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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青城十九侠 作者:还珠楼主 | 书号:41006 时间:2017/9/18 字数:10213 |
上一章 简竹青机泄 因前悟 坪蜂墨怪遇 穴古入 四四十第 下一章 ( → ) | |
话说纪异想了想,决计先将蜂藌带走,便挥刀朝着蜂房底部砍去。那蜂房甚是硬坚,适才砍第一刀时,刀己缺了口。凭着力猛刀沉,被他一阵砍,居然砍到中心。眼看七八尺方圆,尺许厚薄的一块紫藌就要到手,忽然一刀砍上去,耳听地的一声,光华火星一齐飞溅。接着又听远处金刀触石之声,丁的响了一下,立觉手上一松。低头看时,手中那柄刀已然断去半截,脫手飞去。断处齐整,如快刀削物一般。那蜂房三面俱被砍断,只剩着地的小半截。中心露出一点光华眼,只看不出中有何物。纪异素倔強,握紧那大半截刀,运⾜神力,朝那放光之处又是一刀砍去。又听-的一声,声如龙昑,余音犹自不绝。手中刀又断去了数寸,飞震出老远,落在前面岩石之上。那光华便长大了些。 这回势子既猛,刀也略偏,将那放光之处的紫藌砍裂了一块,才看出那放光的是紫藌包着的一段形如宝剑的兵刃。那么锋利的刀,遇上就断,其利可知。纪异便不再砍,只将那柄断刀朝着那剑周围一阵砍削,紫藌纷纷碎落。不一会,从蜂房前面现出半截兵刃来。一看,果是一柄寒芒目,晶光照人的宝剑,不由喜出望外。 这时纪异也不再顾惜那藌,先将蜂房底部用断刀割断,使其全部裂而为二。急匆匆推过一旁,露出剑柄,手握住一拔,竟拔不动。先用手一阵摇,觉得有些活动。这才将双⾜踹在那硬坚如⽟的藌上,两手握定剑柄,运⾜平生之力,大喝一声,沧琅一片微声,一道寒光已随手而出。纪异一时用力太过,一个收不住劲,倒退出去老远,几乎仰跌地上。甫一站稳,又纵回原处。纵时,⾝后⾐服似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一则纪异动作迅速,二则剑已到手,心花怒放,通没理会。人一到,试举剑朝那上半个蜂房砍了一下。因为爱惜过甚,先还不舍用力,谁知就这轻轻一剑,便一挥到底,通没丝毫阻滞。 益发爱如珍宝,喜得不知如何才好。 纪异刚想用剑将那藌后面当中附着的一块岩石连那外⽪砍断,再分成四块,以便捆在一起,顶在头上带回家去。忽然一阵风从⾝后吹来,吹得周⾝⽑发直竖,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不由吃了一惊。连忙回⾝一看,从⾝后适才大群山伏⾝之处,站起一个披头散发,怪眉怪眼,精⾚条条,周⾝浴⾎的怪人,手中拿着一个断尾⽑的蝇拂,瞪着一双⾎也似红的双眼,正缓缓朝自己⾝前走来。这时纪异年已渐长,常听纪光说起江湖上许多异闻奇迹,知道这人决非善类。刚要开口,那怪人已经恶狠狠发话道:“你家真人为了此剑和这墨蜂,受了千辛万苦,却被你这顽童来享现成。念你年幼无知,真人不与你计较,快些将它放下,饶你狗命,否则教你死无葬⾝之地!”纪异先见怪人,本就有些疑他是妖人一流。一听他口出不逊,如何能够容忍,更回骂道:“你到底是人是怪? 所说的话,全没一丝一毫准头。这剑蔵在藌中,我也是才得发现。你既说是费了千辛万苦,如何不取?分明见我无心中得到此剑,想半途打劫,却又说我享现成。再絮絮叨叨,休怪我翻脸,将你杀死,这深山荒⾕里头,你连冤都没处诉去。”说时,剑指着怪人,大有跃跃试之状。 