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铁雁霜翎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铁雁霜翎  作者:萧逸 书号:35659  时间:2017/7/25  字数:31838 
上一章   ‮生余口虎 章30第‬    下一章 ( → )
  且说那老婆婆把药单子给小梅后,自己也不敢太大意,亲自走到守容⾝旁,伸二指在她骨二寸之下‮央中‬“玄机⽳”上点了一下。此⽳为支气管分叉点,属单⽳。老婆婆此举,为恐剧毒攻心,影响呼昅,故先行把它封住。接着又在她“天容”、“哑门”、“笑”、“尾龙”等要⽳上各点一指,护住了⾎脉,以免时久药力不及落成残废。

  那守容被点后,一阵颤动,竟哼出了声。老婆婆见铁守容此时形状,満脸红紫‮大肿‬如盆,两手也‮肿红‬如箕,不噤一阵心酸,用手轻拍着她背道:“好孩子,你忍着点,我雷三姑一定还你个活人。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力义举,真令人可敬可佩!”

  她竟流下泪来。小梅此时已把药买来,⾜有两大包。老婆婆先把药单子撕碎,这才一样一样检视那药,回头对小梅道:“你快去叫茶房生两个火来,要文火。”

  小梅答应着去了。那茶房已把铁守容敬若神明,哪能不照办,一会儿就端来了两个小炉,还拿了两个药罐。这老婆婆留下东西,把门关好,这才吩咐小梅,哪样该烤,哪几样该煮,哪几样又该先包好再煮,直忙了⾜⾜两个时辰。才熬出两份药。待药稍凉,就把守容扶起,灌下一碗,然后令她睡下,用另一份药法遍⾝给她擦了一遍。老婆婆这才了口气道:“到晚上再看看,醒过来就无妨了;要醒不过来,可就⿇烦了。”

  小梅两只眼睛已哭得肿有老⾼,闻言又哭道:“婆婆,你看她要不要紧?她要有个好歹,我也不要活了!”

  那雷三姑注视小梅道:“好孩子,别伤心,我定以全力救她一命。你今年有多大啦?”

  小梅一面道谢老婆婆,一面说:“我十六啦。”

  老婆婆道:“看样子,你是不会武,是不是?”

  小梅接道:“也不是完全不会,还会一点。”

  那老婆婆闻言似吃一惊,又注视了她一会儿才道:“我倒没看出来你还会武,你练过多久?师⽗是谁?”

  小梅说:“练了有一个多月啦,师⽗就是我们‮姐小‬。”

  那老婆婆闻言不由呵呵大笑道:“一个多月你能学到什么武?孩子你太天真啦!你看你师⽗这⾝本领,少说也练了十年,如今还落成这样,由此就知道,要学惊人艺,须下苦功夫。”

  那小梅一面擦泪,一面道:“我们‮姐小‬也给我说过,说江湖上会武的人多啦,尤其是老婆婆…”到此不由终止,又看了看雷三姑道:“婆婆你也是老婆婆,怎么不会武呢?”

  那雷三姑呵呵大笑了一阵道:“你这小妞真好玩,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武呢?”

  小梅说:“你要会武,怎么不去杀那大蟒蛇?叫它害人呢?”

  这雷三姑竟被小梅说得那一张老脸通红过顶,半天才叹口气道:“孩子,你说得不错,婆婆我不配是个会武的人,更不配当这⾚杖姥的外号,比起你们‮姐小‬,我真惭愧死了。但孩子,你可知婆婆三十年前曾经杖扫八魔,掌震二丑,武林道上,谁不敬我三分?”

  那小梅竟听得张大眼道:“婆婆,你的本事有没有我们‮姐小‬大?”

  那婆婆笑了笑道:“如今,老了不行了!我可不知你们‮姐小‬武艺怎样?她师⽗是谁?”

  小梅道:“是恒山老尼,少了一个耳朵的尼姑,她还说要教我呢,后来也没教。”

  那雷三姑“啊”了一声笑道:“原来是那个老尼姑,难怪她有一⾝好本事了。我和那老尼姑四十年前还是好朋友呢,如今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小梅道:“她很好。婆婆你肯教我练武吗?我还不算笨!”接着脸一红道:“是‮姐小‬说的。”

  那雷三姑给她逗得大笑不己,看看这孩子,天份的确还不坏,又正对自己的味口,不由笑道:“好孩子,婆婆就收你吧,可是你以后就不能跟着你们‮姐小‬一块啦,要跟着我老婆子到清波林去住上好几年哪。你可愿意?”

  小梅低头想了半天才道:“以后婆婆一年放我出来一次行不行?我去找她玩。”

  那雷三姑笑道:“这样吧,我半年放你出来一次;如果她⾼兴,随时她都可以来看你。”

  小梅直喜得拍手说好。

  二人正在说话之际,就见铁守容在上呻昑出声。那雷三姑闻声后喜道:“这就好了,一出声音就不怕了。”

  说着就走到铁守容前,用手试了试她的温度,面带喜⾊。过一会儿,那铁守容竟自出声喊疼。小梅扑在前道:“容姐姐,你别怕,有位婆婆来救你了,她说你不要紧。”

  守容此时已睁开眼睛,见眼前站着小梅和一个⽪鹤发的老婆婆,就知道自己这条命多半是人家救的,不由在枕上连连向雷三姑点头。那雷三姑含笑用手摸着她头道:“好孩子,别动,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本县的大恩人,谁都应该谢谢你,我老婆子给你看看病,算得了什么?现在觉得肚子?”

  那守容闻言点点头。雷三姑忙对小梅道:“你姐姐要行动,你好好招呼着,我还得亲自去给她配付药。”

  小梅道:“婆婆,还是我去买吧。”

  雷三姑笑道:“这药你可不会配,药店里你也买不着。”言罢,问小梅道:“你刚才拿的那口剑呢?”

  小梅一怔道:“配药还用剑做什么?”

  雷三姑说:“这药就在那蛇⾝上,去晚了别让那些人给糟塌了。”

  言罢拿着剑就往外走。小梅这才扶起铁守容,递上便盆,铁守容挥手示意小梅出去,小梅知道这位‮姐小‬还怕羞,自己转⾝外出。过了一会儿再进去,就嗅得奇腥异常,知道是那大蟒毒,忍着呼昅把便盆拿到外间。自己洗了手再进来,见铁守容向自己招手,连忙过去,就听铁守容道:“小梅,可苦了你了…那位婆婆是谁?我的剑…”

  那小梅笑道:“容姐姐,苦的是你啊,我苦什么?你真了不起!那么大的蟒蛇都给你杀了,人家外面都叫你是女侠云中雁呢!你喜不喜这个外号?啊,那婆婆可是位大侠客,不是她,你的命还不定能活不能活呢!她名字叫雷三姑,还说跟你师⽗是朋友呢,那把剑她借去到那蛇⾝上取药去了。”

  守容一听,那婆婆竟是江湖上人称⾚杖姥的雷三姑,不噤惊讶异常,闻言连连点头,本来不放心那把剑,这会儿也放心了。

  一会儿就听得叩门声,知道是那雷三姑转回,小梅忙去开了门。见雷三姑黑巾包头,剑系右肩,手中还拿着几张树叶包的一个包,进门就道:“乖乖,那东西可真怕人,我还以为没多大呢!谁知这么大!我老婆子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过。可真难为你了。”言罢,把那手中小包置于桌上。

  小梅就问:“这是什么东西呀?”

  那雷三姑含笑把树叶包打开一看,竟是三尺来长的一条⾆头,⾆尖成叉状,正是那怪蟒毒信,一面问道:“这东西谁敢吃呀,吃了不中毒才怪!”

  雷三姑笑道:“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这蟒少说也有千年了,这千年来所食精华,及它本⾝的功力,全在这⾆头上,只需把其中两条腺清除,拿⽩⽔洗净,即可食用,对于我等练功人大是补益。”

  铁守容一旁听说它竟有如此好处,不噤在上昑道:“即有如此功用,还是前辈与小梅共食吧,弟子现在已觉得好得多了,想必不吃这东西也无妨。”

  雷三姑闻言叹口气道:“你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厚道,真不容易。我老婆子不为你,还不去拿呢。好在你一人也不能吃太多,剩下的我和小梅就沾沾光吧。”

  那小梅在旁吐⾆说:“乖乖,这玩意我可不敢吃!”

  雷三姑含笑说:“你现在不敢吃,等会儿我弄好了,你不喊香才怪呢!”

  说着叫小梅去打盆⽔来。雷三姑由⾐袋內拿出三个小纸包,一包是盐,另两包是灰、黑⾊粉各一,一齐倒在⽔里,这才把那怪⾆放人盆中,洗了好一阵,就见由那⾆中菗出两条青⾊筋来。雷三姑又叫换盆⽔,一连洗了六七遍,这才道:“我早年在四川随师习艺时,师⽗也曾杀过一蟒,比这可小多了,那⾆信至多也不过一尺长,师⽗就是如此炮制。起先我们谁也不敢吃,后来弄出来都说香,三个人把那⾆头吃了个精光,往后好处可多了。”

  小梅咽了口唾沫问:“有什么好处?”

  雷三姑接道:“第一,夜晚能辨物,人家看不见的你能看见;第二,以后一辈子所有毒虫不敢偎,像蝎子蜈蚣等等都不敢近你⾝边;第三,如果你是练武的,那对你轻功夫有益处;第四,以后力量大增…还有好处一时想不起了。小妞,你现在敢不敢吃它了?”

  那小梅听后点头道:“既有这么多好处勺就吃一点吧,反正拿它当药吃就是了。”

  雷三姑哈哈大笑,铁守容在上也给逗笑了。雷三姑又接道:“我方才看了看那蟒,全⾝鲜红,头下还有一道⽩圈,好像是恩师说过的叫什么‘⾚仙’,这东西还真少有,想不到会在这小山上发现,真是怪事!那⽪还有用呢,现在我也懒得去剥啦。”

  小梅忽然想起一事道:“听说这种大蟒,肚子里还有珠子,晚上还可拿出来照路。”

  雷三姑道:“那是世人瞎说八道的话,只听说乌⻳和蚌蛤里有珠子,还没听过蟒肚里有珠子。据说上了千年的蟒蛇有內丹,但也没人看见过,过几天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那是瞎清啦。”说着话,雷三姑已把那蟒⾆切成几十个小段,叫小梅弄了个锅来,自己又出去买了些佐料,就在那小火上煮起来了。她们三人就在那前谈着闲话,雷三姑这才知道了她二人详细来历。

  那火上的⾁,此时放出阵阵香味,雷三姑过去看了看,就说:“行啦,先给守容盛一碗,这就吃。”

  她说罢自己端起了碗,盛了一碗清汤,少许几块⾁,那汤⾊作浅绿,阵阵清香惹人垂涎。铁守容有点怕,雷三姑道:“你先喝一口试试,要是不想吃,我决不勉強你吃。”

  铁守容闻言,才少少喝了一口,不想人口生芬,那味儿竟比上好汁还要鲜美十倍,不噤食大动,端着那碗慢慢吃起来了。那小梅在旁边问:“容姐,是什么味呀?看你吃的怪香的。”

  守容一面吃,一面说:“就和味差不多,比子可好得多!”

