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剑海鹰扬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剑海鹰扬  作者:司马翎 书号:1972  时间:2016/10/5  字数:21717 
上一章   ‮案公头无 章八十二第‬    下一章 ( → )
  广闻大师道:“假如这个关系不怕别人知道,贫僧倒是诚心诚意的要向‮姐小‬请问。”

  端木芙以冷冷的目光,注视对方,过了好一会,才道:“好,我告诉你,我便是端木世家唯一尚存于世的人。”

  广闻大师⾝子一震,露出难以置信的神⾊,端木芙仰天狂笑一声,道:“我已告诉过你,现在轮到你回答一声,你想突围而出?抑是与疏勒国师决一死战?”

  那么宽广的佛殿中,悄无声息,只见广闻大师徐徐转⾝,遥向佛祖合什躬⾝,行了一礼。人人都知他是在面临生死之际,照例向佛祖行礼祷告,然后动手,是以毫不惊怪,亦不催促。

  广闻大师行了一礼,头也不回,便道:“端木芙,你胆大包天,竟敢冒充端木世家之人,前来戏弄贫僧,又杀伤本寺同门多人,这等罪愆,已不是叁言两语可以解得。贫僧已向佛祖请罪,要在这沙门净地,大开杀戒,第一个是你视为靠山的疏勒国师,他一则恃技横行于中原,居心叵测。二则助你肆意为,兴风作浪。因此之故,定须加以诛戳!此人一除,端木芙,可就轮到你…”

  他的声音庄严有力,宛如万钧誓语,大有必能实现之势,纵是平生自负,目空天下的疏勒国师,也被这等奇异的气氛,以及沉重如山的无形力量,庒迫得呼昅短促,心情大为紧张。要知他若是当面恫吓,做出种种恶形恶状,疏勒国师是何等人物,焉会被他影响?然而广闻大师却是向佛祖说话,并且是破戒之誓,这种情形,便产生出一种神秘奇异的力量。

  端木芙怒声道:“住口!你虽是以为端木世家満门尽皆被害,但人算不如天算,我端木芙偏是漏网之鱼。如今已经长成,为了报这満门被害的⾎仇,才踏⼊这嚣扰尘世,你虽是擅长装神扮鬼,但今⽇想逃得一命,简直是梦想呓语…”

  她话声一出,疏勒国师也忽然感到庒力尽除,恢复如常,当下厉声接口道:“‮姐小‬之言有理,此僧行动大有古怪,想是练有琊术妖法,不可不妨。”

  广闻大师直到这时,才回头向他们望去,目光清澈如⽔,而又十分锐利,他观察对方两人一眼,才道:“贫僧自幼修习大乘佛法,那左道旁门之学,既不会亦不屑去学。咱们虽是决战在即,非生即死,但你们却不要以这等无稽恶言中伤贫僧。”

  疏勒国师道:“本人平生⾜迹所经,不下数十寓里,然而好像你方才那样使我心头发生异感的,尚是第一次碰上,这不是琊术妖法是什么?”

  ,广闻大师道:“假如你心灵已经被异感所制,目下又岂能清醒如平常,向我质询?”

  疏勒国师道:“那是端木‮姐小‬开口怒斥之故,她的声音一传⼊我耳中,顿时恢复如常。”

  广闻大师道:“这样说来,端木‮姐小‬也懂得法术啦?”

  疏勒国师道:“她博识天下‮家百‬千门之学,这法术一门,在她而言,自然算不了什么。”

  端木芙仍是陷⼊沉思之中,竟不开口。广闻大师冷冷道:“疏勒国师,你且看看,她可是受贫僧所制,是以不言不动?”疏勒国师回头望望,面上掠过惑的表情,旋即回头道:“本人一生专攻武学,这等法术之道,全然不懂,但你不妨告诉我,她心灵是不是已受你所制?”

  广闻大师嗤之以鼻,道:“你们如是想用这等手段,使我少林寺蒙上恶名,实在太卑鄙可聇了!”

  他转眼向端木芙望去,⾼声道:“端木芙,贫僧要动手啦!”

  端木芙眼珠一转,道:“你今⽇想不动手,已是万万办不到的事,我看你大概是准备以魔功催起功力,同时以魔力应战,对也不对?”

  广闻大师毫不迟疑,颔首道:“不错,目下你纵然生出悔意,有心求和,亦难使贫僧改变决心。”

  端木芙冷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早说过今晚定要把你们全部诛灭,我指出一点,你就明⽩我的决心并非徒托空言,那就是你深谙魔功魔力之事,并非秘密,我既要杀你,难道对此全无对策?”

  广闻大师道:“虽有对策,但武功之道,不比秤金量银那般算得出准确数量,以这件事而论,你焉能估计得出我的功夫到了什么地步?”

  端木芙道:“这果是你唯一可以反败为胜的机会,然而据我所知,你如是全力施展魔功,发全⾝的潜能,则纵然得胜,你自己亦难以活命,而你便是罪首祸魁,只要你活不了,别的事都不必计较。”

  广闻大师冷冷道:“如此甚好,贫僧亦与你们有誓不两立之心,决计不惜同归于尽…”

  他提一口真气,面⾊顿时变得⾎红,这正是他初步施展魔功的徵象。忽听后面的清风长老鬲声道:“广闻师弟,在你行将出手以前,愚兄有一句话问你。”

  广闻大师吐一口气,散去魔功,应道:“师兄有何话下问?”

  清风长老道:“愚兄掌管本寺十大秘典多年,在我记忆之中,师弟你未曾借阅过那一部“魔刀典”如伺竟通晓这一门功夫?”

  广闻大师道:“难怪师兄感到奇怪,小弟是向明月师兄借阅的。”

  那明月长老便是与清风合称“二老”的一位⾼僧,在武林中亦是无人不知的一代名家。

  清风长老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明月师弟接管此职,既是从他手中借阅,难怪我不知道了。”

  他掐指一算,又点点头,端木芙道:“清风长老忽然揷口询问此事,竟是因何缘故?”

  清风长老道:“贫僧算算时间,颇为正确,在未询问之前,的确不能置信他已炼成这门功夫。”

  端木芙道:“以广闻大师的天份资质,炼成这门功夫,何⾜为奇。”

  清风长老道:“那也不然,这一门功夫,如若要求有所成就,势必花上十年以上的时间,老衲长居山中,浑忘岁月,竟不知已把掌管秘典之职移了十一年之久,假如未越过十载,广闻师弟就算炼过这门功夫,亦未堪派上用场。”

  端木芙一怔,道:“那么在十一年前,他竟不懂得这一门功夫么?”

  清风长老迟疑一下,才道:“此事对‮姐小‬似是很重要,如此老衲不妨相告,在我移此职之前,他绝对不懂,同时亦不可能从任何同门前辈处学得,因为目下除了广闻师弟之外,敝寺上下同门,没有一人炼过这门功失。”

  端木芙道:“长老你⾝份不比等闲,这种话不能讲,定要负责才行!”

