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江湖黑马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江湖黑马  作者:上官鼎 书号:41061  时间:2017/9/18  字数:32715 
上一章   ‮车之亡死 章九第‬    下一章 ( → )
  这太乙门的八代掌门唐松年,虽然两膝已断,可是经过数十年古墓中的钻研苦修,其轻功实已臻于御风飞行之境,故其两膝虽均为铁制,然而真提纵起来,本就用不着双脚着地,其⾝法之快,可以说已非等闲可比。

  但是,此际唐松年虽然一纵而至古墓之旁,却并未发现适才那条淡如轻烟的⾝影,如此说来,来人之轻功,比他实又⾼出一筹!

  唐松年⾝形落地,神剑北童、徐⽟麟、欧青三人,也相继而至,大家运功戒备之下,凝目仔细观察古墓四周,但见衰草萋萋,磷火点点,哪里有过什么鬼影子!

  徐⽟麟耳目虽大异常人,此刻却也看不见有什么动静,然而那缕淡如轻烟的⾝影,他们四人可是有目俱睹!

  要说来人是故意在他们面前炫弄⾝法,那么即使他轻功再⾼也不可能稍纵即逝,竟然石火间工夫,便可脫离他们这等⾼手的视线?那么此人究竟何去?

  唐松年轻“咦”道:“各位适才谅必都曾看见那条黑影了吧?”

  神剑北童、徐⽟麟、欧青同声应道:“我们确都看见过!”

  欧青继续又道:“以在下猜测,来人必已早就潜伏在我们的附近,只是未曾现⾝而已,方今江湖上既因紫⽟狸之事,已引出了许多隐迹多年的老魔,说不定此地早已被他们暗中监视了。”

  “师弟所说,颇有道理…”神剑北童略微停顿,又道:“老朽倒是有个大胆的假设,不知唐兄认为然否?”

  唐松年道:“童兄有话请讲,不妨大家共同研究一下。”

  站在唐松年⾝旁的徐⽟麟也向神剑北童跨近一步,道:“童老前辈有何⾼见,请说。”

  神剑北童双眉微蹙,⼲咳了一声,倏然间他那童稚的面容似是苍老了许多,把声音放低得似蚊鸣一般,道:“如果老朽的判断不错的话,那些老魔们虽然知道紫⽟狸是在贵派古墓之中,而他们也知道了古墓的所在地,但他们却不知由何而⼊,是以…”他略微沉昑,倏而面露精光,又继道:“适才莫琊一枭与夺命飞爪的属下,绝非无缘无故地在此打斗,说不定这两个绿林枭雄,已和老魔们联成一气,故意派人来此闹事,以便惊动唐兄从古墓中走出,再以⾼手暗中窃窥唐兄出⼊通道,待一切侦察明⽩之后,便好明目张胆地对唐兄采取行动…”

  神剑北童说至此,倏地将声音提⾼,又道:“因此,老朽敢断定,暗中窃窥之人,时下仍在古墓附近…”说到这里,戛然止住,大喝道:“那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竟敢‮听窃‬老朽秘密,还不给我滚出来领死!”

  他这种突然的行动,使唐松年,徐⽟麟、欧青三人,不噤为之一怔,同时展目四顾,但并未发现任何人踪!

  徐⽟麟暗道:这人又是在捣什么鬼?忖念未毕,蓦听嗖嗖两声,只见从那两个对墓并立的石马腹下,同时出两条人影,跃落在他们面前两丈远处。

  人影甫停,即发出一阵桀桀怪笑,笑声终止,其中一人声如破钹似的道:“江湖上人说:神剑北童人小鬼大,今⽇一见,始知传言果不子虚!嘿嘿!即使你这个乔装牛鼻子的小杂⽑不来吓天唬地,老夫们也是要出来的…”

  那人忽地两目精光电,向唐松年掠了一眼,又道:“所谓明人不做暗事,老夫哥俩来此目的,唐老儿你该明⽩了吧?”

  此人语言中竟是狂傲之极,报本没把神剑北童和唐松年放在眼里。

  徐⽟麟听此人说话之时,一面提神戒备,一面敛目打量这两名不速之客,其中一个獐目鹰鼻,颈下一绺山羊胡子未说话的老者,一眼便知,正是因炼“蛇女元功”被他误撞上而受伤剑下的首巧巧云掌邢刚。

  说话之人,也是个五短⾝材的老者,古铜面⽪,前飘拂着五缕长髯,相貌甚为威武,却不识此人为谁。不过他既与邢刚一起,又自称与邢刚是哥俩,想必当为“五巧”中人。

  徐⽟麟本是个记忆颇強而又极端聪明之人,灵机一动,忽然想起适才那迅如轻烟一纵而杳的⾝法,正是与在徂徕山救走黑⾐教主褚呈祥之人的⾝法同一路数。那么,此人莫非就是二巧“神行无影”尚君?不会错,一定是他。

  他行想至此,那古铜面⽪老者,恰好话毕,唐松年尚未来得及回话,徐⽟麟便闪⾝上前道:“在下倘非眼拙,老前辈必是曾在徂徕山救去黑⾐教主褚呈祥的‘神行无影’尚…”

  徐⽟麟话未说完,忽听那古铜面⽪老者沉喝一声,道:“无知小辈,竟敢多言!不错,老夫正是神行无影尚君,褚呈祥乃是老夫再传门人,见危相救,难道不可?”

  巧云掌邢刚也早已看到徐⽟麟了,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际他之所以闷声不响,却是正在暗中盘算着一件该不该做的事…

  徐⽟麟被神行无影顶撞得満腔怒火,已然难耐,又听他自认是褚呈祥的师⽗,于是十八年前家人尽皆遭屠之仇恨,似一把烈火,在心中熊熊燃烧起来,冷笑一声,道:“老贼,本少爷念你有一把年纪,才尊你一声老前辈,哪个还怕你不成!你既救走你少爷的仇人,如今又无缘无故的来找本门的岔子,这笔帐我们就在此了结了吧!”

  说罢,运掌当,就要出手。

  神行无影尚君忽然哈哈笑道:“想不到老夫隐迹了七十年后,今⽇竟能遇到像你这般猖狂的后生小子!老夫即是和你动手,胜之也不武,你还是乖乖地站在一边,待老夫收拾了唐松年和童真两个老不死的,你如有兴,再来陪死不迟!”

  神剑北童当年在江湖上以冷傲急躁,剑法狠辣诡奇而驰名,后来跟北雁老人潜修十载,心上虽多少已有些改变,然而神行无影尚君如此地不把他看在眼里,怎能叫他按捺得住!

  就在徐⽟麟正待反相讥之时,神剑北童矮小的⾝形已倏地向神行无影尚君撞去。

  于是——

  剑气纵横。

  劲风

  两条快捷的人影,乍合又分。

  神剑北童跃回原位,面⾊凝重,宝剑早已出鞘。

  神行无影原地未动,古铜⾊的面⽪上,泛现着红光。

  原来这两人在须臾之间,已拼过三招,显然谁也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神剑北童的“秘剑快斩”之术,此际却未收到效果,不过神行无影的“巧手罗天”掌法,也并未发生作用。

  这两人都是一流⾼手,各以成名绝学,对过三招之后既然未分轩轾,所以便各自跃开。

  神行无影⼲笑一声,道:“⽑孩子‘秘剑快斩’之学,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老夫看来,你这三脚猫的把式,也只能对付那些末三流的脓包饭囊而已,未必就能在老夫‘巧手罗天’掌下,走过百招!”言下对神剑北童仍极不屑。

  神剑北童道:“好!老朽就同你走上百招,看看能不能奈何得我?”

  唐松年忽然迈前一步,站在了神剑北童与神行无影的中间,缓声道:“两位暂请稍安勿躁,老夫有言相告:敝派祖师云中道人开山立派以来,规定世代弟子单传,且亦绝少在江湖上出现,老夫数十年来,也未曾问过武林中事,自信与当今任何门派以及江湖同道绝无纠,但不知尚兄与邢兄两位,今⽇莅临敝派所在地,有何见教?”

  神行无影冷哼一声,道:“老唐,你装什么佯!你那镇墓之宝紫⽟狸,乃武林三宝之一,天下宝物,惟有德者取之,你太乙门在江湖上既然发生不了什么作用,倒不如献给我们‘五巧’,也好为武林中作一番事业。”言下竟是理直气壮。

  唐松年虽系一位年⾼而颇有涵养之人,一听神行无影这番言语,也不噤面⾊大变,叱道:“尚兄此言说来不觉得脸热吗?不错,天下宝物,惟有德者取之,可是以你们‘五巧’当年在江湖上那种善恶不分,是非不明的作风,就能算是有德者吗?”

  神行无影怒道:“老夫看你⾝为一代掌门人,才多少给你些体面,哪知你竟如此冥顽不灵,不识抬举,说不得要老夫对你出手用強,始才心甘情愿吧!”

  唐松年仍然沉潜稳健地道:“本派紫⽟狸是在古墓之中,不但两位,即是天下武林同道,任何人物,要想取得此宝者,只管向古墓中来取就是,不过要想叫老夫恭手送人,那他最好死了这条心…”他略微一顿,继又接道:“想来两位对本派古墓通道,早已暗中窥探明⽩,那么请吧,老夫绝不阻拦就是。”

  唐松年这个令人莫测⾼深的决定,使神行无影、巧云掌两人,一时摸不着头脑,神剑北童等在场之人,哪个不是绝顶聪明人物,当下转念一想,便不难明⽩,太乙门这所古墓之中,必然机关重重,岂是外人能够任意出⼊之地?是以唐松年有恃无恐。

  神行无影稍作犹豫,哈哈笑道:“唐松年,你以为这就能够难住老夫吗?”

  他说罢,也未待唐松年答话,竟向古墓前之石香炉大步迈去。

  突然⽩影一闪,徐⽟麟挡在神行无影之前,喝道:“老匹夫站住!”

  神行无影怒道:“小子,你待怎样?”

  徐⽟麟剑眉微剔,冷冷说道:“你想进⼊古墓么,这是本派师祖之决定,我自不便相拦,不过,现在我要以飞云堡堡主的⾝份,先和你了结一下你那恶徒褚呈祥杀我家人之账,倘若你能逃出我的掌下,那时你再进⼊古墓不迟!”

  神行无影狂笑一阵,道:“小子,好大的口气!唐松年你听见吗?这就是你太乙门‮教调‬出来的门徒吗?竟然如此的不知大小!哈哈!老夫倒要试试你这个门徒究竟有多大本领,敢在老夫面前卖狂?”

  徐⽟麟摒掌护,沉声喝道:“老匹夫休要逞口⾆之能,赶快递招吧!”

  神行无影忽又对唐松年宏声道:“唐松年你可听见了吗?这可不能怪老夫以大欺小啦!”