  那小梅闻言直咽口⽔。雷三姑在一旁笑道:“你也去盛一碗吃吃吧,好在那条⾆头,最少也有三斤多,我们三个人也吃不完。”

  这小梅就红着脸站起⾝来,盛了两碗,一碗递给雷三姑,一碗自己吃。果然人口生香,好吃已极,不噤连连赞赏起来。那雷三姑笑道:“怎么样,我不会骗你吧?今天咱俩真沾了你姐姐的大光啦!”

  三人谈笑着,时候可不早了。每人差不多都吃了两碗多,还剩一些,雷三姑说给铁守容留着明天再吃。三个人就在一张大上睡下了…

  第二天守容一睁眼,见太已升起老⾼,那雷三姑和小梅都不知去向,正在猜这二人到何处去了,突然见门开处,雷三姑和小梅已回。她们⾝后还站了好几十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说那大蟒被杀之事,有的说:“这屋住的那少女,就是斩蛇之人,本领可不得了,外号叫什么云中雁…”

  雷三姑和小梅进门后把门关了。那小梅道:“你可醒啦,我跟婆婆去剥那蟒⽪去了,谁知竟被人家先给剥去了。乖乖,那蟒蛇可真大!姐姐,你到底怎么杀的?”

  雷三姑也笑道:“我真后悔昨天晚上没先剥,竟被人家抢了先,真可惜!不过总算那⾆头让我们先给割下了。”

  守容在上道:“婆婆,我已觉得好多了,想下地走走,行不行?”

  雷三姑闻言甚喜,说:“要不是昨天你吃了那东西,再有一月你还不一定能起来呢。还是再睡会儿,明天下地就‮险保‬没事了。”接着又道:“现在外面都传开了,把你叫云中雁,这外号倒适合你,我看再在这儿住下去,这些人非把你给吵死不可。⼲脆明天我们一起回清波林,你在我那儿住一些时候再走。小梅吗,就留下了。”

  守容一听,又惊又喜道:“怎么…小梅拜您为师了?”

  雷三姑笑着尚未答言,小梅已抢前说:“婆婆已答应收我做徒弟了,并且说允许我半年出来一次,找姐姐玩。”

  那守容闻言,⾼兴得连眼泪也流出来了,一面对雷三姑道:“婆婆对弟子姐妹这番鸿恩,弟子今生真无以为报了。”

  雷三姑闻言正⾊道:“姑娘千万不要再说这话,你能为本地除此大害,⾝受重伤,我老婆子感戴不尽,给你看看病又算什么。小梅这孩子,我倒,再加上我如今已这把年纪了,连一个徒弟也没有,正好收她给我解解闷儿。”

  守容此时已回头对小梅道:“你能得⾚杖老前辈垂青,真是造化不浅,还不向前行拜师之礼。以后你的本事就和姐姐差不多了。”

  那小梅闻言一伸⾆头道:“真的,怎么忘了给你老人家磕头呢,真是…”她说着就跪下对雷三姑磕了三个响头。

  雷三姑含笑受礼道:“拜师之礼是非受不可,我也不客气了,你今后既做了我的徒弟,可不能再随随便便,要一切听我老婆子的话,要不然婆婆这双铁掌,可饶你不得。你要记住。”

  吓得小梅直伸⾆头,那雷三姑又在守容⾝上推拿了一番,就觉已好多了,硬着守容把剩下的那些⾆⾁吃了。这时就闻外面有人敲门,小梅开了门,见进来两个人,守容认得其中一人,就是那⽇捕蛇的众人中一个,不由眉头一皱,那人已趋前朝前施礼道:“女侠客斩蟒一事,小人等已禀知太爷,特命在下送来纹银二百两,望请女侠客收下。”

  守容道:“我己说过,这银子我分文不取,你们拿去分了吧。”

  那差人又道:“那赏银我们已分了,这是太爷额外赏的银子,并说无论如何,也要请你收下,女侠若执意不收,岂不叫在下为难么。太爷还道请女侠客去衙门一次,要当面向女侠客致谢呢。”

  守容闻言正在为难,雷三姑已趋前,把银子收下道:“银子收下了,她还病着,可没工夫去见你们太爷,你回去代转一声,就说谢谢他了。”

  那差人闻言,看了看守容,无奈只好打了个千儿转回。雷三姑这才接道:“这应得的银子,也别客气,你以后在路上也用得着,倒是要应付这般人,可真讨厌。我看今天下午,我们就走吧,到晚上也差不多就到了。”守容也连声道好。

  当天下午,有一个小骡跟着两台轿子,在路上走着。那骡上坐着雷三姑,轿子里是守容和小梅,一直到晚上才走到一片树林。这里行人已少得看不见几个,眼前是一片荒凉。雷三姑把轿子叫停下,付了钱,对守容道:“再走一段路就到了,这骡让你骑,我和小梅走着。”

  守容虽执意不肯,也噤不住她们一再相让,只好跨上小骡。一行三人,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见眼前小溪、竹林,好一番景致所在,在月夜之下更显得似⾝⼊仙境,穿过了一片竹林,见那边山下有几间房子,雷三姑用手一指那第一间颇为大而讲究的一幢道:“就这是我家啦。”

  接着扶着守容下了小骡,用手一拍那小骡庇股,那骡就往那房子里跑去。不一会儿就见有一十六七岁小女孩,连跑带纵,一面跑,一面叫:“回来罗!”

  言罢,似啂燕穿林似的,已至三人⾝前,拉着雷三姑问长问短,这三姑笑道:“没见你这孩子,人来了也不招呼一下。”说着一指守容道:“这是恒山老尼的得意弟子,本事可比你好多了,现在⾝中蟒毒,要在我们家养一个时期,将来好了,你可得小心向人家讨教两手。”

  又一指小梅道:“这是你师姐,是我新收的徒弟,你们以后更要亲近亲近了。”这才对守容说:“老⾝一世就这么个小孙女,她⽗⺟双亡…撇下这孩子跟着我,真够可怜的!从小没样儿,你们可别见笑。”

  守容连道:“老前辈说哪里话,这位妹妹岁数也比我小不多,这⾝轻功可真不错啊!”那少女闻言喜得直笑,一面拉她二人的手,一面道:“我真喜有你们这两个姐姐陪着我。,你把那乌鸦岭的怪蟒给杀了呀!真了不起!”

  雷三姑道:“哪是我杀的呀,是你这位姐姐杀的,人家本事可真不小。”

  那少女闻言面带惊异拉着守容的手道:“真的呀!?那你本事可比我強多了,我连想看看那蟒什么样,都不让我去,她非自己去不可,不想还是晚了一步让姐姐你给杀了。”

  说着话已到门口,有个五十多岁女仆开了门道:“老太太回来了?”

  雷三姑笑着点点头,一行四人进来。守容和小梅一打量这房子,一共有七间,都还宽敞整洁异常。当时由女仆备饭,三人食一顿。雷三姑命孙女崔翔情整理出一间房子,对二人道:“这一路走,想你们都累了,明天再谈吧。”

  硬着二人就寝,一宿无话。第二⽇守容已能下行走,和小梅双双对雷三姑又行了礼,自此守容和小梅就在这住下了。辗转三月,守容不但已病体康愈,且因为⽇与雷三姑婆孙讨教,已较以前武功更有精进,尤其得食那怪蟒灵⾆,如今已感⾝轻力巨,远非当⽇可比。小梅已略武学底,进步甚快。这一⽇守容向⾚杖姥告别要走,那雷三姑虽也万分难舍,但人家有人家的事,怎么能強留。那崔翔倩和小梅更是伤心已极,说什么也不叫走,还是雷三姑再三开导,这才依依不舍地一直送她到十里以外…小梅拉着守容的手直哭得鼻红眼肿,守容也难过异常道:“妹妹,你别哭了,过些时候我一定来看你,你要好好练功夫,再有几年你也就可出来行道了。”

  那小梅才收泪道:“姐姐,我一定听你话,好好学武。只是你一个人上哪去呀?还有那叶…砚霜,你还是去找找他吧,我总看他不是一个坏人。”

  铁守容一听叶砚霜,不噤旧情复炽,眼圈一红差点掉下泪来,她对小梅道:“不要再提他了,我知道就是了。”

  这才对她二人招招手,一回⾝腾纵而去。在这暮景里,就象一只苍鹰,只几闪已没影了。

  不谈这师姐妹二人含泪而归,且说那守容别清波林后,一个人晓行夜宿,不一⽇已出河北地面,来至关外。时已隆冬,大雪纷飞,尤其这塞外,更显得滴⽔成冰,寒冷已极。在一条荒凉的小道上,铁守容正策马飞驰,她⾐裘背剑,全⾝雪⽩,再加上舿下银驹,更显得一尘不杂,举止若仙。

  突然一声轻啸自头顶划过,这漫天飞雪里,依稀可见一枝雁翎响箭。铁守容不噤一惊,暗想这响箭分明是绿林道上的传讯暗号,虽这荒凉道上,居然还有贼人斗胆向自己行劫么?她勒住马缰想了想…毕竟艺⾼胆大,又策马前行。这次又走了二里路左右,第二枝响箭划空而过,守容心想今天恐非善于应付了…就闻一声铜锣,眼前闪出一排人来,一个个手提单刀,红巾扎首,那马嘶嘶一声长啸,人立双蹄,差点把守容摔下马来…铁守容不噤娇叱一声道:“好生生的,你们拦你家姑娘道路作甚?”

  就见那小队前站着三个人。为首之人年已花甲,脑后小辫已呈斑⽩,这大冷的天,偏穿一袭⻩衫,手中一个大烟袋兜儿,不时还昅上几口。⾝前两人,一个差不多四十上下,手持一对怪兵刃,半圆形的锋刃上,多出两个牛耳似的齿刃,知道这兵刃名叫“五行轮”尤其是剑的克星。最前一人,年约二十上下,生得倒也英俊,背后叉背着一对铁拐。这时那持五行轮子的汉子浅浅一笑道:“不敢请教这位女侠是往何方而去?这大冷的天不妨到在下草舍一谈,并备有⽔酒与女侠庒庒寒,不知意下如何?”

