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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作者:吴沃尧 | 书号:38577 时间:2017/8/16 字数:6695 |
上一章 收状现怪散云流风 果结尹令贤冤含屈负 回八百一第 下一章 ( 没有了 ) | |
我们赶回汶⽔桥,仍旧落了那个店。我仔细一想,银子是分文没有了,便是铺盖也没了。取过那⾐箱来翻一翻,无非几件⾐服。计算回南去还有几天,这大冷的天气,怎样得过?翻到箱底,却翻着了四块新板洋钱,不知是几时,我爱他好玩,把他收起来的。此时代店家弄饭。那弓兵还在一旁。一会儿,店家送上些甚么片儿汤、烙饼等东西,我就让那弓兵在一起吃过了。我拿着洋钱问他,这里用这个不用。弓兵道:“大行店还可以将就,只怕吃亏不少。”我道:“这一趟,我带的银子一起都没了,辛苦你一趟,没得好谢你,送你一个顽顽罢。”弓兵不肯要。我再四強他,说这里又不用这个的,你拿去也不能使用,不过给你顽顽罢了,他才收下。 我又问他这里到蒙陰有多少路。弓兵道:“只有一天路,不过是要赶早。少爷可是要到那边去?”我道:“你看我钱也没了,铺盖也没了,叫我怎样回南边去?蒙陰县蔡大老爷是我的朋友,我赶去要和他借几两银子才得了啊。”弓兵道:“蔡大老爷么?那是一位真正青天佛菩萨的老爷!少爷你和他是朋友吗?那找他一定好的。”我道:“他是邻县的县大老爷,你们怎么知道他好呢?”弓兵道:“今年上半年,这里沂州一带起蝗虫,把大麦小麦吃个⼲净,各县的县官非但不理,还要征收上忙钱粮呢。只有蔡大老爷垫出款子,到镇江去贩了米粮到蒙陰散赈。非但蒙陰百姓忘了是个荒年,就是我们邻县的百姓赶去领赈的,也几十万人,蔡大老爷也一律的散放,直到六月里方才散完。这一下子,只怕救活了几百万人。这不是青天佛菩萨吗!少爷你明天就赶着去罢。”说着,他辞去了。我便在箱了里翻出两件⾐服,代做被窝,打发两个兄弟睡了,我只和⾐躺了一会。 次⽇一早,便动⾝到蒙陰去。这里的客店钱,就拿两块洋钱出来,由得他七折八扣的勉強用了。催动口牲,向蒙陰进发。偏偏这天又下起大雪来,直赶到断黑,才到蒙陰,已经来不及进城了,就在城外草草住了夜一。 次⽇赶早,仍旧坐车进城。进城走了一段路,忽然遇了一大堆人,把车子挤住,不得过去。原来这里正是县前大街的一个十字街口,此时头上还是纷纷大雪,那些人并不避雪,都挤在那里。我便下车,分开众人,过去一看,只见沿街铺户,都排了香案,供了香花灯烛,一盂清⽔,一面铜镜。几十个年老的人,穿了破缺不全的⾐帽,手执一炷香,都站在那里,涕泪流。我心中十分疑惑,今天来了,又遇了甚么把戏。正在怀疑之间,忽然见那一班老者都纷纷在雪地上跪下,嘴里纷纷的嚷着,不知他嚷些什么,人多声杂,听不出来,只仿佛听得一句“青天大老爷”罢了。 回头看时,只见一个人,穿了玄青大褂,头上戴了没顶的大帽子,一面走过来,一面跺脚道:“起来啊!这是朝廷钦命的,你们怎么拦得住?”我定睛细看时,这个人正是蔡侣笙!面目苍老了许多,嘴上留了胡子,颜⾊亦十分憔悴。我不噤走近一步道:“侣翁,这是甚么事?”侣笙向我仔细一看,拱手道:“久违了。大驾几时到的?我此刻一言难尽!述农还在衙门里,请和述农谈罢。”说着,就有两个⽩胡子的老人,过来跪下说:“青天大老爷啊!