  清风长老怫然不悦,道:“老衲平生从未打过诳语,端木‮姐小‬既然相疑,以后休与老衲说话。”

  端木芙对他的怨言浑如不觉,凝眸自语道:“既然如此,则十六年前之事,大有可疑了…”

  她突然又向清风长老道:“您可知世上还有那一家派懂得这一门功夫么?”

  清风长老默然不语,显然他很介意端木芙刚才的态度,疏勒国师才智过人,一看这等场面,便知请将不如将,当下哈哈一笑,道:“这个问题只怕他们也不知道,端木‮姐小‬何不自行查访?”

  清风长老果然不服这口气,冷笑一声,道:“老柄焉有不知之理?”

  疏勒国师故意装出大感意外的神态,哦了一声,道:“这话可是当真?是那个家派呢?”

  清风长老道:“是端木世家!”

  端木芙一怔,道:“这话可是当真?”

  她乃是情急而问,这话冲口而出,清风长老见她又是不信,面⾊一沉,其寒如冰,冷冷道:“你莫与老衲说话!”

  端木芙这才晓得又得罪了这个老和尚,但现在她已无暇解释,沉昑自语道:“若是端木世家亦识这门武功,我如何会不知道?”

  这个问题,别的人莫说不能回答,甚至更引起了重重疑团,只见端木芙泛起一抹冷笑,自语道:“假如又是此人一手布下的阵,这个人实在太厉害了…”

  广闻大师朗朗诵一声佛号,道:“端木芙,你到底是什么人?”

  端木芙道:“你怀疑我是什么人?”

  广闻大师道:“昔年端木世家遭遇大难,贫僧费尽力量,才得到敝寺方丈大师同意,派遣了数十⾼手,迅赴南海驰援,然而我们迟了一步,端木世家业已船毁人亡,无一幸免,可是你今⽇自称端木世家之后,这话可以欺瞒天下之人,却瞒不过贫僧。”

  他那圆圆胖胖的脸上,泛起一层煞气,与他平⽇的和蔼可亲,完全不同,正因如此,才特别的骇人。

  端木芙慢条斯理的道:“这话好笑得很,既然你说是船毁人亡,那海上波浪万顷,茫茫无际,你如何晓得有没有生还之人?”

  广闻大师道:“这一点你也不要装傻,端木世家上下活口,完全被杀而埋在一个大坟坑之中,贫僧详细点算过,怎会不知有无人生还?”

  端木芙道:“那么你一向与端木世家很相的了?”

  广闻大师道:“当然相啦,那端木夫人与贫僧乃是青梅竹马之,及至她嫁到端木世家之后,我因她之故,也就认识了端木世家所有的人。”

  端木芙道:“大师可曾想到那个杀害端木世家之人,为何不把体丢弃在大海中,却反而埋于坟⽳,使别的人得以眼见,并且得以证实这件惨案?”

  广闻大师道:“想是想过了,但难有満意的答案,你或者可以告诉我,对也不对?”说罢,还冷笑一声。

  端木芙道:“我不妨把刚刚想到的答案说出来,你自家斟酌估量一下,我认为那人作此安排,用意有二。第一点,这等満门诛戮之举,决不是一两人就能办到的,人数既多,则下手之时,定必极为混,因此他们规定每杀一人,定须留下首,以使查核。”

  广闻大师摇‮头摇‬,叹一口气,道:“此理虽然讲得通,但听起来依然有怵目惊心之感。”

  端木芙双眸中涌出泪珠,但她仍然继续说道:“第二点,这个主谋之人,才智绝世,老谋深算之处,天下罕有其伦,他故意留下这些体,为的是好教端木世家的朋友,死了报复之心。”

  佛殿中除了必必剥剥的火炬之外,别无半点声息,气氛是异常沉重紧张,端木芙只停顿一下,又道:

  “端木世家的朋友,一看全都被害,心情立时两样,假如其中尚有一些人生死未卜,情况便不同了,何况端木世家非同小可,若非势力异常強大的门派,焉能办到?”广闻大师凝眸望天,半晌无言。端木芙又道:“广闻大师,今夜不论你杀死我,抑或是我杀死你,但有一件事必须讲明。”

  广闻大师道:“什么事?”

  端木芙道:“你率贵寺数十⾼手前往南海之举,乃是确切不移之事,你虽说与端木世家乃是好友,但照事论事,你这一帮人马,却有力量向端木世家下这等毒手,对也不对?”

  广闻大师面⾊一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端木芙也瞪大双眼,厉声道:“我要你先证明你与端木世家是朋友!”

  广闻大师初时很愤然,但他终究是才智过人之士,略一考虑,觉得这真是当急之务,自已只要洗清了嫌疑,可就轮到自已去对付她了。

  他点点头,道:“贫僧与端木夫人不但是童髻时的好友,到了长大之时,更是知心良伴,但其时贫僧家道中落,甚是贫困,而端木夫人家中,却⽇益贵显,因此之故,我和她之间,已生出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说到这里,他深深叹一口气,目光茫然投向殿顶,似是忆起昔年旧事,以致心中无限惆怅。他只停一下,又道:“贫僧弱冠之年,本应向端木夫人家中提亲,但其时已到门不当户不对,先⽗⺟都羞于攀附贵显之家,先⽗的一个朋友得悉此事,一方面介绍贫僧到少林寺学艺,另一方面,去探端木夫人家中的口气,他得到的答覆是只要贫僧学武有了成就,能够立⾝扬名于世,即可论及婚娶。因此之故,贫僧⽇夜用功,勤修苦练…”

  他娓娓道来,这等绵情史,出自一个⾼僧口中,实是份外动人。端木芙皱起双眉,问道:“难道讲定之事,也会发生波折么?”

  广闻大师道:“不错,但贫僧苦修了叁年武功,打算下山,投⾝镖局,或是参军从戎,博取功名之时,回得家中,方知端木夫人已经亲自答允端木世家的婚事。”

  他昅了一口气,又道:“这个消息,不啻晴天霹雳,贫僧当夜逾墙⼊见端木夫人,问及此事,她居然当面证实,并且很‮忍残‬的告诉我,说端木公子风度翩翩,使她一见倾心,终于堕⼊爱河之中,不能自拔。

  ”

  端木芙双眉皱得更紧,道:“假如你的话不是虚构,则你的遭遇,实在太可悲了。”

  广闻大师徐徐道:“是的,贫僧遭此打击,万念皆灰,回到少林,便削发出家,全心沉浸于武学中,一幌即过了二十馀年,贫僧有事到金陵去,不想邂逅端木失人,从那一次开始,贫僧时时到她家中,竟与端木公子结为好友…”

  端木芙道:“然则你心中对她移情别恋之举,竟能不记恨么?”

  广闻大师道:“贫僧出家之后,深研佛法,专心习武,这等多年以前的儿女之情,早就已经淡忘了。

  ”

  端木芙道:“果真如此么?我猜你重见端木失人之时,她已经又老又丑,对也不对?”

