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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异乡客 作者:陈青云 | 书号:40720 时间:2017/9/17 字数:1249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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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窗外映出了火光。 岳奇机警地立即下,转到后。 “方统领,我这里也要查?”是余千蕙的声音。 “堡主严令,任何地方都得搜查。”是二师兄方永寿的声音。 “你看,门是外锁的!” “那就打开吧!” 开启门锁的声音。 岳奇藉着窗子透进来的火炬亮光,左右一望,钻进了放马桶的布幔。 房门打开,火炬当门照着,方永寿进⼊房间,煞有介事地东搜西查,最后伸头进布幔,师兄弟俩相对一笑,退开。 “好了,到别处去!” 火炬的光在脚步声中消失。 “出来吧!”余千蕙站在前。 岳奇掀开布幔出来,脸上有些讪讪地,没灯,余千蕙看不到他的表情。 “要搜遍全堡么?”岳奇悄声问。 “当然,堡主差不多气疯子,一下子处决了十二名轮值守卫的武士。” “杀人如儿戏么?” “本来就如此,不然怎被称暴君。” “你不是要去伴堡主…” “我马上走,以防有什么新的情况!”说完,转⾝离去,照样锁上了房门。 岳奇又躺回上,心情更了。 三天,岳奇在余千蕙房里已经蔵了三天。 这不是金屋蔵娇,而是闺房蔵龙。 三天,比三年还长,还要蔵多久呢?无法预测。 现在是晚上,房里照例不燃灯,余千蕙坐在窗边,岳奇坐在沿,帐门深深垂下,他只露出一对脚。 “余姑娘,我…实在熬不下去了!” “没办法,你要离开得等机会,这一路出去有五道哨卡,出⼊的人非经哨卡不可,没有别的任何通路,如果遁来时的路回通天⾕,⾕外已经派了人守卫,出不去岂不活活被困死?由于发生了这些事故,里外戒备都很森严,一点点小疏漏都会被处决,谁也不敢大意寻私。” “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很难说…”她轻轻吐了口气:“我和你二师兄也是提心吊胆,现在只要稍微出岔,便有被处决之祸,山外已经派人秘密连络,还没消息回来。” “真闷人!” “我今晚在房里陪你,堡主那里换了别人。” 岳奇心弦剧颤,她说在房里陪自己是什么意思?⾝为正派武士,立地顶天,怎能… “暴君随时换人么?”岳奇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不错!我们一共三个人服侍…” “嗯!他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来路?” “我还没摸清楚,连你二师兄也不太清楚。” 门上起了轻轻的叩击。 “谁?” “我!” “是你二师兄!”余千蕙打开门。 方永寿掩了进来。 “二师兄!”岳奇掀帐起立。 “轻声些,今晚有机会送你出去!” “啊!太好了!” “你以五号的⾝份随我出去办事。” “那…五号本⾝呢?”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乔装密探在半个时辰前混出去了,然后再以原来的⾝份随我回来。” “密探的面目…” “凭密语过关,不盘查,不认人。” “什么时候动⾝?” “就是现在,跟我走!” 