你这是去不得的哪!”侣笙跺脚道:“你们都起来说话。我是个好官啊,皇上的天恩,我是保管没事的;我要不是个好官呢,皇上有了天恩,天地也不容我。你们替我急的是那一门啊!”一面说,一面搀起两个老人,又向我拱手道:“再会罢,恕我打发这班百姓都打发不了呢。”说着,往前行去。有两个老百姓,撑着雨伞,跟在后头,代他挡雪;又有一顶小轿,跟在后头,缓缓的往前去了。后头围随的人,也不知多少,一般的都是手执了香,涕泪流的,一会儿都渐渐跟随过去了。我暗想侣笙这个人真了不得!闹到百姓如此爱戴,真是不愧为民⽗⺟了。 一面过来招呼了车子,放到县署前,我投了片子进去,专拜前任帐房文师爷。述农亲自出外面来,我便带了两弟进去,教他叩见。不及多说闲话,只述明了来意。述农道:“几两银子,事情还容易。不过你今天总不能动⾝的了,且在这里住一宿,明⽇早起动⾝罢。”我又谈起遇见侣笙如此如此。述农道:“所以天下事是说不定的。我本打算十天半月之后,这里的代办清楚了,还要到海上,和你或继之商量借钱,谁料你倒先遇了強盗!”我道:“大约是为侣笙的事?”述农道:“可不是!四月里各属闹了蝗虫,十分利害,侣笙便动了常平仓的款子,先行振济;后来又在别的公款项下,挪用了点。统共不过化到五万银子,这一带地方,便处治得安然无事。谁知各邻县同是被灾的,却又匿灾不报,闹得上头疑心起来,说是蝗虫是往来无定的,何以独在蒙陰?就派了查灾委员下来查勘。也不知他们是怎样查的,都报了无灾。上面便说这边捏报灾情,擅动公款,勒令缴还。侣笙闹了个典尽卖绝,连他夫人的首饰都变了,连我历年积蓄的都借了去,我几件⾐服也当了,七拼八凑,还欠着八千多银子。上面便参了出来,奉旨⾰职严追。上头一面委人来署理,一面委员来守提。你想这件事冤枉不冤枉!”我道:“好在只差八千两,总好商量的;倒是我此刻几两银子,求你设个法!”述农道:“你急甚么!我顶多不过十天八天,算清了代,也到海上去代侣笙张罗,你何妨在这里等几天呢?”我道:“我这车子是从王家营雇的长车,回去早一天,少算一天价,何苦在这里耽搁呢。况且继之丁忧回去了。”述农惊道:“几时的事?”我道:“我动⾝到了清江浦,才接到电报的。电报简略,虽没有说什么,然而总是嘱我早回的意思。”述农道:“虽然如此,今天是万来不及的了。”我道:“一天半天,是没有法子的。”述农事忙,我便引过两个孩子,逗着玩笑,让述农办事。 捱过了一天,述农借给我两分铺盖,二十两银子,我便坐了原车,仍旧先回汶⽔桥。此时缺少盘费,灵柩是万来不及盘运的了,备了香楮,带了两个兄弟,去叩别了,然后长行。到了王家营,开发了车价,渡过⻩河,到了清江浦,⼊到仁大船行。刘次臣招呼到里面坐下,请出一个人来和我相见。我抬头一看,不觉吃了一大惊,原来不是别人,是金子安。我道:“子翁为甚到这里来?” 子安道:“一言难尽!我们到屋里说话罢。”我就跟了他到房里去。子安道:“我们的生意已经倒了!”我吃惊道:“怎样倒的?”子安道:“继之接了丁忧电报,我们一面发电给你,一面写信给各分号。东家丁了忧,通个信给伙计,这也是常事。信里面不免提及你到山东,大约是这句话提坏了,他们知道两个做主的都走开了,汉口的吴作猷头一个倒下来,他自己还卷逃了五万多。恰好有万把银子药材装到下江来的,行家知道了,便发电到沿江各埠,要扣这一笔货,这一下子,可全局都被牵动了。