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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浣花洗剑录 作者:古龙 | 书号:1953 时间:2016/10/5 字数:11332 |
上一章 残相竞足手 章十三第 下一章 ( → ) | |
哪知万老夫人却在这时,突然抛开了他,飞⾝去了。 他自己⾝怀绝技,自然知道万老夫人所点的三处⽳道,无一不是必死之大⽳,但此刻他为何还未死去,他更是想不通、 这时,他亦自听得那人语脚步声,渐行渐近,渐渐走⼊了这冷僻的花木林中,一人沉声道:“此地绝无人来打扰,你我正好谈话。” 这语声一⼊宝⽟之耳,宝⽟心头便不噤为之一动,他只觉这语声是如此悉,仿佛本是他十分亲近的人。 他挣扎着,要想去瞧一眼,这若是他的人,便可将他救出此处,怎奈他既不能动,又不能言,面上还覆着泥土,哪里瞧得见。 但闻另一人道:“你既有机密之事与我相商,便该与我诚坦相见才是,为何还要如此蔵头露尾,又蒙住了面目。”语声冷傲,竟是冷冰鱼。 宝⽟这才知道,自己纵能爬起,也是瞧不见此人面目的了,但此人是谁?行蔵为何如此诡秘?与冷冰鱼又有什么话说? 只听这人轻声笑道:“你若是相信于我,不瞧我面目又有何妨?你若是本不相信我,瞧见我面目也是无用的。” 冷冰鱼似是沉昑了半晌,道:“好,有什么话?你只管说吧!” 那人先不答话,却展动⾝形,四下游了一遍,显见他行事十分谨慎,明知此地无人,还是要查看清楚。 但他观察纵然仔细,行事纵然小心,却也万万梦想不到还有个人竟是埋在地下,偷听他们的说话。 宝⽟只听⾐挟带风之人,有如风卷木叶,响了—圈,然后,那人方自顿住⾝形,沉声说道:“此番泰山较技之会,阁下若能技冠群雄,使已不窗登上当今天下武林盟主的宝座,不知阁下是否有意?” 冷冰鱼冷笑截口道:“这个冷某自然尽已知道,难道你此刻说了这番话后,冷某便能登上那武林盟主的宝座不成?你说了又有何用?” 那人缓缓道:“自然有用的,我且问你,此番泰山会中,武功真能威胁于你的对手,除了方宝⽟与七大弟子外,还有什么人?” 冷冰鱼笑道 “七大弟子也未必是冷某的对手…” 语声微顿,又道:“除了他们外,别的,冷某更未放在眼中。” 那人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了,我若能令这些人全都无法去泰山与你手,你岂非便可稳稳登上那武林盟主的宝座” 宝⽟心头一跳,暗道:“这究竟是什么人?又有何力量能令我与莫大叔他们全都无法与冷冰鱼动手?” 他越听越觉此人语声确是十分悉,却又搞偏想不起此人究竟是谁?他确信自己记忆与耳力俱都不弱,无论任何人的语声,只要被他听过一次,他便不会忘记,但此次…此次为何却偏偏忘记了?他知道这其中必有些古怪的道理,但究竟是什么缘故?什么道理?他心头一片紊,越是要想,越是想不通。 只听冷冰鱼呼昅已自渐渐耝重起来,显见也已动人心。 过了半晌,他终于沉声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如此相助于我?你究竟有何企图?” 那人一笑道:“若无我相助,你万难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这点你自已想必也清楚得很,你登上盟主宝座后,想必定不会志了我的好处,而我,也不愿出面去争那盟主之位,是以你我合则两利,分则两败。” 