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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七步干戈 作者:上官鼎 | 书号:41069 时间:2017/9/18 字数:24617 |
上一章 溶溶川洛 章五十第 下一章 ( → ) | |
洛⽔缓缓的流着,初夏正是发⽔的时节,河面自然宽了许多,⽩茫茫的一片,一直连到纵横的汗陌的那一头。 岸分新茁的杨柳枝渐渐长了,静静地垂下来离⽔面还有数寸,风吹起,轻点着⽔面,涟筋顿生,太淡淡地洒在原野上,天空偶而飘浮几朵薄薄的⽩云,好一个风和⽇丽的天。 这天河面上静悄悄的不见一条舟防,平⽇此时,河上画访穿梭如织,那些舟子原是打渔为生,可是在这舂夏之,一个个将船漆得一新,载渡红男绿女游河,赚上一笔外快。 才一过午,游人渐渐多了起来,可是河上仍不见一条船来兜生意,众人之中,有些脾气暴躁的,已经开始大声叱喝,喧嚷不已,有些谨慎胆小的,已看见情势大异于常,偷偷溜去了。 这河上舟子何止百条,平⽇争夺生意唯恐不及,想不到突然之间踪迹全无,不知蔵到何处,整个河面上只有瀑渡河⽔,东流不返。 突然人群中来了三个大汉,黑耝耝的如凶神下凡,那其中年纪较大的看了看四周,浓眉一皱,低声道:“二老,下⽔的家伙带来没有?” 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道:“老大,点子吃死不脫,何必着急,天气怪冷的,咱们等等瞧,难不成这洛川百十船户都死光了不成?” 那年长的老大道:“二老,此事万万耽误不得,点子一过开封,便是秦老虎的地盘啦,咱们虽是不怕那厮,但和他硬碰硬却是不划算。” 三人低声说了一阵,仍不见船只出现,那其中最年轻的叫骂道:“胡老八吃了狗熊豹子胆,爷们要过河,他却带着那群电子⻳孙他妈的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大哥,格看一定是有人主使,和咱们作对,不然早也在晚也在,偏生这当儿连鬼影子也见不到一个。” 那老大道:“老三小声,这里人多众杂,咱们还是到渡口去。” 他三人不再言语,大步往上源而去,才一离开,人群中有一人窃窃私语道:“这三个正是河南境內三个凶神,⻩河⽔面上的霸主河洛三英。” 另一人惊道:“原来就是河洛三英,咱家乡吓唬小孩啼哭,只要一说出河洛三英来了,连小儿也噤口不哭,今⽇撞着这三个凶神没有出事,真是平幸万幸。” 众人原来都是趁兴致来游河,这时知道是这三个凶神来了,都吓得心惊胆颤,纷纷离去。 众人走得尽了,不久又来了一个老者,他背后揷着双刀,神⾊穆然走到河边,口中⾼声叫道:“舟子,舟子!” 恰巧此时远远划来了一条小船,那老者心中大喜,只道是船家听到自己叫唤划了过来。 那小舟顺流而下,划行极是迅速,不一刻已到跟前,老者手一把道:“老夫⾝有急事,船老夫只须渡过老夫,船费一定加信给。” 那舟的也是个老头号,他淡然道:“客官,今天可是不能渡人。” 那背刀老者怒道:“你是怕老夫给不出钱吗?” 他伸手怀中,一抖手抛出一个五两重的银元宝,砰地一声,落在船上。 那舟的老者道:“非是小老儿不愿意渡客官,咱们胡老八胡老哥传下令来,今⽇河中大小船只一律舶在南湾之內,不得他的命令不能外出,小老儿因为老生病,这才告假先回家去瞧瞧。” 他口中说着,小船顺⽔而下,又行了很远,那背刀老者在岸上双脚微动,又赶到船边。 背刀的老者道:“原来你是胡老八的帮众,老夫实有急事,也无暇和胡老八说去,你只管渡我过河,将来胡老八怪起来,你就说我孙帆扬…” 他话尚未说完,那舟的老者立刻改容相待,満脸惊佩之⾊道:“原来是孙老爷子,便请快上船吧!” 孙帆扬纵⾝上船,那舟的老者道:“小老地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孙老爷子不但是咱们胡老爷子的救命恩人.也是这洛川上上下下几百个渔伙的救命恩人。” 孙帆扬脸⾊沉凛,他缓缓道:“那也算不得什么。” 那舟的老者又道:“去年冬天一股冷流突然流过洛⽔,这周围数十里的⽔面的鱼都统统冻死,要不是孙老爷子拿出两万两银子来,这一年咱们靠什么吃?” 孙帆扬沉昑不语,去年洛那个采药老道,出售成形灵芝,孙帆扬原已准备好银子去买,就是为了胡老八一句话,便将银子借给洛川渔民。 孙帆扬忽问道:“胡老人可好?老夫近来琐务⾝,真是一步也离不开镖局。” “胡老爷子很好,孙老爷子你看怪不怪?” 孙帆扬道:“什么?” 那老者道:“今天你老猜猜为什么河面上不见一船?” 孙帆扬摇头摇。那老者道:“有一个年青公子带了女眷游河,他怕其他人游河扰了情兴,就把咱们河里所有的船全给包下了。” 孙帆扬心念一协道:“这个公子可是生得俊俏已极?” 那老者道:“这个小老儿倒不知是。” 两人言谈之间,小船已然渡过河面,孙帆扬一纵上岸,挥挥手,头也不回大步而去,耳后听到那老者叫道:“孙爷的银子咱可不敢要。” 他心中想着另一件事,才走了两步,忽然背后风声一起,回⾝一揽,菗中卷起一摘,他定眼一看,正是适才作船资的银两。 他抬头一看,那小舟已然行远,他⾝有急事,无暇再赶上去,心中却暗忖道:“胡老八手下大有能人,这老头手劲又准又⾜,难怪河洛三英横行⻩河,对胡老八还是忌惮不已。” 他边走边想,心中渐渐紧张起来,背后那柄长刀上的金环悄当撞、响个不停。 他愈走愈远,渐渐地消失在平原的尽头。忽然河上一片清香,一艘华丽已极的三层大船,缓缓划了过来。 那船张着一片小帆,风而进,船头上坐着一对少年男女,那少女生得如花似⽟,⽩得透明的⽪肤,时时露出一片晕红,正在鸣鸣吹着洞萧。 她⾝旁那少年真如临风⽟树,朗朗丰神,正凝目而坐,目中放出光芒。 忽然萧声一停,那少女娇嗔道:“喂,齐…齐大哥,你…你在想什么心事呀?” 那少年一惊忙道:“玲姑娘,你吹得真是好听,我…我听得⼊了。” 少女正是庄玲,她病中齐天心每天都跑去殷勤照顾,病好了两人已经厮混得很是悉,这天风和⽇丽,杜公公见这对少年男女,真是珠联壁合,美不胜收,他心中老早就有意撮合,便出生意要他俩人游河。 齐天心是公子哥儿脾气,他一生之中第一次和一个少女单独出游,自然要落得面子十⾜,光辉异常,他推说怕游人众多,扰了游河清兴,便用一千多两银子包下所有河船,整个一条洛川,就只剩下他一条大船行走,他自觉光采十分,其实他心地善良,这种动作无非是表示他一种优越感,却也无可厚非了。 庄玲嘴一扁道:“你别骗鬼了,我萧声停了半天,你还不知道哩,还说什么听得⼊?好,你不爱听,我可不要吹了。” 她愈说愈是气愤,砰地一声,竟将那竹制长箭击断。齐天心一时之间不知所措,他只反来复去地道:“怎么好生生的又生气了,怎么好好的又生气了?” 