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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关山月 作者:独孤红 | 书号:41320 时间:2017/9/18 字数:1199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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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雕翎箭是谁的? 在“蒙古”猎的人多的是,猎的事也⽇⽇可见。 难不成是猎的人的? 这一箭,就落点来说,称得上一个“险”字,这要是中了人怎么办? 以这支箭力之強劲来看,只要是中了人,那可绝不只是⽪⾁伤。 这是什么样一个猎之人? 是误还是… 不管怎么说,这一箭至少让两个中年喇嘛收势停住,没再腾⾝离鞍。 只听左边老喇嘛怒喝。 他用的是“蒙古语”关山月听不懂。 但可以猜得出,一定是喝问谁箭。 还真是,一个豪壮话声传了过来,只一声,用的也是“蒙古语” 关山月还是听不懂,但可以想见,可能是回应。 许是,在这一声之后,五匹健骑,一前四后,带起老⾼尘头,一阵风似的驰到,近前。马嘶声中,一起踢蹄而起,一个飞旋落地,全都像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好俊的骑术。 骑术,在“蒙古”算不了什么。 好骑术,在“蒙古”也是比比皆是,真是放眼望去都是,一抓就是一大把。 可是,这五人五骑,那是好骑术里的好骑术,在“蒙古”绝对是数得着的。 这五人五骑,人,从头到脚一⾝黑;马,也是从头到尾一⾊黑,一杂⽑都没有,而且黑得全⾝发亮。 五个人,都是蒙古壮汉,后头四个,壮而骠悍,但沉稳、豪慡,个个眼神十⾜,鞍辔讲究;鞍边各挂一口长剑,右后方那个,胳膊上还架着一只鹰,其他三个鞍边则多了些飞禽走兽。 前头一个,此后四个魁伟,四十上下年纪,气宇豪壮,浓眉大眼,络腮胡,目光炯炯,明亮如电,顾盼生威,加上他的个子、气宇,可以说是威勇慑人,鞍边排一张人⾼巨弓,一看就知道弓硬力強,不是他这样的,恐怕也拉不开,箭壶里揷着十几支雕翎箭,跟⼊地上那支一模一样。 不用说,刚才那支箭是他的。 五人五骑停住,前头威猛黑⾐壮汉,端坐鞍上,向着两名老喇嘛拾双手合了一下什。 这是“蒙古”人见喇嘛之礼。 见喇嘛都要行礼,何况是见了大喇嘛。 威猛黑⾐壮汉见了这两个老喇嘛,只是双掌合了一下什,连⾝都没躬,更不要说离鞍下马,趴伏在地了。 两名老喇嘛脸⾊为之一变,左边老喇嘛以“蒙古”语大声发话。 关山月还是听不懂,但猜得出那是责问。 后头四名黑⾐壮汉脸⾊也都变了,要说话。 威猛黑⾐壮汉招手拦住,自己用“蒙古”话说了几句。 左边老喇嘛脸带怒⾊,又说了几句。 威猛黑⾐壮汉微怔,随即有惊喜⾊,看了关山月一眼,又说了话。 左边老喇嘛老脸上惊怒之⾊增添了三分,指着威猛黑⾐壮汉大声叱责。 威猛黑⾐壮汉边说话,边俯⾝拔起⼊地里那支雕翎箭扬手递出。 一名中年喇嘛过来接过去,然后到左边老喇嘛骆驼旁,恭恭敬敬,双手递出。 左边老喇嘛接过那支雕翎箭,住箭杆上看了一眼,老脸上的怒容立即减了三分,也没再说话,拉转骆驼走了。 