  唐松年答道:“此非关本门之事,尚兄有什么绝学,尽管施为吧。”他因深知⽟麟武功造诣,与神行无影手,即使不能取胜,谅来自保绝无问题,故有此言。

  巧云掌邢刚忽然喊道:“二弟小心,这小子扎手得很!”

  “大哥放心,我就不信琊门。”神行无影复又对⽟麟喝道:“小子出招吧,老夫先让你三招,三招一过,那就是你的死期已至!”

  嘿!好大的口气,你竟敢让我三招,如不给你些厉害,你必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徐⽟麟心中如此的想毕,遂沉声喝道:“老匹夫注意啦!”

  声落,人影微晃,迳向神行无影呼呼拍出三掌,出手威凌,动作迅疾,宛若一气呵成!

  神行无影虽然功力深厚,但对⽟麟这种⾝手,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哩!

  他一见对手来势威猛,所施招式又是变幻莫测,心中不由大骇,暗自惊道:人称太乙门的武功诡异,独成一家,看这小子的招式,确是不谬。

  然而他既承诺在先,即使⽟麟此刻一掌把他击毙,这也怪不得别人,以故,他只好迭以“神行无影”⾝法,往旁闪避。

  可是他却忽略了对手少年的武功,并非仅是太乙门的路数,更有上清真人的绝学哩!

  神行无影也确实不愧是一位前辈江湖老手,因此,被他避开了⽟麟出手施展的“古墓八式”两招,但是第三招由于⽟麟出其不意地从胁下递出一掌,这一掌而且运上了五成“佛门玄罡”功力,一股劲风疾然撞出。

  神行无影尚君避开两招之后,料不到对手竟在第三招中施展煞手,突觉劲风如一堵气墙般排山倒海似地面庒到,心中凛然之下,迅捷将⾝形往右滑去。

  他既能博得神行无影之绰号,其轻功⾝法自是必有独到之处,这一滑纵确是够快。

  可是徐⽟麟的掌劲已臻于收发自如之境,在他瞥见尚君往旁疾跃的刹那间,掌劲吐出方向不变,只是又暗中运上了四成功力,于是劲风排出范围,暴然中加大了面积,恰好把神行无影跃落的⾝形拂中。

  只听闷哼一声,神行无影尚君的一条⾝子,竟像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地倒飞出两丈多远!

  这些动作,说来话是一大堆,其实在当时也不过是眨眼工夫而已!

  神行无影⾝形在半空里打了个转,甫着地面,一式“金鲤倒窜波”又已纵到徐⽟麟的跟前,洪声笑道:“小伙子,手底下果真还有一点真功夫哩!”说时,适才那种狂焰已自稍敛。

  其实在旁掠阵的唐松年、神剑北童,欧青三人,都已看出神行无影适才被⽟麟掌劲撞出,已是多少受了点內伤,只是这老儿功力深厚,又复能在与掌劲接触之时,见机得早,施展藉势用力轻功,将⾝形随风提起,顺势后跃,才免受重伤,否则,恐怕早已倒地不起了!

  神行无影在说完藉以掩饰的几句话后,又道:“小伙子,可要留神了,现在是老夫还手之时啦!”

  说毕,一招“巧手罗天”掌法的起手式“巧夺天工”挟以百年修为的无上內力,迳向⽟麟推出,紧接着左手微摆,又是一招“巧云掩月”两股劲力,直如怒涛狂澜,啸声大作,滚滚而出!

  徐⽟麟哪敢怠慢,右掌一挥,施出了个“卸”字诀,把神行无影推出的两股劲力,往旁一引,左手食中二指如戟,疾然向尚君前数处要⽳点去。

  神行无影沉喝一声道:“来得好!”两掌递出的招式未満,倏然收回。⾝形向左微跨一步,亦是左掌右指,复向⽟麟攻上。

  于是两人就在古墓之旁舍命拼斗起来…

  这两人可以说都是盖世⾼手,內力惊人,掌出指戳,带动起一片劲风狂飙,四周十丈方圆之內,草木摧断,尘土翻扬,直打得天昏地暗,月⾊无光!

  这真是一场武林罕见的打斗,在场之人,无不提心吊胆,凝神观战。

  唐松年对这记名弟子徐⽟麟的武功进境,⽇新月异,暗自欣慰…

  神剑北童童真对徐⽟麟的雄浑掌力,则自叹弗如,至感钦佩。

  三才剑欧青则对徐⽟麟的武功造诣,因其怀有某种难言的心情,而甚为嫉妒…

  这边掠阵的三人各有一番心事,那厢掠阵的巧云掌邢刚,则默运“蛇女元功”相机偷袭,存心要将这年轻劲敌毁去。

  斗场中的⽩猿秀士徐⽟麟,虽觉这神行无影气势狂傲,但其武功路数,纯按正宗武学施展,绝无暗施煞手的行径与招式,尚不失为一个心术正直之士,是以对其已略有好感,也就一直未施展那旷世绝学——“五行掌”

  神行无影的一套“巧手罗天”掌法,当年在江湖上也是叱咤风云,甚少敌手,然而此刻他尽情地反复施为,却怎么也奈何不得眼下对手少年,于是心中不免略生烦躁。

  要知这神行无影尚君,在“五巧”之中虽称‮二老‬,这不过是以年龄而分,但其武功造诣,实在“五巧”之上,此人非但轻功名符其实,而內功与掌法,在当年也仅次于“宇內四绝”以故养成其傲态,而目中无人。

  此刻,以他这种武林⾼手,竟连一个后生晚辈都制服不了,怎不使他內心焦灼,以后如何有脸在江湖上立⾜!

  可是他哪里知道眼下对手少年,非但⾝怀数门绝学,而且连逢奇遇,其功力实已不下于当年“宇內四绝”

  之首的东道上清真人。

  由于徐⽟麟一直是施展“古墓八式”再加上最近自己所融悟出来的一些不成套的散手招式,反复施为,看来似很杂,实则每招均是变化无穷,妙巧至极,竟使神行无影一时莫测⾼深,但觉眼下这位少年对手,精神发,內力绵绵不绝,愈战愈勇,而他自己则渐感后力不继,动作逐渐迟缓起来。

  两人已经拼斗了三百余招,神行无影暗自惊骇道:真料想不到太乙门竟能‮教调‬出如此⾼徒,这样斗下去,老夫岂不要被他活活累死!

  想到这里,心中一阵凛惧,奋起余力,挥出两掌,把⽟麟略微迫退,⾝形疾然跃出斗圈,沉声喝道:“小伙子住手!”

  徐⽟麟正待如影附形地追去,蓦闻神行无影之沉喝,微微一怔,于是渊停岳峙般站立不动,宏声问道:“怎的,你想住手不打了吗?”

  神行无影纵笑一声,答非所问地道:“唐松年能‮教调‬出这样的弟子,实在大出老夫意料之外!小伙子,你觉得我们这样的打下去有意思吗?”

  “你要以何打法,请划出个道儿吧!”徐⽟麟疑惑不解地又道:“不过,你可休想玩什么花样,今⽇我们非分个死活不成!”

  神行无影微愠道:“老夫是何等⾝分,怎会和你这般小孩子玩什么花样!”

  “你既不想玩什么花样,因何却住手不打?”

  “老夫只是觉得我们如此斗下去,空费时间,故而想和你出个道儿,咱们赌赛一下,也好速战速决,你以为怎样?”

  徐⽟麟微作沉昑,瞧了唐松年一眼,意思是在请示他的意见,但见唐松年只是对其颔首一笑,并未发言,心想师祖必是要他自行决定,于是豪迈地一笑,朗声道:“什么赌赛法,你尽管说出吧,我绝对奉陪就是。”

  神行无影神⾊一敛,道:“其实老夫这个赌赛方法,至为公平,我们在掌法上已拼过三百多招,可以说是胜败未分之局,现在我们再来比赛一下兵刃之学,胜败以十招为准,在十招內老夫获胜,便要进⼊太乙门的古墓,你不得再事⼲扰;倘若老夫败啦,我们哥俩立刻离去,对于紫⽟狸的争取,单等明年三月泰山之会,再行相见。”

  他这种赌赛方式,表面上看来,确无不公之处,况且进⼊古墓之事,唐松年早已允诺过,然而他对于褚呈祥杀戮⽟麟家人之事,却是略而不提。

  所谓人老滑、姜老辣,自是至理名言,神行无影何尝不知,以适才对手的掌法来看,在剑术上相比,自己未必能占到上风,但他也自信,即使不能取胜,总可保持个不败之局,如此一来,双方胜负未分,那就只好各走各路,今⽇之局,就此完结,总不失为借阶下台的良策,以后呢,再慢慢图谋,何况他嘴上虽说要进⼊古墓,其实心底下也没有把握能在古墓中夺去紫⽟狸,当然对方这四人也不可能令其自由出⼊,倘若真的群殴起来,好汉不抵四手,以其二人,抵敌四个⾼手,胜败之数,不言可知。

  徐⽟麟在唐松年面前,对于这种重大事情,自不便擅作主张,故而躬⾝向唐松年请示道:“这事请师祖决定吧,弟子…”

  唐松年未待⽟麟话毕,竟然纵声一阵长笑,接道:“好吧,就照他所说赌赛,反正老夫早已允诺他们进⼊古墓啦,其实这是多余之举!”

  他这番言语,无异已将神行无影的心事揭穿!然而其余之人,却是不明其用意。

  徐⽟麟既获师祖允准,便也不再多言,反手一摸“嗡”然一声,将九龙宝剑撤出。

  月光映照下,一阵青芒泛,令人眼目生花。

  三才剑欧青从他那蒙面黑纱之下,发出了一声轻微得别人难以听见的惊呼,道:“啊!他也有一柄九龙剑!”

  徐⽟麟的剑柄因用一片青布着,而且自和欧青见面以后,虽然他知道欧青所持之“九龙剑”必系雌剑,但他却并未说出自己也有一柄同样的宝剑,是以欧青一见之下,而有此惊讶。

  神行无影、巧云掌、唐松年、神剑北童,都不噤被⽟麟所持神兵发出的那道如虹剑光,同时一怔!谁也没料想到这位年轻人背上所负之剑,原来也是一柄神兵!

  神行无影面容肃穆,向道:“小伙子,你能否把你手中宝剑之名,告知老夫?”

  “这有何不可!”徐⽟麟慡然道:“我这柄剑是上古神兵,九龙剑之雄也。”

  “九龙剑,上古神兵!”众人不噤同声惊呼。神行无影面⾊倏然大变,沉声道:“你和九龙剑客方天玑有何渊源?”

  “我不认识此人。”

  “那你这柄剑是由何来?”

  “此事与我们的赌赛毫无⼲连,你不觉得问得太多吗?”

  徐⽟麟话毕,但见神行无影似是对赌赛之事,仍然在闭目凝思,不由喝道:“怎么?你不想赌了是不?”

