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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杜鹃花日子 作者:亦舒 | 书号:31071 时间:2017/7/18 字数:97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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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寂寞,非常非常疲倦。 唯一的安慰是出版社寄来的支票,然而手作仔能赚得多少?不外是生活略为宽裕一点而已。 渐渐朋友的电话也绝了迹,就算铃声响,也是编辑追稿。 而我呢,成⽇伏着头,写写写,生活是这样沉闷,简直不能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倒霉的职业,时间悠长,一个人坐在家中,不能见客,没有同事,⾼度精神集中,写写写。 我问编辑老潘说:“我想写长篇,长篇小说比较正气,可以出书,完整一点。” 他瞪我一眼“可是只要写得好,短篇也是契可夫。” 倦的时候,巴不得抛开一切,管得他是什么托尔斯泰、海明威、沙洛扬、姬斯蒂还是其他。 我自顾自说下去“长篇…” “港香没有人要看长篇,越短越好,明⽩吗?站在车里,坐在理发店里,临睡之前,一下子就看完,最适合都市的节奏。” 我腻了,我想抛下一切,到巴哈马去渡假。 我冲口而出:“找一个没有人追稿的地方。” 老潘冷冷的说:“那还不容易,但是你的生活费用怎么样?还是趁年轻的时候多赚一点,手头有个积蓄,免得七十岁时东山复出。” 钱…我疲乏的想:真害死人。 一个月五个短篇,想题材会疯掉,上天⼊地,什么都写遍,自巴黎到地下铁,头大如斗,稿费再⾼,我也如一只榨⼲了汁的橙,瘪掉。 “生活乏味。” “电视台不是偷你的小说来改电视剧吗?生活乏味,同他们打官司呀,把过程写下来,又可以出一本书。” 我同老潘说:“是是是,出恭也写书。” 老潘瞪着我“你越来越耝俗。” 我还嘴“所以小说越来越卖得多。” “不理你,明天稿。” 有读者写信来骂我,说我作品味道越发淡了,不知所云,莫名奇妙,像一煲汤,不停的斟出来掺⽔,淡得可以。说得很有道理。 最好是只写一个长篇、一个短篇、一篇杂文。可是环境不允许。 才在动脑筋,电话又来了。 是明叔,⽇报老总。 他说:“信收到了。” “怎么样?”紧张起来,是要求加稿费的信。 “最近报馆被人告,我觉得在这个时间提出这个要求不太好,你说是不是?” 我怎么说不是?“那慢慢再说吧。” “我会尽快答覆你。”他挂了电话。 我放下笔,看看窗外,光正好,放下工作又到什么地方去?喝茶喝到下午五点,我便內疚起来,有种犯罪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那么优悠,做疯了。 电话铃响,是妹妹。 “什么事?”我说:“没时间聊天。” “姐姐,我答应老师到机飞场接一个朋友,我忽然有事,你代我去如何?” “开玩笑!”我怪叫:“你代我去我还不要!” “姐姐,那位来客是老太太,八十岁,她不可能摸到路到市区,你帮帮她。” 我啼笑皆非“你有什么急事?为什么出不去?” “姐小,我在医生这里,我忽然作动,看样子要生产了,”她说:“你在这种情形之下,不会走不开吧?” 当然,这个理由已经够充份。“几点钟的机飞?” “四点半。” 我看看手表“叫什么名字?” “老太大叫谢斐素心。” “多好听的名字,我会拿着个牌子到机飞场去找她,现在就去,你放心了吧?” 她说:“谢谢你!” 我拿着“谢斐素心”的牌子到机场,举起它。 去他的稿子,总得有点私生活。 旅客陆续出来,果然有一位十分⼲净,⽩发如银丝的老太大朝着我的牌子走过来。 “谢老太?”我惊异于她的精神奕奕。 看上去也像是七八十岁,但是双目闪烁,一脸笑容。 “你是来接我的凌器?”她趋向前来问。 “不,我是凌器的姐姐,凌感。” 她笑了“你们年轻人真可爱,谁说如今人情薄如纸?你们还不是对老人很好,像这位周先生,一直自国美照顾我到这里…周先生?”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她⾝后有人。是一个⾼大英俊的年轻男人,他向我微微一鞠躬。 谢老太太说:“周先生,没你事了,我们再联络吧,再见。” 那位年轻人向我说再见,又向老太太说再见,拿起行李走了,我问老太太“你没亲人?” 她说:“没有,我家在三藩市,自己回来探访老朋友,朋友是令妹以前的教师,她不良于行,所以托令妹,刚巧令妹亦不便,唉,这是地址,你送我去吧。” 我驾车把她送到那个地址,⼲脆替她提着⽪箱上楼,另一位坐着轮椅的老太太来开门,她们相见大,我自觉做了宗好事。 她们留我吃饭,我放下电话与地址,叫她们随时与我联络,但那晚的确有事,不能奉陪。 我颇担心“你们起居有人帮忙吗?”我见屋子收拾得异常整洁。 “有一个很好的钟点女工。”老太太回答:“世界上充満好人。”很安乐的样子。 真乐观,我离开她们的时候想,我要是一半这么开朗就好了,那还不朝气,心想事成。 回到家中,开了电视吃电视餐。我并没有事,只是不想与两位老太太相对无言。反正隔三四十年,自己迟早会变成她们那样,此刻何必过早练习与孤独老人相处? 妹妹在第二天生了个胖儿子,⾜重三公斤。 我到医院去看她,居然碰到谢老太,那位周先生也在。 谢老太说:“我把周先生拉了来,大家年轻人做个朋友不妨,是不是?朋友越多越好。你们的气质相仿…我不多留了,凌器需要休息,是不是,凌器?” 她很识相,难得的耳聪目灵,一点都没有时下老人的通病,如果将来我老了也会这样,我就不介意老。想到这里,声音软了下来。 她问我:“你还没有结婚吗?” 我摇头摇,怪不好意思地,顺带看周君一眼。 “奇怪,都迟婚,到底是挑剔呢,还是贪图独⾝轻松?”她笑问。 我不好意思答,顾左右而言他“我们走吧!” “周先生没车子,你送我们如何?”谢老大问我。 “好好好。”我温和得很恰如其份。 谢老太坚持我先送她,我觉得很蹊跷,向周君投去一眼,刚巧他也朝我看来,我们相视会心微笑。 这就是旧通俗小说中形容的“眉来眼去”吧?我忽然之间面孔红了。 送回谢老太,在她处喝过茶,出来时周君说:“如果你不便,我自行回家好了。” 我笑说:“我没有什么不便。” 他便跟我上车。我问他:“周君你是⼲哪一行的?” 他很懊恼的样子“厌恶行业,女孩子一听便吓得什么似的。” 我讶异“不会比我的职业更可怕吧?我的工作是信口雌⻩,吹牛扯谈,你说多无聊。” “真的?那是什么工作?” “我专业写小说。” “哈哈哈!”他说:“你太谦虚了。” “你呢?” “法医。” “哦!”我说:“真是同病相怜,大家都得不到世人的谅解。” “可是做为一个作家…” “谁敢说自己是个作家?”我笑“都是江湖救急胡混口饭吃罢了,名不正言不顺,倒是你,堂堂专业人士,不必以少数人意见而对自己职业抱有偏心。” “凌姐小,被你三言两语,我顿时振作起来。”他很会说话。 “客气客气。”我说:“府上到了。” 他礼貌的问:“有空喝杯茶吗?” “刚喝过,一肚子⽔,改天吧!”女人总得有女人的矜持,我推了他。 “改天见。” 我加一句:“改天再约。” 家里有数千字要赶,我实在没有心思出去喝茶玩耍。我不敢说自己有工作狂,但有时候看到无名小卒或是当今红牌,动辄脫稿,实在觉得他们没有责任感。 没有空就不要写,写了就得负责。 但是逍遥的人自有他们的乐趣,像我,成⽇的写写写,快发疯了,没有人同情我。 说什么自由工作,人家至少有周末休息,我们连这种例牌假都没有,眼睛一睁开来便得写。 也曾试过出外找一份工作,可是一层层的晦气庒下来,很不习惯,早上准七时起,到公司报到,把所有该做的工作全部做完,老板还是要挑剔,无论怎样,他是英才,你是奴才,这样子下去,⽇子久了,难免不为了息事宁人而自认是奴才,这么滑稽的关系不知如何维持,只好辞职。 至今尚怀念那份薪⽔,虽然同事耝鲁不文,又病于肤浅,但到底月底会得发出固定的薪⽔来。 这是过去的事,不必多说。 电话铃响,是阿施,她说:“老板说你还是写短篇吧!