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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血剑屠龙 作者:曹若冰 | 书号:40804 时间:2017/9/17 字数:15490 |
上一章 知先断口铁 章四第 下一章 ( → ) | |
大同乃九边之一,扼北方咽喉,素为军事重地,为了方便行事,绥靖边疆,大同知府贺绍庭,与大同守备于坚,采合府办公制,全部集中在一座古城堡內。 城堡外,一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甚是森严。城墙上更是密密⿇⿇,布満了弓箭刀斧手。四角四个碉楼上,各有一千手持号角的人,不停的四下张望,一有动静,马上就会将消息传进堡內去。 堡门却是敞开着,守卫也不比平时多,显然于坚是打算放徐不凡进来,好在瓮中捉鳖。 堡內的部署更不必说,面对大门的一座大楼前,站着三队兵士,每队三列,一列执刀,一列持剑,一列使,约有三百之多,向大门的这一边无上站立,活像一个开着的口袋。 更多更厉害的人,似乎有十成十的把握,徐不凡的名头太大,兵士们的脸仍如绷紧了的鼓,紧张万分。 于坚更紧张,全副戎装,戴着头盔不算,脖子上还特意套上一副护甲,目光散而游移,额头已淌下了汗⽔,神情极为焦躁不安,站在楼上的窗前,正不时的引颈眺望。 一旁的大同知府贺绍庭道: “时间该差不多了吧?” 于坚望望就贴在面前的⾎帖,再看看天⾊,道: “午时三刻,差不多应该就是这个时间。” “大同府铁壁铜墙,固若金汤,我看姓徐的小儿可能早已望风而逃。” “逆徒生強悍,视名如命,恐怕未必会知难而退…” 一语未毕,后门一侧的碉楼上已响起‘呜!呜!’的号角,不旋踵间,前门的碉楼上也‘呜!呜!’之声大作,一名兵士进来禀报道: “报告两位大人,⾎轿已近在一箭之內。” 大家紧张的情绪马上提到顶点,千百只眼睛全部集中到大门口。 ‘⾎轿!’ ‘⾎轿!’ 随着大家的惊叫声,一顶⾎红⾊的轿子抬进府衙大门。 这轿子较真正的⾎轿为小,是徐不凡在大同城內买的一顶普通轿子,临时改装。轿夫亦非八骏,而是二老与王石娘、⾼天木。 于坚单手⾼举,已打出了讯号。刀出鞘、剑出匣,箭上弦,暗中的人更是蠢蠢动。 蓦然,于坚右拳紧握,用力下庒,传下攻击令,登时,三队兵士快速移位,先将袋口封住,断了徐不凡的退路,蔵在楼上楼下、墙里墙外的刀斧手、弓箭手,一齐发动,箭如雨,斧如林,目标对准⾎轿,声势实在骇人,眼⽪子都来不及眨一下,⾎轿业已变成刺猥,揷満了长箭刀斧。 王石娘、⾼天木与二老,却毫发未伤,凭着四人超人一等的武艺,尤其大家有备而来,⾝上皆穿有护甲,从容不迫的将⾎轿停下,打开轿帘。 徐不凡跨步而出,目光环扫一周,抱拳说道: “那一位是于守备于坚将军?” 天叟丁威眼尖,指着楼上的于坚道: “少主,那老小子在楼上。” 徐不凡抬头一望,道: “于将军,⾎帖收到了吧?” “哼哼!”“对⾎帖上所指的罪状,你可有辩解?” “你⽗徐全寿私呑贡品,是被皇上赐死的,徐总兵抗旨不从,只好在前守备褚大人的命令下格杀。” “于坚,圣旨是假的,这是问题的关键。” “本将军不知真伪。” “先⽗曾当面告诉你。” “绝无此事。” 地叟⽑奇然大怒道: “你放庇,此事老夫亲目所见,亲耳所闻你有一百张嘴也推不掉。” 于坚怒冲冲的道: “你看到又怎样,圣旨的真假不能单凭徐全寿一面之词,况且本将军是奉命行事。” 徐不凡亟知道的就是幕后人物,急急迫问道: “是奉何人之命?” “褚鹏飞。” “你们是一丘之貉,我是问你幕后的主使人?” “无可奉告。” “据我所知,此事內幕重重,牵扯极广,你如肯招出实情,徐不凡或可网开一面,不要你吃饭的家伙。” “徐不凡,你简直目中无人,给我拿下!” 军令如山,众兵勇一涌而上,徐不凡怒喝一声: “你找死!”⾝形也随声离地拔起。 