左边老喇嘛一走,右边老喇嘛跟四个中年喇嘛也忙催动骆驼跟着走了。 走得相当快,转眼没了影。 关山月旁观至此,由于不懂“蒙古”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猜得出,是威猛黑⾐壮汉拦了喇嘛们。 而老喇嘛所以这么好说话的率众走了,既没动手,也没再说什么,关键是在那支雕翎箭上。 那支雕翎箭怎么了?是怎么一个来头?居然能让“活佛”座下的大喇嘛低头? 不管怎么说,人家拦了来抓他的喇嘛们,总该先谢谢人家。 关山月说了话:“阁下。” 威猛黑⾐壮汉也说了话,这回用的是汉语,而且是纯正的京片子:“阁下就是那位管‘敖汉旗’闲事,得一个大喇嘛自绝,那汉人里的江湖人?” 关山月微微一怔:“那个老喇嘛告诉阁下了?” 威猛黑⾐壮汉笑了,络腮胡为之抖动:“正愁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话? 难道又一拨要抓关山月的? 关山月道:“阁下?” 威猛黑⾐壮汉道:“刚才我跟那个老喇嘛用‘蒙古’语说话,阁下没听懂,是么?” 关山月道:“是的。” 威猛黑⾐壮汉道:“不要紧,我用阁下听得懂的话,跟阁下说一遍。”一顿,接问:“阁下看见了,我人没到,先箭过来。” 关山月道:“是的。” 威猛黑⾐壮汉道:“我跟阁下一样,爱管闲事,平素跟喇嘛也没好感,我是见他们要对阁下动手,人没到,箭先到,拦他们。” 不是误。 关山月道:“谢谢阁下。” 威猛黑⾐壮汉道:“你不用谢我,该谢我的是他们,这会儿我知道了,要不是我人没到,箭先到,拦了他们,恐怕倒霉遭殃的是他们。” 关山月道:“不敢。” 威猛黑⾐壮汉道:“你都能得一个大喇嘛自绝,别客气。” 关山月没说话。 针对这一句,他不必、也不想再说什么。 威猛黑⾐壮汉又道:“我人赶到之后,那个老喇嘛仗着他的权势,怪我不该那一箭,问我什么意思;我告诉他,我是见他们要动手,箭先到拦阻,然后人再来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关山月道:“那个老喇嘛告诉阁下了?” 威-黑⾐壮汉道:“他先告诉我,他们来自活佛座下,后告诉我为什么抓你。我明⽩了,我如获至宝!” 这话? 关山月也想知道:“阁下?” 威猛黑⾐壮汉道:“我听说你的事了,你为管‘敖汉旗’的闲事,能一个大喇嘛自绝,不但一⾝武功⾼绝,也绝对是位豪侠英雄;我敬重这种好样儿的,也爱结,当时就想见见,又知道你是个汉人,以为你一定离开‘蒙古’走了,正感遗憾,懊恼得不得了,不想在这儿让我碰见了,不是如获至宝是什么?” 要是这样,那的确是! 关山月道:“谢谢阁下抬举。” 威猛黑⾐壮汉道:“谢我抬举?是你自己抬举自己,我才该谢谢你呢!” 关山月道:“阁下谢我?” 威猛黑⾐壮汉道:“你不但没离开‘蒙古’。还往这儿来了,让我能见着你,一偿我的心愿,我不该谢谢你么?” 关山月道:“阁下越发的抬举了。” 威猛黑⾐壮汉道:“你说我抬举你,我说是你自己抬举自己,这么样说下去,没完没了,不说了,我接着说我的了。” 关山月道:“阁下请说,我不打扰了。” 威猛黑⾐壮汉咧嘴一笑:“这才是!”一顿,接道:“这一来,我更不能让他们抓你了!我告诉那个老喇嘛,你阁下这个人我要了,让他带着我的话回去覆命。