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英雄长剑女儿情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英雄长剑女儿情  作者:陈青云 书号:40722  时间:2017/9/17  字数:31361 
上一章   ‮章八第‬    下一章 ( → )
  鲍恩仁接过看时,只见小柬封面写了“七巧真经”四字,他方一愕然,正待问话,吴大器已自说道:

  “从‘无字天书’变来的平凡‘七巧真经’,已被霍出尘焚去,这是霍出尘自出心裁,手着之物,要我给司马老弟,彼此留个纪念!”

  这封小柬,并未封口,但既是指明与司马⽩之物,鲍恩仁便决不展视,仍自还吴大器道:

  “吴兄收好,等见司马⽩时,再复转,此既费霍游仙心⾎手着,多半会令司马⽩老弟,一生受用不尽!”

  吴大器见鲍恩仁不看“七巧真经”內容,暗赞对方的君子风度,遂收起小柬说道:

  “长话短说之下,我已把往事约略说完,如今,‘洞庭大会’已迫在目前,我们那位能幸脫大劫的司马老弟,怎么还不出现?…”

  话方至此“岳楼”下,一阵响动,走上几个人来!

  鲍恩仁与吴大器,除了注意司马⽩的踪迹以外,也颇关怀江小秋独追“天蝎童子”之事,如今听得有人上楼,遂双双注目看去,希望来人是司马⽩、江小秋,或至少有其中之一!

  但等人一登楼,鲍恩仁与吴大器,却为之双双失望!

  那是在当地江湖中,颇有凶名的“岳三鸟”“金鹰”赵百昌“银隼”钱万胜“墨雕”孙化,以及另外一位约四十来岁,面⾊焦⻩,左颊上并有条恶刀瘢的青袍道士。

  四人一上酒楼,便立即要菜索酒。

  “岳三鸟”是极为凶恶的地头蛇,酒保一见,在眉头暗蹙下,赶快过去奉承,免得稍有迟延,便可能惹他们这几位恶煞凶神,发了脾气,把酒楼陈设,砸个稀烂,并甚或闹出人命!

  其他一些知趣识相的当地酒客,也在“岳三鸟”和那青袍道士上楼后,立刻结帐离去。

  鲍恩仁当然不走,并在以眼角余光,略瞥对方后,向吴大器低声问道:

  “吴兄,你知不知道这几个东西的来历?”

  吴大器点头道:

  “我早来数⽇,曾对当地情况,略加注意,知道这是可能与‘天蝎四凶’,互有勾结的‘岳三鸟’,但那青袍道人,却似外来人物,老偷儿精于易容,你看他焦⻩面⾊,是天生貌态?还是以⻩汁涂擦,用这极上乘的化装手段?”

  鲍恩仁仍未从正面打量,只用眼角一瞟,便自低声说道:

  “吴兄,你看这青袍道人的那两只手儿!”

  吴大器看了一眼,点头低道:

  “手掌、手腕,一样焦⻩如蜡,看来他是天生如此,并非经过化装…”

  他在点头,鲍恩仁却在‮头摇‬,嘴角哈笑地,悄然说道:

  “吴兄,你号称‘鲁班’,确有一双‘妙手’,但缺少两只‘妙眼’,这道人的⽪肤,焦而不枯,⻩而未透,不单绝非天生,经过化装,他的化装术,还仅通⽪⽑,本未到家呢!”

  吴大器闻得鲍恩仁这样说法,心中一动,扬眉问道:

  “老偷儿既看出他经过化装,则这青袍道人会不会和…”

  他这“会不会和老弟有点关系?”之语,尚未出口,鲍恩仁已取了些碎银两,放在桌上,作为酒帐,站起⾝形,准备离去。

  吴大器不解鲍恩仁为何突然要走?也只有与他一齐行动,等下了“岳酒楼”方诧声问道:

  “老偷儿为何离去,我们不等江小秋么?何况‘岳三鸟’向与凶琊勾结,或许可在他们的谈话之中,获知一些有关‘天蝎四凶’的特殊消息?…”

  鲍恩仁笑道:

  “我的想法,本与吴兄相同,但在听了耳边的‘曦语传声’之后,便改变原意。”

  吴大器道:

  “哦!居然有人在‘岳酒楼’上,对你施展‘蚁语传声’么,此人是谁?他说的是甚么话儿?”

  鲍恩仁道:

  “此人语音生硬,似乎故意做作,尤其细若蚊哼,我一时难以辨别是生人抑或人?至于传声之语,则甚简单,只是‘么魔小怪,不⾜注意,司马⽩或在君山有难’?”

  吴大器惧然道:

  “既然如此,我们只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地,到湖边雇船,走趟‘君山’!自你看破那青袍道人曾经易容后,找还打了如意算盘,疑心他就是司马⽩呢?”

  鲍恩仁‮头摇‬道:

  “司马⽩是⾼傲万分之人,他若来洞庭赴会,应该光明正大的来,何必辛苦化装,与‘岳三鸟’那等第二三流的人物,混杂一起则甚?”

  吴大器笑道:

  “老偷儿说得也是,你认为那青袍道人,是甚么来路?”

  鲍恩仁道:

  “我除了看看出此人曾藉化装,掩饰本来面目外,别无所知,截至目前为止,此人似乎并无甚么特别研究价值!”

  说至此处,业已到了码头,鲍恩仁因知吴大器嗜饮,遂雇了一只较大的船儿,厚给船资,命船家多备美酒佳肴,往那宛如⽔晶盘中青螺一点的“君山”驶去。

  由于鲍恩仁出手大方,被船家认为是极难接到的好客人,船家遂在开船之后,进舱禀道:

  “启禀两位尊客,近⽇‘洞庭湖’上,颇多江湖人物,途中万一有甚争端,尊客休惊,由我们船家应付,包管不妨事的。”

  吴大器笑道:

  “船家莫要看走了眼,我们也是江湖人,只不过正派一点而已,湖上若是有事,可以为你们担当一二…”

  车夫、舟子,久走江湖,均具眼力,船家早就觉得这两位客人,虽极大方,⾝上也有一种正而不琊的江湖气息流露。

  如今再听吴大器这样嘱咐,恭恭敬敬地,垂手应诺!

  鲍恩仁道:

  “船家担心何事?是不是近两⽇在‘洞庭湖’上,发现了‘天蝎⽩舟’?”

  船家知遇內行,不敢遮瞒地,应声答道:

  “‘天蝎⽩舟’是昨⽇才在‘洞庭’出现。但非固定停泊,乃是到处游驶,尊客放心,‘洞庭湖’面,有八百里方圆,范围极广,我们未必遇得上呢?”

  鲍恩仁又取了一块碎银,递给船家作为特别赏钱,并含笑说道:

  “船家不必故意躲避那‘天蝎⽩舟’,我们不怕‘天蝎四凶’,便遇上也不妨事!”

  “天蝎四凶”威镇江湖,船家听鲍恩仁代自己,无须避免“天蝎⽩舟”更知这两位客人,必然大有来历!

  就在船家心中有点又怕又敬之际,鲍恩仁又复含笑问道:

  “船家,我再请教你一件事儿,这两⽇‘岳’‘洞庭’一带,有没有出现一位人长得十分俊的年轻的⽩⾐书生?”

  船家连受赏赐,正苦无以答报,闻言之下,应声答道:

  “有,有,那位⽩⾐相公,长得可漂亮了,他约莫在个把时辰前,也从‘岳楼’下,雇船前往‘君山’…”

  鲍恩仁急忙仔细一问形貌,方知船家所说的年轻⽩⾐书生,竟是江小秋,并非心中所探询的司马⽩。

  船家退去,吴大器闻得酒香,馋瘾已发,一面自斟自饮,一面向鲍恩仁含笑说道:

  “老偷儿,我们这趟‘君山’,不会⽩跑,看来即令遇不着劫后重生的司马⽩老弟,也可以替江小秋姑娘,打个接应!”

  鲍恩仁眉心皱结,目光凝注船窗以外的清波,似在想甚心事,对吴大器未作理会。

  吴大器诧道:

  “老偷儿,你在想甚心事?”

  鲍恩仁被吴大器这⾼声一叫,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苦笑答道:

  “我是在想‘岳楼’上耳边所闻的传音密语,究意是谁所发?”

  吴大器笑道:

  “择人专注的传音密语,使第三者无法与闻,自然细若蚊哼,你不是业已说过听不出究是‘生张’?抑或‘魏’?此刻,事过境迁,却又伤起这种必无结果的脑筋则甚?”

  鲍恩仁道:

  “我是忽然想起,语音属谁虽不可辨,但在无意之间,却仍有蛛丝马迹可循。”

  吴大器问道:

  “甚么蛛丝马迹?”

  鲍恩仁伸手摸摸自己鼻尖,扬眉笑道:

  “我因作了‘三只手’的买卖,故而极少以本来面目对人,南北东西,随缘萍转,几乎随时皆倚仗自认尚称精妙的易容手段,变换形貌!故而,江湖中,知晓‘鲍恩仁’三字者尚多,但知晓‘鲍恩仁’究竟长得是副甚么佬佬不疼,舅舅不爱的德行之人,却不会超过十个…”

  吴大器杯中已空,又自行提壶斟酒,并向鲍恩仁点头说道:

  “我相信你的话儿,这样一来‘岳楼’上对你作耳边密语之人,便该有范围了!”

  鲍恩仁苦笑道:

  “不单有范围,范围还极为狭小!但苦的就是我居然在狭小范围里,找不出正确答案!”

  吴大器道:

  “范围小到甚么程度?”

  鲍恩仁答道:

  “小到这传音发话之人,必然悉我与司马⽩老弟结,并对他十分关切的这段故事!”

  吴大器深以为然地,颔首说道:

  “对,知晓此事之人,数量的确更少,譬如:霍出尘、蔡昌、班小平、花寒⽟…”

  话犹未毕,突又失声叫道:

  “咦!奇怪,这些全是死人,他们还会生出‘鬼门关’,再上‘岳楼’么?”

  鲍恩仁苦笑道:

  “深知此事的,除了你所说的四个死人之外,还有四个活人!”