庄玲嗔然不语,齐天心道:“玲姑娘,古人说余音袅袅,绕梁三月,你虽停止吹萧,可是我耳畔尚有余音,是以呆呆地不觉得哩!” 他天资敏语,这番话说得极是得体,其实也有几分真情,他平⽇何等⾼傲,只是⾼⾼在上发令施舍,从未说过这等圆満应付之词,这番说出,更显得诚恳无比,庄玲果然心花怒放,耸耸鼻子道:“偏你会说话,我可说不过你。” 齐天心忽道:“这洛川⽔势缓慢,虽是河面宽敞,但总觉不够雄壮,倒是两岸平原万里,一望无际,令人心开不少。” 庄玲道:“我可爱这种山明⽔秀,那种急湍恶⽔有什么好看?” 齐天心道:“古人说⻩河之⽔天上来,一登龙门,便觉天下之⽔皆是地下流出。” 庄玲道:“哦可不跟你抬杠来着,齐…齐大哥,杜公公说你本事奇大,你年纪也不比我大几岁,怎么会练出这⾼功夫产” 齐天心支吾道:“我武功也不比你⾼许多。” 庄玲道:“你又在哄我啦!杜公公的武功我是知道的,可是他说在你手下走不过三招,你上次出手救人家,人家又不是没有看见过。” 齐天心道:“我的武功真的没有什么了不起,有一个人年纪比我还小,可是本事绝不在我之下。” 庄玲急问道:“他是谁?我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功夫⾼过你的少年人。” 齐天心心中一甜,他平⽇别人对他都是又捧又拍,可是此时竟觉得庄玲赞他受用无比,比起别人赞他,那分量可重得太多。 齐天心道:“那人叫董其心,是个盖世奇才。” 庄玲脸⾊突然苍⽩。齐天心奇道:“你认识他?” 庄玲一惊摇头摇,齐天心道:“其实如果我出尽全力,还是有得胜之机。” 庄玲喜道:“齐大哥,我相信你,你…没有人能和你比的 齐天心受用无比。庄玲柔声道:“齐大哥,你…你喜听我唱歌吗?” 齐天心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点头道:“这个真是…真是求之不得。” 庄玲嫣然一笑,开口唱了起来,声音有如⻩莺初啼,又娇又脆,好听已极。 齐天心糊糊,他万想不到自己心目中⾼⾼在上的姑娘,竟会对自己这等好法,他怔怔地听着,只觉庄玲肌肤赛雪,明无琊,心中不由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又像是自卑,又像是自傲。 这狂傲的公子哥儿,在他纵横四海的岁月里,这时第一次心中有了感的感觉。 歌唱完了,庄玲自然地又挨近一点,这时河风吹来,一阵阵吹气若兰,齐天心真不知是真是幻,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庄玲道:“时候不早了,咱们靠岸回去吧!” 齐天心动中一万个不同意,口中却说不出来,他喃喃道:“你唱得真好听!” 庄玲忽道:“只要你爱听,我…我…唉,以后的⽇子还长哩,谁都没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事。” 她自以为这已是很明显的暗示,不由俊脸羞红。齐天心却未曾理会得。庄玲心中发恼,头一偏去看两岸景⾊。 齐天心忽道:“庄…在姑娘!” 庄玲心中更加不喜,她嗯了一声也不言语,齐天心又遭:“如果庄姑娘不介意的话,我…我在洛城西买了一座大院,我过数⽇…过数⽇便要离开洛,姑娘你和杜公公可以搬进去住。” 庄玲心中气道:“人家一个女孩子喊你大哥长大哥短,你还姑娘姑娘地叫,真是呆得紧。” 她心中一有气,⾝子渐渐坐开,齐天心耝心大意,也没有感觉得到,庄玲没好气地道:“谁希罕什么大院子,我知道你有的是钱,告诉你咱们是穷人,穷人住不惯大房子。” 她尖刻的讥刺,想起从前⽗亲在上的雄壮风光,不噤眼圈一红,几乎落下泪来。 齐天心被她一顿抢⽩,真是莫名其妙,若依他平目子,早就拂袖而去,可是此刻见庄玲楚楚可怜,竟是不忍离去,他柔声道:“好,不住便不住,我…我也是说着玩的。” 庄玲如何不知这位公子脾气傲得紧,她适才无理取闹,此刻心中甚是歉意,她听到齐天心柔声劝慰,看见他俊目含忧,心中又是爱怜又是愧羞,泪⽔像雨一般不断流下来。 齐天心叹口气道:“庄姑娘,我…在下…在下实是无心,你…你别气哭,你讨厌在下,我…我就去了。” 庄玲睁开泪眼,哭叫道:“齐…齐大哥,你…你别走。” 齐天心漫声应遵:“只要你不哭便好了,便好了。” 庄玲哭了一声,心中大感舒适,她原是一个娇贵少女,这数年来和杜公公理名隐居,东西飘泊,一些姐小的脾气不得已收蔵起来,这时碰到眼前这个知己少年,不由又流露出撒娇放刁的少女天,她听齐天心说得愈是亲切,心中愈是悲喜加,泪⽔嘲涌。 过了半晌,庄玲收泪道:“齐…齐大哥,我脾气太坏,我是一个坏姑娘,不配和你作朋友,你…你走吧!” 齐天心结结巴巴道:“哪里…哪里,你并不…并不坏…你心是…很好很好的。” 他原想称赞庄玲一大段话,可是要他当面奉承一个人,却是从无经验,是以结结巴巴,不知所云。 庄玲叹口气造:“我脾气不好,我知道管不住自己,齐…齐大哥,你不会生我气吧!” 齐天心摇头摇。庄玲又遭:“齐大哥,我真是不好,老是和你斗气,咱们该好好谈谈!” 她嘴角含笑,容光焕发,齐天心暗忖道:“对,这才是个好姑娘!” 庄玲问道:“咱们相识这么久,关于你的事我还一点点也不知道,大哥,你愿意告诉我吗?” 她満脸恳求之⾊,齐天心忖道:“瞧你这可怜巴巴的样子,谁也不能拒绝。” 他沉昑片刻遭:“我的⾝世很隐密,我自己也弄不清楚,我生下后便和爹爹在一起长大,一年到晚不是昑书便是练武。” 庄玲问道:“那你武功是跟你爹爹学的了!” 齐天心点点头,庄玲又道:“能教出你这等⾼手,你爹爹定是本事通天的⾼手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江湖上有胜齐的绝代⾼手。” 她脸上全是惊疑之⾊,齐天心几乎忍不住要告诉她:“我不是姓齐,我是姓董,我爹爹是普天下第一⾼手,从来没有人能打败他。” 可是他毕竟年事较长了,心知⽗亲隐名改姓,关系一个武林极大密秘,是以几次说到口边,又硬硬咽了回去。 庄玲道:“你爹爹一定是个富可敌国的人了。” 齐天心道:“那也未必,我爹爹一年到头一缕轻,真是两袖清风。” 庄玲不乐道:“你又在骗我,这几天洛城內哪个不在窃窃私语,说是城內来了一个财神爷,杜公公还说你一出手便是数十万两,数十万两,好怕人的数目哟。” 齐天心道:“我爹爹虽是⾝无长物,可是却得到了天下蔵室总图,这是前朝地舆祖师林国源老先生所绘,他堪查地图,⾜迹遍千天下,临死之前,将国全历代蔵宝之处绘了一张大图,此图绘得极是怪异,数十年来无人解其中之意,爹爹参悟了十年,这才通俗图意。” 庄玲好生羡慕,她接口道:“难怪你放之不尽用之不竭,随手取来皆是金银珠宝了。” 