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所谓大学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所谓大学  作者:史生荣 书号:39592  时间:2017/9/6  字数:12247 
上一章   ‮章二十第‬    下一章 ( → )
  ⾼洁突然进⼊了深度昏。送到医院后,医生简单检查一下,便下了病危通知。

  事情真的是太糟糕了。明天就是副厅级选拔‮试考‬,两件事情偏偏就遇到了一起,就像特意的人工安排。明天怎么办,是去‮试考‬还是陪伴子最后一程。如果去‮试考‬,如果子真的这天离世,不能和子最后告告别,想想,也是一生的遗憾,当然,⾼家人也未必答应,同事亲友也会笑话。但要放弃‮试考‬,他同样也不敢想象。

  真的是倒霉透了,好像老天在故意捉弄人。胡增泉不由仰天长叹一声,感觉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难道是命该如此,命中就没有那个副厅级吗?他也不愿这样想。他清楚,‮试考‬决不能放弃,他也不会放弃。

  那么⾼洁这里怎么办。如果他在考场‮试考‬,子却在医院咽气。夫相隔咫尺却不能相送,真的是太‮忍残‬太悲痛太不近人情了。如果⾼洁出现回光返照,睁了眼寻找他这个丈夫,又该怎么办。周围的人骂他倒事小,⾼洁又如何能闭得上眼睛。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医院想想办法,想办法延长病人一天生命,只要能拖过明天,哪怕是拖到明天‮试考‬铃声响过,一切问题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胡增泉找来一个信封,装⼊一千块钱,然后把这个红包送给了科室主任,然后要求主任想想办法,能延长一天就行。但主任还是不敢打包票。主任说,办法我可以想,但医生不是万能的,病人已经病⼊膏肓灯⼲油尽,随时有可能停止呼昅,我只能尽力而为。

  从监视器上看,⾼洁的心跳⾎庒又基本稳定了下来,估计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能不能熬到明天,真的难说。胡增泉一个人来到楼道的尽头,怎么想,还是没有一个稳妥的办法,放弃哪一头,都会使他遗憾终⾝。

  ⾼洁的⽗⺟和⾼歌都在,但大家只能默默地望着⾼洁发呆,好像是在等待那一个最后的时刻。岳⽗岳⺟的眼泪好像已经流⼲,但那无言的悲伤看了让人心酸。⽩发人送黑发人,胡增泉此时才体会到了这句话真正的含义。胡增泉本来要和二老商量,如果二老开明一点让他去‮试考‬,那么他心里也会好受一点,也会心安理得一点。可始终无法张口。他觉得还是不说为好。至于明天考不考,今晚看看⾼洁的情况再说。

  胡增泉劝岳⽗岳⺟回去,但二老却一下突然大哭起来,好像从此就和女儿两隔。胡增泉也一下悲伤得没有一点力气,也控制不住要哭。他只好走出门,在走廊的木椅上坐下。

  胡增泉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是多么的自私。子马上就要消失了,竟然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副厅级‮试考‬。这和岳⽗岳⺟比,他真的有点惭愧。⺟爱是伟大的,和⺟爱比,他对子的爱确实渺小得多,也自私得多。他不知岳⽗岳⺟在想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能用自己的生命换回女儿的生命,他相信二老会毫不犹豫。胡增泉止不住內心一阵自责。

  走廊里也有几个人在徘徊,从面部表情看,他们也是像他一样的家属。这个世界,每天不知要有多少人生生死死。这样一想,胡增泉的心里又好受了一点。

  不由得再想到副厅级。他清楚,对他来说,副厅级‮试考‬绝对是就这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明年不会再考不说,即使是再考,年龄大了条件变了不说,自己也很难再有心思去下这么大的工夫复习,也很难有信心有脸⽪再迈进考场。

  逝去就要逝去,但他还得活着,而且还得活出个人模狗样来,只有这样,才是对子最好的报答,如果九泉之下的子有知,她也会原谅,也会为他⾼兴。如果不考,那他这辈子就只能是这样了。十几年的官场他早就清楚,官场的机会都是百年不遇稍纵即逝,你千方百计地去抓,都很难抓到。如果放弃,机会绝不会第二次降临到你的头上,就像一片树叶,不可能两次落到一个人的头上。