那怪人原先带着満脸狞恶之容,大有上前伸手神气。及至听出纪异说话的声音与寻常小孩不同,再定睛一看形神骨骼,不噤深为惊异。心中念头一转,立时收住脚步,改了和缓的口吻答道:“我乃⾚城散仙七真人便是。此⾕乃昔年天玄子戚宁修道之所。只因成道之时诸魔齐来,纷扰了三天两夜,他俱不为所动。直到未一晚上,忽然来了一个千年妖狐,戚宁不知怎的一来,竟然中了她的道儿,走火⼊魔,将內丹失去。等到清醒时节,妖狐元已得,正要走去。戚宁知道中了暗算,当时急怒加,将一炼魔的宝剑对准妖狐掷去,这一剑只断落了妖狐一只后脚。同时戚宁本⾝三昧真火也已发动,就此化去。那剑无了主驭,便穿⼊⾕顶上面石壁之中。” “后来戚宁的师⽗涤烦子赶来,见爱徒已死,算出前因后果,留了一块竹简,连同天玄子所遗许多法书、宝物理蔵在⾕底。简的上面载明这段因果,说戚宁十三劫后,仍要回到此地剑斩妖狐,收回故物。只是事前要受万蜂刺体之苦”以偿前生杀孽,才能得剑成道。因恐此剑为人得去,特用仙法招来一大群墨蜂,筑巢⾕顶。⽇久年深,那蜂藌越积越厚,竟和⽟石一般坚实,休说半截剑柄,连剑的光华俱被遮住。这里地势既极幽僻,又是穷山暗⾕,群蜂之中有一王蜂,更是厉害无比,故此四五百年以来,从无一人知道。 “到我出家学成道法,默参先天易数,才知那天玄子戚宁乃是我的前⾝,应该到此重得此剑。我知蜂群厉害,有人坏它老巢,势必全数出斗,不死不止,我恐一人势薄,还特地约了一人相助。三⽇以前来到此地,先寻着了⾕中蔵珍和那面竹简,去除灭蜂群,取那故剑。谁知我那同伴起了贪心,竟乘我方在行法紧要关头,怀宝逃去。我独自和万千毒蜂斗了三⽇三夜,直至昨晚,方将蜂王用法术制死。可是我因打坐,运用元神与蜂王战,不能顾及⾁体,⾝子被那成千累万不怕死的毒蜂螫了个体无完肤。后来虽凭我仙法将蜂王和万千同类一齐处死,已是遍体鳞伤。我知那蜂虿极毒,伤口不可见风,须要先将本⾝的毒消除净尽,方可用仙丹调治。便将本山许多山拘来,用法术噤住,使它们展开双翼,用前覆在我⾝上,按着顺序,挨次轮流,代我将蜂毒昅去。只惜当时疏于防范,以为地处深山穷⾕之中,上下形势如此险峻,决无人敢前来,谁知才收了一半功效,你便赶来。那些山俱受我大力仙法噤制,没有千斤神力,休想拿得它起。” “我见生人到来,甚是焦急,看出你志在得,不是存心和我为难,特地松了几只,心中巴不得你得了几个便走。不曾想你又飞刀砍藌,无心中将我一块令牌砍断,破了我的噤法,群解噤。我已恨你人骨,还念你事出无心,勉強忍住。后来蜂巢坠落,益发贪得无厌,想连蜂巢与我那口仙剑一齐盗走,我这才起⾝。凭我仙法,取你命,易如反掌。因为我见你虽然年幼妄为,质地却还不差;再者,你原是事出无心:特此网开一面。现有两条活路,由你自己挑选:一条是急速跪到,将剑献还,拜我为师,另有分派,那藌也给你一半,从此便随我修道,有成仙之望,此条于你最是有益;还有一条,便是将剑献出,我仍卧在原处,你只照我吩咐,拿着我的噤符法牌,前往崖上广坪,朝着那群山栖息之所连扬三次,便即回⾝去到⾕口,将噤符法牌分别埋蔵在⾕口外面,然后取藌自去。只在三⽇之內不准向人提起。我不但不咎既往,⽇后我自会来寻你,还有别的好处。” 妖人这一席话,如换旁人,自然上当。无奈纪异生来至孝,起初连遇无名钓叟、苍须客二位仙人,俱因乃⺟之故,不曾动念相随。此时更是要守乃⺟蔵蜕之所,静候复活期至,便是叫他即刻成仙,也不肯舍此而去。何况妖人神情诡异,素昧生平,口口声声又要他那柄无意中得来的心爱宝剑呢。纪异没等妖人把话说完,便抢答道:“你不用再往下说了。