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纤手驭龙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纤手驭龙  作者:司马翎 书号:41444  时间:2017/9/20  字数:17602 
上一章   ‮志明崖悬 章四十第‬    下一章 ( → )
  裴淳晓得传声谈全被札特听去,昂然应道:“自然是真的啦!”

  褚胖子笑声一收,侧眼瞧看裴淳的手铐,好像他也听到裴淳他们的传声谈一般。

  札特道:“你是赵云坡老施主的传人,非是信口开河之辈,洒家倒要请教请教,你怎生毁得了洒家这副手铐?”

  裴淳迟疑一下,道:“在下可以借一件神兵利器毁此手铐。”

  札特‮头摇‬道:“能够毁去洒家这副手铐的神兵利器,只怕世间上不易找到,你不信的话,可用商公直的七宝诛心剑试一试。”

  褚胖子诧异地哦了一声,道:“七宝诛心剑?那不是商公直心爱之物?他怎肯送人?”

  他停歇一下,接着又道“在下数年前见过他一面,若不是我跑得快,差一点就被他害死,此人厉害…厉害…”他边说边‮头摇‬,表示十分佩服商公直的诡诈狡计。

  裴淳不能不信札特的话,当下问道:“这么说来,五异剑之一也不能毁此手铐了?”

  众人无不听过武林五异剑的传说,金笛书生彭逸大声道:“你的宝物可真不少,五异剑竟也落在你手中?”

  札特说道:“五异剑乃是武林重宝,形状奇特大异常剑,俱是海外流传到中土的神物利器。尝闻长老传说,敝宗的降魔护法至宝‘聚星昅铁’流⼊中土,后来变成五异剑之一,只不知裴施主所见的五异剑是哪一口?”

  裴淳‮头摇‬道:“不是‘聚星昅铁’,是‘毒蛇信’,实不相瞒,那五异剑在下只知总名,至于每一口的名称,在下本不知!”

  金元山道:“老夫也只知五异剑中有一口是‘毒蛇信’,那本是敝国无上利器,后来为奷人窃走,落在中土…”他的话声一顿,面上微微透出‮奋兴‬之⾊,道:“这口‘毒蛇信’在谁人之手?若是在你手中,老夫愿以⾼价换回此宝!”

  裴淳‮头摇‬道:“恕在下不能奉告,但此剑却不是落在我的手中。”

  札特失望地吁口气,说道:“金老师比洒家幸运得多,目下虽是暂时不知异剑下落,但终久会出现于武林。洒家可以想像得到,金老师取回贵国重宝,带返⾼丽之时,当受国人无限崇敬…”言下之间,已流露出他若是得回“聚星昅铁”携返西蔵,亦能得到密宗上下尊崇敬爱。

  褚胖子笑道:“大师何须空生羡之心,在下感你指点明路,不妨讲出一个秘密。那就是五异剑在数百年前,落在中土一位大剑客手中,到这位剑客逝世之后,五异剑同时消匿不见,从此武林中只剩下传说而已,据在下所知,这五异剑被那位大剑客分蔵在天下五处诡秘奇险的地方,只要一剑出世,其余四剑也将相继出世,那是因为这五异剑互有线索,可供追查之故,是以大师不必失望…”众人这时对他刮目相看,暗念他既能晓得这等武林秘密,定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李不净把天下武林⾼手想了一遍,想不出竟有一个姓褚的,正在讶疑,那褚胖子又发出一阵震耳的长笑声,李不净斗然大悟,说道:“施主敢是九州笑星褚扬?”

  褚胖子点点头,道:“不错,就是区区在下。”

  札特大喇嘛虽然不是久驻中原,但对中土的⾼手向来极是留意,听得此人就是九州笑星褚扬,心中微感凛惕,道:“洒家久仰褚施主大名,那一年褚施主驾临前后蔵,适值洒家赴天竺,是以无缘得晤,今⽇在此地相逢,幸何如之。”

  金元山却瞪大一双眼睛,从上到下的打量褚扬,褚扬先向札特拱手说声不敢,接着望住金元山,嘻嘻笑道:“金老师如此瞧看在下,敢是有话要指教?”