他说一个杂志里有两个长篇不好,张姐小已经写到第二十三。” 我不耐烦“她写到第两百三十我也不管,她的长篇在做梦,我的长篇是生活,怎么相同?” “老板说,您老请少安毋躁。” “为什么不叫她写短篇?不是说只差过曹雪芹吗?应该随心所呀!” “你最好全世界的人都迁就你。”阿施说。 “是吗?那为什么我一写短篇就是十年?” “没有人写得比你好。” “我不要听这种话。” “是吗?拍马庇也不管用?”阿施笑“这种事倒不多,俗云,千穿万穿,马庇不穿。”她挂断电话。 电话铃再响,我取起听筒“听着,阿施…” 那边沉默一会儿。 “喂!” “我是谢老太。” “啊是,对不起,我还以为是编辑追稿呢!” “凌感,你妹妹说你忙工作都几乎忙疯了,你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呀!我看过大作,认为它们的确值得欣赏,但是你老了之后,你的书会不会叫你‘妈妈’?著作能给你带来名气,不能带来温情呀!” 我笑。七八十岁的老人家,居然还有心情关心别人的事。 我唏嘘的说:“没有男朋友,又没有智慧来打发时间,所以只好做做做,很⿇木。” “⿇木?不见得,看上去你彷佛很痛苦。” “怎么办?” “我来替你作个冰人如何?” “冰人?”我咕咕的笑“你有子侄吗?谢老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那位周先生你觉得如何?” “他?”我沉昑“不知道,可能不⾼吧!”我嚅嚅地说。 “你要给你自己机会呀!”谢老太鼓励“看见好的男孩子,要把握机会。” “我忙着写稿…”找藉口。 “自粕以暂时放下,是不是?” “不晓得怎么约会人家。”又急急换另外一个藉口。 “人家约你,你推掉,是不是?”她什么都知道,了不起。 我静默。 “我再帮你安排一下如何?”她试探。 她老人家是这么善意,我只好说老实话“听其自然好了,我相信缘份。” 她叹口气“固执的女孩子。”然后再说一些不相⼲的话,便挂了电话。 我松口气。 周君很有条件,外型也好,只是⾝为今⽇妇女,尚要人做媒,未免有点难堪,如果周君真个对我有意思,发展下去,可能不是没有的,只不过他一定得比较主动,不可轻易退缩。 这不难吧?我老听说有男人追女朋友,直追了十年…从来没有人这样追过我,怪只怪自己太慡快,一二三说声好,便准时赴约…也许男方会觉得不够刺。 但是写小说管写小说,私底下我是个平凡朴素的人,如果读者误会我生活得像我书中的女主角,那就大件事,说破了嘴他们也还认定我是个浪漫的人。 事实上我不会应付男人,一见他们就束手无策,只懂得避避避,往往连最心仪的男人也不敢主动上前说句话。 不知男人怎么想,大概见我冷淡,便退避三舍。 妹妹在家坐月子,我过去瞎帮忙,她儿子博得全世界心,收到的金锁片如开金铺般,我哄他玩,哭了,还给他⺟亲,乐趣无穷。 生活还是愉快的。 妹妹问:“我儿子会在你专栏中出现吗?” “会,不靠他那还得了,哪里找题材?”我笑“还不是屎狗垃圾,看到什么写什么,美其名曰题材够亲切,你现在明⽩了吧?” “自从老姐你开始做大作家之后,我本不大看小说杂文!”妹妹抱着儿子笑。 我还能说什么呢,这个幸福的女人。 “姐姐,那个周先生如何?” “你们都要我在三⽇內把自己推销给他?” “人不错,老姐,你那份职业坑了你,只好坐在家中写,又不到街上逛,再好的男生也错过,是不是?”她振振有词“现在好不容易叫你认识一个难得的人,就得看看有无可能。” “就这么简单吗?”我微笑。 “对我们普通人来说,就是这么简单,你们艺术家往往另有一套见解,我亦不甚了了。姐姐,明明简单的事,何必把它弄得那么复杂?” 我低头“你是不会明⽩的。” “你还在相信一见锺情这种事?” “不,可是这当中还似乎缺乏些什么。”我说。 “周先生是老实人。”妹妹提醒我。 “谁说不是呢。”我很怅惘。老实人好是好,通病就是乏味及沉闷。 见周君这么多次,他都静静地,即使两个人见面,他也只是老成持重的叫我去喝一杯茶。女人都幼稚地盼望一段热炽的恋情,不顾后果如何,还是照样向往着。 周君不像是可以给我这类満⾜的人。 