  吴大器一怔,把举到口边饮的酒杯,停了下来,目注鲍恩仁道:

  “四个活人?那四个活人?…”

  鲍恩仁屈指计道:

  “⾝带‘黑钩毒蝎’,被司马⽩所痛恨的柳明珠是第一个,当事人‘圣剑书生’司马⽩是第二个…”

  然后指着吴大器的鼻尖,和自己的鼻尖,缓缓说道:

  “你是第三个,我是第四个!…”

  吴大器一声怪叫道:

  “死人除外,你我除外,范围小得只剩下柳明珠与司马⽩了!”

  鲍恩仁叹道:

  “范围再小也没有用,你敢确定是柳明珠?抑或司马⽩么?”

  吴大器道:

  “是司马⽩!”

  这句相当肯定,而回答得颇为迅速的话儿,有点出于鲍恩仁的意料之外,他目注吴大器道:

  “吴兄,你这种推断,有据么?那‘岳楼’上的青袍道人,若是司马⽩所扮,他为何还要说出‘司马⽩或在君山有难’之语?”

  吴大器道:

  “我正是从这句话儿上,获得灵感,换句话说,这也就是我的推断据!”

  鲍恩仁看他一眼道:

  “吴兄请抒⾼论!”

  吴大器道:

  “要推事理,先立‘假设’我认为不论司马⽩是否痛恨柳明珠?那位柳明珠姑娘,必对司马⽩十分有情,鲍兄请衡断一下,这‘假设’能否成立?”

  鲍恩仁笑道:

  “咦,你叫我鲍兄,不叫我‘老偷儿’了?无须衡断,你的这项‘假设’,绝对可以成立!”

  吴大器笑道:

  “女孩儿家多半比男子痴情,尤其眼⾼于顶,轻易不肯假人词⾊,真有绝代容光的巾帼英雄,一旦对人生了爱苗,必更天昏地黑,海枯石烂地,爱得异常強烈!那青袍老人若是柳姑娘,既知司马⽩有难,早就不顾一切艰险,奔往‘君山’,与心上情郞,同生共死,不会坐在‘岳楼’上,与‘岳三鸟’饮酒,并以‘蚁语传声’,向你说甚‘司马⽩在君山有难’的风凉话么?”

  鲍恩仁静听完,表示完全同意地,向吴大器一挑拇指说道:

  “⾼明,的确⾼明!吴兄讨论,析理⼊微,推情极细,我也觉得那‘岳楼’上的青袍道人,不是柳明珠了!”

  吴大器颇为得意地,举杯微饮,并尝了一箸船家特制奉客的“洞庭醉鱼”含笑又道:

  “可能人物只有柳明珠,司马⽩既你我,如今四去其三,岂非不必再猜,就可确定那青袍道人便是我目睹他惨遭劫数,偏偏能死里逃生的‘圣剑书生’司马⽩么?”

  鲍恩仁皱眉道:

  “若是司马老弟已来赴会,他何必‘岳楼’上骗我?”

  吴大器笑道:

  “我也考虑及此,结论则为司马⽩老弟定非恶意欺骗,可能是种善意谎言?…”

  鲍恩仁怪叫一声,苦笑说道:

  “平⽇我自诩善度人情,精于推理,今⽇看来,要把这‘推理专家’四字,让给你了!请教专家,甚么叫‘善意谎言’?”

  吴大器道:

  “我认为司马老弟可能有两种用意,第一,他定对‘岳三鸟’弄甚狡猾,或把这与‘天蝎四凶’声气相通的地头蛇们,有所利用,生恐我们不悉內情,多言愤事,才把我们设法支走…”

  鲍恩仁“嗯”了一声,点头说道:

  “有此可能,想不到别来数月,司马老弟竟油头滑脑学得象个老江湖了!”

  吴大器亦颇感慨地叹道:

  “江湖一染缸,清⽩难久彰,⽩者能变黑,黑者能变苍!…。”

  鲍恩仁⽩他一眼道:

  “推理专家莫发感慨,请继续推理,你既说第一,必有第二…”

  吴大器道:

  “第二是司马⽩老弟可能已知江小秋姑娘,独追‘天蝎童子’、‘君山涉险’之事,偏又分⾝乏术,左右为难,才故意说他自己有难,善意地骗骗我们两个老头儿湖上催舟,代他作次护花使者!”

  鲍恩仁连连点头道:

  “真是专家,越推越合情理…”

  语音顿处,目光一注远方,双眉微挑“哼”了一声道:

  “不论那青袍道人,是否司马⽩老弟所扮,他也不会说谎,‘君山’果然有事!”

  吴大器随着鲍恩仁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两件引人注意的事物!

  物是一艘船——一艘纯⽩⾊的,奇形的船,泊在距离“君山”约莫二三十丈以外。

  事是因距离尚远,看不清楚,模模糊糊的两条人影,在“君山”岸边,虎跃龙骧,正作恶斗!

  吴大器手指那只⽩⾊奇形大船,向鲍恩仁轩眉说道:

  “我虽今⽇初见,也知道这就是‘天蝎秀才’欧纶的‘天蝎⽩舟’!”

  鲍恩仁点头道:

  “正是,我们如今要作一决定,就是从‘天蝎⽩舟’旁冲过,直驶‘君山’,看看那两条恶斗人影,究竟是谁?抑或不找⿇烦,避开这只‘天蝎⽩舟’,略为绕道?…”

  吴大器双目之中,精茫微闪说道:

  “鲍兄,你知不知道小弟何以被江湖人物,赐享‘鲁班’之号?”

  鲍恩仁道:

  “当然知道,吴兄除了心细手巧,喜制各种精密之物,还得过一柄‘五丁宝斧’,和三招‘鲁班斧法’…”

  “我这三招‘鲁班斧法’,确极精微,比起甚么‘程咬金的三斧头’来,要⾼明多了,只不过因內力不够,自知蔵拙,才极少施展而已!”

  鲍恩仁忽然想起一事,扬眉笑道:

  “吴兄如今既得霍游仙转注功力,等于面壁十年,这三招斧法,有沉雄內力支持,该在江湖中发发威风了吧?”

  吴大器道:

  “鲍兄命船家催舟,不必绕道,若是有人生事,我例取出‘五丁宝斧’,发发利市,把这只江湖侧目的‘天蝎⽩舟’,替欧纶生生劈碎!”

  这时,那船家因见“天蝎⽩舟”挡在前面,遂把船行速度,慢了下来…

  鲍恩仁不等船家进舱请示,便向舟尾发话,⾼声笑道:

  “船家莫存顾忌,依尽直驶‘君山’,我们要赶去看看是何人?并为了何事?在岸边相斗!”

  那船家虽对远远⽩⾊大船,颇有忌惮,但看出鲍恩仁与吴大器也是江湖异人,并出手大方,赏赐甚丰,遂“喏喏”连声,不变航道,提心吊胆地,摇着橹儿,催舟直驶!

  船行渐近,看得分明,那只⽩⾊大船的船头船尾之上,各漆着只巨蝎,尾钩乃是⽩⾊,吴大器知道“天蝎神君”、“天蝎童子”、“天蝎尼姑”、“天蝎秀才”等所养毒蝎,是以尾钩⾊泽,分为“红、⻩、蓝、⽩”作为认别,遂在看清船头船尾均漆的“⽩钩毒蝎”后,点头说道:

  “果然不错,这正是‘天蝎秀才’欧纶,横行江湖的那只‘天蝎⽩舟’…”

  谁知他正在确定自己猜对之际,鲍恩仁却突然‮头摇‬说道:

  “吴兄,在远处看,我本来也以为是‘天蝎⽩舟’,但到了近前,这看法却发生动摇!”

  吴大器大为惊奇地,指着船尾船头的“⽩钩毒蝎”图样,皱眉说道:

  “鲍兄,你…你认为这不是欧纶的‘天蝎⽩舟’?”

  鲍恩仁道:

  “大致看来,当然是‘天蝎⽩舟’,但欧纶这艘船儿,久走江湖,部份武林人士,已对它耳能详,眼前此舟,似乎与传统中的,有两点不大一致?”

  吴大器道:

  “我对这些江湖掌故,远不如鲍兄悉,倒要请教一下,是那两点不一致呢?”

  鲍恩仁道:

  “欧纶爱炫富有,自奉极奢,‘天蝎⽩舟’之上,无论⽇夜,均灯火通明,仆从如云,笙歌缭绕,如今这艘船上,却一无丝竹二无灯火,寂寂沉沉不见人…”

  吴大器“哦”了一声,有点不以为然地,含笑说道:

  “这第一点不一致之外,似乎可以解释:欧纶人若离舟,便无须再摆排场,那些仆从姬侍,也可各取所适,偷偷懒。”

  鲍恩仁笑道:

  “吴兄解释得虽略牵強,却也不无可能,我再说第二点吧——吴兄看见那⾼⾼桅杆,‘天蝎⽩舟’的桅杆杆顶,一向飘扬一面长幡,幡上书写斗大‘欧’二字,眼前⽩舟,却无此物,只在桅杆顶上多了一只不知內贮何物的两大木桶,看去十分怪异!”

  吴大器对于鲍恩仁所下的第二点,无法解释,遂指着船头船尾的蝎形图样问道:

  “鲍兄若认为这不是‘天蝎⽩舟’,则这两只‘⽩钩毒蝎’,又作何解?”

  鲍恩仁笑道:

  “我并未认定这艘船儿,不是‘天蝎⽩舟’,只因看去有两点相异之处,才想研究研究!”

  吴大器双眉轩处,向远方略一注目,不噤瞿然叫道:

  “不能再研究了,在君山动手之人,越斗越离岸边越远,我们再若去迟,可能便难于寻找!…”

  话完,起⾝出舱,挥动⾐袖,向舟后⽔面,拂了两拂!

  吴大器自获“陆地游仙”霍出尘功力转注后,內劲方面,果然异常雄浑,与前判若两人,这一拂袖之下,舟尾⽔花狂卷,所乘船只,像只箭头般,疾标而出,加快了不少速度!

