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洛阳女儿行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洛阳女儿行  作者:小椴 书号:2018  时间:2016/10/5  字数:7948 
上一章   ‮客醒延客醉中座 章五第‬    下一章 ( → )
  曲江池就在长安城的东南角,这里的地势起伏较大,低处有一个长葫芦状的小湖,占地数百亩,⽔面弯曲,称名曲江。时值四月,正是曲江池一年中最好的时光。湖中碧波漾,轻舟沓沓,近岸菖蒲、菰米也都长得青葱茂盛。湖东面地势较⾼的地方,即是所谓的芙蓉园了。

  伫马于这⾼地之上,游目四顾,整个乐游原也就尽在眼底——有汉一代,这一带地方本还叫做乐游原的,本朝以来,才更名曲江。数年之前,芙蓉园废久重修后,这块⾼地上又一次变得亭台茂盛,花柳遮颜。长安城外,可惜顿又少了个举目风、廓然寥落的所在。

  韩锷皱着眉望着芙蓉园中的花柳繁华,心里不由略觉郁闷:大家想腼怀的总还是盛唐的繁华,而不是汉时的雄阔了。

  他情知今天必然会见到很多人,所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紫宸艾可今⽇不惜工本,包下整个芙蓉园,不就是为了当着天下之人面将他痛加折辱吗?这个长安,看来,也真的是住它不得了。

  ⽔阔天⾼,何妨远翥?——他仰着头想。

  只是、又走到哪里去呢?韩锷微微一低头:方柠,若共你双驹并辔,鬓语眉笑,则天下之地,何处不可为家?而如果只是单⾝孤骑,一剑纵游,那么海角天涯,又何必为家?他抬眼望向西方,不算太远的陇山之西,就是那以生民之苦甲于天下的陇中了。“陇中苦、甲天下”——那里,倒颇和自己眼下的心境。只要救得小计,何妨抛绝繁华,陇中小住?清苦清苦的⽇子,咸涩咸涩的井⽔,枯瘠而又枯瘠的土地…自己座下的斑骓,近来不是已闲得⽇见发胖了吗?而自己心头的望,不是从与方柠一面之识后,也⽇渐滋生?也是个该瘦瘦⾝心的时候了。

  芙蓉园中,这时正可谓冠盖云集。“长安城中、没有江湖”那本是长安城外江湖汉子们的愤之语。其实做为关內的中心,兼主‮国全‬政局大事的长安,城中岂乏人材?年深月久,浸染也厚,长安城中的技击名家真可谓支派林立。只是,在这么个內塌自闭的政治结构里,就是技击,浸染久了,也早已不再是江湖之事,而被裹挟⼊他们的那个政治了。

  今⽇,怕是长安城內凡称得上名号的技击之士都被延请⼊这个芙蓉园了。大家彼此多半相识,亲疏不同,各就所好,也就三三五五,各自簇坐成一席一席。只听东首有一人低声笑道:“紫宸好风势。他们一向深居简出,少在江湖露面,没想今⽇为了一个韩锷居然摆出了这么大个场面。”

  他说时笑看着⾝边的筵席之盛,口里淡淡,心中却全是羡之意。

  旁边一人嗤声笑道:“你也不想想那姓韩的他是得罪了谁?袭亦惺也还罢了——以他的脾气,就算吃瘪,也不过要自己找回场子。那吕三才岂是好惹的?他的事,不也就是艾哥哥自己的事?所以我说,今⽇的事,倒不是为了什么龚亦惺,也不是为了紫宸,甚或不是为了吕三才的面子,而是为了艾哥哥他自己的面子。嘿嘿,他虽说对那吕三才不冷不热,可别人得罪了他这个三公子可还是万万不行的。”他口里提及艾可时却只道“艾哥哥”语意中颇有戏谑之味,同时却又有着一丝怯惧。

  旁边一人道:“呵呵,韩锷之名在下也闻之久矣。他年纪该不大,最初出道的时候人还只称为‘长庚剑’,后来加了褒语,变成什么‘山猿海鹤’了,到最后,连‘太⽩剑客’这等响亮的字号都扛出来了,今⽇咱们倒要好好见识见识。”

