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浣花洗剑录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浣花洗剑录  作者:古龙 书号:1953  时间:2016/10/5  字数:10909 
上一章   ‮剑三手杀 章七五第‬    下一章 ( → )
  宝⽟虽未回头,却停下了脚步,道:“问吧?”

  那长发少女道:“你可知咱们宮主在哪里?”

  宝⽟道:“既然己到了⽔宮,还怕寻不着宮主?”

  那少女冷笑道:“这⽔宮中的道路穷极变化,消息机关,更是巧夺天工,到了⽔宮,却见不着娘娘的人,也不知有多少,被困在消息机关中,永生也走不出来的,也有许多…要见我家娘娘,哪有你想的那般容易。”

  宝⽟微微笑道:“那些人是那些人,我是我。”

  那少女道:“你虽和那些人有点不同,但也未必…”

  宝⽟道:“虽然未必,我也得试试。”

  那少女突然娇笑道:“只要你脫下⾐服,我这就带你去见娘娘,否则…哼!你非但不知要吃多少苦,还可能永远也找不到。”

  宝⽟笑道:“无妨。”

  竞头也不回,往前走了。

  那少女咬着嘴,跺脚道:“你…你莫要后悔。”

  宝⽟道:“这⾐服我本来脫了也无妨,但瞧你如此着急,竟不惜千方百计要我脫⾐裳,这其中显见大有文章,所以…”

  他一笑接道:“所以宁可后悔,我也是不脫的。”

  那少女呆呆的瞧着他,再也笑不出了。

  走了一段路,宝⽟才知道这洞岩非但奇丽辉煌,宛如天宮,其幽探博大,也非人们所能想象。

  千百个钟啂,布満了岩洞,没有一个形状相同,也没有一个光泽相同,当真是鬼斧神工,人间罕睹。

  再加上钟啂间还缀満了珍珠,无数个大大小小,晶莹圆润的珍珠,有的缀成字句,有的缀成图画。

  珍珠缀成的是什么宇句?什么图画?

  藌⽟却不知道,只因他委实不敢去细瞧,他生怕这些字句与图画,会动摇他的决心,扰他的心神。他脚步踏在七彩绚丽脓比,⾝子也浸浴在七彩绚丽的光影中,他只觉自己哪里还像是置⾝在人间的岩洞,简直已像是置⾝在⽔底的神宮。

  他走了一圈,又发现这宮中竞无门户。

  回头望去,那少女们竞也全都不见了,俗大的岩洞中,只剩下千百个闪光的钟啂,像是正距着眼对他嘲笑。

  他忍不住放声大喝道:“⽩⽔宮主在哪里?方宝⽟求见!”

  回声自钟啂间传过来,如海涛,如密雷,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但除了他自己的回声外,却再无别的人语。

  这岩洞中想来自然有秘诀的门户,但机关在哪里?这眨目的光,照得人眼都花了,谁还能找得到机关的枢纽?

  宝⽟虽已该着急,却未着急。

  他沉佐了气,放缓脚步,又走了一圈。

  这一次,他眼睛睁大了,瞧得也仔细了。

  他突然发觉,这千百个钟啂中,有一个钟啂,非但形状最奇特,光泽也特别耀眼,特别眩目。

  他毫不迟疑,大步走过去,只见别的钟啂上难免是鲜苔尘垢,这个钟啂却光泽如镜,似是被人摩孽。

  宝⽟伸手扳了扳,这钟啂果然是活动的——钟啂一动,岩壁间便裂开了一条,里面也立刻传出笑声人语:

  “方宝⽟,你果然不错,能找着这门户,但你敢过来么?你可知道,走人这道门,就没有人能活着出去的。”

  笑语声本在洞口,但越来越远,到后来竟似已在于百丈外,显见这里面实是深不见底。

  宝⽟微微一笑,大步走了进去。

  他⾝子刚走进去,门立刻关了,七彩的光、辉煌的景象立刻全部不见,面前只见一片黑暗,无边的黑暗。

  宝⽟的感觉直如自天堂坠落到地狱里。

  但此刻,他已只有前进,不能后退。

  他摸索着两边的岩壁向前走,突然发现那冰冷的小岩,竞热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热,到后来已烫如烙铁。

  宝⽟的手终不是铁铸的,哪里还敢往上摸。

  他试探着往前走,走了两步“嗡”的一声,他⾝子沾着小岩一点,那片⽔的⾐裳就立刻被烧焦了。

  他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岩洞里已热了起来,他本来还可以用笑相抗——他相信自己的定力,纵然在酷暑中穿着重袭,也不会出汗的。

  但到了后来,这岩洞中越来越热,竟烤得出汗了,到后来连汗也被烤⼲,他只觉全⾝都似要被烤得裂开。

  这岩洞,竟似已完全变成个火炉!

