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昆仑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昆仑  作者:凤歌 书号:2002  时间:2016/10/5  字数:9417 
上一章   ‮仑昆哉大 章三第‬    下一章 ( → )
  这边马王离群,马群顿生溃。众人趁机捕捉,奈何追逐已久,人倦马乏,野马子又极为剽悍,堵截数次,渐自拦截不住。眼瞧着马群又要溃围而出,忽见东北方一团红光冉冉飘来。

  梁萧乘马赶至,一拍马颈,红马纵蹄嘶鸣,野马群轰然奔回,在它前方聚成一团。众骑士围将上来,梁萧用突厥语叫道:“马王在此,不必用強。”众骑士见他骑乘红马,个个面露惊容,哄然叫道:“阿忽伦尔,阿忽伦尔…”梁萧不解其意,也不多问,向那少女朗声叫道:“你们回哪里去?”少女双颊泪珠未⼲,听他一问,不噤破涕为笑,遥指西边道:“去那里。”梁萧轻提马鬃,红马会意,忽喇喇向西驰去,野马自是以它马首是瞻,一时万马奔腾,复又向西驰去,众骑手喜不自胜,纷纷尾随。

  行了约莫百里,人马皆乏,一名骑手赶上来,请求休憩,梁萧勒马停住。不一阵,数十骑拥上来,骑士纷纷下马,为首是名老者,着一袭描金短衫,头顶阔大⽪帽,额宽鼻,⾝躯⾼大。左边是那紫衫少女,右旁是一个有短髭的英俊青年,背,双目平视前方,神态据傲。

  老者微一欠⾝,用突厥语说道:“我是这里的族长欧伦依。年轻人,你说突厥话,是突厥人吗?”梁萧道:“我不是突厥人,你们呢?是突厥人吗?”短髭青年面露不屑,冷冷道:“我们是精绝人!”梁萧奇道:“精绝人?没听说过?这又是什么地方?”那青年听得甚不⼊耳,哼了一声。欧伦依微笑道:“这里毗邻西昆仑,说起来,精绝故国破灭很久了,我们在昆仑山下已经流浪了四百多年。年轻人,你从哪里来?蒙古还是汉地呢?”他见多识广,自梁萧容貌举止上,大致猜出了他的来历。

  梁萧寻思道:“无论蒙古汉人,只怕都不会拿我当族人,天下虽大,却无我立锥之地了!”当下叹道“我一介浪人,无国也无家。”欧伦依见他不肯相告,只得转过话头道:“那么敢问大名。”梁萧心道:“说出名字,岂非自认出⾝?”略一沉昑道:“你便叫我西昆仑吧!”

  精绝人不论贤愚,都听出此人言不由衷,原本见他降服马群,心生佩服,均想与他结,哪知此人遮遮掩掩,来历也不愿吐露半分。精绝人素以诚恳待人,对他好感大消。唯有欧伦依瞧出梁萧似有隐衷,点头笑道:“好,西昆仑,多谢你收服马群,你要什么酬劳,尽管说罢?”

  梁萧‮头摇‬道:“我不要酬劳。”听得这话,众人更露出诧异之⾊。欧伦依哈哈笑道:“那么,如不介意,请你去我们的营地,喝一碗甘甜的美酒,瞧一瞧精绝姑娘的舞姿罢!”梁萧见他言辞恳切,不便推辞,拱手笑道:“听凭吩咐!”众人然大笑。欧伦依手指短髭青年道:“这是我侄孙捷苏,精绝人中最骁勇的战士。”捷苏略略点头,算是招呼。

  欧伦依又引介那名紫衫少女道:“这是我孙女…”少女不待他说完,便道:“我叫风怜,精绝人中最美的姑娘。”众人笑成一片,梁萧也不觉莞尔,风怜紧盯着红马,眼中流出敬畏神气,说道:“西昆仑,你能降服阿忽伦尔,很了不起啊!”梁萧皱眉道:“阿忽伦尔?”风怜道:“精绝语中,阿忽伦尔就是浴火流星,也叫火流星。”梁萧由衷赞道:“火流星,好名儿。”风怜轻哼一声,噘嘴道:“先前不失手,驯服它的一定是我才对!”明亮的大眼在火流星⾝上转来转去,好不羡慕。

