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_第八十九回曙光

书号:37868 时间:2017/8/7 字数:2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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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而言之，一个月之內，你爹就要启程进京，直接去东厂点卯，到时咱家会委以重任。自己人嘛，用起来放心，不是？就怕委屈了你，你毕竟是有功名的人，令尊在东厂公⼲，只怕对你未来有些牵连。”

　　明明送了大礼，居然还带着几分愧疚，这种人，俗称冤大头。不过徐谦觉得⻩锦不会是冤大头这么简单，这个人实在太深谙人心了，让人与他打

道，就像吃了藌糖一样。

　　关于对自己的影响，徐谦也不是没有顾虑，只是想到老爷子为了自己连铁饭碗都敢丢，拼着被族人指着鼻子骂也要孤注一掷，自己受一些影响，又算什么？

　　他连忙道：“公公客气，我爹何德何能如此受公公垂青？不过公公说的对，自家人嘛。”

　　⻩锦大喜：“这便好，这便好，咱家就喜

和你这样的人打

道，对了，令师好吗？”

　　令师…

　　只怕这才是⻩锦真正关心的问题，徐谦道：“恩师⾝体健朗，赋闲在家享受娴雅之乐，自然是好。”

　　⻩锦感慨道：“谢公当国十数年，上为天子效忠，下安黎民百姓，对我大明功不可没，便是皇上，至今也对他甚是怀念，屡屡对咱家说，內阁多几个谢公，他便可⾼枕无忧了。”

　　徐谦心里想：“皇帝当然怀念我家恩师，我家恩师又不是杨廷和，朝中遍布

羽，对皇帝指手画脚，连皇帝他爹的脸都敢打。”

　　⻩锦又和蔼道：“这一次咱家是奉命到南京整肃江南各地镇守太监，其次呢，也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探望谢公。”

　　徐谦心里又想：“哪里是探望，是试探我恩师的态度才是真的，大臣在拉帮结派，皇帝也在拉帮结派，皇帝出不了宮，就全靠你们这些人四处打探动向了。”

　　⻩锦微微一笑：“贤侄为何不说话？”

　　一句贤侄，差点没让徐谦一口老⾎噴出来，这尼玛的还真能趁热打铁，一下子功夫就成了贤侄了，这样的人要是到后世去跑业务，那些业务精英只怕要泪流満面了。

　　“呃…”徐谦笑道：“我家恩师也经常想念皇上，虽在江湖，却也经常对‮生学‬说，皇上新近登基，⾼居庙堂之上，如履薄冰…”

　　他一面说，一面心里暗暗想：“恩师啊恩师，你可别怪我，我这做‮生学‬的，少不了代表你出去表态了。反正你拿我出去做挡箭牌，我便出去给你做代言人，两不相欠。”

　　不过⻩锦未必会信徐谦的胡扯，不管信不信，他都表现出了深信不疑的样子，抚掌笑道：“谢公的忠心，咱家是知晓的。是了，听说你新近中了院试第一，果然是虎⽗无⽝子，严师出⾼徒，好，很好，咱家还听说，你的文章还闹出了一些争议？”

　　像这种特务头子既然肯自己见面，只怕自己所有底细都已经被人家摸透了，徐谦也不隐瞒，道：“是有些争议，不过这种事很是常见，所以…”

　　⻩锦道：“提学桂萼，此人嘛，连咱家都摸不透他，他点了你为院试第一，自也有他的道理，你的文章，咱家已经叫人去抄录一份了，咱家作为你的长辈，倒是想看看你的文章如何。”

　　⻩锦要看徐谦的文章，倒是没有出乎徐谦预料之外，眼下杭州城里最大的事就是院试放榜，紧接着又惹来了杭州名士与自己这狂生的争议，而争议的目的无非就是‮试考‬的那篇文章而已，作为一个东厂，便是菜市的今年的菜价值几何都要搜集，这篇文章，自然要看看到底猫腻出在哪里。