他们来自‘活佛’座下,权大势大,不可一世,这种事头一回碰上,那个老喇嘛当然不肯,还喝叱我大胆;我把我的箭当信物,让他拿回去覆命,他接过我的箭,一句话没再说,就带着人走了。从头到尾就是这么回事,阁下明⽩了吧!” 这是实情。 关山月都看见了,也明⽩了;他知道,威猛黑⾐壮汉在“蒙古”一定是位人物,还是位大人物,不然不会让来自“活佛”座下的大喇嘛都这么买帐。 他道:“我明⽩了,承蒙义伸援手,再次谢谢阁下。” 威猛黑⾐壮汉一摆手:“我不说了么?该谢谢我的是他们,要不是我赶巧碰上,伸了这把手,倒霉遭殃的是他们。” 关山月道:“那是阁下客气,阁下抬举。不管怎么说,我认为是阁下救了我,我记下了,我还要赶路,不能久留,告辞!” 鞍上一抱拳,他就要抖缰踢马。 还真是不能久留,真得快走了。 因为一轮红⽇快落下去了,⽇头一落下去,天就黑了,天一黑,在这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方,哪儿有“蒙古包”?哪儿有人家?哪儿是“科尔沁旗”? 威猛黑⾐壮汉忙抬手:“别忙,请留一步。” 关山月没抖缰踢马,道:“阁下…” 威猛黑⾐壮汉道:“好不容易碰见了阁下,刚还说如获争宝呢,我怎么能让阁下走?” 关山月道:“阁下是要?” 威猛黑⾐壮汉道:“怎么说阁下也得上我那儿待两天去,让我好好儿亲近亲近,好好儿阁下这个朋友。” 原来如此。 这么一位人物。 是真佩服关山月,真想关山月这个朋友。 关山月感动,道:“谢谢阁下抬举,谢谢阁下看重,我受宠若惊:盛情本不能却,奈何我还要赶略。” 威猛黑⾐壮汉道:“阁下要上哪儿去?不管哪儿,阁下上我那儿待过之后,我送阁下去!” 够热诚,够豪慡! 关山月道:“谢谢阁下,那倒不必,我只是怕天一黑…” 威猛黑⾐壮汉道:“阁下地不,怕天一黑找不着路?” 关山月道:“正是!”威猛黑⾐壮汉道:“跟我走,上我那儿去,还怕什么天黑找不着路?” 这倒是! 可是关山月急着上“科尔沁旗”找人,急着见十年不见的虎妞,不想去。 关山月道:“阁下?” 威猛黑⾐壮汉道:“阁下究竟是要上哪儿去?能不能说?” 这后一句,想必是因为关山月是江湖人,他知道江湖人有很多事不能说,不愿说。 这,关山月没有不能说,也没有不愿说,他道:“我要到‘科尔沁旗’去。” 威猛黑⾐壮汉突然咧嘴笑了,络腮胡为之抖动,道:“弄了半天,阁下是要到‘科尔沁旗’!不用担心了,天再黑也不怕找不着路,也注定阁下得上我那儿去,天意让我能上阁下这个朋友,天意也让阁下非我这个朋友不可。” 这话? 关山月要说话。 威猛黑⾐壮汉接着道:“‘科尔沁旗’是我家,我家就在‘科尔沁旗’!” 巧了! “科尔沁旗”的人物。 “科尔沁旗”的这么一位连“活佛”、“活佛”座下的大喇嘛都买帐的大人物,难不成会是? 会这么巧么? 要不是“科尔沁旗”又哪来这么一位大人物? 关山月为之震动,一时没说话。 威猛黑⾐壮汉笑望关山月:“怎么样阁下?不怕找不着路了吧!是不是天意让我阁下这个朋友,天意让阁下非我这个朋友不可?” 前者,关山月不怕了。 后者,还真有几分。 关山月定了定神,要说话。 威猛黑⾐壮汉笑得更得意了,道:“走吧!一块儿走吧!” 既然都是到“科尔沁旗”去,自是得一块儿走了。 既然都是到“科尔沁旗”去,一块儿走又有什么不好? 关山月没说话,一块儿走了,跟威猛黑⾐壮汉走了个双骑并辔。 