  梁萧一拍红马颈脖,笑道:“风怜,既然你喜火流星,我就把它让给你!”话一出口,人人失⾊,风怜如处梦里,未及答话。欧伦依挥手止住她,正⾊道:“西昆仑,你知晓阿忽伦尔的宝贵,就不会轻易许下诺言。阿忽伦尔是昆仑山下万马之神,不仅脚程第一,而且神力惊人,它所过之处,能带走了所有精壮马匹。你知道么,这些野马,多曾是牧马人驯服的坐骑,人们常说:一匹阿忽伦尔,抵得过昆仑山下所有的马群。”

  梁萧摆手道:“正因宝贵,是以最喜爱它的人,才配与它为伴。何况大丈夫一诺千金,决无收回之理。”火流星得他示意,挨至风怜⾝旁,伸出鼻孔,闻她秀发,风怜伸手轻抚它的鬃⽑,再瞧梁萧一眼,眉眼竟已微微泛红,泫然泣,忽地轻声道:“多谢…”不待梁萧答话,早已纵⾝跨上火流星,一道烟试马去了。众人瞧她红⾐红马,飞逝如电,当真是名驹美人,相得益彰,便如草原之上飘起一团烈焰,惊之余,齐齐喝起采来。

  梁萧凝望风怜背影,心头浮起另一个乘马的少女影子,中一痛,叹了口气,回头望去,忽见捷苏狠狠瞪视自己,眼里大有敌意。梁萧心中恍然,只淡淡一笑,并不理会。

  歇息片刻,精绝人奉上野味美酒,众人正当饥饿,当下狼呑虎咽,餐一顿。梁萧沉默寡言,众人也不便多问。风怜坐得不远,时时拿眼觑他,一旦梁萧转眼回望,她便垂下螓首,雪⽩的脖子泛起一抹嫣红,如染胭脂。

  吃喝⾜,众人启程西行,停停走走,行了数⽇,遥见前方溪⾕出现许多雪⽩帐篷,精绝人望见家园,不噤齐声呼。

  早有快马通报,精绝男子乘了马自营地里冲出来,与同胞然相拥,这些男子清一⾊黑发碧眼,剽悍瘦削。妇女们也拥到帐外,多为年少女郞,个个腿长细,丰腴⽩腻。风怜乘火流星驰上去,翻⾝下马,与女伴拥在广处,唧卿咯咯,说笑不停。

  欧伦依挥鞭遥指,对梁萧笑道:“西昆仑,你瞧,小月亮堕进星子中啦!”梁萧见那些女郞们虽也美丽,但与风怜一比,尽皆失⾊。众女四面围着她,真如众星捧月一般,一时莞尔,心道:“小妮子自称精绝族最美的姑娘,却也不是胡吹大气。”

  众人拥马⼊营,却见营中青烟袅袅,每座帐篷都描画着一把小剑,帐前立了一个冶铁大炉,许多兵器黑沉沉的,兀自搁在打铁砧上。只见一名⾝形⾼大的中年男子走上来,躬⾝道:“族长,恭喜你成功归来。”他目光落在火流星的⾝上,面露讶⾊。欧伦依笑道:“全亏西昆仑帮助,咱们的功劳么?连一粒草籽也比不上。”众人目光齐刷刷投注在梁萧⾝上,女人们头接耳,风怜早已快嘴快⾆,说出了来龙去脉。

  梁萧微感窘迫,拱手道:“大家出了许多力,我只是多些运气。”欧伦依笑道:“是啊,从来做得多不如做得巧。孩儿们很辛苦,却少了些运气。”捷苏等一众战士正觉沮丧,听得这话,精神稍振。欧伦依又指着那名中年男子,道:“西昆仑,我与你引介,这是我儿子铁哲。”梁萧与铁哲相对作礼,欧伦依又问道:“铁哲,咱们不在,可有大事?”铁哲道:“安吉纳的突厥马贼来犯过,但没近营地,就被咱们打退了。”欧伦依浓眉一皱,重重哼道:“这笔账将来再算。”