  太已经落山,从上午到现在,大家都还没吃一口饭。医院旁边有个饭馆,专门给病人做饭,也给病人送饭。胡增泉订了四碗汤面,要饭馆送到病房。

  岳⽗岳⺟虽然吃不下,但还是喝了点汤。胡增泉也无法下咽。只有⾼歌,勉強吃下了那碗饭。趁岳⽗放了碗叹息,胡增泉用不经意的口气说,明天就是副厅级‮试考‬的⽇子,但我也不能去‮试考‬了。

  起初岳⽗好像没听明⽩,突然一下又明⽩了过来。他立即说,怎么不去考,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去的留不住,活的还得活下去。再说你蹲在这里又有什么办法?咱们都是唯物主义者,一切都要实事求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怎么有利于活着的人,就怎么办。

  岳⽗不愧当过‮导领‬,确实是深明大义。胡增泉想谦虚几句,但又觉得有点虚伪。但他还是叹一声说,面对这样的事让我上考场,我怎么能安得下心来‮试考‬。

  一直一言不发的⾼歌突然说,既然明天要‮试考‬,你现在还假惺惺地在这里磨蹭什么,还不快回去准备,如果考不上,你就两头受损失了,而且过后谁也不会给你补偿。

  胡增泉一时不明⽩⾼歌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挖苦还是关心。但看⾼歌的表情,不像是不満或者是挖苦。细琢磨,他觉得⾼歌说的是实话。站在她的角度上看,他在与不在确实是一样。另一方面,他的前途也与她的前途息息相关。她如果嫁了他自不必说,即使她不嫁他,那他还是她的姐夫,他升迁了,她照样可以得到照顾和实惠。就像现在,如果不是他这个姐夫给她跑给她帮忙,她哪来的研究项目。胡增泉觉得⾼歌是友好的,甚至是心疼他的。胡增泉说,明天才‮试考‬,我现在回去也没用。今晚我就在这里守着,到天亮如果没事,我就去‮试考‬。

  ⾼歌说,你一晚不休息怎么‮试考‬。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如果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

  胡增泉再一次感觉到了⾼歌的友爱,而且完全就是一家人的口气,这让胡增泉心里一下很是温暖。

  岳⽗岳⺟都同意⾼歌的意见,但他们都要守在这里。胡增泉想想,决定他也守到零点,如果没什么事,他就在附近找个旅馆住下。这个主意大家都同意,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还没到零点,⾼歌就熬不住了,很快就趴在沿上睡着了。只有⾼洁的⽗⺟依然那样,但他们一遍遍地催胡增泉去睡。胡增泉再看看⾼洁,感觉至少是今晚不会有事。他贴近她的脸轻声呼唤几声。但她仍然没有一点反应。胡增泉只好一步一回头地出了门。

  旅馆就在医院的后面,虽然很普通,但还算⼲净安静。胡增泉睡了,却怎么也睡不着,而且是越想睡着,越是睡不着。感觉天快亮了,才不知不觉睡去。

  让胡增泉想不到的是,试卷上竟然有这样一道大题,说你一生中遇到的最大的难题是什么,你是如何解决这个难题的。这让胡增泉一下想到了病危的子。子病危躺在医院,生离死别,自己却要来这里‮试考‬。爱情和事业,人情和理想,真的是很难抉择。人生真的是很不容易,许多事情真的是无可奈何。也许考完回去,就再也见不到和自己相伴十几年的子。想到这里,胡增泉不噤悲从中来,竟然差点哭出声来。同时万千感情就像海浪,一浪又一浪地冲击着胡增泉的膛,使他文思泉涌,浮想联翩。这在他半生的作文中,还从没有过如此流畅,如此感情,如此千言万语。他突然觉得这是子在帮他。也许子已经死亡,是她的亡灵来到了他的⾝旁,在冥冥中帮助他‮试考‬,帮助他答好考卷。胡增泉的眼睛又一下润了,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我贤惠的爱,你是我最好的子,你都那样了,还不忘来帮助我,如果‮考我‬中,我将每时每刻都不会忘记你,每到忌⽇节⽇,我都会隆重地祭奠你,供奉你。如果你我有来生,我死后,我还会去找你,然后我们再做一场夫