  他语意里似颇有不満,可这其实还不算对韩锷本人的不満,却是对他那所谓名声的不満。——人生在世,固多相厌相恨,其实又何曾真的恨着什么本人了?大家是闭着眼睛其实并不看那个人的本人的,恨的只是他⾝上被自己或被人強披上的风采与光环。在座之人对韩锷“太⽩剑客”四个字的名号可以说多有耳闻,但多半不喜。以居处为字号本是江湖中人对于真正的名家⾼手的一份尊许,以前众人还多半可以背里讥刺韩锷浪得虚名,可自从他于董家酒楼楼头剑退龚亦惺与吕三才后,众人这背后的腹诽也就不那么自信了。但不満毕竟还是不満,所以今⽇一得约请,人人表面淡淡,其实个个涌跃而来,倒要看看这享名极盛的“太⽩剑客”是何形状。

  “唏——律律”只听一声马鸣传来,一骑马在芙蓉园外扬起一地轻尘,正飞奔而来。那马鸣悠长,只闻其声,就几可断定是匹好马。座中已有一人道了句:“好大的飙劲!”

  说话间,一匹马儿已冲⼊芙蓉园中,它煞得好急,前腿上面的筋⾁一崩,登时由飞奔之态转成嘎然止住。座中已有人脫声赞道:“好马!”

  马上却是韩锷,见在座中也有一二旧识,不由点头微笑。那被他打招呼的人却面⾊尴尬:今⽇本是紫宸之宴,大家都知道韩锷与紫宸到底是什么样的“情”也没人想得罪紫宸,显得与韩锷有过游,那面⾊也就不由得不尴尬了。

  韩锷愣了愣,然后才明⽩过来,脸上浮起一丝略带苦意的自嘲,开声道:“紫宸诸君,不材韩锷已依约而至,主人却还没到吗?”他近⽇心里颇多愤,所以举止之间倒少了一分飘然⾼举,而多了不少少年飙劲。只见他长剑挂鞍,长⾝相问,只此一番举动已引动不少恶意。却听一个的声音道:“期君不至,累人久候。韩兄,罚酒一杯吧。”

  那人却是从后面亭子里转出来的。只见声到人到,而人未到,杯已先到——那杯与其说是个杯,其实大得已不算是杯,而象一个酒瓮。只见一个三脚的青铜酒爵挟起一片风声,在空中已向韩锷面上直击而来。

  那青铜爵好大,竟不是平常用来饮酒的——阔近半尺,而是平⽇郊庙祭祀里才会用到的祭器。韩锷一扬眉,他万没想到艾可竟一点客套也不讲,一上来就跟自己来上这一套。

  他看出那青铜爵来势里蕴力奇巧,一时也猜不出到底是何家何派的功底。他来不及看那说话之人,却猛地张口一咬,那青铜爵于眨眼间已然飞至,韩锷一咬就咬住了杯沿,可一口钢牙还是如受重力,他就势向后一倒,卸去那酒爵上的劲力,趁势也把那爵中之酒向口中倒下。他这可不是饮,而是倾江倒海的倒了。那大爵中装了好有两三斤的⽩酒,其中小半就这么半泼半洒地被倒⼊了韩锷口中,其余大半却全泼在他肩颈上了。

  韩锷饮罢,侧头轻轻一吐,那酒爵已被他唾弃于地。他注目向那小径上行来的客之人,淡淡道:“艾兄?”

  艾可也没料到他接酒接得这般颇有洒然风势,面上神情一郁。只见他⾝着茜红之衫,⽪肤甚⽩,越显得那纱衫颜⾊轻亮。韩锷一愣,倒没想到他一个男子会穿得这么轻倩。只见艾可⾝形削瘦,双肩下溜,有如女子。脸相还算好看,却有着一般男子所没有的‮媚妩‬体态。可他的神气颇为骄横,下巴也没有一般男子的方直,而是略显尖圆。

  那艾可年纪颇青,脸⾊也颇青,柔柔,有一种说不出的富家贵户出⾝的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气度。韩锷心头一愕:这个人怎么好象哪里见过?

  ——正主出来了,双方又已在暗地里过一次手,场中一时不由一寂。猛地却听一个小孩儿震天价地喊起来:“好!接得好呀!”那小孩儿似乎还嫌自己的⾼声不够,噼里叭拉地‮劲使‬地鼓起手掌来。他一双手儿这么‮劲使‬地拍下去,只怕不两下就要満掌通红,‮辣火‬辣地疼,他却全不顾忌,口里只大喊大叫道:“好呀!”