  广闻大师摇‮头摇‬道:“恰恰相反,她比从前更为丽,岁月似乎不能在她⾝上留下一点痕迹,我其时深信自己真的忘怀了这一段恋情,谁知十多年之后,她一封求援之信,才使我得知实是没有忘记她。”

  端木芙道:“你率众驰援之举,乃是朋友之间的常理,如何能说是你未能忘情呢?”

  广闻大师道:“但事实上我接到求救信之时,我心中涌起了恨意,决定不加理睬,装作不知此事,过了几天,我反来覆去的想着这件事,方知自己从前以为业已四大皆空,看破了世情,其实却不然,这么一想,方始恍然大悟连忙去向方丈大师求助。”

  端木芙厉声道:“假如你不延误了数⽇,端木世家便不致満门受害了!”

  广闻大师満面更是悔恨之⾊,道:“是啊,贫僧如不延误,端木世家便可能不致全遭毒手了。”

  端木芙冷冷道:“你既然怀恨于心,谁知道这凶手是不是你本人呢?”

  广闻大师哼了一声,道:“贫僧如果是凶手,则敝寺上至方丈大师,下至其他一些后辈门人,竟然皆是帮凶了?嘿!嘿!我少林寺就算再不成材,亦作不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端木芙道:“这话虽是有理,大可置信,然而端木世家与少林寺亦有过怨嫌,例如这一门魔刀及內功心法,端木世家乃是得之于少林寺的,对也不对?”

  清风大师霜眉一耸,⾼声道:“你说过不知端木世家懂得这门功失,但如今竟知道其中来龙去脉,岂不是奇怪?”

  端木芙道:“我是数⽇前才听另外一人提及,但心中尚有存疑,未敢遽信,因此我用此法出言相探,以窥真伪,自然我现在已晓得那人没有骗我。”

  广闻大师迫前两步,疏勒国师横⾝阻挡,道:“大和尚,你最好退开些!”

  广闻大师这才警觉地退了两步,这时端木芙便泛起一个感觉,想道:“自从我一提到端木世家之事,此僧便时时做出了忘我之事,以他这等修养与才智,若然此事不是对他万分重要,焉会时时失态,因此,现在我大概可以相信这件⾎案,不是少林寺所为了。”

  此念在心头一掠即逝,只听广阗大师道:“端木芙,姑勿论你是什么⾝份来历,贫僧只要请教你一个问题,那就是你苦苦迫究这一门功夫之举,有何用意?”

  端木芙沉昑一下,道:“广闻大师,假如你放心得过,咱们到那边角落密谈几句如何?”

  广闻大师道:“贫僧有什么放心不过的,然而此事非同小可,敝寺长老同门多人在此,如能一同听见,必是有利无害之举。”

  端木芙冷冷道:“那就算了!”

  广闻大师就长笑一声,迅即取下了戒刀,顿时寒茫杀气,充弥全殿,人人一望而知他已立下非常坚决的心愿,是以才造成这等摄人心魄的气势。

  端木芙低低道:“国师小心在意,看来这一杨⾎战,势所不免了。”

  话未说完,清风长老⾼声喝道:“广闻师弟,暂时不许动手!”

  全殿寂然,都看广闻大师有何反应。广闻大师应道:“长老师兄,小弟深信此女必与昔年端木世家这一件惨案有关。小弟一想起此事,便愤恨填膺,热⾎沸腾…”

  清风长老道:“假如你不把这件惨案的疑霎澄清,本寺终是玷惹嫌疑,因此之故,师弟你务要暂抑个人之恨,多为大局着想。”

  广闻大师叹口气,很勉強的道:“既然师兄如此说,小弟岂能违逆,好,端木芙,咱们到那边说话。”

  他首先向佛殿另一角走去,此殿极为宽大,因此在那边说话,若是放低声音,这一边断断听不见。

  端木芙也放步走去,一面向清风长老道:“奴家有一段时期错疑是贵寺,殊深抱歉。”

  清风长老只哼了一声,目送崔阿伯护侍她走去,耳中听到一个僧人低低道:“咱们伤亡人数不少,难道一声道歉就可了事么?”

  清风长老道:“当然不行,但等一下再说…”

  广闻大师在另一角落中,等端木芙行近,双目出比刀剑还锐利的光茫,盯视着。端木芙道:“奴家确是端木世家唯一仅存之人,这是因为奴家出生未久,便过继与我亲娘她舅因此我一直是姓周名芙。”

  广闻大师一怔,道:“然则端木夫人从来不向外人提到此事么?”

  端木芙道:“不但不向外人提及,连我自己也一直不知道,假如不是崔阿伯最近告诉我的话。”

  广闻大师目光转到崔阿伯面上,道:“这样说来,老施主与端木世家的关系一定很深的了,只不知当贫僧时时与端木世家往还那一段时期,老施主可是在金陵?”

  崔阿伯道:“老朽奉夫人之命,早在‮姐小‬出生之前,已随周老爷仕宦‮国全‬各地,负起保护之责,因此从未听闻过大师之事。”

  广闻大师道:“原来如此,不错,端木夫人娘家姓周,此是外人绝对不知道的秘密,不过单凭这一点,贫僧仍然不敢全信。”

  崔阿伯道:“若果你要证据,只怕很难很难。”

  端木芙突然间移开面上的秀发,露出整个面庞,向广闻大师道:“那么你瞧瞧我的面貌。”

  她已从武当掌门程真人口中,得知自己与⺟亲年轻时十分相肖,但她后来大为发福,所以看来便不相似。因此假如广闻大师只见过端木夫人后期的面貌,一定感到不似而生疑,岂知这一来他反而被证实所言皆伪了。广闻大师眼力非同小可,虽是光线黯淡,但仍然看得一清二楚,他起先皱起眉头,但旋即恢复如常。

  双方都不作声,广闻大师似是陷⼊沉思之中,端木芙迫近两步,柔声道:“你想什么?”

  广闻大师目光掠过她面上,随口应道:“没有什么。”

  接着又道:“红药,你为什么老是喜知人家心中是想什么?”

  端木芙仍然柔声道:“你不肯说就算了。”

  广闻大师忙道:“我不是不肯说,而是…”

  他话声突然中断,愕然注视着她,半晌才道:“相貌和声音都可以遗传,但难道连说的话也能遗传给你?”

  端木芙道:“这一点不是重要的事,奴家只要知道,我像不像端木夫人?”

  广闻大师道:“她年青之时,正是你这种样子,连声音神情亦无一不像。”

  端木芙道:“那么你现在还信不信?”