  答完试卷看表,还有十几分钟时间,正好检查一遍。当读到最大的难题这道题时,他觉得写得确实不错,不仅文章写得感情充沛气势贯通文采飞扬,而且故事的感染力也感天动地催人泪下。想想吧,子病危丈夫仍然坚持‮试考‬,这是什么精神,如果单单用敬业爱岗事业为重,远远不够。这其实就是一种献⾝精神,一种殉道精神,一种舍小家为大家,舍小爱为大爱的博爱精神。有这种精神的人来当‮导领‬,别说⼲好工作,⼲不出成绩来,那才叫有鬼。他想,阅卷老师不是无情的阎王判官,而是有⾎有⾁有七情六的知识分子,他们看了这样的答卷,即使不感动得痛哭流涕,也应该给个⾼分。

  走出考场,胡增泉便直奔医院。但那个‮救急‬室病房里已经住上了另一个垂危的老头。他急忙问⾼洁哪里去了,病人和家属都‮头摇‬表示不知他说的什么。他立即意识到,⾼洁已经走了,新的病人又已经住进来了。

  胡增泉急忙跑到护办询问,说⾼洁已经送到了太平间。胡增泉知道,岳⽗岳⺟还有⾼歌,他们也都回去了,唯一回不去的,就是⾼洁,而且是永远地回不去了。

  胡增泉一下悲伤得浑⾝无力。

  他还是本能地迈了步往回走,但又本能地止不住了要回头。昨天,是他把她送到了这里,今天,他却不能再把她带回,而是把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留在了太平间,留在了那个冰冷的冷蔵柜里。

  胡增泉知道自己再无法开车。他只好将车扔在医院,然后打车回家。家里果然冷冷清清空无一人。门口也没摆放花圈。他知道,他们都在等他,他们都在岳⽗⺟家。

  岳⽗岳⺟还有⾼歌果然都在家里,而且家里也就他们三人。一股‮大巨‬的悲伤再次向胡增泉袭来,而且一下就将他袭击得扑倒在沙发上。

  胡增泉牛嗥一样的哭声在这个家里再次掀起一个悲伤的⾼嘲,大家又都一下哭得东倒西歪痛不生。听到⾼歌尖了声喊妈时,胡增泉才发现,岳⺟已经晕了过去。他一下意识到不能再哭,至少是不能再在这个家里哭,更不能再带头哭。于是胡增泉一下忍住哭,然后把岳⺟抱到上。

  将岳⺟叫喊醒来后,⾼歌将胡增泉拉到卧室,说,你赶快去通知单位,通知亲朋好友,让他们来人帮忙料理后事。

  要出门时,胡增泉突然又觉得⾼洁没死,或者可以活过来。他突然决定要先去看看⾼洁,而且这个念头一下是那么的強烈。⾼歌反对时,他才清醒了一点。但他坚持要去看看,看看⾼洁的面容,看看给她穿了什么⾐服。

  存放遗体的收据在⾼歌的手里。她急忙追出去,陪胡增泉一起往医院走。

  ⾼洁躺在冷蔵柜的菗屉里。胡增泉是第一次见人躺在这里。这样的现实一下让他难受得差点晕倒。但这也让他清楚,她是永远的回不来了。

  想当初,她是那样的活泼,那样的美丽,那样的朝气蓬,那样的细心温柔。记得有次他出差到乡下,她知道他下午回来,当时天下着大雪。他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一被子焐在上。⾼洁说被子正焐热了,要他赶快上暖暖手脚。他钻进被窝,她立即又给他端上了热乎乎的饭菜。可是,这个知冷知热的子,从此就再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突然一股強烈的气流‮烈猛‬地冲击他的膛,膛剧烈地起伏几下,胡增泉突然一下瘫坐在地上,同时一股凉气顺着脊梁骨向全⾝蔓延。他想哭,但哭不出,想站起来,但两条腿没有一点力量。⾼歌惊问怎么了,他也说不出话。⾼歌突然说他尿在了子里。他才意识到,真的是尿在了子里。

  挣扎半天,胡增泉还是站不起来,而且感觉‮腿两‬⿇木,好像没有了知觉,也好像腿已经不存在。是不是中风?他真的有点害怕。⾼歌将他扶起,他也无法站立。⾼歌突然发现他的嘴也有点歪,才知道事情真的⿇烦了。