  这已非任何人所能忍受!

  宝⽟头已开始发昏,眼已开始发花。

  突听一人娇笑道:“这么热?你还不脫⾐服么?”

  黑暗中,笑声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

  宝⽟咬紧牙,不说话。

  那语声又道:“此地这么黑,你纵然脫了⾐服,也没有人会瞧见的,你还害什么羞?…你为什么还不脫?”

  宝⽟道:“你为什么定要我脫?”

  那语声默然半晌,笑道:“就因为你不脫,所以就定要你脫。”

  宝⽟缓缓道:“你知我为什么不脫?”

  那语声道:“我正想听听你为何如此顽固?”

  宝⽟道:“一个男人,若是⾚⾝露体地处于许多个⾚⾝露体的女子中,他纵有再強的意志,也会崩溃,他的自尊与自信,也会完全消失,他简直任何事都不能做了,你们自然也深知此点的,是么?”

  他语声虽已嘶哑,但仍十分坚定。

  黑暗中没有人答话。

  宝⽟道:“所以,这正是你们攻心的战略,只怕已不知多少男人,落在你们这圈套中,但是我方宝⽟…”

  他话末说完,黑暗中已银铃般娇笑起来,娇笑着道:“好,方宝⽟,算你聪明…”

  银铃般的笑声又逐渐远去,终不再闻。

  宝⽟却突然脫下件⾐衫,密密地在手上,然后,他就以这只手摸索着山岩,向笑声消失处走过去。

  虽然隔着层厚厚的⾐裳,他的手仍被烫得发疼。

  他咬着牙,一步步的前走,他以绝顶坚強的意志力,克服了痛若,贯注了精神,在黑暗中步步前进。

  这自然是段艰苦的路途,除了宝⽟外,只怕没有人能走上十步,宝⽟却已走了百步,千步了。

  他的人已被烤得近于虚脫。

  就在这时,那笑声已又响起,笑道:“好,你能走过这么一段路,真不愧为方宝⽟,但——方宝⽟,可知道你现在已走到哪里?”

  宝⽟嘶声道:“已走到你面前。”

  那语声大笑道:“我让你瞧瞧也罢…”

  笑声中,一点火光飞来,落在地上,瞬即熄灭。

  就在这火光一闪中,宝⽟已瞧出这里赫然正是他方才走进来的方向,方才门还没有关的时候,他已瞧过一眼。

  他以最大的忍耐力,吃尽了千辛万苦所走的一段路,竟是⽩走的——他整个人都似乎要倒下去。

  那语声笑道:“我早就告诉过你,此间秘道,穷极变化,如今你总会相信了吧,如今你还不脫下⾐服?”

  宝⽟道:“不!”

  那语声柔声道:“只要你脫下⾐服,立刻就可以见着我家娘娘,立刻就可以泡在⽔里,又清又凉的⽔,你要泡多久就泡多久,要喝多少就喝多少,你为何还要逞強,你这样撑下去,死了有谁夸你半句?”宝⽟道:“你放心,我不会死的。”

  那语声默然半晌,冷笑道:“好,我看你还能挨多久?”

  无论是谁,千辛万苦你又经此一击,都要倒下去,再也无力挣扎,但宝⽟却只是闭起眼睛,沉佐了气,静静思索。

  人们在黑暗中,若要以手代目,摸索道路,十人中有九人必定是用左手,因为他还留下右手来防御黑暗中不可知的袭击。

  宝⽟方才也正是如此。

  他方才摸索着左面的山岩而行,竞走回这里。

  现在,他将在左手上的那已烧焦了的⾐服解了下来,撕成布条,又紧紧地到右手上。

  他再摸索着右面的墙壁向前走。

  这段路自然更困难,更艰苦,他全⾝的气力,都似已被这酷热蒸了出来,随着汗⽔消失。

  他两条腿似乎突然变得千斤般沉重,他眼前已渐渐开始现出金星,他神智已渐渐开始

  ⽔,清凉的⽔。

  他真想不顾一初,放声大呼,答应她们任何条件,只要她们能给他⽔,又清又凉的⽔…

  但他却只是咬紧了牙关,一步步往前走,往前走,往前定…突然,他⾝子一软,倒了下去。

  晕晕中,宝⽟似乎又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童年,后院里浓荫如盖,他正在浓荫下舒服的读着书。

  天很热,热得几乎不过气来,他敞开⾐襟,就希望下雨,果然下雨了,雨点自树枝头滴到他脸上。

  好清冷的雨珠,好舒服,突然有人在前院叫他:“宝⽟…方宝⽟…”是谁?是大头叔叔?”

