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名剑风流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名剑风流  作者:古龙 书号:2026  时间:2016/10/5  字数:21946 
上一章   ‮降天从祸 章1第‬    下一章 ( → )
  庭院深沉,浓荫如盖,古树下一个青袍老者,须眉都已映成碧绿,神情却是说不出的安详悠闲,正负手而立,静静地瞧着面前的少年写字。

  这少年盘膝端坐在张矮几前,手里拿着的笔,耝如儿臂,长达两丈,笔端几已触及木叶,赫然竟似生铁所铸,黝黑的笔上,刻着“千钧笔”三个字,但他写的却是一笔不苟的蝇头小楷,这时他已将一篇南华经写完,写到最后一字,最后一笔,仍是诚心正意,笔法丝毫不

  木叶深处有蝉声摇曳,却衬得天地间更是寂静,红尘中的嚣闹烦扰,似已长久未⼊庭院。

  那少年轻轻放下了笔,突然抬头笑道:“⻩池之会,天下英雄谁肯错过?你老人家难道真的不去了么?”

  青袍老者微微笑道:“你直待这一篇南华经写完才间,养气的功夫总算稍有进境,但这句话仍是不该问的,你难道还勘不破这“英雄”两字?”

  少年抬头瞧了瞧树梢,却又立刻垂下了头,道:“是。”

  有风吹过,木叶微响,突然一条人影自树梢飞鸟般掠下,来势如箭,落地无声,竟是个短小精悍的黑⾐人,黑⾊的紧⾝⾐下,一粒粒肌⾁如走珠般流窜,全⾝上下,每一寸都布満了警戒之意,当真如強弩在匣,一触即发。

  但这老少两人神⾊却都丝毫不变,只是淡淡瞧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仿佛这黑⾐人早就站在那里似的。

  黑⾐人突然笑道:“乐山老人俞放鹤,果然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却不想公子竟也镇定如此,我黑鸽子总算开了眼界。”抱拳一礼,眉宇间顿现敬佩之⾊。

  俞放鹤笑道:“原来是轻功七杰中的黑大侠。”

  黑鸽子道:“前辈总该知道,武林七禽中,就数我黑鸽子最没出息,既不能做強盗也不能当镖客,只有靠着两条跑得快的腿,一张闭得严的嘴替人传递书信来混⽇子。”

  俞放鹤悦声道:“黑兄平生不取未经劳力所得之财物,老朽素来佩服,却不知是那位故人劳动黑兄为老朽传来书信?”

  黑鸽子笑道:“传信之人若不愿透露⾝分,在下从来守口如瓶,此乃在下职业道德,前辈谅必不至相強,但在下却知道这封书信关系着前辈一件极重大的秘密,是以必须面前辈。”慎重地取出书信,双手奉上。

  俞放鹤微微沉昑,却又将那封信送了回去,道:“既是如此,就请阁下将此信大声念出来吧。”

  黑鸽子道:“但此信乃是前辈的秘密…”

  俞放鹤笑道:“正因如此,老朽才要相烦阁下,老朽平生从无秘密,自信所做所为,没有一件事是不能被人大声念出来的。”

  黑鸽子耸然动容,轩眉大笑道:“好个“从无秘密”当今天下,还有谁能做到这四个字!”

  双手接过书信撕了开来,三页写得満満的信纸,竟黏在一起,他伸手沾了点口⽔,才将信纸掀开,瞧了一眼,大声念着道:“放鹤仁…”

  那“兄”字还未说出口来,⾝子突然一阵菗搐,倒了下去。

  俞放鹤终于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就在这眨眼间他脉息便已将断,俞放鹤不及再间别的,大声问道:“这封信究竟是谁要你送来的?谁?”

  黑鸽子张开了嘴,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见他面⾊由青变⽩,由⽩变红,由红变黑,眨眼间竟变了四种颜⾊,面上的肌⾁,也突然全都奇迹般消失不见,刹那前还是生气的一张脸,此刻竟已变成个黑⾊的骷髅。

  那少年手⾜冰冷,尖声道:“好毒!懊厉害的毒。”

  俞放鹤缓缓站起,惨然长叹道:“这封信本是要害我的,不想却害了他,我虽未杀他,他却因我而死…”

  只见黑鸽子⾝上肌⾁也全都消陷,怀中滚出了几锭⻩金,想来便是他传信的代价,也正是他生命的代价,俞放鹤瞧着这金子,突然拾起了那封书信。

  少年目光一闪,惊呼道:“你老人家要怎样?”

  俞放鹤神⾊又复平静,缓缓道:“此人为我而死,我岂能无以报他,何况,要害我的这人手段如此毒辣,一计不成,想必还有二计,就说不定还要有无辜之人陪我牺牲,我活着既不免自责自疚,倒不如一死反而安心。”

  那少年颤声道:“但…但你老人家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谁要害你?你老人家一生与人无争,又有谁会…”

  话未说完,突听“轰”的一声巨震,那几锭金子竟突然‮炸爆‬,震得矮几上的⽔池纸砚全都掉了下来。

  俞放鹤⾝子看似站着不动,其实已跃退三丈后又再掠回,他平和的目光中已有怒⾊,握拳道:“好毒辣的人,竟在这金锭中也蔵有火药,而且算准黑鸽兄将信送到之后再爆,他不但要害我,竟还要将送信人也杀死灭口…”

  少年目光变⾊,恨声道:“这会是什么人?既有如此毒辣的一颗心,又有如此巧妙的一双手,此人不除,岂非…”

  俞放鹤黯然一叹,截断了他的话,惨笑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他如此处心积虑地要害我,想必是我曾经做错了什么事,他才会如此恨我。”

  少年目中泪光闪动,颤声道:“但你老人家一生中又何尝做错了什么事?你老人家如此待人,却还有人要害你老人家,这江湖中莫非已无公道。”

  俞放鹤缓缓道:“佩⽟,莫要动,也千万莫要说江湖中没有公道,一个人一生之中,总难免做错件事,我也难免,只是…只是我一时间想不起罢了。”

  突听远处有人大喝道:“俞放鹤在那里?…俞放鹤在那里…”

  这喝声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近,喝声中夹着的惊呼声、叱骂声、暴力撞门声、重物落地声,也随着一路传了过来,显见俞宅家人竟都拦不住这恶客。

  少年俞佩⽟动容道:“是什么人敢闯进来?”

  俞放鹤柔声道:“有人来访,我本就不应阻拦,何况,客已进来,你又何苦再出去…”突然转头一笑,道:“各位请进吧。”

  花园月门中,果然已闯⼊五条锦⾐大汉,人人俱是満面杀机,来势凶恶,但瞧见这⽗子两人安详镇定的神⾊,却又都不噤怔了怔,当先一条虬髯紫面大汉,手提金背九环刀,厉声狂笑道:“俞放鹤,好恶贼,我总算找着你了。”

  狂笑声中金环震动,‮狂疯‬般向俞放鹤一刀砍下,树叶都被刀风震得簌簌飘落,俞放鹤却凝立不动,竟似要等着挨这一刀!