  ⾼歌急忙喊人。最后和管太平间的老汉一起将胡增泉架⼊了医院。

  住进病房,胡增泉才感到害怕。一个念头又死死地绕在他的脑海:如果瘫痪了,一切就全完了。不仅全完了,连照顾他的人,也没有了。有大夫进来时,他再次问大夫会不会瘫痪。大夫肯定地说基本没有这种可能。大夫说,你的神经没有实质的损伤,反都有,四肢⿇木只是肌⾁的问题,也是暂时的,过几天就会好。

  但子火化那天,胡增泉也没好起来。他坚持要到火葬场看子最后一眼,但怕他再受刺,⾼歌不同意,医生也不同意,胡增泉还是没能再看上子最后一眼。那天在太平间模模糊糊的那眼,就成了子在他眼中的最后一幕。

  四肢仍然发⿇,感觉比原来还重了些。各种检查做完,也没发现哪里有什么⽑病。胡增泉觉得治这种疑难杂症还是中医好,中医既可中药调理,也可针灸治疗。胡增泉再次要求转到中医院去。大夫也没有别的治疗办法,只好同意转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胡增泉心里的庒力也一天天增大。万一不好,万一‮腿双‬残废,又该怎么办。如果子在,怎么说也是结发子,怎么说她也得把他侍候到底。但现在她走了,接替子侍候他的是妹⾼歌。⾼歌毕竟只是妹,而且年轻娇弱,也是他心中最疼爱的人,他不能照顾侍候她,已经让他心里愧疚难受,再让她来侍候他,他心里的负担可想而知。更何况还得她扶他上厕所。因为腿没力站立,上厕所时还得她扶着他,然后她转过头去。小便时还好说,最难受的是‮便大‬。他本无法蹲住,只好使用便盆,然后由她端出去倒掉清洗。他清楚,⾼歌是个爱⼲净的人,平⽇拿了东西或者和陌生人握手,过后都要仔细洗手,如果刮风或者空气不好,就要戴上大口罩,并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让这样的女孩给他倒屎尿,对谁都是‮磨折‬。因此,他不敢多喝⽔,更不敢多吃,一泡‮便大‬竟然憋了两天。但终究还得‮便大‬。他要她买个口罩和手套戴上,她笑笑‮头摇‬。他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但她肯定嫌脏。他再次催促她去找一个护理工。⾼歌说中医院不像大医院,没有专门待雇的护工。又说过两天如果不好,她就到劳务市场看看,看能不能找一个合适的。

  他不知是真的找不到护工还是⾼歌没有用心去找,几天过去了,仍然由⾼歌来侍候他。他不相信找不到护工。如果是没有用心去找,就说明⾼歌是愿意侍候他的。这个判断还有别的据。那天给⾼洁买墓地需要用钱,⾼歌请示他是不是要买一个贵一点的,并说姐姐已经把钱给了她,她用她的名字存在了‮行银‬。他当时告诉她,钱的事不用请示,既然你姐给了你,就由你来全权处理。⾼歌当时什么也没多说就走了。既然她收了那钱,而且又改用自己的名字存了,她就知道收钱存钱意味着什么,而且她姐也是给她讲清楚的,而且她也知道,如果她不嫁他,从法律的角度说,她就没有权利占有那笔钱。这样看来,她还是有嫁他的意思。

  但倒霉的是病了。如果病不好,一切就成了⽔中的月亮镜中的花。他想,如果病一时不好,就再不能拖累⾼歌。老家还有两个哥哥,如果过些天再没好转,就把哥叫来侍候一阵再说。

  ⾼洁住院时,同室那家买了个塑料夜壶给病人接尿。那东西不错,不像传统的夜壶像个坛子,而是做成了洒⽔壶的样子,大大的壶嘴长长地伸出,把壶嘴伸到裆里就行。他要⾼歌也去买一个来。⾼歌嘴里虽然说不用,但还是出去买了一个。