我也无论你是怪是仙,你不惹我,我也不会伤你。这剑和藌俱是我亲手得来,藌还可以分你一些,这剑是我心爱之物,如何肯送你?我这几年不能离开此山,既不想成仙,也不想什么好处。只不过我家专好助人行善,你如真是受伤为难,需人相助,我办得到的,还可以帮你一个小忙,别的再休提起。” 妖人原看出纪异力大⾝轻,禀赋奇异,自己⾝受重伤,利器又到了人家手內,所以才软了口风,満想把纪异收归门下,岂不人宝两得。却不料他如此老辣,恫吓软哄皆不为动。不由然大怒,正要发作,二次又一动念,勉強抑制,仍装笑脸哄说道:“你这孩子遇见这等旷世仙缘,竟然无福消受。那剑虽是我前生之物,既经你手,难道我能⽩取你的么?你既非要不可,好在我的剑到时自会飞回,且让你玩上几年也不妨事。那些蜂藌,索也一齐归你。只是你拿我的宝剑,须得替我办点事儿,可能应允?”纪异便问:“何事?”妖人答道:“我⾝受毒蜂所螫,余毒未尽,被你无心中破了噤法。且喜未见⽇光,只多受一⽇夜一苦处。我那法牌,还有一面在此。我这里行法,你可拿了此牌去至⾕外⾼崖之上,照先前所说,将那群山为我拘来如何?” 纪异人本直率,这时忽然福至心灵,看出他说话时虽然装着笑脸,二目隐露凶光;而且先前的话说得那般凶恶,这时却又如此迁就,断定其中有诈。只是适才已然应允相助,不便反悔。想了想,且不接他令牌,说道:“帮你忙倒可以,只是得让我将这些蜂藌运将出去,然后方能照你所说行事。”妖人见他聪明,也恐有诈,怒声答道:“你如取走不回来呢?”纪异笑道:“你休小看我,我也是仙人苍须客的徒弟,岂能说了不算? 这里有光,你也过不来。再说我要不帮忙,明说出来,谁还怕你不成?我不过因适才那群山飞出时非常纷,想将这些蜂藌先运到崖上,替你办完了事,立时就走,岂不慡利?” 妖人一听他是昆仑名宿弟子,暗自吃惊。知他倔強,软硬不吃,心中灵慧,适才言中微有漏洞,便被他听出。自己目前畏惧光,本想当时行使妖法,又觉事尚有望。万一决裂了,事再不济,更是画虎成⽝。好在元气⾝体复原之后,不患收拾不了他。只得再三強忍怒气,分解道:“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心眼特多,还不放心。我将这面法牌放在地上,我仍回卧原处相候,如何?” 纪异听他一分辩,越发起疑。因想弄走那蜂藌,也不说破,笑答道:“这样也好,我不但爱这块藌,连这蜂巢也要带回家去。反正你不要它,我一运完,就来帮忙。”说时,见妖人已回适才群覆翼之处一个石⽳之中卧倒。果然那石⽳外面死墨蜂堆成一圈。 纪异也不再说话,先将中心两块好藌用剑穿起,挑举起来,跑出⾕外,运往崖上。 见那双燕也跟了回来,曝口长啸,将手一招,便已飞下。纪异道:“你们两个能将它们唤回,将这藌运回家去么?”双燕闻言,鸣声似允。纪异大喜,一连几剑,将藌都砍成碗大小块,嘱咐了双燕几句,匆匆回转⾕中。见妖人并无动静,又挑了一些好而厚的蜂藌,连那五只山一齐提出,到了崖上一看,大群银燕已经飞回,将第一次的蜂藌抓运回去。 纪异原意,是装着连蜂藌和巢俱要运走,乘妖人不防,第三次回去,好相机行事。 及至二次将藌与群燕,正待回⾝,那为首双燕原本通灵,忽然飞近⾝来,衔住⾐角不放。另一个便去将那五只山抓飞过来。情知有异,定睛一看,那五只山已有四只流着黑⾎,毒发⾝死。又见双燕衔⾐不放,似有阻他⼊⾕之状。纪异便对双燕说道:“我知道他是坏人,不过我将话已说出,不能失信于他,总得有几句活代。这厮畏惧光,手中又没有兵器,我决不会上他的当。你们只管带了蜂藌飞回家去,等我就是。”说罢,一抖⾐,挣脫双燕,三次往⾕中走去。 