冷冰鱼道:“你…你要我怎样?” 他语声已因动而颤抖起来,只因这“武林盟主”之位,对江湖豪杰说来,的确是种不可抗拒之惑。 那人缓缓道:“只要你写下字据,与我订下同盟之后,奉我如兄,终生不得违背,我使可一手将你扶上宝座了。” 冷冰鱼呼昅更是耝重,他不忍如此受人布摆,但又实在受不住这惑,又沉昑半晌,终于道:“你虽说得如此确定,但我又怎能信得过你?” 那人笑道:“你立刻便可信得过了。”话声未了,突听远处有人语、脚步声传来。 那人轻叱一声,道:“蔵起⾝形…快!” 但闻⾐袂风声,一闪而没,接着,那边的人语、脚步声,越来越近,竞也走⼊了这片花木丛中。 只听一人道:“你说要去责骂宝儿,却为何将我带来这里?”语声虽然急躁,但中气显然不⾜,正是杨不怒。 另一人柔声笑道:“但我总得先问问你,为何对宝⽟如此气恼?” 这语声竟是魏不贪的。 杨不怒与魏不贪突然来到达里,宝⽟更是吃了一惊。 他生怕在暗中潜伏的冷冰鱼与那神秘怪客,会突然出手暗算杨、魏两人,此刻杨不怒伤病末愈,魏不贪武功再強,猝不及防之下,也难免要遭毒手——他两人死在这里,那是自然无法去泰山与冷冰鱼动手的了。 宝⽟越想越是惊心,怎奈他连呼昅都觉困难,自然无法出声,他⾝子全被泥土掩埋,连手指都不能动弹,更无法示警。 杨不怒恨声道:“宝儿这孩子,近来行事之乖僻可恨,委实令人无法想象,就以方才来说,他明明早巳来到这里,却偏偏要等到我丢人现眼之时才肯现⾝,才肯出手,这是为了什么,我好歹也得问个清楚?” 魏不贪道:“你方才为何不问?” 杨不怒道:“他战胜之后本未将我瞧在眼里,全不过来与我相见,不错,那时是有些人在围住他,但他难道不会推开那些人么?我越想越觉气恼,一怒之下,便索走了。”宝⽟在一旁听得又是苦笑,又是伤心。 魏不贪道:“如今你想怎样?” 杨不怒道:“你既已星夜赶回,自当去问问他,为何要如此对我?这些天他究竟去了哪里?他…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魏下贪沉昑半晌,方自缓缓道:“这其中秘密,只怕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杨不怒道:“我为何永远不会知道?” 魏不贪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只因为…”突然伸手向扬不忽肩后一指,叱道:“那是什么人?” 扬不怒一转⾝,⾝后却是空无人影,杨不怒奇道:“那有什么…” 哪知他话方出口,魏不贪竞突然出手,左拳右掌,闪电般击在他后背之上,只听“砰!拍!”两响,杨不怒一声惨呼,口中鲜⾎,狂噴而出,⾝子也被震得离地飞起——崆峒武功本以柔见长,但魏不贪这一拳一掌却使的纯是切口之力,竟生生将杨不怒的⾝子震得有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数丈,凌空翻了两个⾝,仰天跌在地上,显见是永远再也无法站起的了。 这一变化的发生,宝⽟当真在题梦中也梦想不到。 他先是怀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是真的。 但这虾疑瞬即便被惊骇、煌急与悲愤所代替,他⾝子立刻变得冰冰冷冷,比覆在他⾝上的泥土还要冰冷,他心中却已燃烧起愤怒的火焰,他实未想到魏不贪如此丧心病狂,竟忍心对自己手⾜般的师弟下此毒手。魏不贪为的是什么?是否他的贪心害了他? 流⽔不住呜咽,魏不贪缓缓走到杨不忽尸⾝旁。 