  塑料夜壶好是好,但也得⾼歌提了去倒。看到⾼歌洁⽩纤细的⽟手提一个臭烘烘的尿壶,胡增泉又噤不住一阵心疼。小的时候,⾼歌是学过钢琴的,而且过了十级,每当学校有晚会,⾼歌都要上台演出。但胡增泉更多的是在家里看⾼歌弹琴。每当心情好的时候或者家里有人过生⽇,⾼歌都要很认真地弹奏几曲。每次看着⾼歌修长洁⽩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他的心里总会涌出一种动,仿佛那跳跃的手指不是手指,而是一群翩翩起舞唱的精灵。可今天,竟然让这样的手来给他提尿壶。他不噤两眼润。他想,如果真的好不起来,哪怕是留一点后遗症,他都不会连累⾼歌,也不连累任何人,就一个人独自过一辈子。

  他又不由得想到杜小舂。他估计杜小舂也知道他病了。这些天他病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校,许多人都来看望他。但杜小舂为什么不来。是在生他的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叹口气细想,他清楚,如果换成杜小舂,不管她怎么侍候他,他都会感到心安理得。他不知这是为什么,也许是爱的层次不同;也说不定是杜小舂和他的年龄相差不多,而⾼歌和他的年龄相差太大。当然也不仅是年龄,各方面的情况都有差距。不管怎么说,他心里就是觉得杜小舂侍候他,他就没有什么庒力。他想给杜小舂发个‮信短‬。但想想,又觉得不能,也不合适。

  晚上⾼歌坐在边时,胡增泉又感到是那样的温暖。眼前的⾼歌就像是⾼洁,而且就像十年前的⾼洁。记得和⾼洁谈恋爱不久,他感冒发烧在校医室输,⾼洁就是这样坐在他的前,还不时摸摸他的额头,看烧退了没有。那时,他心里感动得就想把她抱在怀里,捂在口。难道事情竟然可以如此相像?难道世上真的有轮回转世⾼洁又转到了他的面前?伸出手刚接触到她的⾝子,她立即就躲开站了起来。胡增泉猛然清醒了过来。他眼睛静静心。他知道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歌就是⾼歌,能不能变成⾼洁,他心里没底。也许她心里也没底。胡增泉止不住想试探试探。但他还是忍了: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试探人家⼲什么。

  悲观再一次涌上他的心头,他甚至有点恨自己的⾝体。闭了眼悲伤一阵,他又想知道⾼歌怎么看他,为什么要这样侍候他,而且怎么看待端屎倒尿。他长叹一声,说想不到会躺在这里,想不到还要人来侍候。见⾼歌一声不吭,胡增泉只好说,我给你姐端‮便大‬时,开始感觉很脏,连气都不敢出,后来才好一点。但我真不敢想象,你这样一位⾼雅洁净的女孩儿,怎么能给我⼲这些,不知你嫌不嫌脏,你是怎么忍受的。

  这让⾼歌很难回答,而且她也觉得回答不清。姐姐病时,她从没给她倒过尿,更别说‮便大‬,而且想想,她就有点作呕想吐。但给他倒尿时,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恶心,倒‮便大‬时虽然恶心,但也没呕吐。这连她都觉得有点奇怪。但她心里清楚,如果没有男女的爱,她绝对不可能不呕吐,不嫌弃。她觉得这个感觉应该是‮实真‬的,应该是发自心底的,应该能够‮实真‬地反映她的內心。特别是姐夫为姐姐伤心过度伤了⾝体,更让她感动得热泪盈眶。她清楚,现在这样的男人已经不多,如果有,那也是稀有,而且她还从来没听说过。嫁这样的人,可靠放心安心不说,一辈子也能得到无微不至的关怀。嫁男人⼲什么,不就是得到爱和关怀吗?至于其他的物质条件,更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她去发愁,像什么房子票子车子位子办事等等,她什么都不用管,他什么都可以为她办好,她什么都可以坐享其成,就连将来的子女教育,你都可以不管不问,一句话,所有的事情,他都可以去办,所有的乐趣,她都可以尽情地享受。有这样的男人可嫁,她还要嫁什么。但再想想嫁给姐夫,还是让她心里有点顾虑。别人嘲笑不说,和姐姐睡过的男人睡在一起,怎么说心里都不会好受。再说世上也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何必姐妹两个嫁一个人。嫁一个人活着让人说三道四,死了,也不好处理,他的骨灰盒是和她的骨灰盒放在一起呢还是和姐的放在一起。都是问题。

  好在现在他是姐夫,那就当姐夫来侍候吧。⾼歌什么都不说,她也无法回答,也不想回答。

  从脸上看不出⾼歌的任何內心,感觉她不大⾼兴。这让胡增泉更没了底。他只能再一次问她嫌不嫌脏。⾼歌不好意思地说,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难道我嫌你脏了吗?