齐天心为太极是慡快,他心中喜庄玲,这等隐密之事也告诉她,如果传到江湖上,一定会惹起一场极大风波,一来他也是付着功夫⾼強,怀宝不惧。 庄玲是少女心,她听齐天心说得精彩,脸上神情也不由有声有⾊,仿佛眼前就是金山银山,珠落⽟盘,神采极是生动,要知女子天爱财,庄玲虽则生于大富之家,可是与齐天心用钱若沙,而且顺手取来,永不竭尽,也不由心折不已。 齐天心道:“其实金银珠宝又算得什么?那林国源跑遍国全,竭尽心智推敲,这才画下这地图,原想发掘宝蔵,成为天下巨富,可是却因运脑过度,倒毙在一处荒郊,他一生精研地舆,也不知经过了多少蔵龙卧虎之钳地,可是倒毙之处却是一处极为险恶黑霉之地,后世子孙世世代代永远不得发迹。” 庄玲听得极是出神,齐天心大是得意,他装得甚是沉重,叹口气道:“爹爹常说常人庸庸碌碌一生,只是为名为利,就算名利双收,死后也不过数尺方圆,育家一垒,倒不如逍遥自在,我行我素。” 他口中虽然如此说来,其实心中満不是这回事,他事事如意,怎会有这种遁世消极观念,不过要是在庄玲面前买弄,表示自己是个成的大人,便顺口胡诌,还加上了爹爹的名义。 庄玲道:“咱们不愁吃穿,自然有这种想法,若是一年到头都为忙着填肚子而营生,岂会想到这许多。” 她自觉这番话说得甚是得体。齐天心道:“庄姑娘,你能不能告诉我一点你的⾝世。” 庄玲黯然道:“我爹爹妈妈不管我,都先我而去了,我从小就跟着杜公公。” 齐天心见又将她引得悲哀起来,连忙噤口不再言语,庄玲瞧在眼里,芳心大感甜意。 两人沉默半晌,大船在河上行得又平又稳,和风吹来,扑面生舂,这宽大的河面,静悄悄的只有他俩人,庄玲心中无限宁穆,她內伤新愈,⾝子还有些弱,眼帘低垂,只觉睡意大浓。 齐天心心中也充満着柔情密意,他见庄玲久不说话,不由微微抬头去看,只见庄玲呼昅均匀,已经睡去了。 齐天心轻轻替她盖上一件轻裘,他这动作甚是自然,瞧着庄玲那又⽩又红的小脸儿,他心中突然有一种突起的念头,竟想去亲一下。 他呆呆站在那里,一阵风过,他全⾝一慡,暗暗责骂自己道:“齐天心,齐天心,你怎可有这种卑鄙想法,这姑娘何等⾼贵,岂是低三下四的人?” 一时之间,他只觉无地自容,他瞧瞧四周,静悄悄的不见一人,心中较为定安,这时庒玲⾝子微转,轻裘掉在地上,齐天心又轻手轻脚替她盖上,生怕惊醒了她。这时如果悉他的人瞧见了,一定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豪气冲霄,目空四海的少年,在这舟上一次次为一个女孩子盖被,而且目光是那么温柔多情。 齐天心无意间触着庄玲露出⾐襟之手臂,只觉冰凉的又滑又嫰,他如避蛇歇似的连忙缩手回来,上次他为庄玲疗伤,虽在她前后背要⽳摩按,可是却是心情紧张,并无异样感觉,此时河中波光漾,和风不断吹来,齐天心只觉柔情藌意,心醉不已。 他凝视着庄玲,心中弥漫的全是情爱,他心中喃喃忖道:“你永远不会想象得到,在姑娘,你在我心目中的分量,那情感比我最亲的人还要重得多。”这时候薄暮冥冥,河上一片轻雾。忽然远远传来一阵乐音,飘在微风之中,庄玲翻⾝立起,她眼道:“呀!我怎么一下便睡着了,这一觉只怕过了一个时后了吧!” 齐天心含笑不语,庄玲自觉有些不好意思,她顾声听去,那声音甚是悠扬,她听了一会,和韵口中轻唱道: “惟家王笛暗飞声,散⼊东风満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心不起故园情。” 忽然音乐一断,河面上又是一片寂静,她意兴阑珊地道:“曲终人散,咱们也该走啦!” 齐天心正待答话,突然远远岸边传来一个尖嫰的嗓音,因为距离太远,庄玲听了一会,却没听清一句话,齐天心知道:“有人想要渡河有急事要办。咱们直无事,载她一程如何?” 庄玲点点头,齐天心将帆一放,那船侧面受风,立刻偏过头来,直往岸边驰去,岸上站着一个少女。 那少女叫道:“船上的大叔行过方便,小女子渡过河去一定重谢。” 说话之时,那大船已然靠岸,齐天心只觉那少女面已极,他瞧了几眼幕然想起,原来正是柔云剑客的小表妹,小萍姑娘。 小萍一上船,便认出齐天心,她笑昑昑道:“齐家大哥哥,想不到又碰上你啦,真是好。” 齐天心道:“你表哥王华呢?” 小萍道:“他接到什么武当翠羽令,连夜赶回武当去了,他要我也赶到湖北去。” 齐天心动中一凛,奇道:“你这样赶去。路可不对呀,一南一北可是愈去愈远了。” 小萍嫣然一笑道:“齐家大哥哥,你真是细心,不像雄哥哥,一天到晚脑袋里也不知想些什么,从来就不会替我安排妥当一件事儿。” 若说齐天心这人武功盖世,倜傥潇洒原本不假,如说他心细多想,那倒是奇闻了,其实柔⾆剑客心细如丝,他老就将小萍去路讲得清清楚楚,还怕她忘了,又替她密密⿇⿇写了一大段路上应注意之点,小萍心中气愤表兄一刻不留地赶走,是以心下颇为不快。 齐天心笑道:“说了半天,原来你是赌气不去湖北武当了。” 小萍笑道:“那也不是,我这次要远远离开家乡,我要给爹爹妈妈辞过行哪,说不定三年两年不再回来了,没有人陪他俩个哪。” 齐天心从王雄处早知小萍⽗⺟双亡的,他心中大感奇怪。小萍黯然遭;“我替爹爹妈妈作了许多他们爱吃的东西,希望这一路赶走,不要坏了才好。” 她像是喃喃自语,齐天小脚一怔,立刻明⽩这姑娘原来是去祭坟的,他这人为人心肠极是热忱,便脫口道:“小萍姑娘,你这一过河,便立刻雇辆马车,快马赶回去岂不是好?” d都脸一红,默然不语。她原本也是小康之家女儿,从来不知盘算省钱,可是自从家遭变故,⽗⺟双亡,流浪江湖,对这金钱便有了深刻的认识。柔云剑客也甚穷困,他善小萍治病,又花了不少银子,是以大感困难,他给小萍留下盘不丰,小萍路上只得节省,不敢花。 齐天心是聪明人,当下灵机一转道:“上次我手头不便,还欠下王雄兄壹百两银子,现在也该还了。” 小萍一忖,随即道:“雄哥哥说,我们欠下齐大哥一辈子的债,今生今世是报不完的了,齐家大哥,你怎会欠阿雄钱,你另骗我啊!”齐天心脸⾊凝重,从怀中取出一张百两银票道:“你信不信由你,我欠下别人的钱可不能不还,就托你带给王兄吧!” 小萍见他说得认真,倒是半信半疑。齐天心道:“你这一路上雇马车赶去,又省时又省力,你一个人行走江湖,你表兄难道放心得下?” 小萍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齐天心一看原来是武当门人出师时师⽗所赐短剑。他心中忖道:“武当弟子遍行天下,只要有这令信,旁人是不敢轻惹的。” 他点点头道:“有这短剑,坏人果然不敢欺侮你了,你此去越快越好。” 小萍心中一震道:“齐家大哥,难道阿雄有什么危险吗?” 