岳奇松了口大气,精神大振,这一走就可以避免与余千蕙房同的尴尬,真是求之不得了。 “希望我们不久就能在一起!”余千蕙幽幽起口。 “希望…如此!”岳奇答得很勉強,他几乎想说我们还能谈在一起么?你已经是服侍过暴君的人。 凭统领的地位,凭黑武士的⾝份,守卡哨的一般武士连正眼都不敢看,岳奇和二师兄顺利地出了“万年堡”噤区,当然,黑夜是最有利的条件,减少了被看出破绽的顾忌。 破晓之前,师兄弟俩分手,岳奇换回原来的装束。 他出去之后,便是等待二师兄安排行动的消息了。 走在山路上,他感到无比的轻松,像是脫胎换骨一般。 天明,⽇出,山路将行尽。 突地,他发现一条人影朝一道深⾕內奔去,速度之快令人乍⾆,山豹野羊尚不是以形容,简直有如野鸟穿林。 好奇,加上目前情况下应有的警觉,岳奇毫不考虑地弹⾝疾追。 ⾕道幽森,他跟大师兄老郞中崔延年在山里假采药之名胡闯,就是没到过这条幽⾕,浓密的古木遮天盖地,不见天⽇。 被追的对象早已消失无踪,但他不死心,仍然沿⾕追搜,⾕道不知有多长多深,由于蔓藤牵,加上必须用眼睛搜寻,有时得用耳朵听动静,所以速度慢了下来。 差不多半个时辰之久,一无所见,他有些气沮,想退出⾕去,犹豫间又前进了一段,忽然发觉林木已稀,⽇光透林幕下洒,⾕地点缀着彩⾊绚丽的不知名山花,香气馥郁,使人心旷神怡。 他不自觉地继续前行。 林木更稀,中间已有空地,远处苍岩拦眼,已到了⾕底,一幢石屋静立在壁脚,大半幢被藤萝青苔遮掩,屋前有几株花树,一望而知是人工培植的。 他停了下来,判断所追逐的人影,必是此屋主人,但隐居在这种地方的,多半是避世的奇人,或是怪僻之辈,最恨被外人打扰。 当然,他不能就此回头。 深深考虑了一阵之后,他从⾕边壁脚绕过去,藉山石林木的掩护,到了石屋侧后,略事镇定,然后迫向屋后,后窗上有个窗洞,被悬垂的藤萝半掩着,他悄悄靠近,半边眼偷觑。 一看之下,不由骇然震惊,一个丑怪的⽩发老人盘膝坐在光溜溜的石上,前站着一个头包青绢的半百妇人,看她的风度轮廓,年轻时是个大美人,现在还风韵依稀,只是双眸带煞,脸⾊铁青,使人望而生畏。 岳奇判断所追的是这妇人。 但老人是何许人物呢? 两人又是什么关系呢? “说,你是不是想毁我?”妇人开了口,神情冷酷得怕人。 “老夫早已自誓永不与人动手。”老人神情木然。 听声音,岳奇心头大震,想不到这老人就是今世怪杰骆丘。 “你可以指使别人,对不对?”冷哼了一声:“你夺去了我的丈夫,现在又想毁我?” “胡说,你给老夫住口!”老人厉叫出声,木然的脸变为动。 “你怕听,但我偏要说,你亲手杀死了你的儿子,使我变成寡妇,断送了我一生幸福…” “住口!”老人全⾝颤,老眼泛出可怕的棱芒。 “难道你还想杀我?” “你…你所作所为…是该杀。” “是谁造成的?骆丘,你杀亲生子的秘辛如果传出江湖,你震撼武林的名望会怎样?” “你…”老人似乎想站起,但只挪动了一下又原姿不动。 “我怎样?哈哈哈哈…”笑声凄厉中带着忍残,久久才敛住笑声:“骆丘,我忘不了我丈夫流尽鲜⾎而死的那一幕,我永远忘不了,所以我喜杀人,喜流⾎。” “那…那是失手误杀…”老人突然变得苍老疲弱,声音是发抖的:“老夫因此而自誓收山,难道…” 岳奇明⽩过来,这一对是翁媳,老人因误杀了儿子而遁世。这的确是震惊武林天下的秘辛,武林中恐怕还没半个人知道。 “骆丘,你隐居避人,却避不过自己的良心,你真的心安理得?你真的没有痛苦?”声音愈来愈厉。 “你到底…要老夫怎样?” “活下去,帮我杀人,以你的功力,没人能逃过你的杀手。” “帮你…杀人?”老人双目暴争,又回复越。 “对!完全不错,就是这句话。” “老夫要阻止你杀人!” “阻止我杀人…如何阻法?” “杀你!”这两个字是用大力说出的,震人耳鼓。 “杀我?哈哈哈哈…”妇人又狂笑起来,真的是狂疯,笑声似乎撕裂空间。 岳奇看得目震心悬,这种事,何尝不是人间悲剧。 老人霍地下了,巍然站在前。 妇人下意识地退了数步,快到门边,脸上凄厉之⾊更浓。 “骆丘,你真的要杀人?” “不错!老夫已下了决心。” “你不是自誓永不跟人动手么?” “被你破誓。” 空气骤呈无比的紧张,暗中窥看的岳奇额头见了汗,心收紧,全⾝的肌⾁也收紧。 “刷!”一只山鹞穿门而⼊,停在老人肩上,老人从鹞子脚下解下一个布条,一挥手,鹞子穿门而去。老人展开布条看了看,扔在地上。 “飞鹞传书,骆丘,你还要否认…” “住口,老夫要亲手杀你,不能让外人流你的⾎。”老眼泛出杀光,这是真正要杀人的征兆。 “你杀得了我?”妇人狞声厉叫。 “对,武林中…可能也只有老夫能杀得了你。” “你镣了子又杀媳?” “为了维护天道!” “这叫天道?” “不错!你做的孽太多了!” “骆丘,我今天来就是要杀你!”你字声中,双手倏扬,金线、银芒、黑星挟着疾旋的劲风,罩向老人,不能说罩向人,而是整个石室,本就没一点空隙。 岳奇闪电般挪开头,一撮怪雨从窗洞噴出,岳奇心神俱颤,这种暗器手法他连听都没听说过,而更吓人的是同时旋放不同种类的暗器而能掺以疾劲掌风,的确是超越了武功的极限。 暗器过后,没有动静。 岳奇憋不住好奇之心,又冒险凑了过去,这一看,头⽪发了炸,惊魂出了窍,只见骆丘仍然立着,脸上⾝上钉満了暗器,加上粒粒的⾎珠,本就失去了人形,最可怖的是一只右眼成了⾎洞,而左眼仍暴睁着。 “骆丘,是你迫我下手杀你!”妇人猛咬牙。 “这是老夫所要的结局!”跨步,欺⾝,出手,看不出用的是什么怪招,只是妇人没反击,没躲闪!可能是闪不开,也无从反击。 “哇!”地一声惨叫,妇人打了个倒跄,被门框挡住。 老人蹒跚后退,坐回石,盘好膝,单眼合上,寂然不动。 妇人的口角溢出了两缕鲜⾎,缓缓坐了下去,个不停,面如⽩纸。 岳奇吁了一口气,他看出这妇人也活不了,強烈的好奇心,使他想知道谜底,于是他转到前面,跨⼊石屋。 “你…是谁?”妇人坐着不能动,但反应还是很锐敏。 “芳驾是谁?”岳奇反问。 “是…本…我在问你…”“在下异乡客!” “异乡客,我好…像听说…说过…” “异乡之客,比比皆是,听说过不⾜为奇。” “你…异乡客…怎会…到此地来?”妇人得很厉害。 “异乡飘零,处处无家处处家!”岳奇紧盯着对方。 “你…难道已经…听到…” “不但听到,而且看到!” “我…”妇人闭了闭眼,又睁开:“想…求你…两件事…” “可以,芳驾说说看!” “第…一件,封闭…石屋…不动尸…体,永远…守口…不把眼见的…说出去…” “可以,在下答应。第二件呢?”岳奇急促的呼昅还没平复。 “第二…”妇人费力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手掌大的翠⽟牌,似乎想递给岳奇,但手抬不起来,搭然放在腿上:“持这信牌…到…‘万年堡’…” “万年堡?”岳奇脫口惊呼出声,似乎明⽩了什么。 “不…错,‘万年堡’传…令…解散…‘万年堡’。” 岳奇震惑莫明地退了两步,两眼圆睁。 “芳驾到底是谁?” “武林暴…君!”⾝躯一,头垂向一边,断了气。 