  少年俞佩⽟头也未抬,手指轻轻一弹,只听“嗤”的一声,接着“当”的一响,虬髯大汉掌中金刀已落地。

  他半边⾝子都已发⿇,耳朵里嗡嗡直响,面上更早已变了颜⾊,眼睁睁瞧着这少年。既不敢进,又不敢退。

  俞佩⽟已缓缓走了过来,突听俞放鹤沉声道:“佩⽟,不得伤人。”

  俞佩⽟果然不再前走一步,虬髯大汉浓眉顿展,仰天狂笑道:“不错,俞放鹤自命仁者,手下从不伤人,但你不伤我,我却要伤你,你若伤了我一毫发,你就是沽名钓誉的恶贼。”

  他居然能将不通之极的歪理说得振振有词,脸厚心黑,可算都已到家了,俞放鹤却不动容,反而微笑道:“如此说来,各位无论如何都是要取老朽命的了?”

  虬髯六汉狞笑道:“你说对了。”

  突然往地上一滚,金刀便已抢⼊掌中,振刀大喝道:“兄弟们还不动手。”

  喝声中九环刀、丧门剑、虎头钩、判官笔、练子,五件兵刀,已各自挟带风声,向老人击出,就在这时,突听一人长笑道:“就凭你们也配伤的了俞老前辈。”

  一条人影随着清朗震耳的笑声,自树梢冲⼊刀光剑影中“哗啦啦”一响,九环刀首先飞出,钉⼊树⼲“喀嚓”一声,丧门剑也折为两段。接着,一对判官笔冲天飞起,虎头钩挑破了使剑人的下腹,练子住了使钩人的脖子,刹那之间,五条大汉竟全都倒地不起。

  这人来得既快,⾝手更快,所用的招式,更如雷轰电击,势不可当,俞氏⽗子不噤耸然动容。

  直到现在他们才瞧清这人乃是个紫罗轻衫,长⾝⽟立的英俊少年,目光焖焖,英气人,只是一张苍⽩的脸,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寒峻冷漠。

  此刻他竟已拜倒在地,恭声道:“小子在路上便已听得这五人有加害前辈之意,是以一路跟来,见得前辈如此容让,这五人竟还如此无礼,小子怒之下,出手未免重些,以致在前辈府中伤了人,还请前辈恕罪。”

  他出手解围,竟不居功,反先请罪。

  俞放鹤长叹道:“世兄如此做法,全是为了老朽,这“恕罪”两字,但请再也休要提起,只是这五人…唉,老朽委实想不起何时开罪了他们,却害得他们来此送死。”

  默然半晌,展颜一笑,双手搀扶这罗衫少年,笑道:“世兄少年英俊,若为老朽故人之子,直是不胜之喜。”

  罗衫少年仍不肯起来,伏地道:“前辈虽不认得小子,小子之命却为前辈所赐,只是前辈仁义广被四海,又怎会记得昔年曾蒙前辈翼护的一个小阿子。”

  俞放鹤搀起了他的手,笑道:“但如今这孩子非但已长大了,而且还反救了老朽一命,看来天道果然…”双臂突然一震,将那少年直摔了出去,倒退三步,⾝子发抖,颤声道:“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罗衫少年凌空一个“死人提”飘然落地,仰天大笑道:“俞老儿,你掌心已中了我“立地夺魂无情针”便是神仙也救不活你了,你再也休想知道我是什么人…”

  俞佩⽟早已冲到他爹爹⾝旁,只见他爹爹一双手在这刹那间便已肿起两背,其黑如漆,其热如火。再瞧这老人面目,也已全无⾎⾊,颤抖的⾝子已站不直,嘴里已说不出话,俞佩⽟心胆皆裂,嘶声道:“我⽗子究竟与你有何仇恨?你要下此毒手?”

  罗衫少年大笑道:“我和姓俞的素无冤恨,也不过是要你们的命而已。”

  他口中大笑,面上却仍是冰冰冷冷,全无表情。

  俞佩⽟瞧了瞧地上⾝,咬牙道:“这都是你布下的毒计?”

  罗衫少年道:“不错,我为了要取你⽗子命,陪着你⽗子死的已不止这六个…”

  突然撮口而啸,四面墙头,立刻跃⼊了二十余条黑⾐大汉,各展刀剑,人人俱是脚步轻灵,⾝手矫健,看这扑了过来的二十余条大汉,竟无一不是江湖中独当一面的⾼手,只是人人都以一方紫罗花巾蒙住了脸,竟都不愿被人瞧出来历。

  罗衫少年仰天大笑道:“姓俞的,我瞧你还是束手认命了吧,咱所畏惧的只不过是俞老儿一双天下无敌的金丝绵掌,俞老儿既已不中用,你还想怎样?”

  俞佩⽟目光一转,便已瞧出这些人⾝手不弱,他心中不但悲痛之极,愤怒之极,也难免要惊骇之极。

  若是换了别人早已神智失常,纵不胆裂气馁,也要‮狂疯‬拚命,但这少年却大是与众不同,⾝子一转背起了他爹爹,将老人的长衫下往间一束,右手已抄起了那只千钧铁笔。

  这时黑⾐大汉们已摸到近前,瞧见这少年居然还能气定神凝地站在那里,也不觉怔了一怔,方自展刀扑上。

  只见刀光闪动,寒芒満天,虽是十余柄刀剑同时抢攻,但章法却丝毫不,攻上的攻上,击下的击下,砍头的砍头,削⾜的削⾜,十余柄刀剑同时刺向同一人,竟丝毫不闻刀剑相击之声。

  但突然间,一阵狂风着地卷起,千钧铁笔横扫而出,金铁鸣之声立时大作,钢刀铁剑,的,折的折,脫手的脫手,十余大汉⾝子齐被震出,但觉肩腕⿇,一时间竟抬不起手。

  这面如冠⽟,温文尔雅的少年,竟有如此惊人的神力,当真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但这些大汉终究不是俗手,虽惊不,十余人后退,另十余人又自抢攻而上,俞佩⽟千钧笔再次挥出。

  这一次却再也无人敢和他硬碰力拚,只是乘隙抢攻,四下游哄,只听风声震耳,震得树叶如花雨般飘落。

  二十余条大汉左上右下,前退后继,竟无一人能攻⼊笔风圈內,只是这千钧铁笔威势虽猛绝天下,毕竟太长太重,施展既不能如普通刀剑之灵活,真力之损耗也太多,二十余招过后,俞佩⽟⽩⽟般的额角上已満是汗珠。

  罗衫少年抚掌大笑道:“对,就是这样,先耗乾他力气再说,老鼠已被捉进了罐子,还怕他跑得了么?”他虽然戴着面具,但听他语声,年龄也的确不大。

  俞佩⽟虽在和别人动手,眼睛却不断在留意看这狠毒的少年,更留意着这少年的一双手,手中的无情针。

  只听他背后老⽗的呼昅已越来越微弱,终至气若游丝,而面前这強敌的⾝子却渐渐走近,一双手似乎已将挥出。

  俞佩⽟心已碎,力已竭,突然大呼道:“罢了。”

  他明知此番若是脫走,只怕再也难查出这些仇人的真象来历,但情势却已得他非走不可。

  话声出口,千钧笔“横扫千军”突然往一条使刀的大汉当砸了过去,那大汉心胆皆丧,魂不附体,跌在地上,连滚几滚,千钧笔竟揷⼊地下,俞佩⽟⾝子竟藉着这一戳之力“呼”的自众人头顶上飞过,飞过树梢,就好像一只长着翅膀的大鸟似的,飘飘汤汤,飞了出去。

  千钧笔居然还有这点妙用,更非众人始料所及。

  罗衫少年顿⾜道:“追!”