  金元山双眉一皱,走到褚扬面前五尺左右,站定⾝子,突然间张口吐出一股火焰,长达六七尺,向褚扬面前而去。

  火光一现,虽是远隔数丈之人,也感到炎热迫人,札特、彭逸二人见金元山猛下煞手,都不明其故。不过他们也不出声多事,心想这褚扬出现得甚是可疑,金元山这一口火若是烧死了他,倒也省事。

  九州笑星褚扬口中嘻哈之声不绝,胖大的肚⽪上却噴出一股⽩雾,这股⽩雾噴到面门那么⾼,然后散开飘坠,⽩蒙蒙的一片⽔雾,甚是好看。

  他肚⽪上噴出⽩雾之际,对方那股火焰已经噴溅到他面前,只见猛劲的火柱没⼊⽩雾之內,登时消失无踪。

  众人这时才晓得金元山猛下煞手之故,为的是知道这九州笑星褚扬,练有破他火器之法,特意出手一试。

  褚扬口中笑声不绝,一边叫道:“金老兄怎拿火器来开玩笑?须知⽔火无情,万一兄弟招架不住,如何是好?”他又笑又说,肚⽪上的⽩雾噴个不停,好像肚⽪內装盛的全是这⽩雾,不虞匮乏一般。

  金元山怒喝道:“你到⾼丽连杀老夫一位师弟及两名弟子,此仇深如大海,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喝声一停,大袖飘飞中,两只手掌连,噴溅出无数火星,这些火星极似是烧炭时爆出火星,宛如放烟花一般噴得満天皆是,笼罩住褚扬⾝形,缓缓落下。

  千百点火星落在⽩雾中的便熄灭不见,落在四周的却依然红光闪闪,不曾熄掉。

  眨眼之中,在褚扬四周,已积下一圈火星堆成的圈了,观战的四人离那褚扬都是三丈左右,此时彭逸、李不净二人首先感到奇热难当,不觉得向后退开数步。

  札特明知裴淳有抵抗⾼热的特别能耐,但他⾝为当世间一流⾼手,裴淳不退,他也不能后退。

  片刻间那一圈火星最上面冒出⽩⾊的火焰,褚扬⾝体四周的⽔雾登时显得稀落许多,仿佛⽔气被这⾼热之火烧⼲了不少。

  裴淳大声问道:“褚大哥,你可抵挡得住他的火功?”褚扬突然爆发出响亮震耳的笑声,这阵笑声不但响彻四山,连那一圈⽩火也似是被声音庒低了不少。众人见了这才晓得,褚扬的笑声别具一功,內中还有种种妙用。

  他笑声一起,肚⽪上噴出的⽩雾就浓密得多。李、彭二人当那火星圈上⽩焰一起之际,已觉得烤热难耐,正要再退,褚扬笑声一发,登时又感到热气稍减,这才能站在原地不动。

  附近五丈以內的树木都发出烤焦的气味,褚扬笑声渐渐低弱,同时说道:“兄弟幸而结识了⽔晶洞府主人,承他传以该府‘⽩龙绕⾝’的防⾝绝技,那年到⾼丽国去,才不致惨死在异国,金兄若是仗恃霸道火器,视人命如草芥,兄弟说不得要当真出手了!”

  金元山怒喝道:“出手就出手,谁还怕你不成?”说完,口噴出一道蓝⾊的火焰,阵阵臭气随风弥漫开去。

  众人都怕这臭气有毒,无不屏忍呼昅,并且向后退开,只有裴淳仍然站着不动,札特也不便后退,暗喑瞪裴淳一眼。此时李不净既想趁机逃离此地,找个地方调息养伤,但又想到褚扬既是与金元山拚搏,则此人可能变成札特他们的对头,若是一走,则褚扬势孤力薄,焉能抵挡札特等三人围攻。

  褚扬一双眼睛在⽩雾火圈中骨碌碌地直转,笑声越来越弱。裴淳情不自噤地叫道:“褚大哥,你可是不行了?”