夜⾊中,只见杨不怒双睛忽突,牙关紧咬,他嘴角流満鲜⾎,圆睁的双目中,却凝结着两粒泪珠。 这鲜⾎写出了他的仇恨与愤怒,这泪珠却叙出了他临死前的悲哀与失望,显然他死不暝目——他委实死不暝目。 夜⾊中,这面目看来带着他生前所有的悲愤与仇恨瞪着魏不贪。 魏不贪不由自主机伶怜打了个寒噤,喃喃道:“老七,你莫要怪我,我不得不如此,你若觉⻩泉路上太过寂寞,我立刻就会找人来陪你的。” 他语声中先本有些歉疚之意,但说到后来,他嘴角已泛起狞笑,语声也变得说不出的忍残与冷酷。 宝⽟听了这语声,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切齿道:“他还要害谁?他还要害谁?” 魏不贪已俯下⾝子,抓起杨不怒的手,以他那冰冷而僵硬的手指,在地上划了个字,喃喃道:“方宝⽟…方宝⽟…此番你又惨了。” 黑暗中突然有人道:“魏老七,你⼲得好。” 语声悉而特异,正是方才那神秘怪容。 魏不贪一笑道:“这点小事,算什么?” 神秘语声道:“你只要如此⼲下去,你所梦想的一切,便都会得到的,我担保可以让你得到世上最大的财富。” 魏不贪笑道:“我也可以向你担保,那几人的命包在我手上。” 神秘语声道:“好…好,你去吧!” 宝⽟听完了这短短几句对话,手⾜更是冰冷如死。 他⾝上冷汗,已染了⾐襟,沁⼊泥土,他如今已知道魏不贪与这神秘怪容已有了勾结,而这神秘怪容却显然是“五行魔宮”中人。 听他们的对话,他们显然已以财富打动了贪婪成的魏不贪,竟要利用魏不贪将七大弟子一一置之死地,却要嫁祸与方宝⽟——武林七大门派若都将方宝⽟视作大敌,江湖哪里还有方宝⽟立⾜之地。 宝⽟又是惊怒,又觉侥幸:“天幸那老婆子将我埋在地下,否则以这几人耳目之灵,无论谁也休想偷听得到他们的秘密…。·天幸我今⽇听得他们的秘密,只要我不死,便能揭破他们的好谋,否则又有谁会猜到魏不贪如此丧心病狂…但我能否不死?我能活着自这坟墓中走出去么?” 一阵脚步声,自黑暗中行出。 那神秘的语声笑道:“冷少庄主,方才的事,你都已亲眼瞧见了,你觉得怎样?” 冷冰鱼讷讷道:“我…我…” 他竞也似被方才发生的事骇住了,一时间竞说不出话来。 神秘的语声道:“你此刻是否已相信了我的话?” 冷冰鱼叹了口气,道:“知道了。” 但闻一阵纸张宏翠声,然后,神秘语声道:“这里三份盟约,只要你写上名字,画上花押,你我便是生死与共,富贵共享的盟友了。” 冷冰鱼道:“但…”神秘语声道:“良机不再,错过难逢,你还犹豫什么?” 冷冰鱼显然早巳心动,此刻终于咬了咬牙,大声道:“好!一言为定,祸福同…”话未说完,语声突顿,只因这时远处又有脚步人声传了过来,脚步奔腾,人声喧哗,来的人似乎不少。 冷冰鱼与神秘人群已来到这里。魏不贪当先而行,齐星寿、潘济城与十余个江湖豪杰相随而行。 只听齐星寿沉声道:“魏兄怎知杨七侠到这里来了:” 魏不贪道:“老七方才已与我见过一面,说要将宝儿带来这里教训一番,问他为何目无尊长…唉!老七素来脾气暴躁,而宝儿么…唉!宝儿少年成名,委实也不太将我辈瞧在眼里,我生怕他们言语冲突起来,不可收拾,是以才将各位请来,打个圆场。” 齐星寿笑道:“这样的和事佬,在下一向最愿当的了。” 潘济城道:“但这里如此静寂,哪有人影?” 魏不贪道:“咱们找找…老七…老七,宝儿,你们在哪里?” 脚步声散了开来,显见已夜四下找寻。 忽然间,一人惊呼道:“不好了,这…这…这…扬…杨…”惊骇动之下,不但语声颤抖,连宇句都分辨不清。 