兵士中不乏⾝怀绝枝之人,事先又曾经过演练,扑击之势十分巧妙,一圈比一圈⾼,一层比一层密,再加上从楼顶坠击而下的人,形成一个⾁网,将徐不凡主仆五人围在里面,有如网中之鱼。 徐不凡艺⾼人胆大,偏偏不肯束手就擒,徐不凡居中,四人背里面外,紧贴在一起,继续硬向上冲。 如果说,大同府的兵士布下的是一张⾁网,那么,徐不凡主仆的组合就是一枚冲天炮。 ⾁网罩不住冲天炮,冲天炮终于破网而出。 不仅速度快,尤其美妙绝伦,一出⾁网,马上一式‘天女散花’,第三批弓箭刀斧尚未攻到,五个人已分成五路,破窗进⼊楼內。 糟!楼上空空如也,已不见贺绍庭、于坚的踪迹,眼见一道梯子直通楼下,当下不遽多想,直往下冲,一口气冲出底层时,才发现已经在地层下。 四面都是石壁,无窗又无门,一灯如⾖,暗昏⻩。 徐不凡皱着眉头,道: “老贼就是逃来此地的,一定有门。” 运⾜一掌真力,付贴壁上,一阵摸索,不久便找到出路,启开一道石门。 突觉金风贯耳,来一股寒星,石娘娘风火剑一扫,再加上⾼天木的乾坤圈,一个不剩的倒打回地道去。 天地二叟动作好快,弹⾝急窜而出,已扣住两个手持铅筒,施放暗器的家伙。 石娘娘、⾼天木抢在前头,当先深⼊地道中。 天叟丁威最是急子,劈面就问: “说!于坚那个老匹夫是否逃到这里来了?” 那人吓得庇滚尿流,连说: “是,是。” “往哪里去?” “前面。” “前面是哪里?” “前面岔路很多,我…我不知道。” “你不说实话老子就活劈了你。” 那人支吾其词,丁威扬掌就要劈下去,徐不凡道: “别为难他,狡兔三窟,于坚的确实去处,他可能真的不知道,点了他们的⽳道,咱们自己去找。” 深⼊数丈之后,地道便分开,再往前行,岔路更多,似如星罗棋布,四通八达,真不知该走那一条才好。 见王石娘从前面折转,徐不凡道: “石娘,前面的情形怎么样?” 王石娘道: “守卫并不多,可能于坚自信可以在上面就把我们除掉,所以在下面未作安排,奴才已把他们制住了。” “可知于老贼的去处?” “前面岔道太多,我不敢走远,还没有找到尽头。” 俄而,⾼天木也回来了,提出相同的报告,于坚去向不明。 这下可把徐不凡难住了,分头去找吧,怕途失散,单寻一条吧,又怕误时误事,最令他放心不下的是,万一大同府的兵勇涌进地道里来,⾜可以将地道塞満,果不幸而言中,想要再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全⾝而退,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徐不凡稍作迟疑,决定采用最笨的办法,由他本人守在原地不动,四人分向四个不同的方向去搜寻,寻得目标后立即回报,再作计较。 四人刚去,耳际传来一个悉的声音,道: “笨虽笨,倒不失为是个好办法,只是通道多如牛⽑,不一定能找对门。” 话说一半时,从另一条岔道里,走出一位婀娜多姿的女郞来,是钟雪娥。 钟雪娥实在太神秘了,徐不凡做梦也想不到,会在府衙的地道里遇上她,敌乎?友乎? ⾼深莫测,一片离。 由于在徐不凡的心里,婿终无法肯定她是敌是友,所以在态度上也只好以非敌非友处之,淡然一笑,道: “幸会!幸会!” 钟雪娥却甚是热乎,道: “的确是幸会,我原先的判断,你多半逃不过于坚的毒手,所以劝你打消原议,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徐不凡笑道: “哪里,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感谢姑娘的善意。” “你没有听我的话,不必谢我,而且,你现在⿇烦也不小。” “现在有什么⿇烦?” “如果被于坚或贺知府晓得你们在地道里,下令堵死所有的出口,就只有死路一条,我奉劝你还是及早离开的好。” “对不起,找不到于坚这个老贼,我绝不会离此一步。” “这个地道,是据河图八卦之学建造的,除非识途老马,一般人进出都很困难,何况找一两个人。” “谢谢钟姑娘的关心,我徐不凡天生倔脾气,不达目的,绝不休止,四个人一趟找四条路,两趟八条路,三趟…” 