  梁萧仔细打量铁哲,只见他⾐衫残破,手背多有灼痕,乍一瞧,不似一族副长,倒似冶铁匠人。铁哲再不多言,向众人微一欠⾝,自去张罗酒⾁。众人人帐,席地围坐,风怜端了一壶葡萄酒,给梁萧斟満,低声道:“西昆仑,阿爸是个没嘴的酒壶,不会说话,你别怪他。”梁萧不解道:“我怪他作什么?再说了,不爱说话的人,通常都很有本事。”风怜喜道:“对呀,他是勇敢的战士,还是最灵巧的工匠。”忽见捷苏死死盯着这边,秀眉一蹙,转⾝去了。

  此次围猎,精绝人获得三千多匹雄壮骏马,更得到昆仑马神火流星,喜之情无以言表。当晚燃起篝火,杀羊烹牛,大开盛宴。一时酒⾁飘香,光影纷,男男女女纵情歌舞、不饮自醉。族中长老轮番敬酒,梁萧酒到即⼲,并不推辞,也不知喝了多少碗酒,耳边歌声渐渐模糊,眼中人影恍惚错,终于糊糊,一下子醉了过去。

  待得醒来之时,梁萧鼻间充満香草气息,隐约觉察有人用浸的⽑巾给自己擦脸,一转念,惊觉自己躺在一张毡被上,慌忙张开眼睛,正瞧见风怜⽩里透红的娇靥,风怜见他张眼,然笑道:“你醒啦。”

  梁萧支起⾝子,苦笑道:“惭愧惭愧。”风怜忙按住他道:“你快躺下来,别动。”伸手端了一杯羊,递到梁萧嘴边,梁萧喝下羊,默运內功,驱走酒意,遥听得远方尚有鼓乐之声,便道:“宴会还没散吗?”风怜笑着点点头,说道:“你醒得真快,我当你要睡上三天三夜呢!嗯哪,你喝了好多碗酒!醉得像团烂泥…”说到这里,她抿嘴笑道:“喝醉了还哭鼻子,不害躁么?”

  梁萧一征,醉后的事他一概不知,但听起来似乎出了丑,不由苦笑,却听风怜道:“你哭得好厉害,每个人都听见啦。爷爷亲自把你扶到这里来。他说,你是有大本事的人,不比我这个小丫头,在众人面前哭,会很难堪。他还说,你…你有许多伤心事,你的眼中,那忧郁比草原上最大的海子还深。”她情不自噤,伸手碰触梁萧脸上那道疤痕,但又仿佛烫了手一般,一碰即收,満面羞红。

  梁萧别过头去,淡然道:“我没事了,你出去吧。”风怜默然片刻,迈着细碎的步子出帐去了。梁萧待她出去,适才直起⾝来,望着摇曳灯火,心头恍兮惚兮,想起诸多往事,眼中渐渐朦胧一片。

  忽听帐外传来烈争吵声,听得出一个是风怜,一个则是捷苏,二人精绝语说得快极,梁萧不甚明⽩,忽听风怜尖声大叫,梁萧一跳而起,掀帘而出,却见不远处,捷苏似乎喝醉了酒,双臂箍住风怜,鼻息耝重,眼光灼热,风怜竭力挣扎,尖声叫骂不已。

  梁萧面⾊一寒,叫道:“放开她!”他嗓音不⾼,却自具威严。捷苏为他气势所夺,双臂略松,风怜趁机挣脫,在他肩上狠狠打了一拳,捂了脸飞奔而去。捷苏退了两步,按着肩头,恶狠狠瞪着梁萧,梁萧目光并不相让,沉声道:“你若喜她,就不该她。”捷苏握紧拳头,怒道:“这是精绝人的事,你凭什么来管。风怜是我的,谁也夺不走。”梁萧见他怨毒神情,微一冷笑,正要转⾝⼊帐,忽听远处传来号角声,凄厉刺耳,响彻夜空。捷苏脸⾊微变,撒腿奔向集会处。

  梁萧忖道:“出了什么事体不成?”当下随在捷苏⾝后,尚未走近,便听欧伦依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安吉纳,你这条蒙古人的狗,你来这里⼲吗?你不怕精绝的战士将你碎尸万段吗?”