那天晚上,一口气接了十八个电报,把德泉这老头子当场急病了。我没了法子,只得发电到京北、天津,叫停止易。苏、杭是已经跟着倒下来的了。当夜便把号里的小伙计叫来,有存项的都还了他,工钱都算清楚了,还另外给了他们一个月工钱,他们悄悄的搬了铺盖去,次⽇就不开门了。管德泉吓得家里也不敢回去,住在王端甫那里。我也暂时搬在文述农家里。”我道:“述农不在家啊。”子安道:“杏农在家里。”我道:“此刻大局怎样了?”子安道:“还不知道。大约连各处算起来,不下百来万。此刻大家都把你告出去了,却没有继之名字。”我道:“本来当⽇各处都是用我的名字,这不能怪人家。但是这件事怎了呢?”子安道:“我已有电给继之,大约能设法弄个三十来万,讲个折头,也就了结了。我恐怕你贸贸然到了海上,被他们扣住,那就糟糕了!好歹我们留个⾝子在外头好办事,所以我到这里来住你。”我听得倒了生意,倒还不怎样,但是难以善后,因此坐着呆想主意。 子安道:“这是公事谈完了,还有你的私事呢。”说罢,在⾝边取出一封电报给我,我一看,封面是写着宜昌发的。我暗想何以先有信给我,再发电呢?及至怞出来一看,却是已经译好的:“子仁故,速来!”五个字。不觉又大吃一惊道:“这是几时到的?”子安道:“同是倒闭那天到的,连今⽇有七天了。”我道:“这样我还到宜昌去一趟,家伯又没有儿子,他的后事,不知怎样呢。子翁你可有钱带来?”子安道:“你要用多少?”我便把遇的強盗一节,告诉了他。又道:“只要有了几十元,够宜昌的来回盘费就得了。”子安道:“我还有五十元,你先拿去用罢。”我道:“那么两个小孩子,托你代我先带到海上去。”子安道:“这是可以的。但是你到了海上,千万不要多露脸,一直到述农家里才好。”我答应了。当下又商量了些善后之法。 次⽇一早,坐了小火轮到镇江去。恰好上下⽔船都未到,大家便都上了趸船,子安等下⽔到海上,我等上⽔到汉口去。到了汉口,只得找个客栈住下。等了三天,才有宜昌船。船到宜昌之后,我便叫人挑了行李进城,到伯⽗公馆里去。⼊得门来,我便径奔后堂,在灵前跪拜举哀。续弦的伯⺟从房里出来,也哭了一阵。我止哀后,叩见伯⺟,无非是问问几时得信的,几时动⾝的,我问问伯⽗是甚么病,怎样过的。讲过几句之后,我便退到外面。 到花厅里,只是坐着两个人:一个老者,须发苍然。一个是生就的一张小⽩脸,年纪不过四十上下,嘴上留下漆黑的两撇胡子,眉下生就一双小圆眼睛,极似猫儿头鹰的眼,猝然问我道:“你带了多少钱来了?”我愕然道:“没有带钱来。”他道:“那么你来做甚么?”我拂然道:“这句话奇了!是这里打了电报叫我来的啊。”他道:“奇了!谁打的电报?”说着,往里去了。我才请教那老者贵姓。原来他姓李,号良新,是这里一个电报生的老太爷,因为伯⽗过了,请他来陪伴的。他又告诉我,方才那个人,姓丁,叫寄-,南京人,是这位陈氏伯⺟的內亲;排行第十五,人家都尊他做十五叔。自从我伯⽗死后,他便在这里帮忙,天天到一两次。 我两个才谈了几句,那个什么丁寄-又出来了,伯⺟也跟在后头,大家坐定。寄说道:“我们一向当令伯是有钱多的,谁知他躺了下来,只剩得三十吊大钱,算一算他的亏空,倒是一千多吊。这件事怎样办法,还得请教。”我冷笑一声,对良新道:“我就是这几天里,才倒了一百多万,从江汉关道起,以至九江道、芜湖道、常镇道、海上道,以及苏州、杭州,都有我的告案。这千把吊钱,我是看得稀松,既然伯⽗死了,我来承当,叫他们就把我告上一状就是了。