  他脚一顿,人也箭一般窜了出去,但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何况他轻功本就和俞佩⽟差着三分,俞佩⽟藉了那一戳之力,轻功更无异加強了一倍,等他飞掠出墙,但见墙外柳丝在风中飘拂,河⽔在光下流动,一条⻩⽝夹着尾巴从小桥上走过。

  俞佩⽟却已瞧不见了。

  ※※※

  俞佩⽟其实并未走远,只是躲在桥下荒草中。

  背后背着一人,他余力实已不能奔远,只有行险侥幸,以自己的命来和对头的机智赌上一赌。

  只听那罗衫少年轻叱道:“分成四路,追!”

  一人道:“桥下…”

  罗衫少年怒道:“姓俞的又不是呆子,会在桥下等死?”

  接道,⾐袂带风之声,一个接着一个自桥上掠过“噗通”一声,那条⻩⽝惨吠着跌⼊河里,想是那罗衫少年恼怒之下,竟拿狗来出气,⽔花消失时,四下已再无声息,俞佩⽟一颗心提起,又放下,还是伏⾝草中,动也不动。

  他当真沉得住气,直到了盏茶时分,确定那些人不再回来,方自一掠而出,不奔别处,却笔直奔回自家庭院别人算准他不敢回来,他就偏要回来。

  庭院依旧深寂,浓荫依旧苍碧,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只是那六具⾝,却又在提醒他方经惨变。

  俞佩⽟笔直奔⼊內室,将他爹爹放在上,自柜中取了瓶丹药,全都灌⼊他爹爹嘴里。

  这本是老人秘制的灵药,也不知道曾经救过多少人的命,但此刻却救不活他自己的命,俞佩⽟的眼泪,直到此刻才流下来。

  光自小窗中斜斜照进来,照在老人已发黑的脸上,他中还剩下最后一口气,茫然张开了眼,茫然道:“我错了么?…我做错了什么?…”

  俞佩⽟以⾝子挡住光,泪流満面,嘶声道:“爹爹,你老人家没有错。”

  老人像是想笑,但笑容已无法在他逐渐僵硬的面上展露,他只是歪了歪嘴角,一字字道:“我没有错,你要学找,莫要忘记容让,忍耐…容让…忍耐…”语声渐渐微弱,终于什么也听不见了。

  俞佩⽟直跪倒,动也不动,泪珠就这样一滴滴沿着他面颊流下,直流了两个时辰,还没有流乾。

  窗外光已落,室內黝黑一片。

  黑暗,死寂,突然间,一阵脚步声响了起来。

  这脚步声缓慢而沉重,每一脚都能踩碎人的心,这脚步声自曲廊外一声声响了过来,终于走到了门口。

  门,轻经被推开俞佩⽟还是跪在黑暗中,动也不动。

  只见那人影竟自门外一步步走了进来,就像是幽灵般,还是走得那么慢,他⾝子纤小,脚下却似拖着千斤重物。

  俞佩⽟终于站了起来。

  那人一惊,倒掠而出,退到门口,道:“你…你是什么人?”

  这句话本该俞佩⽟间他的,他却先问了出来,俞佩⽟静静地瞧着,朦胧中只见“他”肢纤细,长发披散,竟是个女子。

  那知这女子竟然嘶声狂呼道:“好恶贼,好毒的手段,你…你居然还敢留在这里。”

  反手菗出了背后长剑,剑光闪动,发狂般扑了过来,连刺七剑。

  她方才脚步那般沉重,此刻剑势却是轻灵飘忽,迅急辛辣,俞佩⽟展动⾝形,避开了这一气呵成的七着杀手,沉声道:“菱花剑?”

  那女子怔了一怔,冷笑道:“恶贼,你居然也知道林家剑法的威名?你…”

  俞佩⽟再退数步,叹了口气,道:“我是俞佩⽟。”

  那女子又是一怔,住手,长剑落地,垂下了头,道:“俞…俞大哥,老伯难道…”

  她一面说话,目光已随着俞佩⽟的眼睛望到那张上,说到这里她已依稀瞧见了上的人,⾝子不由得一震,风中秋叶般颤抖起来,终于扑倒在地,放声痛哭道:“我不能相信…简直不能相信…”

  俞佩⽟还是静静地瞧着她。直到她哭得声音嘶哑,突然道:“好了,我已哭够了,你说话吧。”

  俞佩⽟还是不说话,却燃起了灯,灯光照亮了她一⾝自⿇的孝⾐,俞佩⽟这才不噤为之一霞,失声道:“林老伯难道…难道也…”

  那少女嘶声道:“我爹爹六天前也已被害了。”

  俞佩⽟惨然失⾊,道:“是…是谁下的毒手?”

  那少女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霍然回过了头,灯光下,只见她的面容是那么清丽,又是那么憔悴,她的眼睛虽已哭红,虽然充満了悲痛,却还是能瞪得大大的,瞧着俞佩⽟,眼⾊也还是那么倔強,她瞪着俞佩⽟一字字道:“你奇怪么?我爹爹死了,我却不知是被谁害的,那天我出去了,等我回去时,他老人家⾝已寒,找们家里已没有一个活着的人。”

  俞佩⽟直在想不到这看来弱不噤风的女孩子,在经过如此惨变后,还能远自千里赶来这里,此刻竟还能说话。

  在她这纤弱的⾝子里,竟似乎有着一颗比铁还坚強的心,俞佩⽟长叹垂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少女却又接道:“你奇怪么?找居然会说已哭够了,只因我委实已哭够,我已哭得不想再哭了,这一路上找已哭过五次。”

  俞佩⽟失声道:“五次?”

  那少女道:“不错,五次,除了你爹爹和我爹爹外,还有太湖之畔的王老伯、宜兴城的沈大叔、茅山下的西门…”

  俞佩⽟不等她说完,已耸然截口道:“他们莫非也遭了毒手?”

  那少女目光茫然移向灯光,没有说话。

  俞佩⽟道:“太湖王老伯金剪如龙,号称无敌,宜兴沈大叔银⽩马,少年时便已横扫江南,茅山西门大叔一⾝软功,更是无人能及,他们怎会遭人毒手?”

  那少女悠悠道:“菱花神剑与金丝绵掌又如何?”

  俞佩⽟垂下了头,黯然道:“不错…莫非他们竟都是被同一人所害?这人是谁?”

  那少女道:“只是,我并未瞧见他们的⾝。”

  俞佩⽟霍然抬头,道:“既未瞧见⾝,怎知已死?”

  那少女道:“没有人…他们家里虽然没有死,却也瞧不见一个活人,每栋屋子都像是一个坟墓…你的家,和我的家也正是如此。”

  俞佩⽟默然半晌,喃喃道:“家?…我们已没有家了。”

  那少女目光视着他,忽然道:“你要去那里?”