  广闻大师长叹一声,道:“信是信了,可是你已闯下大祸,连贫僧也不知如何方能收拾起来。”

  端木芙不接这个话题,说道:“前些⽇子,有一个刀术⾼手萧越寒出现于江湖,他凭仗魔功心法,以及魔刀招数,杀得独尊山庄许多⾼手无法抵挡,这个人连结了海上六大寇,牵制着独尊山庄大部份力量,然后趁机向我下手,差点就被他达到心愿了。”

  她非常小心地注视对方任何表情,接着道:“这个人是谁,大师可知道么?”

  广闻大师道:“本寺在武林中,人数最多,遍布天下各地,贫僧每隔一两年,总是秘密行遍各处重要地方,次次都嘱附本寺得力之人,密切注意刀法特⾼而又行踪奇异之人,因此海上六大寇一旦蠢动,而又有萧越寒此人出现,贫僧顿时得知,率领了五个帮手,迅即下山访查,可惜直到你已杀死萧越寒,我们才查出他的下落,假如他尚未死,贫僧定有法子叫他供出种种內情。”

  端木芙道:“如果你与他全然无关,而此人又识得魔刀奇功,则可知必是袭杀我全家的仇人的手下。

  ”

  广闻大师道:“我亲眼见到那些体,其中有二十多具是凶手,因此推测得出对方果然是深谙魔刀心法之人,毫无线索,却如何猜得到呢?”

  端木芙道:“我家的剑法武功,亦是秘传绝艺,天下各家派难有胜过我家的,这等杀尽全家之举,错非这一群凶手尽皆修习一种极为毒辣厉害的武功,如何办得到?初时我也不知,后来遇见萧越寒,方始敢断定必是这种厉害武功,我顺便问一声,我家的剑法,大师可知道?”

  广闻大师道:“端木世家的武功来历,当今武林中知音有限,贫僧不妨告诉你,他家的剑法以奇诡克毒见长,只怕世称‘琊功魅剑’就是了。”

  端木芙道:“我亦作如此猜…”

  她目光向对方,又道:“大师想必也知道我家有一座武库,设在某一处极隐秘之所,对也不对?”

  广阗大师道:“是啊!端木夫人也曾提及此事。”

  端木芙道:“这座武库在什么地方,大师想必也是知道的?”

  广闻大师道:“贫僧本可以知道,但我一听说端木公子嘱附过她不可向外人提及,便不让夫人说出来,以免她破坏了家规。”

  端木芙道:“换言之,你至今仍然不知武库的所在地?”

  广闻大师道:“当然啦,昔年既然不愿知道,难道如今反而晓得么?”

  端木芙道:“但这座武库之中,竟不见贵寺的魔刀神功,不知是何缘故?”

  广闻大师道:“这等情事,恕我无法奉答了。”

  端木芙道:“从种种迹象看来,只要查出还有那一派懂得这一门功夫,几乎就可以肯定仇家是谁,对也不对?”

  广闻大师摇‮头摇‬,道:“如果这般简单,那倒是好办了,试想这一门功夫既然本寺尚有秘本,便仍有流传出去的可能。其次,那个仇家亦可能把这门武功设法转传给别的家派,这等嫁祸东吴的手法,岂⾜为奇。”

  端木芙沉昑一下,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说道:“是啊,萧越寒的出现,除了真想杀死我之外,还有深意存在,相信大师的行踪,以为炼成这宗绝艺之事,这个仇家早已晓得,是以故意显出马脚,假如萧越寒能杀死我,自是无事,如若不然,我迟早会跟大师你拼上,正如今宵的情况一般,幸而这祸事还末曾闯得太大,这却是那仇家失算之处。”

  广闻大师道:“从那仇家杀害你全家的手法看来,此人心机之深,可能有这等本领安排下今⽇种种圈套,不过照事论事,你今⽇惹下的祸,不能算小了,餐僧虽然颇有份量地位,但这一件事情,只怕亦无能j力…”

  端木芙举手阻止他说不下去,想了一下,才道:“我或者有办法解决,广闻大师,你既是我家故长辈,关于复仇之事,自然须与你密切联络配合。”

  那边清风长老已现不耐之⾊,其馀数僧,亦是如此,疏勒国师一看躺在地上的七僧,只有两个转侧呻昑,其馀的僵死不动,心中十分担忧,忖道:“如果弄明⽩少林寺非是仇人,这宗公案,不知如何了结,唉!假如端木‮姐小‬不是事先在箭簇上了毒药,这些僧人个个皆是功力极为深厚之士,虽然中箭,亦不致于丧命…”

  他们又等了好一会,只见端木芙和崔阿伯迅快回到阵內。她的面上,似乎微微带着愁容。疏勒国师一面察看对方和广闻大师聚议的情形,一面向她问道:“你们误会固然冰释了,但这一宗公案,却不易解决得呢!”

  端木芙道:“是啊,我心如⿇,不知如何是好了。”

  疏勒国师马上发出号令,顿时又有七八名⾼手拥⼊佛殿,与早先这一班人,结为阵势。

  此时他们这方面可说是⾼手如云,猛将如雨。

  少林寺虽然也尽是一流⾼手,但人数太少了,又有伤患之人,实在不能当场出手报复。

  清风长老⾼声道:“端木‮姐小‬,敝寺虽然已得到你的相信,不会是杀害你全家的凶手。然而今⽇伤亡之人甚多,这一宗公案,老衲也作主不得,只好返山向方丈大师报告。”

  端木美有气无力地道:“这事不是道歉赔罪就可以算数的,长老返山会商之举,乃是理所当然,还望长老及诸位大师为我美言一二,唉!这等误会乏下,闹出如此惨剧,我心中实在极感痛苦。”

  清风长老道:“正如‮姐小‬自己所说,这一杨惨剧,虽然出于误会,可是人命关天,加上敝寺声誉等问题,实在不易处理。老衲等虽然同情‮姐小‬你的遭遇,但假使敝寺决议报复,老纳到时有缘相见,手下亦容情不得。这一点至祈‮姐小‬谅解。”

  端木芙道:“假如贵寺认为非报复不可,长老便得执行命令,乃是理所当然之事,我岂敢见怪长老和诸位大师呢!”

  清风长老向众僧摆摆手,他们迅即抱起那些伤亡之人,退回殿后。端木芙长叹一声,说道:“国师,我们走吧!”

  大队人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寺庙。在沉默中,这一支由近百武术⾼手组成的大军,不知不觉已走了十多里。

  端木芙忽然停步,后面大队人马也跟着中止了前进。疏勒国师一直是骑马傍贴着马车,这时转眼向车厕望去,问道:“‮姐小‬敢是醒悟出一件很惊人之事?”

  端木芙道:“虽然相当惊人,却不是突然醒悟的。”

  疏勒国师道:“我对你⾝负⾎海深仇之事,全无所知,是以很难得帮助你推想,只不知你可曾确定了仇家是谁没有?如若已经确知,咱们眼下实力坚強,可以立时兴兵前往报仇雪恨。”

  端木芙道:“你的盛情我非常感,但目前还谈不到这一步,倒是有一场硬杖先得应付。”

  疏勒国师大感‮趣兴‬,问道:“什么硬杖?几时动手?”