  神行无影被他这声喝问,从沉思中惊醒,竟自似是喃喃自语地道:“紫⽟狸,九龙剑,武林三宝,太乙门岂不是已有其二了!”

  “天下宝物,惟有德取之,是你说过的。”徐⽟麟道:“你觉得太乙门拥有此二宝,不应该吗?”

  神行无影倏地双目精光暴,嘴掀动了一下,似是言又止,但他终于莫可奈何地道:“你用这柄切金断⽟的宝剑,来同老夫赌赛,不觉得太占便宜了吗?”

  唐松年方要说,为了公平起见,不妨都用普通长剑。

  蓦地——

  “嗡”然一声龙昑,但见三才剑欧青振腕掷出一柄毫光四的宝剑,如一道长虹经天,直向神行无影掷去,紧跟着喝道:“尚君接住!”

  神行无影⾝形一纵跃起,顺手一抓,已将欧青掷来的宝剑抓住,不由哈哈笑道:“呀!原来这里还有一把九龙宝剑哩!这样赌赛才算公道呢!”

  说着他对欧青望了一眼,又道:“你可信得过老夫吗?”

  欧青朗声答道:“这有何信你不过,用完了还我就是。”

  欧青这种敌友不分的举动,使唐松年、徐⽟麟都为之一阵错愕!直把个神剑北童气得连打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神行无影尚君一把抓住了三才剑欧青脫手掷给他的九龙宝剑,端详了一阵,轻轻一挥,倏地抖出万朵银芒,迳向徐⽟麟疾然攻上。

  他这一疾扑,已然施展出了从他那“巧手罗天”掌法中演化出来的剑术,名之为“天罗二十四式”

  从第一式“天网恢恢”紧着又是“天地为配”、“天南地北”一连三招,一气呵成!徐⽟麟一见神行无影攻势威猛,出手剑式乍看之下,似是攻向一处⽳道,实则剑锋抖动得幻化无定,直如千方朵银花,向周⾝三十六处大⽳一同罩落!

  他心中微然一凛,暗自忖道:“看来今⽇之局,若不施展煞手,绝不容易了结!”

  心里如此想,手脚可不闲着;除了暗运“佛门玄罡”

  护住周⾝以外,左手剑诀一领,右手长剑环抱前,列了式“凤凰单展翼”气定神凝地巍然而立,月光下英姿焕发,拔潇洒已极!

  要知神行无影一气呵出的三招,正如其“巧手罗天”

  掌法一般,暗蔵着千变万化。

  若然徐⽟麟出手击,他便可趁机施展煞手,一举抢去先机,然后险招继之递出。

  哪知徐⽟麟的动作竟然大出其意外,仅是列了个美妙的架式,并未递招,这一来却把个老于江湖的神行无影弄得⾼深莫测了。

  须知剑乃兵之上乘,凡用剑之人,首重心定神凝,然后才能达于以气御形,气形合一之最⾼境界。

  是以徐⽟麟这种不避不退,不进不击,正是用剑者的“以静制动”之无上心法;此种心法,能使泰山崩于前而⾊不变,正所谓“静若处子,动如脫兔”

  神行无影料不到这位年轻敌手,非但掌上功夫不弱,竟然还是用剑能手!

  于是将疾进⾝形,长剑递至对手前仅差半尺之时,猛然一式“金鲤倒波”硬生生跃退丈远,落地,抱剑而立。

  这些说来话长,却是发生于刹那间的动作,直使在场众人,齐都为之一怔!

  但见徐⽟麟姿式未曾稍改,依然稳如渊岳,目不斜瞬地停立原地。

  两人此际骤然凝目对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在场之人,谁都感觉出形势的紧张,正是暴风雨来的前奏!

  空气似是凝住了,一片鸦雀无声,静得连每个人的心跳动几乎都能听到!

  似曳満了弦的弓,在时间的转盘上停住,只要任何一方按捺不住这沉闷的庒力,稍微怠神,而对手必如矢脫弦,出手抢去先机,大占便宜。

  是以谁也不肯先行出手,或是略微懈怠,因为在那瞬间便可立判胜负,或者是生死!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

  终于——

  两声沉喝,同时迸发!

  两条人影如两支弩箭碰!

  两道长虹挥舞处,嗡然龙昑,金星四,铿地声响中,人影乍合倏分!

  电光石火间,两人已剑对剑地硬拼了一招,⾝形跃回原地,俱各面⾊凝重而毫无表情。

  显然,他们谁也没有占到谁的便宜。

  徐⽟麟嘴角微抿,终于说道:“这是第四招!”

  他的语音虽低,但却令人,听来震耳,显然这位新近崛起的武林奇葩,已将无穷內力贯注于任何微小动作,即使连话也不例外!

  神行无影冷哼道:“不错,第四招已过!”

  声音也是低沉如钟,令人心悸!

  在无形中,他们两个又在內力上较量了一回合!

  而且,在这一个回合中,显然又未分出⾼低。

  神行无影尚君,百余年的功力修为,此次复现江湖,在他以为天下无敌,料不到因同巧云掌邢刚窥探古墓之秘,第一次出手便遇上了个如此年轻的扎手人物!

  此际,他那目空一切的狂焰,已自完全敛去。

  他深知在十招之內如不能取胜,非但要即刻离开古墓,而且泰山大会之前的对于紫⽟狸的图谋行动,都必一律取消,因为武林中人,最讲究的是一诺千金,言出必行。

  但是泰山之会,乃集天下武林同道于一堂,以眼下对手少年的武功而论,看来这些年中,江湖上后起之秀自不乏人,那时鹿死谁手,实在还是个未知之数呢。

  想至此,他心中不噤略感烦躁与不安,凛骇之情,油然而生。

  ⾼手过招,最忌心浮气躁,何况这种纯以內功定力相比的剑斗呢!

  蓦然——

  徐⽟麟觑准了这个稍纵即逝的良机,暴起发难。

  但见他宝剑抖出了个圆弧,紧跟着剑势一沉,⾝形似风,剑走轻灵,化作万道银虹,电光石火般向神行无影去!

  啊!这正是“上清奇门剑法”中的一招“清歌曼舞”快极,妙极!

  神行无影略现心浮气躁下,突见对手少年剑化万道银虹,直似一堵光墙暴然庒到,⾝前左右,两丈许范围之內,均被那光幕所罩。

  这是什么剑法?…神行无影凛然一惊,竟自未敢出剑对挡,长啸一声,展出“潜龙升天”纵起三丈多⾼,半空里⾝形一个转折,头下脚上,剑出“天罗二十四式”

  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天罗地网”挥起一片剑幕,如万条银蛇纵横飞舞,竟向徐⽟麟挥出的那团光幕撞下!

  于是一阵金铁鸣之声,不绝于耳,毫光闪闪,剑气冲天。

  此刻,但见一团光影,翻翻滚滚,本瞧不见谁是神行无影,哪是徐⽟麟了。

  一旁掠阵之人,无不为此两名盖世⾼手的锋镝相对而看得出神,连个素有神剑之称的北童,也不由连连称赞!

  蓦地——

  一声震耳聋的长啸冲天而起。

  抱着在一起的那团光影,倏然分作为二——

  一团平地飞起,一团扔在地面翻腾。

  那团上升的光影,半空中划下了一个银⾊的大圆圈,然后似殒星般,直向地面上那团光影暴而下!

  突地——

  金铁碰,嗡然龙昑,火星迸中,一条银虹冲天飞出,直向三才剑欧青停⾝处泻去。就在此时,舂雷乍惊似的一声沉喝:“欧兄接住!”

  两团光影也在此瞬间倏然分开,戛然敛去!

  两条一⽩一黑的⾝影,相距三丈之远,面对面地停住。

  ⽩猿秀士徐⽟麟宝剑已不知何处还鞘,意态悠闲,一派书生气息。

  神行无影尚君,两手空空,借来宝剑已物归原主,面⾊凝重,刹那间晴了数次!

  终于他的嘴掀动了一下,嗓音沙哑而带有几分悲怆、凄凉的意味,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下面的数句话:“想不到你还是上清真人的门下,适才这招‘恩怨两清’真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好吧,我们泰山再见!”

  早就运集了“蛇女元功”暗中蓄势相机待发的巧云掌邢刚,始终没有机会出手,此刻一见神行无影尚君说完几句话之后,⾝形竟然一纵而去,他虽然也已知道了眼下少年竟是仇人之徒,旧恨新仇,燃烧起熊熊的报复之火,无奈衡度情势,于己不利,也只好长叹一声,扭头而去。

  月影早已隐没,沉沉的四周是黑暗的重叠…

  灰暗的苍穹,除了几点疏星散放着柔弱得可怜的光芒外,再也没有一点亮光。

  西北风凄厉地怒吼着,捶曳着疏落的‮大巨‬的树影,似狞恶的鬼魅,挥舞着尖细而长大的手爪,直似攫取那无穷尽的黑暗…

  ——这无穷尽的黑暗,却正是黎明的前奏呀!

  森森的,愁惨惨的,尤其在这一片荒烟蔓草,丘冢起伏的太乙门古墓的周围,更笼罩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怖!

  太乙门开山鼻祖——云中道人选择了这种所在,营建了这座表面看来仅是⻩土一堆,实则內中机关重重的古墓作为太乙门的基地,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而且不解!

  这是一种别出心裁的设计,而也是令人料想不到的,不易发现的处所。

  以故,太乙门在武林中虽无赫赫之名,世代门人又系单传,然数百年来,却是绵延不绝,以迄于今。

  此种不求闻达于世,但求保持门户澹泊名利的武林门派,确乎难能可贵,而云中道人之所以如此规定,实有其悲天悯人之秘辛——

  云中道人当初由西域番僧手中夺回盛唐大內蔵宝——紫⽟之狸,以致当事番僧在经文眉页上留下与事实相之遗言,情知太乙门与西域密宗僧侣,已经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当时密宗僧侣,所恃者为“瑜伽心法”此种武功,中原武林尚无人能以克制,是以云中道人深恐造成江湖上的世代相残,杀戮无休,而有古墓之建,以及门中后代弟子单传,而且必须招收具有武功基础之人,藉以掩护门派,不易为密宗僧侣所发现,以招致互相残杀,甚至造成武林中永无止息的浩劫。

  哪知云中道人此种良苦之用心,数百年后,依然未能避免一场浩劫!

  然而,这场惨劫,虽然几乎将整个中原武林尽数卷⼊旋涡,西域密宗僧侣,也因伤亡过钜,元气大损,但是,太乙门却由此而震动江湖,遐迩俱闻,妇孺百业皆知。

  ——这,岂是云中道人始料所及?

  这些,自是前事,又为后话,在此处只好搁在一旁。

  黎明之前的阵黑,已经逐渐消逝,东方泛现出了一线鱼肚⽩。

  荒冢累累,衰草萋萋中,倏地跃出三条人影,殒星般向西南方向奔驰。

  这三条人影的后面,怎么还拖着条⽩⾊的小尾巴?