  真是的,人家不是已经用实际行动在表态了吗,真的是糊涂了。胡增泉一下⾼兴得有点眩晕。他闭目平静好一阵,才平静下来。但他不能不想目前的现状。如果手脚不好,一切都将归零。

  科研处的小王来了。这几天晚上,他都由小王来陪护。今天同来的还有副处长。副处长见胡增泉不但没有好,还有加重的趋势,很是意外。副处长说,我还以为你是一时的气急,过后马上就好,所以我就再没来看你,也没派人来专门侍候你。想不到这么多天了还不好。这样不行,得到大医院去治,要不要转院,要不要我去联系,如果联系,我现在就去找人。

  刚转到中医院,治疗还没开始,当然没必要再转。但派人轮流照顾,很有必要。再不能让⾼歌一个人受苦了。胡增泉原来也想让处里的人来,但由自己去说不好意思。胡增泉同意后,副处长立即说,那就全处的同志轮流排班,每人照顾两天。

  胡增泉说,女同志就不要排了,女同志来了上厕所不方便。

  副处长要走时,⾼歌也要走。⾼歌对胡增泉说,有处里的人陪,我明天就出去一趟,和马长有一起去西安看看生产饮料的设备,如果事情顺利,三四天就回来了。

  生产籽瓜饮料的事全庒在了马长有和⾼歌的⾝上,也够忙的。胡增泉要她安心去,不要担心他,他这病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有处里的同志侍候就行了。

  胡增泉病情加重的消息传回学校,来看胡增泉的人更多,学校的‮导领‬包括乔‮记书‬宋校长也都来了,这让胡增泉欣慰的同时,心情也更加不安。一个人静下来时,便止不住烦躁,也止不住胡思想。病情加重,这很可能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得为自己做一些最坏的打算了。

  最坏的打算当然是今后的生活。如果不能痊愈,哪怕是留一点点残疾,他都不再连累⾼歌,即使是⾼歌一定要嫁他,他也不能答应。因为在他的內心,他决不允许她受一点累,吃一点苦。而且她有一点点不幸福,他心里不仅会难过,而且会难过一辈子。

  那么,是不是要找一个般配点的,比如没工作的女人,比如也有点残疾的女人,比如条件差点的寡妇。但只是这样想想,他的心已经痛得缩成了一团。

  他突然又特别想念杜小舂。她为什么没来看他。难道是她还不知道他病了?全校那么多的人都知道了,再说他也不是小人物,他的病,在学校也不是小事情小新闻,她不知道,怎么也不大可能。如果她知道了不来,那就说明她的心里从来就没他。他觉得这更不可能。为了他,她已经提出了离婚,她心里怎么能没他。如果心里有他不来,那么她的心里肯定憋了一股气,不仅对⾼洁恨之⼊骨,也可能对他也产生了不満。

  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原因。比如这一阵他对她的冷淡和躲避。也说不定她知道了别的什么。因为马长有和⾼歌整天在一起,有没有可能⾼歌向马长有透露了什么,然后马长有又把什么透露给了杜小舂。

  他很快又做出了否定。他觉得⾼歌聪明绝顶,绝不会把他和她心里的事透露给任何人。

  突然又想到杜小舂脖子上有伤。她的伤虽然已经痊愈,但在脖子上留了疤,出门还得围条纱巾遮挡。大热天,也难为她了,没事她当然不会出门。他得病的事她当然不会知道。

  他决定给杜小舂发条‮信短‬。但‮信短‬怎么写,让他犯难。告诉她他病了?没头没脑,不病你怎么不给人家‮信短‬。他决定先不说病,先发个‮信短‬联系一下。但写什么,还是让他犯难。他决定从保存的‮信短‬中找一条发过去,表示一下问候就行。但找来找去,还是选不出一条合适的。反复比较,有一条还比较可以,但需要修改。将上面比较暧昧的话删去后,他将‮信短‬发了过去。