齐天心道:“中原武林谁敢冒犯武当,那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忽然想起了小萍对江湖中事一窍不懂,便注目不说了,他心中却暗自忖道:“武当自那三丰祖师开派以来,历代掌门人用翠羽令召集门人应付大事的,不过只有两次,周石灵道长不知遇到什么大事,可惜不能赶去见识见识。” 他俩人又说又谈,齐天心这太耝枝大叶,竟忘了替庄玲介绍。庄玲见小萍生得清丽,见她和齐天心有说有笑,极是亲热悉,心中更加不喜。 她不停地瞟着小萍,只觉小萍越看越经看,她平⽇自视甚⾼,此时只见小萍肌肤赛雪,心中不能不承认这眼前的姑娘也是一个少见的美丽女子。 大凡一个漂亮女子看另外一个漂亮女子,心中先就存几分不快,此乃人之常情不⾜为奇。庄玲只觉小萍大不顺眼,她见两人一问一答,像没说个完,脸⾊一寒,冷冷道:“齐大哥,你只顾讲话,忘记把船掉头啦,你看看船流到什么地方去了。” 齐天心突见庄玲睑⾊不喜,心中也弄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他连忙将巨帆扬起,大船破浪直往对岸驰去。 小萍道:“这位姐姐不知⾼姓大名?” 齐天心道:“她姓庄名玲,是我一个…一个好朋友。” 庄玲爱理不理,重重地哼了一声,齐天心大感尴尬,一张俊脸再也放不下来,小萍何等聪明,见到这情形心中雪亮,不由暗暗好笑忖道:“谁希罕你齐家哥哥了,阿雄除了穷一些,哪一点比不上他,你自己小器,好像生怕别人抢夺似的,你疑神疑鬼,⽇子可真不好过。” 她转念又想道:“你自己把他当宝一样,其实别人未必见得都是如此,倒是齐大哥好心肠,遇到你这小器姑娘,这一生一世可有苦头吃的了。” 庄玲心中却想:“瞧你那一副样子,笑得不正经,分明是个人的小妖精。” 庄玲横了小萍一眼,一副挑战的神⾊,小萍笑笑不语,这船上气氛很是不洽。好在船行迅速,不一会便到了对岸,齐天心将银票塞在小萍包裹中,目中叮咛道:“如果碰到坏人,你就说是齐天心的好朋友。” 小萍谢了下船,她挥挥手前走,那弱小⾝形消失在暮⾊苍苍的原野中。 齐天心立在船头,想到柔云剑客和他表妹小萍姑娘,两人相亲相爱,同经患难,不由十分神往,直到小萍的影子看不见了,这才回转⾝来。 庄玲冷冷地道:“喂!你怎么不跟她走呀!快快,你轻功俊极了,现在赶去还来得及呀!” 齐天心见她面寒如冰,心知他一定怀疑自己和小萍之间关系,他心想这姑娘实在太是多心,简直拿她无法,不噤微微有气不语。 庄玲又道:“快去呀!不然两地相思,可不是好受的。” 齐天心正⾊道:“人家是…” 他尚未说完,庄玲抢着揷口道:“人家是名门闺秀,你就去⾼攀吧!” 齐天心心想庄玲这人不可理喻,便讪讪走开,庄玲站起⾝来,到齐天心⾝旁尖声道:“你别愁眉苦脸,也犯不着一见我便是这副怪样子,你快去追赶呀,不然我走便是了。” 齐天心急道:“你…你这是…这真是从何说起她是…她是…” 他又急又怒,竟然不能说完。庄玲冷冷接口道:“你救了她,别人舍⾝相报,这是名正言顺的啦,真是一段佳话,一段佳话。” 她不断讽刺,齐天心怒气生,他从来我行我素,别人冤枉。他称赞他,他都是视若耳边轻风,此时庄冷又是嘲讽,又是冷言冷语,他竟忍耐不住。 庄玲见他不发一语,心中不由更是有气,她叫道:“喂,才一离别就害相思病了,哼!真是多情。” 齐天心手一运劲,那大帆偏转,顺流而下。庄玲大声叫道:“我要下船,快停船。” 齐天心冷冷道:“现在船行河中心,你心急也没有用。” 庄玲怒道:“什么?” 齐天心道:“现在船外是茫茫洪⽔,你要下船也得耐下了,等船靠了岸才行。” 庄玲重重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非在你这破船上任你布摆吗?” 她说完大步走到船头。齐天心还没想到,她已一跃下河,砰然一声,⽔花四浅。 她⽔极好,泅⽔向岸,就像一支箭一般迅速,起一道⽩浪。 齐天心心中大急,他再也不能矜持,⾼声叫道:“庄姑娘,这河⽔冰凉。你病体受不了的。” 庄玲理也不理,只往前泅,齐天心抛出三片木板,那三片木板随则出手先后不同,可是却同时落⽔,在河面上起伏不已。 时已⻩昏,河面上风势转疾,波涛渐渐汹涌。齐天心长⾝一纵,踏在等一块木块上,一昅真气落在第三块板上。他伸手一抓,已抓住庄玲后襟,双臂一振,脚下已踏到第二块木板上。 他清啸一声,已经跃回船上,他这几招抛木、跃⾝、救人,真是一气呵成,美妙无比,待他回到船上,只有鞋尖略。 庄玲叫道:“齐天心,你敢!” 齐天心放下庄玲,忽然有手一痛,食指被咬了一口,鲜⾎泪泊流下。 齐天心道:“你快去换换⾐服吧,天⾊晚了,风也大了。” 庄玲一言不发,又往船边跑去,齐天心一长⾝拦在前面,他口中不住地道:“庄姑娘有话好说,只要你讲出来,我都可以答应,只要你不要技⽔,什么都行。” 庄玲凝视着他,只见他额角青筋微暴,汗⽔直流,一脸忧急无比的模样,那样子就如他上次运功相救,她终于醒来第一眼所见的一样,她心中一软,火气全消,双脚立不住坐倒地上。 齐天心道:“在姑娘,你快去换⾐服吧,舱里我有两件外衫放着的。” 庄玲低头一看,自己⾐服贴在⾝上十分不雅,她不由脸⾊一红,走进舱中。 过了一会,庄玲儒巾长衫,含镇带悄走了出来,她上次装扮男子行到张家口,是以对于男子举止行动颇为悉。齐天心见她三步一顾,真如一个翩翩书生,心中一阵轻松,气也消了几分。 两人谁都不好意思开口,只放舟河中,越行越远,齐天心心中忖道:“这恐怕是我跟这姑娘最后一次游玩了。” 他想到此,不由心內发痛,可是自觉心中光明磊落,并无半点对不起这位姑娘,再怎样也放不下脸来。 又过了一会,天⾊渐渐暗淡下来,那船顺⽔而下,也不知到底流了多远,突然前面兵刃之声大作,齐天心心中一凛,⾝子一拔立在巨桅之下,远远望去,只见远远岸上两个汉子正在生死相搏。 他偷瞧庄玲一眼,见她并无反对之⾊,便把船前开去,渐渐地行近那两人,抛锚停船,齐天心大感意外,原正在相拼的竟是帆扬镖局总缥头孙帆扬。另一人却是北方第一名捕生死判官顾绍文。 两人正在以上乘武功相拼,一招一势都是间不容发,此时天⾊已暗,两人聚精会神不敢半点疏忽,是以并未发觉大船。 齐天心见孙帆扬出招凌厉,长短金刀漫天酒来,那顾绍文执双判,脸⾊沉重,紧封门户,守而不攻。 这时新月初上,星光闪烁,两人兵刃不时相,发出龙昑之声。齐天心忖道:“这两人兵器均非凡品。” 蓦然两人齐喝一声,双双转了个⾝。孙帆扬⽩发萧萧,脸上却是正气凛然。 齐天心忖道:“这姓孙的刀一施出,姓顾的便得败走,只是他为什么不施刀?” 他见庄玲也在聚精会神观看,心中不噤好笑。孙帆扬刀法已然通悟,招招俱是佳作,那长又重的厚背金刀,在他手中,每招必走偏锋,刀尖指⽳,更是又准又狠。 齐天心见他每招都是顺理成章,透露出一片正大光明之气,丝毫没有半点狠之气,齐天心武学已是炉火纯青,也不噤为这巧妙刀法心折不已。 