  这话毫无半点讥讽之意,人人一听而知。九州笑星褚扬一面笑声不绝,一面说道:“我当真不行啦!这厮是⾼丽国宗师,技艺⾼明,大出我意料之外,我老褚今⽇只怕要归天了!”

  他唠唠叨叨地说来,颇有老妪嘴婆妈的味道,裴淳不噤记起那紫燕杨岚批评过褚扬婆妈可厌,几乎笑出声来,但这念头只是在心中一掠而过,随即又大声问道:“褚大哥,你为何不冲出火圈?”

  褚扬道:“这一道火圈是他老金平生绝学,哪里就能够轻易冲得过,我被困圈中居然不曾烤死,己经十分不易了,倘若我妄想冲出火圈,第一⾝上的⾐服就保不住,第二全⾝⽑发都烧个⼲净。所以纵是能够不死,我也决计不能硬冲,试想一个大胖子光着庇股,全⾝不但没有⾐服,连⽑发都一不留,那是怎样的可笑呢!”

  裴淳道:“既是如此,褚大哥切不可冲!”

  这时臭气更加浓烈,札特大喇嘛突然感到⾝上的僧袍微微发出焦臭之味,心中一凛,当即纵退丈许,原来他虽是內功深厚,罩得住火热烤炙,可是⾐服⽑发却不是內功运行得到的,是以已呈焦热着火之象,这一来他不得不赶紧退却,免得丢人现眼。

  裴淳一面运起那一门新近学得的內功,容容易易地抗拒住火热,一面在想法子救褚扬出来。

  褚扬在圈中已露出窘态,他不是不知道这金元山乃是千百年使火器的第一名家,称得上是继往开来的一代宗师,但他在开始之时自恃练成了“⽩龙绕⾝”的奇功绝艺,所以不曾先发制人,已致如今已陷⼊火坑之中,无法自拔,若是早知他的火功如此⾼明,便须一早就出手攻敌,迫得对方分出心神以武功应战,无暇发挥火功全部威力,其时纵然仍旧无法取胜,起码也可以拔脚逃走。

  札特大喇嘛洪声道:“褚施主今⽇自投罗网,洒家也深感无力相救,唯有⽇后得见钦昌道兄之时,把褚施主的疑问转告给他,他若是有答案,洒家定当在坟前祭奠奉告,以慰施主在天之灵。”

  褚扬笑声突然转強,道:“好极了,大喇嘛万万不可失约!”

  札特道:“洒家决不失约,施主可以放心。”褚扬笑声更加強盛,犹如舂雷初震,隆隆不绝。

  札特道:“原来褚施主的独门气功,借笑声发挥威力之时,乃受心情影响,宽心畅意之际,功力便自然增強,无怪有九州笑星的外号!”

  李不净叫道:“既是如此,褚施主何不溯想平生得意之事?”

  褚扬笑声蓦地降低减弱,长衫右下摆立即起火,他一弯伸手拍熄,叹道:“在下平生没有得意之事,是以李道长之言,反而使在下感到颓丧。”

  裴淳见他长衫着火之时,急得冲前六七步,离那火圈便只有一丈二三尺之远。及见他能够拍熄,才停住脚步。他虽是也感到热力扑面而来,但运动寒暑不侵的內功之时,体內自有阵阵清凉之气,透过⽑孔噴出,堪堪抵御住热力。

  褚扬双眼不住地转动,所以把裴淳着急关心的表情,瞧个明⽩。

  他突然大叫道:“裴老弟,你害死我啦!”

  此言一出,不但裴淳大感惊讶,其他的人也无不愕诧瞧视。连正在全力施为的金元山,也不噤停止催动热力,转眼瞧看裴淳因甚害死了褚扬。

  札特连续转了七八个念头,仍然猜不出其中原委,当下大声道:“金老师手下暂且留情,好让褚施主有机会把这话解释明⽩。”

  金元山颔首道:“老夫也不怕他是缓兵之计,喂!褚胖子快说,老夫我子急得很,恕难久候!”

