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阳关三叠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阳关三叠  作者:上官鼎 书号:41076  时间:2017/9/18  字数:18956 
上一章   ‮儿孤抚义仗女烈 章九第‬    下一章 ( → )
  丁弃武离开了平安镖局,心中像塞上了一块巨石,故而当他跃奔到开封城的城墙上时,又停了下来。

  他早已找到二楞子与胡瘤子,并且已经使他们躲到了距开封城十里外的卧虎岗,他是准备见⽩采萍一面之后,立即带领二仆远走他乡。

  但他此刻却又在城墙上停了下来。

  城墙很宽,也很洁净,他静静的坐着,任由晚风吹拂,心头不由一慡。

  明月已升,然而开封城內的万家灯火,别有一种凄凉之味。

  他可以清楚的眺望到平安镖局,而他的目光也就一直停留在平安镖局的方向。

  从与⽩采萍的童年,一直到如今分手,往事一幕幕不断的在脑海中重演。

  时光就在这种‮坐静‬默思之中消逝了过去,已不知过了多少时间。

  忽然-一他大大吃了一惊,原来他看到了平安镖局中大火冲天。

  他不暇细忖,立刻展开轻功提纵⾝法,又向平安镖局扑了回去。

  平安镖局已是一片火海,丁弃武轻车路,立刻找到了⽩采萍的新房。

  他不顾烈火与浓烟,立刻扑了进去。

  自然,他看到了胡⽩风等人的八具尸体,也看到了倒在⾎泊中的⽩展堂。

  李⽩⽟已经苏醒,正设法去救⽩展堂,然而在浓烟的醺袭之下,他巳摇摇倒。

  ⽩采萍同样的全⾝浴⾎,正扯着⽩展堂的⾐角嚎哭,她也快支持不住了。

  丁弃武目光一转,伸手一拍李⽩⽟,喝道:“你自己冲出去,我来救他们!”

  李⽩⽟在危难之中遇上了救星,果然,闭气,纵⾝一跃,冲出了已被烈火所封的房门。

  丁弃武更不怠慢左手挟起⽩展堂,右手扶起⽩采萍,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向火窟之外冲出。

  但院中也已成了一片火海.原来所有的平安镖局人手,眼见大火已起,又认为⽩展堂以及胡⽩风等俱已殒命,俱皆在匆忙之中携带细软,逃出了火窟,并没有一个救火之人。

  丁弃武并不停留,⾝形疾掠,向开封城外驰去。

  他纵跃如飞,不大时光就到了与二仆所约的卧虎岗下。

  二楞子与胡瘸子见状俱皆大惊,一时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

  丁弃武并未放下两人,却向二楞子道:“岗上可有能歇脚的地方?”

  二楞子忙道:“回禀爷,岗后有道山⾕,⾕中有座山洞,

  以前像是有人住过…”

  丁弃武道:“现在呢?”

  二楞子道:“现在空着,正好可以借用。”

  丁弃武急急的道:“快些带路!”

  二楞子喏喏连声,立刻与胡瘸子当先而行,向岗后急急走去。

  一如二楞子所言,岗后果有一道山⾕,⾕中果有一座山洞,虽然山洞不大,但十分于净,而且也有一张石,上面还铺了不少⼲草。

  丁弃武连忙把⽩展堂轻轻放在石上,⽩采萍伤势不重,就斜倚在边养息。

  丁弃武无暇开口,首先要做的是替两人上药止⾎,等一切弄完,方才坐在前,向⽩采萍道:“这些事是怎么发生的!”

  ⽩采萍哭得像泪人一般,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个大概。

  丁弃武咬牙道:“有心人…我早该杀了他…”

  认真说来,他想不到有心人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胡瘸子与二楞子都被丁弃武支了开去,他们分别去买办药草、食物,以及⾐服被褥等物。

  ⽩展堂巳经清醒,但却还没弄清是被谁所救,一睁两眼,立刻喃喃叫道:“萍儿,萍儿…”

  ⽩采萍连忙握住他的右手.叫道:“爹爹,我在这里!”

  ⽩展堂吁了一阵,又道:“⽩⽟呢,李⽩⽟他…”

  ⽩采萍忙道:“九师哥逃出来了,但是…逃出来之后我们又分散了!…”

  ⽩展堂吁着道:“还好,总算多留下了一颗复仇的种子…”

  但他喃喃了一阵后道:“萍儿,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是怎么逃到这地方来的?”

  ⽩采萍哽咽着道:“多亏了…丁弃武,是他赶回去冒险救了我们的!”

  “啊…”⽩展堂呐呐的道:“丁弃武!…他的人呢?”

  丁弃武凑到边,苦笑道:“晚辈在这里…”

  停顿了一下,又道:“只怪晚辈去得晚了一些,才发生了这件想不到的祸事…”

  ⽩展堂挤出了两滴眼泪,颤抖着握住了他的右手,叫道:

  “小顺子,我…对不起你…”丁弃武诚挚的道:“前辈不要想得太多,还是安心养伤要紧…”

  微微一顿,又道:“过去的事情也就不必提了,一切随它去吧!前辈,您的伤…”

  ⽩展堂挣扎着道:“我的伤只怕不行了,可是我…”

  苦笑了一笑,又道:“死不瞑目!”

  丁弃武也知道他的伤势严重,但却只好竭力安慰他道:“前辈只要静下心来调养,一定很快就会复原的…”

  ⽩展堂仍是握着他的手道:“小顺子,你当真不恨我?”

  丁弃武低下头道:“说老实话,我一直是恨着您的,我一直想给我爹爹报仇,但是后来我终于想通了,我也记得您杀我爹爹时是流着眼泪杀的…”

  ⽩展堂哽咽着道:“只怪我太糊涂,我一直是如此糊涂,才造成这些大错!”