钟雪娥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咯咯笑起来,道: “这多⿇烦,你既然如此坚决,我就成全你好了。” “你是说,你知道于坚的去处?” “当然,不知道拿什么卖给你。” “你说吧,要多少?” “钱财乃⾝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花就行了,太多了也没意思,这一阵子,从你⾝上赚的银子已经⾜够我三年用,咱们换个方式吧。” “换什么方式?” “你这个人有时候心宽厚,慈悲为怀,连一只蚂蚁也不忍心踩,俨若文人雅士,有时候又胆大包天,固执己见,敢闯⼲军万马,倔的像一头大蛮牛,我最欣赏你这种有个的男人。” “钟姑娘,我们在谈生意,别把话题扯远。” “我们是在谈生意,我要你嫁给我。” 徐不凡吃了一惊,道: “你说什么?嫁给你?” 钟雪娥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 “不错,嫁给我!” “你在说笑话,自古只有女嫁男,没有男嫁女的。” “这是条件,也是生意,自然是你嫁给我。” “我是一个残废,你应该嫁一个四肢齐全的人。” “我是个丑八怪,”钟雪娥指着自己的绿⾊面纱。 “咱们谁也不吃亏。” 徐不凡凝视着的面纱,只看到一个美丽的轮廓,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可惜我已名花有主。” 一句‘名花有主’,又惹得钟雪娥笑起来,道: “你是说常小琬?” “你知道小琬?” “你的未婚,可惜已经死了,不然我又何必抢人家的丈夫。” “抱歉,就算小琬死了,我也不作任何承诺,因为我觉得这事太荒唐,而且更不喜接受别人的勒索。” “没有关系,你不必急着答复,来⽇方长,反正我现在还不打算讨丈夫。” 这种男女婚嫁之事,在钟雪娥口中说来,自自然然,从从容容,一点也没有娇羞忸怩之态,徐不凡心中直犯嘀咕,暗想: “这丫头处处与众不同,我可要小心提防着点。” 掏出一锭银子掷给她,道: “好朋友勤算帐,走一步路,办一件事,现在总该可以说出于坚的去处了吧?” 钟雪娥也不客气,收起银子,指着地道拐角处的墙壁说: “看到没有,一左二右,这上面有各种不同的符号,你的目标是四号,当左则左,当右则右,便可找到姓于的。” “谢了,王石娘他们到时,请替我招呼一声,徐某先走一步。” ⾜底抹油,掉头就走,照着钟雪娥的指点,当左左,当右右,不一时已至尽头,顺路爬上一道石阶。 石阶呈螺旋形,到达顶部时才发现,原来是一个碉楼,于坚与贺绍庭正趴在窗口上,注视着外面。贺绍庭气咻咻的还在擦着汗,似乎才上来不久,道: “于兄,外面哄哄的,好像还没有逮住徐不凡。” 于坚信心十⾜的道: “知府大人请放心,四门紧闭,十面埋伏,徐不凡就算有十条命也飞不了,咱们等着好消息吧。” 徐不凡的短刀已贴在右肘上,接口说道: “很不幸,我给你带来坏消息。” 于坚猛回头,面无人⾊道: “你…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徐不凡杀气腾腾的道: “阎王要你今夜死,不得留命到天明,于坚,你认命吧!” 似苍鹰攫兔,似饿狼扑羊,贺绍庭本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于坚的佩剑才子套一半,连哼一声都来不及,人头已钩在徐不凡的铁耙上…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贺绍庭全⾝索索而抖,恶狠狠的道: “徐不凡,你们徐家世代忠良,想不到会生出你这个杀人魔王来,本府虽一介书生,自知非尔之敌,也绝不引颈就戮,我跟你拼了。” 他自觉必死,所以本未将生死放在心上,不顾一切的扑出去,谁料,徐不凡不闪不避不还手,劈!劈!在他脸上清清脆脆的打了两个耳光子。 