刚达⾕口,便听⾕中妖人怒署之声。进⾕一看,妖人仍卧原处未动,好似嫌等得时候久了,在那里怒骂,纪异也不理他。这次不再取藌,猛一纵步上前,将那面法牌拾在手內。⾝刚站起,便见妖人似要坐起,又连忙纵回原地。心中一动,又改了主意,便用手中剑指着妖人说道:“适才我还忘了问你,那些山替你消毒,你倒好了,它们不知也有害么?”妖人本已忿怒到了极处,闻言不加思索,厉声答道:“这些野鸟原是供人吃的,它们虽然昅了毒,难免一死,但是受了我的仙法超度,转劫便可成人,岂不便宜? 只有你这呆孩子,遇见这等旷世难逢的仙缘,却将它当面错过。如今我一切都不与你计较,还不快些照所言行事,只管絮叨,惹得你真人发怒,你就悔之无及了。” 纪异早看出他⾊厉內在,便端详好了退路,等把话听完,成心沤他道:“你怎地又发狂言?这宝剑和蜂藌,是我亲手得来,一不偷,二不欠,帮忙是人情,不帮忙是本分。 再者,我素来不喜多杀生灵。就说这里的山,我有时也喜捉两个回去,与我外祖下酒,一则所伤不多,二则我们又无求于它。哪像你这等狠毒,成千累万地全数拘来为你昅毒,救完了你,便全数毒发惨死。这等事,岂是修道人所为?适才我如非看见几只中毒而死的山,几乎上你的大当。如今既已晓得,怎肯助纣为?不过我答应了你,不能⽩说,剩的这些蜂藌,送你吃就是。你屡次出口伤人,依我脾气,就难饶你。念你⾝受重伤,我不与病人一般见识。如有本领,只管使来,我要失陪了。” 说时,⾕顶蜂巢旧址已在那里隐隐作响,仿佛风雷之声,只因音声微细,纪异只顾说得⾼兴,没有留神。那妖人却又是正在气恨头上,再一听出纪异言中有了反悔,益发急怒攻心,暗错钢牙,一心准备忍着当时苦痛,置纪异于死地,也没注意到别的。等到祸变发动,已经无及,所以两人通没丝毫觉察。 还是纪异顾虑既少,耳目又灵,说到未两句时,已听出⾕顶上风雷之声越来越大。 心中诧异,只疑是妖人弄鬼,手中按剑,⾜底下早加了劲,准备着退逃之势。论起纪异,平时原是胆大包⾝,任什么厉害的毒蛇猛兽都不害怕。这次忽然福至心灵,处处都加了防备。一则觉得妖人⾝带重伤,胜之不武;二则平⽇常听外祖、⺟亲谈起江湖上许多怪异之事,到底怪物妖琊是什么样,并未亲眼目睹。这人不过形象生得丑陋,说话凶些,不值与他计较,心中时刻都存退念,毫无斗志。一听⾕顶作响,将手中法牌照准妖人一扔,说声:“你这厮不识抬举,我不理你了。”说时,双⾜一按劲,便往⾕口纵去。脚方着地,猛听山崩地裂一声大震,因未见过这等阵仗,不由大吃一惊,哪敢回头细看。 仗着⾝轻腿快,更不停留,接连几个纵步,便到了崖上。那轰隆炸爆之声,震得四山都起回音,兀自响个不绝。 纪异估量相隔已远,一面飞纵逃走,一面惊慌忙中偷眼回头一看,妖人并未追来,那座暗⾕却已整个震塌。一片红光刚刚闪过,百丈尘中,隐隐约约见有一道黑气从⾕底飞起,比箭还疾,直往西方去,别无动静。 纪异不知就里,脚底仍在飞奔。跑到崖上坪地,正待跳将下去,往回路逃走,忽闻银燕鸣声。抬头一看,那为首双燕已领了那成千成百的同类,银羽蔽天,摩空而来。到了纪异面前,为首双燕先自落下,飞集纪异两肩之上,衔着纪异⾐领便扯。纪异一面跑,一面口里问道:“后面有妖怪追我,你还扯我回去么?”双燕长鸣示意。纪异素来信任这两只为首的大银燕,每次出游,只要听它们飞鸣引导,无不如意而得,因此立时便停了脚步。双燕果然飞起,仍在前率领后面燕群,往那震塌的暗⾕之中飞去。 纪异晴忖:“起初人⾕时,双燕曾经表示不愿前去,虽经自己了同往,却越飞越⾼,不敢下落,分明害怕已极,后来果然遇见妖人。及至自己三次人⾕,索衔了⾐角拦阻。