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兵书峡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兵书峡  作者:还珠楼主 书号:41024  时间:2017/9/18  字数:14011 
上一章   ‮行千 画如山江 棹远惊波沧顷万 家谁帜旗 回六第‬    下一章 ( → )
  黑摩勒师徒⽩赶了两天,一点影子也未寻到。后来还是铁牛无意之中向一老者打听,也只说是两个紫脸少年曾在当地经过,相隔已有多半⽇光。再往前面探询,答话多半不同,仿佛二人并非一路。黑摩勒知道对方故意把形貌⾐服换去,有时路上投宿打尖,遇到人多之处还要分成两起,装不相识,心想:这厮并不知我是剑主人,死贼又未被人看见,据说本领颇⾼,何故如此胆小情虚,鬼头鬼脑?料已赶他不上,为防沿途打听,被他同警觉,好在前途便是江西境內,小孤山已快赶到,吩咐铁牛不要再向人探询。

  次早赶到江边,见天⾊甚好,雇了一只船,往小孤山驶去。二人摇望那山孤峙中流,宛如一支碧⽟簪揷在⽔上。四面波涛浩,断岸千尺,只西、南两面有一片浅滩,时见渔村蟹舍掩映烟树之间。江山如画,风景清丽,遥望庐山,⾼矗天际,⽩云缥缈,时隐时现,烟岚明灭,不见全⾝,显得形势分外雄奇。正在指点赞赏,因是逆风而行,船行甚慢。

  铁牛见所雇小舟,共只老少二人,老的摇橹,兼带掌舵,小的年只十来岁,短发蓬松,短只齐额,看去人甚瘦弱,年比自己还小,却拿着一长竹篙,横在手里‮立独‬船头,遇见有船对面走过便大声吆喝,用篙向来船点去,将来船抵紧,对面错开。江上风⽇晴美,只管凉风拂拂,心⾝轻快,舟童却累得头上冒汗,看去十分吃力,老的摇橹也极勉強,不由动了怜悯。暗忖:都是一样人,自己以前也曾吃过苦头,如今拜了师⽗,‮行游‬自在,无虑无忧,何等快活!这两个船家一老一小,无非为了⾐食,拼了命,卖此苦力。看去实在可怜,放着一⾝力气,何不帮他一帮?便朝舟童笑道:“你太累了,我帮你撑船如何?这里有二两银子,送给你们,少时买点酒⾁,吃顿好饭。我们游山回来,还坐你的船呢。”

  舟童喜道:“因我祖⽗年老,江湖风涛大大,客人多不愿意坐我的船,常不开张。方才那些船家见客人年纪小,又未带什行李,以为给钱不多,才让祖⽗揽了这趟买卖。他们因今⽇天好,又是孤山小姑神女庙会之期,雇船人多,恐我祖⽗要钱太少,在旁碍事,故意支开,还说了许多闲话。我们恐客人嫌我们人老船小,不敢多要,二位客人竟付了加倍船钱,⾜够我祖孙全家一月之粮,现在又给这多银子,如何敢当呢?”铁牛见他说之不已,一双小眼却注定银子上面,分明想要又不好意思,越觉穷人可怜,并且还有良心,对此非份之财还在害羞,忙道:“不要说了,我师⽗比我还大方,你只管拿去,把篙给我,你歇一会。”

  舟童先因黑摩勒年纪较长,雇船由他做主,还恐客人不快,不敢要那银子,及听这等说法,忙即谢诺,将银接过,心中一喜,忘了再说下文,竟被铁牛将篙夺去。正想将银送往后面与祖⽗观看,忽见对面一条大船,船人甚多,扬帆顺流而来,相隔不过七八丈,江流大急,晃眼撞上。猛想起客人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又是外行,就是力气较大,看去強壮,风浪之中也弄不惯,方要开口。舟老头因江流太急,逆⽔行舟,年老力衰,正以全力应付,忽然发现船头上小客人将竹篙拿去,对面恰有大船驶来,知道不妙,嘶声急喊:“孙儿如何将篙给人?前面大船就到,没有看见么?”话未说完,对面大船凌风破浪走得飞快,相隔不过丈许远近,眼看撞上,小船立成粉碎。大船上人约有二十多个,均是壮汉,正在同声怒吼,纷纷喝骂。舟童见势不佳,慌不迭放下银子,抢上前去,口中急喊:“客人你弄不来!”伸手想夺那竹篙时,铁牛从小顽⽪,所居临河,学会一点⽔,并未把那大船放在心上,心想:我如不行,你们老少二人更是无用。早抢上前去,双手持篙照准来船右舷前头用力撑去,大小二船虽被一下错开,无奈用力太猛,前后不匀,老头力弱,变出非常,急切间扳舵不及,船便往旁横过,正挡大船去路。这时危机瞬息,眼看小船非被大船齐中撞断不可,老头连惊带急,已滑倒船上。大船上人一面同声怒骂,任其朝前猛冲,右舷几个壮汉各持篙竿,照准小船上人便打。舟童吓得抱头尖喊,周⾝抖。铁牛还不知小船就要撞碎,见状大怒,手中长篙正撤回来,就势朝对面一挥一舞。船行正急,船艄又生变化,两下对错之际,大船上人怎噤得住铁牛神力?经此一扫,有的将篙震脫,落在⽔中,手臂酸⿇,立⾜不稳;有的竟被扫跌⽔中随流飘去,被船人奋力救起。再看小船,已由横而直停在⽔上,不住晃动起伏,快要随流淌去。老少两船家做梦也未想到,危机一发之际免去一场大难。再看大船,已驶出一二十丈,船上众人正朝小船这面手舞⾜跳,同声咒骂,但是相隔已远,回舟不便,无可奈何。

