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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笑解金刀 作者:萧逸 | 书号:35668 时间:2017/7/25 字数:1766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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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淡淡清烟,自仰首的银质鹤口中徐徐吐出,空气中随即散出浅浅的一种野柚子花的香气。 …这便是三太子⽇常最称享用的“七宝安神散香”了,此香为神医陆安,据三太子的体质,特殊调制配成,功能培元固本,补中益气,对于习武的人最是有用。 ⽇来在徐小鹤专心医治下,三太子的病势已大为好转,或许已到了重要的医疗关头。却是敌我攻战也已到了紧要关头,对于临江寺一面将如何避免在关键时刻与对方的接触至为重要。 此刻的聚会,所要讨论的重点正在于此。 “阿弥陀佛!”忍大师双手合十,轻轻宣了一声佛号,目光注视着正前方徐小鹤道:“依姑娘之见,三太子的病势已大为转佳,目前显然是到了关键时刻,你看,还有几⽇耽搁?” 徐小鹤说:“我看最快也要三天时间…” 她声音转低了,小声道:“方丈师⽗是知道的,我此刻为他施展的‘子午神针’是遵从陆师⽗指导的方法,在每⽇子午二时下针,用我本⾝的真气,穿贯太子本⾝的真气,一同运行周天,如此施展,最忌⼲扰,尤其是现在正当要紧时刻,是千万不能出岔子的…” 忍大师徐徐点头,转向侧首的叶老居士道:“老先生你看呢…你看三天之內,能保住不生意外么?” 自发苍须的叶照,冷冷哼了一声:“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我们必需如此…从今天起,老和尚与我轮流坐镇‘湖心楼’,绝不容这里有片刻差池,小鹤姑娘你大可放心,只管全力为太子施展医治就是。” 徐小鹤展眉笑说:“老居士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 随即她转向一旁端坐久不发言的公子锦道:“公大哥怎么不说话?燕子姐姐呢…很久没有看见她了。” 公子锦“哦”了声说:“⿇四叔邀她在前山设防,说是有几处关隘有了缺失。” 忍大师点头说:“不错,我也发现了。” 他转向叶老居士说:“看来敌人阵营里确是大有能人,别人都还好办,最让老衲担心的是云飘飘,还有‘神眼’木三…老居士,你说云飘飘这个人下一步的动向如何?难道他真的会在乎丁仙子就不来了?” 叶照“哈哈”一笑说:“当然不会,果真如此,那他就不叫云飘飘了。” 各人心头一震,还不十分弄得清老居士话中之意。 叶照看向各人说:“这个人我虽与他素昧平生,可是他的为人作风却是略知一二,要么他就不揷手,只要揷了手就不会半途而废,哼哼…昨天他的现⾝,我也注意到了,只是没有想到他竟会萍踪一现,又匆匆而去,这件事看似与丁仙子有关…其实也只能解释他确实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丁仙子见面而已,至于说因此就打消了来犯的念头,可就太过于天真。” 顿了一顿,他随即又道:“他还会再来的,杜姑娘的那一手也只能奏效一时,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识破…这个人太可怕,令人防不胜防,确实应对他多加小心。” 有关这个黑道第一号魔头的生平传说,各人均不过是一知半解而已,燕子姑娘固然知道的多一点,也难窥全豹。此刻就连叶照老居士也这么说,⾜见云飘飘其人的神出鬼没,难以匹敌,一时间,大家都不再出声。 沉默了一会,忍大师才自宣了声佛号,讷讷说道:“话虽如此,我看他对咱们这边也心存忌讳,除了丁仙子以外,我看他对老居士你也存有戒心,要不然…他早就来了。” 叶照严峻的脸上,显出一丝冷笑。 “这话倒也不假…我谅他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说时他缓缓伸出胳臂,像是“伸”了一个懒那样…即由他⾝上各处骨节,克巴巴传出了一阵子轻响,由是换动另一只胳臂,照样施展,一如前状,又传出了一阵子响声,头上散发在这个动作里,耸耸立,那一张⻩焦焦的瘦脸,立时着了一片晕红,随即精神大振。 公子锦见此,顿时心里有数,却也有些纳闷儿。 他早知此老一⾝內外功力出神⼊化,已达炉火纯青境界。大凡一个人在功力达到如此境界,必有其独特练功之秘术。观诸眼前此老施展的一手,正是他所景仰,传说中的一式秘功…“洗天髓”…只是他又何以在此刻人前施展? 君子所见略同。 