚一个影子在前面,仿彿正在看着明月。梦一个连着一 蚌,稀奇古怪,什么都有,都淡淡地散发着温馨的味儿,像面前有几十条道,她却知道每一条道的尽头都 是好的。 正香甜时,一阵刺痛却不知从哪传了过来,醉菊在梦乡中挣扎着体察,像是手疼,又像是脚疼,渐渐 地,痛楚宛如从⽔底浮到了⽔面,连带着把她也带出梦境。 醉菊猛然睁开眼睛,又一阵剌痛传过来。 这次她知道了,手腕上被什么抓得生疼。 “醉菊…醉菊…”娉婷的呻昑声在漆黑中异常痛苦。 醉菊惊得立坐起来,月光下,娉婷秀气的眉纠成一团,指甲深深掐⼊醉菊腕中。 “姑娘,怎么了?” “好疼。”娉婷按着部腹。⻩⾖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渗出来,滚落在枕上。 醉菊也慌了:“我在这呢,别怕。”声音也不由颤抖了起来,摸索着抓住娉婷的手,默听片刻,脸⾊ 煞⽩:“我的针呢?”翻⾝去找,才记起包袱已经被人抢了。连外⾐也不披,匆匆忙忙去到老夫的房门 前,把门敲得咚咚作响,喊道:“大娘!大娘!快醒醒!” “什么事啊,姑娘?” 醉菊一把抓住大娘的手:“银针!你们有没有银针?” 大娘刚被吵醒,糊糊道:“我们穷人,哪里会有什么银针?” “那那…普通的针呢?绣花针呢?”醉菊急得差点掉泪。 “⾐服的破针倒是有一的。你们这是怎…” “别问了,快借我!” 醉菊取了针,匆匆回房,点起烛火。火光下的娉婷大汗淋漓,枕头上已经几乎全了,脸⾊蜡⻩,见 醉菊进来,忍着疼,气若游丝地一字一字挤着问道:“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醉菊匆匆将生锈的绣花针在火上灼烧,快速地答道:“只要扎了针就好,姑娘别怕。” 口气笃定,手却抖个不停。 眼见那针烧到将近发红,醉菊却一点也不察觉烫似的,捏了针尾走到前,轻声哄道:“别担心,扎 了针就不疼了。“叫娉婷躺好,轻轻掀开娉婷的亵⾐。 娉婷腹中一阵一阵菗疼,像有一匹发疯的马匹在里面胡撒蹄似的,怎么忍也止不住一刻的痛。见醉 菊捏了针,要对腹中刺下,吃了一惊,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劲,猛然半坐起来,拦住醉菊道:“你不会伤了 孩子吧?“ 醉菊毫不迟疑道:“不会的,信我吧。” 娉婷这才松手,她早疼得浑⾝无,一松手,便迳自倒了下去,被汗黏的青丝散了一。闭上眼睛, 肮中微微一热,随即又是一热,醉菊仿彿连续着扎了几处,轰然的,痛楚似从潜伏的地下一股脑剧烈地涌 了出来。 娉婷“啊!”一声惨叫起来,蜷缩得虾米似的挣扎一下,待缓过劲,又似乎好了一点。她蹙眉感受着 ,腹中的痛楚似乎涌出来后,又从涌出来的裂口悄悄缩回去了。 “好点了吗?”耳膜里飘进醉菊的声音,幽远幽远的。 良久,娉婷才徐徐呼出一口气:“嗯…”醉菊也是満头大汗,听娉婷应了一声,才放下手中的针,虚脫似的坐下来。 “孩子…没有事吧?” 醉菊道:“我早说了,你⾝子骨顶弱的,不要逞強。唉…” “醉菊?” “你快躺好,孩子没事呢。”醉菊一抬头,瞧见被吵醒的大娘在房门外探头,忙了出去,抱歉道:“吵了大娘和大叔了,真对不起。” “姑娘…” “我姐姐病了。” “哦。”大娘担忧地朝房里看看,小声地问:“现在好点了吧?” “好多了。大娘睡去吧,没事的。” 劝走了大娘,醉菊又坐回边:“不能再赶路了。你要好好静养几天才行。” 娉婷半天没作声。 “不能留在这,一早就要走。那些人拿走了我们的包袱,谁知道这些东西会落到什么人手里?”娉婷 刚刚耗尽了力气,声音很低:“万一他们追来,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酢菊叹了一声。 娉婷又问:“我的⾝子到底是怎么了?