  丁弃武苦笑道:“已经发生的事情已是不可补救的了,前辈还是不要多想它吧!”

  ⽩展堂摇‮头摇‬道:“我自己心里明⽩,我的伤势已严重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眼下不过仗着一口未散的心头真气強行支持,到心头真气-散,就算想说话也说不出了!”

  ⽩采萍着急道:“爹爹,您别这样想,您的伤一定不要紧,很快就会好的…”

  ⽩展堂分别握着⽩采萍与丁弃武,挣扎着叫道:“我放心不下就是萍儿!”

  丁弃武不便开口,⽩采萍则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展堂吁了一阵.悠悠的叫道:“小顺子…”

  丁弃武忙道:“晚辈在这里!”

  ⽩展堂道:“老夫仍然记得,你们小的时候,时常在一道玩耍,是么?”

  丁弃武点着头道:“是的,难得前辈还记得。”

  ⽩展堂道:“听说你现在对萍儿仍然很好,是么?”

  丁弃武只好点头道:“是的。”

  ⽩展堂道:“老夫是不行了,我很想把萍儿给你,不知你可愿意?”

  丁弃武呐呐的道:“这…这…”⽩展堂痛苦的道:“如果你不肯,可以坦⽩告诉我…”

  微微一顿,又道:“我知道现在是晚了一些,但如果你可怜我们⽗女,也许还是一样可以收容她!”

  这话说得十分哀伤.丁弃武忍不住也流下了泪来,道:“我当然愿意,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照顾萍妹一天,而且…”

  他沉凝无比的接下去道:“我愿对天立誓,一定要找到有心人,把他碎尸万段…”

  ⽩展堂吁出一口长气,颤抖的双手移动,把⽩采萍与丁弃武的手移到了一起。

  ⽩采萍与丁弃武用都明⽩他的意思,两人的手也紧紧的握了起来。

  ⽩展堂吁了一下,又道;“小顺子…”

  丁弃武忙道:“前辈…”

  ⽩展堂双眉微锁,又道;“小顺子-一”

  丁弃武怔了一怔,但他始于懂了⽩展堂的意思,略一迟疑,呐呐的道:“岳…⽗…”

  ⽩展堂的两眼闭了起来,但角间却泛起了一丝笑意。

  ⽩采萍大吃一惊,急忙叫道:“爹爹…爹爹…”

  但⽩展堂没有应声,角间的笑容渐渐消失,双手开始冰冷,脸上也没有了⾎⾊。

  ⽩采萍大哭道:“爹爹,爹爹…”

  但任凭她如何哭喊,⽩展堂再也不会听得到了,他去世了。

  丁弃武也是双泪滚滚,瞧着⽩展堂的尸体,他有很多的感慨。

  终于-一⽩采萍收住了哭声,却又倒在丁弃武的怀里哽咽不已。

  第二天。

  山⾕矗起了一堆新坟,⽩采萍与丁弃武披⿇带孝,哀哭尽礼。

  二楞子与胡瘸子也跟在一旁吭声饮泣。

  ⽩采萍的伤势还未全好,她脸上包了许多布条,有心人那一剑够狠,差一点划去了她的一只眼睛。

  丁弃武与⽩采萍就在那石洞中住了下来,二楞子与胡瘸子则在⾕口搭了一间茅屋。

  一切⾐食,都由二仆轮流到街市中去买,丁弃武只是与⽩采萍在洞中谈笑、下棋、看花、看月亮,和说些只有两人才懂的话,就是在⽩展堂的坟前哭上一场。

  这种生活似是枯燥而又趣味无穷,但两人却每天都面有笑容。

  二楞子与胡瘸子也有他们的天地,那是吃与喝,每天二楞子都会买来好酒、好莱与胡瘸于喝得昏天黑地,也是其乐无穷。

  丁弃武也曾与⽩采萍谈过报仇的事,那就是要等⽩采萍的伤势好了之后,一同去找有心人。

  使⽩采萍担心的是有心人会寻到那宗武林至宝,那其中一定有神功秘笈,如果被他习练成功,一定会武功大进,也许会使丁弃武不再是他的对手。

  丁弃武忖思着道:“萍妹可见过那件天凤图?”

  ⽩采萍点点头道:“见是见过,但是看不懂,那上面有一幅模糊的图画,是一幅山⽔,有⽔有桥,如此而已,那四

  句诗是按图索骥,但是如何索法就不得而知了!”

  丁弃武道:“那东西在岳⽗手中有了那么多年,可见岳⽗也没有想通那画的含义,有心人不见得就能如此顺利的找到,我们大可不必为此担心…”

  微微一顿,又道:“但是他…”

  双眉微锁,住口不语。

  ⽩采萍道:“那么你担心的又是什么?”

