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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惊鸿一剑震江湖 作者:卧龙生 | 书号:40524 时间:2017/9/16 字数:33327 |
上一章 奸除肥合 章五第 下一章 ( → ) | |
岳凤坤听完话,面⾊突变,霎时间面⾊如罩冷霜,忽然他垂着闭目,低声应道:“曾经沧海难为⽔,除却巫山不是云…”说完话转⾝自去。 俏丫头望着他消失背影,轻声感叹道:“天啊!难道我梅香做错了事…真要如此,这罪恶是百死莫赎了。” 她満腹忧虑,无精打采地转回栖燕楼上,程⽟玲倚窗殷望,正等得心焦不耐,见她归来,立时趋前问道:“你见着他吗?他是不是答应即离绿竹堡?” 梅香点点头答道:“答是答应啦,不过他要见你最后一面,明晚上三更天,他在绿竹堡东面⽔坝堤畔等你,他说见一面立刻就走。姑娘,我看他讲话神⾊,凄然绝,我答应他句句转告,并促姑娘依时赴约。” ⽩燕儿轻皱一下柳眉道:“你好啊!你竟敢替我答应赴约,他还说什么没有?” 梅香答道:“他说曾经沧海难为⽔,除却巫山不是云…”玲姑娘不噤紧皱柳眉,沉昑不语。半晌,她慢慢向卧室走去,俏丫头知她此时,心中异常纷,也不再劝她,替她整好被褥,悄然退去。 这夜一程姑娘可以说眼未睫,到天⾊大亮,才昏昏睡去。 甜睡中忽然被人推醒,⽟玲睁开眼,看俏丫头带着一脸慌张神⾊站在边,急道:“老堡主亲来探病,人已到栖燕楼下…” ⽟玲急忙装出一付病态,仰⾝而卧,口中还不住轻微呻昑,梅香下楼,接上来老堡主,引他到⽟玲边。 老堡主看爱女发枕边,星目半闭,很像有病样子,微微一皱长眉,回头对梅香道: “你暂时退出去。” 俏丫头自是不敢违命,只得下楼而去。 老堡主伸手摸摸⽟玲额角,问道:“你一向⾝体很好,怎么一下子会突然病倒,岳凤坤医理精深,他说你病况如何?” 老堡主问话时,两目神光深注,面⾊一片肃穆,⽩燕儿欠⾝答道:“女儿只是微感不适,并没有什么大病,就是感着头晕心跳,四肢无力,岳相公虽替女儿把脉,但却没有说出病源。” 程九鹏看爱女面⾊,除了眉心微微发暗之外,毫无病容。又不发烧,沉昑一阵,忽然笑道:“玲儿,你的年龄也不算小了,这几年我一直为你的终⾝大事发愁,实在说你比两个哥哥都聪明,正因为如此,我不愿胡选个女婿,致害你一生,江南武林道上后起之秀,人才不少,但真配得上我这牡丹花似女儿的人,很难找出,我选婿过严,误你年华,选来选去,我心目中看上了两位。” 说到里,老堡主停顿一下,看看⽟玲反应,见她睁大着两只眼,含羞静听。又继续笑道: “这两人,都算是武林中奇才异土,文才、武功,样样超人。一位就是和你并骑来我们绿竹堡的俞剑英,另一个就是常和你一块儿同出同游的岳凤坤,我知道,这两个人在你心目中很难分出谁好谁坏,我这做⽗亲的,就不能不做主了…” ⽟玲刚说得一声;“爹爹,女儿我…” 老堡主摇手阻止⽟玲说下去,笑道:“你不要接嘴,听我说下去,俞剑英一剑败五鬼,挽救了我们绿竹堡一场大难,并且又揽下⽇后一场恩怨风波,是我们程家的大恩人,我原意把你许给俞剑英。可是人家一口拒婚,我这做⽗亲的,总不能人家非要我的女儿不可…” 说到这儿,老堡主望着女儿苦笑一下又接道:“正好在俞剑英拒婚的当天,岳凤坤赶来了绿竹堡,他是风闻传言五鬼寻仇,故而急急赶来,虽然晚了一步,但人家对我们这份心意,也算是天⾼地厚了。 孩子,岳凤坤人才武学,比起俞剑英并不逊⾊,而且和你也相处很好,爹爹就做了主,把你许给了他,虽然事先没有和你商量,但我知道你一向极为孝顺,想你决不会为此事,使我伤心,俞小侠昨晚深夜离此,临走前我送给他惊虹宝剑,总算稍答他援手之恩,孩子,我看你的病势不算太重,很想早⽇给你们完成大礼,了去我一桩心愿。” 老堡主话说的虽然婉转,但面⾊却庄重肃穆,一派坚毅,⽟玲知⽗亲格,明的是和自己商量,其实,是強自己答应婚事,此时不但急辩无益,而且徒惹老⽗生气,姑娘心里打个转,定了主意,淡淡笑道:“女儿有言在先,这些事全凭爹娘做主,女儿只有遵从二老旨意。” 程⽟玲答得慡快,老堡主心中反而起怀疑,怔望着爱女说不出话。老堡主看得出⽟玲并没有什么病,装病原因不外避婚,这证明她对岳凤坤毫无爱意,现在她慡快允婚无非是怕自己伤心,这时,老堡主又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迫爱女嫁一个她所不爱的人。 老堡主有了这层想法,不忍再揭穿⽟玲装病的事,以为爱女屈己从命完全是出于孝心,不由也感动的淌下两滴老泪,不住头摇叹气,下楼而去。 可是他哪里想到⽟玲心中的想法和他完全不同!程姑娘的想法,是准备说服岳凤坤让他离开绿竹堡,万一他不听劝告,那只有自己悄然出走,所以他对老堡主提出的婚事,全不争辩,不想老⽗却误解她出于孝心,屈己从命,几句话,显示出⽗亲慈爱天,说的程姑娘又痛又恨,痛二老年迈,养育恩深,如一旦出走,从此天涯各东西,不知相见何⽇…恨俞郞薄情拒婚,一件喜事变成了千古大恨,害得自己将要骨⾁分离…程姑娘越哭越伤心。老堡主什么时候下楼她全然不觉。 再说老堡主,満怀感伤离开丁栖燕楼,一个人回到静室那儿出神发呆,他已看出爱女心事,俞剑英不但带走了自己送他的惊虹宝剑,也带走了爱女的心,给自己留下的只是无穷烦恼。 正当老堡主心情紊的当儿,忽见少堡主程天龙手持一张红简进了静室,他似乎发现了⽗亲心情不好,侍立⾝边嗫嚅着讲不出话。 程九鹏看了天龙一眼问道:“你有事吗?” 程天龙双手捧简送到老堡主面前答道:“有一位紫⾐少女求见,她说拜简必须爹爹亲拆,儿问她出⾝来意,她坚持见爹爹才肯说明。” 程九鹏哦了一声,伸手拿过红简,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末学后进陈紫云拜”老堡主看了一阵,怎么也想不起这人来历,皱皱眉问程天龙道:“她在什么地方?”程天龙答道:“在客厅待茶。” 老堡主点点头离了静室,向客厅走去。 程九鹏步⼊客厅,果然见一个秀美少女旁案而坐,紫⾐短装,背揷长剑,清丽绝俗,秀逸若仙,只是柳眉愁锁,一脸幽怨神⾊,她一见老堡主立时起⾝一福,盈盈笑道:“老前辈名震江南,望播四海,晚辈冒昧求见,有扰清兴了。” 老堡主拱手还礼,笑道:“姑娘过奖老朽,实不敢当,恕程某年迈眼拙,不识芳驾。敢问姑娘莅临绿竹堡,有何赐教?” 紫⾐少女莞尔一笑答道:“晚辈来自荒山绝峰,寻一位同门师弟俞剑英,闻他息踪贵堡,故来拜访。” 紫⾐少女说完话,忽的敛去笑容,眉宇间隐现出一丝幽怨,两只圆圆的大跟睛,含蕴着两泓泪⽔,闪闪发光,深注着老堡主静待答复。 程九鹏听那紫⾐少女自称俞剑英是她师弟,看她忧伤神⾊,显露形外,分明是心焦异常,急于早见,这情形看到老堡主眼里,暗想道:“这少女娇美绝伦,世上罕见,和我玲儿可说得上舂兰秋菊,俞剑英有这样一个漂亮师姐,无怪他拒婚玲儿了。”心中想着,不觉多望了了几眼。这紫⾐少女,正是俞剑英的同门师姊,灵虚上人女弟子陈紫云,她自那天亲送师弟下山,返回排云岭后,灵山绝峰上,只余下她和⽩猿⽟奴,姑娘深陷情海,已难自拔… 灵虚道长自离山之后,也是音讯杳然,不见归来,陈紫云虽得名师嫡授,內外兼修,但她到底是人,不是铁铸金刚、铜浇罗汉,哪噤受得住这种精神⾁体双重磨折,渐渐的人逐渐消瘦。 一月之后,陈姑娘怀念师弟已到精神失常地步,不分昼夜晨昏,风雨冷露,每天痴立绝峰之顶,发呆出神。 这⽇中午时分,排云岭峭壁悬崖上,疾跃着一黑一⽩两点影子,不过片刻工夫,已登上千丈峭壁到达云顶,在陈紫云前停下,前面一个⾝穿破⾐,⾚⾜草履,満脸红光,正是八臂神乞桑逸尘,见云儿那付如醉如痴的样子,也不噤动了侧隐之心,长长叹口气,说道:“可怜的孩子,你是怎么啦?你那一肚子玄机的牛鼻子师⽗,到哪里去了?” 桑逸尘连问了两遍,陈紫云好像失去了知觉,浑然不理,八臂神乞猛的一提丹田真气,双手一阵互,掌心中立时透出来丝丝热气,这位风尘怪杰运起他混元真功,口中轻喝一声: “痴丫头,还不醒来。”右掌轻向云儿“天庭⽳”拂去。 陈紫云一眼看到八臂神乞,只觉似遇到亲人一样,再也克制不住満腹幽怨痛苦,立时一下子扑到他跟前,口中只喊得一声:“师叔…云儿做梦也想不到,还能看到你老人家…” 话到这里已呜咽出声,人却盈盈跪倒,抱着桑逸尘两条腿放声大哭起来。 只说得出一句:“师叔,他…他走了…。”人便晕了过去。 桑逸尘看她粉面惨⽩,毫无⾎⾊,心中油然而生怜悯之心,摇头摇叹口气,暗想道: “什么事,把一个如花似⽟的孩子磨折成这个样子…” 八臂神乞感叹声中,抱起了云儿躯娇,把她送回房中。 陈姑娘悠悠醒来,双目含泪,闪动着大眼睛,脸带戚楚,桑逸尘坐旁边急得抓着一头蓬发问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再不说可真要把我老叫化急死了,穷师叔刀山油锅全不怕,可就是见不得人家眼泪,云儿,你讲吧!天大的事我老化子一手独包,是不是你那牛鼻子师⽗给你气受?”陈紫云摇头摇答道:“恩师待云儿情如⽗女,我这一生粉⾝碎骨也难报万一,他老人家怎么会给我气受。” 桑逸尘又摇着一头蓬发问道:“既然不是你那师⽗给你气受,倒真使我老化子有点糊涂了,难道说还有别人敢上排云岭来捣不成?” 说这里,桑逸尘猛然想起了义子俞剑英,立时又转口问道:“怎么,你师⽗和英儿都不在山上,他们哪里去了?” 