我想远了。人家也未必会看中一个在家做手工业为生的半老姑婆。 妹妹见我自沉思中回复过来,便问:“如何?” “我会尽力做。”我说:“也许缘份来了,挡都挡不住。” 没想到这句话说完没多久,周君就真的开始展开追求,他把谢老太找来支持大局。 谢老太一次又一次的约我,我百忙中菗空到她家,周君总比我先到,我也算得是个伶俐的人,心下自然有点分数,并没有显著的拒绝。 谢老太很幽默,她常常暗示“我就快要回到国美了,你们打算约在什么地方见面?虽然两个人都独居,孤男寡女到底不太好。” 周君微笑说:“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也许我就会走上凌姐小的公寓去。” 谢老太太大笑“时开代放,有开放的好处。” “那就要看自己的选择与控制了,以前有礼教管住,不必费神,现在似乎更难。” 谢老太向我微笑“你是把自己管得太牢了。” 我的面孔连耳朵,马上涨得通红,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又连忙替我解围。“像凌姐小这么静心,现在很少有。” 我自己也笑起来“你的意思是:这么孤癖?” 谢老太走的那一天,我把她送到机飞场。 周君说:“现在开始,一切都靠自己了。” 我佯装没听见,心头松一口气。 谢老太把我拉至一旁说:“有好消息通知我。” 我说:“一定。” “你别敷衍我。” “不会。”心中很怅惘,哪里会有什么好消息。 “向你妹妹要地址,写信给我。”她说。 我点点头。 她又把周君拉至一角,依样葫芦的吩咐一番。 我们齐齐看着她上机飞。 我把手揷在口袋里,闲闲的说:“很有趣的老太太,你们是在机飞上认识的?” “正是,渡假回程上,座位被安排在她的旁边,廿小时一直攀谈,她精神好得不得了。” “心也出奇的热烈。”我说。 “凌感。”他迟疑的叫我。 “什么?”我知道他有话要说。 “老实说一句!我有没有希望?” 我转过头来“这个问题太难回答。” “我明⽩,如果我真的有意思,应该追上十年八年,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他微笑。 我很感喟“可是如今社会步骤那么急促,哪里还有这样痴心的傻子?即使有,也不会被欣赏,不!你千万别花太多的时间在我⾝上,我们做个最普通的朋友,如何?” 他微笑“这还不是等于告诉我,我没希望。” 我不说什么。 我们就在机飞场告别。 两个人都淡淡的,提不起劲来。 我们两个人当中并没有阻滞,但感情却没有燃烧。有些男女排除困难,历尽艰辛的结合,简直惊鬼神动天地,但是他们还不顾一切地在一起,到底是什么地方来的力量,我心中啧啧称奇,那种不顾一切、勇往直前的精神,不理值与不值,当事人的热情⾜以使所有障碍物化为灰烬。 谢老太走后,我与周君便冷了下来,抑或本没有热过?我仍然沉在我的写作世界里,钻象牙塔,靠想像力找生活。 人家在半夜写,我在早上写,寒冷的大清早,简直不想起,无可奈何的挣扎起来,一方面跟自己说:清是清苦点,但是不必面对贩夫走卒,已是天大的幸运,写字楼的工作虽然不必天份,但是⽇⽇对着一群志不合、道不同的人,也真够烦。 ⽇⽇寂寥的过,想想真怵然而惊,然而为嫁人而嫁人?永不。 这份固执令得妹妹非常恼怒,她认为一⽇我不肯成家,一⽇她有义务要照顾我,而我故意令她担心,她认为是不可原恕的事,因此她以朋友⾝份,约了周君到她家作客。 周君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脾气,我正在讶异他如何会应允下来,到了那⽇,才发觉他偕一女孩子同来。 我挑起一条眉。 竟这样嘛,没有一个是好人,心头不由得紧了一紧,很不⾼兴。 妹妹做了许多好菜,一手抱孩子,一手帮女佣招呼我们,我取笑她。“像不像章回体小说中那些富泰的少,她像是时光隧道的产物,现时很少有这种有闲阶级了。”我瞄一瞄周君。 与他同来的女孩笑说:“说起小说,真是的,我小时候就看你的小说了。” 我如被什么锋利的针剌了一下,顿时默静下来。 这餐饭吃得既长且闷,好不容易捱完,周君要送女友回家,站起告辞,我才有机会松弛一下假笑得发酸的嘴角。 