  这种惊世骇俗的神奇表现,使船家又惊又喜,以为遇仙,越发毫无顾忌地,把橹儿舵儿,掌得稳稳!

  鲍恩仁自然不能让吴大器一个偏劳,也在船的另侧凑趣。

  但任凭他们以內力催舟,用最快速度,赶到“君山”业已不见了打斗之人踪迹!

  吴大器向鲍恩仁发出一声苦笑,鲍恩仁遂对船家说道:

  “船家请在此稍等,我们到岸上办点事儿,一个时辰左右,定会回来!”

  船家陪笑道:

  “客官尽管请便,慢说个把时辰,便等上半⽇,又有何妨?人不回来,船不会走!”

  鲍恩仁喜爱这船家相当上路识趣,又抛过一块碎银,便与鲍恩仁飘⾝上岸。

  上岸以后,鲍思仁先不追人,却向岸边的一些凌脚印,仔细注目!

  吴大器道:

  “鲍兄想从这些脚印中,看出打斗双方的⾝分来么?”

  鲍恩仁仍在边自注目,边自扬眉答道:

  “⾝份虽看不出,但我看出打斗双方,一个內力甚雄,一个轻功极俊…”

  吴大器向岸上一种极为清晰的大型脚印,一种淡得若非仔细注目,几难发现的较小脚印,看了两眼,点头笑道:

  “鲍兄神眼,果然看得有理,但你不妨试加推论,其中有无司马⽩老弟?”

  鲍恩仁毫不加思索,好似有成竹地,便自应声答道:

  “没有!”

  他答得这样⼲脆,倒弄得吴大器有些不解起来,目注鲍恩仁道:

  “鲍兄是否据我们推断‘岳楼’上的青袍道人,便是司马⽩老弟,才猜测这地上的两种脚印,并无…”

  鲍恩仁‮头摇‬道:

  “那‘岳楼’上的青袍道人,究竟是谁?仅凭推理,怎可断言。我是因为曾与司马⽩老弟,共同行止了一段时间,平素观察力量,也尚称仔细,才看得出这两种脚印中,大的比司马⽩壮大,小的又比司马⽩纤小。”

  吴大器皱眉道:

  “司马⽩老弟生得秀里秀气,是副标准美男子,俏书生的⾝材,则这双比他纤小,留痕不深,显然轻功极俊的脚印,应该属于女子所有!”

  鲍恩仁点头道:

  “小弟完全同意,正因花寒⽟已死,柳还珠不知,也不会这样凑巧地,来赴‘端洞庭之会’,故而进一步可以把这女子的⾝分,确定为柳明珠,或江小秋的二者之一…”

  吴大器目光微转,想了一想,突然笑道:

  “假如以鲍兄的这种两分法,作为论据,进一步地加以推理,似乎又可归纳出单一对象,确定为柳明珠了!”

  鲍恩仁笑道:

  “吴兄如何立论?”

  吴大器道:

  “假如是江小秋姑娘,则据她在‘岳楼’上,剑劈‘⻩钩毒蝎’,立追敌踪的已知情况,似可判定她的对手为‘天蝎童子’卫权!”

  鲍恩仁道:

  “相当合理…”

  “但卫权号称‘天蝎童子’之故,便因⾝材矮小,另一只脚印,既甚壮大必不是他,因而可以反过来猜测,他的对手,也不是江小秋了…”

  他正说得头头是道之际,鲍恩仁突然微侧⾝形,伸手一指道:

  “吴兄你看…”

  吴大器随着鲍恩仁的手指看去,只见约莫三十来丈以外,有个⽩⾐书生以极快步履,奔向岸边,但所见⽩⾊儒衫,似已污秽,染有不少⾎渍!

  由于距离尚远,任恁鲍恩仁与吴大器的目力再好,也无法看清究竟是这⽩⾐书生自己受了重伤?抑或染的是旁人之⾎?

  鲍恩仁因未见过江小秋的男装形象,遂向吴大器问道:

  “吴兄,这是不是你在‘岳楼’上相遇之人?”

  吴大器只觉⾝形颇象,面貌却无法看清,遂试探的略提真气,⾼声叫道:

  “江姑娘…”

  既已提了真气,自能传声及远,但那⽩⾐书生,却连理都不理,只在岸边解下一只梭形小舟,便纵⼊舟中,浆而去。

  吴大器道:

  “这⽩⾐书生定然不是江小秋姑娘,否则,她定必向我追问司马⽩的死讯!鲍兄,我们且向他出现的山脚之处,搜一搜着,他満⾝⾎渍,定经打斗,或有什么蛛丝马迹?…”

  鲍恩仁正在点头,忽然“咦”了一声自言自语说道:

  “时近端,‘洞庭湖’上的怪事多了,难道这⽩⾐书生,竟是‘天蝎秀才’欧纶么?”

  这时,吴大器也看出蹊跷原来那満⾝⾎渍的⽩⾐书生,独驾小舟的所行方向,竟是直对湖中那艘“天蝎⽩舟”驶去。

  鲍恩仁与吴大器四目遥注,见那⽩⾐书生把小舟驶近以后,竟飘⾝纵上了“天蝎⽩舟”

  吴大器苦笑道:

  “此人既然敢上‘天蝎⽩舟’,多半便是‘天蝎秀才’欧纶了,我们且再看看舟上会不会起争斗!”

  那⽩⾐书生应该便是“天蝎秀才”欧纶,或其手下人物,否则,只要争斗一起,便属敌气同仇,不论那⽩⾐书生究竟是谁?吴大器与鲍恩仁也会立即赶去,替他打个接应。

  就在吴大器与鲍恩仁聚精会神地,凝目注视之际,怪事再度发生!

  在“天蝎⽩舟”西南方约莫六七十丈以外,从漠漠⽔云中,又出现了一艘巨型⽩舟!

  约莫百丈的距离,虽然太远,但因那艘巨型⽩舟的全船灯火通明,到也约略可辨。

  船头、船尾均有图样,但看不清是否“蝎子”?以及尾钩泽⾊?

  桅杆飘有长幡,幡上书有字迹,但也看不出是否“欧”两字?

  总而言之,若从外型看来,远的那艘⽩⾊巨船,比近的这艘⽩⾊巨船,因桅杆顶上,多了飘扬长幡,竟更像“天蝎秀才”欧纶横行江湖的“天蝎⽩舟”!

  更妙的是,远的那只⽩舟,才一出现,近的这只⽩舟,便立即起锚,转舵追去!

  吴大器目注鲍恩仁,眉头紧皱道:

  “鲍兄,‘天蝎⽩舟’也闹双包,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明⽇便是端,‘洞庭湖’上,会不会弄出两个司马⽩呢?”

  鲍恩仁苦笑道:

  “我也莫明奇妙?简直可以说被弄得満腹疑云,一头玄雾!”

  吴大器指着那两只一前一后渐行渐远的⽩⾊巨舟,扬眉问道:

  “我们要不要追?”

  鲍恩仁‮头摇‬答道:

  “吴兄请看,它们走得多快?我们这种单橹小船,只宜在岸边游湖赏景,纵然船家技好,不畏风波,也无法追得上呢!”

  说至此处,双眉微扬笑道:

  “但既⼊宝山,不能空手而回,吴兄刚才之议,我到赞成,不妨去往那満⾝⾎渍的⽩⾐书生的出现之处看看。”

  鲍恩仁既赞同此议,吴大器自然便与他一同走往三十来丈以外的那片山脚。

  果然,才到山脚,便发现了情况…

  鲍恩仁与吴大器才一转过山脚,便相顾一怔,止住脚步,鲍恩仁手指一片树林,皱眉说道:

  “吴兄,你嗅出蹊跷没有?这片树林之中,有好重的⾎腥气息!”

  吴大器点头道:

  “我闻见了,我们进林看看!”

  这两位,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深知林內右有蔵敌,则凶险必甚,否则,也不会把“追敌⼊林”列为江湖噤忌之一!

  如今,他们虽见⽩⾐书生已去,⼊林之时,仍极谨慎。

  他们不是并肩闯⼊,而是一前一后,前面的吴大器,注意前、右两方,后面的鲍恩仁,注意左上两方,这样一来,除非敌人是从地底冒出以外,那一方若有情况,他们也会及时发觉。

  这措施,并未经过磋商,他们完全靠的是互相一对眼神便懂心意的⾼度默契。

  行约丈余,未遇埋伏,林中倒出现了一片两三丈方圆空地。

  空地上⾎污‮藉狼‬,躺着三具人尸!

  江湖人物,有的为名,有的为利,有的为情,有的为义,整⽇都在刀头喋⾎,剑底飞魂,区区三具人尸,似乎并不值得使吴大器、鲍恩仁等经多见广之人惊异。

  但他们见这三具尸体,却均心神微辱,有点相顾愕然?

  吴大器与鲍恩仁又惊又愕之故,是发现这林中的三具死尸,有三个特点:

  第一,三人全是女的。第二,三人都顶上光光,没有头发。第三,三人⾝上都穿了一件极为触眼,看上去有种怪异感觉的蓝⾊缁⾐。

  吴大器眉头一皱,在尸前数步之外,便驻⾜侧顾,鲍恩仁道:

  “鲍兄,你比我在江湖中走动时间较多,所接触的范围也广,知不知道这三个⾝着怪异缁⾐的尼姑来历?”

  鲍恩仁突然觉得头⽪有点发⿇,一面注目往附近树上打量,一面向吴大器说道:

  “吴兄,请特别加強警戒,我们先看看清楚,附近有没有蝎子?”

  这位江湖经验特别丰富的盖代神偷,业已由蓝⾊缁⾐,想到了“天蝎尼姑”⾝上。

  但吴大器与鲍恩仁用尽目力,搜遍四周,也未发现半只意料中的“蓝钩毒蝎”踪迹。

  吴大器方对鲍恩仁摇了‮头摇‬,突又面⾊微变,目注自己等适才来路方向…

  因为,他的功力,如今已远⾼于鲍恩仁,突然听出极细、极微,令人几难辨识的步履声息!