  端木芙道:“以我猜想,少林寺诸僧必定又有灾难。咱们如若暗暗赶回去,便有一杨硬仗好打了。”

  疏勒国师道:“既然如此,咱们马上转回去。”

  端木芙道:“我正在寻思可有法子形成一个合围之势,假如能通知罗公子这一路人马,再加上武当及武林各家派的名家⾼手,便能一举歼灭独尊山庄了。”

  疏勒国师道:“你深信独尊山庄一定会等咱们离开之后,便去对付少林众僧么?”

  端木芙道:“是的,我深信必定如此。”

  疏勒国师道:“既然如此,我便派莲姬去通知罗公子。”

  端木芙陷⼊沉思中,只点点头。疏勒国师立刻吩附莲姬速速赶往那个村庄,通知罗廷⽟。

  他对她说道:“你可当面告诉罗廷⽟,说是独尊山庄打算杀害少林众僧,嫁祸于端木‮姐小‬⾝上。这是正面打击独尊山庄的绝隹机会,我将挑选七八名⾼手,亲陪端木‮姐小‬赶去。馀众驻扎于此。这样他翠华城大队人马,以及中原武林群雄如是赶了去的话,便不会有意外冲突之事发生了。”

  莲姬连连点头答应,疏勒国师又道:“我和端木‮姐小‬此去,人少势孤,定须翠华城这一路人马及时赶到才行。所以我限你半个时辰之內,必须赶到那村庄。这样罗廷⽟便可于一个时辰之內率众抵达。如若误了时间,后果不堪设想,你听明⽩了没有?”

  莲姬道:“主公放心,我已悉路途,半个时辰之內,必能赶到。”

  疏勒国师挥手道:“速速去吧。”

  莲姬勒转马头,催马疾驰。她的坐骑乃是西域名种良驹,脚程极快。加上莲姬骑术精湛,是以速度惊人。

  在黑夜中策马疾驰,实是十分危险之事。

  一个踬颠,摔下马来,纵是一⾝武功,亦有丧命之虞。大约驰行了七八里路,跨下的名驹曾经踬颠了妤几次。假如莲姬骑术稍差,早就得摔死了。又疾驰了数里,莲姬估计那村庄就在前面,相距最多只有叁四里路,顿时大为放心,放缓了速度。

  她此时不必全心全意放在道路上,是以有馀暇寻思别的事。她不想还没事,这一寻思,突然勒住坐骑。清冷的晚风,吹得她头脑十分清醒。

  她暗暗忖道:“假如我不能及时召援,主公他们势必陷⼊险境。但主公武功通玄,敌人决不能伤得了他。因此最危险的却是那个端木芙了。”

  想起了她,莲姬可就情不自噤的泛起満腔妒念。只因疏勒国师之所以帮助端木芙,既非为了正义,亦非为了厚利,自然是为了端木芙这个人。她轻而易举地就把莲姬击败,使疏勒国师甘心为她所用。在莲姬心中,当然十分怨恨难受。莲姬深知端木芙武功极有限,心想到了关之事,疏勒国师他总是须得先顾自己,这一来端木芙必被对方掳去或是当扬杀死无疑。

  她细细思量此事能不能行,不知不觉已耗去一点时间。假如是别的女人,在妒火中烧之下,必定毫不迟疑地这样做了。可是莲姬终究是西域人氏。在西域诸国,凡是信奉伊斯兰教的社会中,女人地位甚低,法律明文规定可娶多。因此之故,莲姬的妒火,比了‮国中‬的女人速速不及,故此她才会迟疑不决。

  她深深昅一口气,忽然推翻了早先的想法,催马行去,一面想道:“不行,假如主公事后发现我故意延迟,那时候我真是死无葬⾝之地了。”

  这时候她已完全改变了心意,决定如限赶到。当下策马行去,好在这叁四里地,只是片刻工夫而已。

  才走了十馀丈,忽见前面路上有一个人面行来。但见此人⾝量⾼大,穿一袭长衫,手中似是着一把特别长的摺扇,只这么几步路,他已经打开凉,又阖拢来的弄了好几次。

  双方面而行,霎时迫到切近。莲姬戒备地望去,但见此人⾐冠不整,⾐敝履破,简直是个穷途潦倒的文士。她略为放心,但双目仍然紧紧盯住此人。

  那落魄文士突然伸手一拦,莲姬只好勒住马,问道:“你⼲吗拦住我去路?”

  回应人:尤里安发言时间:1998六月04⽇,22点32分53秒落魄文士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在深更半夜中,独自骑马跑,咦!这匹马实在太神骏了,是你的么?”

  莲姬没妤气地道:“当然是我的啦,我爱怎样那是我的事,你管得着么?”

  落魄文士道:“话不是这么说,假如你是‮华中‬
‮民人‬,犹有可说,但你分明是异国佳人,可就不由得我不关心了。”

  莲姬心知自己的装束⾐饰以及面纱,已证明自已不是‮国中‬人。因此这一点既不必否认,亦无须惊奇。

  她心念一转,道:“先生你是读书人,所谓一事不知,儒者之聇。所以我要提出一个问题,假如你回答得出,我就有问必答。如若你答错了,对不起,我不会再跟你讲话。你也不得拦阻于我。”

  落魄文士敞声大笑,道:“好极了,你问吧!”

  莲姬道:“你既是认为我是异国之人,那么请你指出我是那一国之人?”

  落魄文士没有立刻做声,似是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莲姬嘲声而笑,道:“得啦,你快快让开,你这叫做自取其辱,可怪我不得。”

  落魄文士摇手道:“等一等,谁说我认不出来的?姑娘你必是和阗国人,是也不是?”

  莲姬一怔,道:“你怎会知道?”

  落魄文士笑道:“我不但已读破万卷书,并且又行过万里路,能够认出你是那一国人氏之举,在我来说微不⾜道,何须感到奇怪?”

  莲姬突然恍悟,道:“你可是武林人物?”

  。落魄文士道:“不错,也算得是武林之士。”

  莲姬道:“我在大会上露过面,怪不得你晓得了。”

  落魄文士道:“我当时没有在场参观,竟不知你曾当众宣布自己的国籍。”

  莲姬想了一下,道:“不错,我本没有提及国籍,也从来没有人问过我。”她虽然是十分聪明之人,但格慡直坦⽩,是以竟照实说出。

  那落魄文士然笑道:“既然你自己也承认了,那么我就开始发问啦!”

  莲姬没有做声,对方便道:“你半夜叁更,还在路上行走,定是⾝有急事,对也不对?”

  莲姬道:“对,但你如果问我那是什么事,我决不告诉你。”

  落魄文士皱眉道:“你应该有问必答才是。”

  莲姬决然道:“不行,别的问题我可以答你。”

  落魄文士见她心意甚坚,没可奈何,道:“好吧,我且问你,你的目的地是不是前面那个村庄?”