  俞佩⽟缓缓道:“这所有的事都是件极大的谋,大得令人不可思议,我现在虽猜不透,但总有一天会查出来的,你若是主便这谋的人,要对我如何?”

  那少女道:“斩草除?”

  俞佩⽟惨笑道:“不错,你若是找,又当如何?”

  那少女道:“逃…但逃向那里?”

  俞佩⽟道:“何处‮全安‬,便去那里。”

  那少女道:“‮全安‬?…。你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他就算到了你⾝旁,你也不会知道的,普天之下,又有何处才是‮全安‬之地?”

  俞佩⽟道:“有一处的。”

  那少女道:“是什么地方?”

  俞佩⽟:“⻩池!”

  那少女失声道:“⻩池?…如今天下武林中人,都要赶去那里…”

  俞佩⽟截口道:“正因为天下英雄都要赶去那里,那恶贼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那里出手伤人的。”

  那少女缓缓点了点头,缓缓道:“很好,你在此时此刻,居然还能想得如此周到,想必不至于被人害死了,你…你去吧。”

  俞佩⽟道:“你…”

  那少女大声道:“我用不着你管。”转过⾝子,大步走了出去。

  俞佩⽟也不阻拦于她,只是静静地在后面跟着,跟出了门,那少女脚下一软,⾝子跌倒,俞佩⽟已在后面轻轻扶着,长叹道:“你吃的苦太多,太累了,还是先歇歇吧。”

  那少女目中又有泪光闪动,咬了咬嘴,道:“你何必故意装成关心我的样子,我我自千里外奔到你们家来,你…你…你却连我的名字都不问。”

  俞佩⽟道:“我不必问的。”

  那少女突然挣扎着站起,咬着牙叫道:“放开我…放开我…你再碰我一手指,我就杀了你。”

  俞佩⽟轻轻叹了口气,道:“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却又怎会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少女展颜一笑,瞬即垂下了头,幽幽道:“只可惜你我相见的时候错了…”

  话犹未了,门外又有脚步声响起,一个苍老的语声轻唤道:“少爷…少爷…”

  俞佩⽟横⾝挡在少女前面,道:“什么人?”

  那语声道:“少爷你连俞忠的声音都听不出了么?”

  俞佩⽟松了口气,那少女却抓紧他肩头,道:“谁?”

  俞佩⽟道:“他是自幼追随家⽗的老仆人!”

  那少女道:“但…但我来的时候,一个活人都未见到。”

  俞佩⽟怔了怔,道:“他…只怕也躲过了。”

  说话间一个⽩发苍苍的青⾐老家人已走了进来,躬⾝道:“秣陵来的王老爷已在厅中等着少爷前去相见。”

  俞佩⽟动容道:“可是“义薄云天”王雨楼王二叔?”

  老家人俞忠道:“除了他老人家,还有那位?”话未说完,俞佩⽟已大步走了出去,但见曲折的长廊两旁,不知何时已燃起了纱灯,就像是平时一样。

  俞佩⽟心里奇怪,脚步却未停,大步冲⼊前厅,厅中竟是灯火通明,一个浓眉长髯,面如重枣的紫袍老人端坐在梨花椅上,正是侠名遍江湖,仁义传四海的江南大侠“义薄云天”王雨楼王二爷。

  佩⽟奔过去跪地拜倒,哽咽道:“二叔,你…你老人家来得…来得迟了。”

  王雨楼叹道:“你和你那老爹爹的事,二叔我听了也难受的很。”

  俞佩⽟惨声道:“小侄不幸…”

  突然抬起头来,満面惊诧道:“二叔你…你怎会这么快就知道了?”

  王雨楼手捋长髯,含笑道:“自然是你那老爹爹,我那俞大哥告诉我的。”

  俞佩⽟耸然失声道:“我爹爹,他…他…何时…”

  王雨楼笑道:“方才他怒气冲冲地走出来,连我都不愿理睬,我虽不知你⽗子两人是为了什么争执起来,但是四十年来,倒真未见过他动如此大的火气,只有叫你云三叔陪他出去散散心,也免得你⽗子又…”

  俞佩⽟早已惊得怔住,听到这里,忍不住脫口呼道:“但…但我爹爹方才已…已经被害了。”

  王雨楼面⾊一沉,皱眉道:“少年人与⽗⺟顶嘴,也是常有的事,你这孩子难道还想咒死你爹爹不成。”

  俞佩⽟嘶声道:“但…我爹爹明明已…已…”

  王雨楼怒叱道:“住嘴。”

  俞佩⽟咬牙道:“他老人家⾝还在寝室,你老人家不信,就去瞧瞧。”

  王雨楼怒冲冲站起,道:“好,走!”

  两人大步而行,还未走过迥廊,便瞧见方才昏暗的寝室此刻竟已灯火明亮,俞佩⽟一步冲了进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一丝不,放鹤老人的⾝竟已赫然不见了。

  王雨楼厉声道:“你爹爹⾝在那里?”

  俞佩⽟⾝子颤抖,那里还能说得出话,突然大喝一声,冲⼊庭院,廊旁纱灯映照,照着那浓荫如盖的老树,树下莫说那六具⾝,就连方才被笔锋舞落的落叶,都已不知被谁扫得⼲⼲净净。

  千钧笔还在那里,矮几上⽔池、纸砚,也摆得整整齐齐,依稀惫可瞧见纸上正是他自己方才写的南华经。

  俞佩⽟手⾜冰冷,这幽静的庭院,在他眼中看来,竟似已突然变成了森诡秘的鬼域。

  王雨楼负手而立,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俞佩⽟失魂落魄,茫然道:“我…我…”

  只见花丛中人影移动,正是方才那少女,俞佩⽟如见救星,冲过去抓住她的手,大声道:“她方才瞧见的…她就是“菱花神剑”林老爷子的女儿林黛羽,她方才亲眼瞧见了我爹爹的⾝。”

  王雨楼目光如炬,厉声道:“你可是真的瞧见了?”

  林黛羽道:“我…我方才…”

  突然间,四个人大步走上曲廊,齐声笑道:“王二哥几时来的,当真巧得很。”

  当先一人锦⾐⾼冠,悬一柄満缀碧⽟的长剑,头发虽然俱已花⽩,但看来仍是风神俊朗,全无老态。

  林黛羽瞧见这四人,语声突然顿住,⾝子也似起了颤抖,俞佩⽟更是如见鬼魅一般,面容大变,惊呼道:“林…林老伯,你…你老人家不是已…已死了么?”

  来的这四人竟赫然正是太湖金龙王、宜兴沈银、茅山西门风,以及苏州大豪“菱花神剑”林瘦鹃。

  林瘦鹃还未答话,他⾝旁西门风大笑道:“三年未见,一见面就咒你未来的岳丈人人要死了,你这孩子玩笑也未免开得太大了吧。”

  俞佩⽟霍然转⾝,目光视林黛羽,道:“这可是你说的,你…你…你为何要骗我?”

  林黛羽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清澈如⽔,缓缓道:“我说的?我几时说过这话?”