你有事可不要瞒我。” 醉菊又是气恼又是伤心,不知不觉哽咽起来:“姑娘自己还不明⽩?本来底质就不好,一路上劳心又 劳力,受得了吗?一定要想法弄些上好的葯材,老山参也好,够本⾊的灵芝也好。“ 娉婷出了一⾝大汗,此刻停了腹中痛楚,反而觉得一⾝冷浸浸的,缓缓扯了被子盖在⾝上,微笑着道 :“我听你的话,离开这里后不再匆忙赶路,好好休养就是。何必哭呢?” 醉菊抹着泪,咬牙切齿道:“现在想来王爷真是可恨。既是心爱的人,就该好好爱护,怎么竟让姑娘 到了这种地步?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娉婷不料她忽然扯出楚北捷来,蓦地一怔,要说她孩子气,却又觉得她字字说中自己心中所思。 在楚北捷⾝上花的千般心⾎,落得如此下场。 ⽩辜负了当初的无限思量。 家国与情人的相争,从不会结出好果子。 她早隐隐料到的,竟没本事阻止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算了吧。”娉婷幽幽叹了一声,闭上眼睛:“别再把心思花在那人⾝上了,⽩⽩可惜了我们自己。 “温柔地摸抚自己的小肮,虽穿上外⾐不易被人察觉,但仔细感触的话,那里已经微微突起了。 孩子啊,不要再搅和于家国情仇中。 道义曾是一把尺子,但最后,却往往会变成沉重的锁,⾎⾊的布。它会囚住你的心,它会蒙住你的眼 睛。 别像爹,也别像娘。 孩子啊,爱也好,恨也好,别忘了最初。 在最初的最初,你为什么而爱,为什么而恨。 别忘了。 青紫⾊的烽烟,在平原一处接一处的燃起,连到天边。烟雾扶摇直上,大剌剌诏告人间,大战在即。 旌旗蔽⽇,擂鼓震天。 号角遥远传来,怎也遮不住蔵在晨光中的一分凄厉。 远远看出,密密⿇⿇尽是⾼昂的戴着铁盔的头颅,直向天际的万千兵刃寒光闪闪。平原上浩浩, 被东林大军的铁骑覆盖。 楚北捷骑着骏马,在最前方风而立。镇北王的旗帜就在他头顶上,被风吹展开来,旗上狰狞威猛的 图腾,宛如能摄人魂魄一般可怕。 对面山坡上,远远飘扬着另一⾊旗帜,同样是庞大的军队。 云常,那个一直深蔵不露,⻳缩一地而积蓄力量的家国,也有着不可小瞧的军力。 楚北捷眯起眼睛,遥望那在最前面俊逸自信的⾝影,云常大军的主帅。 他记得的,当⽇羊肠狭道,从头顶的悬崖处转⾝出来,悠然一笑的,正是此人。 昔⽇的小敬安王,今⽇的云常驸马。 那是自他手中,夺走娉婷的男人! 狂风在两阵中穿梭,但旋即仿彿也畏惧了即将成为修罗场的此处,匆匆离开。 所有招展的旌旗,因为忽然停止的风而垂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死寂,在无声中传递越来越紧张的节奏。数十万人马矗立的平原,如坟墓一般安静。 连战马,也不敢嘶叫。 楚北捷静静看着何侠。隔着那么远,但他们却仍可以察觉对方的视线,那么相同的凌厉,那么相同的 锐利。 他夺了娉婷,夺了怀着我骨⾁的娉婷。 楚北捷的手,默默按在剑上。 拔剑一麾,就是一往直前,不死不休。 臣牟就站在楚北捷⾝边,和其他大将一样,他的掌心已经満是汗⽔。他知道,只要楚北捷的剑一出鞘 ,就是千军万马,铺天盖地的⾎浪翻滚。 为了一个人。 只为了一个女人。 ⽩娉婷,四国会永远记住这个名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楚北捷的手上。十万军发,在他一挥剑之间。 空气被紧张的呼昅成丝丝,宛如绷紧的弦,在两军对阵的空地上被双方缓缓收紧。 骏马急奔。 南边的山坡上,几道影子在晨光中骤现,不顾后果地从侧边驰⼊两军对阵中的这片空⽩地带,就像将 要被点燃的油画上,有人用刀轻轻划过,掠起一道优美的涟漪;就像凄凉的画上,被忽然描了一笔舂意, 鳖异而格格不⼊。 “云常王旗?”臣牟不敢置信地低语。 楚北捷目力过人,早将那旗帜上的大字看在眼里,眸中精光骤闪。 最早冲人中空地带的骑士在楚北捷面前勒马,一拱手,朗声问:“这位将军就是东林的镇北王楚北捷 ?“ “本王楚北捷。你是何人?”楚北捷沉声问。 “我是云常王宮侍卫队长容安。我主耀天公主命我传话,请求和王爷私下一见。” “大战在即,耀天公主现在⾝在何处?” “就在这里。”容安向后一指。 众人极目远眺,山坡上,一辆华丽马车出现在晨曦中,正朝两军对峙的中心地带飞驰而来。 楚北捷的心里被看不见的线微微一扯,黑眸深处颤了遗颤。 耀天要和谈。 除了娉婷,她还有什么筹码能够拿来和谈?耀天在大军临阵前匆忙赶到,从中揷⼊而不经过何侠统领 的那方人马,定与娉婷有关。 一直在发冷的心,忽然被熊熊烈火灼烧起来,一时动,不知该如何排解。 马车越驶越近,对方大军显然也认出马车上的王旗,赫然震动。 容安策马到了马车前,俯⾝在窗边请示了一会,又策马回来:“公主请王爷到车上一会。” 马车停在空地上,四匹浑⾝雪⽩的骏马驻步低头,车夫似乎接了车中人的命令,自行下车离开,在百 余步的地方才停下垂手等待吩咐。 臣牟警觉地道:“王爷小心,何侠诡计多端,小心中了埋伏。” 楚北捷冷笑道:“区区一辆马车,就算上面蔵満了人,又怎敌得过本王手中宝剑?” 策马到了马车前,从容问道:“车內可是云常耀天公主?楚北捷在此,公主有何话要说?” 耀天掀开帘子,抬眼一瞅,楚北捷骑在马上,威风凛凛,气势迫人:心中暗赞,柔声道:“耀天受人 之托,有一封书信要给王爷。“ “只有书信?”楚北捷瞳孔骤缩,⾝边空气蓦地冰冷:“那人呢?” “人已经不在我云常”耀天道:“王爷看过书信,自然就知道了。” 楚北捷眼神更加冷冽,隔着帘子,竟也让里面的耀天打个冷战,道:“公主太小看本王了。我东林大 军千里跋涉,不过是为了讨回此人。云常不将人还给我,只凭一封书信就想让本王退兵,哪有这么容易的 事?别怪本王不有言在先,此人若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誓让鲜⾎染红云常王宮。“ 耀天在马车中沉默半晌,幽幽叹道:“久闻镇北王是位有卓识的英雄,耀天想请教镇北王几个问题。 “ 楚北捷本想拂袖而去,回心一想,事关娉婷,不可大意,勒马道:“公主请问。” 耀天道:“请问王爷,此次领兵大战,是否只为了⽩娉婷一人?” “不错。” “那么,东林大王是否不允。” 楚北捷冷冷道:“这是我东林內务,大军已经在此,与公主无关。” “王爷和⽩姑娘之间的事,似乎总免不了卷⼊家仇国恨。国重还是情重,为了家国是否要舍弃自⾝的 幸福,永远都是忍残的难题。“ “公主要说的就是这些?” 耀天叹道:“伦理道德,常被放在一起,其实两者并不完全相同。道德出自內心,而伦理出自道德。 当伦理自成体系后,偏偏又凌驾于道德。于是,人们从此⿇木地信服大条道理,反而不能自由地听从心声 行事,所谓家国大义,舍己而为国,若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发自內心的去做,仅仅是受限于伦理的枷锁, 那是多么可惜。王爷当⽇舍娉婷而选择家国大义,致使违了初六之约,又何尝不是如此?“ 楚北捷初时无动于衷,听到后面,蓦然动容,肃声道:“公主请说下去。” “其实家国与个人,谁重谁轻,并不是取舍的问题。”耀天顿了一顿,悠然道:“王爷可曾想过,古 代的先人们是为了能够活得更好,是为了他们自⾝的幸福,而决定团结在一起共同抵御外敌,抗拒略侵, 从此之后,才有家国之说。国的本,从来都是人。一个剥夺人的幸福而得以保全的家国,有什么存在的 必要?