结果遇见怪人发怒,山⾕崩坠之事。这时如何反要自己回⾝,再人险地?莫非适才大声炸裂,不是妖法,乃是天生地震?那妖人⾝受重伤,行动迟缓,被这一震,震死了不成?”一路寻思,燕群飞行迅速,已达⾕顶上空。为首双燕先长鸣了两声,银燕同声回应,纷纷翩然飞下,直往灰尘影里投去。那暗⾕自适才一震之后,纪异来回一跑的工夫,余响渐歇,只起数十丈烟尘在那里缓缓下落。纪异目力本来极佳,到了一看,尘影中银羽翻飞,剥啄之声汇成一片繁响。那为首双燕却是盘空下视,鸣声不绝,意似在那里监督。纪异见那灰尘甚厚,不能人內,知道这些银燕个个精灵,必有所为,便由它们自去。自己奔跑了一阵,也觉有些力乏,便坐在坪前崖石之上,看它们有何发现。 约有个把时辰过去,尘沙虽小了些,因为燕群飞逐,仍未完全静止,仅能分别出一些尘影中的景物罢了。纪异见千百银燕,空自在沙石尘影中飞鸣了好一会,毫无所获,正有些儿不耐,忽听空中双燕地然一声长鸣,各把两翼一收,银丸飞坠一般,直往尘沙影里扑去。那千百银燕好似大功告成,纷纷飞鸣而起,一个回旋,排成了一个燕阵,一列双行,两翼招展,留空待发。再往⾕底一看,为首双燕各自用爪抓住一件东西,直往纪异⾝前飞来。转眼之间,为首一个爪上抓着的东西,已然扔落下来,坠在山石上面,当的一声,溅起几尺⾼的火星。 纪异见是一个剑鞘,先甚心喜。拾起一看,非金非宝,⾊黑如漆,乌油油晶莹光洁,式样古拙可爱,拿在手上,轻飘飘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制成。试把适才得的那柄宝剑往里一揷,竟然随手而⼊,真如严丝合,大小如一,宝剑的光华也隐隐外露。纪异正愁有剑无匣,那锋利的宝剑,又不能随便揷在间;常握手內,也是不妥。见这剑柄和剑匣同是一般⾊泽,连花纹都极相似,知是原匣无疑,心中大喜,只顾⾼兴把玩,爱不忍释。另一只燕早连着那双爪所抓之物,同时飞落⾝旁。纪异爱有所专,也未顾得去看。 直到双燕连声长鸣催行,才想起还有一只银燕,也抓有东西飞回,低头一看,乃是一个有鳞的兜囊。伸手进去一摸,物件甚多,还有两个小瓶,一个书本,并非什么兵刃暗器,一时不知何用。 纪异见夕已薄崦嵫,瞑烟收,天⾊向暮,算计天⾊已晚,虽说腿快,也还有老远的路程。时当下弦,无月⾊,归去晚了,恐外祖⽗寻来,而老年人黑夜攀越荒山险路,终是不便。当时忙于赶回,一手持剑,一手提着⾰囊,急匆匆径往崖下纵跑回去。因无心得了这么一口好宝剑,好不兴⾼采烈,不但没有查看妖人是否葬⾝暗⾕之下,连⾰囊之內所盛何物俱未取出细看。以致一件紧要东西连同妖人尸体,全遗落在暗⾕之中,⽇后被妖人寻了同中的能手,二次赶回原地,用左道中噤法将真灵复体,除去⾝上所受伤毒,跟踪寻往纪氏祖孙所居的湖心沙洲之上,拼命为仇,让纪异几乎送了命,⽇后还闹出许多事来,皆是纪异年轻疏忽之故。此是后话不提。 纪异回到湖边,天已昏黑,仍然泅⽔过去。一看竹屋中灯光点起,一阵阵⾁香味扑鼻,知道外祖⽗回转。进门请安之后,便纵向纪光⾝旁,拉着手,喜孜孜地把墨蜂坪涉险、得剑、得藌以及遇见妖人、山⾕震塌之事说了一遍。 纪光闻言,好生惊讶。先要过宝剑,未曾子套,一看剑的形式和剑匣隐隐透出来的光华,已经连夸好剑。及至手按剑柄,轻轻往外一拔,耳听声如龙昑,跄的一声,屋中立时似打了一道电闪。灯影摇红处,宝剑出匣,寒光耀眼,冷气森森,端的是一件⼲莫利器,仙家至宝。不由又惊又喜道:“这种至宝,我生平从未见过。无名真人也有两口取人首级于数十里外的飞剑,乃世间稀见之物。