忍大师微微一笑,方要开口,却似忽有所见,蓦地向侧面轻叱一声道:“谁?” 话出人起“呼”一声,已自位上旋⾝而起。 公子锦却也识得了先机,二人一前一后相继飞⾝而起,向着右面敞开的轩窗扑出。 似乎就在他二人起势之前,窗外轻风飘送来一声女子的轻笑,俟到忍大师公子锦双双落定,其人早已杏如⻩鹤。 湖风轻起,现场飘送着有如野柚子一般的淡淡清香… 公子锦心头一惊,顿知不妙,立时止住了呼昅,忍大师自然也警觉到了。 却听得“噗通!噗通!”位立楼前的两名站班弟子,已双双倒地不起。 眼前人影翩跹,叶老居士宛若大鹰般已自室內扑出,随着他翻动的一双大袖,排云赶浪般兴起了一阵子巨风:“呼…呼…”几下,已将眼前异香扫除⼲净。 忍大师⾝形一转,猛然腾⾝而起,落定于两丈⾼的飞檐一角。 却也只“登⾼一窥”而已,随即飘⾝而下。 “好快的⾝法,去了…” 叶居士“哼”了一声,⾝形骤起,以极快的速度绕着湖心楼走了一圈,返回,定⾜,沉着一张脸,不发一言。 随即,向着方自步出的徐小鹤道:“里面怎么样?” “没事儿。”小鹤说:“先生住处在南面,没沾着。” 她显然指的是那阵子內含奇毒的淡淡清香。 其时,老和尚和公子锦已相继把倒地的两名弟子搀扶坐起,却见后者二人脸⾊苍⽩,垂首合目,就像是喝醉了酒那般模样。 叶老居士上前看了一会,哼了一声,暂不说话。 公子锦与忍大师已各自施展手法,以內家真气灌注掌心,向二人前后心略施抚按。 他二人并不曾换意见,却是所见略同,手法殊途同归。 两名少僧在二人如此施展之下,各自发出了一声长长呻昑,随即睁开了眼睛,苏醒过来。 “好奇怪的毒香。” 徐小鹤嘴里说着,也已走了过去。 “是毒么?”叶老居士讳莫加深地冷笑着:“我看未必,不信姑娘你去看看他二人的瞳子就知道了。” 徐小鹤怔了一怔,正要弯⾝检视,老和尚已自口宣佛号:“阿弥陀佛…不要看了,老居士说得不错,他二人不是为毒气所伤。” 各人都为之一呆。 “那是什么?”徐小鹤仍然小心的检视了一下二人的瞳子,奇怪地点头道:“不错,不是中毒,那又怎么会…” “哼…”叶老居士一连哼哼两声,反问忍大师道:“老和尚,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忍大师纳闷的摇头摇,又宣了一声佛号:“这事可是太过蹊跷…什么人有如此能耐?老居士你看呢?难道是丁仙子她来了?但是她又为什么…” “当然不是她…” 叶老居士打断了他的话。 公子锦惊道:“这人来得轻巧…难道我们刚才所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不至于。”叶老居士头摇说:“她没有。” 叶老居士似乎一直在思索着什么,却并不急于开解答案。随即他腾⾝而起落向湖边一块屹立的太湖石上,弯下⾝子看了看。 “这就是了。”他说:“好轻功!”随即飘⾝而下,便一言不发地进⼊房中。 公子锦看了徐小鹤一眼,两人俱是一头雾⽔。 “阿弥陀佛…”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又宣了一声佛号,讳莫如深地向二人点头道:“二位少侠可曾听说过一门叫做‘満园清芬’的气功秘术么?” 公子锦“哦…”了一声,惊讶道:“知道…” 徐小鹤接口说:“听过…我听师⽗说过,听说这是华山紫云霄无为轩主的独门秘功,无为轩主百年前坐化之后,这门功夫便已失传了,又怎么…” 老和尚点头道:“不错,就是这门功夫,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说完亦不再多说,向楼內步⼊。 “咳…”公子锦看着和尚进去的背影⼲咳了一声,转向徐小鹤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缓缓走向公子锦,小鸟依人样地道:“依你之见呢?刚才事情太快,我还没弄清楚,这到是怎么回事?你说说看。” 公子锦一笑头摇道:“我也糊涂了。” “你听见什么了?” “一声冷笑。” “一声冷笑?” “一声女人的冷笑。” “女人…” 徐小鹤一脸扑朔离地瞪着他:“这又会是谁呢?怎么又会出来了这么一个神秘的女人?” “我也是百思不解。”公子锦说:“谁能有这个本事?我原本也怀疑是丁仙子…可是她又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现⾝来开这个玩笑?” “当然不是她。”徐小鹤头摇说:“而且,叶老居士刚才也说过不是她了。” 回想方才情景… 正在屋內谈话,叶老居士忽然莫名其妙地展示了他奇特的功夫,便在这一霎,事情发生了… 公子锦点头道:“原来他们双方在暗中已经较量上了。” “谁?”徐小鹤仍然有点糊涂:“谁跟谁较量上了?” “叶老居士跟暗中的那个人…”公子锦终于明⽩过来,看着徐小鹤:“你还不明⽩?” “我什么也不知道!”徐小鹤赌气地看着他,嗔道:“你到底说不说呀!神气个什么劲儿!不说算啦!” 像是真生气的样子,把头一偏。 