岳奇木住了,想不到这妇人就是名震武林天下的“万年堡”的堡主“武林暴君”而且是一代怪杰骆丘的儿媳。 久久地才清醒过来,望望两具活着时不可一世者的尸体,感慨万千,武林,说多诡谲就有多诡谲,这只是万中之一的一个秘辛,另外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悬岩勒马吧,江湖路不宜久行,他萌了退志。 他捡起地上那张山鹞传来的布条,展⼲了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老爷子,请即到老地方一晤,有要事要陈。”后面署了四方主人四个字。 四方主人不用说就是四方店酒主人马掌柜,他们互通声息,岳奇早已知道,现在,什么都变成不必要了。 他扔去了布条,搬来石块封堵了石屋,然后怀着空虚又茫然的心情离开。 山口,路边,两名黑武士在踌躇,似乎有所等待。 岳奇想避开绕道,但已来不及,只好照直前进。 “噫!你…”黑武士之一了上前。 岳奇抬眼一望,原来是二师兄和五号武士。 “二师兄,你们…还没回堡?” “我奉堡主之命,在此地等候!” “等候什么?” “不知道,只叫等,没说原因。” “不必等了!”岳奇极不自然地笑了笑,取出⽟牌,亮起。 “万年神牌!”方永寿与五号武士齐齐惊叫出声。 岳奇悠悠地道:“二师兄,小弟一大早碰上位大娘,她请我持此牌到‘万年堡’宣布解散‘万年堡’,现在就给你吧!”说着⽟牌递过。 太大的意外,方永寿动得直发抖,他接过⽟牌。 “人呢?”他的神情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她说…永远退出江湖!”岳奇不愿对死者失信。 “还代什么?” “什么也没有!” “好,好,意想不到的结局,不必再担心流⾎,奇师弟,跟我们回…” “不,我到四方店酒,大师兄和马掌柜会⾼兴听到这喜讯。” “那…我们不久再见。” “二师兄,我请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真的不知道堡主的来路?” “你说的大娘就是堡主!” “我是说来历?” “堡主骆上池神秘失踪,她接掌了她丈夫的位置。” “啊!我明⽩了!” “你…明⽩什么?” “就是你刚刚所说的,二师兄,五号老兄,咱们改天见!”岳奇拱拱手,自顾自上了路。 半个时辰之后,小镇在望。 “异乡客,等等…”一个女子的叫声。 “噫!余姑娘,怎么…”岳奇回⾝,大感意外。 “你走后,我一直担心…”余千蕙似乎赶急路,娇不止:“正巧堡主有事出堡,临行给我块令牌,说好如果三天不回来,要我自己离开,我…不放心你,所以提前开溜,真好,能追上你。” “余姑娘,你既然追上我,那我们可以同路了!” “当然,难道除了四方店酒你还有别的去处?” “有,我有家,异乡客现在忽然想家了!” “什么,你…要回家?” “不错,愿意同行么?” “我…”余千蕙的脸⾊变了:“你不是说笑吧?” “非常正经!” “对不起,你请便,我大仇待报,就算…我们不认识好了!”她的眼圈红了。 月⾊由山巅沿到山,山巅上数朵黑云飘过,山雾又渐渐浓了起来。 浓雾带来了一片寒意,冷飕飕地笼罩住整个山林。 浓雾下的岳奇,他的心情有如浓雾一样,灰蒙蒙的,说不上是空虚还是… 又似乎像是失落点什么… 余千蕙眼圈一红,泫然涕,她不忍再多讲,人各有志,各人走各人的路。 他沉默地看着余千蕙离去,就让这份情感暂时保留在心底吧! 幼儿渴慕的是⺟怀,游子惦念的是老家。 ⺟怀最全安,老家最温馨。 该是回家去看看的时候了,刚才不是还向余千蕙表示过了吗? 