云姑娘一听桑逸尘问到英弟弟,骤觉着一阵伤心,眨眨大眼睛,泪滚双颊,答道:“师⽗老人家月前离山,到哪里他没有告诉云儿,英弟弟得师⽗行前面谕,在师⽗走后第二天,也下山了…。” 桑逸尘见云儿提到剑英时感伤神⾊,心中忽的恍然大悟,再忆起过去灵虚道长说过二小情孽纠结的话,仰面一阵大笑后道:“云儿告诉我,你这病是不是为想剑英?” 这句话问的实在有点使人难堪,陈紫云嗫嚅着答不出话,但她知道桑逸尘的脾气,不坦⽩告诉他,他就不会管,良机不可错过,错过抱恨终⾝,绝峰茅舍中又无他人,说出来也无妨碍,陈姑娘心里打个转定了主意,立时点点头答道:“英师弟奉恩师令谕下山,云儿送他数十里外,我…我担心地初涉江湖,毫无经验阅历,万一有了危险,恐怕无人救援,故而忧心成疾,师叔!他要真的有了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能再活下去…” 话到这里,八臂神乞已完全明⽩,又一声哈哈大笑接道:“你这孩子怎么会这样糊涂,你想他为什么不去找他…” 云儿摇头摇道:“师⽗没有令谕,云儿不敢擅自离山。” 八臂神乞桑逸尘皱皱长眉,沉昑了一阵,才说:“这么吧!你跟我一起下山,将来你牛鼻子师⽗如果追问,穷师叔出头承当。” 说完话,他仰面打个哈哈又道:“老化子说做就做,你今夜好好的养息下精神,明天我们一早下山,你师⽗百转还魂丹,旷世奇品,服一粒管保你夜一复元…” 云儿一听说八臂神乞带她去找剑英,心中暗自⾼兴起来,眨眨眼笑道:“师⽗留给云儿灵丹两粒,我自己吃一粒,还有一粒送给师叔吧!” 桑逸尘笑道:“好孩子,你倒给师叔灌起汤了,你牛鼻子师⽗这丹丸确有起死回生之力,练武人服用之后,⾜可抵一年功效,不过穷师叔还不需要这个,你留着将来再用吧!” 陈紫云见他不要,勉強反而使他生气,也就不再说话,取出灵丹服了一粒,闭着眼躺在上养神。丹⼊咽喉立生妙用,云姑娘只觉着一股热气流行四肢,不知不觉中昏昏睡去。 醒来时已到第二天辰时时候,全⾝困倦随之全消,陈姑娘打起精神走⼊厨下,尽心张罗着做了几样拿手好菜,又烫了一大壶灵虚上人特制佳酿,手捧酒菜进了师⽗打坐静室。 八臂神乞桑逸尘正坐灵虚上人松木云上调运內功,见云儿送来酒菜起⾝笑道:“惭愧,惭愧,我这老化子沾了义子的光,好孩子,你辛苦啦,坐下来一块吃。” 陈紫云含羞笑道:“你老人家可不要这样说,云儿哪一次对师叔都是尽心伺候。” 桑逸尘坐下去,抢酒过来先喝一大杯酒才笑道:“少在穷师叔面前卖乖,老化子走了一辈子江湖,难道还能在沟里翻船?不错,穷师叔来一次排云岭都累你烫酒做菜,不过可都没有这一次做的细心,我老化子吃过了不赖帐,踏遍天涯诲角我也得找到你师弟。” 说过话,他立时大吃大喝。云姑娘有心曲意奉承,挽壶筛酒,伺候⾝侧。 八臂神乞酒⾜饭,立时带陈紫云下了排云峰。经过打听,听说同一个叫⽩燕儿的并骑江湖,二人来到绿竹堡外,找了个客栈住下,桑逸尘夜探绿竹堡,把俞剑英在栖燕楼上的经过弄了个一清二楚。但他不敢把实话告诉云儿。 桑逸尘一回到客栈,陈紫云急不可待地追着问道:“师叔,他是不是在绿竹堡中…” 八臂神乞皱着眉答道:“穷师叔⽩跑了一道,未见到英儿。程九鹏在江南武林道上,算是久享盛名人物,我不能遍查人家深宅內院,你先好好休息一下,过一天你以晚辈⾝份,亲往晋谒程老堡主,查询剑英是否息踪绿竹堡…” 说完话,桑逸尘拂袖而退。 陈紫云自认识桑逸尘以来,从未见过他这种脸⾊,想了半天,才想出自己只顾追问英师弟是否息踪竹堡,连句师叔辛苦的礼貌话也没有说,难怪使他老人家感到不悦,姑娘心里很觉过意不去。 第二天姑娘起⾝,跑到桑逸尘房中去请安问好,一进门见卧室里多了个⾝躯修伟的老和尚,月⽩僧袍,⽩袜芒履,慧眉善目,一团和蔼,只是两眼中神光如电,看风标威仪,即知是得道⾼僧。 陈紫云还未来得及给桑逸尘请安施礼,八臂神乞已开口笑道:“云儿快过来见过你悟师叔,他和你师⽗虽然僧道有别,可是数十年称莫逆…” 云儿听师⽗常提过悟大师,不等桑逸尘说完话,立时抢前一步,拜伏地上说道:“晚辈陈紫云给师叔请安。” 和尚合掌当还了半礼,笑道:“灵虚旧友,世外奇人,女弟子果然不凡,贫僧久居边陲,廿年未返中土,想不到他真的破格收徒了。” 桑逸尘接口笑道:“你这老和尚在昆仑山住了廿年,怎么又跑了回来,是不是过不惯那种清苦生活啦?” 和尚摇头摇笑道:“来年正月十五,是嵩山少林寺百年一度的院会,凡是出⾝少林门下的人,不管僧俗,凡是立过门户收过弟子都得参加。蔵经阁开坛祭祖,清理百年来少林门人是非恩怨,是否有背弃祖师遗训戒条的地方,贫僧虽然离开嵩山少林三十年,但这种遗规圣典,还不敢不去。” 大和尚说这里,店伙计已端上酒菜,悟禅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现在掌门方丈,是老衲⼊门师兄,此次派人万里传讯,命老衲赶回嵩山本门,协助第二次门户清理工作,书中略述及本院中几位长老,挟技离山,结伴另创门户,屡违掌门令谕,并勾结官府和几位江湖妖人,事关少林门户存亡,老衲自不能独善其⾝,因而又返中原。” 桑逸尘点点头答道:“近年来武林中,似乎崛起一股琊恶之气,隐伏満天杀机,灵虚道长数度隐语暗示,可惜我老化子浑然不觉。现在听你一说,这次武林中空前劫难,发动时⽇就在眼前了。” 两人饮酒论江湖,纵谈武林形势,兴⾼采烈,滔滔不绝,可是站在一边的陈紫云,却听得焦急异常,她怀念英师弟,恨不得揷翅飞⼊绿竹堡中,探明他是否息踪此堡,但两位老人谈兴正浓,她自不便催促桑逸尘带她同去,尽管两位老人谈的都是武林道上即将发生的惊人变故,但云姑娘仍然是听不下去。 八臂神乞不是没有看出来云儿心神不宁,但他不愿让大和尚知道俞剑英在绿竹堡中闹的一段经过,所以他对云儿失常情态,看见装做没看见,给个不理不问。 大和尚不知底细,自然没法子追问,灵虚上人女弟子,也用不着他多管闲事,何况还有个武林怪杰八臂神乞和姑娘走在一道,因此大和尚虽也看出云儿怀有心事,但人家不说,自己实不便出口盘诘,就这样差错,错过了云姑娘和师弟会面机会。 大和尚和八臂神乞谈了一天,到天黑才告别离去,桑逸尘送走悟后,笑对云儿说道: “今天已晚,深夜去访人实有不便,急也不在这一天时间,明天上午你再去绿竹堡找你师弟。” 八臂神乞话太急说漏了嘴,云姑娘聪明人,已听出一点口风,她眨眨眼笑问桑逸尘道: “师叔,你不是说没见到英师弟嘛,怎么知道他一定在绿竹堡中?” 这一下问的单刀直⼊,八臂神乞一时间还真不好回答,他怔了半晌才笑道:“我虽未和英儿见面,但依我们查访所得来论断,这孩子八成是住在绿竹堡中,你明天准备个晚辈拜柬,亲见铁砂掌程九鹏,要他带你去看你师弟…” 说这儿,八臂神乞然变成了一脸肃穆神⾊,两眼中闪烁着冷电似的光芒,继续说道: “云儿,假如你见了英儿的面,他必然有事恳求你答允原谅,希望你不要太认真使他左右为难,一步失错,遗恨无穷,你如果不听我老化子这几句话,恐怕真要应了你师⽗预言,到最后月缺梦空。” 云姑娘不等桑逸尘把话说完,摇头摇笑着问道:“你老人家真太偏心,什么事嘛,这样严重,只要他能够说出来,我一定依他就是。” 第二天桑逸尘代云儿儿备了拜柬,姑娘单人一剑径奔绿竹堡,⼊堡后指明要见老堡主,程九鹏只得到客厅会见姑娘,一见之下觉得她和爱女一般的婀娜秀美,俞剑英拒婚⽩燕儿,大概和此女有点关系,老堡主心在想不免多看了姑娘两眼,陈紫云竟也星波电闪的把老堡主打量个上下无遗,说过两句客气话,老堡主问姑娘到了竹堡来意,陈紫云明着答出来,为访师弟俞剑英。 程九鹏听完了话皱皱眉笑道:“说来陈姑娘也许不信,俞小侠确在寒舍中住了半月光景,姑娘昨天来他还在寒舍,昨夜里二更天他离开敝堡。” 程九鹏说完话,陈紫云面⾊突变,一张粉脸儿如罩寒霜,她咬着牙又问:“事情想不到会这样凑巧,晚辈今天来访,他刚好昨夜离开,要是晚辈早来一天,也许他又早走了一天。” 老堡主看出陈姑娘不相信自己的话,心中感到不悦,淡笑道:“陈姑娘,你这是什么话,老朽一把年纪,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陈紫云星波流转,看程九鹏満脸愠⾊,不由把満腔幽怨也变成了怒火,但她仍強忍着问道:“俞剑英既然是贵堡客人,他为什么会半夜逃走,⽩燕儿是不是和他同行?” 陈姑娘话未完,老堡主已气的浑⾝发抖,客厅外传进来一声长笑,那长笑声刚一落,门外走进一个人,⾝穿蓝绸长衫,⾜着粉底逍遥履,廿三四的年纪,一派文生秀气,神态异常萧洒,只是两道剑眉微蹙,隐隐透着杀机。 来人正是岳凤坤,岳凤坤本来含満怒意而来,所以在未⼊大厅之前,运用真气发出一声长笑,意在威示,及见了紫云面后,反而心平气和下来。他望着陈姑娘淡淡说道:“闻姑娘来自灵山绝峰,千里跋涉寻访师弟,敢问姑娘和俞剑英是同出灵虚上人门下,还是同出一门另有授业恩师?” 岳凤坤说话神情虽很和气,但词锋锐利,有点咄咄人,陈姑娘哪肯吃这一套,星波电闪,冷冷接道:“不错,俞剑英是我师弟,家师未立门派,徒弟也只有我们两人,我听说他被⽩燕儿来绿竹堡,因此登门探询,你是什么人,是不是有这回事?” 岳凤坤听云姑娘出口伤了⽩燕儿,面⾊突变,冷笑一声答道:“想不到灵虚道长的男女弟子,都这样不通情。你知道⽩燕儿是什么人?俞剑英既然出⾝名师门下就该洁⾝自爱,为什么和人家大姑娘家并骑千里。再说俞剑英居留绿竹堡时,程老堡主一直待如上宾,他竟夤夜逃离绿竹堡,临行前又引勾老堡主几位多年好友…” 岳凤坤心忿剑英夺爱,话出口不分轻重,尤如急⽔下滩,他也不管事情经过真相如何,其实有很多事他本就不知道。 