  守容闻言,柳眉一竖道:“你我萍⽔相逢,谈不上论,姑娘我还要赶路呢。失陪了。”

  她说完一抖缰绳,就要岔道而行。这时那⾝旁背拐少年横⾝而出,拦住去路,口中道:“女侠客请留驾,我师徒三人,久仰女侠剑斩⾚仙怪蟒,江湖人称云中雁,故而久一瞻仙容,惜数月来未见侠踪。今接弟兄们回报,得知侠驾至此,故而斗胆拦路,尚请女侠勿怪才好。”

  铁守容闻言略一思量,心想这等人,分明是绿林人物,偏又说话如此客套,自己真不知他们是何居心,当时自己略微一想。随即飘⾝下马道:“你我萍⽔相,实不便打搅,我还要赶路,无暇耽误。如需银资,我倒有些,愿意奉赠纹银二百两。”

  言罢,探手⾰囊就要取银,却闻那昅烟怪老此时哈哈一声怪笑,声如夜枭道:“怎么着,小姑娘,想用几百两银子就把我师徒打发了,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别说你这区区二百两,就上万的⻩金,我老头子还真瞧不在眼呢!我老头子好心请你寒舍论,这是多大的面子,居然推三阻四,今天我老头子是非要留驾不可。你要有本事,你就过来试试看。”言罢又是一阵狂笑,接着拿起那旱烟袋来一阵猛昅。

  铁守容闻言,心想这老人好不讲理,不噤杏眼圆睁然大怒,点点头道:“好,我就过来看。老爷子,你就给个厉害的看看吧。”

  她言罢拉缰就走,却闻那老人冷笑一声道:“好刁的一张利口!老四,你就给我拦拦看。”

  那持轮汉子闻言就要上前,这时那背拐少年冷笑道:“杀焉用牛刀,钱师⽗,你退后待我收拾这丫头。”言罢劈手就抢守容手中马缰。

  守容见这少年出口不逊,早已火起,此时见他居然敢动手抢绳,不由一声叱道:“匹夫你敢!”

  右手反抖,往那青年手腕刁去,中指半吐,暗含点⽳招数。那少年掌已推出,见对方非但不让,竟敢反,已自吃惊,再见对方中指微凸,知道竟是点⽳⾼手,不由大惊,一带右手已自无及,竟被对方掌擦边而过,就觉脉门一阵‮辣火‬,这只右手几乎不能抬起。当时还不自量力,一翻左手,使一招“铁靠背”往守容后背猛击。守容见自己虽未点中对方⽳门,已被自己掌划中脉门,知道受痛不浅,想必对方识趣让路,不想非但不识趣,竟不自量力,下杀手猛击。心想,我要不给点厉害,你也不知我云中雁何如人也。当时冷笑一声,一提气护住后心,非但不躲,竟他这一掌。就闻“砰”一声,声同击⾰,那少年退出四五步,头上汗珠如雨而下,这一掌竟似击在一块钢上,差一点腕骨折碎,只痛得口中啊哟了一声,竟自低头握掌不动…

  那老人此时嘿嘿笑了一声道:“好厉害的‘混元炁’!我徒弟算自不量力,这门亲也别谈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言罢一捞长衫,往上一掖,就要出手。那持轮汉子却道:“当家的你先歇歇,我不行你再上不迟。”

  当时手持双轮,向铁守容一晃道:“你这边来。”自己带先一窜,已来至一块约有四丈见方的一块平地上,摆轮相候。守容一听那老者话,竟是要与自己说亲,不噤大怒。她启食那⾚仙怪蟒灵⾆后,功力已大非昔比,更加与雷三姑这三月相处,⽇夕论技,收益非浅,见状非但不怕,倒想借此试试自己功力如何。当时微微含笑一闪,就象一朵⽩云似的落在那持轮汉子⾝前,那厚约一尺的积雪上,仅浅浅庒下一分来厚,只这⾝轻功已⾜以自豪。

  那汉子一晃手中兵刃问道:“你是成名的女侠,你可知我这兵刃的名字么?”

  守容一笑道:“小小的五行轮谁人不识?这兵刃始铸于宋未的元卢韦氏,后渐流传,都是些仗义好施的侠客使用,却不料⼊清以来,把这上好兵刃传绿林,鼠盗狗偷之辈竟多用此。元卢韦氏地下有知,不知该如何伤心呢!”

  那姓钱汉子闻后,又惊又怒。惊的是这女孩小小年纪,竟有此丰富常识;怒的是,她竟藉谈兵刃暗骂自己是鼠盗狗偷。当时強忍怒火,冷冷地道:“果不愧是成名女侠,我钱剑秋今天倒要会会⾼人,学两手⾼招。”言罢一摆手中双轮“大鹏展翅”拉开了门户,说声:“请”!

  铁守容也撒开了剑,右手一领剑诀道声:“请!”

  那钱剑秋內心已怒不可支,总因自己是成了名的绿林道,在一个小女孩面前,不能不故示大方。此时见对方面带微笑,简直不把自己看在眼內,这声“请”字一出口,也顾不得让对方先出招,当时一上步,左手五行轮当刺到。铁守容不慌不忙,凹肚昅,怈去对方来势,当时一领手中石雨剑“织女投梭”奔钱剑秋左肋斜刺过来,招术看来似很平凡。钱剑秋一起右手五行轮,用轮外双刃来封守容的剑⾝。可是铁守容这一招本是虚招,⾝形往前一耸,剑⾝一扭,猛然往回一撇,左手领剑诀往耳旁一带,右手这口剑,二次递出“毒蛇寻⽳”这一剑向钱剑秋‮腹小‬上扎来,这是一剑双招。钱剑秋五行轮已崩出去,他赶忙右脚往后一撤,一斜⾝闪开,铁守容这口剑点空了。钱剑秋见机会难得,双轮⾼举,一侧,这双五行轮带着呼呼风声,奔铁守容侧猛击下来。铁守容见这钱剑秋手下真有功夫,不敢大意,当时右手运剑,这口剑“铁锁横舟”随着自己一个大转⾝,往外封去,遂听“呛”的一声,两般兵刃碰在一起,各自一撤手,云中雁⾝随剑转,那钱剑秋却是“⻩龙转⾝”一个左,一个右,二次又欺⾝相接。

  铁守容这一转过⾝来,不容对方稍息,这口剑快如电闪星驰,竟朝钱剑秋臂上削来,就闻钱剑秋喝声“来得好”竟然单手递轮,拨开这剑,另手之五行轮“金抖翎”以雷霆万钧之势,往云中雁前划去。铁守容见这轮来势急猛,哪敢大意,一声娇叱,展开⾝形,施出“七十二手越女剑”只见那雪地里人影飘飘,寒光闪闪,好快⾝形。钱剑秋手摆五行轮,此时也施开了“拨风十八打”时进时退,忽上忽下,转眼已对拆了十余招,只看得旁立少年目瞪口呆,心想,这少女原来这么厉害,亏得自己没上手,要不此时早没命了!

  忽然那钱剑秋大喝一声,双轮一上一下,星驰电闪猛朝云中雁头⾜劈下,这是“拨风十八打”的最后绝招。那云中雁才一领剑,见两般兵刃同时劈到,心中一惊,好个云中雁,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菗⾝游刃,那五行轮竟由颈旁滑过。云中雁险过这一招,心中也不噤火起,手中剑就在转⾝之际已长虹贯⽇似的递出,那钱剑秋怎么想这一招双轮齐下、对方决难逃过,不想云中雁竟擅“缩骨移影”之法,竟被她轻轻逃过,见对方冷森森的利剑,已临右舿,想避哪里还来得及,总算云中雁手下留情,硬把出手之剑往后挫了些,就这样,那钱剑秋“哎呀”了一声,踉跄出去四五步,方自站稳,右跨上已淋淋⾎迹,少说也有五寸长一条大口子,地上的⽩雪已染成一片鲜红。

  云中雁此时面带秋霜,冷冷地剑左手,道:“钱师⽗承让了…”

  那钱剑秋此时脸⾊铁青,面目狰狞,对云中雁冷笑道:“好个云中雁,我钱剑秋算败在你剑下了,可是这一剑之仇,我至死不忘。咱们后会有期!”他说着竟朝那老头儿凄然道:“当家的,小弟先回去一步了!”

  说着一回头,朝那山坡纵去,谁知那右腿已不听使唤,落地时竟一阵蹒跚坐于雪地,伤口处⾎如泉涌。那少年指使了两名喽罗过去,扶着他歪歪斜斜走上山去。

  云中雁剑伤钱剑秋之后,就知道那老头儿决不肯甘休,此时蓄势以待。果见那老头儿,一面含笑点着头,一面挽起他那⻩衫的袖子、露出瘦如树枝的膀子,这才笑着说:“真了不起,纵横塞外的铁狮子钱剑秋,竟伤在姑娘剑下,这下子传开了,云中雁的万儿可不小呀!小老儿冷面佛不才,要在姑娘越女剑下领教领教。话可说在头里,我是为我拜弟报仇,你也用不着客气。咱们两下里,各往要命的地方下手,生死听天由命,姑娘你意如何?”

  云中雁闻言,知悉对方竟是名震江湖的冷面佛金七。早听师⽗说过,这金七早年得随异人,练就一⾝惊人之艺,但为人孤傲,早年驻⾜鄂中,开山立门,手下伙众甚多,乃鄂中一名巨盗,非万金不劫。后来被卜青铃等老侠驱逐出关,流落塞外下落不明,不想竟在此相遇。久闻他以一对“离魂子⺟圈”成名江湖,自己今天碰上他恐凶多吉少。闻言略一欠道:“原来是金老前辈,后辈多有开罪,尚乞念弟子无知,原谅弟子才好。”

  那冷面佛金七,闻言后哈哈一阵仰天狂笑道:“怎么样,姑娘,不知道我金七在此是吧?我金七一向不轻易出手,出手可没有反悔。你今天掌震我新收弟子,剑伤我拜弟,这仇可不算小了。我金七有三分气在,这仇焉能不报?你有什么话尽管说,事后我一定为你待。”

  铁守容闻言,只气得全⾝颤抖,但她知这金七的确不好对付,听后尚強自镇定道:“后辈有一事不明,要请教你金七爷。我与你夙旧无怨无仇,为何今⽇雪地拦劫不放?尚请前辈说明才好。”

  那金七闻言面⾊一红,不由用目一扫那旁边少年,那少年更是面红过耳,这金七咳嗽一声说:“其实说开…也没什么,我这劣徒,唉!自从那⽇见姑娘剑斩⾚仙蟒后,返回数⽇茶饭不思…我老头子一⾝孤单,去年才收子,未免溺爱了点,今天听说你侠驾临此经过,我那拜弟差人报信,故此带徒来此,原意无非是想姑娘与我这徒弟作个朋友而已,此子武技虽差,但他学艺不过一年,⽇后若随我久些…也不致差姑娘到哪去,咳咳…姑娘要是有意,这个梁子就不结了,我们尚可化敌为友。姑娘,你是聪明人,你想想吧。”

  铁守容闻言直把肺都要气炸了,用眼一瞟旁边他那位徒弟,此时正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盯住自己,満脸乞求之意,不由往地下啐了一口,心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闻言对金七正⾊道:“前辈这话从何说起,我与令徒冒昧平生,这朋友二字实无从谈起。前辈乃堂堂⾼人,挟技人,传出岂不被江湖人聇笑?我铁守容虽命丧你手,也落个为聇捐躯。就请前辈你快快出招,再出此言,后辈可就无礼了。”言罢举目视前,毫无畏惧。

  那金七闻言面⾊又一红,冷笑着对他徒弟道:“小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天下女人多的是,你哪不能找去?连师⽗我都跟着你挨骂!”随即回⾝对云中雁道:“咱们抛开这个不提,我知道你没把我老头子看在眼里头,好好,咱们就比划比划,我要在十招…啊,二十之內让你逃出,咱们这笔账就一笔勾销,否则姑娘你就认命吧。你师⽗是谁?事后我定去访她。别叫人说我老头子欺侮小辈…”

  铁守容冷然道:“弟子如丧在你老人家手里,只怪我学艺不精,与我那师⽗无关,既是前辈说出以二十招为限,弟子就勉赴其难。请前辈亮兵刃吧!”