公子锦一笑说:“怎么气到我头上了?我也才明⽩一点,你想想看刚才的情形…老居士怎么会好好地忽然施展出他独门功夫呢?原来那时他已发觉到有人在暗中窥伺…” “噢…”徐小鹤点点头:“那…你是说…” “所以他才会忽然显示了一手独门功夫,警告来人,叫那人量力而为,知难而退。” “原来如此。”徐小鹤微微点头说:“⾼呀!我可是一点也没看出来。” 公子锦说:“非但…,而且,他们必然早已动手较量了,老居士在展示那一手秘练功夫时…我明⽩了,你知道吧,事实上,他们早已较量上了,而且…” “而且怎么样?” “而且…”公子锦微微摇了一下头:“我可说不准…” “唉呀…真急死人了。”徐小鹤瞪大眼睛:“怎么,你也学他们给我来玩这一套,我可是真恼了,不理你了。” 公子锦暗笑道:“别恼别恼…这可是我自己瞎猜,对不对可不知道,是这样的…我是在猜,很可能老居士并没有占了多少便宜,说不定还吃了点暗亏,所以才…” “才被迫施出了他老人家的看家本领。”徐小鹤点点头,忖思着说:“很有道理,他们双方棋逢对手,各显神通,一经较量之后,发觉不妙,才会为对方预留了退⾝之地,各人全⾝而退。” “这就对了。” 公子锦一笑说:“你总算明⽩了!” “可我还是不明⽩!”徐小鹤四下看了一眼,小声道:“以老居士那等武功,竟然会…这个人可真厉害,又会是谁呢?” 公子锦摇头摇:“我真的不知道…” 他于是道出了方才所见。 “起先,在老居士施展神功之前,我听见窗外⽔声有异,哗啦一响。” “我也听见了。”徐小鹤揷嘴说:“我当是鱼儿掠波。” 公子锦摇头摇:“不像…那时我就留上意了,接着就听风檐上铃声叮叮,就知道不对了…那时候可没有起什么风…” “后来呢?” “后来我就发觉老居士有些异常,那样子就像是跟谁赌气似的,说什么‘我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你可记得?” “嗯!”徐小鹤点点头,十分钦佩地看着公子锦道:“你真细心,我记起来了,老居士当时是说过这句话,接着他老人家就展示了他的独门秘练功夫。” “这门功夫叫‘洗天髓’”公子锦说:“早年我师⽗紫薇先生跟我说过,是一种道家秘练的功夫,有‘陆地升天’之妙,功夫成了以后,可于呼昅坐卧之间伤人于百步之外。” “哦…”徐小鹤讶然道:“怪道呢!所以对方才不甘示弱,施展了一手‘満园清芬’以为回礼,这么一来,他们俩果然是不分上下,好厉害呀…” 公子锦说:“让我不明⽩的是…这个人到底是谁?既然不是丁仙子,天底下哪里又会跑出这么一个厉害的女人?真让人百思不解。” 徐小鹤问:“你怎么断定是个女人?” “第一,”公子锦说:“那冷笑是女子的口音。第二,你当然也知道无为轩主是个女人,而且,那‘満园清芬’是属于‘坤’道功夫,男人是不能练习的。” “这…”两个人可真是越说越糊涂了。 “冷笑的女人口音,也许还可以摹仿。”徐小鹤说:“就像戏台上的小花旦,男人装作起来,比女人还像…只是那一手‘満园清芬’可就太令人费解了…哎呀,这可把人弄拧了!” 公子锦心里一动,正要据此推理,面前人影一闪,一条妍丽窈窕⾝影已现⾝当前。 二人已是惊弓之鸟:“唰”地左右双分,待将向来人出手,才发觉对方竟是燕子姑娘。 “瞧把你们给吓的。” 燕子姑娘嘤然笑说:“什么隐秘的事,外人还不能听么?殿下可醒了,正在问你们呢。” 说时,这姑娘那双乌油油的大眼睛只是在二人⾝上转动不已,一脸的鬼精灵样子。 徐小鹤脸上一红,轻啐一声道:“少胡说!”便上前扯住她说:“刚才你不在,这里可生了一件怪事,咱们等会再说吧,殿下现在哪里?咱们快进去吧。” 三人并肩而行。 燕子姑娘侧视公子锦,挑动细眉说:“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公子锦“嗤!”一笑:“又一个糊涂虫。” 实在懒得再重复了,拿眼睛瞧着徐小鹤道:“回头你跟她说吧!”再向燕子姑娘道:“这事一半时说不清楚,回头有时间我们再慢慢聊吧。” 燕子姑娘“哼”了一声,站住脚刚要说话,对面门开,⿇四先上当门现⾝道:“子锦你来,杜先生有事吩咐。” 一听杜先生有事吩咐,三个人慌不迭地进⼊。 大庙內三太子、杜先生、叶照、忍大师各人俱已在痤,公子锦趋前问安,与杜、徐、⿇四先生各人俱自坐下。 杜先生含笑道:“少侠来得正好,我这里刚刚得到消息,令师紫薇先生押赴的东西已经到了…” “啊…”公子锦一惊道:“这么快。” 杜先生一面由折起的袖角取出了锦书一封,含笑道:“这个你拿去一看便知,事不宜迟,我看你收拾收拾就下山去吧。” 公子锦怔了一怔,双手接过了锦书…见是一封密封的书信,悉知是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差遣,当下收好⾝上。 杜先生嘱咐道:“此事极为隐秘,必需要依照指示办事,一点差错也出不得。” “先生放心,我记住了。” 