那四名黑⾐壮汉跟在后头。 没多久,看见了一片灯海,一大片。 藉着皎洁的月光看,这一大片灯海有“蒙古包”也有房舍。 真是很大的一片,一眼看过去都看不见边儿,看不见尽头。 威猛黑⾐壮汉马鞭一指:“阁下,这就是‘科尔沁旗’了,还不是‘科尔沁旗’的全部。” 这就是“科尔沁旗”! 还不是“科尔沁旗”全部! 是比“敖汉旗”大。 比“敖汉旗”大得太多了! 关山月道:“这只是‘科尔沁左翼中旗’?” 威猛黑⾐壮汉道:“不错,这只是‘科尔沁左翼中旗’,阁下是要到?” 关山月道:“就是‘科尔沁左翼中旗’。” 他对威猛黑⾐壮汉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位大人物,又多了三分把握。 威猛黑⾐壮汉又笑了:“还真是巧,还真是天意。” 可不! 还真是! 只是,他没问关山月这个汉人,这个汉人里的江湖人,到“科尔沁旗”来,而且是“科尔沁左翼中旗”来⼲什么? 他怎么会没问? 一般来说,都会问。 这不唐突,不冒失,更不犯忌讳! 威猛黑⾐壮汉也该问。 这不是到哪个城镇,这是到“蒙古”到“蒙古”的一个旗,汉人里的江湖人,没有特别的事,不会来。 可是,威猛黑⾐壮汉他就是没问。 怎么回事? 是疏忽了没问,还是本不问? 或者是乍遇想见的人,如获至宝之余,太⾼兴了,忘了问了? 这恐怕要问问威猛黑⾐壮汉才知道了。 谁问? 眼前只有关山月。 可是关山月没问。 恐怕关山月也不会问。 片刻工夫之后,近了,再看这片灯海,这片“蒙古包”这片房舍,简直就像个市镇。 这时候的这片市镇,外头看不见人,外头看得见的,只是成群的口牲,牛、马、羊、骆驼。 人都在“蒙古包”里,都在房舍里。 或许这时候是饭时。 或许“蒙古”人起得早,歇息得也早。 所以,威猛黑⾐壮汉带着关山月进了这一片,几乎没碰见人。 东弯西拐了一阵,威猛黑⾐壮汉带着关山月到了一处房舍前。 这房舍跟汉人的房舍不一样,虽然也有大门,有围墙,可是看不见飞檐狼牙,也看不见亭、台、楼、榭,有的只是一座座平顶的房舍。 这一圈围墙好长,围的一圈好大,里头的房舍好多。 大门口排着两盏大灯,好亮,光同⽩昼。 门口一边各四,站着八名蒙古壮汉,各佩刀,一个个雄纠纠、气昂昂,吓人! 威猛黑⾐壮汉带着四名黑⾐壮汉,偕同关山月一到,站门的八名壮汉立即恭谨施礼,齐声说了一句“蒙古话” 威猛黑⾐壮汉带着四名黑⾐壮汉,偕同关山月,直进大门。 进大门再看,好大的一个院子,有⽔池,还有花卉,美,也气派。 过来两名“蒙古”壮汉,拉住了威猛黑⾐壮汉跟关山月座骑的辔头。 威猛黑⾐壮汉跟关山月翻⾝下马,把座骑给了两名“蒙古”壮汉,然后,威猛黑⾐壮汉抬手肃客,把关山月让进了座落在不远处,正中间的一间房舍。 这间房舍好大,恐怕是待客大厅,灯火辉煌,摆设简单,但是,洁净也有几分雅意。 威猛黑⾐壮汉说了话:“这就是我的家,阁下看怎么样?还不错吧?” 关山月道:“阁下客气,何止不错。” 说话间,又有两名“蒙古”壮汉来到,一端⽔,一端茶,也就是一个请客人擦脸洗手,一个奉茶。 威猛黑⾐壮汉又说了话:“阁下坐了,我去换件⾐裳就来。” 他走了。 一⾝猎装回来,是得擦洗擦洗,擦擦⾐裳。 家里要是有老人、长辈在,回来了恐怕也得趋前问安,禀告一声。 这是礼! 这种人物怎么会不懂礼! 关山月擦了把脸,洗过了手,迳自坐下喝茶。 他发现他喝的不是茶,而是茶叶沏的茶。 