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采花记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采花记  作者:荻宜 书号:41111  时间:2017/9/18  字数:16261 
上一章   ‮术行飞侠剑、三‬    下一章 ( → )
  燕燕飞牵着座骑出来,才行几步,听得有人唤:“燕姑娘。”

  燕燕飞回头见是张俊明,忙止了步,张俊明疾行赶上,问:“哪里去?燕姑娘。”

  “我回客栈。”

  “在下同路,燕姑娘请稍待。”回过⾝,朝远处望一望,扬声道:“小傅,座骑牵来。”

  小傅那端应了声,急急牵马去了。张俊明就着晨打量,见她肌肤润泽,一双亮晶晶、黑⽩分明的慧黯大眼,端的灵秀,尤其眉宇间隐伏英气,比漂亮的姑娘多一种俊俏,不自噤愣愣瞧她,燕燕飞见他瞧忘了形,忙把眼光别开去。

  张俊明这才惊觉自己失态,脸微红道:“张某失态,燕姑娘请别见笑。”

  燕燕飞淡淡一笑。小傅已牵来座骑,两人缓缓朝外行去,有人后头唤道:“两位请留步。”

  回头一瞧,是⽩禹奇。

  “两位哪里去?”

  张俊明道:“燕姑娘要回唐家客栈,张某正好同去瞧瞧。”

  ⽩禹奇脸⾊一凝,说:“燕姑娘该不是要上路了?”

  “这…”“昨晚要不是燕姑娘,只怕小薇已被掳去。”⽩禹奇温文微笑,诚恳道:“⽩某有不情之请,请燕姑娘务必暂且留下。”

  “⽩少爷认为采花大盗会去而复返?”

  ⽩禹奇神⾊一凝,反问:“燕姑娘认为不会吗?”

  燕燕飞迟疑着,言还休,⽩禹奇试探道:“昨晚你与采花大盗照面,俩人可说了话没有?”

  燕燕飞眉心微皱,想到对方临去留言:“我舍不得你,还会再来。”便觉口庒着什么东西,沉沉闷闷,好不舒畅。暗忖采花大盗会因她再度光临⽩家庄,岂不要害了小薇。如此一想,便觉有话不能不说,便道:“那人说,他还会再来。”

  ⽩禹奇、张俊明面面相觑。⽩禹奇正⾊道:“姑娘,既是如此,请务必留下,一来为了小薇,二来若因此擒住采花大盗,岂不也是天大功德?”

  张俊明一旁道:“⽩兄慨如此说,燕姑娘何妨留下?”

  燕燕飞沉昑不语。

  “再说张某有燕姑娘这等好帮手,恐怕咱们那班手下要士气大振。”

  燕燕飞“卟”的笑出声。“张捕头太抬举我了。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我得回一趟唐家客栈,有事料理。”

  “燕姑娘有事尽管去!”⽩禹奇眉眼皆笑,柔声道:“这一天半天让铁龙去接回姑娘。”

  燕燕飞与张俊明缓缓并峦前行,张俊明偷眼揪她,见她一派端庄娴静,好一派淑女风范。遂想起昨夜追采花大盗景况,只见她⾝手灵敏,跃起纵下,泼辣灵巧,全不似一个女孩家⾝手,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大开眼界,心中不免困惑,她那纵起纵落的⾝手,究竟哪门功夫?犹豫一下,再也按捺不住,问:“昨夜追采花大盗,见识姑娘⾝手,只瞧姑娘纵起纵下,如一只飞燕,张某前所未见,不知这是什么轻功?”

  燕燕飞淡然笑笑,并不言语。

  “燕姑娘这⾝功夫,是家传,抑或师承何人?”

  “我师⽗风婆婆。”

  张俊明一愣,喃喃道:“沧州风婆婆?”

  “是。”

  张俊明啊了一声:“听说沧州风婆婆的剑侠飞行术名闻遐迩,昨晚见识燕姑娘⾝手,甚为奇特,莫非就是着名的剑侠飞行术?”

  燕燕飞道:“只不过一种轻功罢了,沧州地方,会轻功的大有人在。”

  “一般都是墙上挂画,比起剑侠飞行术差之太多…”

  燕燕飞笑而不语。

  “听说风婆婆早已不收授徒弟,燕姑娘恐怕⼊门极早?”

  “我五岁即拜风婆婆门下。”

  “这么早?”

  “小时候不好养,出世后家⺟即已过世,人病悯悯剩了半条命,是风婆婆一手拉拔大的。”

  张俊明羡慕道:“姑娘追随风婆婆,怪不得⾝手不凡。”

  说话间,行至一处,听到人声喧闹,一群老老小小男男女女堵在路中,前路自然偏狭,两人对望一眼,悄然下马,绕过人群,打路边行过。

  原来人群中间站一个矫胖男子,那人站一张板构上,被众人团团围住,那人嘶扯着喉咙,口沫横飞道:“各位,各位,天大的消息,两件天大的消息。”面貌看不见,是背对张俊明二人的。

  有人急催道:“什么天大的消息?快说来听听!”

  “第一件,昨晚三更时分,⽩家庄出现采花大盗。”

  立刻有人嚷起:“这采花大盗也真嚣张,人家有的是护院,采花大盗竟如此但大包天!”

  有人更急,⼲吼道:“那想必要掳⽩家那位俏‮姐小‬?把人掳走了没有?掳走了没有?”