  仅从这种步履声息之上,已可知悉,来人不凡,定属一流⾼手。

  果然,微风飒然,这片林中小空地上,立即出现一人…

  又是一个尼姑,也穿的是一件⾊泽极为诡异的宝蓝缁⾐。

  年龄由于是光了头顶的比丘尼,难于估计,约莫是三十三四模样?

  貌相十分美丽,但那一双桃花眼中,不时流⽔汪汪的目光,遂显得太以妖冶?!

  手中,持着一柄蓝⾊拂尘,蓝⾊缁⾐前,似乎绣了七只图案奇异花朵,但若仔细看去,可以发现是七只有时会微微动的轻巧功力,本不必问了,这才是司马⽩不共戴天的深仇之一“天蝎四凶”中的“天蝎尼姑”

  “天蝎尼姑”到了林中空地之上,目光先注地下人尸,然后才对吴大器、鲍恩仁,略一打量,淡淡问道:

  “人是你们杀的?”

  吴大器因不愿与“天蝎尼姑”这等人搭讪,遂退后一步,由更擅辞令的鲍恩仁答道:

  “不是,我们也是刚到。”

  “天蝎尼姑”嘴角微披,以一种⾼傲不屑神⾊“哼”了一声说道:

  “嗯,凭你们这两个糟老头子,大概也杀不了我的门下?…”

  语音至此略顿,柳眉双蹙,自言自语地,诧然又道:

  “八方豪俊,齐集‘洞庭’,死了几个门下,不⾜为奇,但她们每人带了七只,一共有二十一只‘蓝钩神蝎’,却去了何处?”

  目光转处,睦看鲍恩仁问道:

  “你们有没有看见是何人杀了我的门下?有没有看见我的‘蓝钩神蝎’?”

  鲍恩仁‮头摇‬道:

  “我已说过,我们是嗅得⾎腥气息,好奇寻来,刚刚到此,甚么也没看见!”

  “天蝎尼姑”目中的⽔汪汪冶目光,突然转为凶厉,刚把手中蓝尾长拂,略一摆动,又像只狗般用鼻连嗅!

  她像是嗅出甚么气味,遂暂时不理吴、鲍二人,循味走到了空地一角…

  “天蝎尼姑”的目光,停留在一株大树之前,树脚的泥土,似乎新近翻过?

  她半为搜索,半为炫功‮威示‬地,伸手虚空一推,便以內家暗劲,把那株大树,推得连翻倒!

  大树既倒,树下现出窟窿,其中果然掩埋了大大小小不少蝎子!

  蝎子被埋,当然已死,并每只蝎子的尾钩,都已被人折断取去!

  “天蝎尼姑”脸⾊大变,双眉深蹙地,想了一想,转⾝对鲍恩仁问道:

  “你们这两个糟老头儿,知不知道我的⾝分?”

  鲍恩仁笑道:

  “你这副打扮,等于是块活招牌,在江湖中稍微走动之人,谁不知道是‘天蝎四凶’中的‘天蝎尼姑’?”

  “天蝎尼姑”道:

  “既然知道我的⾝分,应该立即自行了断,还要等我来动手么?”

  鲍恩仁问道:

  “了断甚么?”

  “天蝎尼姑”道:

  “你们看见了不应该看的事儿,替我双双自行挖掉眼睛,并割掉⾆头,免得向江湖怈漏,倘若不愿变成盲哑,便⼲脆一些,来个自尽而死!”

  鲍恩仁微微一笑,先伸手指指头发,又摸摸自己胡子…

  “天蝎尼姑”倒被他这种动作,弄得有莫名其妙起来“咦”了一声问道:

  “这是何意?”

  鲍恩仁道:

  “我们既有头发,又有胡子,不是你的门下,你凭些甚么…”

  话犹未了“天蝎尼姑”已听懂鲍恩仁的语意,接口问道:

  “你们既已知道我的⾝分,还敢反抗?莫非不怕‘七蝎搜魂’之惨?”

  鲍恩仁伸手指着那树脚窟窿中,所埋的大堆蝎尸,故意刺对方地,摇了‮头摇‬,怪声怪气说道:

  “以前,我们真还以为‘天蝎四凶’,真有多大名堂?如今一见…”

  话犹未了“天蝎尼姑”面⾊微沉,自鼻中冷冷“哼”了一声!

  就在她这一“哼”之下,有只毒蝎,便从她所穿宝蓝缁⾐上,离⾐而起,神态狞恶慑人地,向鲍恩仁凌空飞来!

  吴大器生恐鲍恩仁无法应付,正待出手,鲍恩仁却轩眉笑道:

  “吴兄慢点出手,区区一只毒蝎,恐怕还不敢接近我这老偷儿呢?…”

  说至此处,那只毒蝎果在距离鲍恩仁三尺以外,便不再进,自行坠落在地!

  吴大器想起鲍恩仁会在“⽔月大会”之上,偷到过一粒专克各种蛇蝎的“押忽大珠”遂微微一笑,不再替他担心。

  那只把蓝⾊尾钩翘起老⾼,发威飞来的毒蝎,如今竟倒拖蝎尾,威风尽杀的,慢慢爬了回去。

  因为毒蝎无翼,本不会飞,是靠“天蝎尼姑”缁⾐抖动之力出,落地后,畏怯“押忽大珠”气味,不敢向前,只得瑟缩而退,向它主人爬去。

  但它主人“天蝎尼姑”却嫌这只毒蝎丢了她的脸面,右⾜顿处,毫不怜惜的,把蝎儿踩成了一滩蝎酱!

  鲍恩仁道:

  “天蝎尼姑,你仅驱一蝎,无法搜我之魂,还是把你⾝上那些蝎子,统统放出来吧!”

  “天蝎尼姑”不是傻瓜,知道对方⾝上,必然带有甚么克毒异宝,一蝎既告无功,十蝎百蝎,也是⽩费,遂冷然喝道:

  “老匹夫休要嚣张,我不用神蝎,一样成功,你就尝尝我的‘蝎尾抓魂手’吧…”

  鲍恩仁冷笑道:

  “‘蝎尾抓魂手’也未必够看了!‘天蝎神君’蔡昌的一⾝功力,比你如何?他还不是…”

  “天蝎尼姑”等不及他的话完,便向鲍恩仁急急接口道:

  “我正在找蔡大哥,你…你是不是见着他了,他如今人在何处?”

  鲍恩仁‮头摇‬道:

  “人没有了,魂在曹地府,大概因生平作恶太多,业已报应昭彰,下了‘阿鼻地狱’!”

  “天蝎尼姑”一怔道:

  “你是说我蔡神君大哥,业…业已…”

  鲍恩仁笑道:

  “你这人怎得笨得画人儿定要画出肠来?好,你得明⽩吧,‘天蝎神君’蔡昌恶贯満盈,不知自量,竟敢以卵击石,业已死在我老人家的‘九天九地神仙掌’下!”

  吴大器听鲍恩仁信口开河,说得神气活现,煞有介事,不噤为之失笑!

  “天蝎尼姑”闻言,向鲍恩仁盯了两眼,意似不信地,‮头摇‬说道:

  “我不信蔡大哥会死在你手,仍要以‘蝎尾抓魂手’,来领教领教你‘九天九地神仙掌法’!”

  一面说话,一面右腕微伸,五指摄紧,略一目钩,便成了蝎尾毒形状,手儿自腕以下,也渐渐呈现了淡兰⾊泽!鲍恩仁哪里会甚么听来蛮吓人的“九天九地神仙掌”深知“天蝎尼姑”的“蝎尾抓魂手”一飞,自己纵然不被抓了魂去,也非弄得灰头土脸不可!

  故而他极识时务地,见好就收,并装出一副傲然神⾊,把嘴角微披说道:

  “吴兄,好朋友应该分享光荣,我杀了‘天蝎神君’,就把这‘天蝎尼姑’,留给你来漏漏脸吧…”

  “天蝎尼姑”冷笑道:

  “你们两个老匹夫妄自嚣张,今天反正是死定了,谁先送命,都是一样”

  右手一翻“呼”然发掌!

  她这“蝎尾抓魂手”果然厉害,不单掌风极劲,并还含蕴着一种奇腥气息!

  这时,吴大器已抢步上前,袍袖挥处,与“天蝎尼姑”硬碰硬的接了一掌!

  奇腥气息,首被微带热力的“罡气”化去驱散,內劲方面也谁都不会胜谁,成了铢两悉称之势!

  直到此时“天蝎尼姑”方知对方确有实学,心內微惊,目注吴大器道:

  “老匹夫你炼的是那门功力?”

  吴大器道:

  “‘九天九地神仙掌’!…”

  “天蝎尼姑”一怔,皱眉说道:

  “风闻‘九天九地神仙掌’,是,‘陆地游仙’霍出尘的独门功力,怎么会者这多?你们两个老匹夫,到底谁会…”

  吴大器索替鲍恩仁吹嘘,不等“天蝎尼姑”说,便接口笑道:

  “我们两个,都练的是‘九天九地神仙掌’,不过我的功力,比他差了三成,他的火候,则约莫可以与‘陆地游仙’霍出尘,互相伯仲!”

  他们一吹一唱,真把“天蝎尼姑”吹得有点心中微怯,暗暗伸手拿下了刚刚发掌震树时,揷向间的蓝尼云拂!她刚击出了上蕴奇毒的蓝尾云拂,一道寒光,突然面飞到!

  “天蝎尼姑”依仗自己这一云拂长尾,是用人发特制,不畏刀剑,遂冷笑一声,抖手向寒光郑去!

  谁知道那道寒光,竟是活的,长尾云拂卷时,它也往回倒卷…

  互相卷纠,一夺一扯之下“天蝎尼姑”不畏刀剑的云拂长尾,居然扫数断却,落了一地!

  另一道寒光,则似条灵蛇般,回到了鲍恩仁的手上!

  “天蝎尼姑”不知鲍恩仁用的是轻过吴大器匠心改造,能发能收的“寒犀匕”还以为这千千瘪瘪,像只老鼠的瘦老头儿,真有甚么宛若“神仙”的通天本领?…

  云拂长尾难噤“寒犀匕”绝纪锋芒,一断之下“天蝎尼姑”真吓了一跳,生恐人家就势追袭,赶紧提气飘⾝,一退丈许。

  鲍恩仁故意加以椰揄,收起那柄“寒犀匕”来,抚掌狂笑说道:

  “名満天下的‘天蝎尼姑’,居然一招就逃,可见‘九天九地神仙掌’,⾜称举世无敌!”