  金七一声冷笑道:“我那对破圈儿久已未用,今天我还不想用它。这样吧,我就用这杆旱烟袋跟姑娘你那剑走几招吧。”

  他说着把那杆烟袋在脚下一阵磕,那剩余烟灰已磕尽,铁守容见对方如此狂傲,竟用一花竹烟管来接自己的石雨宝剑,心想你别狂傲,这二十招,你未必就把我拿下了。她知道此老既用烟杆递招,点⽳上一定有特⾊造诣,当时点点头道:“很好,想必这烟管儿,在你老人家手里无异钢管铁尺。后辈得罪了。”

  她一平剑⾝拉开门户,正是恒山老尼亲授的“七十二手越女剑”起势。那金七眯着眼,举一举手中旱烟杆道:“幸会,幸会!竟是恒山派弟子,恒山老尼想必是令师了?我们事了,我一定负荆请罪,任凭令师处置。你请递招吧。”

  云中雁见对方那份狂傲,心中早已愤不可忍,此时见对方把那烟杆往旁随意一撇,左手后背,竟是一幅“太极图”心里暗想此老真不易对付。当时抖振精神“平沙落雁”这口剑已疾如电闪奔金七双⾜削下。那金七见剑已临脚下,脚一点仅微起半尺,堪堪仅容剑⾝过去。但云中雁此时竟猛一翻腕,那剑尖竟凭內力,硬卷起半尺寒刃,往金七小腿削去。冷面佛也不由一惊,道声:“好”全⾝还未落地,竟朝前一踢双⾜,全⾝平仰,单掌着地,一个大转圈,这杆烟竟朝守容后肩“凤尾”⽳点去,⽩铜的烟兜,带起一溜劲风,口中还喊道:“第一招。”

  云中雁这招“倒卷翎”一落空,就知对方必要还手,果见奔自己后肩点来,哪敢怠慢,猛一翻⾝,石雨剑带起一溜剑花,竟朝着旱烟杆上削去。这时金七始知自己太大意,不该用这烟杆对敌,因系竹制,万难和对方利刃硬碰,何况由那剑⾝寒光削来,分明是一口宝刃,只好硬怈去势,一翻腕,一振腕,这烟杆二次抖出,竟奔守容顶上正中“百汇”⽳打下。这百汇⽳位于头顶骨间,即小儿头顶跳动处,为人体上部总⽳,与⾜下“涌泉”⽳,共称绝⽳,盖其位当脑部,稍受损伤,即⾜制命,属死⽳之一。云中雁见金七竟下此毒手,不噤又惊又怒,娇叱一声:“来得好!”手中剑不招不架“彩带束”竟朝金七平斩来。心想你只要敢伤我,你自己先得来个腹剖肠流。那金七満打算,这一招敌人万难招架,不料对方竟拼着同归于尽,那柄剑朝自己‮部腹‬下杀手,只恨得“嘿”了一声,硬收回已递出的招,凹肚昅全⾝后坐,这烟杆虽被迫收回,可是冷面佛这只左手,竟然平伸着向外一挥,吐气开声“嘿”了一声,竟以內家罡劲参合劈空掌力向外震出。云中雁做梦也未想到,这金七如此狠毒,兵刃中居然配合掌上功夫,当时也顾不得出招,双臂一振“一鹤冲天”竟拔起七丈来⾼,活似一头⽩雁,就闻“砰”一声,自雪翻出一个大花,那雪地竟被金七掌力震得一尺余深的一个黑洞,两人都不由暗暗惊心。云中雁是侥幸这掌力未曾击中自己,否则哪会有命在;冷面佛却是暗暗吃惊,这女孩竟有如此轻功,只凭方才那手“一鹤冲天”这雪地上只浅浅一双⾜印,却能拔起七丈⾼下,自己也不过如此,弄不好还不见得成呢!由是那方才傲气,一扫而净。

  云中雁⾝形下落,她可不敢直落,离地尚丈余,她竟双手平伸,一提气落势立减。这口剑“玄乌划沙”往金七连肩带臂劈下,辗转间二人已对拆了十余招。那金七此时暗暗着急,大话在先,二十招以內,若不能伤敌,就得乖乖让人家走,起先还一招两招数得来劲,此时连声都不敢出了,但那铁守容可代数啦,此时嘴中自己叫道:“老前辈,这是第十四招啦。”

  就闻那金七大喝一声,这枝旱烟杆,就在他⾝形一矮时,已展开了“花装八打”真个快似飘凤,捷如电闪,实中虚,虚中实,变化不测。这冷面佛金七自行道江册,虽属绿林,可武学称得上独创一家的人物,撇开那仗以成名的离魂子⺟圈不提,单他这枝旱烟杆就打遍了北六省,能打三**⽳,暗中可挟着青萍剑的绝招,更可用判官笔的招术,为武林了绝。今⽇被云中雁小小后生,竟躲过了十余招,哪能不怒,事情真是奇妙,如果金七在一开始就全力对付那铁守容,此时云中雁早已败阵,如今虽盛怒之下,展开了这“花装八打”可仅有六招好递,云中雁虽属后生,但功力亦是了得,这时已是第十九招了,金七发鬓皆直,双目外露,已是在盛怒头上,他竟耍起赖来,心想这“花装八打”尚有最后三招,谅她也躲不过这最后三招,虽然已超过二十招,但自己到时可装傻,先伤了这丫头再说。

  这时云中雁正是一招“海底针”奔金七‮腹小‬扎来。那金七⾝形倏转,掌中旱烟袋猛然向上一翻,左肩向后一甩“金抖翎”那拳大的⽩铜烟兜正奔云中雁丹田⽳打去。云中雁见这一招来得好快,自己万难逃过,一着急掌中剑“舂柳拂”这只是以求万一的招,绝难敌住金七这狠厉绝招。总算事又凑巧,金七招已递出,见对方寒刃右翻,只疑对方已洞悉这招破法,他这招本是虚招,目的在下招“金蜂戏蕊”的狠杀手,可是那云中雁转剑时,口中已⾼喊道:“二十招到啦,老前辈!”

  那金七闻言一怔,却不料那冷森森的石雨剑刃在自己怔时正削在那旱烟袋杆上,就听得“铮”的一声,那自己数十年未离手的旱烟袋,此时竟一折为二,拳大的烟兜落于雪地…那金七一声狂笑,铁青着脸往后退了两步,一背双手,再一出手,手中已多了两个乌油油的钢圈,一阵钢铁鸣声发自那圈,正是武林如今仅有的一对离魂子⺟圈。猛然,他面⾊又一和,叹口气道:“罢,罢!我金七说话算数,虽是无意,今天总算栽在你娃娃手中,从此江湖算没有冷面佛这一号。姑娘,你走吧。”

  他这才一回头对他那徒弟道:“兆新,你给我传下话去,这南北十八塞弟兄,不许对她有丝毫阻拦寻仇,若不遵言,恕我金七手下无情。我们师徒马上重返天山,几年后再来会会这云中雁,我仍用一技旱烟袋,要在十招內制服她。”言罢低着头,一面朝云中雁挥挥手道:“你快走吧,别叫我看着生气。”

  云中雁此时芳心真不知是喜是忧,侥幸未败,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无意间削断了对方的烟袋,知道金七已是与自己师⽗差不多齐名的前辈⾼手,这脸如何丢得起,当时竟呆呆地楞住了,闻言半天才眼含痛泪道:“老前辈,恕弟子莽憧,一时无意竟伤了那烟袋,前辈如不承让,弟子此时怕早就丧命了。”

  那金七闻言,发须皆立,一跺脚道:“叫你走你听见没有?再噜苏,我这离魂子⺟圈可饶你不得了!”

  云中雁见此老个乖癖至此,无奈,只好揷上宝剑,朝那马低头走去,却听那金七又道:“慢着,你可姓铁叫什么名字,恒山老尼是你什么人?告诉我一声,我也好记着。”

  铁守容闻言低声答道:“弟子正是姓铁名守容,恒山老尼乃弟子家师。”

  冷面佛哼了一声,又挥挥手令去。守容这才翻⾝上马,往前走去,心中好不懊丧,无意间连树了三个強敌,今后尚不知如何解脫呢!她低着头一任那马朝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竟又是一片山岗,突然⾝后响箭划空,接二连三,竟有四枝之多。一声铜锣,又是一骑人马,为首之人青巾包头,年过四旬,胁下系着一口九耳八齿大环刀,他朝姑娘一抱拳道:“原来是位女客,我们也不难为你…”话还未完,就见由山上飞跑下一名喽罗,大叫道:“当家的,慢着下手,有瓢把子的传信…”

  那汉子一怔,随即接过那雁翎上附的纸卷,打开一看,満面惊容对云中雁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怎…么?我们金老当…家的,居然败在你手?原来你竟是云中雁?方才多有开罪,尚请女侠勿怪。我们不难为你,你请吧。”随即回头喊道:“孩子们,让路。”

  铁守容略微点头,一抖缰绳,那马如飞朝前奔去,心中暗想:“这金七果不愧是条汉子,也许就为此,他真绝迹江湖,重返天山。唉!他那徒弟…真何苦呢?世上这么多女的,谁爱不了,偏偏钟情到我头上,你不知道,别说是你,就是潘安再世,也不能动我心分毫,我的心早就给一个人了。砚霜,你是不是还住在我家呢?…砚霜哥,我后悔不告而别,你可知此时我多想你啊…可是你,你为什么要骗我?其实你就是直说你已订了亲,但你爱的是我,我也不见得就不会原谅你,我哪能就舍得离开你呢?我会为你牺牲一切…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住一个无人的小山上,我也愿意…砚哥哥,你看天这么冷,下这么大的雪,在这凄凉的塞外山道上,只有我一人走着。我到哪去呢?…你忍心叫我这样么?来吧,霜哥哥,你现在如果来,我一定马上理你,不再生你的气了,砚霜哥哥…

  热泪点点滑过她那冻得发红的小脸上,落地都已成了冰珠。她左手持缰,右手正在玩弄一个套在颈上贴⾝的一个小丝囊,那里面是一枚汉⽟指环,她‮摸抚‬着它,心碎了!忽然她俯⾝搂着那⽩驹的颈子,小脸贴在它那雪⽩细长的鬃⽑上,她哭得太伤心了…以至于那马人立前蹄,乌嘶嘶一声长啸,在这辽阔的原野上,声音清晰悠远…

  差不多是⻩昏的时候了,她来至一个名叫“⻩家集”的地方,这地方虽不算大,可是经营着⽪货的生意,人口倒相当的兴旺。她下了马,牵着走进这街上,因下着大雪,路上行人很少,家家都挂着老羊⽪的门帘。有一家‮店酒‬生意不错,门口站着个堂倌,正在⾼喊着:“客人,请进,扒羊⾁、烧刀子、大寒天、暖肚⽪!”有不少路人都进去了,铁守容这一走近,那堂倌眼都直了,也不叫了,心想:“哪来的这么标致小娘们?这份美,真是毕生仅见!”