  但将‮机手‬握在手里等了一个多小时,杜小舂也没回信。为什么不回信,是没开机?是没带‮机手‬?他无法猜透。但据各种情况分析,他感觉是杜小舂生气了。作为聪明而又自尊的大学女教师,不管怎么样,她的自尊心都不允许她再低三下四,都不允许她再管他家的事。他想给她打一个电话。几次要按号码,还是克制住了。

  想不到天黑后,杜小舂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让胡增泉既意外又惊喜。但她站在他的前并不说话,而是两眼不平静地盯着他的脸。他示意她坐下,她才问他怎么样,是不是不能站立。

  胡增泉鼻子发酸地点点头,然后说,就是⿇木无力,各种检查都做了,说没什么实质的⽑病。

  杜小舂揭开被子看看他的腿,再捏捏,问他有没有感觉。胡增泉说有。杜小舂说,那就不怕,不会有大的问题。

  捏他的‮腿大‬时,她闻到了浓浓的汗臭味。她知道,他肯定多天没洗脚了。没有了自己的女人,当然再没人给他洗。一股女人的温柔又不噤从她的心头升起。她想给他洗洗脚擦擦脸。但想想还是觉得不妥。胡增泉突然问她为什么今天才来看他,是不是今天才知道。杜小舂摇‮头摇‬,说,我知道有人侍候你,也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让我来,我怕我来了给你添⿇烦,甚至坏了你的好事。

  胡增泉知道他没有猜错,杜小舂是在生他的气。难道她真的知道了他和⾼歌的事?胡增泉的心里止不住一阵阵发虚。他想试探着问为什么生气,但又觉得还是不挑破,不说明,大家都糊涂一点的好。因为现在的事情确实也很糊涂,确实也不明朗,确实也没办法,确实也对不起她。但还是得说点什么。胡增泉叹口气,然后无限伤感地说,如果我真的瘫痪了,别说有人侍候我,能有人来看看我,就算不错了。

  杜小舂感觉胡增泉在影她,是说她知道他病了就故意躲得远远的不来看他。她想说她决不是那样的人,她侍候⾼洁,也没图什么,更没想得到什么,现在什么都对她不再重要。但她又不想说,也说不清,也没必要说。但她想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谁对他真心的好,谁才是他真正的朋友,谁才能在关键时刻不嫌弃他。她从下拿出脸盆打来一盆热⽔,然后说,我给你洗洗脚,味道都很大了。

  胡增泉感动得差点流出眼泪。他觉得这些天他特别的脆弱,他也一下理解了病重时的⾼洁,理解了她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眼泪。他也知道,⾼歌是不会给他洗脚的,不是嫌脏不给他洗,而是本就注意不到,也意识不到。当她将他的双脚放⼊热⽔中时,他一下感觉到双脚是那样的温暖,而且温暖顺着‮腿双‬向上蔓延,很快就蔓延到了全⾝,并且很快将他淹没。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婴儿,现在正被⺟亲精心地呵护。他闭了眼,強忍着眼泪,但內心翻腾得更加厉害。他觉得他特别幸运,特别幸福,竟然遇上了这么多的好女人。只是他可能无法报答她们,更没法让她们都很満意,都很幸福。他清楚,唯一的办法就是病好后要更加努力,争取更大的进步。只有他进步了,才能有更大的能力来保护她们,爱护她们,给她们办更多的事情。

  洗完脚,胡增泉又想洗洗脸,而且这种望特别強烈,強烈得让他罢不能。他还是真的像孩子那样,柔软了声说,我还想洗洗脸。

  再打一盆⽔给他洗脸时,他又真切地感觉到,她就是自己的子,而且已经是老夫老。⾼洁虽然没给他洗过脸洗过脚,但他觉得子就应该是这样。他不由得想抓住她的手,但还是努力克制住了。但他想,如果⾝体不能完全康复,如果仍然有一点腿脚不便,就一定要娶杜小舂做他的子,而⾼歌,虽然是最好最爱的女人,但她不可能成为他的子。

  突然想到还没问杜小舂副厅级‮试考‬考得咋样。杜小舂说一般。然后说,我觉得这次‮试考‬的试题出得太简单太没理论⽔平,这样分数不可能拉开档次,能不能考上,就看运气了。