  梁萧从人中望去,只见欧伦依坐在上首,下方站着四个⾝着绣花长袍的⾊目人,为首一人⾼⾼瘦瘦,眼神鸷。听欧伦依说罢,咧嘴笑道:“欧伦依,你真比发情的儿马还要莽撞呢?你杀了我,海都汗能放过你吗?今天我是窝阔台汗国的使节,奉命向大汗的仆人征讨贡物。”捷苏不待欧伦依说完,冷笑道:“精绝人从来不是海都的仆人,也不会向你的大汗纳贡称臣。”安吉纳冷笑道:“蠢东西,你自以为挡得住花斑豹的铁骑吗?”捷苏顿时踏上一步,欧伦依挥手止住,对安吉纳道:“好吧,你先说,海都他要什么?”安吉纳嘿笑道:“他要三千匹最快的骏马,一千个精壮的工匠,三百个美丽的姑娘,嘿,还要精绝族最锋利的宝剑。”

  场中仿佛炸了锅一般,发出震天的怒吼声,所有的精绝男子都‮子套‬马刀。安吉纳却安之若素,笑道:“大汗说了,要么纳贡物,要么战,欧伦依你任选一样。不过,我十⽇之內不去复命,花斑豹就会倾巢而出,那时候,就是精绝族的末⽇。”精绝人呵斥之声大作,震得四面帐篷瑟瑟发抖。欧伦依一挥手,众人顿时噤声。欧伦依缓缓道:“安吉纳。”安吉纳嘻嘻笑道:“怎么啦?欧伦依,你想明⽩了吗?”

  欧伦依点点头,字斟句酌地道:“你告诉海都,欧伦依不会出一匹骏马,也不会给他一把刀剑,更不会献上半个姑娘。精绝人只有战士,没有仆人。”精绝人闻言,哄然道:“对,只有战士,没有仆人。”

  安吉纳的脸⾊倏地铁青,厉声叫道:“大汗的怒火一旦燃烧起来,昆仑山也会化为灰烬。精绝人,一旦开战,无论你们上天⼊地,都将无处可逃。”欧伦依腾地站起,目光凛冽,喝道:“滚走吧,趁精绝人的怒火还未燃烧起来,安吉纳你快逃命吧。”他⽩须四散,⾝躯⾼大仿佛⾝后耸峙的昆仑大山,神威凛凛,气势人。

  安吉纳为他一喝,情不自噤退了半步,咬牙一哼,拂袖便走,忽听有人叫道:“慢着!”只见捷苏一手按刀,拦住去路,安吉纳冷冷道:“你要做什么?”捷苏道:“安吉纳,我们围猎野马时,你偷袭过我们的营地吗?”安吉纳冷笑道:“那又怎样?”捷苏面⾊一沉,喝道:“那么拔刀吧!”安吉纳冷笑不语,捷苏又跨上一步,马刀带起一股疾风,咻地劈出,安吉纳不料他真敢动手,仓惶后退,⾝旁三名手下拔刀护卫,捷苏刀锋一侧,铮铮数响,对方两把钢刀尽遭截断,捷苏举刀横推,⾎花四绽,两颗人头张口怒目,跳在半空。

  剩下一人⾝子低矮,绕到捷苏⾝后,暴喝一声,挥刀猛斩,捷苏头也不会,斜下回肘,当得一声,刀柄撞在那人刀侧,那人虎口一⿇,钢刀嗖地弹回,劈中额角,当即毙命。

  安吉纳怒叱一声,绰刀扑上,捷苏刀势倏沉,二人刀锋相,安吉纳钢刀又复折断,捷苏挥刀上掠,安吉纳凄叫一声,捂着左耳腾腾腾倒退三步,指间⾎如泉涌。捷苏挑起地上半只耳朵,冷笑道:“留下你的右耳,听你大汗的教训。这只左耳,花斑豹若有本事,就让他来取吧。”安吉纳眼光怨毒,死盯着捷苏的马刀,忽地点头道:“刀法很好,但不及刀好!精绝的刀剑果然锋利得很。”捷苏听出嘲讽之意,下巴微扬,傲然道:“你要换刀再斗吗?”安吉纳冷笑道:“机会多的是。”不顾耳畔⾎流如注,跳上一匹马,得得得去得远了。精绝人瞧他去远,发出如雷声。梁萧暗自赞许:“精绝族人虽不多,活得却硬气。”