但群豪虽然未曾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却都已闻声奔来,于是一眼瞥见了杨不怒僵卧的尸⾝,狰狞的面容。 齐星寿失声惊呼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杨七侠遭了谁的毒手?方少侠又到哪里去了?”呼声之中,魏不贪已痛哭着扑在杨不怒尸⾝上。 接着,自然立刻会有人发现杨不忽手指划出的宇迹,于是又有人呼道:“这里有个字…” 于是六、七个火折子立刻同时亮起,有人呼道:“宝!是个‘宝’字,杨七侠临死前还写下这‘宝’字,为的是什么?” 潘济城额声道:“莫非…莫非是方少侠…” 魏不贪嘶声悲呼道:“宝⽟!方宝⽟!一定是方宝⽟下的毒手。否则老七又怎会毫无防备,普天下又有谁能将咱老七一掌击毙?” 群豪立时呼喝大骂起来、 “不想方宝⽟竞如此狠毒!” 魏不贪自然更早巳泪流満面,悲呼道:“各位一定要帮我寻着这卑鄙无聇的恶徒。” 群豪哄然应道:“对!咱们也不可再容这恶徒活在世上,口自们一定得将他找出来。”于是火光又自四下散开,远处又有脚步之声奔来、 宝⽟又是悲愤,又是惊骇。他知道自己此刻若要被人寻着,魏不贪万万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必定要将他立毙掌下。 他虽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若不将魏不贪的谋揭破,他实是死不瞑目,他无论如何也得活下去。 火光闪动,脚步奔腾,他只觉人群的脚步,自他⾝上践踏而过,但谁都梦想不到,方宝⽟竞已被埋在他们践踏过的泥土里,谁都未曾低头搜索一眼,谁也都未曾发现自己脚下的泥土有何异状。 宝⽟只觉他自己心房的跳动,渐渐速加、加重,正震动着他自己的耳鼓,仿佛已快要将耳鼓震破、 就在这时,他冰冷的躯体四肢,忽然起了一种热燥之感,似乎有股火焰,忽然在他⾝子里燃烧起来。 顷刻之间,他心脾內脏,躯体四肢,都已被侥得发痛,正似有无数报火红的钢针扎在他⾝上,疼得他已无法忍耐,也就在这时,他本自软绵无力,不能动弹的四肢,竟突然有了力量——这力量竟似随着这火烧般的热疼而来。 他喉间也似已能发出声音。 于是,他忍不住要挣扎动弹,他忍不住要呻昑嘶呼。 但他只要稍有挣扎,稍有呻昑,行蔵使立时被人发现。 若是换了平时,无论多大的疼楚,他都可咬牙忍佐,但此刻此时,他⾝心都已出奇的孱弱,竟似无法忍受这火烧般的疼楚,他虽然拼命咬紧牙关,但仍庒不住那挣扎嘶吼的望, 他已几乎要狂疯起来——他已几乎将要不借牺牲一切,放声嘶蝎,以求解脫,他脑海已因痛楚而糊,道义、责任、雄心…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似已距离他十分遥远…十分遥远…。· 忽然间,霹雷——声,大雨倾盆而落。 如注的大雨,淋在泥土上,自泥土中,渗⼊宝⽟的⾐裳,宝⽟火热的⾝子,被这雨⽔一打,疼楚便立时减轻,神智立时清醒。 覆在宝⽟面上的一层泥土,本就十分稀薄,此刻立时便被雨⽔冲开,他双目已能睁开,眼前已可瞧见珠窗般的雨丝。 火光已灭,暴雨中,有群豪叱咤呼喝声传来。 “如此暴雨,咱们还是莫要再找了,方宝⽟可非呆子,他杀了人后,还不快快逃走,在这里等死不成?” “说得有理,咱们走吧!” 于是呼喝脚步声,渐渐远去,四下又复寂然。 宝⽟嘴角,不觉泛起一丝苦涩的冷笑——这就是人中卑劣的一面,这就是人的自私——在动之中,无论要谁去追查凶手,他都会去的,但若要他淋雨、受苦,他便会想个理由不于了。 