  “天蝎尼姑”红云満面,又羞又怒地,一挫银牙,厉声叱道:

  “狂妄老匹夫,谁怕你们?我是因有要事在⾝,不便久,明⽇在‘洞庭湖’面,再取你们狗命!”

  语音落处,不等鲍恩仁再加奚落地,对她答谈,便⾝形一转,蓝⾐电飘,隐⼊林木深处!

  鲍恩仁目送“天蝎尼姑”⾝形隐后,方叹了一口气儿笑道:

  “想不到这个妖尼,竟对我们连吹带唬,吓得跑了!”

  吴大器与“天蝎尼姑”硬拚一掌,并未吃亏,不由信心大增地,扬眉说道:

  “其实真要大家拚命,我们也…也…也未必怕她!…”

  鲍恩仁笑道:

  “內力方面,吴兄或许⾜可抗衡,但这妖尼的毒辣花样多呢,就拿她那‘七煞消魂云拂’来说,便有不少英雄豪杰,莫名其妙地,饮恨殒⾝其下!”

  吴大器也知鲍恩仁说的乃是实情,遂边自点头,边自笑道:

  “这妖尼大概时运不济,触了霉头,她决想不到鲍兄脫手而来的,竟会是柄锋芒绝世的‘寒犀匕’,才用拂尘卷,把件厉害无比的惯用杀人兵刃,被你削断!”

  鲍恩仁笑道:

  “说来这桩功劳,还该记在吴兄的‘鲁班妙手’之上,若非你把‘寒犀匕’弄得能发能收,我又怎舍得向那妖尼脫手掷出去呢?”

  他一面说话,一面有所动作,是选了一处较松地面,在低头挖坑…

  吴大器道:

  “‘天蝎妖尼’已走,鲍兄还挖坑则甚?想要埋谁?…”

  鲍恩仁向散落満地的蓝⾊拂尘尾,伸手一指,扬眉答道:

  “这大篷蓝⾊拂尾,具有剧毒,若不深埋三天,任其随风飘散,纵或不致害人,也必然成为多兽之害!”

  吴大器“呀”了一声,目注吴大器道:

  “游侠江湖,泽及禽兽,鲍兄到着实具有菩萨心肠…”

  一语方毕,忽又想起一事,俯⾝帮助鲍恩仁掩埋那蓝⾊拂尾,并皱眉说道:

  “这样看来,那杀死三名小尼姑,染得一⾝⾎污的⽩⾐书生,不是‘天蝎秀才’欧纶了,否则,他们同属‘天蝎四凶’,怎会自相残杀…”

  “残杀”二字,刚一脫口,鲍恩仁便截断吴大器的话头,接道:

  “不,恰好其反,由于这林中所见,我到认定那⽩⾐书生,正是‘天蝎秀才’欧纶了。”

  吴大器深为不解,向鲍恩仁看了一眼,皱眉愕然问道:

  “鲍兄从何立论?”

  鲍恩仁此时已把林中散飘蓝⾊拂丝,集于一处,忽又叹了一口气儿,将所挖土坑,再予加強扩大。

  吴大器向那三具女尼尸体,瞄了一眼,对鲍恩仁含笑问道:

  “鲍兄是动了仁念,想把她们也加以掩埋,免得被野狗啃?”

  鲍恩仁点头叹道:

  “祸福可能变顷刻,青山何处不埋人?江湖凶险,无限风波,或许不消多久,我们也尸横气绝,希望有人能为我们掩埋遗骨…”

  这几句儿,却也勾起吴大器的无穷感慨,边自帮手挖坑埋人,边自苦笑说道:

  “鲍兄说得也是,修为⾼深如‘陆地游仙’霍出尘,无常一到,还不是盖代英雄,立化南柯梦境,要我来替他收拾遗蜕!”

  鲍恩仁想起自己尚未回答吴大器有关“天蝎秀才”欧纶的⾝分之问,遂微笑说道:

  “吴兄刚才问我以何立论,肯定那満⾝⾎渍的⽩⾐书生,正是‘天蝎秀才’欧纶…”

  吴大器道:

  “洞庭盛会,就在明⽇,侠义道与凶琊人物,必然泾渭分明,各谋团结,‘天蝎秀才’与‘天蝎尼姑’之间,怎么会同室戈?…”

  鲍恩仁道:

  “吴兄有所不知柳明珠在‘太湖’初救司马⽩时,会仗恃‘鸟钩蝎毒’,迫欧纶作了一桩承诺,在‘洞庭大会’之前,欧纶要杀了‘天蝎尼姑’,或是夺走她那极厉害的‘蝎尾猬⽑鞭’,和破了她的‘天尸气功’…”

  吴大器听得颔首说道:

  “原来欧纶曾向司马⽩老弟,既柳明珠作过这种承诺,则那⽩⾐书生,真有点像是欧纶了!”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边自用脚踩紧所掩坟土,边自皱眉又道:

  “鲍兄,我也闻得江湖传言,‘天蝎尼姑’所炼‘天尸气功’,既‘蝎尾猬⽑鞭’,厉害损无比,但刚才动手之时,这一种功力和一种兵刃,却怎么都未见她使用?难道…”

  吴大器的话儿虽未说完,但那“难道”二字以下的语意,却已显然,就是“难道她的‘蝎尾猬⽑鞭’已被‘天蝎秀才’夺走,‘天尸气功’也被欧纶所破不成?”

  鲍恩仁略一寻思,连连‮头摇‬,脸上神⾊也逐渐沉重起来!

  吴大器讶道:

  “鲍兄‮头摇‬则甚?”

  鲍恩未答所问,反而向吴大器问了一句话儿,他问的是:

  “吴兄,假如你抓住一条毒蛇的尾巴,最好的处理办法,却是甚么?”

  吴大器不必深思,应声答道:

  “那还用说,自然是立刻砸碎这条毒蛇的头,否则,岂不遗害自己?”

  鲍恩仁笑道:

  “吴兄所答,是极为正确的唯一答案.我再问你,‘天蝎秀才’欧纶会不会比你笨呢?”

  吴大器仍是应声答道:

  “论手艺,既专门知识,他不可能精于我,但若论心机谋略,这种成名凶琊,必然比我聪明百倍!”

  鲍恩仁道:

  “好,据吴兄的答案,‘天蝎秀才’想杀‘天蝎尼姑’,只消出其不意,突然下手,反而容易,想夺她的‘蝎尾猬⽑鞭’,破她的‘天尸气功’,却甚为难!倘能破其功,能夺其鞭,欧纶也必趁势把‘天蝎尼姑’杀掉,决不允许她有活下去的机会,再作任何反噬!”

  吴大器道:

  “成立,成立。鲍兄的推论,完全合理成立!但经你这一分析,‘天蝎尼姑’刚才对我们未用‘天尸气功’,既‘蝎尾猬⽑鞭’之故,并非客气,只是为了掩饰!”

  鲍恩仁道:

  “对,⽑病出在你那一记‘九天九地神仙掌’上,表现了极⾼功力!‘天蝎尼姑’若有把握,杀却我们灭口,她必无所不用具极,但一没有把握,她便索一走了之,藉加掩饰!”

  吴大器皱眉道:

  “这样说来,‘天蝎尼姑’与‘天蝎秀才’之间,有了勾结,至少也有了默契?”

  鲍恩仁叹道:

  “同属‘天蝎四凶’,均是-丘之貉,他们之间,有甚勾结默契,也委实绝非意外!”

  吴大器道:

  “如此分析,那⽩⾐书生又不是‘天蝎秀才’欧纶了…”

  鲍恩仁失笑道:

  “此事颠颠倒倒,颇为有趣,起初以为他不是,然后以为他是,最后又认定他不是,但在这是是非非之间,却发现必有一桩重大欺骗,与恶毒谋,蔵在这群凶琊之间!”

  吴大器道:

  “欺骗的对象和谋的⽇标,莫非都是司马⽩老弟?…”

  鲍恩仁笑道:

  “除了他还会是谁?据已知各事,我倒又可以作一项大胆假设…”

  吴大器笑道:

  “鲍兄的推理术,快追上你的肢箧技,小弟愿闻⾼论!…”

  鲍恩仁道:

  “明⽇便是端,洞庭湖面之上,有桩武林盛会,大会主体的‘圣剑书生’司马⽩,与‘天蝎秀才’欧纶,有不共戴天之仇,两人之间,必有一场石破天惊的龙争虎斗…”

  吴大器皱眉道:

  “刚刚赞你聪明,鲍兄怎又说些痴话?这是书人皆知的必然之事,算得了甚么假设?甚么推理?”

  鲍恩仁失笑道:

  “吴兄莫要急,听我说将下去,这场恶斗结果,欧纶若胜,他心狠手辣,决不容人,司马⽩一遭惨死,万事俱休…”

  吴大器听不下去,仍然揷口说道:

  “司马⽩老弟为⽗⺟报仇,为江湖除害,至孝大义,⾜感天地,应该百灵呵护,鬼神佑之,我不信冥冥彼苍,竟如此懵懵?”

  鲍恩仁笑道:

  “但‘天蝎秀才’欧纶若是不胜,花样就会来了…”

  吴大器他听出鲍恩仁的语气,不噤颇为⾼兴地,扬眉问道:

  “你能猜得出那毒辣无伦的‘天蝎秀才’欧纶,要玩些甚么花样?”

  鲍恩仁苦笑道:

  “江湖谲,千奇百怪,我又不是欧纶肚內蛔虫,怎知他起甚谋?用甚毒计?只不过能从已知状况中,推测出对方必会使用的一种花样而已。”

  吴大器也有觉,皱眉问道:

  “鲍兄,你所推测的花样,是不是与‘天蝎尼姑’有关?”