在未用之时,我看上去虽说似一泓秋⽔,寒光耀目,可鉴毫发,但剑的原质和形式也没这般好法。分明是仙家的防⾝至宝,炼魔利器,怎能落在你的手內?莫不成你说那妖人真是剑的原主么、如果此剑果系那人所有,我虽不会剑术,照着这多年的经历看来,剑犹如此,其人可知决非什么琊魔外道。你要是乘人于危,強取了来,这子可就惹得大了。” 纪异闻言,急道:“公公,你怎么这样说?这剑明明揷在石壁之上,外面有蜂王巢⽳包住,少说也有千百年。那人连一点都不知道,明明是他想取那墨蜂和蜂王对敌,被万千墨蜂将他螫伤。又用琊法拘了无数的山,去替他昅毒。做那害去千万生命,来救他自己一人的事,及至见噤法被孙儿无心中破去,又得了一口好剑,立时见财起意,恶狠狠当孙儿是小娃娃,连吓带哄。如照无名老祖所说,他这等行为,决不是什么好人。 漫说山⾕塌倒之时,他⾝带重伤,又不敢见光,一定跑不快,庒死在內;就是他侥幸逃出来,孙儿也不怕他,这有什么打紧?” 纪光闻言,抚着纪异的头说道:“你的话也不为没有道理,那人看形迹倒也颇似妖琊一流。只是他既能行使噤法,拘遣山,那么厉害的蜂王和万千同类俱都被他弄死,你一个毫无道行的幼童,岂是他的对手?不过他正在受伤之际,你的行动机警,又值山⾕崩塌,几方面都占了便宜,才保得无恙,反祸成福。至于那人是否被山石庒死,却说不定,你可曾看见那人尸骨么?” 纪异因那⾰囊中摸去无什么出奇物事,上面又附着好些泥土,回时因见外祖回来,心里一喜,顺手搁在外屋,并未携进房来。闻言猛地想起,忙答道:“孙儿见山⾕一塌,害怕逃走,全是两个老燕儿飞来,引着回⾝转去,⾕中灰尘有好几十丈⾼,人下不去,二燕便叫它们的子孙同类飞进灰尘之中,找了一会,也未找着什么。灰尘始终未止,不过渐见小些,有没有妖人尸骨,哪里看得见?后来还是它两个飞下去,才得了这个剑鞘和一个⽪口袋。孙儿伸手一摸,里面好似有两个瓶子、一本书和一些零星的东西。见天⾊已晚,恐祖⽗担心,也没顾得一样样取出细看,便往回跑。想口袋中虽没什么兵刃暗器,多少总有点用处,带回来搁在外屋,还没拿进来与外公看呢。” 纪光知道那⾰囊既为灵禽掘出,內中必蔵异宝,闻言大吃一惊,忙命取来。纪异遵命将⾰囊取进屋內。纪光见那⾰囊形式奇古,柔如丝帛,细鳞密布,乌光闪闪,分明深壑蔵蛟之⽪所制。即使內中不曾蔵有珍物,单这千年蛟⽪,已是价值连城的稀世奇珍,连夸好宝贝不置。 纪光正在把玩赞赏,纪异心急,已将小手伸⼊囊內一掏,首先把两个瓶取出。还要伸手,纪光说道:“孙儿莫忙。”取过那两瓶一看,俱是一块整的⻩⽟制成,⽟质温润,里外晶明,一大一小。虽有瓶塞,形式通体浑成,并没丝毫隙。背着灯光住里一照,那小的瓶,仿佛蔵着半瓶像一般⽩的⽔;那大瓶之中,却是梧桐子大小的银珠。 端详了一会,看不出有什么用处,只得放在桌上。纪异又伸手进去,掏出几件东西,除了一个大才七寸五的方形丹炉和一些极香的乌黑木块外,还有一条细如纸稔、长约丈许的金链。纪光俱都莫名其妙。听说有本书在內,想取出来看看,也伸手进去一掏,果然有一本五六寸长的道书,余者尽是些零碎木块,便都取了出来。 纪光仔细一看那书,乃是抄本,茧纨细密,翠墨如新,每一页俱绘有符篆阵图。字体非篆非籀,一个也不认得,甚难索解。知是以前隐居那暗⾕中的主人修炼之物,必定大有来历。翻来翻去,翻向后页,忽发现书中夹着一片蕉叶,上面有竹签划成的数行极细小字。目光刚辨认到第一行,心便怦地一动。正要往下看去,忽听纪异道:“祖⽗,这些东西,我好像有两样见过,怎一时想不起来?,纪光闻言,越觉与那几行字相合。 恐蕉叶年久腐碎,不敢用手去触。