当下站起来,向着各人一揖,待将转⾝的当儿,三太子却唤住他道:“公少侠,你多多辛苦了,见了紫薇先生请代我问好,叫他一定要来这里,我们好好聚聚。” 公子锦点头道:“殿下勿念,在下遵命。” 各人说话时,叶照居士一直默坐闭目不发一言。这时忽然睁开眼睛道:“你打算什么时候下山?” 公子锦说:“随时都可以,老居士有什么差遣?” 叶照偏头向杜先生问道:“一定要现在走么?” 杜先生一笑说:“略迟无妨,怎么你…”“没有什么”叶照遂向公子锦说:“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再走,我送你下山。” 听他这么说,公子锦自当遵命,应了声:“是!”便坐了下来。 杜先生一笑说:“这样也好!”他随即又取出了两封锦书,分给⿇四先生与女儿雪燕,道:“这是你们两个的,一切待都在里面,拿回去自己看看吧。”即向⿇四先生抱拳道:“偏劳四先生了!” ⿇四先生接过书信,嘻嘻笑道:“这样正好,老在庙里呆着我闷得慌,最好叫我到山下去走走。” 杜先生正⾊:“四先生万不可掉以轻心,这一趟任务重大,就连小女燕儿,也要四先生多多关照。” 随即叮咛燕子姑娘说:“你的任务不轻,千万不要大意,要多听四先生的关照,不可顽⽪。” 燕子姑娘挤弄着鼻子“哼”了一声,偏向徐小鹤小声说:“还是你最舒服,坐在家里不动就行了。” 杜先生哈哈一笑说:“顽⽪的丫头,你哪里知道,小鹤姑娘的责任最重,殿下安危全在她一人⾝上,这一点你行么?” 大家都笑了,徐小鹤含笑说:“杜伯⽗您可别这么说,雪燕姐姐的本事可比我大多了,将来我还指望着她能教我两手呢!” 燕子姑娘用眼睛⽩着她,似嗔又笑地说:“瞧瞧这个小嘴多会说话,想生她的气都不行,这样吧,赶明儿个咱们俩互相换,我教你剑法,你教我医术,咱们俩都不吃亏,你看好不好?” 小鹤拍手笑说:“好!就这么定下了。” 公子锦说:“不行,你们可不能私下易,还有我一个。” 燕子姑娘斜眼一瞟,说:“又有他什么事。” 小鹤也说:“不行,没有你的份,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 燕子姑娘说:“要学也行,得先学费。” 小儿女们一番调笑,倒是给眼前带来了一片谐和气氛,全然不像是大敌当前模样。 即在此时,耳边上响起了“当当…”一阵子云板声响,其音悠长,久久不歇。 忍大师“哦…”了一声,即听得门外一人朗声道:“无量佛…方丈师兄在哪里?老衲请示来了。” 即时现出两名僧人的⾝影。 各人看时,认出来人正是栖霞方丈猛大师与该寺达摩堂主持无叶和尚。 二僧一改往⽇宽袍大柚的袈裟装束,俱着紧⾝灰布⾐靠。猛方丈背背青锋,挎暗器⾰囊,衬着他⾼大直耸的⾝躯,虽说年逾古稀,却也气势纠纠,不可等闲而视。 无叶和尚豹头环眼,背揷双刀,间银光灿烂,坠着南瓜般大小的一对流星锤,⾜踏芒鞋,一双管⾼⾼卷起,那样子较诸戏台上的“花和尚”鲁智深更见威武十分。 两个和尚想是没有料到,在场有这么多人,更不曾料到三太子朱慈炯也在座上。 虽说是出家人四大皆空,惟此番大义当前,草野奇人以“民族大义”为唯一服膺,如是眼前“人君”大礼,便不能免俗。 忍大师道:“二位师兄来得好,殿下在此,还请见过才好说话。” 猛大师“啊呀”一声,口宣“无量佛”即与叶大师单手竖掌,向着朱慈炯深深打了一揖。 三太子不敢实受,欠⾝而起道:“二位师⽗少礼吧,快请坐下说话。” 忍大师随即为双方作了介绍。 三太子大加敬佩道:“原来二位就是栖霞寺的方丈与达摩堂⾼僧,你们的事,叶老师⽗早就告诉我了,好不令我钦佩…” 说时站起,双手抱拳,向着二僧深深打了一躬。 两个和尚慌不迭左右闪⾝让开。 “太子万不可如此,折煞和尚了。” 一时双双回揖,才自行落座。 三太子原有很多话要说,尤其对于这个无叶和尚单⾝力抗清军,⾝陷大狱,几乎丧命的可歌可泣事迹,心存万分钦佩感,再者猛大师的守正不阿,毁寺全节,该是何等襟抱负,诸如此类皆非眼前片言数语可以待。 只是眼前却不是说话时候。 叶老居士向着二僧点头道:“云板声响,想是敌人再一次进攻来了。” “无妨事…”猛大师说:“对方改了阵势,各位在这里大约也可看知一二。” 恃立窗前的弟子,随即将临江一面的湘帘⾼⾼卷起,启开窗扉,至此前眺,大江一面碍于山峰形势,虽不能尽收眼底,却也看个大概。 当下即由三太子带头,各人步向窗边…本⽇天晴气朗,素⽇锁山云雾,俱为天风吹开,秋光晨蔼里大江一面尽收眼底。 居⾼临下,只见近处江面上点缀着敌人来犯的大举阵势,铁甲船壳与敌人侍列战士铠甲刀戈,映出一片眩目光彩,其势雄伟,不可轻视。 “阿弥陀佛…”忍大师手捏前佛珠说:“好一个六六山⽔阵势,看来此番敌人是大举出动了。” 猛大师银眉频眨,嘴里“啊…”了一声,讷讷道:“要不是有此一观,我几乎被他们给蒙住了。” 原来他们先时在达摩院所距的小岛,因限于形势,并不能对于敌人来犯阵势得窥全貌,眼前湖心楼窗开一扇,乃可补前方之不是。 这一看,使各人俱不噤吃了一惊。 