  铁牛见师⽗立在后艄,周⾝好些⽔点,面有笑容,还不知道是何缘故。老头一面摇橹前进,口呼:“孙儿,还不向这二位恩人叩头!不是他们,我们连人带船早已完了。”铁牛问故,原来那条大船,乃湖口惟一恶霸曾三省所有,外号震三省,与他姓名同音,横行不法,势力甚大,开有八九十家大木行。这类大船养有二三十条,船头上挂有一面三角旗,上绣一个“曾”字,往来江西两湖之间,江湖上舟船望即远避。这类大船头上均装有三只铁角,名为铁龙冲。遇时,如是逆风上驶还好一些;如是顺风扬帆而来,下流舟船隔老远望见那面三角旗,便须设法避开;如因风浪大大发现稍迟,躲避不及便要遭殃。船上人个个凶恶強暴,照例横冲直撞,向不让人,有时对面来船明已避开,只要离他稍近,或是这班恶徒看来船不顺眼,犯了凶心,往往故意把舵一搬,朝来船冲去,十九冲成粉碎。他们不特不肯救人,反而以此为乐。偶然船家闪避得快,侥幸躲过,至少也被他们用篙竿打上几下才罢。狗子如在船上,更是厉害,真个万恶。船家先还怪孙儿将篙给人,几乎闯祸,后来才知年老眼花,不曾看出来船是谁。如非这师徒二人,万无‮理生‬。

  先是铁牛一篙将船头错过。同时,黑摩勒本在看小孤山不曾留意,闻得船家呼喊,见势危急不愿开口,忙往后艄纵去,本意代老头将舵扳转,一见船已横过,大船正朝小船中冲来,同时瞥见船头上还有一大两小三个铁角映⽇生光,看出专为与来船对撞之用,再看船上的人又都満脸横⾁,神态凶恶,不噤大怒。百忙中抄起一块七尺来长的船跳板,抢往中,照准大船前头铁角备力一抵,小船当时由横而直,两下分开。大船上人断定小船必被撞碎,因恐碎木飞,江⽔受涌起,了⾐服,或受误伤,齐声笑骂,往后闪退,正在打算欣赏这场惨祸,不料会在千钧一发之际船竟错开。曾家大船都是硬木特制,船头甚⾼,那三只铁尖角,看去形似铁锚,又尖又锐,最前一低及⽔面,长达三丈。黑摩勒⾝材瘦小,本不起眼,这时手握跳板,低头俯⾝朝那铁角猛抵,自看不见,等到船已错开,才被发现。內有两人眼快,看出小船上有一幼童将船撑开,不噤大怒,又听右舷同伴怒骂,有人落⽔,也不想想对方两个小孩怎会这大力气?一声怒喝,举篙就刺。另外几个恶也用长篙捣,想将小船钩翻,一面去救落⽔同

  黑摩勒越发忿怒,知道对方人多,只要被他钩上,自己虽有本领,小船也非翻不可,怒火头上,更不怠慢,忙将手中跳板一紧,乘着两船锗一去一来之际,一个“蜻蜓掠⽔”之势,由斜刺里往大船边上纵去,手中跳板随同自己往前一扫。只听叭嚓连声,前半那些恶徒纷纷震得手臂酸⿇,不是脫手丢篙,便被反震回来,打向同⾝上,十九立⾜不稳,东倒西跌,成一片。如非船舷宽阔,黑摩勒心中有事,对船上人虽然可恶,并无多大本领,不愿伤人命,要是知道恶霸船的来历,这些恶徒至少也有几人不死必受重伤了。

  黑摩勒有意惊人,纵时,左手船板乘着大船去势横扫过去,右手早把人⽪面具取出戴上,落到船头,一声怪啸,双脚一点又倒纵回来,落在后艄之上。大船上原有两个行家,因听船人喝骂,探头一看,恰巧瞥见。因觉来人⾝轻如燕,貌丑若鬼,⾝材那么瘦小,偏是力大无比,一个人竟在惊涛骇浪之中,将顺风扬帆而来的几千斜大船用一块船板抵住,使其错开,将小船保住;船头上另一小孩,也是只凭一竹篙将大船撑开,此是从来未见之事。别的不说,单这力气已大得出奇,如其回舟动手,休看众寡相差,也未必能占上风。看出小船是往孤山驶去,忙令手下徒不可妄动,探明两小孩来历再说。双方都是几句话的工夫,彼此船已驶出老远。