如果伯⺟怕我倒了百多万的人拖累着,我马上滚蛋也使得!”我说这话时,眼睛却是看着丁寄莫。伯⺟道:“这不是使气的事,不过和少爷商量办法罢了。”我道:“侄儿并不是使气,所说的都是真事。不然啊,我自己的都打发不开,不过接了这里电报,当⽇先伯⺟过的时候,我又兼祧过的,所以不得不来一趟。”伯⺟道:“你伯⽗临终的代,说是要在你叔叔的两个儿子里头,择继一个呢。”丁寄莫道:“照例有一房有两个儿子的,就没有要单丁那房兼祧规矩。”我道:“老实说一句,我老人家躺下来的时候,剩下万把银子,我钱⽑儿也没捞着一,也过到今天了。兼祧不兼祧,我并不争;不过要择继叔⽗的儿子,那可不能!”丁寄莫变⾊道:“这是他老人家的遗言,怎好不依?”我道:“伯⽗遗言我没听见,可是伯⽗先有一个遗嘱给我的。”说罢时,便打开行李,在护书里取出伯⽗给我的那封信,递给李良新道:“老伯,你请先看。”良新拿在手里看,丁寄莫也过去看,又念给伯⺟听。我等他们看完了,我一面收回那信,一面说道:“照这封信的说话,伯⽗是不会要那两个侄儿的。要是那两个孩子还在山东呢,我也不敢管那些闲事;此刻两个孩子,经我千辛万苦带回来了,倘使承继了伯⽗,叫我将来死了之后见了叔叔,叔叔问我,你既然得了伯⽗那封信,为甚还把我的儿子过继他,叫我拿什么话回答叔叔!”丁寄莫听了,看看伯⺟,伯⺟也看丁寄莫。寄莫道:“那两位令弟,是在哪里找回来的?”我便将如何得信,如何两次发电给伯⽗,如何得伯⽗的信,如何动⾝,如何找着那弓兵,那弓兵如何念旧,如何带我到⾚屯,如何相见,如何带来,如何遇強盗,如何到蒙陰借债,如何在清江浦得这里电报,一一说了。又对伯⺟说道:“侄儿斗胆说一句话:我从十几岁上,拿了一双⽩手空拳出来,和吴继之两个混,我们两个向没分家,挣到了一百多万,大约少说点,侄儿也分得着四五十万的了。此刻并且倒了,市面也算见过了。那个忘八蛋崽子,才想着靠了兼祧的名目,图谋家当!既然十五叔这么疑心,我就搬到客栈里住去。”寄莫道:“啊啊啊!这是你们的家事,怎么派到我疑心起来?”伯⺟道:“这不是疑心,不过因为你伯⽗亏空太大了,大家商量个办法。”我道:“商量有商量的话。我见了伯⽗,还我伯⽗的规矩,这是我们的家法;他姓差了一点的,配吗!”寄莫站起来对伯⺟道:“我还有点事,先去去再来。”说罢,去了。我对伯⺟道:“这是个什么混帐东西!我一来了,他劈头就问我道:‘你来做甚么?’我又不认得他,真是岂有此理!他要不来,来了,我还要好好的当面损他呢!”伯⺟道:“十五叔向来心直口快,每每就是这个上头讨嫌。”又说了几句话,便进去了。我便要叫人把行李搬到客栈里去,倒是良新苦苦把我留住。 坐了一会,忽听得外面有女子声音,良新向外一张,对我道:“寄莫的老婆来了。”我也并不在意。到了晚上,我在花厅对过书房里开了铺盖,便写了几封信,分寄继之、子安、述农等,又起了一个讣帖稿子,方才睡下。无奈翻来复去,总睡不着。到得半夜时,似乎房门外有人走动,我悄悄起来一张,只见几个人,在那里悄悄的抬了几个大⽪箱往外去,约莫有七八个。我心中暗暗好笑,我又不是山东路上強盗,这是何苦。 到了明⽇,我便把讣帖稿子发出去叫刻。查了有几处是上司,应该用写本的,便写了。不多几⽇,写的写好了,刻的印好了,我就请良新把伯⽗的朋友,一一记了出来,开个横单,一一照写了签子。也不和伯⺟商量,填了开吊⽇子,发出去。