一向深沉持重的叶照老居士也不噤为之发出了一声惊叹,亨了一声道:“老和尚说得不错,是一个‘六六出⽔’阵式,看来对方阵营里,此番有⾼人在座了。” 猛大师偏头道:“何以见得?” 叶照“哼”了一声道:“如果只是个六六出⽔阵式,⾼明固然,并无玄妙之处,大师⽗你再看看船上战士的站列方位当知此一战阵的非比寻常了。” 这么一说,各人才被他提醒,打量之下,所见便自不同。 燕子姑娘说:“老前辈说得不错,看来他们是按‘太乙奇门’阵式站立,主座应是梅瓣花的中心了。” 叶照看着他点头道:“丁仙子⾼徒毕竟不同一般…”目光一偏公子锦道:“贤契你说呢?” 公子锦说:“太乙奇门,隐‘甲’于中,杜姑娘所见,固是不错,只是若是主座居中,岂不与‘六六出⽔’阵式自相犯克?” “叭!”一声。 手持折扇的杜先生呵呵笑道:“公少侠所见与我正是一般,好一个⾼妙阵势…唔唔…想不到,想不到,清军阵营里竟然会有这等⾼明人士?我们这一次可是遇见了对手,切切不可掉以轻心呢。” 燕子姑娘转向公子锦,钦佩的道:“你说得不错,怪不得我娘对你大加赞赏,要我向你多多请教呢。” 公子锦自谦地笑了一笑,这不是客套时候。 由此他也就知道了眼前的这位杜先生,虽说不擅武功,却有奇方,正是传说中古人鬼⾕、张良之类的人物,当必读兵书,甚悉阵法,是以才得辅佐三太子,辗转世,屡脫樊笼之困,诚然令人可敬了。 叶照老居士略点头道:“先生所说极是,若是如此,我们将何以对应?” 杜先生一笑说:“叶老师⽗你的玄天妙术,我久已敬仰,如何反倒问起我来了?” 叶照哈哈一笑,又转向一旁并立的两位方丈⾼僧一后者二人其实也各有见地,只是为人谦逊,不喜人前卖弄而已。 “二位老师⽗意下如何?” 其实在场各人俱非凡俗,三人行必有我师,叶照老居士乃自有此一问。 “阿弥陀佛…”忍大师手打问讯道:“奇门遁‘甲’,既非蔵在中座,便于五宮中寻觅才是。” 猛方丈哼了一声,银眉频动道:“那也未必,‘神龙摆尾’,以老衲看来,那持船阵的中枢,也可能不在五宮之位,在后面也不一定。” “妙!”⿇四先生也揷上一嘴道:“老和尚可真是别有所见,要是这么说,可就⿇烦了,依我看来,此阵必出自老贼‘飞天鹞子’唐飞羽的亲手布置,这老儿自恃在天竺随异人学过些异术,每喜在人前卖弄,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叶照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就是他,哼哼,此人自负甚⾼,那一年在武夷大会上,为云飘飘击败,出了大丑,事隔多年,这一次出来,想是必有所备,却不知云飘飘这个怪物比他更精明十分,说不定此刻就在他的左右,乘虚而⼊,怕的是他还不知,这一次,要吃大亏,大祸临头了。” 顿了一顿,他随即又接道:“只是,我们却不能坐观其成。” 公子锦说:“老前辈所见极是,云飘飘不会现在出手的,他乐见我们双方厮杀,然后坐收渔人之利。” 各人各抒已见,相继发表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叶、杜其时也都有了一定见解。 此番手,临江寺一面固然由忍大师以主人⾝份作主要部署防守,但中枢大局,却由杜先生统筹帏幄。 敌人船阵既临,双方大举手已迫在眉睫,临江寺一面,⾼手如云,更有⾼明如杜、叶者,可称智珠在握,却是敌人一面以大內“十三飞鹰”全数出动,更兼策动清军⽔师大举出动,可谓之声势浩大,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杜先生有见于此,目注猛大师道:“达摩堂一面,幸赖老师⽗全力防守,眼前敌人这个六六出⽔阵势,极是⾼明,事不宜迟,在下这就随二师⽗亲自到那边坐镇,也好全力对付。” 猛大师点头道:“这样就好。”随即招呼无叶和尚道:“咱们走。” 各人见杜先生亲自往达摩堂指挥坐镇,俱是宽心大放,大家也都知道,杜先生其实早已窥透了对方这个“六六出⽔”阵式的诀窍奥妙,只是事关机密,不事先道出而已。 三人随即向三太子暂时告别,一行匆匆向达摩堂所在的小岛赶去。 看看时候不早,叶照转向三太子道:“殿下也该就医了。”转向徐小鹤道:“姑娘偏劳。” 徐小鹤欣然转向朱慈炯道:“殿下,咱们走吧!” 三太子点点头,慨叹一声道:“因为我这点小病,让大家都心,真过意不去,我看…” 才说到这里,即为叶老居士的一声长哼给止住了,多年以来,叶照这一位承受先帝托孤的前朝卫士,忠心执著,不辱使命,其间历经万险,才致有了今天小小局面。二十年来朱慈炯随他间关千里,不次搬迁,习武读书,达练人情,艰辛中培养出朱慈炯的超人毅力,旷世襟。这一切皆非繁华如锦的宮廷所能臆测和可以达到的。患难、坚进之中二人相依为命,对于三太子来说,叶照是他的严师益友,他们之间的感情真挚、微妙,出乎常情一般。 为恐招惹叶照的不快,朱慈炯也就不再多说。随即与徐小鹤转⼊內间静室,接受一⽇两次的“子午流注金针”治疗。 天上飘着纷纷细雨。 初夜时分。 