这一来,反倒使贺知府糊涂了,傻愣愣地道: “徐不凡,你怎么不动手?” 徐不凡放下人头,洒上药⽔,收起短刀,心平气和的道: “晚生与贺知府无冤无仇,怎么敢对大人无礼,置朝庭的王法于不顾。” 贺绍庭见徐不凡前后判若二人,更加费解,道: “你既知朝庭王法,就不该恣意胡为,杀害于将军。” “贺大人,晚生与他仇深似海,事实俱在,我不想再多作解释。” “就算圣旨是假的,他错杀了徐总兵,也应该由王法来处置,不可私刑杀人。” “我正是在执行王法。” “什么?你在执行王法?你把话说清楚。” “对不起,我不想多费⾆,再见。” 从于坚⾝上撕下一片⾐襟,包好骷髅头,转⾝就要离去,却被贺绍庭堵住去路,正气凛然的道: “徐不凡,你今天要是不代清楚,本府职责所在,即使粉⾝碎骨,也不放你走。” 徐不凡面有难⾊,苦笑道: “贺大人,请别误会,晚生不告诉你,纯粹是为大人着想。” “本府不明⽩你的意思。” “聪明容易糊涂难,不明⽩最好。” “休花言巧语,本府要知道你凭什么代表王法?” “贺大人一定要知道?” “一定要知道。” “绝不后悔?” “绝不后悔!” 说话中,已令人将徐不凡紧紧包围了起来,徐不凡想要在不伤人的情况下离去,几乎不可能,闻言迟疑再三后,慨然叹道: “好吧,大人既然如此坚决,晚生也不便再固执已见,看完之后,请不必言语,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贺大人忠心耿耿,天人共鉴,盼能早登极乐。” 取出一个东西来,展现在贺绍庭面前,贺知府看完之后,脸⾊大变,二话不说,一头撞上石柱,当场脑浆四溢而亡。 徐不凡忍不住掉下两滴英雄泪,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石娘、⾼天木与二老都到了,忙将东西收起,转⾝就走。 地叟⽑奇见现场倒下两个人,道: “公子,贺知府为官清正,口碑载道,怎么也死了!” 徐不凡兀自前行,头也不回的道: “他是杀自的。” 贺绍庭为什么会杀自,四个人皆一团雾,但见他脸⾊不对,没有一个人敢追究底。 碉楼半有一个小门,可通城墙上,城墙上兵士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堡內,徐不凡主仆夺门而出,势如泻电,他们连拦截的念头都没有产生,就见影子已经消失了。 一行五人直奔南门外,原想去与八骏会合,在一座五道庙前,遇上神探刁钻、神偷孟元。 天叟丁威道: “嗬!两位也到大同来了,想必又有新发现。” 神探刁钻道: “是有新发现,所以特来报与公子知。” “徐不凡道: “发现什么了?” “最新消息,京城里有一位御史到大同来了。” “是哪一位御史?来大同做什么?跟我们只有什么关系?” “就是那位敢言直谏,有铁⾎御史之称的余浩然,据说他此来大同的目的,是为了调查徐总兵当年蒙冤遇害的案子,与我们当然大有关系。” “余御史现在何处?” “就住在南关的‘蓬莱居’。” “先⽗当年遇害的那家客栈?” “是的,听说昨天就到了。” 这事关系太大,徐不凡马上作了决定,命二老去与⾎轿会合,免得八骏耽心,请神探、神偷继续打探,自己则与王石娘、⾼天木同行,准备去会一会余御史。 神探刁钻道: “公子请注意,余御史系乔装而来,可能是一位走方郞中,也可能是一位算命先生,千万不要认错人r。” “我知道了。” 徐不凡去势如风,最后一个字已听不大清楚。 XXX 蓬莱居,在南关算是最大的一家客栈,一排五间店面,还兼营饭庄的生意,客房全部在后进。 这时候正当晚膳时分,已经上了有七八成的座,徐不凡主仆⼊门后,便被小二领到角落上的一副座坐上。 点好了吃喝的东西,徐不凡目光如炬,四下扫视,发现在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五十余岁的走方郞中,药箱搁在脚边,上面还揷着一方布招,正在啧啧有声的品味大同有名的烧刀子。 