不知道是不是怕关山月喝不惯茶。 关山月又发现地上没铺毡毯,坐的也是汉人家用的几椅。 两边壁上挂的画,不是“驰马图”就是“狩猎图”画中人都是威猛黑⾐壮汉。 画得好,不但栩栩如生,跟真人一样,而且威猛豪壮的气势一样的人、懔人。 一定是出自名家手笔。 关山月正看着,威猛壮汉来了,看得出,擦洗过了,也换了便⾐,一袭海青袍子卷着两段雪⽩的袖口,威猛豪壮之中,也显出几分潇洒。 他带笑来到:“让阁下久等。” 关山月起⾝相。 威猛壮汉忙抬手:“阁下别客气,坐,坐。” 说话间,迈着雄健步履已到近前。 关山月跟他双双落座。 一坐下,威猛壮汉一眼就看见了关山月那杯茶,笑道:“许是怕阁下喝不惯我们‘蒙古’茶,他们擅作主张给阁下沏了你们汉人的茶,平常一个个耝手耝脚的耝汉,没想到这回细心的,且看咱们待会儿吃的,是不是也是汉家菜饭。” 关山月忙道:“太⿇烦了。” 威猛壮汉道:“说什么⿇烦!饭总要吃,我这儿经常吃汉家吃,喝汉家喝,要不然哪儿来的茶叶给阁下沏茶?” 这倒是。 关山月还待客气。 威猛壮汉又说了话,问道:“阁下头一回来‘蒙古’吧?” 关山月道:“是的。” 威猛壮汉道:“习惯么?” 关山月道:“江湖人走南闯北,从东到西,到处去,就得随遇而安。” 这是说,他习惯。 威猛壮汉道:“‘蒙古’不比內地别处,到底习俗差得太多。” 关山月道:“我倒不觉得。” 威猛壮汉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阁下不是到我这儿来的头一个汉人,可却是头一个江湖人;‘蒙古’没有江湖,我却是‘蒙古’的半个江湖人,所以,阁下到我这儿来不要客气,更不要拘束。” 关山月道:“只是太打扰了。” 威猛壮汉道:“怎么说着说着阁下就来了?” 关山月道:“我这不是客气,我这是实情实话。” 威猛壮汉道:“阁下可知道,我这儿多少人吃饭,多少人住?多一个人吃饭,多一个人住,叫打扰?” 关山月要再说。 威猛壮汉先说了话:“阁下,你是我想见的人,能碰上阁下,真像我说的,我如获至宝,你来我这儿打扰,我求之不得,行了么?” 关山月不好不改了口:“阁下实在是太抬举了。” 威猛壮汉道:“又来了,我说了好几回了,是你抬举了你自己。汉人,尤其是汉人里的江湖人,有几个愿意管‘蒙古’人的事?尤其是找到‘蒙古’来管,有几个敢在‘蒙古’惹喇嘛,尤其是惹大喇嘛,又有几个惹得了?阁下不但敢惹、惹得了,还让一个大喇嘛,因落败而自绝,这在‘蒙古’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阁下,你的作为,你的胆识,你的修为,让我佩服,我还从来没佩服过谁呢!你阁下是头一个,往后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了,说不定你也是最后一个。” 关山月道:“阁下,我实在…” 威猛壮汉不让关山月说话:“阁下,究竟是怎么回事?能说说么?” 他让关山月说事情的经过。 关山月说了,从“承德”那家客栈说起,一直说到他离开“敖汉旗” 只有两件事他没有说,一是老人猜他来“科尔沁旗’的目的,一是⽟朵儿为报恩要对他献⾝。 听毕,威猛壮汉一脸钦佩⾊,鬓发微抖,还有点动,道:“我没有说错,阁下是汉人江湖人,管‘蒙古’人闲事的头一个,也是在‘蒙古’敢惹大喇嘛,能惹大喇嘛的头一个,这个朋友我一定要好好。” 