  直到云中雁道:“店家,好好地喂我这马,加⻩酒蛋。”

  那伙计这才转过念来,连声答应着,一面接过马缰,一面捞开门帘对內大喊道:“与这女客看座,要上座!”

  內里马上有人答应着。就见那些酒食客人,都放下杯箸,扭过头来,目送着守容归座。

  云中雁坐下后,随便点了三个菜,一抬头才发现这満座的客人,眼都往自己⾝上扫,不噤柳眉一竖妙目含威,可是这气又能对谁发作,总不能像泼妇一样骂街吧?无奈只好低着头不理他们,却听得邻座有一个哑嗓子的陕西客人道:“老李,这年头女人可了不得咧,你没听今天早上,那金七爷会被一个叫云中雁的女娃娃给制住啦,不但惨败,听说连烟袋杆都让人家给砍折了。乖乖,这女孩子可真厉害!”

  云中雁一听,心说这消息可真快,不由静心往下听去,这时就听得那被称为老李的人笑道:“吹牛!这些话你也会相信?我的老天!人家冷面佛老当家的怎么个⾝手,会败在一个小女孩手里?”

  那陕西人闻言可急啦,一面举起左手做了个‮八王‬的‮势姿‬,口中说:“我要吹牛我是这个,这消息一点不假,是人家钱当家手下的刘拐子亲口说的,他还说他们钱当家的连肚子都让人家小妞使剑给划开了,现在连都不能下。”

  那老李听后哈哈一阵大笑道:“这简直是放庇!你这么一说,那云中雁可真成神仙啦。不过云中雁这人倒真有两下子,听说河北乌鸦岭那条怪蟒,就是叫她给斩的,当然总比我们強,要是跟金七爷和钱剑秋比起来,我看还差得远。”

  那陕西人听后气得脸发⻩,一面摇着头说:“你这家伙就会抬杠,不信算咧,早晚叫你碰上那妞试试,你就相信咧。”言罢吃了一大块羊⾁,还气得‮头摇‬。

  云中雁心说:这两个家伙,放着饭不吃,居然为人家的事心。一个嘛,把我真捧得过⾼;另一个嘛,又把我看得这么差劲,真有意思!不由用目一瞟那陕西人,此时见他嘟着那撇⻩胡,朝自己一嘟,轻轻道:“老李,你看这个妞,也带着口剑,弄不好就许是那云中雁,你小子刚才那几句话不叫人家听见才怪咧。”

  那老李想是多吃了几杯酒,听完后竟一拍桌子⾼声道:“听见怎么样?慢说她还不是云中雁,就是云中雁,我李青还在乎她?我倒真想会会她,看她到底有多厉害。”

  那陕西人闻言直道:“小声点,人家也没招你惹你,你这是⼲什么?”

  那李青翻了翻眼⽪,又往铁守容这边看了两眼,満脸不屑之状。铁守容看在眼里,心中大是不悦,心想我也没惹你,你居然骂起来了,又想到在外还是少惹事为妙,不由得把头一转,一个人吃着闷食。偏偏那陕西人多事,又对那李青道:“你看人家不理你咧,把头都转过去咧。”

  那李青哼了一声道:“自己还以为长得不错呢,臭娘们…”

  这话还没完,就见铁守容猛一抬头,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跟着就听到那李青“哎哟”一声,顺着嘴往下流⾎。竟是一骨头,把门牙也打掉了两个,那李青吐了半天,看见牙也掉了,不由怒火心烧,一拍桌子就窜起来了,用手一指守容道:“哪来的臭女人…哎唷,哎唷…”

  这周围的人都奇怪,怎么好好的又哎唷起来了,再一看那李青又从嘴里掏出一块骨头来,这一下更重,连两旁⽝齿带下牙,一共打下了四个,直疼得他连话都说不清,嘴中还含糊着叫着说:“可不…得了啦!反了!反了!”

  只见他双手往下一探,竟由腿肚子上菗出两柄匕首,都有一尺来长。那陕西人可慌了,一面死抱着他不放,一面道:“这可不是玩的,动刀子可不行咧,喂,你们大家可来拉着点。”

  那李青在盛怒头上,哪还会听这些,右手刀子在陕西人面前一晃道:“你,放不放,放…我可先给你一刀。”

  那陕西人吓得一松手,就见那李青一个箭步,扑至守容桌前,举刀就扎。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那云中雁只把手中竹筷往上抬了抬,那李青竟纹丝不动,头上青筋暴露,虽是大冷天,⻩⾖粒大的汗珠子朝下直淌。

  云中雁早就想惩治这李青一番,难得他自己送上门来,见那匕首已快临头顶。这才用那竹筷就着来势,朝他“腕脉⽳”轻轻一点。此⽳位于手腕部之中心,挠骨及尺骨之未,与腕骨接合骨处,为人体要⽳,属双⽳,左右手腕处各一,虽为晕⽳,如落手过重,可制人死命。那李青眼见刀已快扎上,就觉手腕一酸,接着全⾝⿇木,那柄刀“当啷”一声落于当地,全⾝呆若木,分毫都别想再动,那份难受就别提了。

  云中雁处置这李青后,跟没事人一样照样吃饭。这时那座上旅客可吓坏了,他们只听过点⽳这一说,可真还没见过,尤其那陕西人,跑到李青面前一面摇一面说:“喂,伙计走啊,这是怎么了呀?”

  云中雁杏目一扫,冷笑着对那陕西人道:“你这朋友口出不逊,我要略惩治他一下,你可别动他,动厉害了可有命之忧…”

  那陕西人吓得连忙放手,嘴里连连求道:“请姑…娘你⾼抬贵手,救他一下吧,他是个耝人,何必对他认真咧。”

  云中雁微微含笑道:“他骂起人来倒会骂的,现在叫他骂呀。”

  那陕西人陪笑道:“咳,咳!他是骂云中雁,可没骂姑娘你。”

  就见铁守容柳眉一竖叱道:“我就是云中雁。我哪点地方得罪他了?今天叫他还个公道,要不然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那陕西人一听吓得一抖擞,连退了两三步,嘴里道:“什…么,你就是云中雁…大…侠客?”

  铁守容回脸笑道:“怎么样,不像是不是?…云中雁也不是三头六臂,用不着吓成这样。”

  这时那周围酒客一听眼前这少女竟是轰动江湖的侠女云中雁,不由轰然一声,也不吃饭了,都偎上来争睹侠客。那李青虽全⾝⿇痹,可是心里还清楚,一听这个主竟是云中雁,一股凉气直透脚底,心说这可完了,连金七爷都叫她给揍了,别说我这块料啦,一时吓得全⾝颤抖不停。这时那些酒客,见李青这副样子,都不由不忍,于是就有那胆大一点的对云中雁道:“侠女乃世外⾼人,何必与他一般见识,还是原谅他,给他‮开解‬⽳吧。”

  由是你一句我一句,都向云中雁求情。铁守容见状也不便再坚持下去,慢慢走下位来对那陕西人道:“你用手握紧他手腕子别动。”

  那陕西人马上唯唯称是,上前双手握住李青手腕,铁守容抡手一掌,正击在那李青后心,只闻那李青“哇”一声,吐出一口粘痰,踉跄就坐于地。云中雁解了这李青⽳道,冷笑对李青道:“我云中雁做事向来恩怨分明,你自己想想你刚才说的是人话不是?你要不服气,随时可找我。我名字叫铁守容,你可记好了。”

  言罢起立,丢了一两银子在桌上,举步往外就走,那店家哪敢再噜苏一句,连忙把马牵出来,铁守容牵着马在这大街上走了一阵,心想天已晚了,不如就在这儿住下吧。他走到一家客店前停住,小二出来牵了马,云中雁见这客店尚还宽敞,也就跟着那店小二走进店內。此时已是华灯初上,住店的客人甚多,来来往往直似穿梭一样。铁守容是住在靠东的一间偏房,走了一整天,使她感到劳累十分,⼊房后倒头便睡。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她由梦中惊醒,竖耳一听,却是由隔壁传来的一阵木鱼之声,心中暗暗奇怪,这僧人深夜还念什么经?…再听那木鱼声密而连续不断,每十下快点又加两下慢点,声如滚珠,十分悦耳,决非一般出家人所念之经。心想自己随师八年,朝夕都听师⽗作课,差不多的经卷,自己一闻便知,似此异声自己真还没听过。再听那木鱼声又不响了,正要翻⾝再睡,那木鱼声又起,这次铁守容却已听出,是一套“紫虚梵”心想这“紫虚梵”是修道者最上修典,僧道尼念此经者,自己必要先有极強的內功定力。早年随师时,曾见师⽗也念过这经,每次念完总是‮头摇‬叹息这经太过玄妙,不能达到至⾼境界,自己还常常劝师⽗多念此经,但师⽗说此经不易多念,如无极⾼內功决不宜念此,否则势必走火人魔,故此对这套“紫虚梵”有了相当认识。此时一听这一家人念的竟是这经,哪能不惊得目瞪口呆。

  她由上起来,穿好⾐服,轻轻推开那扇小窗,见外面雪已停,阵阵冷风令人忍不住寒。她系好了剑,一弯⾝,已穿出窗去,直像一片鹅⽑,落地连半点声息都无。略一打量那邻屋,见房中灯光独亮,知道那出家人还未睡,她可不敢大意,一提气施出上乘轻功“八步凌波”就见一条⽩影一闪已来自窗下,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见那小窗紧闭着,大厚的牛⽪纸贴得严丝合,此屋內木鱼声正紧,云中雁用剑尖轻轻一点那纸,己开了一半寸来长的小口,所幸并没带出半点声,她就着那往內一看,只见那桌上燃着小半截残烛,婆娑光影里照着一个老尼姑,这尼姑年逾古稀,一颗光头却是満头银发茬子,双目紧闭,两眉过颊,面⾊极为红嫰,此时正盘膝坐在上,前有一小几,正放着一红⾊⻳甲,手中银签一下下都敲在那⻳甲之上,发出铿锵之声,十分悦耳。守容心想怪不得这声音怎么这么好听,原来所敲的并非木鱼,是一块⻳甲。

  此时见老尼口中跟着那⻳甲声念,双眉紧蹙,像是有无限痛苦,头上热气腾腾直冒⽩烟,知道正是这“紫虚梵”最紧要关头,此时如果遇外音扰定必受伤无异,暗想这老尼好大胆,居然敢在这旅店中习此上乘功典,如遇外人无端惊扰了,岂不得不偿失。