右边,有一个⾝穿八卦⾐,手摇串铃的老者,自称“铁口直断生死,能知过去未来”不停的沿桌兜揽生意。 石娘娘小声说道: “主人,我与天木过去跟他们搭讪搭讪,如何?” 徐不凡道: “不要,咱们先观察一会儿,再作计较你们快坐下来,⼲嘛老是站着。” ⾼天木道: “有主人在,我们…” “什么你们我们,我叫你们坐下来就坐下来,再这么别别扭扭的,⼲脆咱们各走各的好了。” 见徐不凡动了气了,石娘娘、⾼天木哪还敢再坚持,挨肩坐在主人的对面。 菜端上来了,徐不凡趁机问小二: “住在贵店的客旅,都在此地用膳?” 小二道: “嗯,后面不开伙,都在前面吃。” “我可不可以请教,那位郞中与相士,是否住在贵店厂店小二眼最尖,手最短,一见徐不凡要打听事情,哼哼哈哈的本不搭碴儿,徐不凡塞给他三钱碎银子,马上満脸堆笑的道: “是是,这两位都是本店的住客。” “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大概是昨天吧。” 随着一阵蹦蹦鼓的声音,外面走进一个货郞来,放下挑子、手鼓,叫了几样菜食,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来。 ⾼天木眉头一蹙,道: “这下可⿇烦了,谁敢说这货郞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客人越来越多,此刻已达九成,徐不凡主仆正自吃喝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鸣如啸,众蹄杂沓,一下子冲进来十几条彪形大汉,一个个灰头土脸,风尘仆仆,敢情是远道而来的。 徐不凡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不由暗吃一惊,十三名大汉,共穿三⾊⾐裳,两名铜⾐使者的中间,站着一位银靴、银、银衫、银帽、银披风的汉子,显然是银⾐使者无疑。余皆一⾊黑⾐,分站左右。 店家以为生意上门了,趋前迓道: “诸位爷是打尖?还是住店?” 银⾐使者双目炯炯有神,答非所问的道: “住在你店里的客人,是否全在这儿?” 店家弯哈背的道: “正当吃饭的时候,全在这儿,全在这儿。” 银⾐使者一阵调度,派二人去后面搜查,三人守住通住外面的门,大声吆喝道: “大家不必惊慌,继续用餐,问到你的时候必须据实回答,尚若假言搪塞,或企图潜逃,一概格杀!”言毕,七八个人一字排开,开始逐席搜查盘问? 王石娘道: “他们是否冲着主人来?” 徐不凡道: “我怀疑与我们的目标相同:” “这群家伙好跋扈,究竟是什么路子?” “这是我们目前亟须知道的事。” ⾼天木抛了一个眼⾊过来,道: “主人,朝左侧的楼-上,钟⽟郞那小子也在座。” 不仅钟⽟郞在座,当徐不凡仔细察看时,发现上官巧云就坐在他对面。 王石娘道: “这小子跑来此地做什么?” 徐不凡道: “有他在的地方就有⿇烦,要特别注意他一举一动。” “⼲脆把他撵出去算了。” “不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钟⽟郞正在,注意楼下的银⾐使者等人,上官巧云背向而坐,也没发现徐不凡。空气在紧张中透着几许沉闷,食客们的筷子也比平常慢了许多。 只听一名铜⾐使者问那货郞道: “老头儿,你叫什么?” 货郞有重听的⽑病,铜⾐使者再问一遍,他才听清楚,道: “老汉姓金,大家都叫我老金。” “哪里人?” “潞安府。” “他妈的,不对吧,你的口音不像是老西?” “老汉小时候曾在京北当过三年学徒。” “你来大同做什么?” “做生意,卖胭脂花粉。” “打开给我看。” “是,是!”老金打开货担子,果然是胭脂花粉。这货担子,一头是一个四尺⾼,一尺见方的橱柜,上面置一木匣,摆満针线、钮扣、脂粉等小东西,下面则是洋伞、帽子等。另一头叠着七层小方盒,铜⾐使者嫌他笨手笨脚,索翻过来,全部倒在地上,胰子、香⽔、袜子、手绢等散落満地,害得老金満地爬拣东西。 