　　不过⻩锦当着徐谦的面说要看这篇文章，倒是很有开诚布公的意思，徐谦心里想：“但愿你看得懂八股文章，若是真看懂了，保准吓你一

　　跳。”

　　正说着，外头有人禀报，道：“公公，徐公子的文章已经抄录来了。”

　　⻩锦哈哈一笑，道：“正是说曹cāo，曹cāo便到，来，呈上来罢。”

　　文章落在了⻩锦的手里，⻩锦面带微笑，慢悠悠地道：“咱家在內书堂里读书的时候，对八股倒是略知一二，只是这八股文章弯弯绕绕，却总是作不出，越是如此，就越是佩服你们这些读书人，这八股文不但能作，还要作得好作得精，这却是不容易的。”

　　他又夸奖道：“你这破题很有些意思，难怪能名列第一…”他看到破题的时候，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双眉微微皱起来，等看到第三股时，他的浑⾝巨震，很快就捕捉到了院试里的政治意味。

　　⻩锦一边看，一边笑呵呵地问：“这文章，可是徐公子写的？”

　　徐谦心里想：“这是废话，什么时候大明朝‮试考‬还可以请

手了？”口里却道：“正是。”

　　⻩锦眼睛眯起来，朝徐谦嘿嘿一笑，道：“这篇文章，都是徐公子的肺腑之词？”、

　　徐谦想了想，道：“‮生学‬只是代圣人立言而已。”

　　⻩锦先是愕然，随即大喜，拍案笑道：“不错，不错，是代人立言，圣人讲仁孝的嘛，孝在仁先，德在仁后，圣人的话自是字字珠玑，令后世之人受益匪浅。”

　　徐谦心里不噤有些捏把汗，方才的几句对谈还真有些危险，⻩锦问他是不是他的肺腑之辞，徐谦若说这是自己的意思，固然⻩锦和⻩锦背后的人心里⾼兴，可是这事要是被人听去，只怕有人非要把自己往死里整了，于是徐谦便把圣人搬了出来，这不是他心中所想，而是圣人心中所想，这是圣人的意思，徐谦⾝为儒家‮弟子‬，想圣人之所想，这是理所应当。

　　至于圣人怎么想，就算别人不⾼兴，对徐谦提出反驳，那也是学术上的问题，徐谦最怕的就是有人用拳头解决问题，若只是跟他讨论学术，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再者，方才⻩锦问出那句话的意思里未必没有试探徐谦的意思，以这⻩锦的心机，想必不相信徐谦会写出这种深得他背后之人心思的文章来，那么是谁让徐谦这么做？

　　⻩锦现在心中思量的也正是这个问题，他脸上仍然堆笑，却还是庒抑住心中的狂喜，这一次他表面上是来督办裁撤江南各地镇守的事宜，其实真正的使命却是来试探某些人的态度，而现在…他的收获实在不小。

　　想想看，徐谦一个少年，以他现在的心智是不可能想得如此深远的，那么他的背后一定有个一眼看破了庙堂的人物在背后指点，徐谦的业师又是谢迁，那么这位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且享有极⾼声誉的致仕学士的态度似乎已经有眉目了。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一向不太起眼的桂萼，平时⻩锦对桂萼这个人关注得不多，毕竟一直以来，这个家伙都不算什么显要人物，这么一个家伙，突然有人将他调任江浙提学，随即又点了徐谦的文章为第一，而这篇文章，桂萼到底有没有看出玄机？假若此人看出了玄机，而又故意推徐谦为案首，这又意味着什么？

　　⻩锦深昅一口气，他开始努力回忆起来，他依稀记得，从奏报里曾说桂萼有一个兄长在翰林院，而他这位兄长似乎又与吏部天官关系匪浅，⻩锦庒抑住心中狂喜，桂萼的背后是不是他的兄长，他的兄长背后又会是哪个？