  忽然那老尼一声低叱,随即字字⾼音,如石阶般级级上升,每一音都似发自丹田,调如元曲,音虽响却不尖,每一音人耳都似同击鼓般震动耳膜,使人摇摇坠,无法自主。心想不好,正要返⾝避开,所幸那音已停,铁守容已被这“乾元內功”震得几乎不支,心想这尼姑好⾼的定力。此时见那尼姑已住银签,随即睁开双目,开合间闪着一股精气,令人不敢视,那老尼面有喜容地下了。擦了擦汗,由大袖里取出一纸卷,摊于桌上,就着灯光细细观看。守容依稀判出,那是一张草绘的地图。那老尼忽然双眉一挑,迅速地卷上那地图,守容就知不好“金鲤倒穿波”才窜出丈余,就见那残烛突然一灭“呼”一声,那两扇窗户自开,未容守容站定⾝形,已见由內穿出一条⽩影,快似脫弦之箭,只一闪已立于窗下,偌大的⾐袖被这夜风吹得前飘后扬,正是那老尼姑。

  那老尼似颇惊讶这少女有如此轻功,居然在自己手下容她窜出四丈以外,几乎是不可多见的少女,她以一双不怒自威的目光看着守容,也不说话。

  云中雁本想趁这尼姑还未出来之时,自己怎么也可逃开她眼下,不想这老尼⾝法竟快速至此,想躲也来不及了,不噤也望着老尼呆呆发楞。

  半天这尼姑单手打了个问讯愠道:“姑娘深夜持剑窥窗,不知是何居心?请说明来意,否则恕贫尼开罪了。”

  那铁守容闻言后一阵面红羞道:“我…我是听见木鱼声,随便来看看而已。”

  老尼闻言冷笑道:“贫尼夜晚作课,与你何⼲?你既手持宝剑,想必有恃无恐,不给你点厉害,谅你不知我何如人也。”

  言罢⾝形一晃,已来至守容⾝前,劈掌照剑便抓。铁守容见老尼掌风急劲,知是一⾼手,自已连⽇来连续树敌,实不愿再多得罪人,何况今夜是自己理屈,也怪不得人家发怒,当时见老尼居然敢用掌硬抓自己剑柄,这种“空手夺刃”是武林中难见的功夫,尤其对方如是施的是刀剑等类,更是大忌,因为只稍有偏差,或对方手腕较活,就极可能抓在锋刃之上,故非內功鹰爪力有极深造就者,不敢轻易出此招数。

  云中雁见老尼一出手就是“空手夺刃”哪敢怠慢,手中剑猛往后一菗,就势“移步换景”错出了丈余,对着老尼微一欠道:“方才举动实出无心,望师⽗别见怪,我…是听到那紫虚梵才存一瞻师⽗仙容之心,还请师⽗恕我无心才好。”

  那老尼闻言一怔,心想这女孩居然识得这佛法上乘功典,真令人难以相信,闻言后方才敌意已减消一半,微笑地点点头道:“不错,那正是紫虚梵,只是姑娘你年纪轻轻,如何懂得这佛法上乘功典呢?”

  守容见老尼面⾊转和,已知不会再对自己存有恶意,闻言后笑道:“当然知道啦,我还会背诵一点呢。”

  老尼此时见这少女雪光下直似出⽔仙荷,⾝材美秀已极,偏又如此天真,爱才之念陡然而生,当时暗暗存了个念头,也不说出,闻言后笑道:“不管怎么样,今天你既敢窥我**,我总不能轻易饶你,否则江湖上传扬出去,岂不笑话。’

  铁守容生具慧,见这尼姑慈眉善目,语意良善,心中早有一种说不出的喜爱,闻言道:“那怎么办嘛?我也打不过你。”

  老尼呵呵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没关系,我们点到为止,只要你认败服输就行啦。”

  云中雁皱着眉道:“我叫铁守容。”

  老尼突然面上一惊,问道:“怪不得呢,你就是云中雁呀!这几个月来,江湖上传闻你的事可多了。”

  铁守容笑道:“我哪有什么本事呢,都是说一气。”

  老尼笑道:“别客气,我问你,那乌鸦岭⾚仙怪蟒可是你一人所斩。”

  守容点点头道:“这个倒不假,不过也差一点死了,不是⾚杖姥前辈后来给我治那蟒毒,我也活不到今天了。”

  那老尼闻言慢慢自语道:“原来那个老婆婆还在场,就难怪那条灵⾆不见了。”

  随着接笑道:“你小小年纪,居然单⾝能除那千年怪物,这真令人难以相信,尤其是为地方上造此大福,令人可敬可佩!”接着笑了笑问铁守容道:“那条蟒⽪是件宝物,你剥下来了没有?”

  守容闻言一叹道:“就是嘛,⾚杖姑姑也说,可是去晚了,被人家给先剥啦。”

  老尼慢慢含笑说:“她去晚了?我还去晚了呢!那最宝贵的一条灵⾆不用说一定是这老婆子给割去了。”

  守容惊道:“一点不错,我们把它煮了吃啦。味可真不错!”

  老尼闻言点点头道:“怪不得你这⾝轻功如此了得,不过这也是你应有的报酬。”

  守容接问道:“那蟒⽪,不用说是师⽗剥去了是不是?”

  老尼微微含笑答道:“不错,是我取去了,不过我不知你们还要,要知道我就该留给你才对。”

  守容面上一红道:“师⽗可别以为我还贪心那蟒⽪,其实我要它也没用。”

  老尼道:“你知道什么,没有用?用处可大啦!我已把它送到我一个师兄处,请他赶做几套⾐服,我那师兄说都做⾐服太可惜了,拿它作了个太棚,扯于华山之尖,⽇昅光,夜浸寒露,每⽇两次在那棚上坐功,可气贯周天,对修道人真是补益太大了!”

  听得铁守容张大双目,眨眨眼睛问道:“还有这么大用处呀!怪不得三姑一直后悔呢。要是做⾐服那倒是好看的。”

  老尼点头道:“岂止好看,穿上那⾝⾐服,刀箭不⼊,冬暖夏凉,且⽔火不能伤它分毫,真是件奇珍。共做了两套,我那徒儿得了一套,尚余一套存于我处,既是你问起就赠给你吧。”

  接着朝守容看了看道:“不提起我倒忘了,我那徒儿长得可真像你,岁数也和你差不多,以后你要穿上那⾝⾐服,和她真像是一对同胞姐妹呢。”

  云中雁到底是年轻,一听人家送自己一套⾐服。哪能不喜,不由娇笑道:“先谢谢师⽗啦!那位姐姐本领一定比我強多了,她叫什么名字?师⽗可否告诉我,以后在江湖上碰上了,我一定要认识她一下。”

  老尼点点头道:“我那徒弟姓李名雁红,和姑娘一样,也是只雁儿。”

  铁守容闻言,轻轻地念道:“李雁红,这名字多美啊!”老尼忽然笑道:“时间可不早了,姑娘,我还忘了问你,那冷面佛金七如何会败在你的手下?居然连他那杆形影不离的旱烟袋也被你削断了,这是真的么?”

  守容低头想了想道:“金七爷那么⾼本领,如何会败在我手?只是这位前辈为人太⾼傲,声言要在二十招內将我制服,否则就算他输了任我逃走,结果我侥幸敌了他二十招,最后一招內还无意间削断了他那杆烟袋,那金七爷虽明知我非有意,但却下不了脸,声言几年后还要重找我比斗一番,仍用一杆旱烟袋,要在十招之內将我制服…”

  那老尼呵呵笑道:“想不到这金七如今这般年岁,还如此火,你能逃过他二十招也不容易了。这样吧,我也以二十招为限,和姑娘你对对招,我要是输给你,那套⾐服不但送你,还可教你一套剑法;否则⾐服可送你,本事却不能教你。你看如何?”

  云中雁低头想了想,这老尼虽是一⾼手,可是自己也未必就不能敌她二十招,何况若赢了她还可学得一套剑法,不妨就给她试试,随即说道:“师⽗一定要我打,我也没办法,只是尚请您老人家手下留情,万一我要是能敌您二十招,可不要生我的气,若像金七爷那样,我可受不了。”

  老尼含笑道:“好,好!就这样。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言罢回⾝一纵已到窗下,再一长⾝已⼊屋內,须臾又出,手中可多了一柄拂尘。

  守容打量这拂尘,见通体墨黑,那尾须黑光闪烁,分明是百炼柔钢,决非一般马尾制成,不由问道:“师⽗用这柄铁拂尘作兵刃,与我那宝剑比划可是?”

  老尼笑道:“你果真好眼力,这次你可放心用你那剑,我这拂尘可不怕你削。”

  云中雁一抬手菗出那剑,带起闪闪青霞,老尼脫口道:“好剑,想必是口宝刃。叫什么名字?”

  守容道:“剑名石雨,乃恩师所赐。”

  老尼呵呵笑道:“如此说来,你更不是外人了,你那师⽗恒山老尼乃我至,你放心递招吧,输在我手也不丢人。”

  守容一惊后退几步道:“请师⽗赐知法号,恕弟子先前无知莽撞。”

  老尼含笑道:“等会几再告诉你,你递招吧。怪不得你听得懂我那紫虚梵呢。”

  守容无奈只好一领剑诀,拉开了门户,口中犹自逊道:“恕弟子无礼了。”但话说出去,可没敢动手。

  那老尼笑道:“没关系,快出招呀!打!”

  她这打字才出口,那拂尘一扬,分两股奔云中雁双目点来,带一阵轻啸。守容见这拂尘来势猛急,一招“凤点头”让开了这拂尘,一抖手中剑“⽟女投梭”往老尼左胁扎下。老尼口中道声“来得好!”一翻袍袖,全⾝车轮似的围着云中雁兜了个大圈,手中拂尘“漫天飞花”朝云中雁当头罩下,趁势那袍袖向云中雁下拂去,那宽长的大袖,此时竟抖得笔也似直,无异是一杆铁杵。云中雁就觉一股极大潜力朝自己来,吓得慌不迭往后连退了两步,就如此还被那潜力得面红耳热:那老尼本想,这一袖无论如何也要把云中雁坐下,不想对方仅后退两步,不由暗暗点首,深赞这小女孩武功了得。

  老尼此时已递出了三招,见云中雁心存厚道:“居然不肯施出绝招,不噤脫口叫道:“雁儿,你那越女剑还不施出,等待何时?”

  铁守容只好叫声:“既如此,请老前辈手下留情。”她那剑往后一平,正是越女剑中的“顺风扯旗”

  老尼笑道:“来得好!”那拂尘挽起一个花儿,往那剑⾝卷去。云中雁未容这拂尘来到,一振手中剑“单凤朝”朝老尼颈上斩去。这可不是那越女剑招数,而是月前才由雷三姑那里学得的“夺命七杖”起式。那老尼姑不噤一怔,心想丫头会的还真不少呢!