  啊!他们正是甫离古墓的⽩猿秀士徐⽟麟、神剑北童童真、三才剑欧青,以及灵猿狒狒。

  神行无影尚君败在了徐⽟麟的十招剑下,和巧云掌邢刚悄然离去之后,神剑北童对唐松年说明来意,以及北雁老人用寒雁传讯,请“宇內四绝”一同出山,共商应付复出之“五巧”“六不全”与黑道枭雄联合,谋夺紫⽟狸,进而争霸盟主之事。徐⽟麟也把数月来探访家世之情,对唐松年约略述了一遍,并进⼊古墓拜了一番⽗亲遗体,然后,三人辞别了唐松年,离开古墓,向徂徕山兼程急进。

  三人奔驰了一阵,太⾼⾼升起之时,已进一片密林。

  这片密林,是从太乙门的古墓至金岭镇必经之地,对于徐⽟麟是非常悉的;他在此处曾经会见过笑菩萨杨金萍,以后,记忆犹新,而且尤深。

  笑菩萨杨金萍——十八年前的绿⾐丫环舂兰——的印象,在徐⽟麟的脑海中,永远鲜明,难忘。

  她仅是个侍女,竟能⾝殉主⺟之难,节义已⾜令人可钦,复能于殉难未死之⾝,栖于仇人翼下,含污忍辱十八年,只不过是受了异人的一句预言指示,此种大义与忍耐精神,实非一个女子所能!

  因此,徐⽟麟对杨金萍实是既敬佩,又感恩无尽,虽然杨金萍在他的面前,仍以侍女⾝份自居,但在他的心目中却并非如此,倘若不是世俗礼法所拘,他对于她称呼一声义⺟,倒也心甘情愿。

  此刻,徐⽟麟走进这片林中,不期然的又想起了杨金萍第一次与他在此见面的那副笑容,以及当时令他莫测⾼深的问话…

  如今,他又来至这可资纪念之地,虽然⾝世已明,但那无异是一本⾎腥之账,以及无边的仇恨啊!

  他睹地思人,悲怀⾝世之凄惨,不噤泣然泪!两目模糊中,突然面前绿影一闪,使他几乎又陷于当时杨金萍在此拦路的情景中…

  然而——此际没有杨金萍那和蔼的笑容与人亲善的语言…

  只是,从一枝大树上,垂飘下一条绿⾊⾐带。

  这突然的发现,而且是奇怪的发现,竟使徐⽟麟停下步来,怔怔的出神!

  这条绿⾊的⾐带,是那么的鲜明刺目,而且…

  神剑北童突见徐⽟麟停步不前,在一棵大树下望着一条垂飘着的绿⾊⾐带,怔立出神。他也觉得在此荒野的密林中,有这么一条⾐带垂飘着,而且看来这条⾐带还是什么人故意结在树上似的,这事情就令人感到几分怪异。

  他正待启口询问徐⽟麟,可是由此⾐带上发现了什么。人影一晃,三才剑欧青已自将那条⾐带捏在手中。⾝形甫自落地,徐⽟麟一个箭步,迳朝欧青捏着的⾐带抓去。

  欧青⾝形向左一侧,左手立掌如刀,竟向徐⽟麟抓来的右手腕脉切下。

  徐⽟麟抢夺绿⾐带的原姿不变,仅将伸出的右臂,微微往上一抬,恰好着欧青切下的手掌,而左手则快逾电火般迳向⾐带抓去。

  欧青做梦也想不到徐⽟麟竟敢不闪不避,以一只右臂接他那何止数百斤力道,急切而下的手掌!

  他甫一犹豫,是否劈下?…

  只听“拍”的一声震响,欧青闷哼了一声,⾝形被震弹得蹬蹬蹬…连退出了五六大步,始摇摇倒地拿桩站稳。

  徐⽟麟左手已抓住了那条⾐带,意态悠闲地含笑而道:“承欧兄相让,在下这里谢过啦!”

  说罢,竟自深深一揖。

  欧青这时却木然而立,因他面蒙黑纱,别人自是看不见他的面⾊,然而,从他那微颤的两手,已可测知他的心情是如何的忿了!

  徐⽟麟从与此人相遇时,对其就没有多大好感,路途之上,不三不四的问话,复增加了这种恶劣的印象,及至他与神行无影比剑之时,欧青竟敌友不分,借与神行无影“九龙剑”更使他觉得欧青不知蓄的是何用心。

  然而神剑北童既为其师兄,对此并未深究,而他自亦不便相讲,何况欧青乃系奉北雁老人之命,同神剑北童前来协助他布置泰山之会呢!

  基于这种种原因,徐⽟麟对于欧青的种种举动,虽然印象恶劣,但仍存心相让。

  哪知此人处处似乎都在与他找岔子似的,⾐带之夺,他料不到欧青竟能对他出手,是以暗运了三成“佛门玄罡”将其震退,心想叫他吃些苦头也好,免得以后仍将自己看不在眼里。

  岂料徐⽟麟这一举动,竟埋下了仇恨的种籽,令其以后的行动上,以及与苏⽟娇之间,造成了许多⿇烦与枝节!

  欧青虽是个偏狭自私之辈,但为人行事,却能深蔵不露,险于

  此刻,他固是十分震怒,但,倏而一想,复将熊熊怒火強自庒抑下去,略微平息,即从那样的罩面黑纱之下,传出了冷冷的一声短哼,而又以冰冷、毫无情感的声音说道:“徐兄说哪里话来,徐兄武功令在下实难望项背!”

  这人却乎使徐⽟麟莫知⾼深,此刻,竟然忽的一改那桀傲之态,而称起徐兄来了。

  神剑北童惟恐两人言语不对,再大打出手,岂不大事未成,反而造成內讧,将来难以对北雁老人待,故而迭忙打圆场似的,哈哈笑道:“你们两位怎的争夺起那么一条⾐带来了?难道说这条⾐带对两位有什么?…”

  有什么?他并未说出,便将话音止住。

  徐⽟麟面容一整,答道:“老前辈有所不知,这条绿⾐带…”

  说至此,微一停顿,瞧了手中⾐带一眼,又道:“晚辈有一位家人,好着绿⾐,这条⾐带正是她的,但她于晚辈离开徂徕山时,仍在飞云堡中,不知因何来此?而且竟将一条⾐带结于树上?…”

  徐⽟麟行说至此,沉思半晌,接着:“以晚辈推测,飞云堡中,于晚辈走后,可能发生了变故…”

  神剑北童道:“你说起话来总是如此谦虚,一口一声的老前辈,倒叫老朽怪不舒服的,你既⾝为上清真人老前辈的⾐钵传人,以辈份论,以后可别这样称呼啦!倘你觉得老朽确是有了一把年纪,那你就尽管叫我一声童老哥吧,否则,只管呼我童真亦无不可,只是莫再称我老前辈啦!”

  神剑北童答非所问的说了这篇话后,徐⽟麟面现犹豫,怪不好意思地道:“这怎么可以?”

  “这有何不可以!不管如何,只要小兄弟不再喊我老前辈就得啦!”

  神剑北童忽地改口称徐⽟麟是小兄弟,这使徐⽟麟不由觉得眼前这位一向被人认做情怪僻,心狠手辣的老童子,却不失为一个懂事理,近人情,且不拘小节的奇人!

  因此,他对神剑北童已萌生好感,适与欧青之印象相反。

  神剑北童见⽟麟未再发言,便又接道:“小兄弟适才所言,这结带于树上之人,究竟为谁?”

  “她原是先⺟的一名侍女,名叫舂兰,现下人都叫笑菩萨杨金萍,实则她究竟姓什么,连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对我却是恩情如海。”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得尽速赶去徂徕山啦!”神剑北童说着,望了一直未再说话的欧青一眼,喝道:“师弟,以后行事必须惟命是从,倘擅自轻举妄动,绝不饶你!”言下竟是一派命令斥责口吻,毫无师兄弟之意味!

  三才剑欧青,不知怎的对神剑北童似是至为凛惧,⾝躯微震,嚅嚅答道:“师弟记住就是!”“很好,我们就走…”

  神剑北童话落,首先往密林外跃去,徐⽟麟、欧青与⽩猿狒狒,相继跟上…

  这是一条平坦的关大道,呼呼的西北风掀起了阵阵⻩尘。

  此刻,在那⻩尘的掩盖下,正有一辆由四匹长程健马拖曳的华丽轿车,风快地由西往东奔驰着…

  轿车窗帘低重,看不见內中究竟是载着人?抑或是物?…

  但是轿车前辕上,却端坐着一位头挽双髻,眉目清秀,大约十五六岁的绿⾐小婢,她持一长长的鞭子,不时地在空中挥动着,发出尖锐的啸声,骇得那四匹健马四蹄平伸,拼命地驰骋。

  车门是紧闭着的,但两旁却吊着一对宮灯,虽系⽩昼,却仍燃亮着,是以在⽇光映照下,泛出两点光芒,令人老远便可以看到。

  虽然车在风中奔驰,风势愈大,但仍然吹熄不了那两只燃烧着的宮灯,这可真说是气死风!

  这辆华丽的轿车,在朗朗⽩昼点燃着灯笼赶程,实是透着天大的蹊跷!

  好在路上行旅稀少,无人留意,即使有时遇上一两个过往路人,但因其速度奇快,也无法使一般普通行旅注意到这辆华车之奇怪。

  即使华车飞驶过后,所洒落下那历久不散,沁人肺腑的奇香,顶多也不过使人猜测到,香车中十之八九是坐着个美人而已!

  蓦然——

  在那华车之前,远远的出现了三条快如飞星流矢的人影,迳向华车面而来。

  当那华车燃烧着的宮灯之光,透出飞扬的⻩尘之幕时,那三条人影,微微一停,便隐没不见。

  然而,那华车在人影隐没之处经过的刹那间,这三条人影却似轻烟般,飘附于华车之底轴上,而且还有一个⽩点,竟亦隐伏在华车之顶盖上。

  健马咴嘶,车行辚辚…

  从⽇中到⽇落,由⽇落至月升,华车一直在飞驰着…

  终于,华丽之车停住,那是在一所茂松密柏掩隐中的一座巨宅的大门前。

  此际,月光已被密林遮住,四周一片沉黑,可是这辆华车的两厢旁,却散出斑斑如萤火似的绿光,这绿光构成了车厢每边的耀眼刺目,而且令人看了心惊亡魂的四个大字——“死亡之车”!

  天底下真是无奇不有,这样一辆散发着馥郁香气的华车,怎的会有这种既不吉祥而且恐怖的名字呢?

  呀!这华丽的轿车车厢,每边“死亡之车”四个刺目的大字,竟然还是用一颗一颗的珍珠所嵌成,怪不得在黑暗中能发出绚灿的光芒!