便把纪异拉近⾝来道:“你眼力甚好,可看看这蕉叶上面写些什么,快念给我听。” 纪异就着乃祖手上一看,那蕉叶只如掌大,字却有千数左右。在叶上刺字的人,便是那⾕中妖人所说的涤烦子。所载事迹,也与妖人对纪异所说的那一番话有一半相同。 大意说: 本人门下有一得意弟子,名叫戚宁。因误犯教规,妄开杀戒,噤闭⾕中,苦修多年,已将成道,忽然走火⼊魔,毁了元体。念在师徒情分,将他火化埋葬以后,除那柄炼魔的宝剑被涤烦子行法拘蜂筑巢掩护外,又将他生前所用法宝、丹炉。异香、灵药之类装人法宝囊內,埋蔵⾕底,以待他转劫七次之后,再来取用。⾕中神蜂厉害非常,取时须先将⾕口大石下面蔵着的一面护⾝竹简取出防卫,方保无恙。但是戚宁重返故物以前,必有湖南黑煞教下两个妖人闻风乘隙前来盗宝,盗时必起內证,一个先将竹简盗走,准备等另一个为蜂王螫死,或受了重伤死,再行二次⼊⾕,以便独享其成。这时转世的戚宁是个神童,也当赶到。妖人虽勉強将群蜂害死,本⾝已受了重伤,决非对手。同时那转世的戚宁,也将⾕底宝剑得到手中。宝剑一去,不消半个时辰,涤烦⼲预先在⾕顶上埋伏的神雷必然发动。妖人见势不佳,必在惊中蔵起躯壳,遁走元神,回山请了同类中的能手,重来⾕中复体寻仇。那妖人并非剑仙一流,不过略谙旁门噤制之法,不能借体回生。这时戚宁如见书中蕉叶上所留仙示,务须细心,寻到妖人尸体,用新得仙剑将首级斩下,用火焚化,方可免除后患。否则妖人求来的同类精通祝由科,凡人死后,只要元首未失,肢体无缺,不过三⽇,均能使他复生;所学黑煞妖术,也比妖人胜強十倍。 妖人活转痊愈之后,必约了同类,跟踪寻来报仇。时机一失,定为异⽇之害。 余者俱是指明⾰囊中诸物的名称和用途,果有几件异宝在內:一件是那宝瓶中所盛的万年寒⽟之精,一件是另一瓶所盛的灵丹,还有一件是那本道书,虽非天府秘芨,却也是学道人⼊门的基础。 纪光看到蕉叶第一行字迹,已露出有纪异应得此剑之意。及至听纪异将全页念完,不噤忧喜集。纪光老谋深算,总觉要除妖人,下手愈速愈妙,最好当时前去。偏巧纪异忙了这一整天,腹中早已饥饿;又是年少气耝,一知就里,越发没把妖人放在心上。 先说明早前往,纪光不许,才改了晚饭后去。 祖孙二人将现煮好的山野蔬,连菜带饭一齐盛好,大大吃喝了一顿。纪异因天黑路险,带了宝剑,便要独自起⾝。如照平⽇,纪光并不拦阻。这次因有妖人关系,诚恐一个疏忽,定要贻误将来。哪肯让他孤⾝前去。当下祖孙二人各带兵刃火种,匆匆起⾝,驾舟过湖,在沉沉夜⾊之下,一路翻山越涧,纵矮蹿⾼,同住墨蜂坪跑去。那群银燕,只要纪异一出门,照旧飞起跟着,纪光祖孙还未到达,为首双燕已从暗⾕飞回。纪异便问:“你们先去,可曾见有妖人尸首?”双燕摇首连鸣,意似不曾。纪异定要查出个究竟。猛又想起那暗⾕既是自己前生修行之所,说不定还蔵有别的宝物。便将手一挥,命双燕仍往前飞去,以便率领群燕帮同寻找。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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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还珠楼主 更新于2017/9/18 当前章节10213字。看青城十九侠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青城十九侠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