  丁弃武道:“我只担心找不来他。”

  ⽩采萍也沉默了。

  因为这实在是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有心人一切如谜,看来他早打好了主意,只要弄到了天凤图,立刻改头换面,谁能再知道他是有心人。

  良久之后,丁弃武咬咬牙关道:“不论如何,只要他还活在世上.我就有办法找到他。”

  ⽩采萍的伤势终于好了,但撕去布条之后,她即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原来那剑伤的疤痕不但在她脸上留下了一条印记,而且也使她的五官改变了形状,由极美而变成了极丑。

  幸好洞中没有镜子,⽩采萍并不知道她真正的面容是什么模样。

  丁弃武瞒着她,只说她风采依旧,同时,他也严厉的吩咐二仆,不能提起这件事来。

  丁弃武本想和她离开山洞,但由于这层缘故,反而一天天的拖了下去。

  ⽩采萍催着他一同去找有心人报仇,丁弃武仍在竭力延宕,他不知道应该如何使她知道她已是一个丑女,而能使他不会伤心。

  幸好,当丁弃武觉得无法再托的时候,⽩采萍有了⾝孕。

  这是最好的理由。

  ⽩采萍也不再提起急着报仇的事,她快要生下她和丁弃武共有的孩子了。

  在这段时间中,丁弃武更是加倍的爱她,两人形影不分,使⽩采萍体会到她确实获得了幸福,往⽇的苦难终于得到了报偿。

  时间很快的过去。

  ⽩采萍怀胎十月,竟然顺利的生下了一名男婴。

  两人的欣悦自是不难想像,⽩采萍把孩子取名小武,并要使孩子将来像他。

  又是半年过去了,⽩采萍再度提到报仇的事,丁弃武以孩子太小的理由为藉口,要再拖时间。

  ⽩采萍动了疑心。

  她问丁弃武:“为什么?”

  丁弃武忖思着道:“我说过多次了,是因为孩子大小了!”

  ⽩采萍不以为然的道:“如说孩子小.要等到几时孩子才能长大呢,总不能等上十年二十年吧?”

  丁弃武点头道:“娘子说得很对,我也想了一个办法…”

  ⽩采萍道:“什么办法?”

  丁弃武道:“你带着孩子等我,我一人去找有心人报仇!”

  ⽩采萍道:“不行,我不放心!”

  丁弃武着急的道:“你该相信我,凭我一个人,一定可以顺利的杀掉有心人,把他的脑袋拿回来祭岳⽗的在天之灵!”

  ⽩采萍苦笑道:“我不是信不过你的为人,也不是信不过你的武功,但是…”

  丁弃武道:“这有什么但是,如果你希望我能安心,好好的在这里教养孩子,才是上策!”

  ⽩采萍皱眉道:“为什么你一定要我住在这里?”

  丁弃武苦笑道;“住在这里有什么不好,而且有胡瘸子他们两人,什么都不必你心…”

  ⽩采萍叫道;“但是我寂寞,而且,我也有一些事要做…”

  丁弃武皱眉道:“你…”⽩采萍道;“平安镖局虽然烧了,但我也该去看看,找找我那九师哥也找找我那娘,另外,我还想先去一趟洛,看看家里的老房子…”

  丁弃武低谓无语。

  他知道,事情总有一天会拆穿,她总有一天会知道她已是一个很丑的女人。

  他犹豫着想要告诉她,然而却仍是开不了口。

  ⽩采萍怀中抱着六个月的丁小武,在灯下瞧着她的夫君,皱眉道:“你有什么事好像一直在瞒我?”

  丁弃武忙道:“没有啊…”⽩采萍道:“我⽩天和你说的事情,怎么样,我想离开这里,这里实在太寂寞了!”

  丁弃武无可奈何的道:“好吧,我们…明天走!”

  他终于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

  然而,他没有想到,悲剧在第二天一清早就发生了。

  那夜他心事重重,睡得很迟,等到醒来之后太巳斜斜的照进了洞內。

  他翻⾝而起,方才发觉⽩采萍早已起

  他轻轻喊道:“娘子…”

  没有应声。

  他又放大了声音叫道:“娘子…采萍,采萍…”

  但洞中静静的,也许他的声音大了一些,睡在一旁的小武被吵醒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采萍还是没有出现。

  这是很不平常的事情,若是往常,⽩采萍会很快的从洞口跑回来哄着小武,唱着山歌,或是替他穿好⾐眼,要他起

  丁弃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目光四转,但洞中一切都很宁静。

  然而他终于发觉在洞角上有一条⽩布飘着,那是⾎书。

  丁弃武大惊失⾊,急忙提过⾎书看时,只见上面写道:

  “弃武夫君:

  我踌躇了很久,很久,我留够了眼泪,虽然我舍不了你和小武,但最后,我还是不得不狠狠心抛下你们,我去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离开这里,你的苦心我是很感的。

  但我终于发觉了,我巳经是一个世界上最丑陋的女人!

  弃武,也许你不能谅解,你会说:我不说你为什么你不能活下去呢?

  但是你不知道,这影响对我太大了,我不能使你有一个这样丑陋的子,也不能使小武有一个这样丑陋的⺟亲!

  我离开你们,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你会再找到一个合意的子,如果她爱你,一定也会爱我们的孩子,我很放心!

  我知道你会替我爹爹报仇,我对你有信心,这件事就寄托给你了。

  弃武,最后我愿告诉你,虽然我难过,但我却很安心,一年多以来,你对我的爱,已是很够很够的了!

  后面还写些什么,丁弃武已经看不清楚了,因为泪⽔已经使他的视线模糊。

  他大叫:“糊涂…糊涂…”

  顾不得哭着的小武,拔⾜就向洞外跑去。

  然而,毕竟晚了,只见胡瘤子与二楞子正向山洞跑来。

  胡瘸子的臂弯中平躺着⽩采萍,但却早巳气绝多时,返魂无术。

  二楞子双泪流,呐呐的道:“主⺟…是在河里…淹死的!”