扯转⾝,⾝形弹起,一路疾奔。 两半个月的光景,七十四天不多不少,岳奇先去了⻩山一趟,再回到了自己的家。 这是个幽静的山庄,远离尘嚣,安祥宁静。 此刻,正是归鸦噪晚,倦鸟归巢的时分。庄门外,站着一个⾝穿蓝衫的年轻人。 他举起手,想叩门,却又畏怯般地缩回,自己幼失怙恃,双亲见背,家中只有一位哥哥,在主持家务。 五年不算是一段短的⽇子,真是近乡情怯么? 终于门上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外面是谁?”门里传出话声。 “是我。”他听出应门的正是管家秦姥姥。 “你是…?” “姥姥,我是岳奇。” 他知道秦姥姥年纪大,耳朵有些重听,不自噤把声音放大点。 “啊!”门里传出一声惊呼。大门开启,正是秦姥姥,睁着一双老眼,不住地打量着岳奇。 岳奇怔了一怔,秦姥姥怎么老眼昏花,看不清是自己回来。 秦姥姥了眼,仔细地再端详一下,这才猛地一下抓住了岳奇,⾼叫道:“二少爷,是你?” 这声音又是呼,又是悲切,像是竭力按捺住狂动的情绪。 “快跟我来!”秦姥姥拖住他手臂直向大厅拉。 岳奇突然感到心头一阵剧痛,牙齿咬了又咬,大厅內挂着⽩布,香烟缭绕,正中供着一个灵牌。 “我哥哥怎么…”了字没有说出口,他已跃进厅內。 供桌上的灵牌,写的正是他哥哥的名字,腿一软,他几乎瘫倒在桌下。 这怎么可能?哥哥⾝体一向強壮,比自己不过大两岁,而且也练过武功。 “二少爷!你回来得太晚了!” 岳奇张开嘴想说明自己是去了南漳,为了“万年堡”的事,但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说了有什么用,秦姥姥听得懂么? “二少爷,大少爷死得好惨!” “姥姥,哥哥是怎么死的?”岳奇反过来一把抓住秦姥姥的双肩。 “他是被人打死的!”秦姥姥泪如雨下,岳奇兄弟是她拉拔带大的,视他们如己生。 “是谁?快告诉我!” “是一个叫王为城的畜生!” “王为城,他是谁?”岳奇愤怒到接近极限,双眼圆睁,脸⾊变得煞⽩。 “是到我们庄前来卖解的一个江湖人。” 脑海里“轰!”地一声,紊得不知如何清理,王为城这个名字好陌生,卖解的当然是江湖人,可是众多江湖人中到哪里去打听他? 名不见经传,既非赫赫之名,又跟岳家素无仇恨。 为什么?一百个为什么? 难道是化名不成? 想到这里,岳奇开始冷静了,扶着秦姥姥先坐下,有话得让姥姥慢慢说出来。 “姥姥,请你把详细情形告诉我。” “好,孩子,你也坐下。”秦姥姥透了一口气,慈爱地望了岳奇一眼。 “那是半个月前的一个中午。”秦姥姥打开了话匣。 半个月前,岳奇的內心像是被蛇噬狗咬,自己不正是在解散“万年堡”以后,去了⻩山的深山里,忙得不可开,又控险,又寻幽的。 想不到自己的家中… “我们庄前广场上,来了一个耝壮的汉子,敲锣打鼓地牵一只小⽑猴,把摊子一拉开,就吆喝着卖弄刀起来。” 停了一停,秦姥姥又道:“尤其是他玩起双,舞得如腊月的雪花般,満空飞舞。” 岳奇的头脑仍是一片空⽩,他想不起江湖中有人以双著称。 就在那个人舞得正起劲时,大少爷听到庄外吵闹喧嚷,便走了出来。 大少爷本是袖手旁观,看着那个家伙表演,未置一词,不料那双突然从空中穿过,直大少爷的前,来式如电,一闪而至。 场中围观的众人,齐声惊呼,个个目瞪口呆。 岳奇忍不住问道:“我哥哥怎样处置?” 秦姥姥哽咽道:“大少爷当然不会被尖刺着,一怒之下,顺手就把双折断,丢在地上了。” “后来呢?” “那个人口出秽言,辱骂了大少爷,自称是王为城,二人就这样打了起来,大少爷中了姓王的一掌,卧三天,就去世了!” “就这样简单?”