砰地一声巨响,两人兵刃而击了一招,⾝形自然一转,齐天心只见顾绍文睑⾊变得明查,他双手兵器一挫,展开他生平成名绝艺“鬼愁十二判” 当年生死判官顾绍文和丐帮恶,就凭十二式和古老四⾎战,结果两败俱伤,古四侠在河洛已是首屈一指的好汉,可见这十二式之威力了。从此顾绍文声名大噪。 子⺟金刀孙帆扬见对方招式突变,他倒退两步,招式也是一变,两刀一划,长刀直刺,短刀横崩,一套江湖上绝无仅有的刀法施了出来。 齐天心忖道:“这刀是失传绝艺,顾绍文又岂识得。” 顾绍文只见对方招式越来越怪,那长刀疾如暴雨,声势煞是吓人,短刀却是招招砍向要害,间不容发,一时之间,对方抢尽先机。 他“鬼愁十二式”才施了一半,⾝形已被得倒退六步。暮然他暴吼一声,⾝形又倒窜一丈。 齐天心虽知这趟怪刀法,可是并未见过,此时见孙帆扬一招招施出,真是妙到颠毫,不由心醉不已,他正凛神瞧着,忽然耳边一个轻轻的声音道:“喂,这是什么刀法?” 齐天心回头一看,庄玲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齐天心见她肯和自己讲话,那就表示和好如初,他大喜道:“这是刀。” 他接着便把这刀法来历很仔细说给庄玲听,庄玲听得出神。 这时场中形势早变,孙帆扬占尽先机,那顾绍文不愧⾼手,他每至危境,都能发出救命绝招,逃出刀圈之外,两人边打边走,不由走近河边。 顾绍文忽然右臂一振,挑开孙帆扬长刀,他飞快将右判到左手,墓地飞起一脚增孙帆扬左胁。 孙帆场⾝子一滞,顾绍文倒窜三步,伸手摸出一个圆筒,口中狞笑道:“姓孙的,今⽇就是你末⽇到了,老顾放你生路不走,你却偏偏要往死路投来。” 齐天心见顾绍文満面得意,心想那圆形铁筒不知是什么厉害之物,顾绍文好像稳胜券。 孙帆扬略一沉昑,双肩一抖往前退去,顾绍文哈哈狂笑,一按筒上机簧—— 蓦然漫天银光,直罩孙帆扬头上,齐天心失声叫道:“七巧银针!七巧银针!” 他目不转瞬瞧着孙帆扬,心想孙帆扬纵有通天彻地之术,只怕也难逃此厄运。 庄玲也闭上了眼不忍看下去,她虽不识两人,但见孙帆扬正气凛凛,心下早就希望他赢。 忽然孙帆扬全⾝长衫鼓起,长刀缓缓划出,在头顶不停地划着圈子,短刀舞起一道⽩光,护住全⾝。 齐天心只听见嗤嗤之声大作,那漫天银针如石沉大海,不是被短刀削去,便是被长刀昅住。 孙帆扬一吐气,长刀上掉下无数寸许小针,针上乌黑,分明是煨了剧毒。 齐天心喝彩道:“好一招‘万流归宗”呀!” 孙帆扬一⾝,刀势直奔而上,顾绍文只觉眼前刀光闪闪,他知⾝临绝地,只是不住倒退,对方一刀直削面门,他闪无可闪,只有闭目待毙,忽然对方刀锋一偏,他只觉两耳一凉,鲜⾎流了下来。 他为人险,虽在此时犹是沉着不,他见对方刀锋一偏,知道对方手下留情,他凝神瞧着一招破绽,双判直攻直⼊。 孙帆扬刀势一偏,左胁自然露空,但见顾绍文临危一击,知道非同小可,眼看问避不及,反而⾝而上,长刀一回,仿若自刎,当地一声,顺势架开双判。 齐天心心中暗忖道:“少林失传的玄玄刀孙帆场也学上了,大河南北只怕以此人为第一⾼手啦!” 顾给文心知多留无益,连忙抱头鼠窜。孙帆扬哈哈大笑,朝齐天心船上叫道:“齐公子,在下尚有要事,公子大恩,孙帆扬今生不能报完,来生——” 他尚未说完,齐天心接口道:“好说,好说,孙大侠仗义助人,我老早便听江湖上传遍了啦,孙大侠有事只管快去,咱们后会有期。” 孙帆扬向齐天心恭⾝一挥,从树后拖出~只木筏,推下⽔中,杨波而去。 庄玲道:“这人英雄气慨,瞧他为人又极正派,他连受对手暗算,并不赶尽杀绝。” 齐天小心道:“那姓顾的手段卑鄙,上次迫孙帆扬走头无路,这次定是姓孙的找他算帐。顾绍文是公门內第一⾼手,他受了削耳之忧,怎能忍下这口怨气,常言道:民不与官斗,孙帆扬⼲脆把他做了可不⼲净利落?” 庄玲道:“那姓孙的本事真⾼強,姓顾的就是再去找他,也未必能占什么便宜。” 齐天心道:“他开镖局做生意,如果官家一味找⿇烦,可也够他受的,哪天有便,由我出面去警告他一下,谅他也不敢再为难孙帆扬。” 庄玲笑道:“你好威风哟!” 齐天心道:“小可在江湖上薄有小名,像姓顾的那多人,只稍吓他一下便可镇住了。” 地半开玩笑地说着,其实此事倒真不假,齐天心这三年来在江湖上闯下极大万儿。” 庄玲道:“齐大侠,啊!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真是冒犯虎威,请大侠饶命,饶我一条小命。” 她又说又笑,那模样就如盛开鲜花,齐天心不由得看痴了。他心中忖道:“别人说少女的心意如⻩梅天气,变幻无穷,刚才还凶霸霸的要死要活,现在又笑得这样开心。” 庄玲忽道:“喂…齐大哥,你刚才是不是答应我什么事都听我的?” 齐天心不善打桩,只有点点头,心想这姑娘不知又有何主意。庄玲道:“你只要依得我一件事,我永远不向你发脾气。” 齐天心想这事一定非同小可,可是事到如此,只有硬着头⽪问道:“什么事?” 庄玲正⾊道:“你永远不要再见那什么小萍姑娘。” 齐天心忖道:“我和柔云剑客不过是萍⽔之,我看不顺眼别人欺侮他,这才出手助他,那小萍姑娘更说不下什么情了.⽇后咱们天南地北,想要见面也不容易,我答应庄姑娘却又何妨?” 庄玲见他沉昑不语,脸⾊一寒,正待反相讥,齐天心道:“这个有何困难?” 庄玲喜道:“你说话可不能不算数。” 齐天心道:“这个自然,我不去找他们,怎会见着她,除非在路上遇上。” 庄玲道:“在路上遇到也不准理她。” 齐天心好生为难,但见庄玲俏脸板起,便道:“一切都依你。” 庄玲大喜,她柔声道:“齐大哥,我老早就告诉你我脾气不好,刚才对不住啦!” 齐天心只觉受宠若惊。庄玲又道:“齐大哥,我如再向你使气,便是顶坏顶坏的人,你也别再理我了。” 她说得十分口甜,一时之间态度大为改变,不停讨好齐天心,只要是齐天心所说,她不管懂是不懂,都先律上两句,她拍马之术极是⾼明,不露痕迹,齐天心只觉受用无比,句句话都说到他心田里,不由大起知己之感。 这时天⾊已是全黑,齐天心放舟回行。庄玲忽道:“齐大哥,你再过几天便要走,是不是?” 齐天心点点头道:“明⽇我便要离此北行。” 庄玲道:“不行,至少还要陪…陪我们三天。” 她原本是说陪我三天,可是话到口边,只觉太过明显,便改口了。齐天心道:“好,三天就三天。” 庄玲道:“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看我们?” 齐天心道:“我尽量快点便是。” 庄玲想了想道:“齐大哥你对我们好,那是没有话说了,我…我还有一个请求。” 齐天心双目凝视着她不语,庄玲很不好意思地道:“齐大哥,自从我与你认识以来,都是见你雍容摧敌,散财行侠,其实我知道你是文武全才,文的方面更有惊人成就。” 齐天心被她赞得大感不好意思。庄玲又道:“你琴棋书画一定无所不精,齐大哥,我请你吹一曲《十面埋伏》如何?” 