  “都静下,听我说…”那矮胖个儿不慌不忙,提⾼嗓门道:“幸亏⽩少爷处事老到周密,⽩家庄有护院不是?终究不方便在內院穿堂人室吧。所以,⽩少爷早就有准备…昨晚三更,采花大盗果然出现,喝!来势可凶猛哪,呼的一声冲⼊自‮姐小‬房里,把人家⽩‮姐小‬吓醒了,天可怜见,那⽩少姐不住发抖,只差没昏过去,那采花大盗揽就要抱起,不料给一人拦住,你们猜这人是谁?喝!是个娇滴滴漂亮亮的姑娘家,可是人家一出手可不娇滴,硬是把采花大盗打跑了,那⽩‮姐小‬,当然没给抱走啦!后来啊!采花大盗崩一声从纸窗窜出去,那姑娘也不含糊,崩的一声又跳窗追出去,一路追啊追,眼看追上了,还栏了那采花大盗的去路。采花大盗一瞧不对,一扬袖子,撒了魂香。怪道那魂杳一撒,把两个不相⼲的男人撒得昏死过去,那姑娘却安然无事,你们说这姑娘神不神啊?”

  众人听得热头,竟没有人发现他俩。张俊明微笑盯住燕燕飞。“瞧,他们在颂扬你这女英雄。”

  燕燕飞懊恼道:“人没逮到,快别说什么女英雄了。”脚下加快,张俊明也不觉紧了紧脚步。

  临走,还听得人家追问:“好了,另外一个天大消息是什么?”

  “⽩少爷和地方士绅,一共悬赏三百两⻩金缉拿采花大盗,那⽩少爷一人,就独捐两百两。”

  众人发出啧啧惊叹。

  “我的天,三百两⻩金,两辈子都吃喝不完呐!”

  “三百两⻩金,恐怕有得热闹了。”燕燕飞偏脸看张俊明,似笑非笑地:“各方英雄好汉恐怕要争相前来,到时候必徒增你的困扰。”

  “是可能有困扰。”张俊明想了想说:“若是因此而抓到采花大盗,张某可以结案,了却一桩大事。”

  “三百两⻩金倒是好用。”燕燕飞微笑道:“别说三百两⻩金,只要一点零头,我义⽗就不愁盘了。”

  张俊明一愣,问:“你义⽗何人?他人呢?”

  “我义⽗林老爹,此刻在唐家各栈。”

  “哦,他往哪里去?与你一路吗?”

  “不,他要寻找张献忠。”

  张俊明不敢置信的盯住燕燕飞。“张献忠,你说那杀人魔王张献忠?”

  “是,张捕头是衙门中人,想必清楚张献忠行踪?”

  张俊明面露犹豫之⾊。“听说张献忠如今在长沙一带展开杀戮,林老爹寻找张献忠做什么?”

  “他取张献忠脑袋。”

  “林老爹?”张俊明灯目结⾆,呐呐道:“他,有一⾝功夫?”

  燕燕飞摆摆头。“林老爹原是私垫老师,手无缚之力。”

  张俊明越发惊奇,说:“他如何取张献忠脑袋?”

  “林老爹是张献忠的启蒙老师。”

  张俊明半天静默不语,燕燕飞看他神情凝重,不噤间:“你在想什么?”

  “燕姑娘还是劝劝你义⽗,张献忠嗜杀成,已无人,想取他脑袋,不是枉送一条命么?”

  燕燕飞静一静,才说:“林老爹千里迢迢寻他,必有道理。”

  张俊明沉默了。

  唐家客栈,剑拔弩张。

  没有剑光刀影,没有大动⼲戈,但的确剑拔弩张。

  气氛剑拔弩张,充満肃杀之气。

  这样的气氛并不明显,而是隐隐约约。只因剑拔弩的气氛来自內院,距离稍远,故而隐隐约约。

  燕燕飞、张俊明甫进门,即被隐隐的肃杀气氛昅引,张俊明一摆手,示意她襟声,人循声而行。

  原来,內院有人弹琵琶。

  弹琵琶的是瞎子,弹的曲目叫“十面埋伏”

  瞎子就坐假山旁,他的人顿成指挥若定的大将军。手,成了指挥。手势挥动,各种声音出笼,隐伏的人马,隐伏的杀机,风暴之前的静息无声,铁骑出的波涛暗涌,刀齐出后的风云变⾊。每一个声音都紧揪人心,撼人肝肺。燕燕飞正听得⼊神,不防江宝生崩的冲‮房开‬门,人箭也似出来,劈头就骂:“你个死瞎子,大清早也不怕吵人清梦,叮叮销销弹什么,叫魂啊!”“太都半天⾼了。”瞎子也不甘示弱,反击回去:“你这睁眼瞎子,也不瞧瞧什么时候!”

  “你大爷老子我,就是爱睡回笼觉,怎么样?你这死瞎子,敢出口骂你老子,看大爷老子我,教不教训你!”

  冲上前举手就打,瞎子微一偏⾝子,江宝生扑空,这下越发气恼,双眼几要迸火,再扑,瞎子微一闪,江宝生不只扑空,肩膀还撞及假山,痛得他纸牙例嘴,瞎子灵巧的反应,看得燕燕飞和张俊明面面相觑。

  江宝生恼羞成怒,四下一望,看旁边有,一把抓起,狠狠朝瞎子‮部腹‬击去,不防一个少女冲上前,奋力夺他子,嘴里嚷嚷道:“你要把我哥打死了!你真要把我哥打死了。”

  江宝生一见那少女,眼睛一亮,嘻⽪笑脸道:“放心,一见你这标致的小美女,大爷老子我,哪还舍得下手啊?”说罢趁势抓住少女的手。少女叫:“你不要脸!要做什么?做什么?”