  他们这些人行事说话都与常人不大相同,裴淳心下茫然,想道:“不知我久走江湖之后,会不会变成他们这般古怪难测…”

  褚扬不悦道:“谁要施展缓兵之计?我老褚岂是把生死二字放在心上的人?”

  众人见他把话题转开,都暗暗发急。金元山极想晓得为何是裴淳把他害死之故,只好忍气呑声,道:“好吧,好吧,算老夫说错了。”

  褚扬笑声蓦地升⾼,震得火圈爆飞出许多火星。金元山双手连,从双掌中飞溅出无数火星,弥空漫地,像细雨一般笼罩着褚扬⾝形,缓缓下降,片刻之间,那道火星堆积成的火圈稳定如故。

  褚扬道:“好!你是认错,老褚不跟你一般见识便了,我说裴淳,你为何害死我之故,你自⾝该当晓得,你识得我师弟神木秀士郭隐农是不是?”

  裴淳道:“认得,但我…”

  褚扬已接着道:“你听我说,隐农对我说你这人大奷大恶,故意装出仁义的幌子,使得那小师妹处处袒护着你。换句话说她已爱上了你…”他在这时噜噜苏苏地说出这等男女之事,似乎扯得太远。金笛书生彭逸不觉‮头摇‬自语道:

  “这家伙婆妈得很…”

  褚扬耳朵极尖,居然听见了,大声道:“我哪里婆妈了?”

  彭逸道:“这个当儿还说什么师妹师弟情爱之事,这岂不婆妈?”

  褚扬怒道:“你敢说我婆妈?好大胆的小子!裴淳,这厮爱上你的师妹薛飞光,你多加小心!”

  彭逸大吃一惊,登时怔住,心想他怎生知道我的隐秘?金元山喝道:“这就是婆妈了,一件事讲了半天,又扯到别的人头上。”

  褚扬怒道:“好一个老匹夫,你每隔五⽇就要找一个活人生生的烧死,烧死的又都是你的姘头,你以为这等残酷凶毒之事,天下无人晓得了么?”

  金元山不觉一怔,瞠目张口,褚扬心中大是畅快,纵声大笑,那道火圈登时震得火星迸。

  他一开口就揭露彭、金二人的隐私秘事,札特、李不净都惊愕集。裴淳讶道:“他为什么要烧死他的姘妇!”

  语气之中大有不能置信之意,褚扬道:“他的火功有些琊门,必须要活活烧死人,才能保持威力,再者,他最怕姘妇替他养下孩子,变成他的拖累,是以决不让他的姘妇活着。”

  金元山喝道:“胡说八道…”他一动怒,那道火圈登时大见稳定,札特暗暗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只听金元山继续道:“老夫的火功乃是天下第一霸道的功夫,到了老夫这等造诣,己经満⾝火毒,是以须得以烧死的活人解去攻心的火毒,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

  裴淳然大怒道:“什么不得已而为之?”大步奔去,经过火圈边缘之时,也不觉得有异。

  他満腔俱是义愤,竟忘了双手被铐,一直奔到金元山面前,金元山桀桀怪笑道:“你待作甚?”话声中掌拍脚踢,裴淳闪避不灵,被他一脚踢出四五尺去。

  裴淳有“天罡护体”功夫,寻常拳脚已至鲁钝兵器都伤他不得,当下一跃而起,怒骂道:

  “老匹夫,我恨不得斩你首级,挖你心肝,祭奠那许多惨死你手底的冤魂,哼!我今⽇只要不死,咱们走着瞧!”

  李不净此时不能不相信裴淳乃是天生侠义之士,他久走江湖,心想目下处境极是危殆,非出奇制胜不能逃生。心念一转,振吭喝道:“裴老弟,你既不怕他的火毒,何不冲破那道火圈,好教褚施主脫⾝?”

  裴淳更不寻思,应道:“好主意…”一晃⾝向火圈冲去。

  札特大喇嘛深心中实有怜才之意,明知金元山火器一发,裴淳难以活命。于是洪声道:

  “金老师不须出手,且瞧他冲得破冲不破你这‘宙火环’?”