岳奇大声怒喝,但內心里却感到事情并不简单。 这姓王的一定是有备而来! “大少爷卧病二天,每天吐出大量鲜⾎,请了好几个大夫来诊治,最后还是…”秦姥姥已泣不成声。 “姥姥,我明⽩了。”岳奇一阵动,泪珠夺眶而出,他恨不得大哭一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岳奇平素沉稳冷静,痛心哥哥惨死,由不得心如⿇; 隔了半晌,岳奇双手扶着椅子站起,椅子的扶手已被他五指捏成粉碎,细渣撒了一地。 “姥姥,那姓王的⾝上有没有什么特征?” “好像他的鼻头上长了一颗红痣!” “好,就这么办!”岳奇自言自语,转⾝向外走。 “二少爷,你要去哪里?”秦姥姥急得叫出声。 “我要去找王为城。” 声去人渺,岳奇已无影无踪了,但那声音一下子变得非常冷漠,简直不像是由他的喉中发出。 “孩子,你要好好保重!”秦姥姥又是老泪纵横,望着他消失的⾝影,头摇叹息。 夜⾊苍茫,岳奇又上了路。 他有目的,但却没有目的地,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王为城。 走了一天的路,心情沉重,夜暗,距村镇尚远,他又走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山径。 荒烟蔓草,山径一直偏向东去。 蓦地,他发觉⾝后有人,沿途一直不见人迹,这人从何而来? 他有意无意地回头看,却没有发现些什么,复仇的怒火在中燃烧,他自信神志特别清醒,不会弄出差错。 步伐慢了下来,近似脚步蹒跚。 他在等待。 他在故作痴愚。 小径拐了一个弯,进⼊到一片丛林,丛林前有一条小溪。 溪⽔潺潺,清澈见底。 他⼲脆在溪旁石上一坐,不走了。 本能上的反应,他觉出追踪者就在⾝后不远。 “朋友,请现⾝吧!”岳奇头也没有回转过。 “哈,这小子蛮有意思!”⾝后传出了话声,听声音仿佛是豫南口音。 “老大,真不赖!”又是一个豫南话,八成儿还是南和泌这一带地区。 “有见教吗?”岳奇闻声不惊,仍然没有回头。 “二老,妙极了,跟你那付德一样。” “骨奇佳,天赐良材也。” “胆子也大,貌相亦甚可取。” ⾝后二人闲聊起来,把岳奇的问话置之不理。 这一下倒使岳奇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们在弄什么玄虚。 “小子,回过头来!” “让老夫好好再端详端详。” 岳奇大怒,这话是什么意思? 猛回头,进⼊视线,却首先令他吓了一跳,世上会有这种形象的人。 眼前站着两个怪物,⾼瘦⾝材,⽩发萧萧,像一蓬⽩⾊的茅草,怒发冲冠。⾝上穿的不知是布还是⿇,黑油油的,短仅及膝,无袖无,恰如大师⽗的围裙。朝天鼻,两耳奇大,耳垂耝厚,居然戴上金⾊的大耳环,一晃一晃的。 巧的是左边一人戴左耳,右边一人戴右耳。 岳奇看得直冒寒气,在“万年堡”他冒险潜⼊通天⾕,在新尸旧骨堆堆垒垒下,他却没有胆怯过。 这二人的形象,比死尸还要可怕。 “小子,你怕了?”右边一个先开腔。 “二老,我敢打赌,他绝不怕。” 两个怪物又是一问一答,把岳奇当作研究对象。 “二老,问问他的来路!” “好!”左边一人上前一步,看来他是二老。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岳奇一肚子闷火,憋了老半天,他实在没有心情跟他们鬼扯。 “在下的怒火快要炸爆,两位最好快点走开!” “老夫问你叫什么名字?”二老朝天鼻掀了掀,问得紧迫人。 “在下心情不佳,懒得回答。” “姓呢?” “岳武穆的后裔。”岳奇对于自己祖先出了一位爱国大英雄,倒是感到很光彩。 “姓岳。”二老哈哈大笑,点头道:“很好!岳家的子孙差不到那儿去,凭这一点就够了。” “你学过武功?” “唔!” “什么程度?” “唔!” “跟人家比过吗?胜败如何?” “唔!”岳奇的脸⾊,越来越冷。 “这小子不大好讲话,老大,让你来。”二老问了好几句,只得到一个“唔!”的回答,感到不如让贤为妙。 “笨东西!问话都不会。”老大⾝躯一晃,人已到了岳奇的⾝侧。 “小子!你先接一招式,成不成就是你的造化。” “什么造化?”岳奇渐渐心动,说不定这两个老怪物,知道王为城也不一定。 “天大的造化,老夫兄弟可以把你造就为天下第一⾼手。” 说来说去,两怪物是要收徒弟。 岳奇心中暗笑,在这节骨眼上,碰上这两个宝贝蛋,真是滑稽之至。 “怎么样?敢不敢接老夫一招?” “可以,五招都没问题,不过…” “小子,你还有什么不过的?” “在下想先弄明⽩,两位是否要收徒弟?” “对极了!老夫兄弟正有此心。” “那是说,看上了在下?” “完全正确!” “在下那一点被两位看上?” “很多很多!”二老急着抢答:“你小子的人品、仪态,和临场表现。” “也不管在下愿不愿意?” “霸王硬上弓,你小子懂了吧!”老大发出震耳聋的敞笑。 “在下已有恩师,确难从命。” “没有关系,老夫和令师可以打个商量。” “先师已作古,两位不必费这个心。” “好极了!天赐美⽟,令师雕刻在前。”老大头摇晃脑道:“令师仙逝,这一伟大工程,就由老夫兄弟完成。” 怪人怪论,岳奇啼笑皆非,想了想,计上心来道:“在下的话,还没有说完。” “老夫在听。” “师⽗在选徒弟,徒弟也得选师⽗,对不对?” 两个怪物相互望了一眼,老大点头道:“有道理!” “师⽗选徒弟,选骨,徒弟选师⽗,选什么?” “选武功!”二老这时答得很快。 “现在,两位尊姓大名,武功造诣如何?在下并不清楚,而且…” “小子,你还有而且?” “当然有。” “说说看!” “而且在下不喜选二人,要就是一人,不要就拉倒。” 此话一出,顿令两个老怪物面面相觑,半晌作声不得。 “二老,事有先后,人有长幼,看情形,你得退让点。” “不行,这档事是凭武功,武功不够,胡子拖到地上也不算数。” “好意见,二老,你我兄弟不妨就试试看。” 说着,场中立时掌影呼呼,你来我往,双方凌厉无匹的劲道,震得树摇叶落。 就在这一刹那,岳奇蓝衫倏然一闪,嘴角抹上一丝微笑,来了个不告而别,任凭那两兄弟斗不休。 月缺又圆,这一天,岳奇返回到了南漳。 南漳的深山里,就是“万年堡”的堡址,他曾经在这里大出风头,为武林伸张了正义。 这一趟,他抱了同一的期望,他希望碰到一些识的武林同道,为打听王为城的地址。 尤其是在四方店酒的堂里。 四方店酒的客人,来自四方,四方店酒的人,回归四方。 终于,四方店酒呈显在眼帘下,门边土墙上歪斜的四个大字,就算是招牌。 墙头上,空空如也,一切同前景物依稀没有改变。 一脚跨进店堂,不见以前的小二王九,换了一个女的,长辫子拖在背后,柳一扭三道弯。 二十多一点年纪,瓜子脸,脸蛋中生了几个小⽩⿇点,看来有风韵。这种女孩子,俗称⿇里俏。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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