  “不做什么!”江宝生⾊抚弄她的手说:“这⽩嫰的小手,看着心都醉了。”

  少女一边挣脫,一边急得大叫:“哥,你看这无赖,他欺负我,欺负我!”

  “小美人,你哥是个瞎子,他哪里看得到,嘻…”“你放开她!”瞎子沉声道:“你再不放开她,我跟你拚了!”

  “小事一件,值得你拚吗?再说,你这瞎子,瞧又瞧不见,还想拚…”

  眼盯少女脸蛋,肆无忌惮道:“这小脸蛋儿,倒是真娇嫰,真标致啊!”伸手摸,不防给人把住手腕,抬眼看,竟是一脸霜意的燕燕飞。他只觉手腕剧痛,直痛⼊骨髓,想挣脫,不想动弹不得,那痛楚更添加几分,他哀哀呻昑,万般苦楚,脸上却不得不暗笑,那笑,比哭还难看,他慌恳求:“姑,你松手,松手。”

  “叫我松手?”

  “不敢,求你,姑,求求你,松松手。”

  燕燕飞咬牙,恨道:“青天⽩⽇,欺负人家眼睛看不见,还‮戏调‬良家妇女,你倒是神气!”

  “不敢,不敢。”江宝生连连摇摆脑袋,几乎要哭的声调:“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燕燕飞一松手,江宝生一张黑脸早成猪肝也似的红,张俊明上上下下揪紧他,说:“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唐掌柜原本亦步亦趋伴随张俊明,看江宝生只知哭丧着脸,抚着痛手发怔,忙提醒他:“捕头大人问话,你据实回答。”

  江宝生看一眼张俊明,垂头瞧自己脚尖道:“我叫江宝生,是个猎户,带着兽⽪,来此贩卖。”

  “太都露脸好久,你为何还嫌人家吵你清梦,晚上没‮觉睡‬吗?做什么去了?”

  江宝生抓着头⽪,想了想,呐呐道:“我…我…一直在房里‮觉睡‬,采花大盗横行,你们官爷不许人家出⼊,我又能去哪里?”

  突听有人说:“我知道他做什么?他昨晚赌钱啦!”说话这人是客栈伙计。唐掌柜狠狠瞪他,伙计没敢往下说。

  “跟谁赌钱?说下去!”

  伙计揪一眼唐掌柜,又抬头瞧瞧张俊明,结结巴巴道:“他跟厨下那…那烧火的玩殷子。”

  唐掌柜神⾊一变,満脸尴尬,张俊明正⾊道:“管好你底下人!”

  唐掌柜忙垂手道:“是!捕头大人说的是!”那一端,另间屋里,悟凡若有所思道:“瞎子的琵琶弹得真不简单,杀气重重。”

  悟尘沉沉说:“他的人更不简单,眼瞎人不瞎。”

  俩人说完再无言语,共拿眼揪着外面。

  “你有没有怎么样?”燕燕飞溜着眼睥瞧少女。

  少女摇‮头摇‬,随即一脸灿然笑意:“燕姊姊你好厉害,大家都说,昨儿采花大盗出现,你差点就逮到他。”

  燕燕飞淡然道:“可惜让他跑了。”细看少女,见她眉眼清秀,虽算不上绝顶漂亮,却也十分俏丽可爱,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简天红。”

  看一眼瞎子。“哥哥呢?”

  “简天助。”

  张俊明瞧他兄妹二人,问燕燕飞:“昨晚燕姑娘为他们到⽩家庄找我?”

  “是。”

  张俊明看简天红,问:“你们兄妹俩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简天红眨着清澈大眼,半是惶恐半是困惑。“这位官爷,您是说我二人能住这里?”

  唐掌柜提醒她道:“姑娘,这位是本县捕头大人,你若有什么困难,就说给他听吧!”

  简天红畏怯看张俊明,低头玩自己手指头,说:“官爷大人,不是我们不愿离开这里,我哥说,这里虽不平安,总还有客栈栖⾝,若是流落在外,遇到采花大盗,可不更糟?”

  “那你们兄妹如何打算?”

  “捕头大人。”简天助开口道:“听说缉拿采花大盗可得三百两⻩金,有没有这回事?”

  江宝生闻言睁圆眼,喃喃道:“妈啊!三百两⻩金!”

  张俊明与燕燕飞讶然相看。好一会,张俊明忍不住道:“若有人擒住采花大盗,的确赏三百两⻩金,你问这做什么?”

  简天助嘴角牵动,一脸天喜地,⾼兴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此说来,必然引来更多英雄好汉,是不是?”

  “敢问捕头大人。”唐掌柜仍是必恭必敬:“若如此,还管制不管制各人出⼊?”

  张俊明沉昑一下,说:“自然是不管制。”

  “那太好了。”简天助声道:“天红,咱们可在此卖唱,也好向客人讨些赏银。”

  “此地人心惶惶。”唐掌柜皱眉:“谁会有兴致听曲?”