  宝⽟睁开眼——梦境立刻消失,现实仍是那么残酷,但他脸上却真的有⽔珠,真的是雨露?

  只听头顶上有人唤道:“方宝⽟,你醒来了?”

  宝⽟抬起眼,这才瞧见这黑暗而酷热的山岩顶,两面削立的岩石,不知何时,已现出了个洞。

  那长发的少女正在洞口探头下望,媚笑着道:“方宝⽟,你现在总该知道你不是铣打的⾝子,你也有倒下去的时候,现在,你可愿服了么?”

  宝⽟呻昑道:“⽔,⽔…”

  那少女举起了只金杯,柔声道:“这杯子里満満的盛着杯玫瑰的花露,方才我已滴了三滴在你脸上,就只三滴,已使你自晕中苏醒,它的清香甜美,你虽在晕中,也该感觉得出,只要你服了,你就可将这満満的一杯全喝下,”

  宝⽟喃喃道:“花露?…玫瑰?…”

  他似又陷⼊了晕状况中,已不能用言语表达思想。

  那少女笑道:“清冷的⽔珠,我再让你尝尝…”她将金杯微抖,一滴⽔珠落下,落在宝⽟脸上。

  宝⽟突然嘶声大呼道:“不,不答应,不服!”

  那少女摇了‮头摇‬,轻叹道:“真是中一样的脾气,好,你既然还要受罪,也怨不得我。”竞将那一杯花露,全都倒在岩石上。

  只听“嗤”的一声,岩石上冒出轻烟,整杯⽔都已被烧⼲。

  那少女的脸也在轻烟中消失,四下又恢复黑暗。

  宝⽟却突然跳了起来——与其说是这几滴⽔使他恢复了活力,倒不如说他方才的晕本就是假装出来的。

  他一步便掠到那削立的岩石边,竟已将这里的形势全都默记在心,他竞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虽然隔着层⾐服鞋袜,但他的手脚仍被烧得像是已焦了似的,只耍他一个忍耐不住,他整个人都跌下来,前功尽弃!

  十多文⾼的岩石,在宝⽟此刻看来,简直⾼不可攀,他咬紧牙关,他拼尽力气,他终于爬了上去。

  于是,他的手抬起,他的心也悬起。

  他的生命已悬在这刹那之间。

  上面的山石若能活动,他受的这一切罪,便总算有了补偿,否则…否则怎样,他实在不敢再想下去。

  谢天谢地,上面的山石是活动的。

  方宝⽟狂窖着推开了它,滚了上去。

  清冷的山石,洞外的山石,清凉如⽔。

  方宝⽟伏在地上,息着,四下没有一点声音,所有的艰难与危机,仿佛都已成为过去…‘

  他手掌贴着清凉的石地,面颊也贴着清凉的石地,只等息稍为平静,他才缓缓抬起眼睛。

  突然,他瞧见一双脚——一双男人的脚。

  这双脚竞赫然就在他眼前。

  这双脚穿着华丽的鞋子,柔丝的罗袜,正显示着这双脚的主人⾝份的尊贵。但这双脚只要轻轻抬一箔,只要轻轻赐一脚——

  方宝⽟就得又滚下去。

  在这一刹那间,他的膛似已窒息,⾎似已凝结,这双脚只要踢过来,他委实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但这双脚却只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宝⽟伏在地上,更是不敢动一动,他甚至不敢抬头来瞧这人一眼,瞧瞧他究竟是谁?究竟是何容貌?

  他只知道这人是穿⾐服的。

  这是他人宮之后,所瞧见的第一个穿着⾐服的人,也是他所瞧见的第一个男人,此人的⾝份岂非更令人奇怪。

  只听一个沉重的语声缓缓道:“你居然能到达这里,也算不易,但你却要知道,这里距离⽔宮中抠虽已近,但剩下的这一段路,却更艰辛,你千万不可大意。”

  宝⽟更是奇怪,只因他已听出这沉重的语声中,非但全无恶意,反而充満关切,正像是长辈对‮弟子‬的叮咛。

  这又是为了什么?这究竞是什么人?