  鲍恩仁道:

  “不是有关,就是利用‘天蝎尼姑’,欧纶于挫败之余,向司马⽩老弟,展示一‘蝎尾猬⽑鞭’,并从‘天蝎⽩舟’舱中,推出一个倒绑双手的‘天蝎尼姑’,声称她‘天尸气功’已被…”

  吴大器闻先知后,触类旁通地,惊出一⾝冷汗,接口说道:

  “其实,欧纶所展示的‘蝎尾猬⽑鞭’,乃是假物,真正的杀人凶物,可能正紧握在‘天蝎尼姑’的倒绑双手之中,而她那损厉害无比的‘天尸气功’,却不单未破,反而凝⾜十二成地,张口即可噴发!”

  鲍恩仁颔首笑道:

  “你我两心相同,吴兄认为这花样毒?厉不厉害?司马⽩老弟更是忠厚君子,他上不上当?倒不倒楣?在接近‘天蝎尼姑’后,还有没有侥幸,可能?…”

  吴大器‮头摇‬道:

  “在‘天尸气功’的面猛噴,‘蝎尾猬⽑鞭’的当头痛击,又在得胜疏神,未加戒备之下,慢说司马⽩老弟,或是你我,便换了‘陆地游仙’霍出尘来,也一样无法侥幸!…”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向鲍恩仁看了一眼,扬眉叫道:

  “鲍兄,猜得出‘天蝎秀才’与‘天蝎尼姑’的这种勾结花样,只是智慧表现,若能破得了他们这种无聇恶毒谋,才有实际价值…”

  “哈哈!”鲍恩仁笑了一声,脸上现出一种极有自信的神⾊,应声答道:

  “容易,容易,要‮解破‬‘天蝎秀才’和‘天蝎尼姑’的这种合谋毒计,真是易如反掌折枝…”

  吴大器有点不信地“哦”了一声,眉峰微蹙问道:

  “会容易么?我怎么想来想去,仍觉得对方这种花样,恶毒无踌,不易‮解破‬!”

  鲍恩仁笑道:

  “怎会不容易呢?我们只要把这项推测,先向司马⽩老弟说明,明⽇他与‘天蝎秀才’欧手之后,若是当真出现这种情况?他便佯作不知,故作接近‘天蝎尼姑’,却以劈空劲气,猝然出手,或把我这可以伸缩的‘灵犀匕’拿去,蔵在袖中一用,岂不立可报却⽗⺟深仇,并使欧纶弄巧成拙,空自贻笑,甚至会羞愤得当众自绝了么?”

  吴大器笑道:

  “计是好计,这就叫‘将计就计’!但如此一来,我们必须在明⽇之前,找着司马⽩老弟,和他仔细研究不可!”

  鲍恩仁道:

  “找他还不容易!我们回‘岳楼’!”

  吴大器与鲍恩仁一面举步出林,走向江边,一面含笑问道:

  “鲍兄如此认定那与‘岳三鸟’一同饮酒的青袍道士,定是司马⽩了?”

  鲍恩仁道:

  “八成是他,纵不是他,我们也定可从那青袍道士口中,问出司马⽩老弟踪迹。”

  到了岸边,他们立即上船,命船家驶回“岳”鲍恩仁在船中双眉皱结,有点苦思⼊神!

  吴大器道:

  “鲍兄又在动些甚么脑筋?意想得这般愁眉苦脸!…”

  鲍恩仁目光微抬,凝望着船舱以外的漠漠⽔云,苦笑说道:

  “我在寻思,为甚么‘天蝎⽩舟’会闹双包?以及杀了三名小尼姑,上了我们适才见过那艘‘天蝎⽩舟’的⽩⾐书生,究竟是甚么⾝分?”

  吴大器笑道:

  “常言道:‘船到桥头自然直’,鲍兄不必为这种茫无边际,无法推测之事,费神思了!”

  鲍恩仁虽然接受吴大器的这种建议,不伤脑筋,但仍平静未久,便使他不得不大伤脑筋!

  问题是出在他们重回那可以登临眺远的“岳楼”之后…

  就在鲍恩仁与吴大器一去一来之间“岳酒楼”上,出了大事!

  在当地颇有凶名,极具势力的“岳三鸟”完全⾝无伤痕的,死在酒楼之上,那位与他们同席饮酒的青袍道士,却如平步蹑云般,从楼窗中飞了出去!

  “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耝,三过岳人不认,朗昑飞过洞庭湖”这是“纯仙人”吕洞宾的传世诗句,尤其在“岳”“洞庭”一带,对于吕仙,更几乎无人不崇敬膜拜!

  偏偏“岳三鸟”有劣迹,偏偏那从楼窗中飞走的,是位青袍道士,于是,大家都相信那是吕仙显圣,为“岳”地面除害!

  鲍恩仁与吴大器会面“岳楼”后,所得出了这等岔事,不由均相顾傻跟!

  “岳三鸟”之死,与他们毫不相⼲,并乐闻此种为江湖除害,大快人心之事。

  但他们两人都猜测那青袍道士就是“圣剑书生”司马⽩,如今青袍道士飞出了“岳楼”却是踪迹何往?

  尤其明⽇便是端会期,鲍恩仁等好容易才判断研究出“天蝎秀才”与“天蝎尼姑”之间,似有谋勾结情事,急于寻着司马⽩,彼此研商妥善对策。

  八百里洞庭,烟波浩瀚,司马⽩这一失踪,那里还有把握能于‮夜一‬之间,把他找到?

  何况鲍恩仁等,又不知司马⽩明⽇将与“天蝎秀才”欧纶,会于何处?岂非有眼睁睁的看着司马⽩上人恶当之虑?

  相顾苦笑之下,吴大器长叹一声,向鲍恩仁皱眉说道:

  “事儿太不凑巧,但⻩鹤已去,优思无益,古人说得好,何以解扰,惟有杜康,我们⼲脆再上岳楼去,喝它几杯,或许能碰见司马⽩老弟,也说不定。”

  鲍恩仁苦笑道:

  “喝酒可以,但却不必再上‘岳楼’了…”

  吴大器愕然道:

  “却那里喝呢?莫非鲍兄发现了甚么比‘岳楼’风光更好的饮酒胜地?”

  鲍恩仁‮头摇‬道:

  “我们喝酒,不是眺赏风光,是想碰机缘,等等想见之人,吴兄请想,司马老弟既已杀了‘岳三鸟’,扮作吕仙模样离去,他还有可能再上‘岳楼’么?”

  吴大器失笑道:

  “鲍兄说得也是,你认为去往何处饮酒,比较容易遇得着司马老弟?”

  鲍恩仁双眉微蹙,目光闪动,往四下不住打量…

  蓦然间,他伸手一指,扬眉叫道:

  “有了,我们不如就在这湖上游,也许会有所发现。”

  吴大器微笑道:

  “那就叫船夫给我们换艘大船,多备酒共…”

  话未说完,那船夫就接口道: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这两句话,有点突如其来,鲍恩仁不噤听了一怔,目注那船夫模样之人,扬眉问道:

  “准备好了?你替我们准备了些什么?”

  那船夫模样之人,向鲍恩仁、吴大器,抱拳躬⾝,陪着笑脸说道:

  “准备好了,一艘舒服快捷大船,百斤美酒,不少鹅鸭鱼⾁菜肴,以供两位老爷子明⽇度端的游湖之用!”

  鲍恩仁笑道:

  “有酒有菜,委实妙极!但船家怎会未卜先知,晓得我们老兄弟俩,要在端游湖呢?”

  船夫模样之人拱手笑道:

  “小人耝俗舟子,只会驶船弄菜,怎会未卜先知?只不过是仙人代而已!”

  吴大器听得愕然道:

  “仙人?…甚么仙人?…”

  船夫笑道:

  “自然是纯仙人,他老人家三度⽩牡丹,飞剑斩⻩龙,留下来的仙诗,脍炙人口,多得很呢!”

  吴大器恍然道:

  “代你为我们准备船只卤菜之人,是不是个青袍道士。”

  船夫赶紧肃立正⾊,双手先在前合十,对空拜了两拜,然手答道:

  “那是吕仙!他老人家不单赏了小人一个金针字,还在船上画了一道神符,说是明⽇纵在湖上遇见甚么琊魔鬼怪?也尽量放心,定可安然无事,代过后,立即隐了踪迹,若非吕仙寻常道士,那里办得到呢?”

  吴大器静静听完,向鲍恩仁含笑说道:

  “鲍兄,我们不必辛辛苦苦地,到处去找了,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说不定这位神通广大,但不知为何变得有点鬼鬼祟祟的司马⽩老弟,明⽇还会在船上出现?…”

  鲍恩仁叹道:

  “我觉得司马老弟好像受了甚么重大打击?连情都有些改变?…”

  他们一面说话,一面便命船夫带路,上了一艘相当宽敞的漂亮大船。

  上船以后,鲍恩仁又向船夫问道:

  “船家既讨⽔上生活,可知‘洞庭湖’上,近⽇出现了一只⽩⾊大船?”

  船夫道:

  “老爷子问的是不是‘天蝎秀才’欧纶的‘天蝎⽩舟’?”

  鲍恩仁微一领首,那船夫继续笑道:

  “有、有,那艘‘天蝎⽩舟’,相当神秘,上午在湖东出现,中午便到了湖西,算算⽔程,几乎神奇得不可能呢!”

  鲍恩仁懒得说明是“天蝎⽩舟”闹双包,只对船夫笑道:

  “船家有没有胆量替我们到湖上寻找那艘‘天蝎⽩舟’,并把它远远缀住?…”

  船夫笑道:

  “本来不敢,因‘天蝎⽩舟’威震江湖,沾上它祸多福少,人均避之者吉…但如今情况不同,船上既有辟琊神符,小人又知道两位老爷子是纯仙人的朋友,自然甚么都不怕!”

  鲍恩仁道:

  “神符现在何处?”

  船家答道:

  “就在舱中书桌的右边菗屉之內,老爷子们,既是纯仙人的朋友,便请自行取来看吧,一般人则不可亵渎的呢!”