  “那倒不妨。”简天助一派笃定,有成竹道:“各路英雄好汉,行旅客商,难免寂寞烦闷,唱曲与他们解闷,没什么不妥。”

  燕燕飞眼瞧他兄妹,迟疑道:“两位多作斟酌,地方不靖,简姑娘又正直二八年华,总得特别留意才好。”“多谢姑娘提醒。”简天助道:“我们兄妹,自会小心。”

  燕燕飞绕过假山,向最里间行去,张俊明低叹道:“一个女孩家,手无缚之力,总是教人担心…”

  燕燕飞似有心事,并不言语。

  “做哥哥的又是个瞎子,要真有点什么,不堪设想。”

  看燕燕飞不言不语,又不点头‮头摇‬,张俊明诧异道:“燕姑娘难道不以为然?”

  燕燕飞瞄他一眼,忍不住放轻嗓子:“你难道不觉得,那简天助虽然眼瞎,反应倒出乎意料机灵,刚才那猎户连续扑他,他眉心皱都不皱,只略倾⾝子,就让人扑空!”

  张俊明一愕,不觉暗地佩服,说:“难得燕姑娘如此观察人微,张某刚才也甚觉奇怪。”

  两人行至最末一间房,拉环叩门,没有回应。

  再拉铜环多叩几响,依旧没应。

  燕燕飞趴门上,乍听里边声息俱无,但细听,却有低低弱弱、似有若无的呻昑声。

  再不迟疑,燕燕飞轻轻一堆,门开了。

  上卷缩一人,像弓起的大虾,嘴里哼哼哪哪,燕燕飞轻拍他枯稿脸颊,叫唤:“义⽗。”

  “唔”了一声,不知回应抑或呻昑,燕燕飞俯下脸,在他耳畔说话:“义⽗,我是燕燕飞,你怎么样?伤口还疼痛吗?”

  似有反应,嘴蚂动,发出艺语:“献忠,献忠,你満手満⾝的⾎,不要杀…不要再杀!”声音是嘶哑的,无力的,急急促促,像不过气。

  张俊明审视他枯瘦的脸、垂塌的眼⽪,轻轻说:“他说梦话。”

  燕燕飞看他双颊⾚红,抹了一层胭脂似地,伸手试他额头,不觉呼叫:“不好,他发烧。”她再试,不只额头热烫,⼲枯的手也是。她眉心一皱,声音透着焦虑:“哪里可以找到郞中?”

  忽听有人说:“燕姑娘不用愁。”回脸,原来唐掌柜,他说:“找让伙计去请郞中来。”

  燕燕飞半扶起林老爹,给他喝了⽔,烧得晕糊糊的林老爹把一碗⽔喝个净净,人再度躺下,沉沉睡去。

  她揪条⽑巾,摺得平平整整的敷在林老爹额上,做完这些,转过脸,瞥见张俊明对着窗外出神。

  “张捕头。”

  张俊叫回过神来,漫不经心一笑。

  “在想什么?”

  “昨晚那两个和尚也住这里吗?”

  “你要找他们?”

  “昨夜他们言又止,张某越发困惑…”

  “困惑什么?”

  “关于易筋经、洗髓经。”他突然睁圆眼睛,深深看住燕燕飞,说:“燕姑娘昨晚说易筋经与洗髓经与采花大盗有关,不知从何判断?”

  燕燕飞想了想,微笑道:“我也是无意间听师⽗提起过,据说练这宝经一来需要丸药相助,二来需要童男童女协助拍打或‮摩按‬⾝体…”

  张俊明霍然睁大眼,问:“你是说,需要丸药相助,并以童男童女相互配合?”

  “是,师⽗还说,两本费经太神妙了,不谈洗髓,光是易筋经,功成就不得了。听说易筋经分为內壮功和外壮功,从外壮功⼊门,一个面⻩肌瘦的人,即使只练其中一项外壮功,也能脫胎换骨。”

  “我只知道这宝经好,没想到如此之好,若再辅以洗髓,恐怕更不得了。”

  张俊明微笑着,但怕燕燕飞误会,忙一正⾊,论:“不过,恐怕需有相当功力方可练,要不然也须由专人指点,才能循序渐进。”

  “谁?”

  窗外人影一闪,竟是悟凡、悟尘,两人仍着书生、相士服,张俊明急道:

  “是那两个和尚,我正想找他们。”说罢疾行而出。

  张俊明出去一看,哪有悟凡、悟尘的影子?倒是差点和唐掌柜撞个満怀。

  他一直外头候着,一步也没离开,见张俊明脚步匆逢,忙问:“捕头大人有事?”

  “刚才一个书生,一个相士走过,人在哪里?”

  唐掌柜一指隔壁房间。张俊明逸去叩门。悟尘来应门,一见是他,脸⾊一讶。

  “昨晚见过,想必还记得。”

  “是。”悟尘呐呐道:“捕头大人有事?”

  悟凡循声望来,与悟尘对看一眼。悟凡急说:“捕头大人请。”特意挪挪桌畔圆凳。

  张俊明也不坐,张望一下说:“二位来这里多久?”

  “前晚才到。”悟凡答。

  “只为了追查易筋经、洗髓经?”

  “是。”

  “易筋经、洗髓经失落多久?”

  “三个多月了…”

  悟尘沉昑一下,补充道:“差不多快四个月了。”揪了揪悟凡,悟凡想了一想,也颔首。

  “这么说来,从两本宝经失落开始,你们就离开常乐寺,四处找寻?”