  黑摩勒后听船主人如此凶恶,心中忿怒,暗忖:这类恶霸为害‮民人‬,万容不得!此时⾝有要事,且等事完归来,见了葛师再来除害。便告船家:“今⽇之事,不可向人说起。”船家祖孙同声应诺,老的并说:“我们还怕他认得此船。现在年老无力,孙儿年幼,⽔上的饭已吃不成,回去便要把船卖掉,把客人今⽇所给银钱另谋营生,不再舟为业了。”黑摩勒听去可怜,又命铁牛送了他十两银子做本钱。船家推辞不脫,感流泪,再三拜谢。二人笑说:“都是一样人,谁有力量就帮谁,这算什么!”说罢,铁牛又代摇橹。船家祖孙知这两个小船客不是常人,也就听之,只在一旁扳舵指点。

  铁牛以前本未弄过,虽非內行,人却聪明,又会⽔,一学就会,比船家自快得多。等到孤山脚下,天已过午,二人均觉腹饥,便问船家:“山上可有‮店酒‬?”船家答说:“山上虽无什么好‮店酒‬,游山的人都是自备,庙中素面却是有名。今⽇恰是庙会,天气又好,香客游人甚多,庙前卖食物的摊子不知多少,荤素全有。二位恩人上去,随意用吧。”

  一会靠岸,铁牛见那舟童胡明⾝太瘦弱,面有菜⾊,人却聪明伶俐,觉着可怜,便和师⽗商量,想带了去。黑摩勒先觉无聊,继一想,自己人地生疏,带他同行也许有用,令其引路寻人也较方便,含笑点头。便令船家胡老守在船上,带了胡明,往上走去。当地原是一片渔村,偏在山旁,地势比较偏僻。因有庙会,全村渔人多半往趁热闹,临⽔一带渔网⾼悬,柴门虚掩,悄无人声。偶然望见几个村妇,自在门前晒⾐亮网,静悄悄的,看不出那老渔人是在何处。二人又饥又渴,正想去往前山,吃完再来,胡明笑问:“香客游人均在前山,二位恩人到此作什?”黑摩勒笑道:“我是来寻人的,且去前山,吃完东西再来也好。”

  三人随往前山走去。那一面地势渐⾼,刚走向人山路上,便听钟鼓梵唱之声、人语喧哗隐隐传来。再走不远,到了登山大路,香客游人往来如织,更加热闹。胡明正领二人往上走去,黑摩勒偶一回顾,瞥见临江一片浅滩断崖之上,开着两家小‮店酒‬,心想:庙会人多嘈杂,不如这里清静。便令铁牛、胡明回⾝,去往店中沽饮。到后一看,那两家‮店酒‬地方不大,甚是清洁。左边一家聚有几个酒客,似是山上下来的游人。右边一家竟是空的,为想清静,便走过去。店伙见是三个小孩走来,都穿一⾝短⾐,貌不惊人,心存轻视,便说:“里面没有客人,你们不许进去。”胡明方要开口,被黑摩勒止住。铁牛见店伙无礼,把眼一瞪道:“我们是吃酒的,你这厮怎不开眼?”店伙冷笑道:“我们这里不卖小孩,你到隔壁那家去。”铁牛气道:“你开的是店,我们有的是钱,又不欠你,如何这等欺人?”说罢往里便走。那店伙生得年轻力壮,仗着酒好,又是彭泽县城中财主所开,专为主人平⽇游山之用,里面还有两间精室不令酒客人內,強横已惯,生意好否全不相⼲,一见铁牛硬往里走,一把抓住想推出去。哪知铁牛成心怄气,立在地上,和生了一般。店伙连推带拉,用尽气力,一动不动,心里一急,伸手便打。

  黑摩勒早就有气,本想任凭铁牛闯祸,不去管他,继一想:此时有事,又正腹饥之际,不宜显露行蔵。看出铁牛已有怒意,恐其动手,又气那店伙不过,忙抢上前,伸手微微一挡,口中喝道:“他这里眼大,看不起人,我们不会别家吃去,理他作什!”话未说完,忽听⾝后接口道:“人老弟有兴游山,不值与人动气:我来此山已有两⽇,对门那家酒菜颇好。他这里人不对不卖、吃得太多不卖、过时不卖,号称三不卖,好些拘束,何苦来呢?”三人回头一看,见那人穿着一⾝葛布道装,⾝材瘦长,面如朱砂,左颊一粒蚕⾖大小黑痣,上生一撮红⽑,长达六七寸,钢针也似,与下面胡须相连,看去仿佛鬓旁挂着一把红丝,长眉细眼,肤⽩如⽟,指爪甚长,貌相奇古,语音清朗,望着自己,一脸笑容,甚是和气。黑摩勒心想:正好借此下台。忙答:“本来是想到对门去呢。”店伙本来欺小,还想打人,被黑摩勒这一挡,看去未用什力,不知怎的,右臂酸⿇,臂骨发痛,又想起方才用⾜力气,不曾将人推动,觉出对方不是好惹,心气一馁,未再上前,口里骂道:“哪里来的小野种!是好的等在对面,少时禀告我家主人,叫你知道厉害。”

  铁牛早被师⽗暗中摇手止住,也未理他。那道人朝店伙看了一眼,笑道:“他们三个小客人初来此山,不知你店中规矩,你连推带打,怎能怪人?无论如何说法,你开的是店,他来者是客,已然够受,还要怎么样呢,请自回店养息去吧。”这时,对面酒客闻得门外吵闹,也都赶出观看,均知张家店中恶习欺人,又见三人年小,心中不平,正想上前解劝,黑摩勒已邀了道人,同往对面店中走进。店伙怒骂了几句,无人理睬,觉着右半⾝又痛又酸,难过已极,以为无意之中脫力伤了懒筋,见对面众人都有不平之容,知道不得人心,当众不愿示怯,只得气忿忿咒骂回去。