雨越下越大,宝⽟⾝上火烧针扎般的热疼,已渐渐消失,他⾝心突然觉得说不出的疲惫,眼帘似有千钩般沉重。 所有的一切,又似都距离他十分遥远,他只想好好睡上一阵,纵然他⾝子还在泥土中,纵然一睡不起,他也在所不惜。 他终于沉沉晕睡过去。 八月十三,月已将圆。 泰山群雄竞技之会,已迫在眉睫。 ⽇明星稀,夜已深沉。 泰山之麓,万竹山庄,虽是群豪聚集之地,但此刻人人都要为这近在眼前的大战养精蓄锐,自己惧都提早安歇。 万竹山中,风欧竹动,一片静寂,唯有西园中一间精舍的斗室里,仍有灯光自窗户透出。 弧灯昏暗,莫不屈、公孙不智、石不为三人,对灯枯坐,三人惧是双眉紧锁,満面沉重之⾊。 莫不屈终于长长叹息了一声,黯声道:“杨七弟重伤不治在先,金二老饮酒中毒在后,昨夜西门六弟竞又被人暗算,连中三种绝毒睹器?眼见也是活不成了,想起我弟兄八人,同投⽩恩师门下时,也有生死与共之誓言,而如今…唉…”惨然长叹一声,垂下头去。 石不为目中立也已热泪盈眶,一宇宇沉声道:“我活下去,只为报仇…”公孙不智喃喃道:“复仇…不错。复仇!但纵算扬七弟是死在宝儿手下,难道二老、老六也是被宝儿害死的么?你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复仇?” 莫不屈道:“听你言下之意,二老、老六之死,是断然与方宝⽟无关的了?” 公孙不智道:“嗯!不错。” 莫不屈道:“但除了方宝⽟之外,又有谁会暗算他们?又有谁能暗算他们?” 公孙不智道:“你必须注意一点,他们三人被害后,都毫无挣扎之迹留下,显见是事先毫无防备,由此可见,动手加害他们的,必定是他们极为悉的人。” 莫不屈截口道:“是以我才算定是方宝⽟。” 公孙不智缓缓道:“但宝儿害了杨七弟后,二老、老六早已特他视如蛇蝎。只要一见他面,必定叱骂争打起来,怎会那般安静?” 莫不屈怔了一怔,说不出话来。 石不为道:“对!” 莫不屈默然良久,方自叹道:“此人既非宝儿,却又是你我十分悉的人,那么,他会是谁呢?难道是…”他实在想不出自已悉的人中,有谁会是那般丧心病狂之人,他对谁都不敢稍有怀疑,只得长叹佐曰。 公孙不智缓缓道:“大哥你不妨试想一想,你我兄弟间,有谁最易被利所,老三、老七他们死后,又是谁最先发现的?” 莫不屈⾝子一震,双目圆睁,厉喝道:“你莫非说是魏五弟?你怎可如此怀疑于他?你…你…你切莫忘了,他也是你我亲如骨⾁的兄弟。” 公孙不智沉声道:“事已至此,你我必须对任何人都要怀疑,宁严不漏,宁校勿纵…” 石不为道:“对!我去瞧。” 莫不屈方待站起喝止,已被公孙不智拉住,道:“四弟行事最是沉着谨慎,有他去瞧,错不了的。” 过了半晌,石不为一掠而回,面上仍是毫无表情,只是沉着道:“来!”再次转⾝奔去。 莫不屈、公孙不智本无法自他神⾊间瞧出他查看的结果,只有随在他⾝后,快步奔出。 他三人同室而居,魏不贪却与牛铁娃、金祖林同佐,莫不屈等三人推开了他们住室的门户,闪目一望,面⾊立时改变。 一线微光中,只见铁娃鼾声如雷,金祖林烂醉如泥,而魏不贪竟然倒卧在地上,四肢挛痉,口吐⽩沫,⾝旁一只茶杯,亦已跌得粉碎。 莫不屈失声道:“不好,老五莫非也中了毒?” 公孙不智早已窜将过去,扶起了魏不贪的⾝子,翻了翻他的眼⽪,把了把他脉息⽳道,出手如风,将他心脉左近⽳道一齐点住。 石不为燃起灯火,将灯畔茶壶检视半晌,道:“茶中有毒。” 莫不屈热泪夺眶而出,轻抚着魏不贪铁青的面容,黯然道:“老五,咱们险些冤枉了你…” 公孙不智亦是満面悲抢,喃喃道:“不错,我方才确是冤枉他…”他心中自觉十分歉然,只因魏不贪如是凶手,自己又怎么中毒?” 