  二人默然点头。

  “昨晚提到易筋经与洗髓经,二位说没有线索…可是…”盯住悟尘,道:“张某记得你言又止,好像有话要说…是不是真有什么线索?你不愿明说?”

  悟尘默然。

  “张某倒希望与二位同心协力。”

  二人同时讶道:“为什么?”

  “因为,有人怀疑,两本宝经与采花大盗有关。”

  二人更愕,眼对眼面面相觑。半晌悟凡问:“是谁?谁怀疑两本宝经与采花大盗有关?”

  张俊明二人眼⾊,反问:“二位难道不怀疑?”见他俩默默不回应,便单刀直⼊:“我昨晚管制出⼊,二位竟悄然外出,莫非想出去,定是看能不能遇到采花大盗,好夺回宝经?”

  二人换眼⾊,只迟疑一会,悟凡点点头,⼲脆道:“昨晚我二人外出,的确是这个主意,不错,我们怀疑两本宝经与采花大盗有关。”

  如此坦率,反教张俊明愣了愣,顿时说不出话来。

  “捕头大人说要与我二人同心协力,究竟如何同心协力法?”

  “张某想了解详情,采花大盗若与宝经有关的话,二位要的宝经就有着落了。”

  “你的意思,咱们合力缉拿采花大盗?”

  张俊明神情凝重,深深盯住二人,道:“采花大盗犯下如此巨案,人人得而诛之,二位又是出家人,自然不愿眼睁睁看采花大盗继续横行肆,是不是?”

  二人闻言动容,悟凡连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张堡明看着两人眼⾊继续说:“若采花大盗果真与宝经有关,甚至因宝经而走火人魔,为非作歹,二位更责无旁贷。”

  话的确说得厉害,听得二人又是‮愧羞‬集,又是焦躁难安。悟尘看着悟凡,闷闷道:“这两本宝经,就算我二人粉⾝碎骨,也要夺回。”

  张俊明趁机问:“那宝经,如何失落?”悟尘不语,张俊明盯住悟凡。悟凡不再避讳,将两本宝经失落当晚的情形细说一番。张俊明看住悟尘,试着套他话:“这位师⽗,想亦怀疑采花大盗与宝经有关?”

  悟尘缓缓点头,说:“是。”

  “何以见得?”

  “掳走童男童女,想是为练功之故。”

  张俊明听他说法与燕燕飞如出一辙,忙问:“两位想必看过易筋经、洗髓经经文?”

  悟凡摇‮头摇‬。“这两本费经蔵观音莲座下,除住持师⽗、师叔,常乐寺再没人见识原文。”

  “既然如此,”张俊明好奇盯住悟尘,问:“为什么肯定掳走童男童女,是为了练功?”

  “我等虽未曾见识过经文,但曾听得师叔说过一些…”

  “你师叔…”

  悟尘眼脸一低,说:“师叔已圆寂。”

  张俊明哦了声。“这么说来,少女没有一个完璧,也与宝经有关?”

  “阿弥陀佛。”悟凡道:“罪过,罪过,那洗髓经本是稀世珍宝,只怕练功的舍本逐末,以致造下罪孽。”

  “如何舍本逐末,何妨说来听听。”

  “捕头大人想是对洗髓经有所耳闻?”

  张俊明原是有所耳闻的,所知有限,仅知它流于暖味,颇受议论,也曾听说男人练了洗髓功之后,房事如何勇猛精进一的去。至于其他什么传言,可就不知了。“张某孤陋寡闻,不知道这洗髓经有什么传闻。为什么会有人舍本逐末,造下罪孽?”

  悟凡静静瞄悟尘,脸⾊涩然道:“这洗髓的传闻,涉及琊,对外人本不便说的…”

  “佛家原本方便为门,慈悲为本,张某若多了解一点,一来有助办案,二来若因此逮得采花大盗,宝经也可失而复得…”

  二人静静相视,悟凡决然道:“既然如此,我说一则洗髓经传闻…”沉昑一下,缓缓道:“元朝中统年间,有一位海岱游人,他曾经有一段奇遇。”

  “海岱游人原是读书人,览诗书,最爱方士朋友,常与方士们五湖四海作逍遥游,⾜迹遍及名山大川,好不潇洒自在。”

  “这天海岱诸人游到长⽩山,将食物美酒陈列草地,边享受酒食,边闲闲昑诗作乐,正兴⾼采烈,忽见一道人逸洒行来,海岱请问他大名,对方自称西羌道人。”

  “这西羌,⾝型硕长,器宇非凡,言谈举止温文儒雅,喜方士朋友的海岱岂肯错过?忙邀他共饮,彼此谈笑契合,甚为畅。”

  “酒饮微酿,海岱见西荒目光昂然,颇有气势,知道此人不同凡夫,便说:‘看先生目光如炬,气宇非凡,必非凡人,先生可否展现绝技,让大伙儿开开眼界?’”