  丁弃武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胡瘸子、二楞子同样的痛哭失声,三个大男人哭成了一堆。

  在⽩展堂的坟墓旁多添了一个坟墓,那是⽩采萍的新坟。

  胡瘸子权充保姆,负起了喂养小武的责任。

  他上了几岁年纪,做事很有耐心,小武又特别乖,仿佛他知道自己是没有娘的孩子,平常不太哭闹。

  丁弃武没有心肠再住下去,于是,他带了小武与二仆再度踏上了征途。

  他惟一的目的,就是要找有心人,他恨恨的发下了宏誓,要把他碎尸万段。

  首先,他们又到了开封城。

  平安镖局的废墟仍然空在那里,那里已成了无主的土地,由于烧死了不少人,没有人愿意花钱在那里盖房子,恐怕闹鬼。

  丁弃武触景生情,心中更加难过,他踏上了一家酒楼买醉。

  酒楼上对于平安镖局的传说,仍是大家谈论的好材料,大家各执一词,添枝加叶,说得更加神化。

  然而一般说来,对于⽩展堂皆有好评,都说那不速之客是一个江湖的魔头。

  自然.他们不知道⽩展堂以及⽩采萍还会遇救,虽然他们终于还是死了。

  丁弃武心中一动,暗忖:“有心人既然不知道自己曾经重⼊平安镖局,也许认为自己真的已经远走边荒,不会再提防自己会找他算帐,那么。现在他也许正忙于奔走各地名山,在寻找天风图上的蔵宝…”

  于是,他决心在离开开封之后,就去各处名山,访寻有心人。

  这样一主二仆,又带了一个周岁不到的小孩子,难免十分扎眼,丁弃武也想雇用一个娘,但他又怕娘行动不便,所以没有真的实行。

  胡瘸子并不在意别人看他,小武哭了,他就一面拍,一面在酒楼上走来走去。

  于是,这情形就更惹得很多人注目。

  丁弃武心中在盘算别的,同时,心中也为悲伤所填満了,对这件事也没有如何放在心上。

  正当丁弃武酒意醺热的时候,忽见一名五旬开外的老者凑了过来。

  丁弃武所注意的是有心人,虽然他也没有看到过有心人的真正面目,但却知道他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所以对这老者倒并未放在心上。

  只见那老者大刺刺的坐到了丁弃武桌上道:“朋友是路过此地么?”

  丁弃武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他淡淡的瞥了那人一眼,除了发觉他也是个武林人物之外,本没有看到别的。

  那老者淡淡一笑道:“尊驾心思不属,忧形于⾊,想必一定是遇上了什么困难!”

  丁弃武皱皱眉道:“多谢老丈关心,在下并没有什么困难!”

  那老者又微微一笑道:“四海之內皆朋友,尊驾莫非嫌弃我么?”

  “不…不…”

  丁弃武如梦初醒的道:“在下失礼了!”

  那老者叹息一声道:“老夫也是因为遇上了一桩不大如意的事,才离家出外散散心的…”

  微微一顿,又道:“尊驾虽无困难,但至少也像老夫一样,总有些不大顺心的事,是么?”

  说着向胡瘸子与他怀中的小武投注了一眼。

  丁弃武叹口气道:“那是小⽝,他⺟亲新丧不久!”

  那老者点点头道:“这就是困难,带孩子是女人的事情,把他托给一个老仆人,这如何能行!”

  丁弃武又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那老者忖思一下,又道:“想必令夫人是死于道路之上,而尊驾正想回妇家乡是么?”

  丁弃武摇了‮头摇‬。

  那老者一征道:“莫非老夫猜错了?”

  丁弃武苦笑道:“老丈是猜不到的,因为在下本没有家,无家可归!”

  “可怜…可怜…”

  那老者停顿了一下,又道:“为了孩子着想,尊驾纵然无家,也应该找一个家才对!”

  丁弃武点点头道:“老丈说得对,但那是以后的事,而目前…”

  那老者摇‮头摇‬道:“我说的就是目前,难道尊驾要带着一个周岁不到的孩子浪游天涯!”

  丁弃武已经有些醉意,闻言咬牙道:“虽非浪游天涯,却是要找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然后才能谈到安家的事!”

  那老者又打量了丁弃武一眼道:“不知尊驾的仇人是谁,又有些什么仇恨,使你这样恨他?”

  丁弃武悚然一惊,道:“这个,请恕在下不便相告。”

  那老者苦笑道:”对了,浅言深,是老夫失礼了…”

  微微一顿,又道:“敢问尊驾贵姓大名?”

  丁弃武不假思忖的道:“在下丁弃武。”

  “什么?…”

  那老者顿时双目大睁,叫道:“丁弃武,你就是丁弃武?”

  丁弃武愣然的道:“在下正是丁弃武,不知老丈…”

  那老者大叫道:“你不认得我?”

  经他这一叫,整个酒楼上的座客都转过了头来,目不转瞬的瞧着两人。

  丁弃武皱眉道:“在下与老丈似乎是素昧平生。”

  “素昧平生…?”

  那老者怒冲冲的道:“老夫是泰山于家堡的只手翻天于大刚。”

  “啊…”丁弃武果是大吃一惊,连忙离座而起,双拳一拱,道;

  “原来是于堡主,在下失敬了!”

  于大刚沉声道:“现在你认得我了!”

  丁弃武低声道:“晚辈久仰大名!”

  于大刚咬牙道:“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丁弃武,你知道老夫为何离家而出?”

  “这…”丁弃武呐呐的道:“在下无从知道。”

  于大刚怒道:“为了找你!”

  丁弃武苦笑道:“不知前辈对晚辈有何指教?”

  于大刚哼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装糊涂?”

  丁弃武道:“晚辈是真的不知,前辈为何不明⽩的说了出来?”

  于大刚咬牙道:“很好,我的女儿呢?”

  丁弃武一怔道:“难道于姑娘没有回家?”

  于大刚叹口气道:“不错,我女儿是回家了,可是她完全变了,那是受了你的害!…”

  丁弃武痛苦万分的道:“于姑娘是自己走的,她…当时对我十分决绝!”