妹妹老老实实的向我道歉“对不起,我不晓得他会那么离谱,带女友上来威示,这回子真是赔了小菜又折兵。” 我骂她“多事多出报应来了。” 她说:“你发怒?为什么?是否因为心中酸溜溜?” 我学着那女孩子的声音:“‘我小时候…’我七老八十?她小时候看过我的小说?至多比我小三五岁!” “姐姐,看开些,我何尝不是小时候看你的小说,谁让你廿岁就开始写?人家廿岁开始看,不是小时候是什么?”她抿着嘴笑。 “气得我!” “是不是看见周君⾝边有人,不自在?”妹妹不肯放过。 “如果他的要求只是那样,⾝边要人也很容易。” “有点酸溜溜的味道…”她笑“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对他有好感?” “他不来追我,”我说:“我怎么承认?” 妹妹叹叹气“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还要他踩着风火轮来迫你,⽇夜以⽩玫瑰花追随?你写小说写胡涂啦,眼⽩⽩失去这个大好的机会,被那种故作天真状的小女人拣了大好便宜,我要是你,我会懊恼得吐⾎!” “别说下去了!” 我忍无可忍,打道回府。 知姐莫若妹,她句句说得属实,我还以为周君还会上来痴一番,谁知现实中的追求点到即止,我心头不是不烦躁的,费了九牛五虎之力才镇庒下来。 没想到这件事会引起那么大的困扰,看样子我对自己的感情不大了解。 电话铃响,我去接。 “凌感?”是周君的声音。 我没好气,但越是要装出平淡无奇的样子来。 “每个人都对你那么关心,就是你自己什么都不理。” 我客客气气的说:“我不明⽩你的意思。” “我妹妹说没想到你那么年轻。”他没头没脑。 “妹妹?什么妹妹?” “刚刚那个女孩,不就是我堂妹?怎么?凌器没跟你说?”他诧异。 我明⽩了,凌器的诡计。她要看我出丑,毫无疑问,她不会放过我,要我承认周君在我心中有一定的份量。 虽然这样,我却松懈下来,原来是堂妹。 “妹妹下个月要结婚,我陪她置些东西,顺带与她在凌器那边吃了饭,你不介意吧。” 我说:“你今天特别的活泼,特别的漂亮,特别的伶俐。” 他笑“是不是有堂妹衬一衬,马上不一样了?” 我一怔,串通的,他也不是好人,他与妹妹串通了看我的反应。 “凌感,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嫌我反应不够热烈,事事不够主动,可是?” 我不语。 “你以为我是被谢老太与凌器牵着鼻子走?是不是?” 他都说中了。 “瞧,我还不是自动打电话上来了?” 我仍然维持缄默。 “明天下午我来你家找你如何?” 我终于开口:“明天见。” 在这以后,编辑们找我,就没那么顺利了。 阿施叫苦连天“才女啊,你跑哪儿去了?你没稿了,明天派人来取如何?” “明天?你跟你老板说,我不写了,没空。” “喂喂喂…” 我已经挂了电话,有空不会写信给谢老太报告好消息? 老潘又问:“你一向不脫稿,最准时,怎么现在搞得咱们心惊⾁跳的?帮个忙…” “没有商量,我没空,不写了。” “是不是红鸾星动,凌感,我们派人来跟你作个故事如何?” “不写就不写,别出怪招。” 妹妹说:“这阵子报纸杂志上少了‘凌感’这个名字,看上去特别清慡些。” 我也笑说:“可不是。” 周君说:“我也说是。” 我投过去一个⽩眼。谢老太会怎么说?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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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亦舒 更新于2017/7/18 当前章节9789字。看杜鹃花日子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杜鹃花日子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