  黑摩勒师徒三人⼊店一看,共有五张桌子,酒客都是游人,天早过午,已快吃残,道人本在望江独酌,闻声出劝,也吃过了一半,落座之后,喊来酒菜,互相一谈,越觉道人谈吐隽雅,识见颇⾼,不似寻常道流,渐渐谈投了机。邻座酒客也各吃完走去。

  黑摩勒不愿显露形迹,问知道人姓云,道号野鹤,新由外省云游来此不过两⽇,也未朝他打听青笠老人下落。正想吃完便要分手,对方识见甚⾼,与订约后会。云野鹤本是面江而坐,不时朝前注视,忽然含笑立起,说道:“贫道还有一点要事,须要先走一步。夜间无事,可去山东北半山崖上柳林中一谈也好。我就住在陶公祠旁竹楼里面,⽇里游山访友,未必在家,如有什事,可留一纸条,约好地方,必来奉看。老弟聪明绝顶,样样过人,贫道万分佩服,但是出门人在外还以忍气为⾼,不可随便出手,以免引起别的枝节。愚直之言,望勿见怪。”说罢作别走去。

  黑摩勒何等机警,听出道人语有深意,方才暗用內家劲力惩罚店伙似被看出,心中一惊,忙即留意道人脚底,见他从容出门,顺山路缓步走去,和常人行路一样,并看不出有什功夫,又因快要吃完,向胡明打听老人住处和平⽇垂钓之处,便未在意。铁牛本在望江想事,忽喊师⽗:“你看那船,也是逆风逆浪而来,如何这等快法?”黑、胡二人凭栏一看,见那来船两头尖突,又窄又长,上坐九人,各持一桨,贴着⽔面,逆流上驶,对准孤山这面,掠波飞驶而来,望去好似⽔上轻鸥,端的轻快已极;小舟上人又是一⾊灰布短装,全都精強力壮,內有三个为首的分立两头,更似会家,心方奇怪。胡明失声惊道:“糟了!怪不得方才道人本说要请我们吃酒,不等吃完,酒钱也忘了给,连客气话都未说一句,先就溜走,行时又劝我们不要和人动手,原来是个老油飞,早在这里看见我们和曾家的船打架,如今发现此船,知是来寻我们晦气,吓逃走了。如我料得不错,这只小船,便是曾家派来的教师打手。方才大船,必是停在北岸附近他们的木行码头,故此来得这快。他们人多,官私两面都有势力,我们吃完快走,免得惹事。”

  黑摩勒师徒闻言,全都大怒。黑摩勒暗付:我不寻这恶霸,他反寻我,真个不知死活!真要来寻晦气,先把寻剑之事放在一旁,索代地方上除此一害,也是好事。青笠老人既是⾼人隐士,地方上有此恶霸,我代他除去,想必不会说我狂妄。心念才动,忽听左侧面江边吹笛之声十分嘹亮,响彻⽔云,应着江波,分外好听。同时瞥见一个⽩⾐渔人独坐船头,手把短笛,正在吹奏。后一小童舟打桨,如飞顺流而下,朝那两头尖的来船对面驶去。双方都快,晃眼隔近。来船好似闻得笛声,忽然停桨相待,只有二人缓缓摇动,与急流相抗。

  铁牛见那渔人手中似是一枝⽟笛,头戴一顶青斗笠,忙喊:“师⽗!这不是我们寻的那人么?”黑摩勒早看出那是一个二三十岁少年,又是中等⾝材,闻言低喝:“你少说话,也不看看他的年纪!”铁牛方想起渔人年貌不对,觉着冒失,面上一红,侧顾胡明,満脸惊疑之容,言又止,又听师⽗“噫”了一声,再往江中一看,两船只隔二三尺,笛声已止。渔人手持短笛,正朝对方发话。双方对说了几句,各自回舟。来船仍往下流驶去,船行更快,转眼驶⼊⽔天相接之处,不见踪迹。渔人并未回转原处,只把船一侧,朝南岸彭郞矶一面驶去。

  黑摩勒看出曾家来船是来山中生事情景,船上并还带有兵器,其势汹汹,竟被少年渔人几句话打发回去,见那渔人装束,与老人好些相同,又有这大面子,定是他的门人后辈无疑。心方寻思,见铁牛和胡明扶在栏杆上面,互相低语,正想人坐询问,忽听⾝后有人走动,当是本店伙计,先未在意,刚喊:“你们过来!吃完好走。”⾝子一转,见那来人正是对门店伙,低喊了一声:“三位相公,方才是我不好,不要见怪,请到对面再吃两杯,免得主人知道,停了生意。”黑摩勒因将吃完,自不愿去。店伙又请本店伙计代说好话。方要坚拒,见那店伙虽然満脸惭惶,并无痛楚之容,忽想起此人已受暗伤,少说也要痛上好几天,还是手下留情,否则早已残废,何以好得这快?料有原因,笑问:“你主人来了么?”店伙带愧答道:“店中此时不卖酒。主人未来,只我一人。这是方才那位道爷对我劝告,自知不合,来请三位小相公赔罪,快请过去,还有话说。”