  鲍恩仁一面吩咐船夫,准备酒菜,解缆开船,一面便与吴大器⼊舱就座,并观看青袍道士留下的所谓“神符”

  但等从书桌菗屉中,取出那张⻩纸,才知道本不是“神符”只是八句似偈非偈之语。

  不过那青袍道人心思甚巧,除了字迹是用狂草之外,并把八句话儿,组织成符篆形状,才使船夫有了错觉。

  鲍恩仁边自细看,边用行楷,把那八句话儿,一字一字的抄录下来。

  吴大器一旁寓目,只见吴大器所抄录的是: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恩仇情义,何者是真?⽟已生瑕、米已成粥、歧路难回、当湖一哭!”

  吴大器看完这八句话儿,双眉微蹙地,向鲍恩仁问道:

  “鲍兄,这张⻩纸上的狂草留书,是不是司马⽩老弟的笔迹?”

  鲍恩仁双目微合,脸⾊异常沉重地,正在深思,闻得吴大器这样一问,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道:

  “是他,以前只不过是我们推测之事,如今有笔迹为凭,可以确认那青袍道人,就是‘圣剑书生’司马⽩了。”

  吴大器道:

  “鲍兄神⾊凝重,是在想些甚么?”

  鲍恩仁伸手指着自己所抄录的八句话儿,向吴大器苦笑说道:

  “语不可解!我不知道这位老弟,鬼头鬼脑,在弄些甚么玄虚?”

  吴大器又对那“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恩仇情义,何者是真?⽟已成瑕,米已成粥,歧路难回,当湖一哭”等八句话儿,细看几眼,皱眉说道:

  “前面四句,只是发发牢,鲍兄所谓的‘语不可解’,定指后面四句!”

  鲍恩仁含颔首道:

  “连第八句都是牢,把我弄得糊的,只是五、六、七三句…”

  这时,船夫把酒莱送进舱来,果然准备充份,十分丰厚精美!

  鲍恩仁斟杯酒儿,在鼻间嗅了一嗅,领略芳香,却未饮下目注吴大器,苦笑说道:

  “吴兄请想,是甚么⽟生了瑕?是甚么米成了粥?又是甚么人?⼊了甚么难回歧路?”

  吴大器略一寻思,‮头摇‬说道:

  “我的想法,可能不太正确…”

  鲍恩仁接口道:

  “没有关系,吴兄请尽量把你的想法说出,我们大家研究!”

  吴大器道:

  “我觉得司马老弟这八句留话之中,语气十分沉痛,不像是对别人所发感慨…”

  鲍恩仁点头道:

  “我也有这种他定是自抒抱之感,但以司马老弟那等骨格品行之人,他怎会⽩⽟生瑕?又怎可能⼊了甚么‘难回歧路’?”

  吴大器道:

  “这就难以胡揣测的了,好在只消缀上‘天蝎⽩舟’,必可与司马老弟相见,等他明⽇当湖一哭之时,定将真相大⽩!”

  鲍恩仁道:

  “我到有一种想法,不知合不合理?”

  吴大器斟酒举杯,向鲍恩仁笑道:

  “鲍兄请抒⾼论!”

  鲍恩仁道:

  “上次司马老弟虽仗⾝佩温柔姑娘所遇‘护⽳龙鳞’,幸脫大厄,但据吴兄在壁顶所见他在內力方面,竟弱于班小平,可见不知怎的,会有了极大朽耗…”

  吴大器道:

  “当时情况,确实如此!”

  鲍恩仁叹道:

  “司马老弟先有亏耗,再受重伤,人虽未死,但在这种情况下,仅凭己力,怎能复原?他必是获得了甚么外来的救援?…”

  吴大器饮了一口酒儿,含笑说道:

  “自古吉人,皆有天相,这种情况,并不太觉意外!”

  鲍恩仁道:

  “吴兄这句‘自古吉人有天相’的话儿,恐怕要改上一字?”

  吴大器方一注目,递过了探讯神⾊,鲍恩仁又复苦笑说道:

  “要把‘天’字,改为‘凶’字!”

  吴大器自语道:

  “自古吉人有凶相…”

  他念到此处,不噤吓了一跳,但旋又明⽩过来,向鲍恩仁问道:

  “鲍兄改这一字之意,是否推断司马老弟在上次⾝遭大厄时,是被甚凶琊所救?”

  鲍恩仁颔首道:

  “只有这样,我觉得⽩⽟才会生瑕,生米才会成粥,司马老弟那等⾼傲倔強的少年侠士,才可能⼊了甚么歧路,而告无法回头…”

  吴大器起初尚未怎在意,但越听面⾊越显凝重,等到鲍恩仁的话完,竟自失声叫道:

  “哎呀,鲍兄所想虽然可能近于事实,但这种情况,却是相当严重…”

  鲍恩仁苦笑道:

  “我也觉得严重,不知这位‘吕洞宾,究竟落在那个⽩牡丹的情网’之內,抑或是甚么‘⻩龙大仙’、‘通天教主’的法网之內?看来,他明⽇若能报雪亲仇?似将对‘⽩⽟生瑕’一事,作个代,极可能当湖自绝!”

  吴大器向那“当湖一哭”四字,看了一眼,点头说道:

  “对,这‘当湖一哭’四字中,的确包含了大堆⾎泪,和无限凄凉…”

  这时,那船夫突然进舱,向鲍恩仁恭⾝行礼,陪笑道:

  “前面⽔云之中,隐隐有两条⽩⾊大船,但不知老爷子们,要追的那一条…”

  鲍恩仁因知两艘⽩⾊大船,均与明⽇盛会有关,遂含笑道:

  “船家可以便宜行事,不论追那一条均可,但双方距离,不妨稍远,免得露了痕迹!”

  船夫唯唯领命,正待退出舱去,鲍恩仁指着桌上酒壶,又复笑道:

  “你们船上酒儿,想是家酿,风味极好,我这吴兄,嗜酒如命,又有海量,不妨多替他准备一些,这锭银子,就作为特别酒资便了。”

  话完取了一锭十两重的银元宝,便向船夫抛过…

  当时物价极,十两之赠,乃少有重赏,船家自然惊喜万分,接过元宝,连连称谢,并又取了五十斤重的一缸美酒,和菱藕鱼虾等荤素湖鲜,送进舱来。

  既已追上“天蝎⽩舟”鲍恩仁与吴大器认为最多等到明⽇,必可与司马⽩相会,自然忧虑尽失地开怀饮酒。

  吴大器酒量极豪,饮到半夜之际,五十斤缸装美酒,约莫已去了三分之二。

  蓦然间,吴大器把头一摇,口中说了声:

  “奇…怪…”

  鲍恩仁道:

  “吴兄奇怪甚么?”

  吴大器皱眉道:

  “鲍兄,我们上船以后,喝了多少酒儿?”

  鲍恩仁弄不懂吴大器何以有此一问?微一寻思,含笑答道:

  “连前带后,也不过四十斤左右酒儿,吴兄饮了约莫三十斤,小弟也奉陪了三分之一。”

  吴大器苦笑道:

  “平⽇若相互斗酒,狂饮鲸呑,我可以喝上三五十酒儿,若是低斟慢酌,纵饮百斤,也未必醉倒…”

  说至此处,又把头儿摇了一摇,神⾊诧然接道:

  “怎么今⽇竟…竟有点不胜酒力?难…难道酒中竟…竟有甚么蹊跷么?…”

  鲍恩仁失笑道:

  “吴兄说那里话来?酒中若有蹊跷,岂会单独对你?我今口也饮了不少,仍与平素相同…”

  一语未了,已见吴大器満脸通红地,醉得伏倒在桌案之上!

  鲍恩仁见状之下,才知果然有点不大对劲,遂暗提口真气,查看自己体內,有无异状?

  谁知不察看还好,这一提气察看,竟发现自己体內中了一种极奇异毒力!

  这毒力似乎并不会致人于死,但却令人四肢乏力,真气无法提聚!

  鲍恩仁这一惊非同小可,暗忖:想不到这看来极老实的船夫,竟会是江湖人物所扮?

  自己素以经验老到见称,吴大器也是精细之人,今⽇真所谓八十岁‮娘老‬,双双倒绷在孩儿之手…

  但对方是否“天蝎四凶”手下,又何必要对自己与吴大器,用了不同手段?他⼲脆以剧毒‮物药‬,把二人一齐害死,岂不比较⼲脆?…

  想至此处,船家又复进舱,先对业已醉倒扑桌的吴大器看了一眼,然后向吴大器笑道:

  “鲍老爷子,您是否还未尽兴,仍要添点酒儿?”

  鲍恩仁与吴大器上船之后,并未报名,听了船家称呼,便知对方早已洞悉自己⾝分。

  他如今四肢瘫软,业已⾝不能动,但口仍能言,目注船家,苦笑问道:

  “鲍某终⽇打雁,今朝竟被雁儿啄了眼睛,朋友既己得手,杀剐任便…”

  船家听鲍恩仁说至此处,连摇双手,満面堆笑地,接笑说道:

  “鲍老人家莫要误会,在下并无恶意,只是奉了我家副教主之命,设法请两位老爷子,在明⽇洞庭湖盛会之上,只看热闹,莫管闲事!”

  鲍恩仁诧道:

  “你家副教主是谁?不会是‘圣剑书生’司马⽩吧?…”

  船家笑而不答地,‮头摇‬说道:

  “请鲍老人家恕个罪儿,在下不敢怈漏未经奉准公开的本教秘密。”

  鲍恩仁无可奈何,皱眉说道:

  “好,我不问你家副教主的姓名,但朋友总该见告你们是甚么教吧?”

  船家笑道:

  “甚么教也不能讲,鲍老人家最好是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才有精神欣赏明⽇‘洞庭湖’上的龙争虎斗!”

  话完,从缸中舀了一碗酒儿,半是笑劝,半是強灌地,让鲍恩仁喝了下去。

  说也奇怪,这碗酒儿⼊腹,鲍恩仁也告満面通红,神思渐昏,与吴大器完全一样地,仆桌醉倒!