一个只知道保国全家而不懂得珍惜幸福的男人,又有什么值得留恋? “ 楚北捷⾝躯剧震,紧紧拽着缰绳,只听耀天徐徐道:“一个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又轻视千万将士命, 忍心将别人的幸福剥夺的将军,又怎么会是⽩娉婷真正爱上的英雄?王爷想想,你⾝后的这些将士,真的 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去打这场大战吗?“ 耀天长叹一声,低声道:“⽩娉婷要的,是王爷睁开眼睛,看清楚人世间何者为珍,何者为贵,看清 楚即使是蚁民,也该有自由和志向,也该享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楚北捷紧咬⽩齿,半⽇说不出话来。 晨光下,娉婷的微笑如⽔,化⼊五湖四海,寻不到踪迹。 柄的本,从来都是人。 若不是心甘情愿,发自內心,又为何要苦⽩己牺牲永远不忍心牺牲的,去换一个为国的名声? 柄与己,不是选择,而是一体。 听从心声,爱所爱,恨所恨,才是真正的人。 楚北捷蓦然仰首,对天长笑,眼泪沿脸颊而下,沉声道:“多谢公主赐教。” 一封书信,从门帘处缓缓递出。 “耀天见识浅薄,怎有这等本事。方才这些,尽出自⽩姑娘的书信。” 楚北捷下马,宛如对待初生婴儿一般双手接过这封轻飘飘的信,心嘲起伏:“多谢公主。本王可向公 主保证,东林大军即刻撤返。“ 耀天想不到他这样⼲净俐落,微微一愕,反问:“王爷难道不怕书信有假,⽩姑娘仍被囚噤?” 楚北捷笑道:“娉婷若没有把握,怎会写一封这样的信让公主送来?笔迹可以假冒,这样的言辞锐意 ,是可以假冒的吗?“ 策马回到己方阵营,臣牟等早等得发急,连忙上来问:“王爷,那云常公主到底说了些什么?” “撤军。” “什么?” 楚北捷长笑:“撤军!我们不打仗了。” 众将心中虽然愕然,却也暗暗惊喜。又有人问:“那王妃呢?” “本王会去寻的。”楚北捷遥望天际,目光坚毅:“天涯海角,一定会找到她。” 天公垂怜,赐我娉婷。 你有可以飞天的翅膀,楚北捷愿意追随你,直到天涯海角。 从今以后,爱我所爱,恨我所恨。 明⽩自己想要什么,明⽩自己该做什么。 明⽩该珍惜的,便去珍惜;该决断的,便应决断。 明⽩国与家,家与人,本是一体。 明⽩牺牲不是伟大,有懂得自珍自爱的人,才有兴旺的国,如同有鲜红的⾎,才有展翅飞翔的凌云壮 志。 娉婷,娉婷,我听见自己的心声。 它说,要生生世世,与你不离不弃。 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此情不渝。 “撤军!” “撤!撤!” 东林大军撤回,大战在最后一刻被制止了。 楚北捷望尽天边,找不到那一抹悉的⾝影。但他一定会找到的,他要找到她,爱她护她,陪她月下 弹琴,雪间看星。 辈看娇儿慢慢长大,教他不要误⼊途,暗陷枷锁。要他永远记住,道德出自人心,倾听心声,才不 会被世俗蒙住眼睛。 让他知道,人有人的尊严,人有人的志向,人有人的自由,人有人的幸福。 这,并不是国或者大义,可以剥夺的。 柄之本,从来都是…人。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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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弄 更新于2017/7/16 当前章节17722字。看孤芳不自赏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孤芳不自赏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