  俞佩⽟⾝子一震,倒退五步,转过头,只见这王位武林名人都在冷冷瞧着他,眼神中带着惊讶,也带着怜悯。

  那老家人俞忠不知何时已弯着站在那里,陪笑道:“少爷你还是陪五位老爷子到厅中奉茶吧。”

  俞佩⽟纵⾝扑过去,紧紧抓住了他肩头,道:“你说!你将方才的事说出来。”

  俞忠竟也怔了怔道:“方才的事?方才那有什么事?”

  俞佩⽟惨然失⾊,王雨楼道:“除了我五人外,今天可有别人来过?”

  俞忠‮头摇‬道:“什么人也没有…”

  俞佩⽟缓缓放松手掌,一步步往后退,颤声道:“你…你…你为何要害我?”

  俞忠长叹一声,凝注着他,目中也充満了怜悯之⾊,叹道:“少爷最近的功课太重了,只怕…”

  俞佩⽟突然仰天狂笑起来,狂笑道:“只怕我已疯了,是么?你们这样瞧着我,只因你们都认为我已疯了,是么,你们都盼望我发疯,是么?”

  林瘦鹃叹道:“这孩子只怕是被他爹爹得太紧了。”

  俞佩⽟狂笑道:“不错,我的确已被疯了。”

  一拳击出,将窗子打了个大洞,一脚又将地板了个窟窿。

  王雨楼、沈银、西门风齐地抢出,出手如风,抓住了他的肩膀,林瘦鹃自怀中取出个小小的黑木瓶,柔声道:“⽟儿,听我的话,乖乖将这药吃下去,好生睡一觉,明天起来时,必定就会好多了。”

  拔开瓶塞,往俞佩⽟嘴里塞了过去,但闻一股奇异的香气,中人醉。

  俞佩⽟紧紧闭着嘴,死也不肯张开。

  沈银叹道:“贤侄你怎地变了,难道你岳⽗也会害你么?”

  突听俞佩⽟大喝一声,双臂振起,沈银、西门风如此⾼手,竟也噤不住这天生神力,手掌再也把持不住,喝声中俞佩⽟已冲天跃起,⾜尖一蹬,燕子般自树梢掠过,如飞而去。

  西门风失声道:“这孩子好厉害,纵是俞放鹤少年时,也未必有如此⾝手。”

  王雨楼目光闪动,长叹道:“只可惜他已疯了,可惜可惜…”

  林黛羽扑倒在地,放声痛哭起来。

  ※※※

  星光満天,夜凉如⽔,俞佩⽟躺在星光下,已有整整三个时辰没有动过了,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眨。

  他瞪着大眼睛,瞧着那満天繁星,每一颗星光都像是一张脸,在朝着他冷笑:“你疯了…你疯了…”

  星光刚刚疏落,晚风中突然传来凄凉的哭声,哭声渐近,一个又瘦又矮,胡子却长得几乎拖到地上的老头子,随着哭声走了过来,坐到一株杨树下,又哭了一阵,拾了几块石头垫住脚,解下带悬在树枝上,竟要上吊。

  俞佩⽟终于忍不住掠过去,推开了他。

  那老头子赖在地上哭道:“你救我则甚?世上已没有比我再倒楣的人了,我活着也没意思,求求你让我死吧,死了反而⼲净。”

  俞佩⽟叹了口气,苦笑道:“世上真的没有比你更倒楣的了么?…今天一天里,我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我说的话明明是真的,世上却没有一人相信,世上也再无一个我能信任的人,平⽇在我心目中大仁大义的侠士,一⽇间突然都变得満怀谋诡谲,平⽇就最亲近的人,一⽇间也突然都变得想我发疯,要我的命,我难道不比你倒楣得多。”

  那老头子呆望了他半晌,呐呐道:“如此说来,我和你一比,倒变成走运的人了,你委实比我还该死,这绳子就借给你死吧。”

  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俞佩⽟呆望着他走远,将自己的脖子,往绳圈里试了试,喃喃道:“这倒容易的很,一死之后,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但我又真的是世上最该死的人么?”

  突也啥啥一笑,道:“就算我已死过一次了吧。”

  解下绳索,拍手而去。

  一路上他若走过池塘,池塘里采菱的少女瞧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常会娇笑着将菱角往他⾝上抛,他就接过来吃了。

  他若走过桑林,采桑的少女也会将桑甚自树梢抛在他⾝上,他也接过就吃,走得累了,他就随便找个稻草堆睡下,醒来时却常会有微笑的少女红着脸端给他一碗⽩糖煮蛋,若被少女的⺟亲瞧见,提着扫把出来赶人,但瞧过他的脸后,却又多给了他两个馒头,几块咸菜。

  这一路上他也不知是如何走过来的,他心里想着的事也不敢向任何人透露,口中只是不断道:“忍耐…莫忘了,忍耐…”

  他似乎全不管⾝后是否有人追踪,其实此刻本已无人认得出他,他⾐着本来素,再加上全⾝泥污,几个破洞,就和叫花子相差无几,他脸也不洗,头也不梳,但这糊糊,失魂落魄的可怜样子,却更令女子喜爱。

  但此刻别人是喜他,是讨厌他,他全不放在心上,走了多⽇,终于走⼊河南境內,道上的行人,武士打扮的已越来越多,一个个都是趾⾼气扬,意兴匆匆,⻩池盛会,七年一度,天下武林中人,谁不想赶去瞧瞧热闹。

  过了商邱,道上更是鞭丝帽影,风光热闹,若有成名的英雄豪杰走过,道旁立刻会响起一片之声:“瞧,那穿着紫花袍的就是凤神刀公子,他上挂着的就是那柄截金断⽟的⽟龙刀。”

  “那位穿着⻩⾐服的姑娘你可认得?”

  “我若不认得金燕子还能在江湖混么?唉,人家可真是天生一对,郞才女貌。”

  “呀,千牛拳赵大侠也来了。”

  “他自然要来的,少林已一连七次主盟⻩池之会,今年的牛耳,自然是不能让别人抢去,赵大侠⾝为少林俗家弟子之长,不来行么?”

  这些话俞佩⽟虽然听在耳里,却绝不去瞧一眼,别人自然也不会来瞧这窝窝囊囊,走在道旁的穷小子。

  走到商邱,夜已深,他没有⼊城,胡躺在城外一家小客栈的屋檐下,夜更深,别人都睡了,但⻩池已近在眼前,他怎么睡得着,他睁着眼睛发愕:“林瘦鹃、太湖王这些人真的会来吗?他们究竟想⼲什么?为何定要说我爹爹未死,难道…”

  突听一人道:“红莲花,⽩莲藕,一竹竿天下走。”

  一个乾枯瘦小,却长着两只大眼睛的少年乞丐,手里拿着竹竿,正瞧着他笑。

  俞佩⽟也瞧着他笑了笑,却不说话,他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少年乞丐眨眨眼睛,笑道:“你不是咱们丐帮的?”

  俞佩⽟摇‮头摇‬。

  少年乞丐笑道:“你不是丐帮的,怎地却打扮得和要饭的一样,‮觉睡‬也睡在要饭的睡的地方,别的生意有人抢,不想要饭的生意也有人抢。”

  俞佩⽟笑了笑,道:“对不起。”

  站起来走出屋檐,呆呆地站在星光下发愕。

  那少年乞丐两只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他,像是觉得这人很有趣,用竹竿点了点他的肩头,笑道:“听你口音,可是从江南来的?”