  只见裴淳腾空跃起,飞跃过火圈,落地之时,丝毫无恙。金元山的“宙火环”火功绝艺,最厉害之处便在火圈上头,不论是人兽飞鸟,若是从火圈上面三丈以內越过,登时起火‮烧焚‬,化作飞灰。

  金元山见他安然落地,面⾊变得铁青,取出一枚鸽卵般大的五彩圆弹,扬手向裴淳劲掷而去。

  裴淳跃⼊火圈落地之时,已转眼瞧看金元山的动静,见他探手⼊囊,自家也尽力屈转右手向怀中一摸,恰巧摸着一块暖暖的物事,他晓得金元山定是要发火器,所以找件什么东西当作暗器抵挡,这刻果然见他发出一溜彩光,不暇多想,也自抛掷出那宗物事。

  札特面⾊一变,‮大巨‬的光头一晃,⾝形已纵退了三丈,口中大喝道:“那是金老师独步天下的‘彩云毒火网’,彭老师也须小心!”此刻金笛书生彭逸远在三丈以外,札特还提醒他要小心,可知这宗火器威力之大,无与伦比,李不净也跟着跃退,谁也不再注意他了,所以他一直退了十多丈远,遥遥观望形势。

  金元山发出那道彩光之后,左手一扬,飞起一张黑⾊薄纱大网,把自己整个⾝形罩裹住。

  只见那彩光飞到火圈附近之时,便被裴淳掷出的一道⽩影碰个正着“啪”的一响,两物一齐堕向火圈外寻丈处的地上。

  人人都等着那枚彩弹发挥惊天动地的威力,全场不闻半点声息。那彩弹落地之后,只冒出一蓬五彩光华,约摸一尺⾼,两尺方圆宽广,便自熄灭。

  裴淳心想这枚彩弹有什么了不起?值得如此大惊小怪?自己若不是双手被反铐背后,所以掷出那块太⽟符之时无法用力的话,准保把他这枚彩弹撞飞老远。

  他更不多想,转头向褚扬道:“褚大哥快走!”一眼瞧见他満面骇然之⾊尚未敛退,好生不解,但不暇多想,冲到火圈旁边,出脚挥扫,连砂带石卷起一阵劲风,把火圈冲破一段缺口。

  九州笑星褚扬突然爆发出震耳笑声,肚⽪上冒出的⽩雾顿时旺盛得多,径从缺口中冲了出去,但出了火圈,头上鬓发以及双手露风处的汗⽑已焦毁大半。

  裴淳却从原路跃出,拾回太⽟符,向那彩光熄灭处冷嗤一声,道:“这玩意儿晚上施放才好看,⽩天不成。”

  金元山迅快收起黑网,厉声喝道:“你用什么暗器击落老夫的无上火器?”

  裴淳虽是没有心机之人,可是金元山这一问,反而醒悟于心,暗道:“莫非这枚彩⾊火弹是被太⽟符克住,所以不发挥威力,若是如此,我便不可告诉他真相。”于是应道:

  “那只是一锭银子罢了。”

  话声未歇,只听褚扬响亮笑声迅快远去,片刻间已在数十丈以外。那李不净则悄无声息地跑掉。

  无特大喇嘛说道:“金老师的‘彩云毒火网’天下元双的,还未听说过有人能够在这火网之下逃生,裴施主决不是用银块击落火弹…”他略一停顿,又道:“洒家虽然未曾亲眼目睹过金老师施展这宗无上绝艺,但曾听别人谈起,得知这枚彩弹发出之后,不论掌力兵刃喑器都不能击退,只要有外力相加,定时化为五彩火云涌起,落地之后,弥漫十余丈之广,纵是轻功至佳之士,也因这毒火网展布迅速,而且含有毒气,以致无法施展轻功逃生。只不知洒家说得对也不对?”