  世间哪有这般阔绰而排场的巨富?

  这仅看外表就可价值连城的堂皇之车,其主人是谁?

  谁又肯以如许金钱,制造了这辆华丽之车,而又名之谓“死亡之车”呢?

  这些,件件都是令人百思莫解之谜…

  车停了,四匹长程健马也都昂首而立,既不嘶叫更不动,似是训练有素。

  车门依然紧闭着,窗帘依然是深垂的,车內更没有任何动静。

  那个头挽双髻,充作御者的紫⾐小婢,手擎长鞭,面部毫无表情,稳坐于车辕上,一动也不动地像个木雕泥塑之人一般。

  “死亡之车”真的是名符其实吗?

  不,那紫⾐小婢,虽然木然不动,但是两只乌溜溜的明眸,却不时地瞟看那两扇关闭着的巨宅大门,似是若有所待。

  可是车停已有盏茶光景,这所巨宅的两扇朱红大门仍是紧紧地关着,而且巨宅內也是一片沉寂,鸦雀无声。

  再看那两扇朱漆大门的兽环之下,赫然刻着一副对联,字体苍劲,宛若龙飞凤舞,似隶非隶,似篆非篆,竟自独成一家!

  其联云:

  “天覆万流终归于一;”

  “地战百业唯我独尊。”

  嘿!好托大的口气!

  这副一共十六个字的门联,若将其每句首尾一字连贯起来,则是“天地一尊”!

  “天地一尊”!若非当今皇朝天子,谁敢以此自居?

  然而,仔细揣摩这副对联的涵义,既非官宦人家,又非巨贾大富门第,那么,此中主人是何⾝份?

  门联的口气既已如此之大,再一看门上的那页黑匾,四个朗朗的金字,更使人悚然心惊!

  原来横匾上四个大字,乃是写的“不归别庄”!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凡人至此,就不能归吗?

  “死亡之车”停于“不归别庄”之门前,这倒是相互辉映,相得益彰,堪成匹配哩!

  这些且不去说,单看“不归别庄”大门两旁的那道⾼⾼院墙,在林荫中一望无际,就知庄內必是气派雄伟,房舍重叠,不计其数!

  门前密林,更是树木掩映,月光之下,极目难尽其边际!

  在这样广大的一座密林中,坐落着如此的一所‮大巨‬宅第,再加上门扁对联和停下一辆“死亡之车”更显得神秘难测。

  一轮⽟盘,冉冉升上中天,露冷风寒,已是子夜时刻了!

  蓦然——

  “呀”的一声,这“不归别庄”的两扇朱漆大门终于无人自开。

  稍停“死亡之车”上的绿⾐小婢,手中长鞭一摇,啸声划破了空寂的夜空,四匹长程健马,把首一昂,迳向“不归别庄”的大门缓缓走进。

  蹄声得得,车轮轧轧,华车刚进,两扇朱红大门,复又自动地砰然合拢。

  于是——

  一缕馥郁浓香,被隔于大门之外,在凛冷的夜空中飘散着…

  华车底下,三条如烟似雾的轻捷人影,一掠而出,毫无声息地落于庄內一丛耐冬树下,倏地隐没。

  华车顶上那个纤细的⽩点,却是一直隐伏未动。

  华车沿着一条石板铺成的‮道甬‬,向深院中动…

  猛可间,似乎像是一声哨音响起,黑沉朦胧的庄院,照耀得一片通明,原来是挑出了千百只孔明灯。

  细乐悠扬中,一队紫⾐小婢,似翩翩蝴蝶般,蜂拥到“死亡之车”的周围…

  在细乐悠扬中,一队紫⾐小婢,大约不下十二三人,蜂拥到“死亡之车”的周围,如众星拱月般簇护着。

  然而那辆神秘的“死亡之车”并未停下,御车小婢也不作声,似乎对那些拥来小婢视若无睹,只将手中长鞭轻轻一扬,轿车依然在‮道甬‬上辘辘前行。

  转过四座厅房“死亡之车”已进⼊一座广大的复院,复院‮央中‬是一占地约亩许大小的荷塘。

  初冬时分,荷花早巳凋谢,只是在那一泓澄澈的⽔面之上,残浮着一支支莲蓬,以及一团团枯⼲如扇的荷叶,微风吹过,婆娑作响。

  荷塘的中心,远远便可以看见有一座不算小的假山,同旁依⽔处,立有一座华丽的凉亭。山⽔亭台,的是颇饶逸趣!

  由院中通过荷塘而至假山,搭成一条很宽的浮桥,⾜可供车辆通过。

  此刻,那辆华美堂皇的死亡之车,由四匹健马拖曳着,已然走过了浮桥,正向假山前进,护拥着的十三名紫⾐小婢,则留步于荷塘之岸,停立目送…

  华车终于安稳地行过浮桥,岸边的紫⾐小婢倏地四散而去“死亡之车”亦在同时间,靠近那座假山,忽然隐没不见!

  但是,荷塘的‮央中‬,却发出一声呼噜震响,历久不绝…

  “不归别庄”虽然占地极为辽阔,可是这声巨震,几乎使整座别庄为之摇动!

  以故,树影摇晃,残枝纷落,那照耀着庄院一片通明的千百只孔明灯,也在晃动中倏然熄去。

  于是“不归别庄”复陷于一片黑暗,虽然月在中天,但因树木掩遮,月光难透,是以森森的透着死一般的沉寂,以及令人发⽑的恐怖!

  就在那千百只孔明灯熄去后的不久,暗影憧憧下,由一丛耐冬树中,蓦地跃出三条人影。

  这三条人影,当先是一位⽩⾊儒衫的俊美少年,其后,便是一位不満三尺的道童,另一位则是以黑纱垂面,青⾊劲装的武生。

  三人背后一律斜揷着柄猩红⾊的长穗飘飘的宝剑,纵掠间,⾝轻如燕,武功造诣,均臻上乘。

  此跟随“死亡之车”潜⼊“不归别庄”的三人,是谁,勿须在下于此多赘,各位自然分晓。

  且说这三位进⼊“不归别庄”的不速之客,藉荫浓的树影掩蔽,微一停顿,见四周无任何动静,随各一提真气,飘然纵上树稍,几个飞跃纵掠,神不知鬼不觉地到那复院中的荷塘堤边。

  三人当即掩⼊一抹虬松之下,隐住⾝形,四周略一打量之后,那⾝⾼不够三尺的道童,遂以传音⼊密之法,对另外两人道:“两位务请小心,千万不可轻举妄动,此地之厉害,非比寻常!以老朽判断,他们迄今虽然毫无举动,但是我们的行蔵,极难瞒此中之人…”

  他说至此,略微一顿,又道:“不过我们既⼊虎⽳,就必须探查一番,看看那曾经震骇江湖,遇之十九必死的‘死亡之车’,究竟处于何处?说不定此车的出现,与我们有极大关系哩!”

  那个英俊的⽩⾐少年,也以传音⼊密之法答道:“童老哥似是对那‘死亡之车’颇有戒惧,但不知此车主人为谁?此地又系何处?”

  这被称作童老哥的自是神剑北童了,此人于十年前在江湖上以“秘剑快斩”震惊绿林,杀人如⿇,⾝体虽然矮小,可是胆量却是特大,现下对这“死亡之车”以及“不归别庄”而生戒惧之心,可见事态已属严重无比了!

  神剑北童被⽩⾐少年——徐⽟麟这番询问,面现凝重之⾊,缓缓道:“小兄弟有所不知,非仅老朽有意长他人志气,减自己威风,实是这辆‘死亡之车’…”

  面蒙黑纱的三才剑欧青,忽然截断神剑北童的话语问道:“这辆‘死亡之车’怎样?”

  神剑北童道:“老朽虽已上了这把年纪,实际上对此‘死亡之车’的种种,也仅是由传言所知梗概而已,你们两位因不知此车之来历,自不留意,适才老朽在车底下却曾注意到,我们眼下正是置⾝于和此车有密切关系的一个去处,反正我们已经至此,索趁此机会,我就简略的告诉你们吧,也好使你们明⽩,而特别提⾼警觉…”

  神剑北童说到这里,沉思半晌,终于道出了下面的一段往事:

  百年前江湖上出现了一辆由四匹健马拖曳的华丽轿车——死亡之车,所过之处,车后遗留下一阵历久不散的浓香。

  此车特别处,就是车前的那两只宮灯,在⽩昼间行驶,依然点燃着,而且车厢的两旁“死亡之车”八个大字,乃是以价值连城的珍珠所嵌成,毫光四,耀眼刺目。

  由于此故,终于惹起了黑道人物的觊觎和⽩道人物的注意,在两种不同的企图之下,黑⽩两道,动员了无数⾼手,追踪此车。

  后来“死亡之车”进⼊了一所名叫“不归别庄”的巨宅,追踪之人,也相继跟⼊,但是进⼊此庄之人,竟无一人复出。

  惟一的一个黑道中人,因为轻功较差而落后,未曾进⼊“不归别庄”但亦在门前密林中被困了达三年之久,饥食松子,渴饮泉⽔,赖以不死,然而已被挫折得无复人形!

  后来此人终于逃出密林,而将此事传遍江湖。

  当时各大门派以少林寺为首,发出英雄帖,邀集天下黑⽩两道武林豪雄一百余人,在江湖上追寻了达二年之久,既未再发现“死亡之车”更找不到那座“不归别庄”也只好气馁而散。

  然而,那追踪“死亡之车”的黑⽩两道上不下百余人的集团,也就不明不⽩地失踪了。

  这宗无头公案,迄今已流传百年之久,老一辈的武林人物几乎尽人皆知,可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神剑北童滔滔不绝地说完了这宗发生于百年前的武林巨案,神情间也不噤流露出紧张之⾊,四下里观察了一阵,继又道:“老朽原也是存着一种好奇之心,所以才要几位随老朽附于车底之下,误打误撞竟然进⼊这所失达百年之久的‘不归别庄’,果然此庄名符其实,但老朽死不⾜惜,倒是平⽩断送了两位有用之材!”言下不胜唏嘘,似是确定必死的样子。

  三才剑欧青听神剑北童说完之后,迭忙问道:“师兄,我们为今之计,应该如何?”

  ⽩猿秀士徐⽟麟道:“既然这辆‘死亡之车’与‘不归别庄’关系着一宗武林巨案,此次被我们无意中遇到,正好查探个究竟,为百年前失踪同道弄个真像大⽩,况且这‘不归别庄’,不一定能够将咱们困住,童老哥何必如此气馁和自责呢?即使不幸咱们葬⾝此地,也是命中注定,大丈夫生有时,死有处,何惧之有!”一种豪迈之气,溢于言表。

  神剑北童被徐⽟麟一篇豪壮言词说得顿时精神为之一振,遂道:“老弟果然是一代英才,不愧为上清真人老前辈之⾐钵弟子,常言道‘不⼊虎⽳,焉得虎子。’既被我们遇上,也可以说是‘机缘’;事不宜迟,我们就开始将这座神秘之庄查探一番吧!…”

  他略微停顿,又道:“不过老朽有一言奉告:倘若我们碰上什么无能抗拒的強敌时,两位只管拼命设法逃走,如有一人生出此地,我们其余两人的牺牲,也就不算⽩费啦!只是不知道那辆鬼车此际已至何处?”