  黑摩勒见他未几句话语声甚低,越知有因,忙算酒账,一同前往。刚到对面店內,店伙把门关好,扑地便拜,哀声求道:“小人冒犯相公虎威,方才半⾝痛苦,正在苦熬,那位道爷忽然走进,说二位相公乃龚老大公的朋友,小人才知闯了大祸。虽蒙道爷‮摩按‬,将痛止住,他说相公本事比他更好,这类內家重手法,非本人不能解破,暂时无事,将来重发,仍要残废。小人还有全家老小,想起害怕,再三求告,蒙他写下一信,命请相公来此解救。”并说:“胡明是船上小孩,受过相公好处,不必避他,但对旁人不可怈露。还望相公开恩才好。”

  黑摩勒师徒一听,才知云野鹤果是异人,点头命起,再看店伙伤处,已然治好,至多余痛不曾消完,当⽇必可复原,本用不着自己动手再治,知是另有用意,故意了两下。要信一看,大意是说:黑摩勒师徒不应途中访问,致被伊氏弟兄警觉,跟着又遇一人,得知黑摩勒的来历以及乃⽗伊商‮杀自‬之事,连夜赶回小孤山,朝青笠老人哭诉:黑摩勒是他杀⽗之仇,故将宝剑盗去,现已追来,请他做主。说了许多挑拨的话。伊氏弟兄并不住在此地,乃是老人记名弟子,奉命去往⻩山有事,匆匆覆命。昨夜恐黑摩勒追来,老人脾气古怪,听他说了一阵,未置可否,不知是何用意;连家也未回,连夜坐一快船,往湖口小菱洲驶去。野鹤因知黑摩勒师徒要来,老人天奇特,最恨人恃強骄狂,又喜感情用事,本领极⾼,能够飞花击石,摘叶伤人,內功已⼊化境,比以前七指凶僧法灯还要⾼明得多,除却轻功未到上乘境界而外,别的全好到极点,决非其敌,幸而他还喜聪明机警的幼童,只不犯他的恶,便好得多,甚而肯以全力爱护都在意中。他不喜人在他面前卖弄。方才二人和曾家大船动手,一则事出无心,对方又是想将小船撞沉,万分可恶,自然不致见怪,后用劲功重手法暗伤店伙,如被知道,却非所喜。先还防到老人听了伊氏弟兄谗言,有心作对,势必宝剑更难取回,一个不巧,还要树一強敌;今早起留心查探,老人不知何故忽然离开。二人本应先寻老人说明来意,如今形势已变,最好在此等上一⽇,到了⻩昏月上,命舟童胡明往后山渔村老人平⽇垂钓之处,暗中探看老人归未。⽇问寻一僻处,睡上些时,养好精力,以防夜来万一有事,起⾝之用。老人今夜不回,便是有意避开,便不要再寻他。明⽇一早,可坐原船,往小菱洲试上一试。伊氏弟兄因觉老人心意难测,知道来人不易打发,⾝后师长更是无一好惹,也许到了小菱洲,将剑托人保管,自己离开。这两弟兄用心狡诈,险异常,老人不肯正式收徒,定是看出人非善良之故。只要应付得好,并不太难,否则难免多出好些周折。老人今夜如回,仿佛事情有望,反面来看,仍是隐伏危机。就许老人受了对方蛊惑,想给来人一个厉害。不过老人好胜,到时只能忍气,无论如何,一味谦恭,以后辈之礼和他讲理,便可有望。至少他见来人年幼,以他本领和昔年威望,决不会随便出手,事虽不成,也必无害。方才曾家来船,本寻二人报仇,竟被老人爱徒⻩生,拿了老人⽟笛上前去,将其吓退,可见老人师徒尚无恶意。否则,恶霸曾三省的师⽗与老人情颇深,今⽇不会出头拦阻。如非发生此事,简直要劝二人当时就走了。过了今夜,如是无望,小菱洲自是非去不可。到了那里,必须小心应付。他那里的规矩,来人只要以礼求见他们长老,哪怕是他敌人,也必以礼相待。不过伊氏弟兄诡计多端,就许怂恿那些后辈出头作梗,上来便将来人怒,只一口出恶言,稍为动手,立成仇敌,不将那些人打倒,龙、郁二家长老决见不到,就是出来,也未必有理可讲。此行务要格外小心,犯而不校,像方才暗伤店伙之事,万来不得。并说双方虽是初见,渊源甚深,无心得知,意相助,此时偏又不能公然出面,只好暗中竭诚奉告,望勿见疑。夜来见过老人,可去半山崖上一见,人如不在,必有书信留下,千万照此行事等语。

  黑摩勒看完,大为惊奇,觉着道人年老,却以平辈弟兄相称,老少两辈有名人物中均无此人,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因其口气诚恳,仿佛关心已极,不由有些感动。只是说得青笠老人和小菱洲那两家人如此厉害,以为言之过甚。心想:此人和我多半师门渊源,人家好意不可辜负,且照所说相机行事,反正对方非师非长,如其故意欺人,倚老卖老,说不得只好与之一拼了。想了又想,主意打好,也未多说,在店中又吃了几杯好酒,付了酒钱,走往无人之处,再向胡明打听老人住处。