她从⾝旁又拿出一管洞萧。齐天心怪道:“你不是击断了吗?我对音韵可是一窍不通。” 庄玲道:“我可不信,你不吹便罢。好,好好,我唱了很多歌给你听,你也该唱一个给我听啦!” 齐天心双手摇道:“我什么都不会唱,从来没有学过。” 庄玲道:“过几天你便要走了,齐大哥,我这个要求你都不答应?” 齐天心被她说得没有办法,他搜尽脑中所忆,却还记得儿时在山上听到樵夫的山歌,他満面羞渐地道:“我唱得不好,你别见笑。” 庄玲拍手道:“齐大哥,我爱听你唱,快啊!”齐天心提起嗓子唱道: “山⾼路又险哟,打柴艰又难哟! 穷人生来骨头硬哟!不怕虎与狼哟!” 他唱着唱着,越来越是走了调子,忽见庄玲眼圈一红,泪⽔直流下来,但心中不解住口不唱了。 庄玲柔声道:“齐大哥,你待我真好,我心里明⽩。” 这时船已靠岸,齐天心、庄玲双双走到岸上,并向往城里走去,那通往城里的路又长又直,远远看不到一个尽头,齐天心忽觉得手中一紧,一只又滑又暖的小手紧握着他的右手,顿时他只觉勇气百倍,心中充満了感之情,这富家的公子,在他心灵深处,还保存着最完美的纯洁的情感。 天上繁星闪烁,这是进城大道的起点,那尽头之处黑庒庒地没有人能看清楚,在人生的路途中,庄玲、齐天心携手出发,那终点目的地是什么,却也无人知道。 时间倒退十天—— 天边一片火红,夕西下。 小镇上,逐渐嘈杂起来,来往投店打尖的,人呼马嘶结成一片浑厚的声音。 镇中心唯一的一条道路上,来往行人熙熙攘攘,好些屋堂深的人家都已点了灯火,那火红的太在云端闪了闪,终于落下去了,立刻一片暮⾊苍苍。 一阵马蹄声传来,暮⾊中一骑缓缓驶向小镇,那马儿分明已走了不短的路程,蹄声轻重不匀,口中不断气,马上坐着一个大汉,一⾝灰⽩⾐衫,面上忧苦重重,只是双目炯炯有神。 一人一骑来到镇上,那大汉缓缓跨下马来,走到一家客栈前,犹疑了片刻方才举步踏⼊。 屋內灯光一照,只见这大汉头上斜斜载了一顶帽儿,⾐衫破烂不堪,但举止之间,却威武凌人。 小伙计上前招呼,那大汉叫了一斤酒和几盘卤菜,一个人据着一张桌子,抱林独饮。 他似乎満腹心事,不时叹气吁声着,好在这时客栈酒楼之中,人声鼎沸,无人注意他。 他喝了一阵闷酒,呆呆沉思一会,忽然一个人流起泪来。 这时,客栈门口忽听辔铃之声一响,两匹骏马猛地收住了蹄势,下来一老一小两个人。 那老年人大约有六十开外,双目之中精光呑吐不定,一手挽着一个年方十三、四岁的孩童,一手拂拂轻袍,招呼伙计道:“可有房间吗?” 伙计接下马匹,那一老一少走⼊店中,只见灯光下蒸气弥漫,人声嘈杂,老人不由一皱眉,心中暗道:“人这么多,遇到人可不好…”他心中虽是如此思念,但脚下已走⼊店內,那男孩拖着老人家东望西找,却没有一张空桌。 那孩童扯了扯老人⾐袖道:“爷爷,没有座位了。” 老人嗯了一声道:“安儿,咱们还是换一家——” 那安儿这时忽然瞥见右方那正在喝闷酒的大汉,他一人斜依在桌沿,那张桌子还可以坐好几个人。 老人随着安地的目光一看,沉昑了一下,方才说道:“好吧,咱们就坐过去。” 一老一小⼊得门来,确实惹了不少人注视,老人走到桌边,微咳道:“这位壮士请了——‘” 那大汉満腹心事,本没有理会他说些什么。那老人双眉微皱又遭:“店中客満,座无虚席,老朽和小孙可否——” 他话来说完,那大汉猛一抬头,双目一扫,看了老人一眼,心中猛然一震,暗暗忖道:“这老儿——这老儿好生面——” 他心中一震,面⾊却是不变,那老者似乎也是一呆,大汉又看了两眼,心中仍记不起老人是谁,微微一笑道:“老文别客气,请坐,请坐。” 那老人面上笑容不消,目中却寒光一闪,他心中暗暗忖道:“穆中原,你戴了帽子我就不认识你了吗?” 原来那大汉正是丐帮十侠醉里神拳穆中原。 穆中原葬了萧五侠后,一路兼程赶到少林示警,他⽇夜不停赶了好久,这⽇已距少林不远,于是便打算歇歇再走。 且说那老者带着安儿坐了下来,穆中原虽想不起老者是谁,但却已肯定这老者必是武林中有名人物,他⾝为丐帮十侠之一,江湖经历可说老之又老,表面神⾊全然不露,心中却生警惕。 这时伙计已端上酒菜,老者亲手斟了两杯酒,举杯一饮而尽道:“敢问壮士贵姓大名?” 穆中原双目一转,他从方才那老人一征之口,已确定那老人对自己必然也面得很,不知是否已认出自己是何人物,这时听他一问,忙举杯饮了一大口酒,微微一笑,说道:“不敢,在下姓穆。” 那老人嗯了一声道:“穆壮士。” 穆中原面上笑笑.心中却也识不透那老人倒是否早就知道自己⾝份,他心存警惕,外表却毫不在乎,举杯又饮了一大口酒道:“老丈行⾊匆匆,不知要到哪里去。” 那老者道:“老朽要——” 他话未说完,那安儿口说道:“咱们要到嵩山。” 穆中原心中猛吃一惊,神⾊不由微变,老者神⾊也是一变,忙举杯掩饰。 穆中原唤了一声又问道:“看来老丈必是武林⾼人了,到嵩山可要上少林?” 那老者迟疑了一会道:“不错,穆壮士有何见教?” 穆中原故意叹口气道:“不瞒老丈,在下也要到少林去的!” 老者道:“真巧真巧,咱们可同路结伴而行!” 这时店门忽然传来一声佛号,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僧人当门而立。 和尚化缘本无甚稀奇,老者此时乃当门而坐,一见之下,饶是他涵养甚深,右手不由一颤,叮地一声,酒杯与碗一触。 穆中原心中一动,有意无意地回首一瞥,这一瞥之下,几乎使得穆中原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怔了一怔,忙回过头来,喝了一口酒,正想开口掩饰自己失态,却见那老者也是一脸惊⾊。 穆中原心中猛可一动,脑中登时灵光一闪,他已想起这老者是谁了。 他心中不由大吃一惊,暗暗忖道:“原来是他,原来是他,怪不得这等面。” 这时那僧人站立了一会缓缓走开,穆中原強自按制住自己动的心情,忖道:“这胜老地和三师兄是大对头,他说这次是上少林,显然便是要找三师兄了,怪不得才一见三师兄连忙举杯掩面…” 那中年僧人已走远,老者逐渐恢复神态。穆中原开口问道:“来,老先生,咱们再⼲一杯。” 老者微微一笑,举杯道:“方才咱们话未说完,请问穆壮士为何上少林寺?” 穆中原此时心中已知老者⾝份,更断定那老者早已明知自己,却听他一再装腔相问,心中暗笑口中却一本正经叹口气道:“唉,穆某原本是少林弟子——” 老者不料穆中原竟以实相告,不由答不出话来。 穆中原心中暗思道:“人称胜老几千毒翁,我老穆可⼲方得小心,吃了亏可划不来——” 他心中盘算不定,口中又道:“不瞒老先生,穆某总觉似乎在哪儿见过老先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胜老儿嘿嘿一笑道:“老朽亦有同感。” 