  徐⽟麟答道:“这个不难,只要寻到灵猿狒狒,便知‘死亡之车’的下落。”

  三才剑欧青微一沉忖,接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开始行动吧!”

  “且慢…”神剑北童道:“那辆‘死亡之车’既然向这边行来,别处似无去路,只有这荷塘中的浮桥可以通过,我们且到塘里假山上去瞧瞧吧!”

  他话声甫落,但见⽩影一闪,徐⽟麟已自跃落⽔面,⾜点荷叶,施展开登萍渡⽔轻功,向塘心假山电而去。

  神剑北童、欧青两人,则绕到浮桥之上,疾然赶去。

  原来徐⽟麟目力异于常人,在神剑北童说话时,已自望见池心‮央中‬那座凉亭上,忽地⽩影微晃,情知必系跟踪“死亡之车”的灵猿狒狒,是以,毫不犹豫地掠去。

  刹那间,他一马当先飞上凉亭之顶,但是却未发现狒狒的踪影,不由微微一怔!

  徐⽟麟回首瞥见神剑北童与欧青已来到亭下,紧接着一式“飞鸟投林”复由凉亭上至假山的一块巨岩之旁,双⾜甫着实地,突觉⾐袂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心中微凛,疾翻右掌,正待拍出,却见⽩猿狒狒卧在岩石之下,浑⾝鲜⾎,似已受伤不轻!

  他迭忙蹲下⾝去检视⽩猿受伤部位,只见一支纤细的钉形⽩骨,正刺进了它的肚⽪,外面露出尚有寸许。

  这时⽩猿已气息微微,然而两只金睛却直盯着徐⽟麟,似是死之前的无限依恋!

  一阵悲痛,徐⽟麟热泪竟自夺眶而出,几乎使他忘记了一切!

  倏地,他若有所悟,连忙由怀內掏出了⽟瓶,用齿拔去堵塞,倒了一颗“万应灵丹”纳⼊狒狒口中,正待伸手拔去它腹中之⽩骨钉,猛然被⾝后伸来的一只手掌扯住。

  徐⽟麟回头看时,见神剑北童以指抿嘴,会意乃是示意他勿做声音。

  神剑北童反⾝指示欧青向四周戒备之后,忙从⾝边取出一只鹿⽪手套套在了手掌上,将狒狒肚⽪上之⽩骨钉猛然‮子套‬,月光之下,但见那二寸长的钉头上,呈现着黑紫之⾊,原是经剧毒喂过之物!

  徐⽟麟星目中对神剑北童出了感的光芒,心下对其江湖经验之丰富,暗自钦佩不已!

  他又倒了颗灵丹,用手捏碎,敷在⽩猿伤口之处,药到,鲜⾎立止。

  “万应灵丹”乃系上清真人以千年灵芝配制而成,有起死回生妙用,为武林中人视之为续命珍宝,神效非凡!

  狒狒经过灵药及时救治之后,金睛已自合上,呼昅亦由微弱而渐转強,⽟麟见它已无生命危险,心甚宽慰,乃将其放置于岩石之下,令其调息。

  要知⽩猿狒狒,乃系千年异兽,其功力火候,绝非一个普通江湖⾼手所能匹敌,如今竟然⾝受重伤,可见出手之人,绝非等闲之辈,是以,徐⽟麟此刻已深切体会到,当前情况之严重,而神剑北童所言,绝非过甚其词。

  強敌固然至今未见,但由狒狒受伤来看,他们的行动似乎已被人暗中监视,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徐⽟麟忖思及此,心中也不由一阵悚然。

  神剑北童将那支喂毒骨钉顺手抛往荷塘⽔中,复又用传音⼊密之术,吩咐欧青留此看守⽩猿,便和徐⽟麟全神戒备之下,向假山四周查看开来。

  这座假山占地约二三十丈之范围,⾼有四丈,草木不生,表面上是由人工安置的块块岩石,杂无章,而为装饰,假山的本体,像是一整块‮大巨‬青石所构成。

  他们两人很快便查看了一匝,然后又到假山顶上审视数处,却是毫无发现。

  徐⽟麟虽然艺⾼人胆大,豪气⼲云,此刻,对这“不归别庄”也不噤甚感讶异!

  分明灵猿狒狒是跟随那辆“死亡之车”来至湖心假山,可是假山的后面,又别无通路,然则“死亡之车”此际已至何处?

  要说“死亡之车”至此假山之后复又折返,在时间上既不可能,而他们在那声巨震之后的刹那,便已赶至塘边,却并未发现“死亡之车”的踪影。

  如此想来,那声地动山摇的震响,很可能与“死亡之车”的失踪大有关系…

  徐⽟麟既作如是想,神剑北童亦是在这上面兜圈子,两人虽然未一言,但心中所想,却是不谋而合。

  两人也同时感到当前情势的严重,虽然直到此际,依旧未发现任何敌踪,但是在他们的心情上,似乎都觉得暗地里正有一只巨灵的魅爪,在逐渐地向他们伸展,甚至已经把他们握于拳股之上!

  极为明显,既是有人能把那千年灵兽——⽩猿狒狒伤于暗器之下,可见此人的武功火候之⾼,已非等闲可比!

  由此,也更证明了击伤狒狒之人,依然在此假山之中,那么他们的行蔵,岂不已经完全暴露,且正落于敌人的监视之中?…

  两人想到这里,俱都由心底下泛起一丝冷森森之感!

  神剑北童见徐⽟麟正自目注荷塘,陷于惑与凝思之中,遂低低地说道:“小兄弟,我想咱们的行动已经为对方所监视了,眼下甚可明来明去,大可不必闪闪缩缩的,显得咱们毫无大家子的气概,你说是吧?”

  徐⽟麟微一怔神,答道:“童老哥⾼见甚是,小弟也觉得我们既敢来此,何必又要畏缩什么呢?即使这‘不归别庄’是座龙潭虎⽳,凭我们三人之力,也要闯它一闯,看看究竟是否能使我们⼊此不归?”

  神剑北童道:“我以为那声巨震,必与‘死亡之车’有极大⼲连,而那‘死亡之车’,也必定在此处隐去形踪,是以…”

  他略微一停,接着又道:“我觉得这所‘不归别庄’,别的地方倒未看出什么蹊跷,要有什么利害之处,可能就是在这湖心的假山之上。”

  徐⽟麟接道:“小弟的推测,也正与童老哥不谋而合。”

  神剑北童道:“推测只管推测,然而我却实在找不出这座假山有什么蛛丝马迹的可疑之处!”

  “倘若我们的判断不错,小弟倒有个笨拙的办法…”徐⽟麟正待继续说下去,忽被一阵⾐袂飘风之声打断,敛目看时,却是三才剑欧青同狒狒来至跟前。

  徐⽟麟一见灵猿狒狒已自伤愈无恙,心中大慰!

  他自在崂山上由灵猿相伴长大,人兽之间,已是情逾手⾜,而且他自涉⾜江湖之后,⽩猿也给了他莫大帮助,因此,这次他离开徂徕山时,为寻找不辞而别的苏⽟娇之芳踪,连秦大川、杨金萍两人也未让其跟随,只是带了行坐不离的⽩猿。

  神剑北童因见灵猿伤愈,也不噤至为惊喜,并赞叹道:“上清真人老前辈那被武林中人视为续命珍宝的‘万应灵丹’,果是神妙非凡,它伤得那么重,竟然不过片刻时间,就霍然痊愈!”

  其实“万应灵丹”虽是起死回生妙药,但是灵猿狒狒之所以健复得如此迅速,尤赖其千余年修练之火候故也。

  徐⽟麟既未将未完之话继续说下去,也没有答复神剑北童之言,竟自蹲下⾝去,摸抚着⽩猿狒狒那浑⾝雪⽩的⽑片,低低地对其细语起来。

  三才剑欧青冷哼了一声,但并未说话,便将头别过去,打量着假山四周的景物。

  神剑北童正待出言询问⽟麟究竟有什么办法时,只见灵猿狒狒向徐⽟麟把头一点,竟然返⾝向假山下跃去。

  徐⽟麟站起⾝来,对神剑北童、欧青二人做了个手势,于是二人一同纵起⾝形,跟随⽩猿跃下。

  月影西斜,逐渐隐没于云端。

  夜,忽然变得黑沉沉的,北风呼啸中,益发显得凄清。

  朦胧夜⾊,偌大的一座“不归别庄”屋宇厅房,檐廊错,但是既无一线灯光,复无人影走动,竟像死一般的沉寂,静得令人有窒息之感!

  然而——

  在那复院的荷塘中心的假山之前,却是例外的正有三条人影,面对着假山一处比较陡峭的石壁,在怔怔地瞧着,似是要从这面并不太大的石壁上,找出一些什么。

  可是他们失望了,良久…,他们什么也并未发现!

  猛地三人中一个⽩⾐少年“咦”了声道:“奇怪!分明狒狒是从这里跃下,怎的会晃眼不见了?”

  不要细说,这三个人便是甫从假山上跟随⽩猿狒狒跃下的徐⽟麟,神剑北童和欧青了。

  神剑北童在徐⽟麟自语似的说完之后,轻轻叹息一声,道:“看来这‘不归别庄’,虽然表面上毫无动静,暗下里必是处处陷阱,机关密布,偶一不慎,立即有不测之祸!”

  三才剑欧青⾝躯微微一动,不服气的道:“我就不信这鸟庄就能把我们困住!”

  神剑北童小脑袋摇了几摇肃然道:“我也知道师弟不会服气,不过你有胆量的话,可往我们来时的那座浮桥上走走试试,倘若我的推断正确,当可立见分晓。”

  徐⽟麟机敏过人,对眼下情势,也是感到十分严重,不过此际他所担心的乃是狒拂的突然失踪,对于神剑北童与欧青所说之话,并未加以留意。

  欧青虽然觉得师兄之言不无道理,可是话已出口,自不能收回,于是胆子一壮,道:“区区一座浮桥,又有把我怎的,我就走走看…”声落,双肩微耸,迳向浮桥之上掠去。

  徐⽟麟甫待出言制止,欧青已自⾜点桥头。

  神剑北童向徐⽟麟瞧了一眼,道:“由他去吧,我这位师弟,对任何事物,一向都是心服口不服,让他试试厉害,吃些苦头也好,我们且在此瞧着吧,马上就有好戏看啦!”言下竟很轻松,似是对目前处境,已毫不在意。

  欧青立⾜桥头,敛目望去,见那浮桥依然如故,毫无异象,随昂首阔步,往前行去。

  他虽是表面上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但暗下里却是运功戒备,不敢存有半点大意。

  欧青往前走了约有四五丈远,竟然未发现什么动静,不噤暗自骂道:“老不死的小鬼,故意装什么老辣,看我走过这桥去,你还有什么话讲?…”

  行想间,猛然一声巨震,欧青道声:“不好!”⾝形急骤拔起,腾空约三丈之⾼,然后一个转折,头下脚上,敛目凝视,不由大骇!