老堡主听得直头摇,刚想阻止岳凤坤再说下去,陈姑娘已听的心头发火,她截住岳凤坤的话带怒叱道:“你住口,我师弟心地纯诚,肝胆照人,必是⽩燕儿故布圈套引他上钩,他年纪幼小,全不懂江湖上谋诡计,你们是不是害了他,反说他夤夜中逃离绿竹堡?” 姑娘话到这里,翻腕菗剑,剑指程老堡主又厉声说道:“我师弟究竟现在哪里?⽩燕儿是你的什么人,快叫她亲来见我,惹我发了狠,一把火烧得你绿竹堡寸草不留。” 陈姑娘话刚说完,蓦闻一声怒叱,大门外窜进来紫面劲装的程小虎,他听到陈紫云骂妹妹,本就忍耐不住,又见姑娘子套长剑似要动手,怕⽗亲⾝无寸铁,恐怕吃亏,心中发急,仗一口单刀飞⼊大厅。 偏是陈姑娘也正在火头上,见人仗刀飞来,立时长剑发招,剑摇寒光冷芒,快如电掣风飘,一招“横断巫山”挟着锐风猛程小虎扫去。 程小虎料不到陈姑娘出手如此之快,慌忙中单刀剑一挡,那知姑娘剑招发出,虚实并用,而且暗蔵着几个变化,见程小虎单刀硬接长剑,立时一沉⽟腕,剑锋一偏化招“云龙隐现”冷锋过处,应声惨叫,程小虎左臂被剑锋划了一道五六寸长的伤口,鲜⾎泉⽔般涌了出来,刹那间透了半个⾐袖,右手单刀随之脫手落地,人也踉踉跄跄退了五六步才拿桩站住。 陈紫云剑招奇快,快得出了岳凤坤意料之外,他站一边瞪着眼看程小虎伤在姑娘剑下,竟自抢救不及,这就憋得他无名火起,立时怒吼一声:“好狠的丫头,我岳某来领教你精奇剑招。” 话出口,人随着发动。双掌一错,抢中宮发招,左手并指如戟猛戮姑娘“天惊⽳”右掌运⾜真力横打中盘,掌力奇大,挟着一团劲风,两招并进,又快又狠。 陈紫云剑伤程小虎本非有心,伤了人就有点后悔,但岳凤坤含怒进招,又勾起姑娘怒火,她纵⾝闪过两招,反手一剑“妙手摘星”猛点岳凤坤右臂,其势如风。 岳凤坤见陈紫云避招中仍能还攻,哪里还敢大意,立时展开双掌一阵抢攻。 陈紫云冷笑一声,长剑回环出手,眨眨眼还了八剑,大厅上万道银光飞旋,丈余內冷风侵体,岳凤坤施出三十六招擒拿,挟着点⽳法,凭藉着一双⾁掌,狠斗姑娘长剑。 岳凤坤功力精深,自⼊江湖以来,从未遇过敌手,掌劲风起,震得大厅上门窗作响。 陈姑娘剑术得自灵虚上人真传,迅捷轻灵,剑舞梨花朵朵,光化瑞气飘飘,一团⽩光裹着岳凤坤一双⾁掌翻飞。这一场狠斗,看得人触目惊心。 铁沙掌程九鹏看得忘记了儿子伤势,呆站在那里目瞪口呆。 名家手,快捷异常,两个对拆了六七十招,岳凤坤打得起,蓦然“双风贯耳”迫得陈姑娘回剑救招,岳凤坤借势跃起穿出大厅,落⼊院中,⾆绽舂雷,厉声喝道:“灵虚上人女弟子,剑法果然不凡,大厅內狭窄,何不出厅外决一胜负。” 陈姑娘初次和人正式动手,遇上劲敌,哪肯示弱,娇叱一声,纵⾝疾跃,⾝剑合一,挟一片⽩光冷芒飞出大厅。 大厅外是一个广阔的院子,四周摆着各⾊盆花,红砖铺地,⽩⽟作栏,中间空地约有七八方圆大小,岳凤坤错掌卓立,长衫飘风,剑眉倒竖,俊目放光。 陈姑娘腾⾝飞跃出厅,在离岳凤坤丈余处停下,长剑指着岳凤坤娇声喝道:“方才客厅中已领教过阁下一双铁掌,现在我想再领教你兵刃上的功夫。” 岳凤坤刚才客厅中和姑娘动手过招,已知陈紫云剑法⾼明异常,确是自己生平中罕见敌手,自己一双⾁掌实在无必胜把握,现在听陈紫云一说,正暗合心意,也不再作无谓客气,立时大笑一声说道:“女侠既不愿我双掌接招,岳某恭敬不如从命。” 说完话回目四顾,这时程宅中上下人都得了消息,大院子四周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但却绝无一点声息,连程夫人神针追魂万金凤也由后院赶来大厅,和老堡主程九鹏,并站在大厅门外台级上看这场龙争虎斗,程小虎已有程天龙代他敷了药,送回静室休养。 程家仆人每一个都经过训练,岳凤坤一回头,早有人送过去他用的长剑。一剑在手,如虎添翼,岳凤坤转头菗剑,望姑娘笑道:“陈姑娘请进招吧!” 紫云举剑进步,正想出手发招。猛的心念一动,想起一件事情,缓缓垂下手中长剑问道: “你和绿竹堡是什么关系?认不认识⽩燕儿?要是你打败了,是不是可以带我去见⽩燕儿,让她告诉我师弟的行踪?” 陈姑娘此刻,死心眼认定了⽩燕儿知道师弟行踪,也许剑英这当儿正在和她一起玩乐,故意躲避自己不愿见面,她又误认了岳凤坤也是绿竹堡中的人,所以想藉此比剑挤他带自己去见⽩燕儿。 岳凤坤怒火攻心,他横剑一声大笑,面⾊全变,剑指陈姑娘冷冷答道:“我岳某人今天如果真败姑娘手中,绿竹堡横剑陈尸,从此后江湖上算没有我这一号人物,⽩燕儿仙露明珠,誉満江南,素受武林同道景仰,你不信尽管在江湖中到处打听,你师弟行踪生死于她何关,为什么口口声声找她要人,再说你就未必能够准胜,难道你认为九华山灵虚老道的剑术就天下无敌了吗?” 陈紫云一听对方辱及恩师,陡的柳眉倒竖,秋⽔凝神,粉脸上变成了铁青颜⾊,娇叱一声:“你敢污辱我的恩…”师字未出口,人已发动,长剑打闪,光如冷电,一招“起凤腾蛟”如迅雷下击,岳凤坤招化“闭门推月”举剑硬接,姑娘⽟腕倏翻“起凤腾蛟”化做“⽩燕剪尾”三尺霜锋挟一片冷芒斜劈左臂。 岳凤坤闪⾝避招,捷如巧猿移枝,姑娘跟踪追刺,迅若蝙蝠霄飞。陈紫云一出手施出越女剑法中追魂八招,回环出手,着着进,每一招中都另蔵几个变化,虚实互用,眨眼工夫攻了十几剑,越女剑法讲求以快打慢,姑娘出手又是剑法中最狠几招,一时间迫得凤坤连连后退。 岳凤坤见姑娘运剑如风,招招狠辣,一味抢攻迫进,立时也把一叶道人传授的绝招展开,长剑挥动,如冰雹狂雨,和陈紫云抢取主动,这一来,两人都是险招互见,看得人触目惊心,常常仅差毫厘没有击中。 程九鹏一生江湖见过不少凶狠的恶斗,如今看到岳凤坤、陈紫云两人的苦斗,亦不仅叹为观止。 陈姑娘胜在轻巧灵迅,剑招快速,岳凤坤胜在內力充沛,出手稳实,两人各有所长,各有其短,不大工夫已对拆了一百多招,陈紫云究竟是女儿家,后力没有岳凤坤长,而且初度和人手,即逢劲敌,阅历上又不如人,渐渐的剑风已不似初手时那样凌厉,而岳凤坤却愈战愈勇,处处抢攻,幸得姑娘剑法纯精妙,心又灵巧,见猛攻不下,立时采取防守,把门户封紧,一面调气运行,想待精神恢复后,再行抢攻。 陈紫云追随恩师灵虚上人,比剑英时⽇更久,虽然资质略逊师弟,造诣不如剑英,但她的內功调息方面已有相当基础,而灵虚上人所传內功运息之法,又含道家养气化神的方法,和一般內功又自不同,所以陈紫云念转慧生之后,体力又逐渐恢复。 岳凤坤初见姑娘剑法似比自己还⾼出一筹,心中暗想,灵虚上人真个不凡,门下女弟子竟有这等功候,及后见姑娘体力不继,攻势渐缓,正想施展几招绝学,凭充沛內力迫她落败,姑娘竟又变攻为守,而且长剑封闭紧严,毫无空隙可寻,冷眼看姑娘在防守中,运气调息,似乎在逐步恢复后力中,心里暗暗一惊。 因为一般內功必须要坐静运气,至少在一个时辰以上才能恢复体力,而陈姑娘竟能在一面打斗一面运气调息,这种至⾼的內功修养,确使岳凤坤有点害怕。心想:如果不趁她体力未复之前,迫她落败服输,等她体力恢复之后,再想胜她就不容易了。 心念一动,立展绝学,蓦的手中长剑全力猛攻,霎时间光影翻翻滚滚,尤如万丈波涛,挟万钧之势,直向姑娘去。 陈紫云被岳凤坤剑光猛力一,只得暂停运气调息,集中全力应战。 岳凤坤攻势一发,绵连不绝,长剑似怪龙搅海,疯虎出山,刹那工夫被他连攻了廿多剑。 正当陈姑娘全力招架,无能还手的当儿,突然由大厅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叫道:“岳凤坤,你不要伤她!” 随着这声喊叫,大厅上飞下来一条人影,飘风流星般直往两人剑光中投去。 岳凤坤听出来那是⽟玲的声音,赶忙收剑停攻,陈紫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收剑住手。 就在两人刚刚收剑停手,面前已站一个全⾝⽩服的丽少女,她満脸痛苦神⾊,目含泪光,⽩⾐如雪,眉梢聚怨,但仍不减她绝代风仪,娇中透着俏媚,看得人耀眼生花。 陈姑娘猛的心中一动,对着⽩⾐少女喝问道:“你是不是⽩燕儿?” ⽩⾐少女眨眨眼落下来两颗泪珠,陪笑答道:“云姊姊,妹子叫程⽟玲,⽩燕儿是别人送我的绰号。” 陈紫云从头到脚把⽟玲看了一遍,脸上立时浮现出冷峻的笑意,说道:“你很美,怪不得能了他。” ⽩燕儿微微头摇笑道:“姊姊,你不要生气嘛,小妹心里有很多话,早想和姊姊谈谈,你就是不到绿竹堡来,小妹也准备到九华山排云岭去拜访姊姊…” 陈紫云看⽟玲笑的娇中带媚,不由醋火中烧,不待⽩燕儿把话说完,立时长剑翻飞娇声叱道:“我划破你一张粉脸儿,看你还不人。” 她认为这一剑无论如何决伤不着⽟玲,因为⽩燕儿刚才落地⾝法,快捷异常,这一剑只不过是吓吓她出口闷气。 哪晓得⽩燕儿不但不躲,反而⾝剑仍带着笑道:“好姊姊你杀了我,我也不还手。” 这一下全出了陈紫云意料之外,匆忙中剑锋一偏,饶是陈姑娘收剑够快,仍然刺中了⽟玲右肩,霜锋过处,⽩⾐⾎染,程⽟玲右肩上被剑锋划破了一条大口子,⽩⾐染红⾎特别刺眼,看得陈紫云油然而生怜意,她恨得跺着脚嚷道:“你怎么不知道躲…” ⽩燕儿还未来得及再答话,岳凤坤已无名火起三千丈,断喝一声:“灵虚老道女弟子,手辣至此,我要让你平安的退出了绿竹堡,岳凤坤改名易姓。” 说话中,剑招狂发,似冰雹骤雨満天洒下,岳凤坤这次下手忿怒已极,每一剑全都用上十成劲力,着着狠绝,招招辛辣,陈紫云匆忙中挥剑敌,全成了招架之功,岳凤坤拼力猛攻,其势如波翻浪涌,陈姑娘接了十几剑,被迫得连连后退。 