　　表面上，似乎现在浮出⽔面的都是桂萼和徐谦这种不太起眼的人物，可是⻩锦有预感，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他甚至预感到，在整个朝廷百官的內部似乎已经细微地产生了一丝裂痕，这裂痕并不明显，可是⻩锦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Ｎ6ＺＷw.Ｃｏ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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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一个月之內，你爹就要启程进京，直接去东厂点卯，到时咱家会委以重任。自己人嘛，用起来放心，不是？就怕委屈了你，你毕竟是有功名的人，令尊在东厂公⼲，只怕对你未来有些牵连。” 　　明明送了大礼，居然还带着几分愧疚，这种人，俗称冤大头。不过徐谦觉得⻩锦不会是冤大头这么简单，这个人实在太深谙人心了，让人与他打道，就像吃了藌糖一样。　　关于对自己的影响，徐谦也不是没有顾虑，只是想到老爷子为了自己连铁饭碗都敢丢，拼着被族人指着鼻子骂也要孤注一掷，自己受一些影响，又算什么？　　他连忙道：“公公客气，我爹何德何能如此受公公垂青？不过公公说的对，自家人嘛。” 　　⻩锦大喜：“这便好，这便好，咱家就喜和你这样的人打道，对了，令师好吗？” 　　令师… 　　只怕这才是⻩锦真正关心的问题，徐谦道：“恩师⾝体健朗，赋闲在家享受娴雅之乐，自然是好。” 　　⻩锦感慨道：“谢公当国十数年，上为天子效忠，下安黎民百姓，对我大明功不可没，便是皇上，至今也对他甚是怀念，屡屡对咱家说，內阁多几个谢公，他便可⾼枕无忧了。” 　　徐谦心里想：“皇帝当然怀念我家恩师，我家恩师又不是杨廷和，朝中遍布羽，对皇帝指手画脚，连皇帝他爹的脸都敢打。” 　　⻩锦又和蔼道：“这一次咱家是奉命到南京整肃江南各地镇守太监，其次呢，也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探望谢公。” 　　徐谦心里又想：“哪里是探望，是试探我恩师的态度才是真的，大臣在拉帮结派，皇帝也在拉帮结派，皇帝出不了宮，就全靠你们这些人四处打探动向了。” 　　⻩锦微微一笑：“贤侄为何不说话？” 　　一句贤侄，差点没让徐谦一口老⾎噴出来，这尼玛的还真能趁热打铁，一下子功夫就成了贤侄了，这样的人要是到后世去跑业务，那些业务精英只怕要泪流満面了。　　“呃…”徐谦笑道：“我家恩师也经常想念皇上，虽在江湖，却也经常对‮生学‬说，皇上新近登基，⾼居庙堂之上，如履薄冰…” 　　他一面说，一面心里暗暗想：“恩师啊恩师，你可别怪我，我这做‮生学‬的，少不了代表你出去表态了。反正你拿我出去做挡箭牌，我便出去给你做代言人，两不相欠。” 　　不过⻩锦未必会信徐谦的胡扯，不管信不信，他都表现出了深信不疑的样子，抚掌笑道：“谢公的忠心，咱家是知晓的。是了，听说你新近中了院试第一，果然是虎⽗无⽝子，严师出⾼徒，好，很好，咱家还听说，你的文章还闹出了一些争议？” 　　像这种特务头子既然肯自己见面，只怕自己所有底细都已经被人家摸透了，徐谦也不隐瞒，道：“是有些争议，不过这种事很是常见，所以…” 　　⻩锦道：“提学桂萼，此人嘛，连咱家都摸不透他，他点了你为院试第一，自也有他的道理，你的文章，咱家已经叫人去抄录一份了，咱家作为你的长辈，倒是想看看你的文章如何。” 　　⻩锦要看徐谦的文章，倒是没有出乎徐谦预料之外，眼下杭州城里最大的事就是院试放榜，紧接着又惹来了杭州名士与自己这狂生的争议，而争议的目的无非就是‮试考‬的那篇文章而已，作为一个东厂，便是菜市的今年的菜价值几何都要搜集，这篇文章，自然要看看到底猫腻出在哪里。　　