公子锦备妥了行囊,按照杜先生锦囊指示,这就打算要上路了,只是叶照老居士曾说过今夜要陪他一起下山,这就不噤令他心存诧异。 ⽇间由于杜先生的亲自坐镇指挥,已将敌人大举来犯的“六六出⽔”阵势全数击退,敌方受创至深,损兵折将,较之前番更为惨烈。 这一仗由于杜先生识了对方先机,洞悉了对方中枢首脑蔵⾝之处,两位老方丈破格亲自出马上阵,潜⼊敌营,乃至与“飞天鹞子”唐飞羽等敌方⾼手短兵相接,上了手。 就连“飞天鹞子”唐飞羽都挂了彩,在两位方丈联手下,差一点被摘了“瓢子”若非此人轻功了得,绝难逃脫,猛大师也挂了彩,右腿为唐飞羽独门暗器“噴火毒钉”所中,差一点也废了命。 双方一战之后,临江寺大获全胜,敌人鸣金收军,大伤了元气,看来是不会再有这种大举来犯的⽔师阵仗了。 心悬着猛老方丈⾝受的毒伤,公子锦颇想亲自去探视一下,却因自己⾝负的任务重大,不敢少有差迟。 细雨霏霏,洒落在桑⽪纸糊就的窗棂上,传出了沙沙声音,蓦然亮起的闪电,紧接着连声滚过天际的串串鸣雷,给这静寂的夜晚,带来了几许森。 一片落叶,由树梢上飘落下来。 为⽔渍打的台阶上,飘过来恍惚的一片影。 公子锦顿有所知… “叶前辈来了?请进。” 站起来打开门扉… 果然,叶照当门而立。 一⾝黑⾊油绸子紧⾝⾐靠,头上一顶小小竹笠,宛若乡间老农,这一⾝装扮,倒是前所未见,看着新鲜。 “呵呵!”叶照笑了两声,进得屋来。 摘下竹笠,甩落其上的⽔珠,在一张当门的竹椅上坐下来。 “你的功力大有进步,可喜可贺。”叶照说:“我是特意地放轻⾝子,想不到还是为你识透了先机,佩服佩服。” “老前辈在取笑我了。” 公子锦把早已沏好的一碗香茗双手奉上。 老居士接过来呷了一口,说:“⽩天的事你都知道了?唐老儿这一次吃了大亏,看来是不敢再轻易冒犯这里,不过,此人诡诈极了,绝不会就此甘心,嘿嘿,咱们等着他了。” 公子锦说:“猛大师的伤要不要紧?” “已经无妨了。”老居士说:“有徐姑娘在这里,总算即时去清了他⾝上的毒,已经不碍事了,江湖上哪怕是万恶的黑道,也极少施用毒药暗器伤人,唐老头此人卑鄙下流也就可以想知,哼哼,这样也好,我原来并不想下毒手的,这么一来也就无所顾忌了,要是让他犯在了我的手里,哼哼…”一片森,泛自他瘦削的脸上,两只瞳子开合间精光毕现。 …此老功力已如前番显示,加之他生嫉恶如仇,这一次为情势所迫,看来已大动杀机,未来发展双方将是大开杀戮,无所不用其极,思来令人忧心。 公子锦情知他此来送行,必有所示。也就稍安毋躁,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叶照再次端起茶碗,长鲸昅⽔似地将盏中茶⽔一昅而尽。 公子锦找着暖瓶,再为他续⽔,叶照摆手说:“不用了。”却又慨叹一声,暂时不语。 “老前辈有什么话要说?”公子锦一笑:“还在为早上的事费思忖?” “哼哼!”叶照⽪笑⾁不笑地看着他说:“你可真是个细心的人,不错,就是这件事。”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公子锦说:“你当然也知道,我已和那个人较量上了。” 他们是在谈论早晨窗外暗中窥伺的那件事,直到此刻,公子锦仍然讳莫如深,莫名其妙。 叶照一笑,却又深沉地道:“说说你的看法,你以为这个奇怪的来客又是谁?” “这个可就不知道了。”公子锦说:“这个天底下,除了‘冷⽟仙子’丁云裳以外,还会有什么女人有此功力?真叫我百思不解,正要向老前辈请教。” 叶照摇头摇,冷笑说:“当然不是丁仙子,你别想歪了,甚至于我可以断定,他不是个女的,是男的。” “啊…”公子锦一怔说:“不是女的…那…他又怎么会施展‘満园清芬’的坤道秘功?” “这就是此人的得天独厚,⾼妙之处了。” 叶照冷笑着说:“我其实已猜出了他是谁,只是有待证实而已…” “他…是…” “云飘飘。” “云飘飘?”公子锦大吃一惊,睁大了眼睛。 “除了他,再无别人能有这个能耐。” 叶照接着说:“此人诡异万端,过去江湖上对他的传说极是耸人视听,我并不深信,今⽇一见,我总算相信了,应不是空⽳来风。” 公子锦沉默不语,想到了前此丁仙子与他谈到有关云飘飘此人的怪异行径,其中之一是有关此人的别…雌雄不辨,有人说他是个女的,那可未免太离奇了。 “老前辈,”公子锦说:“你老是说,外面有关他是女人的传说?他明明是个男人,可又怎么会是个女人呢?今晨现⾝的那人是…” “是他女人的化⾝。”叶照说:“可惜我们当时未能窥得他女子化⾝的全貌。” “这太不可思议了。” 公子锦低头寻思昨⽇与此人见面甚至手的经过,无疑对其人留下深刻印象,那应是一个拥有华贵⾼雅气质的儒者形象,何以转眼之间,却又会变了一人,成了“女人”呢?思虑再向前推,以一个女人的姿态出现而击败唐飞羽的…一阵风起,萧萧落下了⻩叶几许。 公子锦意味着夜已渐深,走过去把开着的窗户关上。老居士的脸⾊忽然凝重了,却是一言不发。 