蓦的岳凤坤剑演三绝招“挟山超海、“冰河开冻”、“穿云取月”三剑回环出手,光密如幕,势挟风雷。 陈紫云连受岳凤坤长剑猛攻所制,只得一个倒翻,退出去一丈多远,可是岳凤坤杀机已起,怎肯放紫云走出剑下,长剑疾展“龙行一式”跟踪追去,姑娘刚刚转过⾝,岳凤坤长剑已到,姑娘剑护上盘,想硬接人家一招,谁知岳凤坤倏的沉腕,剑转“伏地追风”陈紫云再想躲已略迟一步,下面两条腿完全像输给人家。 这当儿猛传来自燕儿惊极的狂叫道:“岳凤坤,不要伤了我云姊姊。” 可惜话出口的太晚,岳凤坤长剑已划破陈姑娘紫⾊长,雪⽩的粉腿上被割下来一指宽,二寸多长的一条嫰⾁。 陈紫云一咬牙,打个踉跄没有栽倒,纵⾝一跃登上屋面,回头说道:“⽩燕儿,我虽然刺你一剑,但我亦因悔失神受人剑伤…”⽩燕儿追上屋面喊道:“姊姊,你伤的很重,让妹子替你裹伤敷药。” 陈姑娘咬牙瞪眼,秋波如电,冷笑一声答道:“这点伤陈紫云还受得住,我不恨你,我恨俞剑英负心背盟,薄情无义…” 陈姑娘话未完,程⽟玲流泪答道:“姊姊,这不能怨他,是我…” 我字出了口,下面的实在不能再说,就在这时候岳凤坤、老堡主双双跃登上堡面,程九鹏厉声接问道:“玲儿,你怎么这样说?” ⽩燕儿回头看⽗亲面⾊铁青,岳凤坤仗剑含怒,星目中异光闪烁,程⽟玲哭着答道: “女儿罪该万死…” 老堡主不等⽟玲说完,已然听出一点端倪,立时浑⾝颤抖,须发怒张,暴喊一声:“好丫头,我先毙了你。”说着话⾝形陡起,破空落下,挥起铁砂掌功夫猛向⽟玲打去,岳凤坤却仗剑猛扑陈紫云。 蓦闻破空传来一声长啸,⽇光下卷飞一团黑影,来人⾝法快得直似狂飚掠空,老堡主、岳风坤还未看清,已被人家奇功掌风打下屋面。 ⽩燕儿正在闭目等死,猛听耳边响起一个陌生低沉的声音道:“痴丫头还不快走,难道你真要等死,为什么不去找他。” 自燕儿一睁眼,只见一个老叫化子形像的人一晃,挟起陈紫云,如飞而去。 程⽟玲略一定神,暗想也对,要死也该再见他一面。心念一动,不再停留,急急奔回栖燕楼去,顾不得包扎右肩伤势和招呼梅香,好在伤势亦不太重,故抓几件⾐服,趁纷当中,逃出了绿竹堡。 程九鹏和岳凤坤被来人打下房子,虽然来人手下留情,并未震伤两人內腑,可亦被震得头晕眼花,两个人站起⾝子定定神,再找⽩燕儿、陈紫云,哪里还有影儿,陈紫云自然是被人救走,可是程⽟玲到哪里去了呢? 老堡主在盛怒之下要掌毙爱女,但一受挫折,反而心平气和下来,再看岳凤坤一脸羞忿神⾊,站一边不发一言。 程九鹏叹口气道:“来人⾝手,已超凡⼊圣,恐怕是灵虚上人仙驾亲莅,幸好人家手下留情,要不然我们两个人恐怕都要得⾝受重伤。” 岳凤坤寒霜罩面,冷笑一声,仍不开口。 程九鹏碰了软钉子,也不再说话,程夫人心惦爱女先回后宅,赶到栖燕楼上一看,才发觉爱女不在,这一下可真把程夫人急个老泪纷纷,她望着⽟玲匆忙间拉散的⾐物,怔怔地出神发呆。 大厅上程九鹏也弄得悲忿断肠,岳凤坤坚持告别,程九鹏挽留无效只得由他,老堡主送走岳凤坤后,转回后宅,他心中怀念爱女是否会羞忿自尽,并想问清楚个中情形,所以他直扑上栖燕楼去。 程夫人正在爱女卧室中伤心流泪,回头看见了老堡主也登楼上来,不由把一肚子气苦,一股脑儿发到了程九鹏⾝上,她指着程九鹏恨声骂道:“都是你这老不死的做的好事,把我一个好好的女儿,的没了影儿,三个月內你如不把玲儿给我找回来,咱们两也得拼拼老命…” 程九鹏被夫人一顿斥骂,呆在那儿瞪着眼一言不发,过了半晌,才叹口气道:“她既然偷着出走,决不会心存死志,我想她可能去找俞剑英了,只要她不死,⽇后自有见面机会…” 按下绿竹堡程九鹏夫妇俩一腔烦恼,单说⽩燕儿趁混逃出程宅。姑娘心痛如焚,急步飞奔,不大工夫已走出十几里路,回头望着绿竹堡,泪若泉涌,想⽗⺟养育恩情丝毫未报,自己竟离家出走…俞郞行踪不明,天涯茫茫,想找他谈何容易,姑娘哭一阵,想一阵,愁肠寸断,扑⾝下跪,对绿竹堡遥遥叩拜道:“爹娘啊!原谅你这大逆不孝的女儿!” 姑娘拜罢起⾝,抹去脸上泪痕,包扎好肩头伤势,一咬牙,直奔合肥大道而去,她想俞剑英又可能去找安徽巡抚汪培的晦气。 ⽟玲知自己名満江南,到处有武林同道注意,如果⽗亲派人追索行踪,不难找到,为了掩人耳目,只得易钗而弃,姿容绝世的大姑娘,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美少年,经过十余天晓行夜宿,来到合肥城。 姑娘进了城就觉得苗头不对,到处是巡逻铁骑,盘查行旅,⽩燕儿久走江湖,经验老到,一看之下,就知道合肥城出了极大变故,赶忙找了个店酒坐下,叫个酒伙计打听事情经过。 酒保本来不敢说,可是黑眼珠瞅见姑娘手中⽩银子,哪还怕⿇烦,便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清楚楚。 他说,三天前夜里,合肥城出了破天荒的大⾎案,被杀的是安徽巡抚一家人廿一口,另外还有捕快幕府官兵等不下二三十人,这案子闹的太大,提督大人和合肥府谁也担待不了这大⼲系,立时铁骑四出搜抓人犯,三天来少说点总抓个一百多人。听说已快马进京请旨定夺,看样子安徽省文武员官大概都要受到株连处罚。 ⽟玲听到这里,摇摇手不让伙计再说下去,她推想那一定是剑英所为,恨自己晚了一步,致未能赶上助情郞一臂之力,现在汪培既死,他自然不会再留合肥,茫茫四海,一时间到哪里寻他,姑娘一个人对酒出神,情愁万里,行止难决… 蓦地里,姑娘回忆起那夜荒刹中俞剑英说过句话,他说,你真敢和我一起去京北城杀官造反…想这里,程⽟玲似乎找到了一线希望,立时用了酒饭,冒初冬寒风动⾝北上。 不说⽩燕儿访情郞,北上燕赵,转过笔锋,代一下俞小侠行踪。 那天夜里,俞剑英接受了老堡主赠送的惊虹宝剑之后,立时离开程宅,在绿竹堡外面会合了老武师金刀飞叉童维南,和浙北双杰张氏昆仲,四个人连夜离开了双⽔坝绿竹堡,沿官道渡长江直奔合肥。 这次俞剑英和三个江湖老手同行,一切事全不要自己心。四个人快马兼程,不过是十多天工夫,已到了安徽省城,童维南在合肥城里面找一家客栈住下。当天下午就带着戏⽔燕子张澜去探看巡抚府的形势。 他和张澜刚刚走过巡抚府衙,猛听⾝后面有人喊道:“前面走的,可是童老前辈吗?” 金刀飞叉心中蓦的一惊,停步回头,只见一个⾝着蓝绸子长衫的大汉,飞一般对着童维南和张澜跑来,那人跑到离老武师两三步远近站住,躬⾝一揖笑道:“老前辈别来无恙,还认识晚辈秦忠吗?” 童维南看来人大约有三十二三,⾚红脸,浓眉环目,七尺以上的⾝材,很透点威武气概。 看了半晌,才想起是自己好友山东济南名武师神火弹庞家康的大弟子,红面判官秦忠,立时笑道:“原来是秦老弟,你怎么会到合肥来呢?你师⽗好吧!” 红面判官笑道:“家师托老前辈的福,康健如常,他老人家应了安徽汪巡抚之聘,任了巡抚府的护院总教师,带了晚辈一起来此,不想刚到几天,会在这里遇上了老前辈,家师平时很怀念老前辈,常常同晚辈提起你老人家…” 秦忠话未讲完,童维南皱了一下眉,截住红面判官的话,问道“怎么,你师⽗也吃了皇粮公俸?” 老武师问的太急,红面判官秦忠一怔神才答道:“家师不愿应聘,但是汪巡抚持了景老前辈的推荐书,一力促请,家师虽然不喜利禄,但却不能太使景老前辈难看,因此勉強应命而来。不想汪巡抚这个人倒还能礼贤下士,家师到合肥巡抚府就任总教师之⽇,他还接府外,设筵花厅亲自把盏,并拨出花园中一座精舍,作我师徒住所。景老前辈昨天到合肥,现在和家师畅谈,老前辈来得正好,待晚辈去禀告家师,接老前辈下榻巡抚府中,也好借此和景老前辈亲近亲近。” 童维南摇头摇答道:“我老头子住惯了客栈店房,巡抚府森严官衙,那地方我怎么能住,你说的那位姓景的,是不是金陵九指飞坏景四?” 红面判官秦忠一听童维南直接呼出景四的名字,微微一愕,半晌才接口答道:“正是他老人家,老前辈也认识他吗?” 童维南双眉一扬,摇头摇答道:“我听人谈过九指飞环这个人,彼此并未会过面。” 秦忠笑道:“景老前辈和你老人家,都是武林道上望重一方的人物,何不藉此机会亲近一下,巡抚府后花园清静异常,家师住所又相当宽大,老前辈何苦一定要住到客栈中呢?” 童维南大笑道:“承你老弟美意,我老头子心领就是,我和你师⽗多年老友,既然都到了合肥,总不能说连面也不见一次,不过巡抚府是封疆大吏的官衙,我这草莽之人如何能去?” 童维南话到这儿,红面判官抢着接道:“老前辈清⾼出尘,既执意不愿到巡府衙,请留下落脚客栈,待晚辈禀告家师亲往造访如何?” 老武师略一沉昑,答道:“我刚刚到此,尚未在客栈落脚,这么罢,请你转告你师⽗,明天午时我们在醉仙阁碰头,不见不散,不过你告诉他最好是一个人去。” 说完话挥手告别,径自和张澜转⾝而去。红面判官秦忠望着老武师背影发愣,心里暗想,这个老头子过去非常随和,今天怎么这样古板? 不过童维南和神火弹庞家康是几十年的老朋友,秦忠虽然心里犯疑,只认为他是不愿寄⾝官衙,或是和九指飞环景四有过气,不愿见面,所以约自己师⽗在醉仙阁会晤,也就没有再往深处想。返⾝回到巡抚府,背着九指飞环,把童维南约晤醉仙阁的话告诉了师⽗。 神火弹庞家康究竟是老江湖,听完徒弟的话后,立时觉出这中间可能另有曲折,以常情而论,童维南和自己是多年的老朋友,而且他深知金刀飞叉童维南格一向豪放热情,如果对自己就任巡抚府总教师感到不満,一定会急着赶来当面说明,不致于闪烁其词,约他另晤… 庞家康想了半天,他觉着老武师可能是和九指飞环有过节,所以他在和九指飞环景四闲谈时候,故意提起金刀飞叉童维南这个人,哪知景四一闻之下,立时冲口而出说道:“我久闻这个人义重如山,友热心,是个可的朋友,只恨无缘一会,将来你如果见到此人,无论如何给我介绍介绍。” 