  “西羌道人先是谦虚道:‘也并非什么绝技,雕虫小技罢了!’继则带几分自豪道:‘各位不见外,我也不隐瞒,在下并指可以穿牛腹,侧掌可断牛头,握拳可劈虎脑。’”

  “众人闻言俱是吃惊,西羌道人见众人将信将疑,说:‘各位右是不信,不妨试试在下‮部腹‬。’”

  “海岱唤他的挑夫,拿木击打道人‮部腹‬,见他面不改⾊;再改用石头重击,依然神⾊自若;最后以铁杵猛殴,依然奈何他不得。接下来,西羌道人表演一套绝活,登时众人把眼睛睁大,不敢置信。”

  “这西羌,竟然用他腹下的‘命子’,表演一套不仅女不宜观赏,连男人也噤不住面红耳⾚的技俩。他拿一绳,一端系住自己命子,另一端绑牛车轮上,呼叫牛车前奔,而道人却屹立不动。”

  “这绝活,众人真乃大开眼界,海岱不觉惊叹:‘这真是天赋里至果啊!’”

  “西羌道人却道:‘在下这套本事绝非天赋异票,而是后天修练。’并且告诉海岱,他练的是‘洗髓经’,说完以一本经书相赠,众人翻开,文字深奥难懂,看来看去,无论如何也看不明⽩。唯一明⽩的,这本经书名叫‘洗髓经’。”

  悟凡说毕,双手合十道:“洗髓经原是绝妙好经,只因这段传闻,故而往往流于暖昧。”

  张俊明凝神思索,忽有所悟。“也许那西羌道人,只是想证实自已功力了得,才使出这一绝活,他原本的想法,大约认为人⾝最脆弱的部位,都能练得如此,可见他功力。只是人们不解他的意思,导致误会,以异⾊眼光视之。采花大盗犯案,若与两本费经有关,想是舍本逐末,走火⼊魔,故而惹出天大祸端来!”

  悟凡忙说:“捕头大人说的极是。”

  悟尘虽不言语,却频频点头。

  “刚才你说…”张俊明看着悟尘:“宝经失落三个多月,快近四个月了?”

  悟尘颔首。

  “这两本宝经要练多久?”

  二人相视,悟凡说:“不一定,看个人资质功力,若底深的,短期可以成就;若底浅,资质不够,又乏人指点,怕是找不着门路。不过即使资质底都够,总须百⽇吧。”

  “为什么?”

  悟凡转脸看悟尘,问道:“师叔是这么说的吧?”

  悟尘微微点头。

  “百⽇之內,可有噤忌?”

  悟凡一脸尴尬,不知该如何敢口,遂转脸看悟尘,悟尘迟疑一下,呐呐道:“据说练功百⽇之內,不得近女⾊。”

  张俊明双睥一亮,急问:“百⽇之外呢?”

  两人俱都‮头摇‬不语。此时外面一片喧嚷,张俊明偏头瞄出去,看来丁一伙人,约七、八个,为首一个妇人,蓬着头发,苍⻩一张脸,叽喳叫道:“我要见捕头大人!我要见捕头大人!”

  张俊明⾝而出,问:“什么事?”

  那伙人瞧瞧他,不说话,妇人仍一逸喊道:“我要见捕头大人!”她抓住张俊明手臂,惶急道:“你快告诉我,捕头大人在哪儿?他人在哪儿?”

  张俊明正⾊道:“我是本县捕头,这位大嫂,你有什么事?”

  妇人一听,眼睛发百,泪珠盈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说:“捕头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救回我家板儿…”说着泪下如雨,咽不成声。

  “怎么回事?”

  妇人菗菗噎噎,哭哭啼啼,喉咙似被堵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一旁的庄稼汉说:“我们家板儿,三个多月前‮觉睡‬失踪,至今并无消息,再怎么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家烧饭的都快急疯了!”

  “不要!不要!”妇人猛摇手,失声呐喊:“我不要板儿怎么样,我要板儿快快回来!快快回来!捕头大人,你不知道,我就生板儿一个孩子,万一他…呸!呸!”她语无伦次,狠狠给自己一个嘴巴子,磕头下去,说:“捕头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救我家板儿回来!”

  张俊明看她猛磕头,心下不忍,唤壮稼汉:“把你媳妇扶起。”

  妇人被扶起,仍旧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伤心,张俊明问庄稼汉:“你们板儿多大?长什么样子?”

  “十一岁,⽩⽩壮壮。”

  张俊明劝慰道:“我们正在加紧缉拿采花大盗,不要好久,自有着落的。”

  “可是,万一…”妇人又哭喊起来:“捕头大人,昨晚回来那些孩子,我都看过,都看过,太惨了,万一…万一…我家板儿…”

  “快别胡说!”那庄稼汉又道:“捕头大人说,不要好久,自有着落的!”

  张俊明闷闷回林老爹屋里,燕燕飞正半倚门畔,刚才那一幕她俱已看在眼里,见张俊明愁眉深锁,她不觉一叹:“可怜天下⽗⺟心…”

  张俊明颓然道:“我心中像庒一铅块,不将采花大盗绳之以法,寝食难安。”

  “有孩子的人家,谁又能寝食俱安?”燕燕飞眼⾊沉黯道:“那妇人哭哭啼啼,迹近‮狂疯‬,我越发难过…”眼神一变,出凌厉光芒。“这采花大盗,一天不逮住,我就一天不离开这里,我要看他能神气到几时,如此丧尽天良!”

  张俊明立时面有喜⾊,拱手道:“有燕姑娘这句话,张某心中舒坦多了。”

  忽闻外头有人叫:“郞中来了!”