  胡明答说:“老人在孤山住了好几十年,至今仍是一口川音,孤⾝无儿,但有两个好徒弟供他⾐食。一个姓游,开着两家米行,不常在家。还有一个姓⻩,便是方才吹笛的渔人,听说是个‮儿孤‬,从小便蒙老人收养,老人也最爱他。师徒二人住在后山渔村左近山崖之上。因老人爱山⽔,又有徒弟孝敬⽇用,⽇常无事,常在江边垂钓,鱼却难得见他钓起。起初人家见他⾝穿一件本地特产的⽩葛布单衫,冬夏常青,间挂着一枝⽟笛和一短⽟杖,多大风雪,也不怕冷,只下雨雪时,戴上他那一顶青斗笠,老是对江凝望,像有心事神气,遇到舂秋好天气,或是月明之夜,必将⾝边⽟笛解下来吹上一阵。人都奇怪,后来问他,说是五十年前得了一场病,由此不畏寒暑。众人见他别无异处,人又极好,他那徒弟对人更是义气,有求必应。⽇子一久,山上下的人全都对他恭敬,称他老大公,极少有人寻他。听我祖⽗说,从年轻初学驾船时,每到孤山,定必见他手捏两个铁桃,在江边石上垂钓,一晃数十年,从未见他换过地方。当祖⺟、⺟亲去世时,还曾受过两次无名人的周济,都是头一天无意中向他诉苦,他说:‘人都绝处逢生,只是好人,天下没有过不去的事。你回去看看,也许有什救星。’彼时我爹尚在,祖⽗当他说笑,也未理会。等载客人回去,到家一看,果然有人送来银子,推说祖⽗托他带回来的,未说姓名,放下就走。来人与他徒弟⾝材神气差不许多,只有面⾊⾐服不对。第二次又是如此。疑心是他所为,前往探询拜谢。未容开口,便被拿话岔开,我祖⽗原是老江湖,由好些地方看出是他令徒弟送的,知其异人,不愿怈漏,只得退了回来。去年⽗亲死后,才和我说,命我遇时务要恭敬,不可向人提起。近来实在⽇子难过,昨⽇提议前往求他相助,被祖⽗骂了一顿,说:‘我家如今人口已少,还有一条船,就卖了去也能过上一两年。我如非有点骨气,怎会被老大公看重?如何不知上进,两次受恩未报,又去明求周济?’我原因祖⽗年老,⽇子太苦,常受人欺,自己年小无力,才有此想。今⽇一听恩人是往孤山,本想相机见他,下船时因祖⽗再三告诫,方始作罢。如非二位恩人对我大好,又是为寻老大公而来,这些话一句也不敢说了。”

  黑摩勒听出胡氏祖孙与老人相识,因忙着把事办完,赶往武夷寻人,不愿久留。心想:早晚一样,也许老人已回,何必非等⻩昏?便先回船;胡老已然上岸,由一相识山民代其照看;便教了胡明一套话,令其往探老人归未。

  约有盏茶时刻,胡老忽然赶回,面有忧疑之容,上船便道:“果然二位恩人回转,差一点没有误事。”铁牛听出有因,问:“怎知道我们回船?”胡老低声答说:“方才恩人走后,正在船头吃泡饭,忽见一少年人走来,说:‘老大公现在家中,有人往见;可往寻他。’说完忽然走去。我因老大公终年江边垂钓,今⽇初次不见他人,心正奇怪,以为命人唤我,忙即赶往。先听江中笛声,刚到路上,便见他的徒弟,由侧面芦滩旁驾一小船,匆匆走过,朝我摇手招呼。船走太快,也未听清,少年人早走没了影。我知老大公住在渔村后面半山坡上,轻易没有外人登门,再说终⽇人在江边也见得到;人虽和善,脾气古怪,连本村的人俱知他不愿人去扰他,十九不曾去过。以为今⽇唤我必有事故,到了门口,才想起来人话未说明,又未同来,万一不是喊我,以前又听本山人说过他的古怪行径和好⼲净的习,不敢冒失,在门外立了一阵。先前那人忽在坡下走过,朝我打手势,意思令我不要走进;跟着又有两人匆匆走来,都差不多年纪,指着我说了几句,便同往江边走去。相隔颇远,看去好似有什急事光景。我不知他们是何用意,心中奇怪,本来要走,因听里面静悄悄的,门窗又都紧闭,不似有人在內,心想:难得来此,又知老大公是位异人,以我猜想,年纪少说也当过百。一时好奇,先在前面隔窗偷看,见里面窗明几净,琴棋书剑样样皆全,决不像是渔人的家,越想看个底细。心想:今⽇原是有人唤我来此,就是听错了话,未喊我来,被他撞上也有话说。又往后房绕去。他那房子在一竹林之中,开问甚大,四面皆窗,作梅花形;当中还有一间,上面有一小楼,形式特别。我在房后看了一阵,只见到几件奇怪兵器,除对江一面有陈设外,下余多是空的。內有两间,室中立着一些木桩;墙甚坚固,不是大块山石建成,便是极厚木板。好好的墙,靠山一面却钉着许多铁钉。最奇是还有许多大小木针,那么坚固的石墙木壁,不知怎么钉刺进去的?跟着闻到一股香气,似由当中室內透出。我自不敢冒失⼊內,正打算由房后绕过,忽然发现当中小窗有烟冒出,檀香气味更浓,轻轻掩过走一看,室中乃是神堂,香案上放着许多鱼⾁酒菜,当中并还供着三个人头。老大公孤⾝一人,闭目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小人从小往来江湖,也知得一点事故,当时想起昔年所遇怪事,也和今⽇所见差不多。那人原是无心撞上,后来几乎为此送命,吓得当时退回;以前我曾受过老大公的好处,本来不敢走口,归途正恨那少年人无故引我上当,幸而未被老大公看破。忽被一位道爷唤住,给了一两银子酒钱,令我转告,说他方才的信,內有一半受人之愚,所寻的人并未离山他走;另外两人实是刁恶,也是方才刚走。他此时有事要走,今夜不能与二位恩人相见。事情似乎有望,但非小心不可。并说所寻那人行辈甚⾼,就是服点低也决不为过等语。说完刚分手不久,又遇孙儿,才知二位恩人寻的说是老大公。道爷姓云,孙儿先也见过,恩人正令孙儿前往探看,事关重大,非见老大公不可。想起世代单传,小儿早死,只小孙儿这条,如非二位恩人,方才早被贼船撞沉,老小都没有命。孙儿又再三力说,知道恩人心好,就和老大公是一家,也不会怪我走口。如今照实说出,我已令孙儿仍作不知,往他垂钓之处探看,又补教了几句话。少时如去,千万不可露出我已去过的话。”