  却见欧伦依手一挥,众皆肃静,欧伦依沉思片刻,问道:“铁哲,你说,现在该怎么办?"铁哲‮头摇‬道:“不能战!只能逃!”众人一片哗然。捷苏极是不満,叫道:“为什么要逃?精绝的战马能把蒙古马远远抛开,精绝的战士也不比蒙古人差!”铁哲盯着欧伦依,一言不发。

  欧伦依叹道:“不错,我们的战士不比蒙古人差,但能出战的男人有多少?三千不到!还要留人照拂妇幼老弱呢!花斑豹的昆仑大营铁骑三万,能征惯战。真打起来,我们赢得了吗?”精绝人闻言,纷纷露出沮丧神⾊。欧伦依道:“好了,今夜大家火速收拾,明⽇启程,撤往剑⾕。”精绝人听到最后两字,尽皆流露出古怪神⾊。梁萧正自奇怪,忽听风怜低声道:“剑⾕是昆仑山中一个险要地方,精绝人在那里躲过好几次。”

  梁萧回头望去,见她双目‮肿红‬,睫⽑上尤自挂着泪珠,不由叹道:“方才的事,别放在心上。”风怜紧咬朱,恨声道:“他再碰我一次,我就杀了他。”转⾝跨上⾝旁的火流星,忽喇喇向营外驰去。梁萧叫道:“你去哪里?”风怜却不答应。梁萧见众人无暇理会这边,只怕风怜孤⾝遇险,便牵过一匹骏马,随后赶上。二人一前一后,在月光下驰骋。风怜见梁萧跟来,按辔徐行。梁萧催马赶上,默然相随。

  两人并辔驰了一阵,前方出现一座小丘,月正当空,在丘顶泻了一层银砂,⽩亮晃眼。风怜促马上丘,落马坐下,梁萧将马留在山下,步上丘顶,说道:“明⽇就要启程,不去收拾行装吗?”风怜小嘴一撅,道:“有姊妹们张罗,才不用我心。”梁萧笑道:“原来你是个不爱做事的懒女孩儿。”风怜急道:“才不是,我打三岁就帮阿妈挤牛,照拂小羊羔儿,精绝人中,我羊⽑剪得最快,⾐衫也织得最好。我只是不想留在那儿,就怕呆上一刻,捷苏又来罗唣。”梁萧道:“我瞧他武艺很好,也有英雄气概。”风怜怒道:“你还帮他说话!”梁萧不好分辩,仰天笑道:“今天月⾊却好。”风怜瞥他一眼,嗔道:“你这个大滑头儿。哼,他再敢那样对我,我一定杀了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把银亮的小匕首,在梁萧眼前比划,梁萧向后一缩,道:“这是做什么?”风怜见他假意露出惊惶神⾊,忍俊不噤,笑道:“这是我们精绝女子守护贞洁的东西,要么刺死污辱你的敌人,要么刺死自己。”梁萧道:“那我还是躲远些。”风怜奇道:“你又没对我无礼,为什么要躲得远些?”梁萧见她神⾊间全无矫饰,不噤忖道:“这女孩儿心无瑕,出乎天然,我可不能再图口⾆之快。”当下笑了笑,不再多言。

  两人并肩‮坐静‬,瞧着一钩残月,満天星斗,耳边微风飒飒,清凉如⽔,一时⾝心俱寂,好半晌,梁萧叹道:“男女爱也不可強求,你不爱捷苏,该对他说明⽩才对。”风怜撇嘴道:“他比牛还笨,听不懂人话。”转眼望着梁萧,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莫名情愫,一时双颊发烫,心跳转沉。间,忽见梁萧直起⾝来,神⾊专注,侧耳倾听,半晌道:“人数不少啊。”风怜奇道:“什么人?”梁萧道:“大约是蒙古人。”

  风怜一惊,梁萧皱眉道:“但愿我猜得不对,要么可是大事。”他跳上马背,疾驰而出,消失在茫茫夜⾊中。不一阵,忽听远处蹄声渐响,梁萧乘马自黑暗里钻将出来,飞至丘下,⾼叫道:“是蒙古骑兵,快快回去。”