  韩锷含笑看去,那孩子正是小计。因刚才场面一紧,他才得空从抓着他的一个侍卫汉子手里挣脫出⾝来。想来这些⽇子闷得也久,那“好”倒不象是为了叫好才发,而是为好容易才有机会出出这些天⽩受的鸟气。

  他才挣脫出⾝子,一扑就已向韩锷扑来。他⾝边一个面⾊沉的中年男人脸⾊一沉,恼他轻薄,伸手就要抓。只见那汉子好有四十许年纪,硬梆梆的象块枯木也似。马上的韩锷的一双眼却忽盯到了他的手上。在座的一般人还没有注意,却有十几双于此道浸已久的眼睛忽盯到了他两人的⾝上。只见马上的韩锷人没动,挂在鞍侧的那柄长庚却似乎已瑟瑟动。那个人的一只手却也在空中忽然僵住,僵过后有如冬后之蚓,冻凝⼲硬,他手腕上暴露的青筋也仿佛冬后僵蚓,支脉斑阑。只见他铁腕回扣,距自己间尚遥隔一尺,却似已扣在了自己上挂的那把配刀般。韩锷眼中的光芒忽盛,他伸指轻轻弹了弹自己鞍侧,剑鞘中似乎都隐隐传来一声无音的啸叫,那个中年男人的间佩刀却忽“嗡”然长鸣起来。——这两人刀剑虽未出鞘,却似乎一见之下,已忍不住低昑。

  座中人此时大半都已感到了,不由都呼昅一紧。只听一人低声道:“好啊,一碰面,四明刀客就与韩锷对上了。”他们正要看热闹,却见艾可却于此时恰恰踏上一步。这一步,就已隔在韩锷与那路肆鸣意气之间。韩锷与“四明刀客”路肆鸣神情就微微一松,座中人却也对艾可踏上的那一步不由升起一丝佩服。这一步拿捏之稳果非寻常。却有几个侍卫这时才后知后觉,向已奔出了好几步余小计抓去。韩锷在马上忽然长⾝而起,一掠就已掠到了小计⾝畔,伸手一把就把他的小脖领抓住,马上倒跃,右肘却似有意似无意无意一抬,已隔断那几个侍卫的追击之势。口中笑责道:“你一个小孩儿家家,一点儿规矩也没有。満座朋友,岂好这么撞的?”

  小计终于得到他⾝边,已是嘘了一口气,被他责骂却也觉得喜一般。韩锷却也大觉心安,心下喜小计的乖觉。他不待人让,已一手携了小计的手,一手反牵住马缰绳,含笑道:“末座何处?嗯,这儿是吧?还没有人坐,这该是给我预备的地儿了?”

  艾可本先预留了一个最末之席留与韩锷来座,以为折辱,没想反倒被他一语先道破了,倒显得自家很没气度似的,面⽪不由微微一暗。只见韩锷与余小计已洒然⼊席,他伸手拍了拍⾝边的斑骓。那马儿也听话,一拍之下就已跪倒。一时,韩锷、小计二人共那一匹马儿就共坐于那矮几之畔。

  别人座下都铺得有锦茵为垫,只韩锷这一席没有。韩锷坐在草地上,却意极闲适。从小到大,他已惯于别人的冷眼相待了。他也不待人劝,于壶中自斟了一杯酒,遥遥向已⼊席的艾可与路肆鸣祝道:“小计这些天多蒙二位照拂,韩某深谢了。”说罢,他举杯一饮而尽。可酒一⼊口,他的眉⽑不由就轻轻一跳,那壶中装的原来不是酒,而是醋,味中还有辛辣,想来还故意放了些辣子进去的。他一抬眼,只见那艾可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大是得意一般。韩锷心里没生气恼,反觉厌恶。心里猜度道:自己与这艾可照说未曾谋面,怎么他对自己竟有如许恶意?而其中诡诈,竟不似一个须眉男子所为,倒象是內宅深户里的怨妇恶婢之流的作法了。

  他脸上神情不动,只淡淡道:“艾兄的酒,果然别有滋味。”

  艾可特意吩咐了人备了这样的“酒”原就是要看他出丑,只是万没料到他这一口竟真的这么呑了下去。常人遇此情况,多半大怒,他本要看看韩锷一失控制,大怒暴跳的场面以为戏弄。他出⾝王府,这把戏他本是已玩惯了的。无论被调弄人如何苦脸⼲笑还是拂袖而去,在他来讲都是最好玩不过的事。可韩锷勤修“太乙”真气之后,子虽強,却心淡泊,加上师傅多年教导,早脫去了一般人情绪化的应反应,也早就不再奢求别人如何善待自己——人生气恼,不多半都是由此一奢念而来的吗?只要不犯底线,不⼲涉他自己与所在意的人的生存大事,他倒不愿轻动无谓之怒。只听那边艾可笑道:“韩兄果然雅量⾼慨。山猿海鹤之誉,果非虚泛。”

  他轻轻挥了挥手中的扇子——其实天气还没到那么热的时候。只听他道:“就以韩兄艺成于长安,却一向不屑于轻易⼊城,为我辈凡夫俗子所见,就可一见韩兄的雅慨了。无奈小弟却是俗人,这次探听得韩兄洛折返,偶⼊长安,说不得,用強也要着韩兄给大家伙一露风采了。要不以后有外地的江湖朋友来了,问起韩兄,同是长安之人,在座的前辈兄弟们都说没见过,那可太伤大家伙儿的面子?”