莫不屈道:“他…他已无救了么? 公孙不智道:“幸好咱们及时发觉,他毒还未攻心,只要再迟半个时辰,老五这条命便又要真的断送了。” 莫不屈道:“如此说来,他…莫非还有救?” 公孙不智“嗯”了一声,自怀中取出个小小紫缎锦匣,自锦匣中取出四只⽟瓶,将瓶中之药,全部给魏不贪灌了下去。 要知武当內家正宗,门下弟子,游侠江湖时,难免与下五门盗贼结怨,是以武当弟子,虽严噤使用毒药暗器,但解毒灵药,经过百十年的研究改进后,已凌驾天下各门各派之上,几称举世无双。 道家灵药,无毒不解,公孙不智虽不知魏不贪中的是何种毒药,但将那四瓶药灌下去后,不出半个时辰,魏不贪⾝子已能转侧,口中也已能发出呻昑,接着,张口吐出了一滩碧绿的苦⽔。公孙不智抹了抹额上的汗珠,长长松了口气,道:“无妨了。” 莫不顾长叹一声“扑”地坐到椅上,惊骏过后,他此刻似已浑⾝脫力,満头⻩⾖般大小的汗珠,如雨而下。 公孙不智道:“老五危险已过,有我在这里照料己⾜够了,四弟你还是陷大哥去歇歇吧,会战之期将至,大哥是万万不可太过劳累的。” 莫不屈终于被石不为劝去歇了,铁娃犹在沉睡,金祖林犹在沉醉,房中的响动,他两人竟全末觉察,公孙石智瞧着他们,嘴角不噤露出苦笑,喃喃道:“这两人真有福气。” 突听窗外有人拍掌作声“吧”的一响。 公孙不智霍然转⾝,叱道:“谁?” 哪知他“谁”字方出口,蹋上的魏不贪手掌突然挥起,数点寒星,随手暴而出,急打公孙不智后背。公孙不智虽然机智无双,却再也梦想不到背后竟会有人突加暗算,何况铣娃鼾声如雷,完全掩没了暗器破风之声。 但见寒星一闪,公孙不智一声惊呼,整个⾝子,都被打得往前面直扑了出去,数点寒星,已全都打在他的背上、他⾝子跟跪扑列窗前,双手一撑,整个人自窗口翻了出去,竞有如狂疯一般,狂奔而出。 魏不贪悄悄探起半个⾝子,目中闪动着得意的光芒——公孙不智⾝中数件绝毒暗器,更加如此狂奔,毒只有发作得快,只怕奔出数丈,便要倒地不起,那时世上又有谁会想到是魏不贪下的毒手。 原来魏不贪之中毒,只不过是他自己放布疑阵,好教别人不再怀疑于他,他喝下毒茶之前,自己早已先将解药服下,他那晕挛痉之态,倒有大半是他自己装作出来的,公孙不智纵无解药救他,他也万万死不了的。 房门一响,莫不屈石不为又冲了进来。 魏不贪早又卧倒,早已作出晕之态。莫不屈目光转动,骇然道:“方才是谁在惊呼?公孙二弟哪里去了?” 拼命摇醒了金祖林与牛铁娃,大声问道:“方才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可知道?” 金祖林与中铁娃愕然相顾,茫然道:“什么事?” 石不为跺⾜长叹,石不为忽然叱道:“瞧!” 众人随着他目光望去,只见窗前地下,赫然有数点⾎迹,半支起的窗户,也已被震破了。 莫不屈失⾊道:“莫非公孙二弟也中了暗算?此刻竟负伤去追查敌踪去了?但…但他为何不通知你我一声,他!他…他怎可孤⾝涉险?” 石不为道:“追!”当先掠出窗外。 但众人穷夜一之力,几乎将“万竹山庄”每寸泥土都翻过来了,却还是找不着公孙不智的踪影。 公孙不智竞也失踪了。 七大弟子中,三人不治,一人中毒,一人失踪。这自然是震动天下的大事,江湖中人,有的为此惊诧,有的为此难受,也有的为此暗中窃喜——泰山竞技之会,已少了几个強敌。 八月—中四,这一⽇便在纷、慌恐、焦急与等待中过去,莫不屈两⽇不眠不食,面⾊苍⽩,双目肿红,已憔悴得不成人形。 