九指飞环景四这么一说,神火弹庞家康心里暗暗纳闷起来,既然两个人从未见过,当然谈不上恩怨二字,彼此都是成名武林道上的人物,说名气九指飞环景四要比金刀飞叉童维南大的多,他既不是和景四有过节,这中间自然另有原因。 庞家康越想越觉着事情不对,不由心里面疑窦丛生,不过一时猜不透童维南搞的什么鬼,又不便和景四商量,只好闷到肚里。 再说老武师童维南和戏⽔燕子张澜回到客栈,俞剑英、张鸿两个正坐房中聊天,一见两人归来,含笑起⾝让坐,俞公子慌忙倒了两杯茶分送到老武师和戏⽔燕子面前笑道:“二位前辈奔走劳碌,俞剑英心中感异常…” 他话末说完,夜游神鹰张鸿已截住剑英的话,笑道:“老弟,你怎么这样客气,我们武林中人讲究的是恩怨分明,一诺千金,何况俞老弟对我们三个,还有一份救命的大恩,如果说武功一道,我们本淡不上帮助你老弟,你这样客气,那就使我们感到惭愧了。” 说这儿,又转头问童维南、张澜道:“你们两个跑了半天,是不是已探清楚巡抚衙內鹰爪子的来龙去脉,如果是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今晚上我们就下手先给俞老弟报了亲仇,免得夜长梦多。据我想,汪培在这短短一两个月时间中,总不会罗致到比飞鼠仇天成更扎手的人物。” 童维南听完话,猛的一拍桌子恨声说道:“想不到他们竟会和汪培这狗官有来往。” 张鸿听得莫名其妙地问道:“你说的是谁?怎么要生这么大气。” 老武师叹口气道:“这两个人说起来,大概你都知道,就是九指飞环景四和神火弹庞家康。” 张鸿皱下眉道:“九指飞环景四这个人倒是久闻其名,庞家康却没有听人说过,不过景四这人在江南一带颇具侠名,怎么和汪培攀上情呢?” 童维南喝口茶答道:“庞家康是我多年老友,一向为人很正派,要不是我遇上他徒弟红面判官秦忠,亲口告诉我事情经过,真令人难以置信,像他这样的人,竟甘愿做安徽巡抚府中的总教师,据秦忠说他们师徒应汪培礼聘,还是九指飞环景四从中推荐,看起来替俞老弟报仇这件事,恐怕免不了一场⾎战。” 老武师说毕,夜游神鹰只听得暗地心惊,因为他知景四这人,在江南一带绿林中,算得上是一个极难的人物,以飞环打⽳驰名江湖,他过去名声很好,极受武林同道敬重,只是近几年中已很少在江湖中露脸,想不到这时他会来到合肥,而且又下榻在巡抚衙门中。 老武师一声大笑道:“俞老弟瑶池中九品莲花,如果说武技一道,景四和庞家康自非敌手,只是巡抚府官兵如云,汪培蔵⾝何处,恐怕也不易找到,我们也许能够把安徽省城闹一个天翻地覆,但不一定能够手刃了狗官汪培。” 他停了一下后又说:“神火弹庞家康和我相多年,我知他一向为人都很正派,景四恶迹能瞒过江南武林道上千百位英雄豪侠,庞家康自然也会知道,我约他明天中午醉仙阁晤面叙旧,就是准备借机会劝他反过来助我们一臂之力,至不济也劝他即⽇离开巡抚衙门,这一方面可以减少我们个強敌。一方面也尽了我俩几十年相之心,如果他执不悟,说不得只有划地绝,割袍断义,老朋友翻脸成仇…” 老武师话到这里,俞剑英忍不住揷嘴说道:“为晚辈一人家仇,怎能害童叔叔和老友翻脸,不如还是让晚辈一个人夜⼊巡抚府去,和狗官爪牙们一决胜负,报亲仇尽人子之道,俞剑英死而无恨。如果再连累老前辈和朋友断义成仇,那就令晚辈感愧无地了。” 俞剑英话刚说完,童维南急得脸上全变了颜⾊,他双眉紧皱,长须颤着答道:“我老头子承你两伸援手,要不然早已埋骨泉下,我是生就的直心肠,说话不会转弯抹角,俞老弟,你这几句话可真比拿刀子扎我都难过,不错,庞家康是我朋友,如果他要甘心助纣为,作恶吏汪培爪牙,就是没有老弟和汪培这段公案,我也得跟他闹个情断义绝!” 俞剑英赶忙截住话头,笑道:“童叔叔,你⼲吗要生这样大的气呢?我不过是几句无心之言,我知道,三位老前辈都对我好,俞剑英刻骨铭心永世难忘,我年轻不懂事,你老人家不要跟我用气吧?” 说完话,睁着一双星目,不住转动着点漆双瞳,拟在望着童维南乞求饶恕。 俞剑英纯真无琊,心如莹⽟,几句话听得三位老江湖动容,六只眼望着他一脸真诚稚气,心里面只觉着这孩子可爱已极。 俞剑英几句汤,灌的老武师铁青脸⾊,变成了容慈笑,他哈哈一阵大笑道:“事情说完了就算过去,俞老弟你可不要多心,明天我见过庞家康后,咱们再决定去收拾汪培的策略,翻过来巡抚府房屋地⽪,也得让你手刃了狗官雪恨,然后咱们就连夜离此进京,总要完了你老弟的报仇心愿。” 第二天中午时,童维南內着劲装,暗带飞叉,外穿长衫,只⾝赴约醉仙阁。老武师刚刚登楼,靠东面窗口一张桌子上,一个四十八九的大汉已起⾝笑道:“童老哥,怎么才来,小弟已候驾多时了。” 说话声中,对着童维南躬⾝一揖,移步含笑把老武师到桌边坐下,桌上面早已摆好了酒菜,大汉捧杯敬酒,亲切异常。 童维南一连喝了三个満杯,才发觉偌大一个醉仙阁,除了自己和那大汉之外,竟无一个其他酒客,不由问那大汉道:“醉仙阁为合肥城有名酒楼,怎么生意如此清淡?” 那大汉笑答道:“劣徒昨天归告小弟,说老哥约小弟醉仙阁畅叙别后,我知吾兄必有要事面示教言,故令忠儿包下了酒楼一天,免得一楼喧哗阻扰我兄弟清兴,再而亦可畅谈无忌,不虑他人听窃。” 俞维南双眉微微一皱,继而掀须大笑道:“我忘了庞兄弟已是安徽巡抚府护院总教师之尊,这权势在合肥算得上炙手可热,醉仙阁大概总不敢不买这个面子…”说过话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庞家康被笑得有点面红耳热,搭讪着陪笑说道:“小弟到合肥不过刚刚几天,下榻巡抚府后连门也没有出过一步,秦忠包下醉仙阁一天出了十两银子。” 老武师看出来庞家康脸⾊,异常尴尬,立时收了笑容,把脸⾊一沉,端起桌上酒杯说道: “兄弟,咱们先⼲了这杯酒,我有话问你。” 庞家康看童维南神⾊凝重,赶忙端杯一饮而尽。 老武师放下酒杯叹口气道:“咱们哥俩了几十年的朋友,我实在不忍看你把一世英明就这样轻轻的断送了,汪培官声如何你也总有个耳闻,他不知害死了多少善良百姓,搜刮过多少民脂民膏,你神火弹在山东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做不怕留给江湖朋友们话柄吗?好在你不过初来几天,风声还没有张扬出去,急流勇退,不失上策,免得迟延⽇久愈难自拔,兄弟,你如果还把我当个老哥哥看,就请立即辞去这份替人看家的职务,早⽇返回山东,要不然咱们这几十年的老朋友,就得翻脸绝,永不来往。” 童维南讲过一席话,见神火弹庞家康只管低头沉昑不语,不由心里面发起急了,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贪恋着巡托府荣华富贵,舍不得离弃而去。” 庞家康一声长叹抬头答道:“我也猜想得到,你约我到醉仙阁来,必是为着这件事,只是小弟亦有着难言的苦衷,这些话我无法对别人说,但对你老哥却不敢不推腹奉告,小弟家里那份薄产,虽不能说富甲一方,但⾜可一辈子无饥寒之忧,犯不着来替人家看守府第当一名护院教师,兄弟自信还有点⾎骨气,更不是趋炎附势的人,这中间牵到一段恩怨因果,小弟应汪培之聘,完全是为了九指飞环景大侠一封言词恳切的书信。景四两年前在鲁东救过我一次危难,说实了,我这次到合肥⼲这份为武林朋友所不聇为的差事,旨在间接报恩,童老哥你说,我们在江湖中馄饭吃,是不是应该恩怨分明?” 童维南听完话,颇出意外,一时间真还想不出回答的话,望着庞家康愣了半晌,才说道: “这么说你就任巡抚府总教师,完全是冲着景四而来吗?”庞家康点点头。 童维南又道:“你知不知道景四是个徒具侠名,而骨子里是个无恶不作的家伙…” 老武师话未说完,庞家康脸⾊突变,截住了童维南话道:“景大侠名満江湖,素受武林朋友们敬仰,你怎么能不分皂⽩就出口伤人。” 老武师哈哈一阵大笑道:“九指飞环心机深沉,蔵而不露,一肚子谋诡计,外表却装出一付伪善面孔。兄弟,咱们相有年,我决不会害你,景四恶贯已満,这几天报应就要临头,你何苦陪着他替汪培卖命,兄弟,早点离开巡抚府,免得惹火烧⾝,晚一步后悔无及,死后仍留下千秋骂名。” 庞家康听完话,脸⾊愈觉难看,冷笑一声答道“什么人真有这等能耐,童老哥,你不要把弓拉的太圆,咱们兄弟非泛泛,说话用不着转弯抹角,是不是你老哥和景四有过节,邀人来合肥准备和他见个⾼低,还是准备下手杀官造反,找汪巡抚的⿇烦,我也听说两月前巡抚府中闹出一场⾎案,总捕头仇天成溅⾎送命,数十名官兵⾎洒庭院,如果是你老哥和景四清算旧债,兄弟我两方面都是朋友,自然无法揷手,只好袖手旁观,或者由兄弟出面,给两位从中和解,把恩怨是非摊到桌面上讲,只要你老哥诚心和解,景大侠还不至于不买兄弟这张薄面,如果是武林道上朋友准备对汪巡抚下手寻仇,你老哥能不管就早点撒手,免得使小弟左右为难,小弟既然已应汪培之聘,总不能看着不管!” 庞家康话到这儿,老武师已憋的満肚子怒火,右掌啪的一击桌面,霍然起⾝,指着庞家康怒道:“这么说,你是甘心为汪培卖命,准备永作六扇门中的鹰爪了,咱们兄弟几十年情也只好就此作罢,你不妨尽出合肥城中官兵精锐,在巡抚府布下天罗地网,看看姓童的能不能在刀如林中手刃恶吏汪培!庞家康,咱们从此刻起情尽义绝,再见面老哥哥领教你神火弹成名绝技。” 