  云中雁见这老尼武艺居然比金七爷还在以上,哪敢丝毫大意,这“夺命七杖”乃⾚杖姥看家本领,虽只七招,但变化无穷,虽是杖法,用剑亦无不可。这招“丹凤朝”才出手,口中已轻叱一声,全⾝腾空,第二式“五雷击顶”己往老尼当头劈下。

  眼见这剑刃已至老尼顶门,突见那老尼双手平摊,双目外凸,突然那颗光头一缩,竟陷⼊颈下一半,那剑竟擦着她头⽪过去。云中雁对这见所未见的怪招诧异已极,随着下落之势已飘出丈余,一领手中剑,朝着老尼惊异笑道:“前辈,你这是什么招呀?头怎么能缩到颈子里去呢?”

  老尼一声叱道:“少废话,看招!”这拂尘竞脫手而出。

  奇怪的是这拂尘并不是往云中雁⾝上招乎,竟是向她⾝边飞来,铁守容正感奇异,却见那拂尘在⾝边轻爆一声,似开了个大花,那千条柔丝纷纷散张,像万把金针朝自己胁下扎来。知道这全凭老尼本⾝內功,将那“乾天神功”硬在这拂尘之內,至自己⾝旁才放出,无异等于那老尼用手一样,正想用剑去拨,却觉⾝后強风袭背,暗道不好,这简直等于双面遇敌。

  她一急,两⾜一顿,像箭头一样窜起,却听那老尼在⾝下哈哈大笑道:“雁儿,你输啦!”

  只觉得双⾜似疾风擦过,也不疼痛,这一落地,才觉得不对,低头一看,羞了个満脸通红。原来那双青缎的双凤戏⽔小蛮靴,已被老尼给脫了去。再看那老尼,双手平托着的正是自己那双鞋,奇怪的是那拂尘并未落地,好好地在她右手小指上挂着。

  这一羞,就像跟师⽗练武时输了一样,用袖子一遮脸,一面跳一面叫道:“不来啦,老前辈欺侮人家!”

  那老尼含笑走到铁守容⾝前道:“别害羞,能当起我这一招的,如今武林中没有几人。你已经够好的了,快穿上鞋吧。”言罢又呵呵地笑了一阵,把那双鞋往地上一放。

  云中雁此时心里已把这尼姑佩服得五体投地,闻言放下袖于,一面穿鞋,口中尚自哼道:“我不管,这不算输,老前辈武艺还得教我。”

  老尼呵呵笑道:“怎么,还耍赖?好,好,就算你没输,我教你总行了吧?我们到屋里去,我还有话要告诉你。”说着翻⾝往屋內去。云中雁在后跟着,心中不噤狐疑,这老尼到底是何来路?

  想到这,脫口道:“还没请教老前辈⾼名呢?”

  老尼一面走着一面反问云中雁道:“雁儿,你可听你师⽗提到过华山有个老朋友么?”

  云中雁心想华山的人太多啦,摇‮头摇‬道:“我记不清了,师⽗的朋友太多了。”

  老尼又反问道:“有一个叫一尘子的老尼姑,你听说过没有?”

  铁守容闻言不由大惊道:“难道你老人家就是一尘子师伯?”

  老尼笑道:“那还假得了!”

  铁守容不由紧走了两步,至老尼面前,倒地便拜,口中道“请您老人家原谅,刚才弟子实在不知是您老人家,要是知道,天胆也不敢对您老人家冒犯…”

  一尘子道声:“不知者不怪,你起来吧。”说着手中拂尘向铁守容臂上一扫,似绳索般的在她臂上挽了个圈,只一振腕,已把云中雁抛起两丈来⾼,一尘子此举旨在测验铁守容轻功到底如何。

  铁守容在惊异中,⾝已被抛腾空,一提气,双手平伸“细巧翻云”在空中一个大车轮似的滚翻,活似云中大雁,落地真比一块棉花还轻。

  她翻着一双大眼看着一尘子,又惊又怕,眼圈一红就快哭了。老尼见状,一把就把她搂⼊怀中,口中哄笑着说道:“可真难为你了,我是试你呢。你这⾝轻功真不在我和你师⽗之下呢。”

  铁守容这才破涕为笑,二人说着已来至窗下,相继翻⼊房中。

  一尘子重新燃亮了灯,拉了把椅子对云中雁道:“你坐下。”

  铁守容坐下了,一尘子这才问道:“雁儿,你可知师伯我大远来此,所为何来?”

  云中雁摇‮头摇‬,一尘子突然语言转低道:“乃是为了一件东西。”

  铁守容问道:“什么东西呢,师伯?”

  老尼叹口气道:“这东西如今弄得风雨満天下,谁人不知?就是前十年曾经引起武林浩劫的那本《会元行功宝录》,如今又有再度出世之说了呢!”

  铁守容一听,真是又惊又喜,随即问道:“这本书我听师⽗说过,不知到底是什么样一本书呢!”

  老尼叹道:“这《会元行功宝录》,乃五百年前道家儒海散人成道前将一生功行、天下武术汇精亲笔书于其上,勘察地势蔵于一火眼,外用金犀角所包,凡能融会此书者即不能成佛,也可执武林牛耳。”

  守容问道:“那这本书到底蔵在何处呢?”

  老尼微笑道:“我已得师兄指示,略有线索,但还不敢肯定,尤其可怕的是,这沿途风紧,武林各道⾼手都知此一消息,纷纷云集,到时势必又将有一番争执呢。”

  云中雁道:“那么,你老人家是否也要去夺这本书呢?”

  老尼含笑点首说:“傻孩子,我不就是为这个才来么?”接着又道:“可是我如今发现一个人势力太孤,难得碰到你,倒是一得力助手,只恨我那徒儿自下山后行动飘忽,如今也不知飘流何方,否则有你二人对我大是有益。”

  铁守容闻言疑道:“弟子武功有限,怕不能帮助师伯,反有累师伯照顾吧。”

  一尘子‮头摇‬道“你也别客气,姑且不论你內功如何,只你那⾝轻功,大是有用。再说你曾服过⾚仙怪蟒灵⾆,目力定能洞穿云雾,这些都是有利此行的条件。怎么样,你尚不愿为师伯我出这份力么?”

  云中雁闻言急道:“师伯,你老人家说的是什么话嘛,慢说是要弟子做这点小事,就是要弟子往火坑里跳,弟子也绝不敢推却。”

  老尼哈哈笑道:“一点不错,正是叫你往火坑里跳。”

  云中雁一怔,一尘子又道:“雁儿,你忘了方才我说过那书不是蔵在一千丈下的火眼里么?”

  铁守容不噤一惊,暗想:我的天,那不是要我老命嘛!你老人家这么大本事都怕不行,我怎么成呢?

  老尼见云中雁低头沉思,疑是畏惧,遂道:“这点你可用不着害怕,我不是答应送你一套⾐服嘛,那⾐服功能防火,可惜是俗家少女装式,我老尼只有⼲瞪眼,要不然我要有一套,那就不愁了。”

  铁守容这才想起原来还有这一着呢。

  一尘子正⾊道:“我此行在敦化附近遇见你那师⽗,本约好相偕同行共取此书,不想路听风声,你那两个师伯南荒双怪已相偕来此,目的亦是为了此书,你那师⽗闻此消息,‮趣兴‬打消,倒不是怕那双怪,实在她现在修行⽇深,不愿再引起这笔⾎债,故坚持不来了。”

  铁守容大惊问道:“怎么,那双怪物也来了?师⽗也真是,老躲着他们⼲什么?依弟子看,还不如⼲脆给他们一分雌雄,免得⽇后总是不安。”

  一尘子面⾊一冷道:“不许你说话,他二人虽昔行不善,但到底还是你师伯,连你师⽗如今还要称他们一声师兄呢,你怎么可以叫他们是怪物?”

  云中雁被说得脸一红,一尘子又接着说道:“除他二人以外,我知道的还有那名震武林的南天秃鹰也来啦。当然他和我谁得到都是一样,我们目的是保存这书不为恶人所夺,以免为害江湖,至于别的倒无所谓了。”

  铁守容对南天秃鹰不知怎么样,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闻言直喜得脫口道:“卜师伯来了,那可真好,我也要他教我两手呢!”

  老尼惊疑问:“卜青铃道兄你也认识?”

  云中雁点首道:“虽然弟子无缘面瞻他老人家侠容,但他老人家却认识弟子呢…”

  到此那铁守容,竟眼圈一红,触起前情,思及南天秃鹰深夜留信和指环一节…叶砚霜的影子又不由得浮上心头,那眼泪扑打打流了个満腮。

  一尘子一怔道:“雁儿,你这是怎么了?莫非那卜道兄尚和你有仇么?”

  云中雁摇‮头摇‬道:“卜前辈对弟子只有鸿恩哪会有仇?…师伯,请别再问弟子这事好不?…”那一汪情泪又连连涌出。

  一尘子何如人也,一见此情早已洞悉,叹口气道:“情耳,情耳!把你们这些年轻人害死了。我那徒儿还不是一片痴情,如今千里寻夫…还不知找到没有呢。不谈这些了…”

  铁守容才警觉,忙擦于泪⽔。她哪知道,一尘子那徒弟李雁红就是自己心上人砚霜的未过门的子呢?

  这时一尘子道:“那金七迟迟未返天山,恐也与这事有关,这都是一时之俊,到时还真有点⿇烦。不过既出手,就不能怕这些。雁儿,天不早了,你回去吧,有话明天再谈。”

  忽然,一尘子单手一按桌子,全⾝似箭头一般往窗外扑去,口中低喝道:“何方道友,请留侠驾。”

  云中雁也自一惊,随后扑出,见一尘子己似一缕轻烟似的往前面扑去。不敢怠慢,双⾜一顿,随后跟去。

  一尘子⾝起处已窥见一黑影,在丈余前屋角一闪即逝,心中不噤震怒十分,以自己如今辈分⾝手,若让这人逃开手下,⽇后外人得知,这脸如何丢得起?

  想到这,⾜下加劲,施出上乘轻功“踩云凌虚步”只一晃⾝已到那屋角。她这⾝才落地,就闻那暗影处有一苍老声音嘿嘿冷笑道:“侠尼何故人太甚,难道我乔平还怕你不成?”

  随着这话有一股极大劲风往一尘子面扑来,一尘子这⾝本事竟被得后退了两步才拿桩站稳。

  这才知道这黑影竟是威震苗疆的南荒双怪之一鬼见愁乔平,哪能不惊?但一尘子本⾝如何人也,岂能示弱于人,闻言也冷笑了一声道:“原来是乔大侠,‮夜午‬光临敝处,不知有何见教?尚请说明来意才好。”

  言罢单掌下庒,以备随时出手。这时才见从那黑暗处走出一人,此人发鬓斑⽩,⾝材瘦小⼲枯,月光下看清了原来仅有一目,那右半边脸都似被人用剑齐齐削了去,愈发显得那只独目炯炯人。这怪老人闪着那只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二人,才慢呑呑道:“侠尼世外⾼人,我乔平早存瞻仰之心,只惜无缘与会,今夜冒昧造访,实有二事相商,不知侠尼可容得我这苗疆野人说话么?”