  果然唐掌柜领个五十开外郞中进屋来。那郞中搭着林老爹的脉,沉思好半晌,皱起眉头:“年⾼体弱,太过劳累,又遇风寒,恐怕不是三、五天能复原的,若再⾼烧不退,怕有命之忧。”

  燕燕飞一皱眉,心焦意看住张俊明:“这可怎么好?”

  张俊明忙对郞中说:“有什么好方子,你尽管开,总要先教他烧退才好。”

  说着,递了一锭银子过去。

  那郞中不肯受银子,说:“怎么能要捕头大人的银子?我尽力就是,只怕不容易。”

  外头有人叫唤:“捕头大人可在屋里?”张俊明听得出是铁龙,连忙挪步到门口:“铁管家有事?”

  “我家主人派我来接捕头大人和燕姑娘。”

  “有事?”

  “我家主人要我来请二位午餐。”

  “替我谢过⽩少爷,我要四处看看,燕姑娘也有事。”朝头指了指。

  铁龙讶道:“怎么回事?”

  “燕姑娘的义⽗⾼烧不退。”

  铁龙脸⾊更讶:“怎没听说燕姑娘有个义⽗!”朝畔瞧去,问明病情,那郞中简略说了一下,铁龙道:“你用最好的药,不要省钱。”塞了两锭银了在他手里:“一切拜托!”

  ⼊夜的唐家客栈,与昨夜的凄清大不相同。客栈有装饰精致的上房,有普通的客房,还有廉价的通铺。客人除商家,一般百姓,还有做劳役的挑夫、轿夫、赶大车的等等,虽说地方不靖,却也有几成座,比前两⽇还要生意兴隆。座上有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二人大块吃⾁,大碗喝酒,二人笑颜逐开,似乎愉快极了。一个说:“小马,看来要走运了!想不到这小地方不有这大笔财富。”

  “可不是。”另外那个也乐呵呵道:“我说小陶,你我合力,一人一百五十两金,那可真是快活比神仙。”

  那边江宝生,把脸一偏,对着他俩咧着出⽩牙,笑嘻嘻:“小兄弟,三百两⻩金,当然快活比神仙,逮不到人,被宰了,也是快活比神仙。”

  那小马笑容尽去,沉下脸瞪住他,怒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江宝生仍旧一张笑脸,慢腾腾道:“这可是要拿命去换的,逮到人,拿了三百两⻩金,当然快活过神仙,被宰了,也是快活过神仙。”

  小马恨恨揪他,喝道:“好!我先把你这老小子宰了,让你去快活比神仙!”说罢去抓桌上的刀,那江宝生陡然站起,按住他手,道:“何必呢?开开玩笑,乐和乐和!”

  小陶也怒目向他,恨道:“你这老小子,竟敢开你少爷的玩笑,若少爷宰了你!”说罢也去抓刀。

  江宝生不慌不忙,按住他抓刀的手,说:“何必呢,我说两位少爷,两位英雄,你们宰了我,没金子拿,还多一桩是非。”他四下一看,大家正朝他们望着,他越发无畏无惧,吊儿郞当道:“两位难道没留意,座上好几位官爷。两位若莽撞,恐怕还没见着采花大盗,就给官爷逮了去,那可是不划算的啊!”小陶、小马对看一眼,悄然瞄了四周,可不是,大家正目光灼灼瞧着他们,当其还有几位穿着公服的。便把怒火按下,低低骂道:“便宜了这老小子!”

  那一端角落,瞎子简天助弹起他的琵琶,简天红掌条丝绢,亮起嗓子,扭着肢,姿态婀娜唱起曲来。嗓音清脆甜芙,总来甚是舒畅,众人正⼊神,门口忽起小小动。原来一个与众不同的爷儿来了。

  这爷儿如⽟树临风,风采翩翩,气度雍容,每个人看到他,都像碰到磁石般,被他昅住口在座的客人也不敢怠慢,纷纷有人立起⾝来,那人一抬手制止众人。大家看他注视简天红,赶忙静下来。简天红起初也是一讶,虽不清楚来者何人,但看他气势,知道此人大约有些来头,一分神,差点唱不下去。抬眼瞧那人,只见他微笑注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简天红赶紧收心,把曲儿唱完,那人领头鼓起掌来,众人也啦啦啦拍响双手,掌声停下,那人唤声“铁龙”朗声道:“看赏!”

  众人头接耳,这才清楚,是⽩家庄⽩禹奇。铁龙一叫叫道:“我家主人有赏。”

  简天助兄妹一愣。唐掌柜提醒道:“⽩少爷赏你,姑娘!还不下来领赏?”

  简天红愕了一愕,忙盈盈含笑上前,铁龙掏出银子,说:“五两银子赏你。”

  简天红心里一乐,双颊发热,捧着五两银,朝⽩禹奇款款一福,⽩禹奇微微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唐掌柜恭敬道:“⽩少爷光临小店,想必有指教?”

  ⽩禹奇不语,铁龙朗声道:“你领个路,我家主人来看林老爹。”

  “是。”唐掌柜说:“请随我来。”

  那一端,简天助双颊一阵菗搐,他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问问:“刚刚说话的那个人是谁?”

  简天红困惑道:“你说哪个人?”

  “刚才递银子给你的人。”

  简天红快乐道:“哥,他家主人好大方,你看这是五两银子!”

  简天助闻若未闻,沉声道:“我问你,刚刚递银子给你的是谁?”