  于大刚指指在胡瘸子怀中的丁小武道:“这是你和谁生的孩子?”

  丁弃武道:“是我的子。”

  于大刚怒道:“我知道是你子,我是问她是谁,是谁家的女儿?”

  丁弃武叹口气道:“想必前辈也听说过,就是⽩展堂的女儿⽩采萍!…”

  于大刚两眼-瞪道:“她不是烧死了么?”

  丁弃武摇‮头摇‬道:“就在她快要烧死的时候,我把她救了出去,我们结成了夫,但她还是死了!”

  于大刚道:“就留下了这孩子?”

  丁弃武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好吧…”

  于大刚忖思了一阵,道:“我不管你这些事,你知道老夫只有碧青一个孩子,如今…”

  忽然挤出了两滴眼泪,住口不语。

  丁弃武心如刀戳,呐呐的道:“于姑娘究竟怎么了?”

  于大刚终于吐出一口长气道:“她还好,但是她却非当尼姑不可,巳经住进了松月庵。”

  丁弃武心头怦的一震,道:“前辈…为何不劝劝她?”

  “不劝?…”

  于大刚愤愤的一敲桌子道:“老夫为何不劝,不怕你说,我夫两人不知劝了多少好话,怎奈她总是不听!”

  丁弃武无可奈何的道:“那么,前辈是…”

  于大刚怒冲冲的道;“老夫这次离家固然是为了散闷,但主要的是为了找你…”微微一顿,又道:“老夫曾发下重誓,找到你之后一掌把你砸成⾁酱!”

  丁弃武苦笑道:“现在呢?”

  于大刚道:“现在我觉得你也很可怜…”

  目光又向怀中的丁小武投注了一眼,又道:“也许这是你的报应。”

  丁弃武点点头道:“也许…”

  忽然-一

  于大刚一跃而起,大叫道:“我昏了头了,快,快跟我走!”

  丁弃武苦笑道:“前辈要我去什么地方?”

  于大刚道:“自然是在松月庵,找我女儿去。”

  丁弃武皱眉道:“只怕她仍在恨着我,不会见我,而且,既然她已经出了家,我去见她也不会再有什么用处!”

  “不…不…”

  于大刚一叠连声的道:“我那女儿虽然进⼊了松月庵,但是带发修行,还没有剃成光头,而且我也不是要你再娶我女儿,也许她现在会听你劝。”

  丁弃武道:“前辈叫我去劝她?”

  于大刚道:“如果你不肯,老夫仍然要一掌劈了你!”

  丁弃武连连点头道:“我肯,我肯,这是我该做的一件事!”

  于大刚叫道:“既然你肯,就要赶快,我们走!”

  不等丁弃武表示意见,立刻一并算清酒钱,与胡瘤子、二楞子等人一齐匆匆走下了酒楼。

  酒楼之外有四名健仆在等候,原来于大刚并不是一个人出来的。

  于大刚匆匆吩咐了一声,使随行的仆人出了四匹快马,催促着丁弃武等人上马,立刻一马当先,向开封城外驶去。

  尽管骏马如飞,也在第三天⻩昏光景方才到近了泰山之下。

  松月庵就在泰山之下的一处山坡之上。

  松月庵四外都是巨松,风景秀丽,倒是一个修行的好地方。

  此刻夕下,庵中隐隐传出木鱼梵唱之声,使人尘念尽消。

  于大刚急急上前打门。

  不久。

  山门打了开来,一个老尼姑合什了出来。

  她是认得于大刚的,只见她喃喃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方道:“于施主又来探望令嫒了么?”

  于大刚点点头道:“她还好么?”

  老尼姑又诵声佛号道:“好得很,于姑娘一天吃斋念佛,…”

  于大刚道:“现在能看她么?”

  那老尼姑忙道:“当然能!于施主随时随地都可以来!”

  于大刚伸手一指丁弃武等人道:“老夫还有几个朋友,也想一齐去看看小女,使得么?”

  老尼姑沉昑了一阵道:“若是别人,自然是不行的,但既是于施主的朋友,就一块请进来吧!”

  于是,在那老尼姑引导之下,众人一同进⼊了松月庵內。

  想是于大刚施舍在庵中的银钱不少,故而于碧青在庵中得到了极好的待遇。

  她独自住在一座小院之內。

  当丁弃武等人进⼊院中之后,正好看到了于碧青的背影。

  虽然的还未落发,但却穿上了一件⻩⾊的法⾐,看起来十分刺目。

  她正在礼佛诵经,本不知道有人到了院內。

  等她停下了诵经,于大刚方才轻轻的叫道:“青儿,青儿…”

  于碧青震了一震,霍然转过⾝来道:“爹爹,这么晚了,您…”

  但她话未说完,却又发现了丁弃武等人,她先是震了一震,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等她看清了真是丁弃武时,却吓了一大跳,同时急急起⾝,把房门牢牢的闩了起来。

  于大刚急叫道:“孩子,青儿…你这是怎么了?”

  于碧青坚决的叫道:“爹爹,你不该带他来!”

  于大刚皱眉道:“都是为了他的关系,你才要出家当尼姑,为什么不能叫他来?”

  于碧青在房中着急的道:“爹爹,你不懂,我本不愿意见他!”

  于大刚道:“爹爹也不是有意去找他,而是凑巧碰上的.是在一家酒楼上…”

  微微一顿,又道:“眼下他也很可怜,他老婆也死了,抛下了一个不到一岁的小孩!”

  正在这时,丁小武哭了起来。

  于碧青似是吃了一惊道:“小桃死了?”

  “什么小桃?…”

  于大刚叫道:“他讨的老婆是⽩展堂的女儿!”