  黑摩勒闻言,大为惊异,暗忖:老人如是隐名大盗,或是江湖上的琊教中人,卞师兄所救少女不会那等说法,云野鹤也不会说得那么慎重。可惜上路心急,未向少女细问,车三叔又先起⾝,否则,这类人物断无不知之理。如是奇侠异人,形迹不应如此诡秘,并且供那人头作什?回忆连⽇见闻,好似车卫成见未消,好些话都是知而不言,方有一点醒悟。又想伊氏弟兄为大盗伊商之子,乃⽗何等凶残,子孙决非善良,老人既肯收他为徒,曾三省一个恶霸,横行江湖,为恶多端,老人也不过问,又与恶霸之师厚,照此为人,也未必是什纯善一流。如其年辈虽⾼,不是真正道德⾼尚的侠士遗老,又非师执尊长,任他多大本领,斗力不成,便以智取,断无向人服低之理。云野鹤一见投机,萍⽔相逢,如此关切,不便负他盛意。上来自应忍气,如其欺人太甚,忍无可忍,宝剑不在此便罢,否则说不得只好与之一拼了。因料胡老先后所遇三少年人,必有伊氏弟兄在內。这等行径,许是发现自己在此,使上当。但是对方如此深心诡诈,又有一个同,定必分人尾随,在船与否,不会不知;尽可令同途中引,前往上当,何必假传老人之命,将一个不相⼲的船家去?一直无人出现,是何原故?略一盘算,答应胡老,决不怈露前事。

  正告铁牛去时如何相机行事,胡明已自归报,说老人今⽇并未垂钓;后向村人设词打听,都说已走;归途遇一相识老渔人,假说家中贫苦,向老人求助。恰巧那人也受过老人好处,双方一谈,才知老人每年小姑庙会的第二天,照例闭门不出。因是全村渔人都常受他师徒接济,平⽇奉如神明,只不对外怈露,他那地方,也无一人敢于人內。老人闭门不出,只有一⽇向不许人惊扰。又值庙会热闹,村中男女都要前往游逛,相处年久,俱都知道,谁也不会在当⽇前去惊动。⻩昏前后,老人仍要去往江边垂钓,当⽇仍可见到,令回等候,傍晚再去。

  黑摩勒听完前情,因对方正有背人的事,去了也未必见到,只得耐心等候。当⽇庙会,又值月圆之夜,天气更好,游山的人甚多,江中时有舟船往来,江波浩渺,风帆片片,景甚清明。师徒二人都是年轻好动,和胡氏祖孙谈了一阵,觉着无聊,一看⽇⾊偏西,快到时候,想起云野鹤十分奇怪,铁牛便说:“他那口音甚,极似井孤云隔崖应答时所闻,但又不是南方口音,想不起哪里听过。”黑摩勒闻言提醒,再想前后两人口气相似,都是那么关切,如是一人,得他随时暗助,再好没有。心中一动,往陶公祠探看,就便游山,如其不遇,往寻老人也正是时候。山径已先问明,为防老人先出垂钓,或有什事,仍命胡明去往探看,一面留神胡老所遇三人,是否尚在山中未走,有何举动,随时往陶公祠一带送信。师徒二人随同起⾝。