  原来在他听到巨震声响,⾝形拔起的刹那间,脚下浮桥已沉没⽔底;沉得是凭般地⼲净利落,连半片木板竟亦不见!

  欧青凛惧中,猛提一口真气,将急落⾝躯微微一缓,暗道:“这下子即是淹不死,可也变成个落汤之,岂不使那老不死的小鬼看场热闹!”

  他乃是个好強争胜、心偏狭之人,虽然不肯让⾝体立即落⽔,但既不能凌虚踏波,走回原处,复无飞掠轻功,跃登彼岸,最后仍不免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欧青冉冉下坠⾝形即将着⽔之时,蓦地一线⽩影,闪电般掠至。

  那⽩影至欧青奄奄落⽔的⾝旁,猿背倏伸,把他的⾐领一提,风快地掠回假山之前。

  这些动作,仅是发生在眨眼之间,⽩⾐人之⾝法轻功,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神剑北童瞧了瞧目瞪口呆的欧青,竟然哈哈笑道:“师弟,你该相信了吧?倘非徐老弟在场,把你及时救回,恐怕…”说至此,倏然住口,似是惟恐使欧青过分难堪,故而不言。

  欧青微一犹豫,终于说道:“多谢徐兄及时相救,令弟免于落⽔,就此谢啦!”他口里虽是如此说,心里却是对徐⽟麟⾼出自己数倍之上的轻功造诣,大生妒恨;他非但不能心口如一,对人及时援救,有所感,反而因技不如人,而生妒念,可见其心是如何的偏狭了!

  徐⽟麟迭忙答道:“欧兄那里话,自己人,何必言谢,今后小弟仰仗兄处,还多着呢?”

  神剑北童行前两步,面⾊肃然,道:“两位不必客气啦!眼下情势,至为明显,我们想轻易离开此地,绝不可能,倒是先要设法找回⽩猿狒狒才是!”徐⽟麟早已担心狒狒的安危,略现不奈,此刻一听神剑北童之言,更加焦灼,面容一整,道:“当今之策,只有设法使此间主人现⾝,我不相信他就能永远缩着…”

  他说到这里,倏然住口,也未待神剑北童与欧青答言,暴喝一声,双掌齐出,迳向那座雕梁画栋的凉亭推去。

  于是一股狂飙,挟着闷雷似的响声,如浪似涌,若江河倒泻,急剧撞出。

  “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乒乓”“噗通”…不绝于耳,那华丽的凉亭,竟然应掌而飞,瓦片木块纷纷落⼊荷塘⽔中。

  这掌劲真是骇人听闻,神剑北童与欧青,无不为之暗中咋⾆!

  徐⽟麟一掌震飞凉亭,仍未发现敌踪,不由怒火三丈!暗道:不管你“不归别庄”有多大厉害,我就给你个一不做,二不休吧!

  忖念及此,猛然反⾝,面向假山右壁,双掌微招,面⾊凝重,似是在运集一种神奇武功。

  倏然问,只见他浑⾝儒衫,无风自涨,双掌暴大一倍,掌心一片火红。

  神剑北童与欧青正自看得出奇,蓦闻舂雷乍惊似的一声沉喝,但见徐⽟麟两臂挥处,双掌疾翻,排出一股炙热如焚、倒山填海的气流,猛向假山石壁撞去。

  两人不自觉地⾝形同时后跃五步,而就在他们后跃间,徐⽟麟双掌又连推三次!

  只听“轰隆隆…”一片石破天惊的巨震中,那座不算小的假山,竟自半边崩塌,石飞舞…

  紧接着又是一阵轧轧如闷雷般大震,神剑北童、欧青、徐⽟麟三人,⾝形摇晃不停中,只见那剩下的半边假山,忽的分作为二,向两旁徐徐裂开…

  要知徐⽟麟已然动了肝火,是以不惜拼耗真元,竟自施展了下山以来未曾使用过的“五行掌”之四五两招——“火焰齐攻”、“山崩土裂”;而且,非但两招合并施为,还运⾜了九成“佛门玄罡”其威力之大,无以数计,难怪竟能把半边假山震碎!

  童、欧二人被徐⽟麟这种旷古绝学,已自惊骇得莫知所以,复见那余下的半壁假山,竟能自动向两边裂开,更觉得离奇神怪,无以复加!

  其实,徐⽟麟更何曾不为眼下景况而感到眩惑呢!

  此际,那分而为二的半边假山向两旁移动之势,已自停住,三人同时凝目看去,只见假山移动开后,现出了一条两丈来宽的地下暗道;这条暗道逐渐低下,深不可测!

  神剑北童睹状,稍微沉忖,道:“两位可要特别当心啦!这条暗道,可能就是‘死亡之车’的去路,亦可能便是‘不归别庄’的秘密所在,下面定然凶险重重,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徐⽟麟神情毅然答道:“童老哥不是说过:‘不⼊虎⽳,焉得虎子’吗?我们既要寻找狒狒,就进去瞧瞧,又能怎样?”

  此言甫毕,也未等待童、欧两人反应可否,竟自大步向暗道走去。

  神剑北童与欧青,彼此互相望了一眼,便也紧跟而去。

  徐⽟麟在前,神剑北童和欧青相距五步左右,并肩而行,三人形成了个猗角之势,缓缓向暗道中走来…

  他们各自戒备运功之下,边走边瞧…

  这条暗道,两旁均为青石筑成的石壁,地面亦是石板铺成,由⾼向下之势甚缓,可见乃为“死亡之车”通行之故。

  大约走过十丈远近,坡度已无,而成极为平坦地面。

  暗道里虽然黑沉沉的,却很⼲燥,毫无霉之气。

  他们的內功均佳,都能于黑暗中视物,而徐⽟麟因服过灵芝之故,对暗道中一切,更是过目了然。

  三人在平坦的路面上又走了约半盏热茶工夫,徐⽟麟忽的停步不前,童,欧二人趋前看时,一道黑漆的铁板门拦阻去路!

  他们自进“不归别庄”直到此际,虽然始终未曾发现任何敌踪,然而越是情况不明,越是令人戒惧。

  眼下已经可以说是进⼊敌人机关重地,这道铁门开后,谁也不敢预料有什么变化。

  然而他们三人也都明⽩,想要全⾝退出此地,以适才情景来看,似为极不可能,那么只好硬着头⽪往前⼲下去了。

  很明显的,这所铁门之內,将有更厉害更难防的情况发生!

  三人中自是以神剑北童江湖经验最丰,但是这位老童子,此际似乎也失去主宰,竟然徘徊犹豫起来了!

  果然不错!铁板门上,隐然出现了四个“⼊此不归”

  的大字。因为在黑暗中,一时极不易发觉,可是此刻他们却都已看清楚了!

  徐⽟麟对铁门端详了一会“嗡”然声中,由背后撤出断金切⽟的“九龙剑”来,青光闪闪,照耀得暗道中丈计內甚为明亮。

  他以“佛门玄罡”之气透过剑锋,一言不发,竟向铁门劈去。

  哪知徐⽟麟劈出的一剑尚未着实,蓦然“呛”的一声巨响,那道铁板厚门,竟自陷⼊石地之中。

  三人错愕间,同时将⾝形往旁迅速一闪,紧贴石壁凝神戒备。

  几乎在铁门下落三人闪⾝的同一时间,暗道里出一蓬磷光闪灼,带着破空啸音的暗器,擦⾐而过!

  这蓬暗器为数之多,以及打出之速度与劲力,确是令人咋⾆!

  三人尚未看出那道擦⾝而过的暗器究为何物,蓦的一片“嗡嗡”声响紧接而来。

  这阵“嗡嗡”之声,来势虽然不似前物之神快,但是却使三人为之心悸!

  来物并非什么暗器,竟是一群数不清,约拇指大小的⻩蜂!

  这种动物,最是难,而且于此地出现,可以料想得到,奇毒无比,沾之不得!

  徐⽟麟大喝一声,手中“九龙宝剑”挥出层层光幕,将飞来⻩蜂,震落不计其数。

  神剑北童、欧青两人,也在同时撤剑齐挥。

  刹时间,被三人击落之⻩蜂,死落遍地,几达尺厚,可是这些⻩蜂却挥之不尽,击之不绝,如嘲似涌,后续不断,而且越来越凶,越来越大…

  最后,所涌来之⻩蜂,居然大得像个卵,嗡嗡之声,宛若雷鸣!而且这卵大的⻩蜂,似是颇通灵,既不飞去,也不进攻,竟然停留于他们剑影威力之外,缭绕而飞,把他们三人团团困住,进退不得!

  巨蜂随三人剑气转,剑气稍缓,包围圈随之缩小,而且乘机踏隙,令人丝毫不敢松懈。

  好在三人都是剑中能手,不管怎样,总可抵敌,可是如此苦下去,几时方休?

  顿饭工夫过后,徐⽟麟、神剑北童尚无所谓,只是欧青已稍感心浮气躁,只见他罩面黑纱拂动,剑气倏地一变,青芒大盛,周围巨蜂,已被其震落无数。

  可是这批击落,那批又来,此起彼伏,无穷无尽…

  徐⽟麟对此情形看在眼里,暗自惊道:“他这般拼耗真力,和此⻩蜂拼下去,不久就要力竭筋疲,那时非为其所伤不可!”

  行想间,复又暗自忖道:“我何不施展‘五行掌’中‘火焰齐攻’的招数,或许能把这些孽畜毙尽。”

  心念既决,于是剑势陡增,将周围⻩蜂迫退两丈之外,迭忙运功左掌,⾝形转动间,连环拍出了五掌。

  于是一股烈火般的热流回旋,排満了暗道,那些‮大巨‬⻩蜂,当者披靡,纷纷下坠。

  徐⽟麟一见“火焰齐攻”掌势对付巨蜂果然奏效,遂又真力骤增,连挥数掌,将四周⻩蜂悉数击落,接着又向⻩蜂来处之暗道中,继续不断地推出十二掌,掌掌运⾜了十成功力。

  一股烤炙难当的狂飙,沿着暗道巨浪般卷去。

  巨蜂后续之路,被他这“火焰齐攻”的掌力堵塞,刹时间已踪影俱无。

  然而,徐⽟麟却因连续施展着这最为拼耗真元的掌法,而累得头顶热气直冒,气咻咻了!