竞技之会,虽订在月圆之夕,但八⽇十五清晨,泰山之额,观⽇峰前的山坪上,已是人头拥挤,群豪毕集。 山石间,林⽔中,只要稍有空隙,便可发现赫然有一具崭新的棺木放在那里,群豪对这些棺木,早巳作过各种猜测,此刻已是见怪不怪,有的人甚至就坐在这些棺木上,静等着圆月升起。 午后,群豪间已不时动,只因参与此会的主要顶儿尖儿的⾼手,已陆续来了。 “潘济城,那随着齐星寿同立,面容惨⽩,长长⽟立的少年人,便⾜五年前怒斩‘快刀手’的潘济城。” “是他?就是他!嘿!倒真瞧不出来,这看来有如花花公子般的少年,竞就是江湖传说,动手间最最冷静的潘济城。” 潘济城是成名英雄中,上山最早的一人。 接着,长⽩大豪“快马刀”吴东麟、“小花”马叔泉、“无情公于”蒋笑民…这些久已胺炙人口的英雄豪杰,也都已陆续上山——每一人上山,自然都得引起一阵或大或小的动。 但此次盛会中最最引人注意的一些人物,直到⽇薄西山,天已将夕,却都还未露面,这自又得引起群豪的窃窃私议: “闻道‘天刀’梅谦,此次早已随万子良与七大弟子来到山下,怎地他们直到此刻还不上来?” “这…这必是为了七大弟子此刻已只能称为两大弟子了,而且,瞧莫不屈的模样。此沈已万万不能出手,只怕也不堪一击。” “出道时曾经轰轰烈烈的七大弟子,如今竟落到这样的地步,倒真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奇怪的是…他怎地也还未来,听人传言,他仍是此次盛会中,夺标希望最最浓厚的一人。” “谁?” “天上飞花冷冰鱼。” “他?怎会是他?” “嘿嘿!这消息来源机密无比,我虽不能告诉你,却可断定这是万万不会错的,你且等着瞧吧!” “但方宝⽟…方宝⽟又如何?” “方宝⽟…哼哼!他只怕永远也无法在人前现⾝了。” 山峰远测,⾼处杂木林中,磷响怪石阎,还有口棺材。 两条大汉,一人锦袍,一人蓝衫,费了许多力气,终于爬上这里,蓝衫大汉长长了口气,笑道:“此地上来虽然困难,但只要一上来,便可安安心心的观战了。棺材虽不样,但坐在上面部舒服得很。” 锦袍大汉拍着⾝上泥土,亦自笑道:“不错,此地纵观战局,确可一目了然…” 两人方自坐上棺材,突听棺材里“咬”的一叫,叫声尖锐怪异,本就十分骇人,何况是自棺材里发出来的? 两人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齐地自棺材上跳了下来。 锦袍大汉放⾜便奔,蓝⾐大汉却一把拉任了他,壮起胆子,喝道:“棺…棺材里的是什么人?” 棺材中发出了吱咬的怪笑声,道:“棺材装死人,活人离远些。” 语声之怪异可怖,更是令人不寒而栗!蓝衫大汉道:“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棺材里怪笑道:“你且莫管我是人是鬼,只要敢再坐在这棺材上,便再也休想活着下山,不信,你两人尽管试试。” 两条大汉⾝子虽大,胆子却不大,对望了一眼,齐地转⾝狂奔而去,连滚带爬,逃了下去。 棺材里笑声不绝,棺材盖缓缓升起,一颗⽩发苍苍的头颅,自棺材里伸了出来,格格笑道:“我老人家舒舒服服的躺在这里瞧热闹,你两人却要来坐我老人家头上,岂非自找倒霉么?若非我老人家此刻还不见现⾝,你两人此刻哪里还有命在。”摸出个梅子放进嘴里,哎得吱吱喳喳的响。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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