  他想问,但没有问,他并非不敢问,只要他知道自己纵然问了,这人也万万不会说出来的。只听这人接着又道:“你年纪轻轻,有些毅力,也算难能可贵,只要你抱定决心,你吃的苦就不会是⽩吃的。”

  这非但是叮咛,简直已是鼓励。

  宝⽟越来越惊疑,但口中只是说道:“多谢。”

  那语声默然半晌,忽又道:“现在,你还能站得起来么?”

  宝⽟道:“能。”

  那人道:“既能站起,为何还不站起来往前走?”

  宝⽟道:“是”

  他此刻已确定此人并无伤他之意,当下翻⾝而起,却见此人不知何时已翻过⾝子,缓步向前走去。

  他脚步缓慢而凝重,双手似乎抱在前

  宝⽟忍不住道:“阁下为何不让小可拜见尊颜?”

  那人道:“你不必瞧我的脸,你只要瞧着我的剑。”

  “剑”字出口,肩头突然微微一动。

  这一动之轻微,几乎是目力难以觉察,任何人都不会在意,但方宝⽟心头却突然吃了一惊!

  “扭转乾坤杀手剑!”

  肩头一动,剑光立即飞出,如惊虹、如匹练,正是昔⽇那“无情公子”蒋笑民所施出的海南剑派的杀手!

  扭转乾坤杀手剑!

  这一剑出手比蒋笑民更快,部位比蒋笑民更刁,落点比蒋笑民更准,宝⽟若非昔⽇便已领教过这一剑的精妙,若非早已有了警觉,此刻纵不致死在这一剑之下,也休想再站着往前走了。

  剑光方自那人胁下飞出,宝⽟⾝形己退开两尺,他委实已尽全力,他也算准这一剑最多能触及他⾐衫,却万万伤不着他⽪⾁,哪知剑光在他前半尺外便已停住了,这一剑出手虽比蒋笑民更快,更刁,更淮,但剑下部留了三分情意——剑下是否留情,宝⽟自然是瞧得出的。他长长了口气,道:“多谢。”

  那人剑光缓缓垂下,缓缓道:“你是否早巳见过这一着了?”

  宝⽟道:“是。”

  那人冷冷道:“你若非早已见着这一招,此刻便难免伤在剑下,我要以此等杀手取你命,你为何还要谢我?”

  宝⽟道:“剑下是否留情,方宝⽟岂能不知?”

  那人道:“纵然留情,但也⾜以取你之命。”

  宝⽟笑道:“但在下此刻却还是活着的。”

  那人默然半晌,纵声笑道:“不错,你现在还是活着的,你见过这一着已有两次,居然还能活着,世上能伤你的剑法,只怕已不多了。”

  宝⽟道

  “不多?…是否也不少?”

  那人笑声突顿,冷冷道:“嗯,也不少,至少还有三种。”

  宝⽟道:“为何不令在下领教领教?”

  那人道:“你着急什么!”

  突然将长剑向后一抛,宝⽟不由得伸手接过,剑光一闪后,再瞧前面那人,却已瞧不见了。

  前面还是曲折诡秘的岩洞,这“⽩⽔宮”显然整个都是在山腹之中,只有珠光,却瞧不见光。

  宝⽟再也梦想不到,世上竞有人能在山腹之中建立起如此复杂,如此诡秘,又如此博大的宮殿。

  他木立半晌,喃喃笑道:“此人在‘⽩⽔宮’中究竟是何⾝份?他言语中既然对我那般关切,却又为何要对我骤下杀手?他既已对我骤下杀手,却为何又在剑下留情?他既己剑下留情,却又为何还要在前路以另三种杀手剑按等着我?他既要再以杀手剑法伤我,却又为何还要赠剑于我?”