  俞佩⽟道:“是。”

  少年乞丐道:“你叫什么名字?”

  俞佩⽟回过头,又瞧了他几眼,只觉这双大眼睛虽然精灵顽⽪,但却只有善意,没有恶意,也笑了笑:“我叫俞佩⽟。”

  那少年乞丐笑道:“我叫连红儿,只因我穿的⾐服虽破,但还是要穿红的。”

  俞佩⽟道:“哦,原来是连兄。”

  连红儿大笑道:“你这人不错,居然跟穷要饭的也称兄道弟。”

  俞佩⽟苦笑道:“小弟却连饭都要不到。”

  连红儿眼睛更亮,缓缓道:“瞧你武功基不弱,若不是武林世家的‮弟子‬,绝不会扎下这么厚的基,却又为何要装成如此模样?”

  俞佩⽟一惊,道:“我…我没有装,我不会武功。”

  连红儿脸一板,冷笑道:“你敢骗我。”

  竹竿一扬,闪电般向俞佩⽟“灵墟⽳”点了过去。

  这一竿当真快如电光石火,点的虽是“灵墟⽳”但竿头颤动,竟将“灵墟”四面的“膺窗”、“神蔵”、“⽟堂”、“檀中”、“紫宮”…等十八处大⽳全都置于竹竿威力之下。

  俞佩⽟连遭惨变,已觉得天下任何人都可能是他那不知名的恶魔对头派来的,肩头一滑,闪开七尺。

  那知连红儿竹竿点到一半,便已收了回去,瞧着他冷冷笑道:“年纪轻轻,便学会骗人,长大了那还得了。”

  俞佩⽟垂下了头,道:“我实有难言之隐。”

  连红儿道:“你不能告诉我?”

  俞佩⽟道:“你若有难言之隐,是否会告诉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连红儿瞧了他半晌,终于又笑了,道:“这句话问得妙,瞧你文文静静,你是从来不喜多话,不想说出句话倒厉害的很。”

  ⾝子懒洋洋的躺了下去,懒洋洋道:“只是,你这趟恐怕是⽩来了,⻩池之会你是去不成的。”

  俞佩⽟又是一惊,道:“你…你怎知道…”

  连红儿笑道:“我这双眼睛就是照妖镜,无论什么人,只要被我这双眼睛瞧过三眼,我就知道他是什么变的。”

  俞佩⽟瞧着这双眼睛,不觉又是惊奇,又是佩服。

  连红儿的眼睛却瞧着天,悠悠道:“⻩池之会,可不是人人都可以来的,若没有请帖,就得是发起此会之江湖十三大门派的弟子,你呢?”

  俞佩⽟垂下了头,道:“我…我什么都不是。”

  连红儿道:“那么你不如此刻就回去吧。”

  俞佩⽟默然半晌,道:“丐帮可是那十三大门派之一?”

  连红儿笑道:“自然是的,这四十多年虽然每次主盟的都是少林,但若咱们丐帮不给他面子,那只牛耳朵只怕早就被武当、昆仑抢走了。”

  俞佩⽟喃喃道:“我若混在丐帮弟子中,想必没有人能瞧得出来…”

  连红儿大笑道:“如意算盘倒是打得真响。”

  俞佩⽟突然跪了下去,道:“但求连兄相助小弟这一次,在贵帮帮主面前说个情,小弟只求能进去,别的事都不用费心。”

  连红儿笑嘻嘻瞧着他,道:“我和你素不相识,为何要帮你这个忙?”

  俞佩⽟呆了一呆,道:“因为…因为…”

  长叹一声,缓缓站起,他实在说不出因为什么,他只有走。

  连红儿也没有唤他回来,只是笑嘻嘻地瞧着他垂头丧气地走⼊黑暗里,就像是瞧着个快淹死的人沉到⽔里去。

  ※※※

  黑暗中,俞佩⽟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还是一片黑暗,突然间,远处火光闪动,一群人拍手⾼歌。

  “红莲花,天下夸,坏人遇着他,骇得満地爬,好人遇着他,拍手笑啥哈,走遍五湖加四海,也只有这一朵红莲花。”

  俞佩⽟什么人都不愿瞧见,转头而行,那知这群人却突然围了上来,围在他四周大笑着,拍着手。

  火光闪动中,只见这些人一个个蓬⾐⾚⾜,有老有少,俞佩⽟怔在那里,还未说话,那知这些人却又拍手⾼歌。

  “俞佩⽟,人如⽟,半夜三更里,要往那里去?”

  俞佩⽟倏然变⾊,失声道:“各位怎会认得在下?”

  一个老年乞丐走了出来,含笑行礼道:“我家帮主闻得公子远来,特令我等…”

  俞佩⽟大声道:“但我却本下认得你家帮主。”

  那老丐笑道:“公子虽不认得我家帮主,帮主却久闻公子大名,是以特命我等在这里等着公子大驾前来,并且还要送东西给公子。”

  俞佩⽟双拳紧握,冷笑道:“好,送来呀。”

  那老丐一笑道:“公子莫要误会,我等要送上的可不是刀剑拳头。”

  自怀中取出个⻩⾊的信封,双手奉上,笑道:“公子瞧一瞧就明⽩了。”

  俞佩⽟不由得接了过来,心念闪动,突然想起那封“死信”双手一震,一把抓住了那老丐⾐襟,将信封送到他面前,厉声道:“你。”

  那老丐含笑瞧了他一眼,道:“公子倒真仔细。”

  竟果然伸出⾆头,还信封里面那张帖子,笑道:“这样公子可放心了么?”

  俞佩⽟倒觉有些不好意思,手掌松开,只见那帖子上写着的竟是“恭请阁下光临⻩池之会”

  他又是一惊,再抬头时,老老少少一群人竟已全都走了,只留下那堆火光还在黑暗中闪动不熄。

  俞佩⽟瞧着这堆火,不觉又发起愕来,这帮主是谁他都不知道,却又为何要送他这张请帖?

  这些天来他所遇见的,不是荒唐得可笑,就是诡秘得可怖,毒辣得可恨,件件却又都奇怪得下可思议,无法解释。

  他手里拿着请帖,又不知怔了多久,黑暗中竟突然又有脚步声传来,他又想走,却又听得有人轻叱道:“站住!”

  俞佩⽟叹了口气,不知又有什么事,什么人来了,这些天他遇见的事没有一件是可以预料得到的,遇见的人也没有一个他能猜出⾝分来意,他索想也不去想,只见这次来的人竟有七个。

  这七人两个穿着道袍,一个穿着僧⾐,还有三个紧⾐劲服,最后一人竟是个披着绣花斗篷的女子。

  但这七人装束虽不同,却都是精明強悍,英气的少年,⾝手也俱都十分轻灵矫健。

  当先一个黑⾐少年目光焖焖,瞪眼瞧着他,喝道:“朋友站在这里想⼲什么?”

  俞佩⽟冷笑道:“连站都站不得么?”