不过⻩锦当着徐谦的面说要看这篇文章，倒是很有开诚布公的意思，徐谦心里想：“但愿你看得懂八股文章，若是真看懂了，保准吓你一　　跳。” 　　正说着，外头有人禀报，道：“公公，徐公子的文章已经抄录来了。” 　　⻩锦哈哈一笑，道：“正是说曹cāo，曹cāo便到，来，呈上来罢。” 　　文章落在了⻩锦的手里，⻩锦面带微笑，慢悠悠地道：“咱家在內书堂里读书的时候，对八股倒是略知一二，只是这八股文章弯弯绕绕，却总是作不出，越是如此，就越是佩服你们这些读书人，这八股文不但能作，还要作得好作得精，这却是不容易的。” 　　他又夸奖道：“你这破题很有些意思，难怪能名列第一…”他看到破题的时候，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什么，双眉微微皱起来，等看到第三股时，他的浑⾝巨震，很快就捕捉到了院试里的政治意味。　　⻩锦一边看，一边笑呵呵地问：“这文章，可是徐公子写的？” 　　徐谦心里想：“这是废话，什么时候大明朝‮试考‬还可以请手了？”口里却道：“正是。” 　　⻩锦眼睛眯起来，朝徐谦嘿嘿一笑，道：“这篇文章，都是徐公子的肺腑之词？”、　　徐谦想了想，道：“‮生学‬只是代圣人立言而已。” 　　⻩锦先是愕然，随即大喜，拍案笑道：“不错，不错，是代人立言，圣人讲仁孝的嘛，孝在仁先，德在仁后，圣人的话自是字字珠玑，令后世之人受益匪浅。” 　　徐谦心里不噤有些捏把汗，方才的几句对谈还真有些危险，⻩锦问他是不是他的肺腑之辞，徐谦若说这是自己的意思，固然⻩锦和⻩锦背后的人心里⾼兴，可是这事要是被人听去，只怕有人非要把自己往死里整了，于是徐谦便把圣人搬了出来，这不是他心中所想，而是圣人心中所想，这是圣人的意思，徐谦⾝为儒家‮弟子‬，想圣人之所想，这是理所应当。　　至于圣人怎么想，就算别人不⾼兴，对徐谦提出反驳，那也是学术上的问题，徐谦最怕的就是有人用拳头解决问题，若只是跟他讨论学术，他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再者，方才⻩锦问出那句话的意思里未必没有试探徐谦的意思，以这⻩锦的心机，想必不相信徐谦会写出这种深得他背后之人心思的文章来，那么是谁让徐谦这么做？　　⻩锦现在心中思量的也正是这个问题，他脸上仍然堆笑，却还是庒抑住心中的狂喜，这一次他表面上是来督办裁撤江南各地镇守的事宜，其实真正的使命却是来试探某些人的态度，而现在…他的收获实在不小。　　想想看，徐谦一个少年，以他现在的心智是不可能想得如此深远的，那么他的背后一定有个一眼看破了庙堂的人物在背后指点，徐谦的业师又是谢迁，那么这位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且享有极⾼声誉的致仕学士的态度似乎已经有眉目了。　　除此之外，还有那个一向不太起眼的桂萼，平时⻩锦对桂萼这个人关注得不多，毕竟一直以来，这个家伙都不算什么显要人物，这么一个家伙，突然有人将他调任江浙提学，随即又点了徐谦的文章为第一，而这篇文章，桂萼到底有没有看出玄机？假若此人看出了玄机，而又故意推徐谦为案首，这又意味着什么？　　⻩锦深昅一口气，他开始努力回忆起来，他依稀记得，从奏报里曾说桂萼有一个兄长在翰林院，而他这位兄长似乎又与吏部天官关系匪浅，⻩锦庒抑住心中狂喜，桂萼的背后是不是他的兄长，他的兄长背后又会是哪个？　　表面上，似乎现在浮出⽔面的都是桂萼和徐谦这种不太起眼的人物，可是⻩锦有预感，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他甚至预感到，在整个朝廷百官的內部似乎已经细微地产生了一丝裂痕，这裂痕并不明显，可是⻩锦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Ｎ6ＺＷw.Ｃ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