  莲姬道:“是的。”

  落魄文士道:“假如我不许你前往,你便如何?”

  莲姬冷冷道:“那就出手杀了你。”

  落魄文士大笑一声,态度声音都十分狂放不羁。莲姬芳心暗怒,道:“你以为我不敢取你命么?”

  “那倒不是。”对方答道:“我只是笑你这个外国佳丽未免太过夸口了,你既不知我是谁,自然也不知道我的功夫到了什么地步,怎敢如此夸口?”

  莲姬点点头,道:“你这话倒是有理。”

  那落魄文士道:“你不失为率真坦⽩之人,觉着我的话有理,便自承认,毫不狡辩。这种格,真是使人喜。”

  他停顿一下,又道:“我姓文名达,外号庐山狂士。你想必就是莲姬夫人了?”

  莲姬道:“是的,我就是莲姬。文先生你的大名,我们也曾听过。掳说你武功相当⾼強,为人狂傲不羁,浪迹汪湖,向来是一意孤行之士。”

  文达不觉露出讶⾊,道:“你们连我也知道,真了不起,须知我浪迹江湖的时间不算长,也没有做过什么惊⼊的事业。”

  莲姬估计时间已经是半个时辰之限,假如抵达那村庄中,见到罗廷⽟,还得说上一阵话,时间便绝对不够了。

  所以她突然着急起来,道:“文先生,我们有话以后再谈,现在我有一件要紧之事,赶着去拚。”

  文达道:“什么事,可是去见罗廷⽟罗公子?”

  他一言中的,使莲姬反而心生疑虑,忖道:“他为何容容易易就猜中了?敢是故意在这儿堵截我的?”

  当下应道:“不,我另外有事。”

  文达道:“你最好坦自告诉我,或者对你有点帮助。”

  莲姬想道:“我与他从不相识,毫无关系,他怎会帮助我?说不定他已被独尊山庄网罗了去,所以要哄骗出我的真话。”

  这么一想,更是不肯露机密。当下说道:“文先生,我要办的事,不愿别人晓得,这也是人之常情,你怎能強迫我非说不可?”

  文达哈哈一笑,道:“这话虽是有理,无奈我已认定你办之事,与我大有关系,是以不肯轻轻放过了你。”

  莲姬怒声道:“这样说来,我竟是非动手不可了?”

  文达耸耸肩头,道:“悉随尊便。”

  莲姬⾝在马上,也不见她有何动作,那匹骏驹突然迅快的连退七八步。但见莲姬迅即在鞍边摘下一钢矛,大约是七八尺长。此时坐骑已改退为进,蹄声暴响,宛如驰雷掣电般向文达冲去。她手中的钢矛,在黑夜中精芒闪动,虽然此矛‮寸尺‬在马上兵器而言,算是短的。

  可是用来冲锋突围,自然比寻常刀剑的威势又大上许多倍。尤其是以一对一,这一利矛,实是厉害之极。一眨眼间,她手中的利矛已迫近文达,矛尖力挑,迅如闪电。

  莲姬这一记攻击,在气势速度上真能使千军辟易,凌厉之极。尤其是她舿下的良驹,脚程极快,如若冲过敌人,谁也休想追得上她。庐山狂士文达狂笑一声,但霎时间这阵笑声已随看奔马移退了老远。敢情他⾝子挂在矛尖上,并非自行跃退。那匹骏马奔行之势很快就减低了,终于停下。原来文达举脚挡住它的视线,使它无法驰骋。

  文达本是以摺扇黏庒着矛尖,那马一停,他双脚一沾地,立时传出一股绝強的力道。莲姬哼了一声,自知抵挡不住对方的內力,目下只有从两条路之中选择其一。一是丢弃了长矛,一是跃落地上。但前者予敌人以趁势反击之机,后者则尚可借跃落之势,卸去对方一大半的內力攻势。因此她被迫无奈的跃落地上,顺势撤回钢矛。

  文达摆扇取凉,状至暇豫,口中说道:“莲姬夫人,你这一记強冲之势,如果换了一个武功稍差之人,目下定必肚破肠穿,被你一矛挑死了。”

  莲姬道:“是又怎样?”

  文达道:“人命关天,你难道竟无丝毫不忍之心么?”

  莲姬厉声道:“谁叫你阻挡我的去路。”

  她心中怒火熊熊,‮烈猛‬地燃烧起来。因为这个庐山狂士文达,已耽误了很多时间,就算现在马上让路,也未必赶得及了。其时受害之人,难以数计,困此她焉会为了杀死一个人而生出不忍之心?她绰矛欺近对方,突然一招“破壁穿云”钢矛化作一道光虹,电急剌去。

  这一招又与马上出手时大不相同,比较起来,虽然没有那么迅急威猛之势,却多出灵活刁毒的手法,似是更难招架。庐山狂士文达一招“如封似闭”摺扇一敲一推,好候是毫不费力便化解了对方的矛势。

  莲姬运矛再攻,转眼间连发四招,招招皆是十分恶毒奇奥的手法,加上強劲的內力,威势凌厉之极。

  文达一面以奇巧手法‮解破‬敌矛招数,一面运起內功,从摺扇土发出一股強大无伦的潜劲。

  表面上仍然轻松自在地挡住她这一轮急攻。但他心中却十分沉重,隐隐觉得今晚之事大有蹊跷。他迅快想道:“此女的一⾝武功,固然十分不凡,如是寻常⾼手惹上了她,只怕难逃一死之危。但这还不是我最感忧虑的,因为她眼中的怒火,心中的杀机,竟是如此強烈,可见得我阻路之举,分明已触犯了她的大忌。”

  他心念一动,手中摺扇硬扫出去“当”的一声,竟把莲姬连人带矛扫出五六步之外。

  他没有趁机欺⼊迫攻,反而退了数尺,⾼声道:“我可不想杀死你,然而你若是继续苦苦相迫,我没法可想,也就只好放手反击了。”

  莲姬骂道:“谁教你不放手反击的?”

  文达呵呵一笑,道:“我向来是怜香惜⽟之人,你长得如此美貌动人,我怎舍得妄下毒手呢?”

  他向来放不羁,如今年纪虽大,故习仍然未除,因此这些话随口而出,本不必考虑。莲姬怒道:

  “听了你这些话,就可以知道你不是正经人,自然也不是妤人。”话声中挥矛再攻,凌厉异常。

  文达连退十六七步之多,一味封拆敌招,仍不反击。莲姬大怒停手,喝道:“有种的就放手与我一拚。”

  文达道:“有种的人才不跟你拚命呢,请问这是那一国的规矩?人家一挡路你就瞪眼睛杀人,幸好我没有讨到像你这种老婆。”

  他的语调谑中仍有道理,莲姬气得大叫道:“你挡我的路,便会误了好多人的命,我当然要杀死你了。”

  文达吃一惊,道:“这话可是当真?”

  莲姬呸他一口,道:“见你的鬼,我才不会嫁给你这种人呢!”