  话未说完,坐下骏马一颠,瘫在地上,腿腹之间,揷了数支羽箭。风怜花容失⾊,飞也似跨上火流星,将梁萧援上,梁萧揽住她纤纤细,振缓疾行。火流星奋蹄狂奔,顷刻间将追兵远远抛下,箭一般冲人精绝大营。众人正自收拾行装,听得消息,不由得目瞪口呆。

  捷苏叫道:“绝无可能,蒙古人若要进攻,怎会派使者过来?”梁萧道:“兵不厌诈!这是蒙古惯用之伎,先派使者⿇痹敌手,而后趁夜奔袭,无往不胜。”捷苏还要辩驳,欧伦依大手一挥,决然道:“西昆仑说得极是,捷苏,你召集人马挡他一阵,老弱妇孺,全随我退上北坡。”

  蒙古大军行踪怈漏,索大张旗鼓,举火行军,数千只火把汹涌而来,烛得天地皆⽩。捷苏仓促统军出击,尚未近,蒙古人箭矢密集,精绝战士纷纷落马,捷苏抵挡不住,且战且退,退回山坡,近千战士已折了一半。蒙古人初战告捷,气势如虹,一路喊杀而来,欧伦依指挥众人在坡上支起铁盾,盾后设弓箭手,以弓箭住阵脚,蒙古骑兵冲杀数次,皆被击退。

  两军相持‮夜一‬,山坡上下死尸累积,青青牧草染成⾎红。黎明时分,曙光初现,铁哲瞧出蒙军显露疲态,下令精绝骑兵换上铁盔铁甲,骑上从马,马⾝也披満甲胄。欧伦依挥鞭一指,两千铁骑呼啸而下,蒙古人举弓相中精钢甲胄,箭镞尽折,铁哲恃弓強矛利,霎时间,将蒙古军阵冲崩一角,直透阵心,数千蒙古军将其团团围住,铁哲率军穿梭不定,反复冲击,却如滚⽔穿冰,融开一层,还有一层,两军彼此绞杀,一时难分胜负。

  战半个时辰,捷苏又聚集二百精骑冲下山坡,与铁哲內外夹击,蒙古骑兵抵挡不住,军阵渐有溃之像,欧伦依喜上眉梢,然叫道:“孩子们胜啦!”精绝人齐声⾼呼,给战士助威打气。

  梁萧伫马欧伦依⾝后,瞧着⾎流遍地,耳听人马惨嘶,不知为何,只有说不出的憎恶,但觉蒙古人胜了,也无可悲之处,精绝人占了上风,也不值丝毫喜,只寻思道:“谁胜谁败,都不过在长草间留下几堆⽩骨罢了,百年之。后,这些尸骨还能分出敌友么?”想到这里,万念俱灰。

  这时间,东方烟尘忽起,原野尽头出现一队人马,其势不下万人,⾐甲鲜明,赫然蒙军装束。精绝人在坡上瞧见,声渐稀,一个个呆若木。蒙军见援军抵达,士气大振,重又扎住阵脚。欧伦依稍一闭目,蓦地睁开道:“精绝人,事到如今,还能退却吗?”众人一愣,齐声叫道:“不能!”欧伦依扯散如雪⽩发,将长矛⾼举过顶,⾼叫道:“投降者终⾝受尽屈辱,奋战者死也永享自由。精绝人,无论男女,不管老少,但凡能够骑马引弓,都随我来!”他促马突出,奔下山坡,手起矛落,将一名蒙古骑兵搠于马下。

  精绝人见老族长亲自出战,敌忾之心大起,不论⽩发老者,还是稚嫰少年,挽起弓矛,纷纷驰下山坡,一时碧⾎横飞,战事更趋惨烈。蒙古援军尚未奔近,忽地兵分两路,两翼包抄而来,分明是要截断精绝骑兵的退路,围而歼之。风怜见状,召集二百个会骑马箭的年轻女子,结成一支女军。女孩子们跨上战马,望着⾎腥‮场战‬,个别胆量小的,已低声啜泣起来,这哭声仿佛瘟疫,传染奇快,刹那间,老弱妇孺相拥而哭,响遍山坡。风怜想要呵斥,但话未出口,却早已哽咽了,转眼瞧瞧梁萧,却见他两眼望天,无动于衷,不觉心中冷透:“我当他是个了不起的好汉,不想事到临头,却只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想到此处,伸袖狠狠一抹眼泪,正要促马冲下,忽听听梁萧道:“风怜,你留下!”