  简天红讶异不置,说:“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药服下,林老爹仍⾼烧不去,尤其傍晚起,热度似乎⾼升了些。

  燕燕飞不断用冷⽑巾敷他额头,一遍又一遍,⽑巾由冷转温,她再浸⽔,揪半⼲,再敷。热度依然持续着,正茫然无策,有人叩门了。门一开,原来是铁龙,想是来接她的吧?这铁龙,倒是跑得勤快,中午来了一趟,傍晚又是一趟,这会儿,想必也是难违主人之命。可惜他又⽩跑一趟了,她宁可辜负⽩家的盛情,也不愿置老爹于不顾。

  出乎意料的,铁龙居然说:“给燕姑娘带来了一个好郞中。”

  燕燕飞往他后头瞧,居然是⽩禹奇,不噤惊奇道:“是你!”

  ⽩禹奇一脸凝重道:“铁龙说你义⽗⾼烧未退,我不放心,特地前来。”

  便走到前,搭他脉,动作甚是稔,俨然精于此道,燕燕飞惊喜道:“⽩少爷原来通歧⻩。”

  ⽩禹奇微笑道:“⽩某只是略通。”他凝神把脉,说:“脉象好弱,棘手。”深深盯燕燕飞一眼说:“可以试试。”吩咐铁龙:“取我针盒。”

  铁龙怀里掏出长方型木盒,⽩禹奇命铁龙:“宽他⾐。”铁龙上前解他衫,⽩禹奇看他⾐衫槛褛,又闻有异味,微皱眉头,吩咐随⾝护院道:“你回去取一套衫来!”

  那护院转⾝出去了,唐掌柜亲自送来一盏油灯,燕燕飞双手捧在前,⽩禹奇全神买注,一针针扎下,若他遍⾝伤痕,瘀伤多处,有两处无法下针,⽩禹奇叹道:“难为他这把年纪,还得住,要换了别人,恐怕早就…”不住‮头摇‬。

  “⽩少爷。”燕燕飞忧愁道:“你看他这烧,退是不退?”

  “这针一扎,一个时辰之內,必退。”

  燕燕飞转忧为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一柱香功夫,⽩禹奇将针一枚枚起出,果不其然,燕燕飞摸他额头,烧已退尽,燕燕飞惊喜道:“⽩少爷一介书生,想不到会针灸,懂得经络,真今人刮目相看。”

  “雕虫小技。”⽩禹奇一逸微笑:“燕姑娘放心,我也就心安了。”

  林老爹头颈动了动,燕燕飞惊喜注视他,一见他缓缓睁眼,忙握他手,林老爹哑着嗓,疲累说:“我…好困啊。”

  “老爹!”燕燕飞柔声道:“再闭上眼歇一会儿。”

  “我…好渴啊。”

  铁龙转⾝倒⽔,双手捧与燕燕飞,林老爹将一碗开⽔喝乾了,舒了一大口气,问她:“这会儿,什么时刻?”

  “掌灯好一会了儿。”

  林老爹眼睛霍然一瞪“啊”了一声,挣扎着要起⾝,燕燕飞问他:“老爹,你做什么?”

  “我要赶路,燕飞,你知道,我⾐囊‮涩羞‬,再不能住下去。”

  “老爹,”⽩禹奇忍不住道:“你这病,非得多⽇调养,否则怕有命之忧。”

  林老爹登时一呆,两行老泪沿腮边滚落,沧然道:“老朽死不⾜惜,只⾜心愿未了,老朽死不眠目。”

  “老爹,你有天大心愿,都得等⾝体养好再说。”

  他转脸看燕燕飞:“我想把老爹接回家去,一来免你心中挂虑,二来此时此刻小薇也不能少了你。”

  燕燕飞心中,觉此人太好,脸上迟疑道:“这怎么好?”

  “燕姑娘不要顾虑太多。”铁龙道:“我家主人,一向乐善好施,这种小事,稀松平常,何况昨晚要不是您救丁小薇,只怕不堪设想。”

  ⽩禹奇微笑揪燕燕飞,道:“燕姑娘不必多虑,外头有马车,车上铺上褥子,十分舒适,由铁龙驭马,平稳‮全安‬,绝无颠波之苦。老爹的⾐服已派人回去取来,刚才烧退,想已发一⾝汗,等等用温⽔揩抹全⾝,人会更舒服点。”

  燕燕飞感道:“⽩少爷真是细心,安排如此周详,恭敬不如从命。”

  忽闻外头悉杂声,铁龙喝道:“外面什么人?”

  护院将那人揪进来,那人缩着脖子,手脚挣扎,似不情愿被人如此揪着,嘴里嚷道:“兄弟,有话好说,何须如此,教人难看!”

  燕燕飞认出是江宝生,铁龙朝护院说:“松手。”冷冷揪江宝生:“你⼲什么?偷偷摸摸,像个鼠辈。”

  “我要见⽩少爷。”

  铁龙神⾊更冷:“我问你是⼲什么的?”

  江宝生陪笑道:“我是个猎户,⾝边有上好的老虎⽪,想请⽩少爷过目…”偷看⽩禹奇,看他没什么表情,补充道:“这老虎⽪绝对是上上货⾊。”

  铁龙转头看⽩禹奇,瞧他眉心一动,已知心意,冷冷命令江宝生:“好!去拿来!” N6zWw.coM
上一章   采花记   下一章 ( → )
作者荻宜 更新于2017/9/18 当前章节16261字。看采花记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采花记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