蓦地他站起来说:“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话声出口,右手轻起,用劈空掌力“呼”一声已把案上长灯熄灭。 却在这一霎,窗上骤雨袭窗样的一阵子哗啦声响,鬼火明灭样地打进来一些物件。 二人其时早已识得先机,公子锦一式滚地旋⾝,呼地掠门而出,仓促站起的一霎,却才发觉到老居士神鹰展翅样地已掠向对面瓦脊。 值此同时,那透窗而⼊的一天鬼火已然触落地面:“轰”然声里,着起了大片火光。 原来透窗而⼊的万点星光,竟是一种特制的恶毒火器,因为硝磺等物什制成,一经着地随即爆发出大片火光,顷刻间火焰平地而起。 这么一来,公子锦势将先在救火了。 好在敌人一面,自有老居士对付。 叶老居士其实早已警觉,即在对方着火暗器透窗之前,人已飞⾝掠起,夜蝙穿空样的轻巧,已然落向对面瓦脊。 敌人…一个⾝着锦⾐,头扎黑绸的颀长人影。对于叶老居士的猝然现⾝,似乎吃了一惊。暗器方自出手,⾝躯向侧面一偏,⾜下力,哧…箭矢也似地已向对面落。 叶照当然不会放过他,此老嫉恶如仇,敌人的几次逗挑、来犯,早已起了他的无边怒火,决计对于每一个刺探来犯的敌人都不再手下留情。 眼前这人虽还不知他的实真⾝分,却由其展现的⾝手判断,显然极其⾼昅,绝非一般,是以也就越发地放他不过。 “哪里走。” 嘴里一声轻叱,叶照⾝子一沾即起,怒鹰搏兔般的快捷,直认着那人落⾝处扑了过去。 闪电明灭里照见了来人甩肩拧⾝的一个快速式子:“哧…”一把半尺来长的柳叶飞刀,已由他腕底掷出,直向着叶老居士面前飞来,其势极快,电闪而至。 老居士右手轻翻,骈二指向着来犯的刀锋侧面一点,指力強劲:“当!”一声,已将这口飞刀点落地面。值此同时他的人却并不停留,神鹰天降般已到了对方头上,泰山庒顶般坠落直下。 黑暗中难以看清双方是怎么上手的,在一阵子滚翻扑腾里,来人发出了沙哑凄厉的一声呼叫,⾝躯在雨地里一连打了两个踉跄,蓦地向着侧面山道上窜去。 显然他已经受伤了。 却是这一霎,他霉运当头。 这个人⾝子方自掠上山道,面一人已拦住了去路。这人俨然绝非等闲,无如眼下负伤,已是惊弓之鸟,蓦地为对方拦住了去路,惊怒中叱了声:“闪开!” 话声出口,双手已霍地推出,形同大风一阵。劲厉的掌风有如一面铁墙样的实在,猝然加临之下,致使对方来人亦难当之,情不自噤地向侧面一闪,锦⾐人乃得寻隙扑出,狼也似地突困而出。 来人…公子锦,不噤为之一惊,暗忖:“什么人这么厉害?” 思忖间,只觉着头上轻风一阵,叶老居士已自他头顶上掠了过去。 “相好的,你还想跑吧。” 话声出口,宛若鹰隼般快捷,已袭向⾝着锦⾐的来人⾝后。 来人“哼”了一声,一式怪蟒翻⾝,把⾝子转了过来,着老居士迫出的手掌,啪地硬接了一掌。 这一掌可谓之力道十⾜,锦⾐人在原本负伤情况下,可就败象益显。 随着双方掌力的一撤,锦⾐人⾝子大大为之震动了一下,一式“怒龙升天”⾝子拔空而起,左手撩处,捞住了一截松枝,只听见“咔嚓”一声巨响,连人带同那截断枝,一并栽落下来。 公子锦自是放他不过,一式海燕掠波,嗖地欺⾝而进。掌中剑“碧海秋波”唏哩声响,光华烁如出⽳银蛇,锦⾐人一式疾滚,却仍慢了半折:“哧…”剑芒吐处正中其右侧肩窝,神兵利器非同小可,这一剑直把他刺了个前后透穿,随着菗出的剑⾝,怒⾎如涌,霎时间已染红了大片。 “小辈,你敢。” 锦⾐人发出了嘶哑的一声怒,在雨地里一连两个打滚,危机一瞬间犹不忘施坏,右手扬起,耳听得“波!”的一轻响,自其腕下飞出了一团大如卵的⽩⾊弹九,紧接着“哧哧”声响里,冒出了一天火星及大片⻩烟。 叶老居士显然早已注意及此,鼻子里“哼”了一声,双肩摇处,一片云也似的轻巧,已着了对方的来势,右手探处,二指轻舒,只一下已拿住了空中的火球。 眼看着那枚火球,在空中嗤嗤连响,火星四,却是在老居士二指捏拿下终不能爆开为害。 再看老居士拿着火球的一双手指,其实并不曾真的与火球接触,上下相距半寸有余,竟似虚空着力,将火球拿住一任那小火球在空中团团打转,却不能落下炸爆开来,在空中团团打转,火星四迸,甚是好看。 像是变戏法儿似的这一手绝活儿,其中却蕴含着绝顶的內气功力,若非具有炉火纯青的內家“乾元指”力万万不能如此。 “姓卜的,我已经认出了你了。”老居土面⾊冷峻地直盯着对方锦⾐人道:“山不转⽔转,没有想到吧,咱们在这里又见着了。” 公子锦心里一惊,才知道来人竟是前此大闹栖霞寺与自己结有一掌之仇,人称“鹰太爷”的大內卫士卜鹰。 此人在大內“十三飞鹰”中位列第三,人称“魂勾太岁”武功极⾼,几与“飞天鹞子”唐飞羽不分轩轾,最为大內所器重。 那一次栖霞寺双方手,这位“鹰太爷”更曾与叶照居士结下深仇,当时“鹰太爷”虽曾全⾝而退,实则受创不轻,是以怀恨在心,引为奇聇大辱,乃至有今夜单⾝夜探,纵火寻仇的毒恶行为。 却是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纵火不成,二度手,依然落在了二人手里。 