  这柄剑,窄长、锋利轻巧,剑锋、剑脊与剑锷的配合,几乎已铸造得臻于完美无疵。

  方宝⽟一握住这柄剑,心里就立刻生出极舒服的感觉,几乎将⾁体的饥饿、焦渴、疲惫全都忘记。

  这感觉正如书法家触及精美的纸笺笔砚,又如酒徒手里有了一杯美酒时一样,他空虚而彷徨的心灵,立刻有了寄托,他确信自己可以将自己的生命与一切都托给这柄剑,只有剑,是最可靠的。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使自己的心灵与剑合而为一,他心里的渣滓已沉淀,他的痛若与疑虑已自剑尖滤出。

  然后,他才敢往前走。

  岩洞中奇诡的景象,已全不在他眼里。

  只因他的眼中只有剑,心中也只有剑。

  突然,四下又变得坟墓般黑暗。

  但他的脚步却末停,他的手也不必再去摸索,只因他的心灵已透过剑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触觉。

  他已可以剑代目。

  沉静,死一般的沉静。

  突然间,黑暗中来一股杀气!

  方宝⽟全⾝⽑骨俱都为之悚然。

  四下仍是坟墓般的黑暗,死一般的沉寂,看来全无丝毫变化,但这股杀气却浪涛股一层层卷了过来。

  方宝⽟的的确确已感觉出这股杀气的迫力,这杀气已得他连呼昅都几乎停止。

  他举起了剑,脚步已不由自主放慢,几乎完全停止。

  黑暗中,果然有剑光一闪,然后,也停在那里。

  方宝⽟完全瞧不见持剑的人,只瞧得见这柄剑,这柄剑像是魔法般悬空停在那里,挡住了他的去路。

  这柄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剑上的杀气!这剑上带着的,不问可知,自是惊天动地的一招!

  这一招,自然就是可以伤得方宝⽟的另三种杀手之一!

  方宝⽟掌中的剑,也停顿在那里,黑暗中什么都瞧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只有这两柄剑。

  两柄剑上的杀气!

  方宝⽟从未面对过他此凝重的杀气!但奇怪的是,持剑的那人,⾝子却似乎并不在这杀气的笼罩里。

  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持剑的人和这剑上的杀气,竞截然分为两体,这种现象几乎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只有在一种情况下,这现象才会发生,那就是——这一剑杀气虽重,但持剑的人却会无伤他之意。

  所以,剑上杀气虽刚霸,但人却是脆弱的,这脆弱的“人气”已无形间冲淡了刚霸的“剑气”!

  这又是为了什么?

  方宝⽟凝注着这柄剑,突然想起了铁金刀的那一刀。

  这剑上的杀气,唯有铁金刀的那一刀差堪比拟,但这一剑上却没有铁金刀那一刀上的凌厉“杀机”!

  这一剑上的杀气,几乎已可说是带着“善意”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

  静寂,死一般静寂,但在这静寂中,宝⽟却又似乎听到了一种无声的韵律,一种音乐中至⾼无上的节奏。

  突然,剑光中划出了个圆弧。

  这转动,这圆弧,正也是出奇的优美,正也是踩着天地间至⾼节奏,夜无声的韵律中,舞出了舞中之精粹。

  宝⽟耸然——这也正如⽩⾐人那一刀!

  剑光闪动,化为光幕,闪电般击向宝⽟。

  剑风,有如野兽的呼啸!

  黑暗中,只见剑光一闪,宝⽟的剑和这柄剑已互相换了个位置——但是,他们两人却没有倒下去。

  黑暗中,已有了轻微的息。

  这一刹那虽短,但却跨过了生与死的界限,这正是天地间无可比拟的最大刺,经过这种刺后,谁能不息?

  两人都站着未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听一个苍老的语声道:“这一招你已见过?”这语声中充満惊异,但却并非宝⽟能躲过此招而惊异,而且为他见过此招而惊异。

  宝⽟道:“是!”

  那语声道:“是谁曾向你施出这一招?”

  宝⽟道:“铁金刀。”

  那语声失惊道:“铁金刀?他…”

  宝王截口道:“那一刀虽是铁金刀击出,却又等于不是。”

  那语声道:“此话怎讲?”

  宝⽟道:“只因铁金刀不过是受他人所命。”

  那语声道:“⽩⾐人?”

  宝石道:“正是!”

  那谱声默然半晌,缓缓道:“那一招可是与我这一招完全相同?”

  宝⽟道:“十九相同,却又有一最大不同之处。”

  那语声道:“此话又怎讲?”

  宝⽟道:“那一招杀气最盛处,便他是破绽所在之处,他的体温,自破绽处透出,所以我就冒险攻向此点,果然成功。”

  那语声又默然半晌,竟长叹道:“好。”

  宝⽟道:“但阁下出手前并未十分蓄力,心情也不紧张,是以阁下的体温完全正常,由此可见,阁下剑上虽有杀气,心中却并未伏杀机…阁下剑上的杀气,只不过是自这一招本⾝发出来的。”

  那语声道:“哦!”