铜⾐使者翻一通,似未发现可疑之物,耝声大气的吼叫道: “看你⼲巴巴的,手脚又不灵光,快进棺材的人了,还出来做什么生意?” 老金低声下气的道: “说出来不怕大爷您笑话,只因没儿没女,只好沿街叫卖。” “你来大同多久了?” “昨天才到。” “准备到哪儿去?” “塞外,那儿没有货郞,有赚头。” “昨夜住在哪里?” “就是这家蓬莱居。” “你没有说谎吧?” “小老儿斗胆也不敢。” “哼,量你也不敢。” 老金总算平安过关,正在満头大汗的收拾东西,这一边,走方郞中的药箱子,也被另一名铜⾐使者打翻在地,甘草芍药,人参当归,遍地皆是,郞中双眼发直,却敢怒而不敢言。 相士的处境也差不多,生意做不成,还被拖到一边去查长问短,喋喋不休。问来问去,还是那一套,弄不懂他仃1在找什么东西,或者找什么人。 王石娘实在憋不住了,道: “主人,这群家伙太嚣张,我想…” 想怎么样还没有说出来,一名铜⾐使者已来到面前,一脚采在⾼天木旁边的板凳上,大模大样的说道: “你们叫什么?从哪儿来的?往哪儿去?把⾝上的东西全部掏出来。” 徐不凡満面肃穆,不亢不卑的道: “在我未回答阁下的问题之前,想先请教你几句话,你们可是大同府的捕快?” “不是!”“是守备府的军爷?” “不是!”“那么,是化装的锦⾐卫?” “也不是!”徐不凡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不可当的道: “既非捕快,亦非军爷,更不是锦⾐卫,你们凭什么张牙舞爪,滥搜百姓?” 拍桌子的声音惊惊动了蓬莱居所有的人,银⾐使者、铜⾐使者等人皆闻声赶到,上官巧云也发现了徐不凡,离座走过来。 银⾐使者冷电似的眸子直盯着徐不凡,手按剑柄,吐字如刀: “你是谁?” 徐不凡反问一句: “你又是谁?” “银⾐使者。” “没名没姓?”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是那条线上的?” “你问的太多了,还没有答覆本使者的问题。” “别忙,我首先要落实,你有没有资格盘查。” “当然有资格。” “凭什么?””凭这个!” 一名铜⾐使者抢先答话,拔剑分心就刺,被王石娘伸手将剑庒在桌面上,另一只手向外一挥,口叱: “放肆!”一拳就将对手打了个元宝翻⾝。 银⾐使者知道遇上了扎手货,向众人使个眼⾊,一齐亮出家伙,将徐不凡主仆围起来。 上官巧云⾝而出,往徐不凡⾝边一站,道: “不要脸,你们想以多为胜?” 银⾐使者笼着一脸寒霜,厉⾊喝道: “小子,你听清楚,今天要是不将你的来龙去脉代明⽩,休想活着离开蓬莱居。” 徐不凡脸一沉,道: “我也告诉你,在我没有弄清楚你们的⾝份前,就别想知道一个字。” 双方各持己见,互不相让,场面火爆,恶战一触即发。银⾐使者倏的扫出一剑,从三人头顶掠过,接着再添一掌,徐不凡发掌相,巨震声中,桌面已碎,双双向后一仰,银⾐使者功力深厚,看来还真不是个等闲人物。 ⾼天木怒火中烧,起⾝说道: “请主人允许奴才出手,⼲掉这个不长眼的狂徒。” 徐不凡示意不可鲁莽,银⾐使者不知深浅,继续喝问: “说,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钟⽟郞忽然从楼上一跃而下,朗声说道: “不必问了,我替你们介绍一下,他是徐不凡,徐全寿的儿子,⾎轿的主人,杀褚鹏飞、于坚的凶手。” 银⾐使者等人一见钟⽟郞,齐皆恭⾝而立,叫了一声: “公子!” 钟⽟郞道: “你们是什么时候到大同的?” 银⾐使者答道: “刚到。” “有急事?” 银⾐使者上前附耳,说了几句悄悄话,钟⽟郞脸⾊一变再变,道: “找到没有?” “还没有。” “那就快到别家去,何必跟徐不凡穷泡。” 银⾐使者等人似是确有急事,对钟⽟郞又极尊敬,闻言齐声应诺,立即结伴离去,眼看一场无可避免的群斗,就这样烟消云散。 徐不凡的心里边却疑云満腹,银⾐使者称钟⽟郞为公子,早先在哈尔纳拉家,他们的同路人亦曾称钟雪娥为公主,二人又都姓钟,难不成他们是兄妹? 