  文达道:“别的话少说,假如是关系到许多人命,那可真不是开玩笑之事,只不知与你匆匆赶路有何关系?”

  莲姬道:“当然是去招救兵了,还用说么?”

  文达道:“别开玩笑了。”

  莲姬被他迫出了实话,心中已甚是懊恼。而他居然还不相信,更添几分怒气,顿时拉长了面孔,道:“鬼跟你开玩笑。”

  文达道:“别生气,有话慢慢说。”

  莲姬跺脚道:“时间都让你阻误了,还慢慢说。”

  文达道:“据我所知,你们西域这一路人马,实力之強,远超中原任何门派。因此如何会派你去找救兵?”

  莲姬道:“我不能告诉你。”

  文达道:“好吧,你不能漏机密,我也不怪你,但问题却是你向什么人求救?”

  莲姬道:“这也不能告诉你。”

  文达道:“假如你想找独尊山庄之人,那么你就走错了路。假如要找翠华城罗公子,亦走错了路。”

  莲姬道:“胡说八道,我在那儿住了几天,此地路径都很,怎会走错路,你快快让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文达笑道:“这样说来,你竟是去找罗公子求救了?真巧真巧…不过你说到客气不客气的问题,我却觉得好笑之至?你早先对我还算客气么?”

  莲姬突然间丢掉手中钢矛,从⾝上‮子套‬两把尺半长的短刀,刀⾝又薄又利,微微弯曲。

  她眼中凶光闪闪,骂道:“混蛋!你迫我非拚命不可,死了只好怪自己。”

  话声中但见她像一阵风般扑过来,双刀闪耀出寒芒。看她猛冲的势道,妤像要直投对方怀抱之中一般。

  当然任何人如是让她投⼊怀中,非得送掉命不可。庐山狂士文达双⾜一点地,斜斜飞起,口中⾼声道:“夫人不必拚命,你即管前往求救就是。”

  莲姬乃是跟踪追袭,就在这两叁句话工失,她在空中已向对方连攻了六七刀之多,却皆被文达挡住。

  两人齐齐落地,文达又道:“你要去就去,可别赖我阻延你的时间,我们最多不过呆了一柱香之久。

  ”

  莲姬深深昅一口气,満头秀发无风自动,大有运功发威之慨。她口中怒斥道:“一柱香工夫在你不算什么,但在⾝陷重围之人看来,却比一年还长,你懂不懂?”

  文达道:“懂是懂了,夫人既说时间不够,伺以还不赶快动⾝呢?”

  莲姬道:“反正已被你耽误了,赶去也是没用,所以今晚非宰了你不可!”

  她轻移莲步上前,却含蕴着无穷杀机。文达道:“你的一举一动,都甚是悦目动⼊。可惜凶恶了一点,普通的人一定受不了。”

  他还如此轻松和不在乎,使莲姬更为生气。只听文达又道:“据我所知,翠华城本⾝已经忙不过来,大有泥菩萨过江,自⾝难保之慨。因此你去向他们求援,不如找我帮忙更好。”

  莲姬道:“等你变成恶鬼之后,你就帮得上忙了。”

  她越迫越近,从她的神态口气,以及她刚才的刀招看来。她的双刀果然别具奥妙威力,特别擅长于近⾝⾁搏。而尤其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形势中,她这一对短刀实在十分骇人。

  文达摇手道:“别动手,你听了我的解释,一定十分満意。如若不満意的话,再动手还来得及,对也不对?”

  莲姬不表示意见,⾝子仍然向前移动,迫近文达。文达见她双眼中杀机极盛,顿时泛起了有剌的玫瑰之感,同时也觉察出不可再拖延戏弄,当下说道:“我告诉你,罗公子他们已不在那村庄之中了。”

  莲姬果然一怔,茫然之⾊代替了森寒杀机,因此那对大大的眼睛,变得如梦如幻,甚是动人。

  她道:“他们不在庄中?到那儿去了?。”

  文达耸一耸肩头,道:“我若说不知道,姑娘不会跟我拚命吧?”

  莲姬道:“假如他们当真不在,我赶去也是虚此一行,所以你等如没有耽误我,可是假如你是骗我,哼…”

  文达心中好笑,想道:“若是放手火拚,你岂能奈得何我?因此这等恫吓之言,怎会使我害怕?”

  但他却没有指穿这一点,更没有出言取笑,只道:“你不信的话,我可以陪你走一趟。”

  莲姬点点头,往前走去,走到一株大树旁边,突然停住脚步,倚树叹一口气,烦恼地道:“他何故如此匆忙?他会到那儿去呢?”

  文达把她的坐骑牵过来,道:“到了庄里,你见到蒙娜姑娘,自然问得出来,对也不对?”

  莲姬蓦然大悟,道:“原来你是从蒙娜口中,问知了我的国籍,对也不对?那么你当必也知道罗公子他们到何处去了?”

  文达道:“你聪明得很,假使我还不承认,那就显得太瞧不起你了,不错,我是与蒙娜姑娘在谈话中得知你的国籍,同时也得知罗公子的行踪。不过却恕我不能奉告。假如蒙娜姑娘认为没有妨碍,肯告诉你的话,那是她的事,与我无⼲。”

  莲姬跺脚道:“但时间要紧啊,你倒底帮不帮少林派?抑是帮助独尊山庄?”

  文达面⾊一沉,道:“我在独尊山庄中一住十五年之久,你猜我会帮谁?”

  莲姬立时流露出至为強烈的敌意,厉声道:“你一定得帮助独尊山庄啦,哼!想不到我竟被你戏弄了半天。”

  她晃⾝欺扑上去,双刀幻化出慑人的寒芒。但文达只须绕到马匹后面,不必出手封架。

  莲姬终是直子之人,气得大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要用我的坐骑作掩护。”

  文达摆手道:“别忙,你听完我的话再生气不迟,我告诉你,我是在独尊山庄的石牢中住了十五年,直到秦霜波姑娘现⾝,方始恢复自由。”

  他这话虽然难以证实,但如若不假,则他自然是独尊山庄的死对头了,因此莲姬当真不再动手,皱眉想了一下,道:“假如严无畏怕你碍事,则他定必一早就杀死你。假使他不必怕你,又何须多费手脚,把你囚噤了十五年之久?”

  文达摇‮头摇‬,道:“我碍不碍事还是其次,他主要的是想从我⾝上迫出一件东西。”

  莲姬道:“是什么东西?”

  文达道:“他要我献出我师门的秘传內功心法。”

  莲姬道:“假如你这话是骗我,那么你一定是天地间最会说谎的人了。”

  文达讶道:“这又何以见得呢?”

  莲姬道:“坐了十五年的牢这等谎话,岂是随口就编造得出来的?”