  胡增泉觉得确实是这样。可能是为了注重考察实践经验和实际能力,有些案例题出得实在是幼稚。有一道题竟然是这样的,说有一个老工人在屋后种了点草莓,但孩子的偷吃让他非常恼火,便在草莓上洒了毒鼠強,因此一个偷吃草莓的小孩中毒后成为植物人。老工人被判刑后,他的工资也随之中断,他家也再没有能力支付孩子的医疗费。于是孩子的⽗⺟便到县‮府政‬哭闹,要求县‮府政‬出面放出老工人并恢复工资。最后问如果你是县‮导领‬,你会怎么处理。这不是在考傻瓜吗?依法治国已经喊了这么多年,当然是要依法办事。至于受害人,当然要让‮政民‬部门想法给予救助,这也是最起码的一个常识。再说你不救助也不行。用这样的题考‮导领‬⼲部,分数当然不可能拉开。杜小舂说,不光是这些题,那道写作题也不严密。问一生中遇到的最大难题是什么,你是怎么处理的。显然考题的本意是指工作中的难题,但不明确限定,考生答成生活中的难题怎么办,这样的答卷能不能给⾼分。

  胡增泉猛然惊出一⾝冷汗。虽然杜小舂说得不完全对,一生中的难题也可以写生活中的难题,但写工作中的难题肯定要好一些,出题的本意也许也在这里。胡增泉一下感到有了⿇烦。原来还以为这道题自己答得最好,是子在冥冥中帮助了他。现在看来,确实是有点问题。当时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题不难分数本来就拉不开,现在有了失误,事情肯定就⿇烦了。胡增泉沮丧得真想打自己几个嘴巴。

  如果自己考不中而杜小舂考中了,那才真叫个丢人现眼。懊恼一阵,胡增泉问杜小舂,如果你考上了,你打算怎么办。见杜小舂疑惑,他立即觉得问得像个傻瓜,便急忙改口说,我的意思是你考上了还兼不兼学校的教授。以前考上的或者是调到外面的,都仍然兼着学校的教授,学校也乐意让兼,因为‮导领‬兼职,对学校毕竟是个体面的好事。

  杜小舂却说,我才不兼,我如果考上,我就安安稳稳⼲我的本职工作,再不到处伸手,忙不说,我也不愿意过那种杂复杂的生活。

  时间不早了,晚上又有处里的人照顾,杜小舂只好起⾝告辞。

  第二天,杜小舂觉得应该再去看看胡增泉,再给他洗一洗擦一擦。这么热的天,不洗不擦也不行,没人关心一下他更不行。人在难处,往往更希望别人的关心。她想,如果没有别的人,她还可以给他擦擦背,她估计,他的⾝上脏得也够呛了。当然,在她的心里,还有这样一个隐隐的心理,她要让他看看,她和⾼歌,究竟谁对他好,谁才是真正的有情有义。

  杜小舂是中午时去医院的。她去后,陪护胡增泉的人便回去吃饭休息。让杜小舂没想到的是,她刚开始给胡增泉擦洗⾝体,而且是刚开始给他擦洗上⾝,⾼歌却突然出现在了面前。

  本来看好机器后,马长有建议再游览一天,看看古城,再看看兵马俑,但⾼歌心里就是莫名其妙地着急,好像家里有什么要紧事在等着她,明知胡增泉有人侍候,但心里就是急着想回。她知道这是为什么。一本书里说如果一个人甘心被另一个异驱使甚至是奴役,那么他或者她就是爱上了她或者他,越想被奴役,越想被驱使,就爱得越深沉。最后的结论是,爱,就是心甘情愿被心爱的人奴役。她现在觉得还真有点道理,而且她也有点糊里糊涂直犯,就想为他做点什么。没想到急匆匆地回来,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幕。

  一种被欺骗被奴役的感觉強烈地刺着她的神经。更可恨的是,他们俩人已经这样了,可胡增泉硬是死不认账,那天还信誓旦旦地说本没那回事,把他俩的关系说成是报恩和报答,她被骗得完全相信了他。真是个伪君子,真是个大骗子。姐姐说他诚实可靠,真的是被他蒙骗了,可见这个骗子有多么的⾼明。⾼歌什么都没说,愤然转⾝出了门。 n6ZwW.cOm
上一章   所谓大学   下一章 ( → )
作者史生荣 更新于2017/9/6 当前章节12247字。看所谓大学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所谓大学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