  风怜不及转念,已被揽下马来,梁萧翻⾝跨上火流星,向众人道:“你们守住山坡,不让蒙古人上前一步,做得到吗?”众人呆住,风怜见他神⾊有异,心中惊疑,急道:“山下呢,山下怎么办?”梁萧眉一扬,朗声道:“与我便是!”他凝视山下‮场战‬,又望望⾝后妇孺老幼,蓦地一股热⾎涌上来:“人生一世,草长一秋,我梁萧百劫之⾝,早已活得够了,若将命送在这里,却也不枉。”蓦地抄起一张挡箭铁盾,突⼊蒙军阵中,一名蒙军觑见,不及放箭,火流星来如闪电,早已奔近,梁萧面一盾,将他连人带马,打成一团⾁饼。一名百夫长见状矛来刺,梁萧拧住矛杆,神力进发,那百夫长心口如遭雷击,矛尾前心贯人,后心透出,在他⾝上扎了个透明窟窿,其势不止,径向前飞,梁萧马不停蹄,抢到他⾝后,扣住矛⾝,向外一菗,⾎雨纷飞,那百夫长犹如一堆软泥,瘫在马上。

  梁萧人如虎猛,马似龙惊,突人蒙军阵中,左挡右刺,东驰西突,手下无有一合之将,势若一道火光,将蒙古军阵剖成两半,直抵阵后,方要纵马杀回,忽见前方援军阵中帅旗⾼张,旗下一人精⾚上⾝,豹头虎目,体格格外強壮,前后背布満了铜钱状纹⾝,乍眼瞧去,便如一头蓄満精力的金钱大豹,挥鞭指使,气度迥异。梁萧忖道:“这人就是传言中的‘花斑豹’了?”忽地催马,直向帅旗冲去。

  花斑豹本名阿鲁台,是窝阔台汗海都义子,镇守昆仑南北,骁勇绝伦,能生裂熊罴,号称昆仑山下第一条好汉。此公有桩怪癖,无论舂夏秋冬,打仗与否,从来不着片甲寸缕,只露出遍体豹纹,故而人称“花斑豹”他虽不被⾐甲,但⾝经百战,斩将夺旗,从未伤过,武艺十分惊人。此时瞧得梁萧透阵而出,甚感骇异,喝令放箭。梁萧盾牌挥舞,将箭一一开。火流星脚力更是惊人,蒙军一轮箭罢,第二支箭犹未上弦,它已冲至帅旗之下。

  花斑豹不料对手来得如此迅疾,大感吃惊,但他久经战阵,对此強敌,也是夷然无惧,绰起大刀,疾喝一声,如风劈出,梁萧举盾一挡,铁盾敌不住花斑豹势大力沉,顿被砍成两片。花斑豹趁势下推,斩向梁萧头颈,梁萧眼疾手快,将刀杆攥住,两人发力一拧,刀杆喀喇折成两段。花斑豹虎口进裂,鲜⾎长流,半个⾝子俱都⿇痹,忽地眼前一花,咽喉剧痛,早被梁萧一矛‮穿贯‬。梁萧大喝一声,将这蒙古大将挑在矛尖之上,⾼⾼举了起来。

  主帅一合丧命,蒙人三军震怖。梁萧摇动长矛,杀⼊敌阵,花斑豹尸⾝纹満豹纹,挂在矛尖上分外惹眼,惊得蒙古人斗志尽丧,精绝人则士气倍增,锋数合,蒙军再也抵挡不住,吹起收兵号角,向后退却,梁萧一马当先,赶上冲杀。火流星遇上战阵,‮奋兴‬异常,纵声嘶鸣,马群得闻鸣声,不论伤疲残跛,纷纷挣起,紧随其后,竟不须精绝骑手驾御。如此一来,梁萧本已是无敌统帅,火流星又有号令万马之能,一人一马配合无间,统领精绝铁骑,势若掣电行云,追亡逐北,杀得蒙古大军伏尸三百余里,两万骑兵几乎全军覆没。 N6zWw.CoM
上一章   昆仑   下一章 ( → )
作者凤歌 更新于2016/10/5 当前章节9417字。看昆仑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昆仑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