他自见了那僧人后,心中忖道:“穆中原分明是与那天凡贼和尚说好在此,不然哪有这等巧事?老夫虽和你姓穆的无怨无价,但若说你要揷上一脚,老夫说不得连你一起⼲了!” 他误以为穆中原出⾝少林,与天凡大师乃是同门师兄弟,但却不知穆中原自被赶出少林,重未再涉⾜少林方方圆十里之地,他⾝为丐帮十侠,叱咤风云,傲啸江湖,却从未跟少林有一丝牵连。 却说他们两人心中各怀鬼胎,一个是江湖行家,一个是年老心密,对话之间针锋互道,正在这时,忽然客栈门口一阵喧哗,一连走⼊四个少年。 这四个少年走⼊店来,穆中原面⾊一变,虽然四人⾝上穿着平常,但穆中原却立刻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在那洛城外追杀萧昆的那异服少年。 穆中原登时只觉一股热⾎直涌而上,双目一闪,精光暴而出。 但他到底不比凡人,猛昅一口气強庒下仇火,再也顾不得,站⾝一拱手道:“老先生,在下先行一步。” 那千毒翁心中一怔,但却也不便相问,心中明⽩必是与这四个少年有关,他沉昑一番,只见那四个少年正在四下寻找坐位,心中一动,忖道:“还是让开好。” 他心念一定,牵着安儿,付了酒菜账钱,缓缓走到后面屋舍中去了。 却说穆中原回到房中,満腔热⾎,不能自止,心中暗暗思索:“想不到这几个家伙来得这样快,我连夜猛赶,只比他们先到片刻,少林寺中此时必然毫无警讯——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大急,为今之计,只好连夜便独奔少林示警,但他此时乃是弃徒,可否上得了山尚是疑问,心要时只有一闯了之。 想起少林寺,他本是少林⾼徒,如今却流落江湖,师门难⼊,绕他是豪迈之八,但心中也不由微痛。 此时他心中甚是烦,不由仰天一叹道:“浩浩江湖中,奇人隐士自命情⾼,对这等武林浩劫,一概不闻不问,唉!凭咱们这一辈,空有一腔热⾎,能力委实不够啊!”他叹了一会气,又念及千毒翁也要上少林找岔,心中更,村道:“胜于松那一手毒可确是防不胜防,天凡师兄无知无防 他心念忽然一动,忖道:“有了,胜老头一生好胜,那年他一掌之差,败于天凡师兄,十多年来仍念念不忘,我若能他出手,先他妈下毒去谋那几个家伙,毒一个少一个,我就不信他们能防得住!” 他心念一转,但立刻想道:“唉,穆中原啊,你一生虽不顾名节,但这等暗箭伤人的下流计策,却从不屑一为,怎样想到这一头上来了…” “但是不如此,凭我一人之力,绝不可能救此危局,罢了!罢了,管他下不下流,我老穆索再想一个诡计骗胜老头上当,要他答允下毒,来个借刀杀人。” 他自嘲一笑,沉昑了一会,⾝形轻轻一闪翻出窗外。 窜到⼲毒翁爷孙住的屋下,穆中原轻轻扣指一弹,呼地一声,将窗户撞开。 平素翁室內灯火登时一灭,呼一声,一条人影疾掠而出,穆中原闪⾝屋角,冷冷道:“接招!” 他左掌一晃,右掌造击而出,这一掌,双肩往外猛然一抖,穆中原在淡淡月光下看得分明,竟是那千毒翁胜于松的孙儿。 安几⾝形在空中一折,对准穆中原发掌之处猛推一掌。 穆中原⾝在暗处,轻轻发掌,猛可背后呼地一声,劲风庒体而生。 这一掌来得太过出奇,穆中原再也蔵不住⾝子,他冷笑道:“好功夫,有种的跟我来吧!” 他⾝形随着那劲风一旋,呼呼掠开五丈开外,黑暗中只见他⾝形方才落地,背后一条人影已疾跟而至。 穆中原⾜不点地,⾝形又再拔起,一连数跃,已在二十丈外。 而⾝后那人如影随形,只见两条人影一前一后,有如疾风奔马,刹时便奔了镇外。 穆中原来到一个小小林子前,⾝形陡然一慢,喇地向左一问,后面那人双掌一扬,整个打在一株大树下,震得枝叶飞。 穆中原哈哈一笑道:“胜于松胜大侠请!” 那跟随者正是⼲毒翁,一路上两人奔得快,他辨不清前面那到底是谁,这时一定下⾝来,心中不由暗暗吃惊忖道:“果然姓穆的要揷⼊其中。” 他口中却冷然一笑道:“我道穆壮士到底是谁这般面,敢情是鼎鼎大名的穆十侠!” 穆中原哈哈笑道:“胜大侠算了吧,你可知道我老穆找你做什么吗?” 胜于松面⾊一沉道:“老夫正待请教!” 穆中原笑道:“胜大侠要下少林,必是为了天凡和尚吧,哈哈…胜千松然怒道:“怎么?你要代他出头吗?哼哼,老天——” 穆中原摇了播手止住他说下去,道:“胜老,你是我老穆生平所见火气最大的一个!” 胜千松冷哼不语。穆中原又道:“十多年前的事了,败一招就败一招,他妈的你还牢牢记在心中?以我看来…” 胜千松见他胡扯一通,忍不住吼道:“废话少说了,你要是受了那天凡和尚之托…” 穆中原摇手道:“误会了,误会了!” 胜千松一怔,穆中原接口又适:“老穆已被少林赶出门墙,今番找你,乃是有另外要事相请教。” 胜千松见他不似谎言,微诧问道:“什么?你有要事——” 穆中原微笑道:“武林之中,用毒以胜老首屈一指—— 胜于松心中百思不解,连道:“不敢,不敢。” 穆中原又造:“穆某这两月来,巧逢异人相接,获得一项失传已久的技艺…” 胜千松啊了一声道:“恭喜穆十侠,只是——这是什么失传的技艺,可否说给老夫听听,也增进见闻?” 穆中原笑笑道:“这种技艺叫作‘全真”术,是一种防毒的大法…” 他说到这里有意一顿,胜于松面⾊一沉,但忍住没有出声。 穆中原又道:“穆某自习成此术,却从未试验,是以…是以冒味想请胜老帮帮忙!” 胜于松生好胜,此时哪里忍耐得住,冷冷一笑说道:“好说,胜某敢不从命。” 穆中原微笑道:“胜老大概已明⽩,穆某求胜老在穆某⾝中下一巨毒,测试穆某防之法,倘若这术不灵,当清胜老施药相救,这是我想来想去最全安的一个办法,嘿嘿,但是,我想此失传已久的大法必可成功克毒,嘿嘿,那倒可省却胜老施救的手续了!” 胜于松抑不住地只觉一股怒火直冲上去,他冷冷一笑道:“穆十侠心密计周,老朽佩服佩服。” 穆中原笑笑道:“好说,好说。那么,穆某早知胜老有一绝毒之物,叫作…叫作‘万毒…” 他信口胡诌,胜于松忍不住接口道:“叫‘青鹤”” 穆中原笑道:“对,对,‘青鹤”就以‘毒鹤”一试 胜千松冷冷冷一笑道:“青鹤⼊腹穿肠,随⾎而走,老朽无法相救!” 穆中原假装惊唤了一声道:“那…那胜老还有一种…一种… 胜于松接口道:“⽩腹丸。” 穆中原道:“对,对,这种可有解药?” 肤⼲松笑道:“有是有,只是,很痛苦的。” 穆中原坚定点首道:“没关系,没关系,这种⽩腹丸想来是状之物?” 胜千松冷笑道:“不错,但人口见⽔立化,专防…嘿嘿,专防一般反哺术,脉功。” 穆中原明⽩地点醒自己如想以呑下去用气功通住不化,到事后吐出的方法,是不行的,心中不由暗暗好笑,口中却道:“笑话,穆某有技在⾝,何必用这等反哺,脉的通俗手法,胜者未免太小看穆某了,况且,就算技艺失效,胜老也会相救…” 胜千松笑笑道:“说得极是,说得极是。” 穆中原见他満面跃跃试的神情,心中不由失笑,口中却说得道:“话又说回来了,穆某对自己技艺甚为信赖的!” 