  宝⽟道:“只因阁下并无杀机,所以施出这一招时,心与剑便未能合二为一,于是阁下剑上的杀气,便也自然不及铁金刀那一刀上的刚猛。”

  那语声道:“所以如何?”

  宝⽟道:“那一刀击出时,必见⾎光,所以我被取了他的命,只因那其间本别无选择之余地,而阁下这一剑,却使我本无法施出杀手!”

  那语声叹道:“不错,剑上若无伤人之意,使也绝不会引动别人剑上的杀机,这正是剑道中至⾼无上的道理。”

  宝⽟道:“但…阁下既无伤人之意,却又为何要以此等杀手来对付在下?这岂非互相矛盾?在下委实不解。”

  那语声道:“不解便也罢了。”

  宝⽟道:“还有,这一招本是‘⽩⾐人’不传之秘,普天之下,本无别人知道这一招的奥秘,阁下却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在下更是不解。”

  那语声缓缓道:“不久你就会知道了。”

  宝⽟道:“不久?”

  那语声道:“正是已不久…”

  他虽只说了五个字,但说到最后一个宇,人已远在数丈外。

  现在,普天之下,只剩下两招可伤方宝⽟了。

  但方宝⽟心中却更是疑云重重。

  在方才那片刻间,他已经过了两着杀手,但向他施出这两着杀手的人,却又都对他全无恶意。

  这是第一点奇怪之处。

  第二点,这两着杀手虽然都是他曾经历过的,但却实在想不出以前向他施出这两招的人,和现在这两人有何关系?

  那“无情公子”蒋笑民也许还会和“⽩⽔宮”有些关系,他那一着海南神剑,⽩⽔宮中的人也许是会的。

  但“⽩⽔宮”的人又怎会施出“东海⽩⾐人”的绝招?⽩⽔宮与⽩⾐人本是风马中不相及,又怎会有什么关系?

  宝⽟实在越想越,越想越想不通。

  现在,剩下的杀手,虽已只有两着,但前面的这两着已是如此掠人,后面的两着又将会是如何凌厉?如何奇诡?宝⽟实在不能不担心。

  尤其,他此刻精力委实已不支,他是否还能抵挡那两着令人莫测的杀手,宝⽟更不能不想。

  想着想着,四下不知何时又恢复了光明,柔和的珠光自岩石间散开来,将他的影子淡淡映在地上。

  他瞧着自己的影子,突然,他瞧见地上竞有脚印。

  一长串脚印,每个脚印,都深深印在地上,自这岩洞秘道的深处,一直到这里,到了这里便消失。这莫非是那人留下来的脚印?

  他莫非就是从⽩⽔宮的中枢之地走出来?

  他故意留下这脚印,莫非就是在向宝⽟指点道路?

  方宝⽟想了想,终于循着这脚印向前走了过去。

  岩洞中的道路,果然是曲折变化,匪夷所思,若没有这脚印的指点,宝⽟真不知该走那条路。

  他走得很慢,一面走一面试图恢复体力——他眼睛本不想再夫识别的,但他却偏偏瞧着了一行奇怪的字。

  这行字是刻在岩石上的,宇迹已有苔痕,显见已刻了许久,这八个秀的字,赫然竟是:

  “软红山庄,星星小楼。”

  宝⽟当真吃了一惊,这“软红山庄,星星小楼”岂非正就是蒋笑民的遗书上所写的地方?

  蒋笑民的遗书,岂非正是要给这“星星小楼”的主人。

  蒋笑民果然是和“⽩⽔宮”有关系的。

  难怪他在遗书上并未说明这“星星小楼”在何处,只因他不必说明,只因他明知方宝⽟是必定会到“⽩⽔宮”来的。

  宝⽟摸了摸,那封遗书还在他最最贴⾝处——蒋笑民以死换得他的承诺,他怎能将这承诺忘怀?

  但此刻,方宝⽟若要实践这诺言,却也几乎是要以生命为代价的——·直向“星星小楼”的道路在左。
n6ZwW.cOm
上一章   浣花洗剑录   下一章 ( → )
作者古龙 更新于2016/10/5 当前章节10909字。看浣花洗剑录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浣花洗剑录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