  “啊…”于碧青有些意外的叫了一声道:“这倒是我想不到的事,为什么你不要小桃,却又讨了⽩采萍我的⽩妹妹?”

  丁弃武不能再沉默了,长吁了一声,道:“于姑娘,人间的事变化太多,我无法详细告诉你,因为那也许要说上一天‮夜一‬!”

  于碧青动的道:“⽩妹妹当真死了?”

  丁弃武可以听到于碧青的哽咽之声,当下也忍不住,一阵鼻酸道:“她是‮杀自‬的!”

  房门打了开来,于碧青満脸煞气的走了出来,定定的盯视着丁弃武,喝道:“⽩妹妹嫁了你,结果她却‮杀自‬了,这为什么,快说!”

  丁弃武叹口气道:“话要从头说起,只怕姑娘没有耐心听!”

  于碧青咬牙道:“有关⽩妹妹的事,再长我也听得下去,这些⽇子来,我一直在想着她,想不到她却已经做了古

  人…”

  说着不噤哽咽出声。

  丁弃武只好从头到尾的仔细的说了一遍。

  于碧青静静听完,巳是前襟尽,她把胡瘸子手中的小武接了过去。

  丁小武本来一直哭泣不止,但一到了于碧青的手上,却乖乖的不哭了。

  于碧青流泪道:“这就是我⽩妹妹生的孩子?”

  丁弃武点头道:“他叫小武,才六个月。”

  于碧青大哭道:“⽩妹妹,你为什么这么傻,就算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良久之后,于碧青方才收泪道:“丁弃武,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丁弃武沉凝的道:“不论天涯海角,我也要把有心人找到,替采萍报仇!”

  于碧青慨然道:“好吧,你可以安心去报仇,孩子给我,我暂时替你抚养!”

  丁弃武忙道:“多谢于姑娘!”

  于大刚面露喜⾊,道:“孩子,这里是尼庵,养孩子似乎不大方便,倒不如…”

  于碧青拦住他的话锋道:“好吧,我只有和爹爹回家!”

  于大刚欣然道:“对,对,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于碧青凝重的道:“不过,爹爹先要答应我,回家之后随我怎么样,不能⼲涉我的清净,更不能找些媒婆来向我说亲,要不然我还会回来!”

  “行…行…”

  于大刚満口应承的道:“只要你肯回家就行,什么事爹爹都完全依你,完全依你…”于碧青重回于家堡,负起了抚养丁小武的责任,丁弃武也就安心的带领着两名仆人再度上路。

  由于丁弃武判断有心人必是在设法找寻天风图上的宝蔵,因而离不开有山有⽔的地方,于是他首先找遍了泰山,而后是狙徕山、蒙山、沂山最后则到了鲁东的崂山。

  就这样,已经费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仍是没有有心人的影子。

  那天,丁弃武与两名仆人坐在崂山的⽩云峰下,正在烦躁不已。

  ⽩云峰下没有卖吃食的地方,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山。

  偏偏丁弃武等人巳经一天未进饮食,而此刻又已到了⻩昏⽇落之时。

  二楞子,呐呐的道:“爷,该下山了!”

  二楞子接口哼道;“下山?…下山至少有五十多里,而且要⽩天走,夜晚走非路不可!”

  胡瘸子抓抓肚⽪道:“可是…一天没吃东西,行吗?”

  二楞子哼道:“难道只有你饿,我也饿了,爷大约也饿了,…”

  微微一顿,又道:“饿归饿,不能不忍着点,没有三天饿肚子,还能算是穷汉?”

  二楞子对胡瘸子有些顾忌,在他的说法是胡瘸子本不讲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

  倒是丁弃武微吁一声道:“下山路远,此地又没有人家住户,说不得只好找家庙宇借个宿,弄点吃的了!”

  一言提醒了二楞子,只见他恍如梦醒的叫道:“对,对…找家庙宇吧,山里没有别的,一定有庙!”

  果然。

  正当众人计议要找一处庙宇借宿之时,就偏偏听到了一栋庙宇中传来的晚钟之声。

  丁弃武辨别了一下钟声传来的方向,与二楞子、胡瘸子一同奔了过去。

  大约半里之外的一处⾼峰之下,果然有一座颇具规模的寺院。

  山门上有三个斗大的金字。

  “⽩云寺”

  由于时间已晚,⽩云寺山门已闭,从钟声中可以听得出来,寺僧正在做晚课。

  二楞子迫不及待,首先上前敲门。

  不久,

  山门打了开来,一位⾝着灰⾐的中年僧人向三人瞧了一眼,道:“三位施主是…”

  丁弃武忙道:“在下等是游山路之人,想请大师⽗慈悲慈悲,借宿一宵,明⽇早行!”

  灰⾐僧人合什道:“施主不必客气,请随小僧来吧!”

  于是,丁弃武等被引⼊了客房之內。

  客房是一列两排,共有十余间之多,可以想到这庙的香火不错。

  灰⾐僧人让三人进⼊客房,笑笑道:“三位施主既是游山路,想来还不曾用过晚餐吧!”

  二楞子连忙接口道:“不瞒大师⽗说,我们连早餐也还没吃,就请大师⽗慈悲…”

  目光一转,又道:“我们爷会多付香火钱的!”

  灰⾐僧人忙道:“小僧就去预备!”