他也不问问,关山月要不要他这个朋友。 关山月道:“谢谢阁下,是我的荣宠。” 威猛壮汉炯炯目光一凝:“阁下这么个人物,怎么老爱说这种话?不该!” 关山月道:“我说的是实情实话,而且是由衷之言。” 威猛壮汉道:“我更不爱听了,实情实话应该是,还不知道这是你我谁的荣宠。” 这还真是实情实话,也是威猛壮汉的由衷之言。 如若威猛壮汉是关山月所料的那一位,虽然他是“蒙古”的头一个、第一人,可是关山月是“海威帮”少皇爷,如今的“南海王”——“无玷⽟龙”郭怀的师弟,论资质,论修为,比郭怀甚至有过之,威猛壮汉他能上关山月这种朋友,还真是不知道这是谁的荣宠。 只是,威猛壮汉并不知道关山月,不知道这些。 他应该是有一双慧眼。 关山月想再说。 威猛壮汉还是不让关山月说话:“阁下,我认为咱俩有缘。” 关山月道:“阁下是说?” 威猛壮汉道:“我想见见阁下,正愁阁下已经离开‘蒙古’回去了,不想竟让我碰上了阁下,我的家在‘科尔沁左翼中旗’,阁下却是要到‘科尔沁左翼中旗’来。” 真是,话都说到这里了,威-壮汉还是不问关山月来⼲什么。 关山月也不说。 而且,关山月料到威猛壮汉是谁了,也不说破。 关山月没说话。 威猛壮汉这回让关山月说话,他问关山月:“阁下以为如何?” 关山月不能不说话了,道:“的确。” 他所以不愿作答,是因为一旦威猛壮汉知道他是来找“神力老侯爷”的,为什么来找“神力老侯爷”的,不知道会拿他当敌当友? 威猛壮汉笑了:“这就对了,有缘就是天意,天意如此,我怎么能不不好好阁下这个朋友?” 话说到这儿,一名“蒙古”壮汉进来,以“蒙古语”躬⾝禀报。 威猛壮汉立即站了起来:“饭好了,走,咱们吃饭去。” 关山月跟着站起。 威猛壮汉跟着又是一句:“阁下,什么都不要说。” 关山月笑了,倏然而笑:“恭敬不如从命。” 威猛壮汉眉锋一皱:“还是说了!” 关山月又笑了。 威猛壮汉也笑了,大笑,豪迈大笑,声震屋宇。 笑声中,威猛壮汉一伸健壮有力的大手,拉关山月外行。 吃饭不在这一间。 在另一问,离这一间不远,在这一间左边,隔一间。 吃饭这一间略小一点,一样的灯火通明。 用的也是汉家桌椅,大红桌布,碗盘杯箸,全是银的,擦得发亮。 饭菜已经摆上了,也是汉家吃喝,丰盛的一桌,八名“蒙古”壮汉恭立伺候。 丰盛,排场,不逊京里大府邸。 跟京里王侯之家不同的是,这里,这一桌,显得豪迈,耝犷。 关山月想说话。 威猛壮汉先说了:“阁下,这时候,嘴是用来吃喝的,不是用来说话的,坐,坐。” 关山月还想说。 威猛壮汉又先说了:“恭敬不如从命,这话可是阁下说的。” 关山月不说了。 威猛壮汉笑了。 两人落了座,威猛壮汉又说了话:“今天你我订,该喝点儿,是么?” 这话让人不能说不。 关山月道:“我量浅。” 威猛壮汉道:“阁下这样的,我不信量浅,不过我还是愿意说,想喝多少喝多少,怎么样?” 关山月道:“行!” 威猛壮汉道:“也请放心,我请阁下喝的,不是‘蒙古’的酒,是內地的酒,什么好酒我都有,我最爱的是东北的‘二锅头’。” 关山月道:“反正喝不多,我都行。” 威猛壮汉道:“那阁下就客随主便!” 他抬起了健壮有力的大手。 酒器来了,不是杯子,是银碗,大银碗。 这哪是喝点儿! 关山月不由一怔。 威猛壮汉忙道:“阁下,恭敬不如从命。” 关山月没说话。 酒来了,整坛的,现拆泥封。 “蒙古”壮汉的大巴掌,只一下,酒香四溢。 