  韩锷暗地里一皱眉,心里轻轻一叹:我这又算什么雅量⾼慨?姓艾的又何苦以此相讽。自己的事自家晓得罢了:他不过是一个平平常常的男子,而且心底还有那么一份笨拙害羞,怕见生人,怕遭毁誉的心态。世路上的事他知道自己好多都不懂,所以能避开就避开,结果枉得个‘狂生’之誉。

  只听艾可笑道:“只是韩兄,我辈俗人韩兄不耐相见也就罢了。怎么自己的老⽗,韩兄也不念亲情,不来时时探望?这一点,我倒不免要责韩兄太过超然,太上忘情了。”说着,他一挥手,对底下人道:“请韩兄令尊来。”

  満座人一愣,人人只知韩锷艺出太乙上人门下,倒从没谁听说过韩锷在长安城中还有一个老⽗的。大家一向对他背景印象颇为模糊,以为他并无家人,只是一个‮儿孤‬。韩锷的脸⾊却微微一变。小计也脸⾊一愣,惊诧地望向韩锷:锷哥在他心底一向惊为天人,只以为他这样的人必是石头里冒出来的,再也没想到他还有⽗亲,也从没想到过问起他家里的事。

  一时満座之人人人好奇,连余小计也不由盯着那家人的去向睁大了眼。只听艾可轻轻一叹:“唉,韩兄也是太过忘情了。要不是我这煞风景的人,韩兄之令尊还不知好久才能见到爱子一面。”

  韩锷却微微一垂头,那边艾可见了面上却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那笑意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忍残‬,似是这一下终于击中了韩锷柔弱的软肋一般。

  可韩锷却猛地又扬起头来,他这一扬头,自己也没觉查的双眉一剔,面上神⾊一改晦暗,似是天上正有一声潜雷从他头上劈下来,而他的眉间也暴起了一抹闪电。艾可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突地一跳。座中却有人低低的声道:“来了!”

  大家都要看看这个传闻“骄横”不可一世的韩锷的老⽗到底是何形状。只见远远的‮径花‬中,正有一个萎琐老人蹒跚行来。他的一条腿微微跛着,走起路来肩上一巅一巅的。可这跛只是给他平添了一分萎琐,反倒不让人觉得他可怜。他面上的颜⾊,混混沌沌,却象就算打上几十桶终南山最清的泉⽔,用上最好的皂角也洗不⼲净一般。他穿了一⾝王府的号⾐,一个大大的“卫”字极端好笑地贴在他的背后。那⾐裳炸眼的绿,号⾊也炸眼的⽩。他的也佝偻了,那不是平常老人的佝偻,而象是个给人哈哈惯了的人多年以后养成的习惯。只见他的一双老眼昏昏噩噩,颤步行来,并不敢抬眼看座中诸人,侧着⾝走到艾可面前站着,喉咙里含含混混怯怯懦懦地低声道:“刘总管叫奴材今儿歇息一天,说是爷传唤,叫到这儿来侍候,小的也就来了。爷,您有什么吩咐?”

  ——汉家规范就是这样的,即然是以礼法为尊,下人们是要喊那些“上人”们“爷”和“”的。尊亲尊亲,言必称孔孟的国度里原本就是这么来尊的。众人此时都惊呆了。韩锷的⽗亲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奴才?