  陶公祠相隔西南方渔村不远,內供晋代名贤陶渊明,年久失修,庙字已半残破。野鹤所说竹楼就在祠旁崖柳林之中,上下两楹,倚山而建,俯视江中风帆沙鸟,浅岸渔村均在⾜下,历历如绘,风景佳绝。內中住有一个留山读书的少年文士,人甚俊雅,不带头巾气息。师徒二人才一⼊林,便听书声琅琅,与风涛泉瀑之声相应,甚是清朗。见面一谈,才知少年辛回,乃江乡寒士,孤⾝一人。因爱当地山⽔清幽,来此建一竹楼,读书隐居,和野鹤昨⽇才在江边相识,一见投缘,结为朋友,延来搂中暂住。野鹤清早出外,下午回转,说有要事,须往南岸彭郞矶一行,再来未知何⽇。如有两小友来问,可告以事虽有变,但又发现转机。夜来相会之约,已不能往,前途或可再遇,望照所说,小心应付,小不忍则大谋。武夷之行颇关重要,虽不急此数⽇耽延,及早问明对方心意总好得多。并说来人的师⽗已被对头礼若上宾,不必挂念,专办自己的事,以防夜长梦多等话。

  黑摩勒一听,连葛师探敌共总不多天的事,俱都知道,越发惊疑。和辛回谈了一阵,看出对方是个文人中的通品,器度识见,谈吐襟,更在虞舜民兄弟之上,不由把平⽇讨厌文士之心又去了许多。两次告辞,均被辛回留住,笑说:“听云道兄说你寻那人今⽇有事,越去得迟越好。看天⾊,后半夜必有大风浪,反正今夜不能起⾝,那人也决不会离开。就是他此时出来,也不要忙,最好闻得江上起了笛声再去。你我今⽇幸会,何不多谈一会?”

  黑摩勒见他意诚,听口气自己的事必已知道,也想设词探询;又知老人出现,胡明必来送信,再说也许能够望见,便留了下来。不料辛回人虽殷勤,对于青笠老人师徒,却是守口如瓶,也不盘问二人来历用意,只以兄弟相称,连姓名都不问,所谈多是当地风景和⽔旱道路。说话颇有风趣,令人乐与亲近;井还谈起小菱洲也曾去过,仿佛借着闲谈,指点途向风俗,以及龙、郁两家人数多寡,子女善恶。等到回口探询,却说这两家人本不相识,偶以一时机缘,与郁家小兄妹郁文、郁香玲相识,说起当地碧波千顷,翠螺中浮,风雨晦明,景物奇丽,约去游过一次,只知郁家人口甚少,龙氏子孙众多,有善有恶。几位长老极为谦和,但是终年深居简出。后园泉石花木备极清妙,又有⾼楼,四面汪洋均可望见。轻易不到洲边走动,来人除非知他门中暗号,专程登门指名求见,或是受了他家后辈闲气,被他偶然登楼发现,出来询问,便难见到。洲东南有一片小山树林,为当地最隐蔽之处,却不可去,以防中人暗算,别的却不知道。

  黑摩勒师徒知其所说有因,心想:龙、郁两家均非常人。司空叔昔年虽有前朝遗忠烈,尚有几家大姓隐居江湘风景佳处之言,来历姓名也都详言,无此两姓,连我均未听说过。他一文士,怎会与之相识?正待问他如何与郁氏兄妹结,辛回忽然笑道:“有人寻你们来了。这里有一⽟牌,乃郁氏兄妹所赠,请带⾝旁,万一有事,可将此牌他,也许能够效劳,方便一点。”黑摩勒见⽟牌作六角形,每边刻有篆字,花纹精细,⽟质更好;时已⻩昏,刚刚接过,未及细看,胡明已寻进林来。唤进一问,说:“老大公已往江边垂钓,面有怒容,与平⽇神情迥不相同。祖⽗事前又接飞叉警告,附一纸条,令速回船,不许载客远行,否则必死;上绘两个恶鬼头。先颇害怕,后想怕也无益,索去向老大公请示探询。到了垂钓之处,又等了一会,老大公才出来。祖⽗一人上前,对谈了一阵,祖⽗和我打暗号,事前原曾约定,只一回手摸头,便来通知恩人前往;飞叉警告之事,以及老大公是否怪他,似还不曾问出。我知恩人急于往见,就赶来了。”

  黑摩勒忙向主人话别。辛回笑道:“兄台能晚一点闻得笛声,夜饭后再去吧。”黑摩勒不便明拒,笑答:“小弟还要回船一行。”辛回便未言语。到了路上,一问胡明,才知老人垂钓之处:乃是一片突向江心的礁石,地最僻静,又有垂扬掩蔽,不到江边看不出来。当⽇饭晚,俱都不饿,急于往见,忙同赶去。相隔半里,令胡明不要跟去。师徒二人沿着江边前行,当⽇庙会,渔人休业,江滩一带渔舟虽多,并无什人往来。照着胡明所说,刚由一片临江断崖绕过,便见前面一片突向江中的礁石尽头,柳荫之下坐着一个须发如银的⽩⾐老人,似在发怒神气,船家胡老不知何故,忽向老人跪倒,同时又瞥见江面上,有一小舟横江流而渡,箭也似急,直朝老人驶来。

  要知黑摩勒小孤山暗斗青笠老人,大破铜人阵,小菱洲巧打龙氏三雄,江小妹等五侠女踏波凌浪,飞渡长江,同援好友,以及前集所载各种惊险新奇别开生面情节,均在后文络续披露。本书到此将人紧张阶段,作者专为完成本书,续作甚快,不久完成,请新旧读者留意为幸。 n6Zww.COm
上一章   兵书峡   下一章 ( → )
作者还珠楼主 更新于2017/9/18 当前章节14011字。看兵书峡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兵书峡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