不用喝,闻就知道,绝对是好酒,而且是陈年的。 “蒙古”壮汉一手提,一手托,上前一人一碗。 威猛壮汉端起了他那一碗:“我想⼲,可是我还是要问,咱们怎么喝?” 关山月道:“阁下说的,客随主便。” 威猛壮汉一怔,大笑,连说了三声“好”一仰而⼲。 关山月也端起了碗,一口气喝⼲。 还是好酒,可是⼊口就觉出了酒的力道。 关山月不擅酒,也从没这么喝过,可是他有把握不会醉,就是喝上一坛也不会醉。 一碗喝⼲“蒙古”壮汉上前,又是一人一碗。 三碗过后,威猛壮汉面不改⾊,毫无酒意,说了话:“我不想说,也不想问,可是总不能老这样儿,我叫呼格伦,请教。” 关山月没料错,是那位大人物,是“蒙古”那头一个,第一人。 不愧是! 而且,来了! 关山月道:“回禀王爷,草民姓关。” 见着“神力老侯爷”总要让老侯爷知道,他姓关。 威猛壮汉呼格伦亲王一怔:“阁下知道我?” 关山月道:“谁不知道‘蒙古’‘科尔沁旗’有位呼王爷?以草民所见的阁下,绝对是。” 呼王道:“阁下是知道我这个名,还是知道我这个人?” 关山月道:“草民都知道。” 这是实情实话! 呼王道:“那就别让我难受,更别让我生气。” 关山月知道他何指,道:“王爷,礼不可废。” 呼王道:“这是在‘蒙古’这是在我这儿,我这儿没有这个礼。” 关山月道:“恕草民直言,王爷这儿要是没有礼,王爷不会这么名扬天下,受人尊敬,也称不了当今‘蒙古’第一人!” 还真是! 呼王两道浓眉轩动:“阁下!” 关山月道:“王爷应该只是不拘小节,而不是不讲礼。” 呼王道:“对阁下你…”关山月道:“王爷,礼,对谁都要讲,唯一的不同是礼要有节,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礼节。” 呼王道:“可是对阁下…” 关山月道:“王爷,任何人都一样,不能有例外,王爷要是非如此这般抬举草民不可,草民不敢陷王爷于不礼,容就此请辞!” 呼王目光一凝,慑人的两眼之中闪现异采:“我受教了,阁下许我为‘蒙古’第一人,恐怕阁下也是当今江湖的头一个;像阁下这样的朋友要是不好好,就再也找不到像阁下这样的了,呼格伦会遗憾终生。” 这位“蒙古”王爷,还真是生就一双慧眼。 这是不是就是说… 话锋一顿,他接道:“诚如阁下所知,我是小节可以不拘,礼不可不讲,咱们之间还是这样,行么?” 关山月道:“草民理当遵从。” 呼王道:“阁下对我自称草民,听起来别扭,更难受,可是没法子,只好听了。” 摆摆头,笑了,是苦笑。 关山月也笑了,他不是苦笑。 呼王告诉了关山月他的姓名,也问了关山月,关山月只告诉呼王,他姓关,别的也没多说。 呼王也没再问别的,什么也没再问。 还没问关山月来“科尔沁旗”有什么事。 怎么说他都该问。 谁都会问。 这本就是随口的话。 可是他就是没问。 由此可知,他是故意不问。 是知道江湖规矩,还是等关山月自己说? 不管是什么,他沉得住气。 关山月也沉得住气,不说。 他沉得住气的,还不只这一样。 悲愤亲仇十年,十年来他锥心刺骨,痛断肝肠,大仇残凶虽已一一伏诛,但主其事者如今近在咫尺。 MadebyanUnre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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