  韩锷的脸上划过一丝冷笑,口里只觉得好苦好苦,但他站起⾝,开口叫了一声“大”“大”还是关中一地下等人家对⽗亲的称呼。座中还有人不信的,听了这一声,也不由全信了。

  那老人这时才回过眼,也这时才看到了韩锷。他脸上登时象被人用力打了一拳似的,说不上是哭是笑的神情——这么多年,韩锷终于肯喊他一声“大”了,却是在、这么个场面。

  他一向就不知对这个老天爷不知道怎么派给他的儿子该做何对待。最小时,他没在意过他,打他,骂他,烦他。直到好多年后,⽗子已好久没相见后,他才知道了他的声名,又开始有些自傲,那自傲里却渗着一点自卑,让他更不想看到他,却又第一次开始觉得有些怕他。

  ——那老人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正不知是何等滋味,却听艾可在那边道:“韩老伯,您老是在我府里洁厕行当差吧?不好意思,晚生惭愧,早不知道老伯有子如许。要知道,我怎么也不会屈老伯在家里天天挑粪了。”

  旁边人听他谈笑而言,这才从适才的惊愕中回过神来。原来…如此!大家面上都浮起会意的揶揄之笑。耳听那艾可出语嘲弄韩锷,座中矜持点的就抚髯低首,做忍俊不噤状,有猖狂些的几乎已忍不住大笑起来。却有一个虬髯汉子低低道了一声:“有趣!”

  那老人擦了擦眼,脸上的皱折却直打颤,満座之中此时该以他年纪最老,可反是他表现得更象一个孩子,一脸惶惑,只差一点就似要当场哭了出来——他委琐软弱了一辈子,好容易有了这么一个虽说从小一直不为自己所疼爱,但长大了后他虽不在人前提,但深心里还是觉得好有面子的儿子,没想相隔多年之后,却是这样的⽗子相见。

  他的⾝子有如一片落叶在风中簌簌发抖。韩锷却已走到他的⾝边,轻轻挽住了他的胳膊,说:“那边坐坐吧。”说着就扶着他向那末席走去。

  ⾝后只听艾可笑道:“好一副犊情深、天伦之乐的场面。韩兄,这你可要谢谢我了。不是我,哪来的这⽗子间的真情相见?只是,不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时,韩兄也能这么顾念一下老⽗就更好了。”

  他话里分明在嘲弄韩锷的不孝。那老人这辈子听到这刺耳之言原是多了的,可还从没一次这么让他感到这么深的屈辱过。他⾝子一颤,腿一弯,似乎要当场瘫软下来。可韩锷的手静静地扶住了他,那手臂里传来一股坚強,那坚強似乎要贯⼊那老者的心脉。——“前三十年看⽗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那老人心头悲惨地想到了这么一句。他从来没有想过在韩锷小时也给他羸得一回“看⽗敬子”的骄傲,而此生,他早已不奢愿别人再怎么“看子敬⽗”了。可,居然,居然今天终于等到了这场“看子敬⽗”却又是这样一场“恶看”

  那老人忽用力背,勉力站稳走好。他心中几乎悲慨:自己这一生,软弱已惯。但今天,他决不能腿软下来。他这一生,起码有一次要在这个他并不疼爱、甚或曾痛恨过他的到来的孩子面前撑也要撑出一点尊严。

  那边的余小计却早红了眼。他虽小,可什么都看明⽩了。他可不似韩锷那般的潜忍,只见他一跳而起,戳指大骂,用指尖直指着艾可脸上跳起脚就骂:“你算什么东西?挑粪的又怎么了?那粪要没人挑难道糊在你庇股上不下来?你们真是吃拉完没得事⼲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这两天关在你那鸟王府,什么都听了来。你、你、你…,一个大男人声怪气,和那个什么吕三材不清不楚,为小⽩脸报仇还报出花样来了!我韩大哥瞧不起你不跟你细说,我余小计可是⾚脚惯了,不怕你们那些爬灰钻洞、穿靴戴帽強充人样的假爷们儿!你要泼,咱们且他妈的就泼开了看。拨开你那娘娘腔,里面舿里的东西也未见得比蛆好看!你还有资格笑人挑粪,你他娘的就是粪生粪养的!”

  紫宸位份极尊,何况艾可更是出⾝富贵,一向意指气始贯了的,何尝受过别人如此痛辱?又是这么荤的素的夹杂在一起満是市井脏话的一顿抢⽩。只见他脸都气得⽩了,冷笑一声:“原来韩兄的小弟是深以韩兄出⾝为聇的!那我这个好人可做错了。韩兄,你不管,我可不能不忍住不管了。有天就有⽗,一个人要是太忘本了,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了!”

  说着他一蹙眉:“这小孩儿的一张嘴,好生可恶。”说着,他一拍桌子,手里的乌木镶银的筷子已向小计口里直飞袭过来。他这一下出手,怕不只是要了小计那红嘴里的満嘴⽩牙,还要穿喉而过,钉穿他的喉咙一般! n6zwW.cOM
上一章   洛阳女儿行   下一章 ( → )
作者小椴 更新于2016/10/5 当前章节7948字。看洛阳女儿行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洛阳女儿行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