闪电明灭,照见了锦⾐人那一张极其狰狞可怖的脸,这才看清了他的实真长相…鹰鼻子鹞眼,生就一张马脸,却在长脸两侧,⽩绒也似地生着两个球髯,这副长相对于公子锦,印象深刻,不是卜鹰又是哪个? 被称作“鹰太爷”的卜鹰,发出了凄厉的一声怪笑,想是已经预料到此番的不妙。満以为火药暗器的烈猛 炸爆里,对方二人定当尸骨不全,横死当场,却是没有想到害人不成,自⾝反倒受制于人,这口气简直是无能发怈。 此老毒恶成,诡计多端,他这次来早经预谋,一⾝都是火药暗器,眼下虽已是穷途未路,犹自不肯善罢甘休。 “叶老儿,你休要得意忘形…”眸子一转,盯向公子锦冷森森笑道:“还有你这小辈,哼哼…你们休要得意太早,临江寺毁亡已在旦夕还不自知。” 说时⾝子后躬,倚石而坐,一双鹰隼也似的眸子,却分向二人频频兼顾。 叶照其实心知肚明,他虽生就嫉恶如仇个,却因这几年在佛门修行,多少也有了些转变,眼前这个人罪大恶极,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虽然如此,在面临下手剪除之一霎,却也不忘心存忠厚,予对方最后一线生机。 “姓卜的,你还想活着回去么?” 叶照那一双湛湛目神眨也不眨地向对方盯着,掌式轻翻,却把那一枚滴溜溜打转的小火球,改托于掌心之上,也许他已料知对方心态,犹不免与对方一线生机… “这里是佛门善地,姓卜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眼前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冷笑一声,他上前一步,神目如电地视着卜鹰,接道:“束手就擒,听候这里寺规的发落。” 话声方顿,即见卜鹰一声猛笑道:“老儿…你是做梦。”霍地⾝子向侧面一偏,即由其左肋下“哧”地噴出一道火光。 却是叶老居士早已料到了他的有此一手,即在卜鹰火药暗器方自一现的同时,老居士掌中的那一丸收自对方的烈火弹丸已自反掌挥出,同时左袖挥出,施展极上的內功…“排云飞袖”呼…排山倒海般反卷而出。 “魂勾太岁”卜鹰自列⾝大內以来,狐假虎威,一生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一⾝武功出神⼊化,诡异莫测,想不到今⽇碰见了远比他更要厉害的这位前朝义士,活该他命丧⻩泉,遭此恶报。 卜鹰发自左肋的暗器,一如前此袖中所蔵,乃大內火器营所秘制,名唤“霹雳子”火奇烈,炸爆力极強,不要看小小一枚弹丸,爆发而出的火力,⾜可使整间房舍烧焚俄顷之间。 眼下随着叶照的出手,耳听得“轰”然一声大响,大片火光爆发飓然。 卜鹰在原本就已负伤的情况之下,如何当得?随着火光的乍现,炸爆声中,全⾝早已被炸得支离破碎,⾎⾁横飞。剧烈的炸爆声,四山齐应,声势惊人知极。 眼看着这一幕奇惨景象,公子锦简直呆住了。 不知何时,现场四周已站満了人,大家纷纷抢着救火。 “阿弥陀佛…这个魔头大概就是人称‘鹰太爷’的那个孽障吧。” 说话之间,本寺的主持方丈忍大师,随同着四名弟子已走近面前。 炸爆的烈火之势,虽至为猛厉,却只使卜鹰本人遭到了报应,附近地处空旷,几棵老树虽烧着了一些,一来还在下雨,二来各人即时扑救,很快也就扑灭⼲净。 现场散置着浓重的火药气味,还有尸体烧焦的阵阵腥臭,使人呕。 目注这般结果,叶照老居士鼻子里“哼”了一声,偏头看向忍大师道:“原来方丈也认得这个魔障?此人为祸多端,今夜终算得到了报应。” 忍大师手捻前念珠,头摇叹息道:“此人早先亦曾来过这里,化装成一朝山进香的善士,布施了一些银子,老衲当时看他行迹可疑,谈之下,这厮深恐败露了行蔵,没有多说,随即匆匆告退,事后我回想此事,再与栖霞寺的猛老方丈谈起,才知竟是这个孽障,想不到他今夜居然偷偷潜上山来。” 公子锦随即把刚才此人以火药暗器向二人暗袭经过说了一遍。忍大师聆听之下,由不住连口地念起佛来。 “想不到这厮如此恶毒,”老方丈口宣佛号连道:“无量佛,要不是你二人应付得当,只怕临江寺大半要毁在这厮手里了。” 卜鹰经此一炸,已是⾎⾁横飞,尸⾝无着。忍方丈随即命令各人持灯笼火把将附近清理打扫,一面更率同手下四面察看,严加防范。 公子锦职务在⾝,眼下不便久留,即向忍大师告别,随同叶老居士离寺下山。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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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逸 更新于2017/7/25 当前章节17666字。看笑解金刀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笑解金刀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