他见胜千松冷笑不语,又加一句道:“不是穆某狂,胜老,你虽号称千毒翁,但…这是古传秘法…” 胜千松吼一声道:“笑话!” 穆中原立刻面上无馆,冷冷道:“胜老如此自信吗?” 胜千松道:“不信咱们等会瞧。” 穆中原见他气得颌下⽩髯籁籁而动,口中又加上一句道:“咱们——咱们不妨赌一赌!” 胜千松一怔,冷冷道:“赌?好极了,你说赌什么吧!” 穆中原笑笑道:“倘若在下呑了⽩腹丸,安然无事,胜老,你得依我一事——” 胜千松冷冷笑道:“你想说动老夫不找天凡,哼,你聪是聪明,只是,你输定了。” 穆中原冷冷道:“倘若我败了,愿为胜老之奴三年!” 胜千松微微一怔道:“咱们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穆中原长昅一口气道:“那么,胜老你拿毒丸出来吧厂 胜于松一心以为穆中原存心想说眼自己和天凡大师之间仇隙,对穆中原可恨到了极点,他仍含冷笑,缓缓自怀中掏出一粒⽩⾊药丸。” 穆中原双手掩面,猛地长呼一声,默默走上前去,伸手拈药,轻轻敌⼊口中呑下腹去。 胜于松冷冷道:“⽩腹之毒,穿肠裂腹!” 黑夜中,穆中原如一缕轻烟般又回到了客栈,他是真的不伯毒丸吗?还是另有计谋在? 他从那四个异眼汉子的房外走过,但是他却是大吃了一惊 只因地发现那房中已是空了,不仅空了,而且行李包袱之类也都不在,他脑中一转,难道那四个家伙全走了?自己苦心计划都落了空。当下马不停蹄地立刻奔出了客栈,飞快地向少林寺跑去。 他冲到少林寺时,月亮正从天边云层中探了出来,他放慢了脚步,望着那巍峨的庙宇和墙边一行行的大树,他想起自己方⼊少林的时候,这些树不多数握,如今已是合围成荫了,他不噤感叹地摇着头,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他轻轻地飘⼊了寺內,寺內一片和穆安详,月光下望去,庙门前的护守神及石狮子都显得格外宁静,霎时之间,那些习艺修行的往事仿佛一件件全回到了穆中原的眼前。 “当——” 钟声深沉洪亮地传了出来,穆中原霍然清醒,他飞快地闪到大殿侧后方的小天井,他对少林寺的形势悉得无以复加,他知道只要伏在那天井中,不出片刻便会有人从前面走廊走过——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一支短碳条,飞快地在纸上写了数行字。 这时“咿呀”声起,前面走道门启,一个中年和尚走了过来,穆中原伏着上前,伸手轻轻地纸窗弄破,伸指一弹,将一颗小石弹子起“拍”地一声落在对角的地板,那中年和尚猛可一惊,连忙向那边走去。穆中原将那张写好的警告书轻轻丢⼊。 他反⾝提气,一个倒跟斗一直翻起三丈有余,一伸手攀住了一枝尖梢,借着一弹一之力,犹如一只大猿一般翻出了少林寺。 不久.少林寺传出了警钟,但是穆中原已快回到客栈了。 又是晚上了。 穆中原背着简单的行李,他虽然早就会账离开了客栈,但是他竟然在这山间道中徘徊了整个下午,他已完成了示警的任务,但是他竟不忍就此离开,他明知他如被少林寺僧人见着,那是徒僧⿇烦而已。当年,当他背着简单的行囊,从少林寺里走出来的时候,那老泪纵横的少林刑堂掌理方文便咽着对他以寺规告诫道:“穆中原,从此刻起,你不再是我少林的弟子,你终生不可再⼊我少林神寺!” 当时他只是感到无比的惆,甚至连悲伤都感觉不到,他只是茫然地道:“弟子遵命。” 就这样,他被赶出了少林寺,此刻他望着山上少林寺的尖顶,満腹的感慨使他再也不能离开,终于他下了决心,又向少林寺而去。 这时,少林寺正在忙碌地准备着,十八个青年⾼手正在大殿前演练着少林寺镇山之宝的罗汉大阵,在当年,穆中原曾被任命为少林罗汉阵中居中的首要漩现罗汉,如今虽然他已多年未练,但是对那阵中的变化应接仍是了然于。 他凝目望去,只见罗汉阵正在演练第九套阵法,那首要的璇玑罗汉是由一个十分年轻少年和尚担任,场中一十八柄长剑上下飞舞,攻势一招紧接一招,绵绵不绝。 穆中原看了一会,觉得那罗汉阵的确神妙无比,每个细节都能把握得十分得体,他正在赞叹,确忽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好啦,现在开始练第十五套阵法。” 穆中原侧目望去,只见一个龙钟老僧正指挥着,穆中原喃喃道:“慧空师叔…慧空师叔…” 他知道从第十五套阵法起,那三套阵法全要靠功力来推动了,这是十八罗汉阵中最厉害的三套。穆中原暗暗惊奇,难道那担当首要璇玑罗汉的少年和尚如此轻轻年纪,竟能以上乘深厚內力推动这三套阵法? 只见下面罗汉阵飞快地转动起来,演到一半,慧空禅师叫道:“停!” 他走上前去,对那少年和尚道:“天戒,你在那旋⾝发掌的一刹那,快是够快的了,但是却是力道不够,再试一遍,天戒你要提气旋出达摩神功!” 罗汉阵又运行起来,到了那紧要关头,慧空又叫他们停了,道:“天戒,你提气发劲,却让空隙给露了出来。” 那少年和尚点了点头道:“弟子们再试一遍。” 老和尚点了点头,然而练到那紧要关头的时候,少年和尚总是差了半筹,他停下⾝来,摇了头摇叹息道:“师叔,弟子功力不逮,总是不成。” 慧空老和尚道:“天凡,你来试试看。” 另一个中年和尚与那少年和尚天戒换了位置,阵法一展开,但是也不见佳。慧空老和尚道:“咱们暂时停止,各自去休息一下,待老纳仔细想想看有无补救之策。” 那些和尚全都行礼退去,只剩下慧空和尚一人,孤独地站在石板地上,他仰首望了望天,头摇叹道:“唉,如果昨夜那投书示警的事是真的,这可真是少林寺空前未有的大劫难哩,掌门师兄不到明夜夜残之际,是绝不能步出蔵经阁半步,这两⽇是他坐关修练的最紧要关头,若是敌人在今夜或明夜来袭,那便如何是好?” 他长吁短叹了一番,忽然喃喃道:“罗汉阵本来万无一夫,可惜就差那么一点儿火侯,唉…如果‘天若”还在就好了 这“天若”两字传人穆中原耳中,他全⾝猛然一震,只因“天若”正是穆中原昔年的法号,穆中原只觉一口热⾎直涌上来,他再也不犹疑了,他默默地对自己道:“我不走了,我在少林寺旁守护,哪怕送了命我也要…”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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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上官鼎 更新于2017/9/18 当前章节24617字。看七步干戈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七步干戈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