所有送奠礼来的,就烦良新经手记帐。到了受吊之⽇,应该用甚么的,都拜托良新在人家送来的尊分钱上开支。我只穿了期亲的服制,在旁边回礼。那丁寄莫被我那天说了之后,一直没有来过,直到开吊那天才来,行过了礼就走了。 忙了一天,到了晚上,我便把铺盖拿到上房,对着伯⺟打起来;又把箱子拿进去开了,把东西一一检出来,请伯⺟看过道:“侄儿这几件东西来,还是这几件东西去,并不曾多拿一丝一缕。侄儿就此去了。”伯⺟呆呆的看着,一言不发。 我在灵前叩了三个头,起来便叫人挑了行李出城。 偏偏今天没有船,就在客栈住了两夜,方才附船到汉口。到了汉口,便过到下⽔船去。一直到了海上,叫人挑了行李进城。走到也是园滨文述农门首,抬头一看,只见断壁颓垣,荒凉満目,看那光景是被火烧的。那烧不尽的一柱子上,贴了一张红纸,写着“文宅暂迁运粮河滨”八个字。好得运粮河滨离此不远,便叫挑夫挑了过去,找着了地方挑了进去。只见述农敝⾐破冠的了出来,彼此一见,也不解何故,便放声大哭起来。我才开发了挑夫,问起房子是怎样的。述农道:“不必说起!我在蒙陰算清了代,便赶回海上,才知道你们生意倒了,只得回家替侣笙设法。本打算把房子典去,再卖几亩田,虽然不够,姑且带到山东,在他同乡、同寅处再商量设法。看见你两位令弟,方代你庆慰。谁知过得两天,厨下不戒于火,延烧起来,烧个罄尽,连田上的方单都烧掉了。不补了出来,卖不出去;要补起来呢,此刻又设了个甚么‘升科局’,补起来,那费用比买的价还大。幸而只烧我自己一家,并未延及邻居。此刻这里是暂借舍亲的房屋住着。”我道:“令弟杏农呢?”述农道:“他又到天津谋事去了。”我道:“子安呢?”述农道:“这里房子少,住不下,他到他亲戚家去了。”我道:“我两个舍弟呢?”述农道:“在里面。这两天和內人混得很了。”说着,便亲自进去,带了出来见我。彼此又太息一番。述农道:“这边的讼事消息,一天紧似一天,⽇间有船,你不如早点回去商议个善后之法罢。” 我到了此时,除回去之外,也是束手无策,便依了述农的话。又念我自从出门应世以来,一切奇奇怪怪的事,都写了笔记,这部笔记⾜⾜盘弄了二十年了。今⽇回家乡去,不知何⽇再出来,不如把他留下给述农,觅一个喜事朋友,代我传扬出去,也不枉了这二十年的功夫。因取出那个⽇记来,自己题了个签是“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又注了个“九死一生笔记’,给述农,告知此意。述农一口答应了。我便带了两个小兄弟,附轮船回家乡去了。 看官!须知第一回楔子上说的,那在城门口揷标卖书的,就是文述农了。死里逃生得了这部笔记,付了横滨新小说社。后来《新小说》停版,又转托了海上广智书局,陆续印了出来。到此便是全书告终了。正是:悲离合廿年事,隆替兴亡一梦中——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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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沃尧 更新于2017/8/16 当前章节6695字。看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