  那少年剑眉一挑,还未说话,⾝旁的僧人已含笑合什道:“施主有所不知,只因⻩池之会已近在明⽇,天下武林中人大多聚集此地,难免便有不肖之徒乘机滋事,主会的十三派掌门人有鉴于此,特令弟子们夜巡防范,贫僧少林松⽔,这几位师兄乃是来自武当、昆仑、华山、点苍、崆峒等派。”

  俞佩⽟展颜道:“原来各位乃是七大剑派之⾼⾜…”

  那黑⾐少年一直瞪着他掌中请帖,突然道:“这帖可是你的?”

  俞佩⽟道:“正是。”

  话犹未了,剑光一闪,已迫在眉睫,这少年果真不愧名门⾼⾜,眨眼间便已拔剑出手,俞佩⽟猝下及防,全力闪⾝避过,耳朵竟险些被削去半边,下噤怒道:“你这是⼲什么?我这请帖难道是假的?”

  黑⾐少年掌中剑已化做点点飞花,了过来,冷笑叱道:“不假!”

  他剑势看来并不连贯,但却一剑紧跟着一剑,绝不放松,俞佩⽟避开了十七剑才了口气,喝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少女突然冷冷道:“等问过话再动手也不迟吧。”

  黑⾐少年倒是真听话,剑势一收,眼睛瞪得更大,厉声道:“你说,这请帖是那里来的?”

  俞佩⽟道:“别人送我的。”

  黑⾐少年嘿嘿笑道:“各位听见没有,这是别人送他的。”

  俞佩⽟道:“这很好笑么?”

  少林松⽔也沉下了脸,缓缓道:“你这请帖,却嫌太真了。施主有所不知,此次⻩池之会,请帖共有七种,这⻩⾊请帖最是⾼贵,若非一派掌门,也得是德⾼望重的前辈才能有这种帖子,也唯有十三位主会的掌门人才能送出这种帖子,而阁下…”

  黑⾐少年冷笑道:“而阁下却下像是和这十三位掌门人有什么情的人,这帖子不是偷来的,就是骗来的。”

  喝声中长剑又复刺出,这一次那少女也不开口了,七个人已成合围之势,将俞佩⽟围在‮央中‬。

  俞佩⽟満肚子冤枉,却又当真不知如何解释,那见鬼的“帮主”送他这张帖子,莫非就是要害他的?

  黑⾐少年掌中剑丝毫也不留情,使的正是正宗点苍“落英飞花剑”迅急、辛辣,正是点苍剑法所长,这种剑法也正是最最不易闪避的,俞佩⽟苦于不能还手,片刻间已连遇险招。

  那少女皱眉道:“你还不束手就,难道真要…”

  话犹未了,突听半空中传下一阵长笑,长笑曳空而过,众人失惊抬头,只见一条人影在黑暗中闪了闪,如神龙一现,便消失无影,却有件东西自半空中飘飘汤汤,落了下来。

  黑⾐少年剑光一闪,挑在剑尖,竟赫然是朵红⾊的莲花。

  黑⾐少年面⾊立变,失声道:“红莲花!”

  少林松⽔却已向俞佩⽟长揖含笑道:“原来施主竟是红莲帮主的好友,弟子不知,多有失敬。”

  黑⾐少年苦笑跌⾜道:“你…前辈为何不早说。”

  俞佩⽟怔了半晌,叹道:“我其实并不认得这位红莲帮主的。”

  黑⾐少年垂首道:“前辈若再如此说,晚辈便更置⾝无地了。”

  俞佩⽟只有苦笑,还是无法解释,那少女一双剪⽔双瞳盯着他,嫣然笑道:“弟子华山锺静,敝派在前面设有间宾之馆,公子既是红莲帮主的朋友,也就是华山派的朋友,公子若是不嫌弃,就请移驾到那边歇歇。”

  黑⾐少年拊掌道:“如此最好,明⽇清晨,敝派自当车驾相,恭送前辈赴会。”

  俞佩⽟想了一想,苦笑道:“也好。”

  就这样,他就被人糊里糊涂地自黑暗中送⼊了辉煌的宾馆,但那位红莲帮主究竟是何许人也,他还是不知道。

  宾馆终夜灯火通明,宽敞的大厅,未悬字昼,却挂着十四幅‮大巨‬的人像,俞佩⽟自最后一幅瞧过去,只见这十四幅人像昼的有僧有俗,有女子,也有乞丐,年龄⾝分虽不同,但一个个俱是神情威严,气度下凡。

  锺静跟在⾝旁,笑道:“这就是发起⻩池之会十四位前辈掌门的肖像,七十年前,武林中争杀本无宁⽇,但自从这十四派⻩池连盟后,江湖中人的⽇子可就过得太平多了,这十四位前辈先人的功德,可真是不小。”

  俞佩⽟也不知是否在听她说话,只是呆呆地瞧着当中一幅肖像,上面昼着的乃是个面容清瞿,神情安详的老者。

  锺静笑着接道:“公子只怕要奇怪,这当中一幅昼,怎会既不是少林梵音大师,也不是武当铁肩道长,但公子有所不知,这位俞老前辈,就是⻩池之会的第一个发起人“先天无极派”当时在江湖中地位之尊,绝不在武林武当之下。”

  俞佩⽟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知道。”

  锺静道:“俞老人主盟⻩池之会一连三次后,虽然退位让贤,但在会中仍有举⾜轻重之势,直到三十年前,放鹤老人接掌“先天无极派”之后,方自退出大会,家师与少林、武当等派的掌门前辈,虽然再三苦劝,怎奈这位放鹤老人生恬淡,三十岁时便已退隐林中,绝不再过问江湖中事,所以,现在名帖上具名的,就只剩下十三派了。”

  这位风姿绰约的华山弟子,笑容温柔,眼波始终未曾离开过俞佩⽟的脸,这些武林掌故娓娓道来,当真如数家珍。

  俞佩⽟却是神情惨然,垂首无语。

  这‮夜一‬他自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第二⽇清晨方自朦胧⼊梦,锺静那娇脆的语声已在门外笑道:“公子醒来没有,点苍的杨军璧杨师兄已来接你了。”

  她眼波仍是那么‮媚妩‬,杨军璧黑⾐外已罩上件⻩衫,神情也仍知昨夜一般恭敬,躬⾝笑道:“敝派驾的车马已在门外,掌门谢师兄也正在车上恭候大驾。”

  俞佩⽟抱拳道:“不敢。”

  宾馆中,人已多了起来,还有几人在院中练拳使剑,他也不去瞧一眼,眼观鼻,鼻观心,随着锺静走出了门。

  门外一辆四马大车,车⾝豪华,⽩马神骏,特大的车厢里,已坐了九个人。

  俞佩⽟匆匆一瞥,只瞧见这九人中有个⾝穿紫花⾐衫的少年,还有个⻩衫佩剑少女,大概就是那神刀公子和金燕子了,此外似乎还有个华服紫面大汉,两个装束打扮完全一样的玄服道人,车窗旁站着个少年,⻩罗衫、绿鞘剑,正探⾝窗外,和一个牵着花马的汉子低声说话。

  俞佩⽟一眼虽未瞧清,但也不再去瞧,别人既不理他,他也不理别人,仍是垂首在那里。

  锺静不住在门外向他招手,笑道:“公子,会中再见吧…”

  车门关起,马嘶车动,那⻩衫少年这才缩回头,转⾝笑道:“那一位是红莲帮主的朋友?”