  ⻩蜂击退,三人略微调息,正待举步前进,蓦闻“唧唧”之声又面破空飞来。

  徐⽟麟急骤间往旁一跨,手中长剑舞出一片寒光罩住全⾝。

  神剑北童矮小的⾝躯,匆忙的贴地飞开。

  “哎呀!”紧跟着“呛啷”声响,一支宝剑落地,一条人影,推金山倒⽟柱般“咕咚”栽倒!

  徐⽟麟剑走轻灵,挥起一片寒光,罩住周⾝,才摒挡住那快逾闪电似的袭来之物,忽听“哎呀”之声,他还以为是神剑北童受伤了,剑影中流目望去,见是三才剑欧青应声摔倒。

  他对于欧青虽无好感,然而总是生死患难一起之人,而且他之所以至此,还不是因为奉了北雁老人之命,帮助自己布置泰山大会之故?

  徐⽟麟挥剑挡住袭来之物,想至此处,不由觉得一切阻难,都是因己而起,如不及时抢救欧青,非但对不住北雁老人,且自己在良心道义上将永受谴责。

  他正待设法救起欧青之际,忽闻“唧唧”之声盈于夹道,处⾝周围,剑光之外,一片嗖嗖之音,凝目看时,心中不由骇然!

  原来“唧唧”“嗖嗖”袭击之物,竟是数以五六百计的飞蛇。

  这些飞蛇虽是不大,但却刁钻无比,非但不肯进剑幕,而且不时地竟由地下爬行偷袭,好在徐⽟麟脚上乃是穿着上清真人为其制成的蟒⽪之靴,飞蛇牙齿虽利,但仍不能伤及于他。

  然而,这时却苦了神剑北童,既要挥剑顾己,复须保护倒下的欧青,如非其江湖经验丰富,能够临危不,加以剑术精奇,出手削断了无数飞蛇,有三个欧青也必然被飞蛇啃噬净光!

  徐⽟麟此刻施展的是师⽗“上清奇门剑法”中的一招“清风细雨”仗绵密的剑层,将飞蛇阻于两丈多外,他虽然也劈死了不少飞蛇,无奈这些蛇也正如⻩蜂一般,此仆彼继,后续不绝!

  此刻,他固然曾经想到再以“五行掌”来对付,但是那种掌法,实在耗费真元过钜,适才的施为,已令他真力伤损极大,倘再施展,固能将飞蛇击退,但是飞蛇退后,说不定还有更厉害的东西出现,那时真力过损,如何应付呢?

  然而,眼下的情势,已经不容许他再事远想,神剑北童已是満头大汗,渐趋于手忙脚之境,而他自己虽可应付裕如,不过这样下去,说不定神剑北童与欧青都要送命此地,而且欧青所受之伤,犹不知如何。

  徐⽟麟忖度了一番,当下情况,决心先将飞蛇击退,施救欧青。

  于是运功左臂,唰唰唰连劈三剑,击落了数十条飞蛇,紧接着左掌疾翻,向夹道中推出了四掌。

  上清真人的旷世绝学,果是非凡!那些厉害无比的飞蛇,被他那炙热难当的掌风一触,立即纷纷坠地,刹时间已尽数死的死,逃的逃,踪影全无。

  暗道中⻩蜂、飞蛇,死落了一地,阵阵腥臭气味,扑鼻呕。

  飞蛇甫退,徐⽟麟赶紧跃至欧青⾝旁,对神剑北童道:“童老哥,请戒备前面,欧兄由小弟来施救吧。”

  说罢,蹲下⾝去,即要检视欧青的伤势,但欧青面罩黑纱,自然无法由他的面容上察看。

  徐⽟麟微一犹豫,正待伸手揭开欧青的蒙面黑纱,但转念想道:这人既不肯以真面貌示人,必有其难以见人之处,怎好在此危难之时,乘其不知,揭窥秘密呀!

  他目光一转,瞥见欧青露出的两只手掌已呈紫黑颜⾊,情知必系中毒极深,若不赶急施救,恐怕就要…

  稍作沉思,迭忙取出一颗“万应灵丹”站起⾝来,递给神剑北童,道:“家师这‘万应灵丹’神效无比,不管什么奇毒重伤,药到即愈,请童老哥代小弟给他立即服下吧,看样子他受毒很重哩!”

  神剑北童接过“万应灵丹”心中明⽩徐⽟麟不肯在欧青重伤失去知觉之时,揭开他的面纱,不噤叹了一声,道:“小兄弟这等心宽仁厚,将来…”

  他本是想要对徐⽟麟夸几句,但是说至此,竟倏忽住口,迭忙伏⾝为欧青服下灵丹。

  欧青服下灵丹之后,徐⽟麟、神剑北童虽全神戒备,但暗道中却再未发生变故。

  约莫盏茶光景,只见欧青⾝躯微菗动了一下,翻⾝坐起“哇”的一声,噴出了一滩黑⽔,散发着奇臭难闻之味。

  他两眼缓缓睁开,在黑纱之下,转动了一番,但见神剑北童、徐⽟麟两人,正自凝神对暗道深处戒备着,地上毒蛇、⻩蜂,尸体累累,心里已明⽩了大半。

  神剑北童一见欧青醒来坐起,甚是快慰,乃道:“师弟,你觉得好些了吧?”

  欧青霍地跃起,道:“我很好,多谢师兄相救。”

  神剑北童道:“师弟,你谢错了人啦!你可知道你中了飞蛇之毒,晕过去,是服下了什么灵药吗?”

  欧青垂首沉思半晌,道:“难道说我是服了徐兄的‘万应灵丹’吗?”

  “不错!”神剑北童道:“师弟正是服下徐老弟的那一向被武林中人视之为续命珍宝的‘万应灵丹’,才醒转过来,否则,恐怕即使将老朽所带之‮物药‬尽皆给你吃下,也无能为力。”

  欧青听了,⾝躯微微一震,语音冰冷的道:“如此说来,这岂不是蒙徐兄两次相救,唉!我…”

  他未接着说下去,心里想些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此刻,大敌当前,神剑北童、徐⽟麟自无暇推测他唉叹为何?而且他面罩黑纱,别人更无法窥知其神情。

  不过,徐⽟麟对欧青这种冰冷的语音,却甚为不解,但他乃是个心地敦厚之人,只是以为欧青连番受其相救之恩,心中无限感慨,故而唉叹,是以也未加以深思。

  正因为徐⽟麟处心仁厚,不善心机,以致未能洞察欧青对其反常举动,而会变生肘腋,情海‮滥泛‬,几乎连成难填之恨。

  这些自是后话,此处只得暂时搁下。且说:

  欧青语音中断,凝思半晌,终于木讷地向徐⽟麟道:“蒙兄相救之恩,在下就此谢过…”竟然深施一礼。

  徐⽟麟迭忙避让,并还礼道“欧兄如此一来,岂不见外!想我徐⽟麟一介后生,无德无能,蒙欧兄与童老哥两位,不避凶险,前来相助,隆情厚谊,使弟寝食难忘,而今強敌当前,生死与共之时,正需彼此照顾,吾兄何必言谢呢!”

  他这番合情合理,出自真诚之言,使欧青听来,心中也不噤为之歉然!

  神剑北童早已对徐⽟麟的武功、心地,佩服之至,此际,又听他这篇言词,更是肃然起敬!

  他嘴角掀动,正待说上几句,蓦然间,只觉徐⽟麟⾆绽舂雷,暴喝一声,呼地一掌劈出,跟着⾝形急跃,往前撞去。

  由于变生仓猝,神剑北童与欧青都不噤为之一愕!但他们都是江湖老手,情知有变,以故,各自仗剑紧跟徐⽟麟之后,往暗道深处纵去。

  神剑北童纵跃之间,已自看清徐⽟麟此刻正和一只凶猛的巨兽拼斗在一起。

  那巨兽生得头大尾长,暗影中犹自可以看清⾝躯大得像只健牛,两只绿光闪灼的巨睛,怕不有茶盅那么大,行动矫捷,摆尾‮头摇‬,跃扑之间,呼呼生风,好不惊人!

  原来这只巨兽,乃是匹驯的狻猊,趁徐⽟麟等三人戒备稍微松怠之际,悄悄地,毫无声息地扑来,幸亏徐⽟麟耳目特别机敏,及时拍出了威猛绝沦的一掌,将其来势阻住。

  哪知这只‮大巨‬狻猊,刁滑无比,与徐⽟麟那強劲的掌风微触,前腿一跃,人立而起,待那徐⽟麟第二掌递出时,它却就地一旋,调头便跑。

  徐⽟麟在飞蛇击退后的这段时间,已调息复元,他虽真力耗损甚大,但因服灵芝仙草之故,內功深厚,迥异常人,而且自幼即被上清真人打通了任督二脉,浑浊潜消,天台地府,百脉畅通,是以元气恢复得也特别之快。

  他自进⼊这暗道之后,连遭暗器、⻩蜂、飞蛇之袭击,但却迄今未见敌人踪影,心中已然怒极,以故,他于欧青痊愈之后,本待发作,放手大⼲,只是一时找不到怈气对象而已。

  此刻,挟怒出手,怎肯让狻猊轻易逃去,所以骏猊旋⾝后跃之时,他便也同时急跟而上。

  那只‮大巨‬狻猊四蹄生风,已经够快,可是徐⽟麟的⾝法比它还快,一掠之间,便由它的⾝上飞过,落地之后,罡气布遍通⾝,功贯双掌,呼的一声,便向急猛前冲的狻猊面推出。

  那凶猛狻猊急刹前冲之势,未待徐⽟麟掌风震体,竟自一跃而起,企图避开掌劲,由徐⽟麟头顶跃过。

  哪知徐⽟麟此刻乃是挟怒出手,功力运⾜十成,掌风如排山倒海,竟将暗道堵塞得雨风不透,是以狻猊甫一跃起,即被那強猛绝伦,⾜可碎碑裂石的罡风,硬生生当头撞落。

  只听那凶恶巨兽发出了一声震天怒吼,就地一个翻滚,前腿一伸,后腿一弹,竟向徐⽟麟一头撞去。

  此际,神剑北童、欧青两人也已跃至当场。

  徐⽟麟一见狻猊‮烈猛‬撞来,豪气大发,凭仗着罡气护体,不惧巨兽伶牙利爪所伤,左掌五指箕张,迳向狻猊当头罩下,右手则捏拳为锤,朝其前捣去。

  只听闷雷似的半声沉吼,⾎浆飞溅中,那似健牛般的凶猛巨兽,已然天灵碎裂,前洞穿,倒在⾎泊中,气绝而亡!

  徐⽟麟洁⽩的儒衫上,沾満鲜⾎! n6zwW.cOM
上一章   江湖黑马   下一章 ( → )
作者上官鼎 更新于2017/9/18 当前章节32715字。看江湖黑马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江湖黑马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