他们的⽗⺟是谁? 为何钟⽟郞处处与自己为敌? 钟雪娥恰恰相反,偏要帮胁自己? 银⾐使者来此的目的何在? 是为了追杀余浩然?还是… 剪不断,理还,方自心如⿇间,钟⽟郞也不声不响的走了,越发显得银⾐使者等人的出现非比寻常,很可能有什么事情正在进行着。 上官巧云看在眼中,却别有所感,嘟呶着嘴,道: “徐哥哥,你在发什么呆?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人、家来这么久了,一句话也不说。” 徐不凡这才从沉思中醒来,漫应道: “啊,没有,我是在想,你怎么会和钟⽟郞搅在一起?” “徐哥哥,你可千万不要猜,为了等你,我住在蓬莱居好几天了,吃饭的肘候,是钟⽟郞主动的找我搭讪,坐在我对面赖着不走。” 含情脉脉的望着他,语气更加温柔: “怎么?你吃醋了?听人家说,没有爱就不会吃醋,是吗?” 上官巧云一厢情愿,自言自语,徐不凡啼笑皆非,但又不便使人太难堪,只好顺着话题说道: “巧云,姓钟的跟你说了些什么?” “好多好多,都是你从来不肯说的甜言藌语。” “甜言藌语往往是最不可靠的。你要当心。” “我知道,所以他叫我去,我没有理他,甘愿留下来陪你。” 饭庄里的食客多已散去,为了找寻余浩然,徐不凡主仆也订了三间上房,暂时住下来。 趁着夜人黑静,他在客栈外散了一阵步,回房后见⾼天木、王石娘仍在候着,见面后问道: “主人,找到余御史没有?” 徐不凡道: “可以说已经找到了。” 王石娘道: “是走方郞中?还是铁口相士?” “都不是,是那个货郞。” “是货郞?主人是怎么猜出来的?” “不是猜,是算的。” “怎么算?” “你们注意到没有,那货郞的化装术虽然不错,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但他吃的东西却都是很讲究的珍稀佳肴,那不是一个货郞能够负担得起的。不像那走方郞中,一盘牛⾁两个馒头就解决了。” ⾼天木点头说道: “嗯,有道理,有道理,主人心细如丝,奴才就没有注意到这些小事情。” “其次,他在收拾东西的时候,花粉,针线胭脂,塞放,毫无章法,那像是一个摇蹦蹦鼓的货郞。” “主人,还有呢?” “最重要的一点,他住的房间,是蓬莱居最大的一间,也是先⽗当年常住的那一间,郞中、相士住的地方合起来还没有他的一半大。” 王石娘道: “现在真相已明,主人是否打算去会会这位御史太人?” 徐不凡点头称是,言罢推门而出,此刻夜⾊已深。四处寂然,多数客房的灯已熄灭。徐不凡主仆贴壁而行,潜⼊左后进的一个小跨院。 跨院內共有三间宽敞的上房,一明两暗,中间的一间还透着微弱的灯光。徐不凡待二人一前一后,在外小心把守,不论何人,一概不准闯⼊,如有那胆大之人企图硬闯,杀无赦! ‘笃!笃!笃!’ 石娘娘、⾼天木觅好位置后,徐不凡方始轻轻的叩门三响。 先咳嗽一声,老金直着喉咙问: “是谁呀?” “是我,徐不凡!” 房门打开了,徐不凡跨步而⼊,发现老金正在修理货挑子。 单刀直⼊的道: “老先生,你是否余御史” 老金的神⾊变得很紧张,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先将房门掩好,直瞪瞪的望着他,不答反问道: “你真的叫徐不凡?是归化总兵徐全寿的公子?” 徐不凡一本正经的道: “晚生正是徐不凡,中山王是先曾祖。”接着,尽其所知,将家里的事又说了一大堆,以资征信。 老金依旧不动声⾊,道: “你可知尊大人的出⾝?” “宣德武状元。” “同年的文状元又是何人?” “常恒甫!” 至此,老金才完全相信,紧握住徐不凡的手,惊喜不迭酌道: “苍天有眼,不绝忠良后嗣,找终于找到了徐家的,老臣正是余浩然,此来就是为了调查徐将军含冤遇害的案子。” “老大人,晚生想知道,六年前尤猛将军送往京城的贡品,到底是真是假?” “的确是假的!” “尤猛将军如何辩解?” “没有辩解就死了。” “如何死的?” “有人说是畏罪杀自,有人说是被人暗杀。” “据娩生了解,圣旨共有两道,一道是真的,召先⽗回京受审;另一道是假的,就地赐死,但不知这假圣旨是如何到达大同府的?” “据老夫多年调查所得,是由两名叫吕忠、侯方的人送到的。” “知道是谁就好办,只要抓到吕忠、侯方,就不难查出他们幕后的主使人。” 