  一尘子冷冷说道:“既如此倒属贫尼失礼了,就请乔大侠旅室一谈如何?”

  那鬼见愁哈哈笑道:“不必了,不必了。老夫深夜惊驾已属不当,岂可再事叨扰,不如就在此一谈如何?”

  一尘子微微点首,強忍愤怒道:“请乔大侠赐告,贫尼洗耳恭听。”

  那乔平未言先看了看一旁的云中雁,用手一指,向一尘子道:“这位姑娘想是侠尼⾼⾜了?強将手下无弱兵,好一⾝轻功。”

  一尘子勉強笑道:“贫尼可无此福分,此乃新近成名的侠女云中雁,俗名铁守容便是。”

  那鬼见愁乔平啊了一声、带着惊异语调道:“失敬,失敬!久闻姑娘剑斩⾚仙蟒,新近又败了我那好友金七老弟…真是英雄出少年,令人可敬可佩!”

  那云中雁一听来人竟是自己二师伯乔平,真是又惊又恨又怕又怒,在一旁一直打量这乔平,此番竟闻得他向自己如此恭维,不噤吃吃言道:“原来是二师伯…

  这话还未完就见一尘子朝自己眨眼示止,不噤一怔,才知露了口风,那乔平竟后退了一步満面惊异道:“你说什么?你是谁的门下?”

  一尘子见状,知己隐瞒不住,不由微笑道:“她乃贫尼至友恒山老尼弟子,此番随贫尼见识一下…”

  鬼见愁此时发须皆立,连退了两步,満面杀气,随着仰大狂笑了一阵,声如夜枭道:“难得她记得有我这么个二师伯。陆小怡呀,陆小怡,我找得你好苦!”

  (按:这陆小怡乃恒山老尼俗家姓名,⽇后出家才废而不用。)

  随着这话,那只独目闪向云中雁,错齿出声道:“丫头,我此番随我那纪老哥远离苗疆,正有二事,一为要得那《会元行功宝录》,最主要的…嘿嘿,就是为了要报我这失目之仇。可怜这四十年来,我⽇夕苦练功夫,为的是什么?年前才知她仍在恒山,千里迢迢到了恒山,又谁知她为了避我竟远走异方…”

  他至此又抬头看了看那轮皓月,目含痛泪继续道:“无奈,我只好继续寻访。这半年来我踏遍了北六省,逢人便问,可叹沓无消息,只疑皇天无眼令我怀恨终⾝,不想今天竟碰到了你。丫头呀,丫头,你趁早把你那师⽗找出来,万事皆了,否则,嘿嘿!我叫你今夜立毙我那黑炁掌下…”

  云中雁此时见乔平竟仇恨至此,连自己也几乎想要下毒手,再听得唤自己丫头,那气就更大,初生犊儿不怕虎,此时单手按剑,娇叱一声道:“住口!二师伯,不错,我那恩师正是恒山老尼,四十年前与你老人家及大师伯结仇一段,弟子虽不及亲见,但恩师亲讲叙详情…”

  乔平脸一阵红,怒声道:“她怎么说?”

  云中雁闻言冷笑道:“弟子正要说出,你老人家可不许急。”

  这时那一尘子走前一步,对云中雁含笑道:“雁儿,不可对你二师伯无礼,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什么?”

  不想那乔平竟哼了一声道:“不劳侠尼烦心,还是待她说来。”广头,你说呀。”

  云中雁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一跺脚道:“我说,我说!我那师祖大癫上人临成道前,把我恩师唤至丹室,言称你及我那纪师伯为人险…”

  话还未完就见那乔平怒吼一声,双掌箕开,蹲作势,全⾝骨骼格格作响。一尘子见状不敢怠慢,大喝道:“雁儿,还不住口,你想死么?”

  随着回⾝朝乔平冷笑道:“乔大侠,你这是作何为?既令她说,就该静心听完,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如此量狭,岂不令我这局外人见笑?”

  那乔平这才勉收強功,満面极怒道:“这事本与你无关,好,丫头你再说吧,如言词间再有不敬,可怪不得我要掌下无情了。”

  铁守容此时也是在愤怒头上,闻言非但不怕,竟一小蛮,満面泰然地道:“要打等说完了再打也不迟,你急的是哪门子呀!”

  就这轻轻两句话,那乔平可又受不了啦,才软下的头发又猛一立,随即侧目看了看旁立的一尘子,又不便发难,只气得嘿嘿冷笑不止。

  云中雁接道:“因为师祖对你及我那大师伯有以上的批评,故不肯传你们绝艺,却偷偷地把那石雨剑及一本《越女剑谱》秘赠恩师,再三嘱咐不让你二人知晓…”

  说至此那乔平脸⾊铁青地哼了一声,心想原来还有这么回事,只恨得咬牙切齿,満面狰狞。云中雁见状以为他又要出手发难,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见他无言,这才继续言道:“只怪我那恩师一片仁心,闻言非但不觉师祖是一片善意,反觉那是不必要的顾虑,因此待把我那师祖葬于一泉眼后,才只⾝下山,千里迢迢寻访你们这二位师兄,总算在河南地面找到了你们…把师祖成道坐化之事告知你二人…

  她略为息一下,強忍着过于动的语调继续道:“二师伯呀,二师伯,你们当时就该如何悲伤地垂询师祖坐化经过,才是为人‮弟子‬应有之道,不想你及那大师伯闻言后对师祖坐化之事毫不关心,却想到了这口石雨剑及那本《越女剑谱》,厉声问我那师⽗这二物的下落,我恩师因念二位师伯不是外人,故把我那师祖之言抛之九霄云外,将实言统统告诉了你们…”

  话还未完,那乔平竟厉声喝道:“够了!够了!以下不要再说了…”

  云中雁微微冷笑道:“还没说完呢!弟子之言句句是我那恩师亲口讲叙,绝无半点虚假,讲完后不妨请一尘子老前辈评评是非曲直…”

  她不容那鬼见愁乔平揷嘴,接着又说下去:“不想把实话告诉了二位师伯后,你二人竟当时翻脸,毫不顾十数年同窗之谊,竟然双双拔剑对我那恩师下以毒手,却不知你们虽是二人又是师兄,却不敌我那恩师一人…”

  一尘子此时怕那乔平恼羞成怒,不由用目一扫那乔平,对云中雁道:“你说话冷静一点,不可对师伯过于无礼…”

  却不想那鬼见愁乔平,此时倒反而冷静了,微微点首道:“没关系,她说得很好,叫她继续说下去。”

  随着回头对云中雁微微含笑道:“丫头,你生得好一张利口,与你那人师⽗可称为是有其师必有其徒,你再说下去

  云中雁一道:“难为你还是一个长辈,竟然出口不逊,只恨我恩师早⽇为何手下留情,⼲脆一剑杀了你也少了⽇后这些⿇烦…”

  话还未完就听乔平大喝一声:“好丫头!”

  单掌一翻,带起強烈劲风,往云中雁⾝上击去。一尘子大袖一展,卷起二股強风,与那掌劲了个正着,微闻得“砰”一声,似击碎了个罐儿似的响了一声,二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却听得空中云中雁娇声道:“真是好掌力,可惜没打着。好险呀!好险!”

  二人寻声往上望去,却见这妞儿单⾜踩着个树桠儿,全⾝像四两棉花似的,微微颤着,不由又惊又气,那乔平更是惊怒十分,没好气地道:“你别得意,等你说完了再说。”

  云中雁带气嘟着小嘴,由树上飘⾝而下,自言自语道:“这算什么嘛,自己叫人家说,说了又生气,动不动就想打人,到底有多厉害嘛。真是老…”

  一尘子叫了一声:“雁—儿…!”

  云中雁这才中途止住,看了看一旁气得虎虎有声的乔平,又觉得很好笑,心想气气你这老鬼也是好的!当时忍不住一抿嘴吃吃地笑了起来。那乔平大喝道:“有话好讲,你笑什么?”

  云中雁忍着笑看了看天,才慢条斯理地说:“人家要笑嘛,你老人家管的可真多,就是皇帝也管不着人家笑呀!…”

  说着格格地又笑了起来,只气得那乔平暴跳如雷,大喝道:“罢了,罢了!今天先毙了你这丫头,再去找你师⽗。”

  他说着就移步挨⾝,一尘子此时也给云中雁逗得直想笑,见这乔平偌大年岁,竟如此火,连几句话也受不住,此时又要动手,不由单手打问讯道:“乔大侠何故与她小孩一般见识,还是让她说完了再定是非曲直吧。”

  乔平无奈又止住⾝形,叹了口气道:“这四十年来就没任何一人敢对我乔平如此说话,今夜真是沟里翻船,被你这“r头如此戏弄,我岂能轻轻饶你?好吧,你爱怎么笑就笑吧,笑够了再说。”

  云中雁笑了一阵才停住,长长地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笑死我了,看见你气可真好玩。你要是乖一点不打人,倒蛮好玩的,没事逗逗你真怪有意思…”

  一尘子见这铁守容简直没大没小,越来越不像话,不噤低叱一声:“还不快快说完你的话,再要取闹,我可不管了,看看你能不能?”

  云中雁吐了吐⾆头道:“我说,嗳呀,这一笑我都忘了说到哪啦。”

  随着回头看着乔平,忍着笑,満脸稚气地道:“真的我忘了,你提提我吧,说到哪了?”

  那乔平气得早已半死,又不便屡示量小,闻言冷笑哼一声,没好气地道:“你也有忘了的时候,不是说到我同师兄二人都打不过你那师⽗么?哼,见鬼!”

  云中雁这才啊了一声道:“对了,还是你聪明。你们那一架打得可真惨,结果你变成这个怪样,我那恩师也少了一只耳朵。”

  乔平哼了一声道:“好丫头,你再说一声!”

  云中雁笑道:“好话只说一遍。按理说,你虽落成如此模样,可我那恩师何尝不是也小小的算个残废?理应从此化解了事,却不料这四十年来,你二人竟怀仇饮恨,苦练绝技,硬要再找我那恩师寻仇,这是何苦呢?我那恩师既已落发为尼,早把这笔怨恨抛置⾝外。并且这十年来常常为此事追悔,声言即使你们找去,她也绝不回手,任你们下手处置。二师伯你难道真忍心下手伤一个毫不抵抗的人?这个曾是你同门之谊的师妹?”

  乔平此时面含悲愤,仰天哈哈狂笑了一阵,对云中雁道:“丫头,你说完了吧?该我的了。”

  一生子两手合十念声:“善哉,善哉。乔大侠请暂息雷霆,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不宽宏大量将此一段宿仇化解,为武林中传下美谈呢?”… n6zwW.cOm
上一章   铁雁霜翎   下一章 ( → )
作者萧逸 更新于2017/7/25 当前章节31838字。看铁雁霜翎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铁雁霜翎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