  说着匆匆退了下去。

  果然,那灰⾐僧人不久就搬来了不少素莱与米饭,虽然没有荤腥,但三人跑了一天,吃起来倒是香甜可口,由于数量极多,三人俱皆吃了一

  灰⾐僧人招待得倒是十分周到,又送来了一壶松子茶,然后方才退了下去。

  由于时间尚早,而两茗房中也只有丁弃武等三人住着,宽敞清静,饭后三人就坐在院中啜饮松子茶一面低声聊天。

  二楞子忖思着道:“崂山已经找了三天,看情形那小子没来,再往东走就要下海了,咱们…”

  胡瘸子叱道:“你担心的事可真多,不论往哪走,你跟着就是了。”

  丁弃武笑笑道:“反正是聊天说说,也没有关系…”

  微微一顿,又道:“既然崂山也找不到他,只好回头走,奔汝南一直向大行山一带找过去…”

  二楞子先瞧了胡瘸子一眼.方才呐呐的道:“这样找下去那可费了劲了!”

  丁弃武叹口气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就算找上十年二十年,我也非把他找到不可!”

  二楞子道:“我倒有个主意,不知道爷觉得怎么样?”

  丁弃武道:“你有什么主意?”

  二楞子道:“如果那小子还没有找到蔵宝,这办法也许可行,如果那小子已经找到了蔵宝,这办法可用不管用了!”

  胡瘸子叱道:“究竟你有什么主意,你倒是说呀,卖什么关子?…”

  二楞子笑嘻嘻的道:“除了那小子以外,就只有⽩家老爷和故世的主⺟知道那叫天风图,对吧?”

  丁弃武点点头道:“不错。”

  二楞子道:“那小子一定认为⽩家老爷和主⺟都死在平安镖局的火窑之中了,咱们找个有山有⽔有小桥的地方,就扬言是天风图的蔵宝之处,江湖上消息传得快,那小子一听到必定犯疑,一犯疑心定会很快的找了去!”

  丁弃武良久没有开口。

  胡瘸子哼一声道:“馊主意!”

  丁弃武笑笑道:“这主意自然不算⾼明,但也可以试用一下,至少可以使那小子疑神疑鬼!”

  忽然,正当三人计议之间,丁弃武突然神情一肃,静静的听了起来。

  原来他听到了一种异声。

  那是一种近乎歌唱,又近子哭泣之声,而且似是出于妇人女子口中,但似断似续,隐隐约约,很难听得清楚。

  丁弃武向二楞子与胡瘸子投注了一眼道:“你们听到了没有?”

  二楞子与胡瘸子似是仍在凝神倾听,脸上俱有一种困惑的表情。

  胡瘸子连连点头道:“像是女娃子的哭声,又像在唱小曲儿,真是怪极了!”

  二楞子则抓抓头⽪道:“我倒听得像是猫叫…”

  微微一顿,又道:“爷的功力比我们深厚得多,难道您就没听清楚是什么声音?”

  丁弃武忖思着道;“这⽩云寺附近并无居民住户,寺中理应都是和尚,哪来的这种声音?”

  二楞子呐呐的道:“别是这寺里不⼲净,闹鬼吧!”

  丁弃武笑笑道:“如果这庙里当真有鬼,我倒要看看这鬼是个什么样子!”

  二楞子四下里张望了一阵,道:“爷还等什么,咱们按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去看一看不就成了?”

  胡瘸子也怂恿道:“这声音来得古怪,是应该找去查查看。”

  正当三人意起⾝之时,忽见一条黑影缓缓而出,竟是那名灰⾐僧人。

  二楞子当先上去,道:“大师⽗还有什么事么?”

  灰⾐僧人摇‮头摇‬道:_“山上天气冷,小僧因见三位施主⾐衫单薄,特意送来几条棉被。”

  原来他⾝后还有一名小沙弥,抱了三条棉被,顾自送⼊了客房之中。

  丁弃武忙道:“多谢大师关心…”

  灰⾐僧人诵声佛号道:“寺庙受十万香火,招待施主,原是应该的…”

  目光微转,又道:“但愿三位施主觉得舒适,如果三位还缺什么,尽管告诉小僧。”

  丁弃武拱手称谢,试探着道:“敢问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灰⾐僧人忙道:“小僧上天下心,忝为本寺知客。”

  丁弃武道:“原来是天心大师,请恕在下冒昧,有几件小事不知可否请问?”

  天心和尚欣然道:“施主尽管请问,小僧是知无不言。”

  丁弃武道:“不知贵寺中有多少僧人,方丈大师是谁?”

  天心和尚目光奇怪的向丁弃武及二楞子、胡瘸子-一扫了一眼之后,方道:“⽩云寺中原有僧人四十余人,但目前只有二十八之多了…”

  目光缓缓一转,又接下去道:“至于敝寺方丈,上元下果,是三个月初来到本寺的。”

  丁弃武道:“贵寺僧人既有四十多人,为何忽然减少了一半?…”

  天心和尚微吁一声道:“不瞒三位施主,本寺自现任方丈莅临之后,半数门人纷纷要求出外募化,所以眼下寺中只剩下二十几人…”

  丁弃武紧盯着道:“这是为了什么?”

  天心和尚苦笑一声道:“这是出于各人的心愿,小僧如何知道,不过…”

  微微一顿,又低低的道:“也许他们对敝方丈有些误解,认为职司的安排有些不太公允,以致愤而离去!”

  丁弃武十分困惑,这知客和尚为什么会把寺中的隐密随意说了出来,而且看他言辞神⾊之间,似乎还有一种暗示的意向,不由更加动了疑念。

  当下忖思了一下,又道:“贵寺前任方丈呢?”

  天心和尚诵声佛号道:“先师不幸三个月前圆寂了!”

  丁弃武道:“元果方丈是由何处而来?”