  只见他目光焖焖,面⾊苍⽩,赫然竟是害死放鹤老人的那狠毒的少年。

  俞佩⽟⾝子一震,如遭雷轰,别人听得他竟是缸莲旧,都下噤改容相向,但他眼睛瞪着这少年,却已发直了。

  ⻩衫少年淡淡笑道:“在下点苍谢天璧,与红莲帮主亦是故,不知⾜下⾼姓大名?”

  俞佩⽟嘶声道:“你…你虽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

  突然扑起,双拳齐出,‮烈猛‬的拳风,震得车厢中人⾐袂俱都飞起。

  ⻩衫少年谢天璧也似吃了一惊,全力避过两拳,失声喝道:“你这是⼲什么?”

  俞佩⽟拳势如风,咬牙道:“今⽇你还想逃么?我找得你好苦。”

  谢天璧又惊又怒,幸好这车厢颇是宽敞,他仗着灵巧的⾝法,总算又躲过七拳,怒喝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

  俞佩⽟大喝道:“六天前秣陵城外的⾎债,今天就要你以⾎来还清。”

  左拳一引,右拳“石破天惊”直击出去。

  谢天璧终于躲无可躲,只得硬接了这一拳,双拳相击,如木击⾰,他⾝子竟被震得“砰”地撞在车门上。

  俞佩⽟怎肯放松,双拳连环击出,突听三、四人齐地叱道:“住手!”

  眼前光芒闪动,三柄剑抵住了他的后背,两柄钩钩住了他的膀子,一柄⽩芒耀眼下可视的短刀,抵住了他右,刀尖仅仅触及⾐衫,一股寒气,却已直刺肌肤,车厢中五件兵刃齐地攻来,他那里还能动。

  车马犹在前奔,谢天璧面⾊更是煞⽩,怒道:“你说什么?什么秣陵城?什么⾎债?我简直不憧!”

  俞佩⽟道:“你憧的!”

  ⾝子突然向左一倒,撞⼊左面那便钩道人的怀里,右手已搭过另一柄银钩,撞上⾝后两柄剑,第三柄剑方待刺来,他右手乘势一个肘拳,将那人撞得弯下去,痛呼失声。

  但那柄银⽟般的寒刀,却还是抵着他右

  神刀公子目光也如刀光般冰冷,冷冷的说:“⾜下⾝手果然不弱,但有什么话,还是坐下来慢慢说吧。”

  刀光微动,俞佩⽟前⾐衫已裂开,口如被针刺,⾝不由主,坐了下去,那弯下去的一人,却仍苦着脸站不起来。

  车厢中人俱已耸然动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竟和当今天下少年⾼手中地位最尊的点苍掌门人硬拚一招,再击倒“龙游剑”的名家吴涛,纵然有些行险侥幸,也是骇人听闻之事。

  那紫面大汉端坐下动,厉声道:“瞧你武功下弱,神智却怎地如此糊涂,谢兄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胡出手,莫非认错了人么?”

  俞佩⽟咬牙道:“他纵然⾝化飞灰,我还是认得他的,六天前,我亲眼看见他以卑鄙的毒计,害死了家⽗…”

  谢天璧失声道:“你…你莫非见鬼了,我自点苍一路赶来这里,马不停蹄,莫说未曾害死你爹爹,本连秣陵城周围五百里都未走过。”

  俞佩⽟怒吼道:“你真未去过?”

  那玄服道人沉声道:“贫道可以作证。”

  俞佩⽟道:“你作证又有何用。”

  玄服道人冷笑道:“仙霞二友说出来的话,从无一字虚假。”

  俞佩⽟怔了怔,对这“仙霞二友”的名字,他的确听过,这兄弟两人武功虽非极⾼,但正直侠义之名,却是无人不如,他两人说出来的话,当真比钉子钉在墙上还要可靠,只是,他自己的眼睛难道不可靠么?

  神刀公子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俞佩⽟咬紧牙关下说话。

  那“龙游剑”吴涛总算直起了,厉声道:“大会期前,此人前来和谢兄捣,必定受人主使,必定怀有谋,咱们万万放不得他的。”

  金燕子始终在冷眼旁观,不动声⾊,此刻突然冷笑道:“不错,吴大侠若要报一拳之仇,就宰了他吧。”

  吴涛脸一红,想要说话,他瞧了瞧她里挂着的剑,又瞧了瞧神刀公子掌中的⽟龙刀,半句话也没说。

  谢天璧沉昑道:“以金姑娘之见,又当如何?”

  金燕子瞧也不瞧俞佩⽟一眼,道:“我瞧这人八成是个疯子,赶他下车算了。”

  谢天璧道:“既是如此,那么…”

  他话未说完,神刀公子已大声道:“不行!纵要放他,也得先问个仔细。”

  金燕子冷笑一声,扭过了头。

  吴涛抚掌道:“正该如此,瞧这的武功,绝不是没有来历的人,公子你…”

  神刀公子冷冷道:“我自有打算,下用你费心。”

  俞佩⽟什么话也没说,他实是无话可说,这时车马已顿住,外面人声喧嚷,如至闹。

  谢天璧一笑道:“在下委实太忙,这人给司马兄最好,但红莲帮主…1话犹未了,外面已有人呼道:“谢大侠可是在车里!有位俞公子可是坐这车来的么?”

  一个人自窗外探起头来,正是将请帖给俞佩⽟的老丐。

  仙霞二友齐地展颜笑这:“梅四蟒,多年不见,不想你还是终⽇没事忙?”

  那老丐梅四蟒笑道:“今天我可有事,我家帮主要我来客,事完了我再去找你们这两个假道士喝个三百杯。”

  他像是全未瞧见神刀公子掌中的⽟龙刀,开了车门,就把俞佩⽟往下拉,口中一面接着笑道:“俞公子,你可知道,江湖中最义气的门派自然是咱们丐帮,最有钱的就是点苍,公子你能坐这么舒服的车子来,可真是走运了…谢大侠,谢谢你老啦,改天有空,我家帮主请你老喝酒。”

  神刀公子面⾊虽难看已极,但眼睁睁瞧着他将俞佩⽟拉下车,竟是一言未发。

  谢天璧抱拳笑道:“回去上覆红莲帮主,就说我必定要去扰他一杯。”

  外面人声嘈,俞佩⽟的心更

  这谢天璧明明就是他杀⽗的仇人,又怎会不是?这红莲帮主又是什么人?为何要屡次相助于他?只听梅四蟒悄声道:“莫要发怔,且回头瞧瞧吧。”

  俞佩⽟不由自主回头瞧了一眼,只见车窗里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正在瞧他,目光既似冷酷,又似多情。

  梅四蟒拍了拍他肩头,轻笑道:“这只小燕子,⾝上可是有刺的,何况⾝旁还有只醋子在跟着,你只瞧一眼也罢,还是瞧瞧前面的热闹太平得多。” N6zWw.CoM
上一章   名剑风流   下一章 ( → )
作者古龙 更新于2016/10/5 当前章节21946字。看名剑风流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名剑风流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