老武师说过话,气冲冲转⾝就走,庞家康猛的一声长笑,喝道:“童老哥,巡抚府除了九指飞环景大侠和兄弟之外,另住着几位武林中罕见⾼手,他们都是今天早上刚到,这并非兄弟有意作难,实在是事情赶巧,你如果真的要去,最好再晚几天,他们停此做客,不会逗留太久…” 童维南已走到楼梯口边,闻言回⾝厉声答道:“庞家康,你不必假惺惺故示慈悲,口发狂言,童维南今夜里三更前必然到达,到时侯恐怕你悔恨已迟。” 说完话,含怒下楼,奔回客栈。 俞剑英和张氏双杰,正坐在店房中品茗聊天,见童维南含怒归来,老武师说出和庞家康会谈经过,听得三个人全都动火。 俞剑英回头望壁上惊虹宝剑,星目中放出两道奇光,眉宇间隐隐透现出一片杀机。他转头来对老武师笑道:“庞家康这家伙既甘心为虎作伥,不听童叔叔良言忠告,今夜里晚辈必杀他替叔叔怈忿,景四伪善行歹,更不可恕,我义⽗断去他一个指头,今晚上我必断去他一臂一腿,叫他终⾝残废,再也没法子采花行凶。” 童维南心中一震说道:“怎么,八臂神乞桑老前辈是你义⽗?” 剑英笑道:“是啊!他老人家是我恩师最好的朋友,晚辈拜师之夜同时认了义⽗。” 童维南点点头道:“桑老前辈江湖中盖代怪杰,不知道有多少武林后辈钦慕他绝世武功,千方百计想拜在他老人家的门下,均难如愿。迄今未闻他收过一个徒弟,老弟得天独厚,奇缘旷世,竟能⾝受灵虚上人、八臂神乞两位风尘奇人垂青。” 一顿又道:“九指飞环景四多行不义,死不⾜惜,庞家康过去并无恶迹,最好能恕他不死。” 俞剑英笑道:“既然如此,晚辈和他手时饶他不死,但他和童叔叔几十年情,翻脸绝义不无小过,我要割下来他一个耳朵替叔叔出一口气。” 他轻轻松松连说带笑,童维南默然不语,暗地里替庞家康担心,俞剑英武功剑术他是亲眼看到,这些话他没有丝毫吹虚。 这天是十月初二,⼊夜后寒风拂面,碧空无月,繁星満天,老武师童维南,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结算了房钱饭帐。和俞剑英、浙北双杰,四个人牵马出城,在城外选了个僻静所在,蔵好了四匹长程健马,然后全换上夜行⾐服,带了兵刃,施展开陆地飞行功夫,又返扑合肥城。 到城外,天⾊就不过刚刚二更,三丈多⾼的城墙,拦不住俞剑英绝世轻功,只见他两臂一抖,平拔起两丈多⾼,半空中提气长⾝,施展灵虚上⼊传授独步江湖轻功“梯云纵”凭一口丹田真气,不借实力,一个悬在半空的⾝子又飞升起一丈六七尺⾼,轻飘飘落在城墙上,他转⾝放下来一绳子,童维南,浙北双杰都借这一绳之力迅速升上了城墙,四个人望城內重重,楼阁中灯火隐现,老武师首先跃上一民房,夜⾊中四条人影如蝙蝠宵飞,直扑巡抚衙门而去。 不过片刻工夫已望见巡抚府耸立⾼楼,老武师心知庞家康已有了准备,暗中下手,已非可能,说不得只有硬闯了。四人刚跃上一所民房,猛的由夜幕中飘传来一声长笑,繁星暗光下由巡抚府中飞起来一条人影,⾝法迅捷异常,不过两三个纵跃,已到几人停⾝民房对面一丈左右,他望着四人停⾝地方说道:“四位朋友雅兴不浅,夤夜中竟来造访,兄弟景四候朋友们的大驾了。”说完话躬⾝一个长揖。 俞剑英闪动星目,夜⾊里把来人看个清清楚楚,只见他四旬以上的年纪,环眼重眉,方面大耳,⾝⾼约在六尺开外,站在巡抚府⾼大围墙上⾐抉飘风,神态从容自若,隐隐带着笑意,如果不是老武师童维南谈过景四恶迹,俞剑英真还看不出这样个人物,竟是个伪善从恶的家伙。 金刀飞叉童维南,见景四亲出来,而且态度言词又相当和蔼,这就没法子再装糊涂,只好越众而出拱手笑道:“童维南不过是江湖道上无名小卒,怎敢劳景大侠亲府外…” 老武师话未说完,九指飞环哈哈一阵大笑道:“童老哥你太客气,兄弟久闻大名,恨无缘一会,幸闻庞兄弟谈起老哥亦来合肥,并和他订下今夜会晤之约,我知童兄言出必践,因而设筵花厅待驾,实不相瞒,小弟已等侯多时了。” 说着话,纵⾝一跃,落在四人面前,満脸笑意人,毫无一点敌视神态,好像是久别老友,意外重逢一样,这就把一个见多识广的童维南,弄得莫测⾼深。心里暗想:莫非庞家康没有告诉景四我们真正来意么,要不然他怎么会这样客气呢?目前情势,只有先和他一起进去,到时候再见机而作。 老武师心里面打了几个转,立时笑答道:“既承景大侠如此美意,我等恭敬不如从命了。” 九指飞环微微一笑道:“久闻童兄义胆侠肠,心磊落,今天一见,果是不凡,恕小弟先走一步带路了。” 说完话,目光顺扫,又对剑英和浙北双杰点头示意后,才转⾝带路。 景四这样温和多礼的一做作,俞剑英和浙北双杰也闹得没了主意,几个人跟在九指飞环⾝后边,穿了几座庭院,直进⼊后花园中。 那花园占地约四亩大小,⼊园就闻到扑鼻花香,中间一座五间大厅里,⾼燃着八支巨烛,照得満室通明。 九指飞环把四人让⼊花厅,果然里面已摆好两桌酒席,下首一桌坐着四个人,除了神火弹庞家康外,另三个⾝份装着各自不同,一个⾝穿月⽩袈裟七旬开外的老和尚,老的连眉⽑也⽩了一半,面如⻩蜡,骨瘦嶙峋,如果不是两眼里神光闪动,谁也看不出他还是个活人。 另一个是⻩袍椎髻的老道士,说年龄有四十开外,一张脸红里透紫,活像刚刚取出的猪肝颜⾊。第三个人却是廿五六岁的妇少,银红洒金夹袄,百折绣花罗裙,头上秀发挽了宮样⾼髻,桃脸带笑,媚眼人,初冬天气,她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 童维南一进花厅,看到这些人,不由心里面一阵嘀咕,暗想:糟了,看样子这几个都不是平常人物,庞家康没有骗我,今晚上恐怕真要闹个灰头土脸下。 老武师一面想,一面冷眼看了下庞家康,神火弹也正向老武师望来,四目接触,庞家康立时隐隐浮起来一脸忧虑和愧疚的混合神⾊。 景四哈哈一笑指着上首一桌酒席,说道:“几位远来佳宾,请自⼊席,咱们先⼲上三杯,我再替童老哥引见几位朋友。” 说着竟自在下首一席老和尚⾝侧空位上坐下。 事情挤到这步田地,老武师索大方起来。和俞剑英等移步⼊席,四个人刚刚坐好,九指飞环已捧杯起立,笑道:“来,我景某人先敬四位一杯。” 童维南看酒⾊无异,举杯一饮而尽。却不等俞剑英和浙北双杰陪饮,赶忙答道:“童某等四人承景大侠如此款待,內心感的很,不过我这三位兄弟不善饮,吃醉酒难免失礼,还是我陪景兄一杯吧?” 老武师心想:就是你酒中有鬼,也不过只醉倒我一个人。俞剑英和浙北双杰哪还会听不出老武师话中含意,果然都停杯不饮。 九指飞环微微一笑,饮⼲手中一杯酒,说道:“童兄既然犯疑,小弟自是不便相強,童兄和三位⾼友夜临巡抚府,定有见教,庞兄弟和童兄是几十年道义好友,悟明老禅师、碧月道长、毒娘子这三位又都是武林中极难遇上的⾼人,童兄有事只管说到当面,只要⼊情合理,必有和善的解决办法。” 老武师仰面一阵大笑道:“景大侠果然名不虚传,我童维南佩服的很,谁都知道我童某人心直口快,一辈子不会说拐弯抹角的话,你景大侠这样客客气气的问,我可不会绕圈子回答你。我们四个人夜⼊这森严官衙,确非无因而来,打开窗户说亮话,我们是找汪巡抚清结一笔旧债…” 老武师话未完,一个娇声嗲气的声音说道:“啊哟!你这糟老头子好大的口气,你先接住这个…” 声音未住,老武师骤觉着眼前红影一闪,接着蓬的一响,八只巨烛颤而复明,再定神细看,俞剑英已含怒站在老武师前面两三步的地方,毒娘子却花容带⽩,云鬓蓬,站在花厅一角,但她却仍带着盈盈媚笑。 俞剑英指着她叱道:“你这女人怎么不懂一点规矩,说着话就下起毒手来?” 毒娘子却秋⽔深注,脉脉含情望着他媚笑道:“哟!小弟,看不出你还有这一手,你差一点打断我一肋骨,不信你摸摸看?”说完话,迈着舂风俏步,对着俞剑英走来。 剑英气得恨声道:“你笑什么,我看不惯你这种笑的样子,你敢过来我叫你立时溅⾎花厅。” 毒娘子一面走一面笑答道:“你的小心眼真狠,其实呢,未必见得。” 话未落,柳一挫,手中折扇猛挥,猝然又下毒手,迅如离弦弩箭,折扇挟一缕尖风点向剑英前。 俞小侠倏然翻掌,一招“拨云见⽇”疾劲掌风横打毒娘子持扇右臂,这是八臂神乞桑逸尘七十二式降龙伏虎掌中招术之一,加上俞剑英无穷神力,更觉声势惊人。 毒娘子怎么也想不到眼前少年人,⾝怀着武林中两位盖代奇人的独门绝技,见俞小侠出手迅捷,掌力奇猛,赶忙收势变招,折扇“斜踏七星”反点剑英右腕脉门。 哪知俞小侠不等招术用实,又变奇招“拨云见⽇”化作了“呑云吐月”一拨折扇,掌力直向毒娘子右肩打去。 毒娘子心里一惊,再想变招哪里还来得及呢?幸得她武功纯绝,临危不,猛收发出劲力,随着剑英掌势向后一翻,饶是如此,一个躯娇也被剑英掌风震出去一丈多远,落到花厅长窗边。 这一下她似乎有点服了,站好⾝子对剑英笑道:“小兄弟,你真不错,姊姊服输了。” 俞剑英冷笑一声道:“你怎么不要脸,谁是你兄弟,看你那种样子我就讨厌。” 毒娘子并不生气,仍是望着他不断媚笑着。 这当儿,那骨瘦如柴的老和尚,突然站起⾝子喝问道:“你是八臂神乞桑逸尘的什么人,怎么会用他的降龙伏虎掌法?” 俞小侠冷冷接道:“这个么,你管不着,你这老和尚不在寺院里念经拜佛,跑到巡抚府作客人,一定也不是好东西…” 剑英话未说完,那老和尚怒声喝道:“好狂妄的小辈,八臂神乞桑逸尘也不敢对老僧这样卖狂,你这后生小辈会几手降龙伏虎掌法,就敢眼空四海,目中无人,佛爷今天要不教训教训你,你也不知天有多⾼,地有多厚了。” 说完话,袍袖拂摆,徐风四吹,花厅上八支巨烛光焰摇颤,火⾆吐出去一尺来长,亮光变成了森森的蓝⾊火焰,妙却妙在那巨烛火焰熄不熄,似灭不灭,五间花厅中立时景物模糊不清。 老和尚这手“先无极气功”炫露出手,花厅中的人,除了俞剑英、碧月道长和毒娘子外,余人均感不支,似乎那徐徐柔风之中挟若千万支银针霜刃,透体生凉,寒气人,碧月道长和毒娘子,亦各尽功力相抵,始能勉強应付。 