  天心和尚目光四处一转,见两个小沙弥早已离去,方才低低的道:“敝寺本是五台禅院的下院,元果方丈自是五台山派来的。”

  丁弃武点点头道:“请恕在下妄言,想必元果方丈不太受寺中大师们的…”

  天心和尚微微变⾊道:“任何寺庙的主持方丈一向难做,这也怪不得元果方丈!…”

  轻轻诵了一声佛号,又道:“夜⾊已深,三位施主早些歇息吧!”

  丁弃武摇摇手道:“且慢,在下还有一件事想动问大师。”

  天心和尚又收住脚步道:“施主还有什么话要问?”

  丁弃武道:“贵寺附近可有民宅住户?”

  天心和尚摇‮头摇‬道:“据小僧所知,除了敝寺之外,五里之內并无人烟。”

  丁弃武微微皱眉道:“这就怪了…”

  天心和尚強自一笑道:“施主奇怪什么?”

  丁弃武道:“贵寺之中,除了修持的僧人之外,想来不会有另外的人吧?”

  天心和尚笑笑道:“如果有的话,那就是三位施主了…”

  微微一顿,又道:“不知施主因何生疑,莫非…”

  丁弃武道:“方才在下明明听到了妇人女子之声,似哭似唱…”

  说着忙去观察天心和尚的神情。

  殊料天心和尚十分坦然,淡淡的道:“施主当真听到了那种声音?不会是一种错觉,听错了么?”

  丁弃武凝重的道:“不瞒大师说,在下等均是习武之人,视听之力要较常人敏锐一些,如何能够听错?”

  天心和尚诵声佛号道:“山川之中,每多鬼怪,也许施主是听到了鬼怪之声!”

  丁弃武朗然一笑道:“在下自有生以来,素不信鬼,如果真的有鬼,倒是很想遇上一个!”

  天心和尚面部竟挤出了一层难掩的喜⾊,悄声道:“想是施主们天好动,听到了什么不对,一定要查个清楚?”

  丁弃武点点头道:“不瞒大师说,在下确有此意。”

  天心和尚声音更低的道:“三位武功很⾼強么?”

  丁弃武微怔道:“武功一道,并无止境,任何人都难说是否非常⾼強,因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強的遇上更⾼強的,就会变成不⾼強的了!”

  天心和尚点点头道:“施主说得是…”

  微微一项,又道:“但施主等携刀佩剑,联袂远行,在江湖道上一定也很有些来头了?”

  丁弃武皱眉道:“大师为何定要追问这事?”

  无心和尚微微一惊,连忙陪笑道:“这…因为施主们如果万一有什么变故,小僧担待不起。”

  丁弃武道:“这是说这⽩云寺中果然是有些奇怪了?”

  “不…不…”

  天心和尚连忙摇手道:“小僧并未如此说,只不过山林之间,难保没有山灵鬼魅,如果万一遇上,也许会有不测之事…”

  丁弃武道:“请恕在下追问一句,在下等可否在寺中活动,查查那声音的来源!”

  天心和尚道:“实不相瞒,小僧之所以请问三位武功⾼低也就是为了这个…”

  目光绥缓一转,道:“三位若是平安无事.自是甚好,但如万一有意外发生,请别扯上小僧,到时休怪小僧说谎,只能推说三位是闯了进来,而不是小僧留客…”

  丁弃武皱眉道:“大师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这寺中…”

  天心和尚打断他的话道:“小僧的话只能到此为止,请恕小僧失陪了…”

  说着举步就走,但走出三步,又复收住脚步,转⾝微微一笑道:“其实,三位最好还是好好的睡上‮夜一‬,养⾜精神以便明⽇赶路,何苦为了听到一点声音而苦苦追查?”

  不待话落,急急大步而去。

  三人一时陷⼊了沉默之中。

  良久,丁弃武冷冷的哼了声道:“这秃赋十分狡猾…”

  二楞子接口道:“爷说得是,这老秃头看起来过有些奷诈,好像话里有话?”

  胡瘸子轻声道:“依老奴看来,这秃贼是想利用咱们!”

  丁弃武点点头道:“你说得对,他想必已知道我们听到了那种异声,才借口来进棉被而再与我们攀谈…”

  二楞子睁着一双大眼道:“爷,这话我可就糊涂了,他也是这庙里的和尚,为什么要暗示咱们去查?…”

  他畏怯的四外投注了一眼,又道:“别是他这庙里当真有鬼,这里头故意拿话咱们去替他抓鬼的吧?”

  丁弃武一笑道:“你怕鬼?”

  二楞子啊了一声,抓抓头⽪,忙道:“不,不…我才不怕!”

  丁弃武笑笑道:“既然不怕就不必管他是什么用意了,反正不论他与不,我都想查上一查!”

  然而此刻那种似唱似哭的声音却又听不到了。

  二楞子道:“那种声音又听不到了,怎么去查?”

  胡瘸子觉得不顾眼,应声叱道:“一切有爷作主,你多嘴多⾆的⼲什么,乖乖的跟在后边就是了!”

  二楞子不伯爷,但却不能不怕胡瘸子,胡瘸子本领比他大,若是动手,他准吃亏,不然他也不能动手,因为爷说过,胡瘸子比他年纪大,该尊敬他,所以二楞子暗暗咬牙,但却没向胡瘸子顶嘴。

  丁弃武皱皱眉头道:“走,咱们一路查下去!”

  于是,丁弃武纵⾝当先,二楞子与胡瘸子随后,三人一齐窜房过脊,向寺后查去。

  ⾖⾖书库独家连载寒星子呕⾎OCR、校对、排版。 n6zwW.cOM
上一章   阳关三叠   下一章 ( → )
作者上官鼎 更新于2017/9/18 当前章节18956字。看阳关三叠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阳关三叠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