  五五端,洞庭盛会…

  不过,这场盛会的规模较小,一无江湖名位,既宝物争夺,二未发出甚么“英雄柬”“武林帖”等,知者无多,故面前来“洞庭湖”的,只是司马⽩与欧纶的友好而已。

  中秋节重在夜晚,端节重在正午,司马⽩与欧纶的约会,便是从正午开始。

  辰末时分,便有条‮大巨‬舟船,泊在距离“君山”数十丈的地方。

  这艘大船,通体漆作⽩⾊,船头既船尾部位,各绘有一只巨蝎,蝎⾝紫黑,蝎尾也作⽩⾊!

  船桅顶上,飘扬一面长幡,上写“欧”两个斗大字儿。

  慢说当世武林中有头有脸人物,凡属稍有江湖经验者,也可看出这是名列“天蝎四凶”中“天蝎秀才”欧纶的“天蝎⽩舟”

  “天蝎⽩舟”泊定后,又有八只小船,在“天蝎⽩舟”前,下了重锚,各船之间,铺连厚重木板,这样一来,便等于在⽔上搭建了一座数丈方圆的小小擂台。

  接着,又有一人从“天蝎⽩舟”中走出,纵登⽔上擂台。

  他手中持有一六七丈的长竿,竿端并卷有⽩布,掌上微凝內劲,把长竿深深揷⼊擂台木板,湖风拂处,⽩布一飘,赫然只见布上写的是:

  “天蝎秀才欧先生,约会‘圣剑书生’司马后人于此!”

  这人揷好长竿,便退回“天蝎⽩舟”指挥舟子等人,搬些几椅,摆在“天蝎⽩舟”的船头之上。

  到了已牌,左边湖面上,又出现了三四条船儿,均在“天蝎⽩舟”的四外停泊。

  不用说,欧纶早遣徒,拦阻游客,附近一带湖面上,绝无闲船,这些在⽔上擂台四面停泊,全是赴会之人。

  其中自然有鲍恩仁与吴大器醉酒被困的所乘船只,但却以一艘⽩⾊大船,最为触目显眼!

  这艘大船,停泊在“天蝎⽩舟”正对面的十丈以外,无论形式⾊泽,均与“天蝎⽩舟”相同,连船尾船头部位,也都绘有“⽩⾊尾钩”的毒蝎图样!

  所不同的,只是桅顶没有“欧”二字长幡,而代之以一只‮大巨‬木桶!

  “天蝎⽩舟”居然会闹起双包?而对方更与欧纶这等当面锣对面鼓的毫无忌惮,怎不令四外船上的一些江湖人物,起了窃窃私议…

  他们当然看得出,有“欧”二字长幡的,而纷纷猜测另一艘⽩⾊巨舟,可能是“圣剑书生”司马⽩所乘,故意如此,向欧纶表示出挑衅叫阵意味!

  其次引人注目的,是泊在“天蝎⽩舟”西面的一艘中型快艇。

  这艘快艇不大,形状也无甚出奇,所谓引人注目之处,是在艇头艇尾,各蹲踞着一只怪兽!

  怪兽非猿非猱,一⾝金⾊长⽑,风飘拂如浪,约莫有半人多⾼,看去形态十分威猛!

  猿猱之属,决非⽔兽,在这“洞庭湖”面,居然出现了这么两只东西,怎不又引起东揣西测的纷纷议论?

  “天蝎秀才”欧纶在“天蝎⽩舟”舱中,见了对面那艘‮大巨‬⽩舟,双眉已自微蹙!

  再发现这快艇上的两只金⽑怪兽,不噤把眉头蹙得更紧!

  坐在欧纶旁边的,是个全⾝以宽大绿⾐,连头罩没,只留双睛在外,但却目光如电,显得仍为灵活之人,向舱外湖面,瞄了一眼,失笑说道:

  “欧兄,今⽇这‘洞庭湖’的‘君山’⽔面,够热闹了,不单‘天蝎⽩舟’,闹了双包,并还有这等罕见怪兽,参与盛会,我怎么一时之间,还想不出它们是何来历?”

  此人这一开口,语音十分娇脆,才听出是个女人,年龄绝不会超出四十…

  欧纶道:

  “这两只怪兽,近似西南边荒的‘金发神猱’,而又略为有异,虽不知名,定必凶猛非常,这样看来,那艘快艇中人,能驱使怪兽守船,应该大有来头…”

  绿⾐女子笑道:

  “欧兄对那两只怪兽,既不知名,则快艇中人,定也不是你的朋友?”

  欧纶伸手向四外三四只船儿,指了一指,苦笑说道:

  “我的朋友都已上了‘天蝎⽩舟’,这看热闹的胆大江湖人物!”

  绿⾐女子道:

  “与你订约的司马⽩呢?怎么还不现⾝,他是在那条船上?”

  欧纶抬头略望天光,扬眉答道:

  “等到天光见午,司马⽩自会出头,这小子新近得号‘圣剑书生’,锋头甚键,总不致于畏怯慡约,我由他气势,加以判断,多半人在对面那艘⽩⾊巨舟之內。”

  绿⾐女子笑道:

  “他造艘巨舟,争你气势,到也未尝不可,但何必在船头船尾部位,画只‘⽩钩毒蝎’?”

  欧纶也对此事,未曾想通,闻得绿⾐女子一问,不噤蹙眉沉昑…

  就在此时,天光已将午!

  陡然,两条金影,虹飞如电,划破了“洞庭湖”上静寂…

  金影便是那艘快艇上,蹲踞在船头船尾的两只似猿非猿,似猱非猱的金⽑披拂怪兽。

  他们从快艇纵⾝,落⾜⽔上擂台立即半爬半走,连看带嗅的,把整座⽔上擂台,细细巡视。

  欧纶失声道:

  “他们是在察看擂台上有无凶险花样?难道这两只怪兽,竟是司马⽩所豢养的么?”

  说话之间,两只金⽑怪兽,已把⽔上擂台,察看完毕,回头向快艇发出一声长啸,便双双蹲在台口近⽔之处。

  这时,快艇舱中,走出了一位长衫飘拂的⽩⾐书生,司马⽩果然是司马⽩,数月未见,只在眉心部位,不知为何用笔深深画了一条长约寸许的黑⾊竖线!

  他由舱中走出,到了船头,尚未止步,居然跨向湖⽔之中…

  但⾜尖未沾⽔面,⾝形便贴波平飘,像一只‮大巨‬⽩鸥,也像朵悠然⽩云,飘到了⽔上擂台之上。

  “天蝎秀才”欧纶见司马⽩是在快艇之中出现,先由怪兽代搜擂台,后又大展轻功,藉炫⾝手,当然心中颇觉惊奇…

  惊奇之下,不由更对对面那只⽩⾊巨舟盯了两眼,越发猜测不出舟中是何人物?想玩些什么花样?

  司马⽩上了擂台,抬头向长竿上所飘,书有“天蝎秀才欧先生,约会‘圣剑书生’司马后人于此”字样的⽩布长幡,看了一眼,剑眉双轩,朗声说道:

  “司马⽩守时赴约,‘天蝎秀才’欧纶何在?”

  由于今⽇湖面之上,仿佛怪兽颇多,欧纶当然有点心中嘀咕?…

  但司马⽩既然公然叫阵,事情已说不上不算,欧纶只得向⾝旁那绿⾐女子,悄然代几句,便从舱中缓步走出!

  “天蝎秀才”欧纶这一现⾝出舱,尚未登上⽔上擂台,业已成为湖面与会诸人的众目注视标。

  “波!”

  这是一声不响的声息,不是‮炸爆‬,只是泊在“天蝎⽩舟”对面那只‮大巨‬⽩舟桅侍顶上的‮大巨‬木桶,破了一个小洞。

  木桶之中,立有黑⾊漆汁,顺缺口,往下不断流出…

  假如吴大器此时不是被酒所困,他这位“小气鲁班”也定会狂抚双掌,为对方巧妙无导的“鲁班”手段来个喝彩!

  原来那‮大巨‬木桶中的黑⾊漆汁,不是流,而是由目力难睹的精细刻纹导引,由⾼往下,逐渐流遍全船!

  不消多久,‮大巨‬⽩舟业已变成了‮大巨‬黑舟,尤其那船头尾部位的两只毒蝎尾钩,更是黑得发亮!

  欧纶这才明⽩,目注那只由⽩变黑的巨舟,恍然失声说道:

  “柳明珠?…”

  “天蝎秀才”在吃惊…但“圣剑书生”似乎比他惊得更甚?…

  司马⽩听得“波”的一声,便自目注那双巨舟的⾊泽变化…

  等到看清船头船尾所绘毒蝎的尾钩⾊泽,黑得发亮时,他的那张俊脸,却⽩中透灰,灰中透了青⾊!

  他右⾜重重一顿⽔中擂台木板,似乎竟想回转自己所乘的那艘快艇!…

  但这时背后已起⾐裳带风之声,是欧纶从“天蝎⽩舟”之上,纵⾝赶过。

  两只金⽑怪兽,见有人接近⽔上擂台“洪”的一声,双双发威起立!

  司马⽩连连摇手,并加叱喝,才使它们把那一⾝耸起金⽑,慢慢平息下去!

  欧纶看出这两只怪兽,极为凶猛,又复卫主情殷,不由不心中起了警惕,暗加顾忌!

  他落⾜距离司马⽩约莫八尺之外,一抱双拳,冷冷说道:

  “司马老弟别来无恙…”

  司马⽩寒着脸儿,把手一摆,截断欧纶的话头,挑眉说道:

  “欧纶,我们只是冤家,不是朋友,彼此无需客套,等我代几句,便开始今⽇彼此之会!”

  语音顿处,回过头来,向四外湖面,抱拳一揖,剑眉双挑,朗声说道:

  “各位武林中的⾼朋贵友听真,在下司马⽩,与天蝎秀才欧纶,既‘天蝎尼姑’,有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故而今⽇之战,不容任何外人,越俎代庖,横加揷手!诸位如只作旁观,司马⽩报仇以后,自当一一叩谢!否则…” n6Zww.Com
上一章   英雄长剑女儿情   下一章 ( → )
作者陈青云 更新于2017/9/17 当前章节31361字。看英雄长剑女儿情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英雄长剑女儿情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