俞剑英幼年误饮灵鳗神⾎,琊毒不侵,何况他追随灵虚上人,学的又是玄门中正宗內功,老和尚“先无极气功”虽然歹毒,却是无法侵伤剑英。 不过俞小侠首当其冲,亦觉近面吹来的柔风中挟着丝丝凉意,亦不噤暗暗心惊,知是一种柔歹毒的內家气功,回头看老武师童维南北双杰在暗光影中,摇摇倒,额角上冷汗直淋。 俞小侠心中一急,对若老和尚厉声叱道:“无怪你这老和尚长像和死人一样,原来你练的功夫还带着森森鬼气。” 说话中,猛提丹田真气,纵⾝飞出,一掌劈去。 老和尚见自己一生心⾎练的“先无极气功”竟是无法伤害剑英,心中不觉一愕。正想再发掌力,合以“先天无极气功”遥击剑英,哪知俞小侠已先发动,一掌劈去,风随掌起,灯颤复明,俞剑英这一掌合了本⾝內功真气,劲道奇猛,老和尚拂袖接掌,两人內力拼较之下,老和尚竟被当堂震退数步。 这一下花厅中景四方面的人相顾失⾊,谁也想不到俞剑英这样的年龄,內家功夫竟比北五省绿林道上奉若神明的冷面佛悟明大师还⾼一筹。 俞剑英一掌得势,胆气顿壮,手指悟明大师冷笑道:“你这点鬼蜮伎俩,何⾜为奇。” 悟明大师纵横武林数十年未逢敌手,自练成“先无极气功”和“先无极掌法”之后,更是气焰万丈,自认为两种歹毒绝学天下无敌,今天败在剑英一个初出道的孩子手里,不由恼羞成怒,大吼一声,左手疾伸猛向剑英抓去。 俞小侠一闪⾝避开来势,反手一招猛打肋“章门⽳”老和尚双袖飘风,一纵⾝跃出庭外,厉声喝道:“小娃儿你出来,佛爷领教你⾝怀绝学,名震武林的降龙伏虎掌法。” 俞剑英笑答道:“老和尚你不必卖狂,掌法、兵刃,俞某人全部奉陪。” 说话时,回头看了看老武师和浙北双杰,双⾜微顿,跃出花厅,童维南和浙北双杰,景四等都相继出厅,双方环立四外,看这场武林中罕见的技拼斗。 俞小侠跃出花厅,脚还未落实地,冷面佛已动手攻,双掌并发,挟着森森冷风袭来。 老和尚动了真火,一出手就是“先无极掌法”中利害招数“双掌”平推过来。 俞剑英见老和尚在自己⾝未落地时,就猛发狠招,不由也引得无名火起,奋起神力,內劲外吐,竟来个硬接硬打,四掌接如击败⾰,剑英⾝子一震,落地退后两步,老和尚却⾎气翻涌,双耳雷鸣,一连退了七八步才拿桩站住,幸得他功力深厚,受伤不重,并未当场栽倒。 俞小侠并不知对方已受內伤,落地立时抢攻七招,冷面佛被俞剑英一阵急攻,得骑虎难下,只好默运功力,忍着內伤展开“先无极掌法”和剑英斗,他虽然明知这样勉強打下去无疑饮鸩止渴,但他数十年江湖威名,总不能向一个初出道的孩子低头服输。事情庒到头上,老和尚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俞小侠这方面却又不同,他初逢劲敌,精神倍长,展开义⽗八臂神乞桑逸尘传授七十二式降龙伏虎掌法,势如奔雷骇电,处处抢攻。 冷面佛忍伤动手尽展所学,他想自己拼受重伤先把剑英毁到掌下,哪知俞剑英不畏寒气,反而愈打愈勇,降龙伏虎掌法七十二式攻多守少,招招精奇,每一式打完后,翻复再用时,情势迥然不同。每一掌势都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在施到第七招“朔风狂啸”时,冷面佛已感到支持不住,全⾝被剑英迅厉掌风震得摇摇倒。 这当儿,碧月道长和九指飞环都看出情势不对,哪还顾什么江湖道义,九指飞环招呼碧月道长和毒娘子道:“我们合力毁去这娃儿再说。” 说完话,首先动手,右手一扬,打出三只飞环,分取俞剑英“肩井”、“气海”、“章门”三⽳,随着从中抖出软鞭猛攻上去,碧月道长翻腕菗剑,剑化一道⽩光,合力夹击剑英。 这边九指飞环等一发动,老武师童维南和浙北双杰也一齐出手,童维南厉喝一声:“景四你要不要脸?”跟着打出两只飞叉。 毒娘子娇笑一下,说道:“好啊!你们都想打。”折扇一挥,把童维南两只支飞叉击落。 这时候庞家康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观,一抖七星尖子着老武师笑道:“童老哥,兄弟来接你几招。” 老武师气得脸⾊铁青,怒喝道:“庞家康,你是甘心作恶吏爪牙了。”金背刀“力劈华山”当头砍下。 庞家康七星尖子一招“横架金粱”挡开老武师金背刀,答道:“多说无益,童老哥有本领尽管施出来吧!”说话中,七星尖子一招“毒蛇离⽳”还敬过来,两位老朋友上手竟是各不相识,舍命狠拼。 毒娘子折扇挥动,力敌浙北双杰,绰有余裕,十招后两人险象环生。 俞小侠正猛斗冷面佛悟明大师,骤觉暗器声近,长啸一声,凌空而起,三只飞环全从脚下飞过,他借势下击“苍鹰攫燕”反扑九指飞环去。 景四软鞭“横扫千军”朝空猛打,剑英人在空中,挫昅气,右手“分花拂柳”顺势抓鞭。 俞小侠右臂刚出,蓦地剑光打闪,碧月道长三尺冷锋已近右臂,剑英⾝未落地,突遇两个⾼手猛袭。赶忙右臂一沉,施出绝学轻功“梯云纵”空中⾝一翻,就借一翻之势,缓过来一口真气,全⾝斜着上升起一丈多⾼,⾝未落,已菗出背上惊虹宝剑,寒光闪处,冷气森森,剑攻碧月,掌打景四,随着下落⾝子两招并发。 俞小侠一瞬间几个变化,不要说景四触目心惊,就连冷面佛悟明大师,和碧月道长,也看个胆颤心寒。 剑英宝刃出鞘,如虎添翼,剑光犹如惊涛裂岸,风卷雷鸣,电而落,碧月道人见剑英长剑光华异常,昏暗夜⾊中直似一道长虹,长剑未到,一股冷风扑面袭来,心中一寒,不敢用剑接架,赶忙翻⾝疾退,跃出去八九迟远。 九指飞环景四一鞭落空,未及收招,俞小侠凌厉掌风已斜刺打来,他见俞小侠掌震冷面佛的超绝內功,知道只要吃掌风击中,不死亦必重伤,只得横里一跳,避开俞小侠下击攻势。 俞剑英落地两招,退碧月道人和九指飞环,立时一领剑锋,正想攻,突觉⾝后強风袭背,俞小侠纵⾝一跃,闪开七尺。回头一看,见冷面佛悟明大师,手舞一条丈余长短,形如儿臂耝细,通⾝闪动着黑漆光华的奇形兵刃,从⾝后攻来。俞剑英看这条怪兵刃形如长蛇,不由心中一怔。就在这一怔神间,碧月道人的长剑,九指飞环的软鞭,又分从两侧攻来,冷面佛悟明大师的千年蛇藤杖,也带着劲风面点来。 俞剑英长笑一声,惊虹剑舞起一圈银虹,挟一片凌厉剑风,投⼊了软鞭、长剑、蛇藤杖围攻之中,力战三个武林⾼手,这一场惨烈搏斗,比剑英在绿竹堡小孤山力斗五鬼一仗更觉烈猛,尤以悟明大师的千年蛇藤杖,是长⽩山冰层中特产老蛇藤,冷面佛采得此物后,又合以银线,发丝,可柔可刚,且不畏宝刃,加以悟明本⾝深厚功力,又在舍命力拼之下,千年蛇藤杖直似搅海怪蛟,绕⾝活蛇,带着呼呼劲风,数丈內杖影如山。 碧月道人长剑,亦是怪招百出,莫测由来,三尺霜锋带着精芒冷电,乘虚抵隙,招招狠辣。 景四软鞭也有二三十年的功候,虽不如千年蛇藤杖和碧月长剑凌厉,但他处处乘虚进击,巧攻巧打,剑英也不得不全神应付,四个人战到十个回合之后,花园中金光闪闪,隐闻风雷。 俞小侠仗奇绝剑术对付三个武林⾼手围攻,虽不致落败,但一时间要想胜人家却也不易。 忙中回顾圈外,见浙北双杰已被毒娘子得全成了招架之功,不由心中发起急来。 俞剑英心神一分,剑招略慢,悟明大师趋势一招“挟山超海”千年蛇藤杖带一阵急风打下,剑英惊虹剑“一柱擎夭”內劲贯于剑尖,一一绞,想借势削断藤杖。 哪知蛇藤杖柔滑异常,竟绞不断。 俞小侠一招失错,立遇险招,碧月道人长剑和景四软鞭都已近⾝。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当儿,俞剑英猛然想起奇门八卦剑术中一招“海市蜃楼”立时一吐內劲,惊虹剑一震一弹,蛇藤杖被弹飞起六七尺⾼,俞剑英一个⾝子也随着这一震一弹之力腾空而起,看上去好像他全⾝粘在蛇藤杖上一样,⾝子一起,惊虹剑反手一摇,立时⽩光闪,霞气耀目,晃似千万把惊虹剑一齐出手,平地涌出一片剑幕,俞剑英却在这招“海市蜃楼”中跃出圈外。 碧月道人和景四只见一片银光闪烁中失去了剑英人踪,九指飞环一怔神,俞小侠惊虹剑已凌空击下,景四慌中忘记俞剑英手中是柄宝刀,软鞭横里一边,只听“呛”的一响,软鞭枝惊虹剑一削两断。 剑英趁势霜锋一沉,面劈下,只吓得景四亡魂离体,仰体倒卧,幸得悟明大师蛇藤杖和碧月长剑同时攻到,才救景四一命,九指飞环贴地翻滚出去了一丈多远,才敢起⾝子。 再看俞剑英和冷面佛悟明大师,碧月道人又打到了一起。 九指飞环冷眼看剑英愈战愈勇,悟明大师和碧月道人联手并攻,仍似难占上风,不由一般寒气从心底直冒上来,暗想:这孩子剑术如此⾼明,武林中绝无仅有,今晚上如果让他活着离开巡抚府衙,恐怕从今后绿林道上永无宁⽇了。景四只管低着头打坏主意,一抬头把他吓了一跳。 就在这一阵工夫,战圈內形势又变,冷面佛悟明大师千年蛇藤杖已不似刚才那样凌厉无匹的迅猛攻势,劲力、手法,都渐渐的缓慢下来,而且隐隐看出他头上滚滴着汗珠儿。可是俞剑英的惊虹剑却一招比一招狠辣,一剑比一剑迅猛,碧月道人已被圈⼊一片银芒剑幕之中,如再不及时援手,悟明大师和碧月道人落败在顷刻之间。可是景四心里明⽩,自己上去也是⽩搭,何况手中只余半截断鞭…猛的他想起毒娘子姚小华的七毒夺命砂来。 姚小华所以获得毒娘子绰号,固然是由于她生狠,口藌腹剑,常常在人媚笑中就突下辣手,但主要的还是她施用的暗器七毒夺命砂,过于歹,绿林道上无不闻名丧胆,因为不管什么暗器最多只能一次打出一支,至多两支并发,只有姚小华的七毒夺命砂,一打就是千百粒満天洒下,丈余方圆內尽是毒砂,而这毒砂又经过七种绝毒物药淬炼而成,只要中⾝一粒,两个时辰內不服她独门解药,七⽇內全⾝溃烂而死,姚小华就仗七毒夺命砂,横行北六省十余年未逢敌手,凡是她⾜迹所到之处,黑⽩两道的人物全都是恭恭送,毒娘子的外号也因此而得。 