  文达道:“很有道理,这一句坐十五年的牢,说来轻松,但我已几乎⾝心憔悴而投降了,唉!十五年大好时光,来面壁。那些⽇子,真不知如何才熬得过的。”

  他声音中流露出极深的恐惧和痛苦,这决不是可以假装得出来的。莲姬顿时大为感动,异常同情地凝视着他。但见这个⾼大的中年文士,双目茫然,似是回想起那空洞的十五年。

  这个时候,莲姬虽然年纪很轻,而文达的年纪比她大上一倍有馀,但她却触动了天中的⺟爱。对这个男人,生出了一种強烈的怜惜情绪。她收起双刀,迅快走到他⾝边,柔声道:“别老是记住那件不愉快的事了。”

  文达道:“我很想忘掉,可是却办不到。”

  他已逾中年,竟对一个年轻女郞吐露出真心话,这真是令人几乎不敢置信之事。不过在那时候,这一切却显得十分自然。

  莲姬伸手搭住他宽阔的肩头,又柔声道:“看了你这种样子,我也就体会得出这十五年时间,是多么的痛苦难熬了,然而你毕竟熬过了,你雁该喜才是。”

  她停顿一下,又问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文达‮头摇‬道:“一个也没有,连老恩师也早已逝世。所以我坐牢之时,常常会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为何不肯低头屈服?我为了什么而用我的青舂和自由去反抗严无畏呢?这个问题至今还没有答案。”

  莲姬撇开这个话题,问道:“那么你以后⼲什么?”

  文达耸耸肩,道:“本来我活着还有一个莫大的目的,那就是修习未成的功夫,将来好收拾下严无畏,然而目下局势大变,看来有罗廷⽟崛起,加上秦仙子,严无畏终难幸免一死,所以我只妤恢复漂泊天涯的生活了。”

  莲姬听的心都软了,道:“你又何必如此消极?你现在还未老,大可娶生子,成家立业呀!”

  文达道:“不行,我已经老了啦!”

  莲姬道:“胡说,你岂能算老?假如你不想在‮国中‬居住,你可以跟我到西域去。”

  文达大吃一惊,道:“跟你回去?难道你不嫌我老么?”

  莲姬也暗自吃了一惊,忖道:“我本是想叫他跟我回到西域,我负责介绍一些美貌的女孩子给他,但他却误会了我的意思…”

  她不好意思直接的改正他的错误,只妤含糊的嗯一声,不过她可就忍不住仔细地打量这个男人,只见他虽然是中年之人,但仍然保存朗秀潇洒的风度,相貌不俗,⾝体依然很健康。

  当下暗自想道:“假如我不是被国师挑上了,与其嫁给那些耝俗之人,那就远不如嫁给他了…”

  文达仰天一笑,恢复了不羁的态度,道:“你虽然不曾当真和我怎样,但你这一句话,已给予我无限信心了。”

  他停歇一下,全神贯注地看她一阵,又道:“唉!我还是赶快走开的好,不然的话,我只怕会情不自噤的爱上了你呢!”

  他作了一揖,举步走去。莲姬当然很开心,目送他走出十馀步,突然想起了一事,叫道:“文先生。

  ”

  文达停步回头,道:“叫我的名字就行啦,姑娘有何见教?”

  莲姬道:“好,我就叫你的名字,但你也呀我的名字才公平,我还是要请问你,罗公子往那儿去了?”

  文达道:“蒙娜姑娘说不知道,看来似是实情。”

  莲姬道:“那就惨啦,端木‮姐小‬和国师只带了十几人,驰援少林派之危。他们生怕带了大队人马,说不定会与中原武林英雄发生纠纷。我乃是奉命赶来搬请救兵的,因为只有罗公子这一般力量,可以消灭独尊山庄。”

  文达道:“这样说来,现下端木‮姐小‬及少林派人少力弱,情况甚是危险了?”

  莲姬道:“正是如此。”文达道:“那么你回去吧,我虽然不算是什么人物,但多我一个,总比没有好一点。十莲姬决然道:“假如你要去的话,我也和你一道去,请你不要反对。”

  他的声音表情,竟使文达无法出言反对。莲姬望一望天⾊,又道:“我们赶到那儿,天⾊差不多亮了。”

  文达道:“咱们要不要向蒙娜姑娘说一声?”

  莲姬‮头摇‬,道:“一去一来,加上许多说话,便又耽误不少时间了,况且即使留下了话,而罗公子亦很快回来,但在时间上赶不及啦!”

  文达心中虽然感到应该留个话,可是莲姬言之成理,也就不再多说。莲姬往东南走了七八步,突然停步,回头一看,只见文达站在树边,尚未举步动⾝。

  莲姬格格一笑,⾼声道:“你一定感到很紧张,对也不对?”

  文达反问道:“何以见得我很紧张?”

  莲姬道:“据我所知,许多人心中一紧张,小则流汗,大则內急,你动⾝前竟要先行小便,可见得一定是內心紧张所致。”

  文达哈哈一笑,道:“这话是不是夫人你的经验之谈,我却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莲姬道:“不瞒你说,我自家当真曾经历过,在短短时间中,竟要小解多次,这并不是可聇之事,对不对?”文达应道:“是的,这是人之常情,就算对生死全不放在心中之人,有时也遏止不住的內心的紧张。

  ”

  莲姬道:“我不是不怕死的人,你呢?”

  文达道:“我和你一样,不过有时被迫选择之时,也得选择杀⾝取义之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莲姬轻轻唔了一声,接着道:“据我所知,你们‮华中‬之人,都很要面子,罕得说出真心话,但你却坦⽩承认怕死,可说是与众不同之人。”

  ,文达道:“这也算不了什么,假如你不是情率坦之人,我就未必会跟你讲真心话了,你信不信?”

  莲姬道:“你的话我无有不信,啊!我,们快走吧,还有好一段路呢!”

  文达道:“我竟没发觉耗费了不少时间,看来我一定万分紧张了。”

  他的声音中,含有开玩笑的意思,似乎事实上并不是在小解,不过莲姬没有往这方面多想。

  文达已举步走过莱,一面说道:“有劳你久等了。”

  。莲姬在黑暗中静静的望他一眼,然后说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文达笑一声,伸手拍拍她的肩背,说道:“你问这个⼲什么?要我留下遗言么?”

  莲姬点头道:“正是此意,你不准备留下遗言么?”

  文达收起疏狂不羁的神情,变得很认真地说道:“多蒙你的关心,但我看不必费事了。”

  他长长叹一口气,又道:“我自幼就失去了怙恃,到出道之时,连老恩师也去世了。”

  莲姬道:“这话你好豫已经讲过。”

  文达道:“总之,我在这人海之中’竟没有一个亲人,不去想便没事,一旦想到,可就噤不住感到十分凄凉…”

  他停歇一下,又道:“这些感慨,只怕不是你所能体会得出的。”
n6zwW.cOM
上一章   剑海鹰扬   下一章 ( → )
作者司马翎 更新于2016/10/5 当前章节21717字。看剑海鹰扬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剑海鹰扬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