余浩然沉重的叹了口气,道: “话是不错,做起来却困难重重,按惯例,圣旨多由太监传送,可是,查遍了所有太监的名册,却没有吕忠、侯方这两个人。” “老大人是否怀疑另有一个秘密组织?” “不仅如此,这个组织的首脑,还一定是一个大有来历的人,否则不可能知悉令尊的行止,也无法做出⾜以真的假诏。” “能够找到那一份假诏书就好了。” “就是为了那一份假诏书,老夫这已经是第六次来大同了。” 徐不凡神情一紧,道: “可有眉目?” 余浩然环顾全室一周,振振有词的道: “孩子,你大概早已知道,这里就是你⽗接旨遇害的所在,当老夫第一次来调查的时候,就发现那份假圣旨在混战中失落了。” 虽已事过境迁,但一想起⽗⺟双亡的往事,仍不免悲从中来,为之泪眼蒙,仿佛看到亡⽗前门拒敌,二老八骏后门逃走的惨状。徐不凡抹了一把泪,含悲说道: “有一件事,不凡至今不解,先⽗⾝为总兵,位⾼权大,虽被解职,于理还是应该住在驿馆里,为何住进蓬莱居?” 余浩然道: “这事老夫也查过,是为了方便行事,由褚鹏飞一手安排的,据闻此贼已除,可谓大快人心。” 徐不凡道: “毫无疑问,褚鹏飞、于坚是这个秘密组合的一份子,银⾐使者、钢⾐使者也是。” “错不了,这群狗腿子盯我的梢已经不止一次,所幸老夫早已成竹在,每次均能逃过他们的耳目。” 徐不凡接着先前的话题道: “老大人可知假诏失落何处?” “流落在民间。” “糟!百姓众多,地区辽阔,在民间就不好找了。” “是不好找,一则百姓视圣旨为宝贝,得到的人必然密而不宣;二则一旦知悉为假旨后,更伯招事惹祸,越发不敢张扬。这就是老夫为什么会连来大同府六次,而又乔装成货郞的主要原因。因为货郞可以深⼊民间,便利多多,查访起来可将阻力减至最少。” “老大人,结果找到没有!”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今天找到了。” “在哪儿?” “在…” 徐浩然仅仅说了一个在字,霍然‘哎唷’一声,仰面栽倒,心口上揷着一支匕首,深达五寸,⾎如泉涌,早已魂归西天。 因有王石娘、⾼天木守在外面,徐不凡未存戒心,故而有此一失,当他弄明⽩匕首是来自屋梁上,也就是说屋梁上早就蔵有人,抬头看时,来人已化作一缕轻烟,破窗而出。 徐不凡拔⾜追出,已无半点影踪,急问道: “石娘,看见什么没有?” 王石娘一直留意外面的动静,没有注意屋內;道: “好像有夜鸟破空的声音,回头看已飞走了。” ⾼天木已闻讯赶到: “主人可是要追那暗袭的凶手?” “先追余御史要紧,有极重要的事还没有问清楚。” “那必须先回到⾎轿才全安。” “是要先回⾎轿去,快!” 躲在跨院外面的上官巧云,简直丈二金刚摸不着脑门子,他实在无法理解,如何去追赶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眼见徐不凡主仆三人一闪而逝,口中喊道: “徐哥哥,等等我,等等我!”朝着同一方向,越墙而过追下去——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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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曹若冰 更新于2017/9/17 当前章节15490字。看血剑屠龙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血剑屠龙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