九指飞环看剑英勇武绝伦,立时一个急跃,飞落在毒娘子面前,舞着手中半截软鞭,挡住浙北双杰,一面对毒娘子说道:“姚姑娘,快去援救悟明大师和碧月道人,那小子扎手的很,最好用毒砂结果了他,免得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毒娘子一柄折扇,正把浙北双杰得团团转,猛见景四舞着半截软鞭飞来抵住浙北双杰,叫她去援救悟明和碧月道人,姚小华折扇一收,跳出圈外。转头看,果然不错,悟明大师和碧月道人已被剑英奇门八卦剑术圈⼊一片光影之中,只见冷气飘飘,剑光如幕,晃似千百个俞剑英一齐出手,万道银蛇中挟带着风声雷鸣,悟明大师和碧月道人却挣扎在绕⾝寒光中,拼力苦撑,这声势尤如无际大海中翻起万丈波涛,任她毒娘子心狠手辣也看的瞠目心惊,看不出俞小侠施用的什么剑法。 姚小华呆了一阵,猛的咬牙,扇左手,右手套上鹿⽪手套,左手挥动折扇,右手扣了一把七毒夺命砂,娇笑一声,投⼊一片剑幕之中,口里嚷道:“对不住啦,小兄弟,我们要以多攻少。” 俞剑英缺乏经验阅历,闻声回头,剑势随之一缓。如果这当儿姚小华手扣毒砂劈面打去,俞小侠纵然一⾝绝学,也无法逃此危难。 哪知剑英一回头,星目神光,正好和毒娘子两道魂勾秋波的眼光对个正着,四目投,毒娘子猛然心中起了一阵微妙的感觉,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王竟无法打出手中一把毒砂,两道眼神怔怔瞪在剑英脸上。 刚说得一声:“你要怎么样…” 下边的话还未说出,猛听毒娘子娇喊道:“快躲。”她两个字出口,人也跟着发动,这种仓促之间,俞剑英也不知道毒娘子是不是招呼自己,本能的往旁一闪。他刚让开,猛见毒娘子右手一扬,冷风起处,晃似由她手中涌出一片黑⾊浓烟,耳听碧月道人在黑幕笼罩中道: “毒娘子,你竟对我下了毒手…” 姚小华却充耳不闻,折扇一挥,反扑冷面佛攻去。 悟明大师已吃剑英掌力震伤內腑,本就无心再战,刚才被俞小侠剑光裹住,无法逃走,只得舍命苦撑,现在忽又见毒娘子倒戈相向,哪里还敢恋战,拼用最后一口真气,几个飞跃消失在夜⾊之中。 毒娘子看悟明亡命狂奔而去,也不追赶,回头对着躺在地上的碧月道人走去,口中笑道: “碧月道长,真对不住你,我一时失手误伤了你,快吃解药,再晚就没救啦。” 说着话、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拔了瓶塞,伸手向碧月道人递去。 碧月道人知她夺命毒砂,除了她本⾝特制解药之外,遍天下没有第二种物药能救。惨笑一下,伸手来接。毒娘子一脸关怀笑道:“你手上恐怕也中有毒沙,快张嘴让我喂你。” 这里命关之际,碧月道人那还有时间考虑,抬头张嘴接药,毒娘子趁势下挥折扇,只听一声闷哼,折扇划颈而过,碧月道人一颗头滚出四五尺远,⾎流満地,当场死亡。 俞小侠见毒娘子用七毒夺命沙打伤碧月道人后,又攻悟明大师,一时间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横剑站一旁,呆望着毒娘子出神。 他见她在关怀浅笑里杀碧月的惨绝手段,亦不噤怦然心动。暗想:“这女人真不愧称为毒娘子,确实毒得可怕。” 姚小华杀了碧月之后,又浮出一脸媚笑,姗姗莲步对着剑英走过去,她笑问剑英道: “小兄弟,你和汪培有什么深仇大恨,告诉我,姊姊帮助你,包管叫你杀光他一家人,一个不留。” 俞小侠一皱眉笑道:“我很感你帮助我,不过你这女人心比蛇蝎还毒,今夜里看在你帮我的份上,不便再和你翻脸动手,报仇的事我自己力⾜胜任,就是我力量不够,也不愿接受你的帮助,现在你赶快离开这里,如再图和我纠,可别怪我手中宝剑无情。” 毒娘子听完话,蓦的柳眉倒竖,俏目里杀机隐现。她脸上不再是人的媚笑,而是冷冰冰一股寒霜,忽然她妙目一闭,再睁眼又恢复一脸柳媚花娇,深情的注视着俞小侠,说道: “人家都叫我毒娘子,其实江湖中人心险恶,就是你处处存有忠厚之心,留人一步,可是别人呢?别人却是心狠手辣的对付你。江湖风险重重,除非你亲⾝经历过,给你说你也不懂…”蓦闻花园外人声喧哗,毒娘子道:“现在不谈这个啦,快点去帮助你的朋友解决景四和庞家康,再晚了大队官兵拥到,你再想杀汪培报仇,恐怕不可能了。”说完话,躯娇一晃,向花园外面窜去。 俞剑英回头一看,见童维南和庞家康已打到了紧要关头,老武师金背刀舍命猛攻,神火弹七星尖子也是一味进手招数,两个老朋友可真的拼上了命,浙北双杰两把刀斗九指飞环,景四吃亏在手中只有半截软鞭,软鞭长度不够,威力大减,双杰又是联手并攻,一时间胜负难分,大概几个人都是用了全力拼斗,耳目失了灵敏,这边发生的事,他们好像都不知道。 俞小侠一领惊虹剑,银虹电,先奔景四而去,恰巧这当儿景四因战双杰不下,准备以飞环取胜,他刚跃出战团,惊虹剑卷一片冷芒飞到。九指飞环眼一花,心知不好,奋起全力往右一跃两丈多远。可是俞小侠早存杀机,哪还容他逃走剑下,冷笑-声,惊虹剑如影随形追去,景四脚还未站稳,只觉右臂一凉,⾎若噴泉,一条右臂自肩下完全截断,跟着剑光又是一闪,九指飞环左腿膝下又分了家,人再也站不住,一跌倒地上。 俞小剑指景四喝道:“你伪善行歹,其心可诛,本应剑碎尸,但我有言在先,断去一臂一腿,让你以后再没法子做坏事。” 景四断去一臂一腿,人早已痛晕过去,俞剑英说什么,他本就没有听到。 俞小侠收拾过九指飞环,转⾝又向庞家康奔去。神火弹正和老武师狠拼,猛见长剑闪光,手中七星尖子“横⾝拦虎”向上一,呛的一声,分成两半,剑英削了庞家康手中兵刃,惊虹剑“游蜂戏蕊”顺势出手。 童维南刚喊一声:“俞老弟,别伤他命…”他这里话刚出口,那面庞家康只感到一阵寒光掠顶而过,脸上一凉,一只左耳已被削掉,⾎顺着脸直往脖子里流。 俞剑英却提着剑答道:“童叔叔,他死不了,我答应过你只割下他一只耳朵,替你出气。” 童维南叹口气指着庞家康道:“你还不快走!留这里⼲什么?” 庞家康忍痛回顾四处,花园中自己方面的人全都不见,俞剑英横剑⾝旁,浙北双杰环伺一侧,花园外虽然传进来一片喊杀之声,却不见一个人进来,不远处传来景四沉重惨凄的呻昑声,不由心中一阵胆寒,顾不得削耳之痛,对童维南一拱手道:“老哥哥讲情于先,小弟感愧异常,从今后我遁居深山,闭门思过,见着劣徒时转告他立即回山东,咱们兄弟异⽇有缘再见了。” 说完话转⾝施展开提纵⾝法,夜幕里瞬间消失踪影。 神火弹庞家康走后,老武师童维南问剑英道:“景四和悟明大师都伤在老弟剑下了吗?” 俞小侠摇头摇道:“毒娘子帮助我,毒砂打伤道人,又被她折扇断颈而死,老和尚吓跑了,景四被我断去一臂一腿。” 童维南看着剑英出了半晌神,又道:“強敌既然全数伤逃,障碍已除,花园外杀声连天,却不见一个进来,分明是那女人又独自替你抵挡了官兵捕快,不管如何,我们先趁机搜杀汪培再说。” 老武师说过话,首先离开花园,俞剑英,浙北双杰紧随⾝后,四个人跃上一座大厅屋顶,向下看,只见灯笼火把,耀如⽩昼,无数官兵嘲⽔般涌进巡抚府內,毒娘子黑纱蒙面,一柄折扇横挡在第三进院门台阶前面。她面前横着几十具尸首,但官兵愈来愈多,大刀长纷纷向毒娘子猛攻过去。蓦然官兵群中飞起一颗弹子,流星般向毒娘子折扇一撞,弹子炸爆开来化成一团绿火,毒娘子蒙面黑纱和⾐服几处燃烧起来。 童维南一皱眉道;“火弹子必是秦忠所打,三进院门恰好分隔后宅,让官兵冲进来⿇烦不少,我去帮她挡一阵,顺便招呼秦忠赶他师⽗。” 老武师说过话不等剑英回答,立时提刀跃下大厅,浙北双杰也仗刀追去,只有俞剑英一个人站在大厅屋脊上出神发呆。 三个人几个起落,越过几座房子到了三进院门台阶上。这时毒娘子正陷危境,一手挥折扇抵挡官兵攻势,一手想扑灭燃烧⾐服,这女人就是有一股狠劲,⾝陷危境仍是不退。 童维南首先扑到,手中金背刀一招“翻云覆雨”砍倒一个舍命扑上台阶的捕快,对着毒娘子喝道:“姑娘快点滚地熄火,再晚恐怕要受伤了。” 这时姚小华粉嫰的肌肤已被灼伤几处,她就是咬着牙坚守台阶,不让官兵捕快冲上,一见童维南接替了自己,才着地一滚,熄灭⾝上火势,纵⾝一跃跳上屋面,正好着浙北双杰,她停⾝笑对双杰说道:“刚才对不住二位,你们快去助那位老英雄一臂之力,官兵人多,防守不易,要是让他们冲进三进院门,那就⿇烦啦,我去帮助他搜杀汪培一家人。” 她说完也不等双杰回答,一连两三个飞跃已登上剑英停⾝的屋面。 俞小侠剑眉一竖道:“你来⼲什么?我讨厌看到你。” 毒娘子娇笑道:“讨厌看我,以后见了我就闭上眼睛。今夜里你必须要得我帮助,巡抚府庭院重重,你知道汪培蔵在哪里?错过今晚上杀他机会,以后你恐怕永无得手之⽇,小不忍则大谋,对吗?小兄弟。”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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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卧龙生 更新于2017/9/16 当前章节33327字。看惊鸿一剑震江湖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惊鸿一剑震江湖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