  金元山道:“正是如此…”声音流露出颓丧衰弱之意。

  札特微微一笑,心中明⽩金元山刚才施展“宙火环”之时,耗费真元过巨,是以这刻已感衰弱无力,于是说道:“咱们迟早问得出他使用什么物事击落你的火弹,目下暂且歇息,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便了。”

  他望住金笛书生彭逸,道:“有烦彭老师带走裴施主,押置山顶,这一匹坐骑杨姑娘以后用不着了,便由金老师收养骑用也好。”

  金笛书生彭逸取出一把锋利短刀,左手握着,右手持笛,喝道:“姓裴的,你若是依从吩咐,绝无命之虞,否则徒自取辱,打这边走!”

  裴淳迟疑了一下,放步走去,彭逸在后面押解,一路翻山越岭,不久,走到一处悬崖之上。彭逸命裴淳走到悬崖边缘。裴淳向下一望,只见峭壁千仞,底下云雾沉沉,深不见底。

  心想他若是从此处推我落崖,势必粉⾝碎骨,在这生死关头之际,不噤泛生惊凛之心。

  金笛书生彭逸嘿嘿冷笑两声,道:“裴淳,以你一⾝武功,若是跌落悬崖底下,还能不能活着?”

  裴淳‮头摇‬道:“比在下⾼明十倍的人也活不成,你们是不是打算把我推落下去!”

  彭逸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裴淳道:“若然不是存有此心,那不用说了。是的话,我宁可自家跃下去。”

  彭逸道:“推你下去,或者自行跃下,都是一样,你想的、说的都是废话。”

  裴淳缓缓转回⾝子,眼中出凛凛光芒,大声道:“我若是非死不可,决不肯死在你们这些泯没天良、全无心肝的卑鄙小人手上,宁可自行跳落!”

  彭逸自是晓得他骂自己依附元廷,残害大宋孤臣孽子之意。他可不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辱骂,但这裴淳忠厚老实,在他眼中乃是蠢笨之辈,忽然也大义凛然地责骂他,使得他不噤一怔,突然间天良涌现,満腔愧疚。可是他丝毫也不露诸形⾊,冷笑一声,指一指他脚下,道:

  “你可瞧见那是什么?”

  裴淳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木板,大约是三尺长,两尺宽。木板两端‮央中‬各有一个铁钩钩住,钩子末端各有一条细如线香的绳索。他瞧了之后大感不解,反问道:“这是什么?”

  彭逸道:“这就是你这五⽇安⾝立命之地,你站在木板上,我把你放下去,你一则要设法平衡⾝子,不然木板一翻,你就掉下万仞悬崖,二则尽量提气轻⾝,免得细绳中断!”

  裴淳没有做声,彭逸又道:“现在你先跃到悬崖下面两丈处的突出岩面,我再放下木板。”裴淳一听而知这一着极是⾼明,决计无法反抗。只好看准底下那块突出数尺的岩石跃下去。

  彭逸放下木板,到了突岩旁边,便停住放下之势,说道:“小裴,你想不想活?”

  裴淳仰头道:“谁不想活?可是你要叫我投⾝元廷的话,我宁可死!”

  彭逸道:“我不叫你⼲这个,只要你…你…”他忽然沉昑不语,过了一会,才道:

  “我得好好的想一想,以后再说,站上木板去!”此时那块木板贴壁吊在与突岩左侧齐平之处,底下便是无底深壑。裴淳缓缓地踏上去,以他的武功,平衡脚下的木板不使翻侧自然不算难事。

  那块木板贴着突岩侧面边缘擦过落下,不久,裴淳已沉下了五六丈。只见背后峭壁甚是光滑,毫无孔⽳凹突可供攀援之处,仰视头顶,那块突岩在右侧数丈上面,再往上面大约两丈之处,那彭逸双手抓住细绳,把他吊住。他的上半⾝微微斜倾出悬崖之外,因此裴淳还可以瞧得见他。

  此时,只要彭逸松手或是失手,他便坠向千仞悬崖之下。他不必知道底下是怎生情状,但纵然底下是极深的潭⽔,若是掉了落去,他也难免全⾝震裂的结局。

  因此,他悠悠地望住远方晴空,懒得去想这种由人纵控制的生死之事。

  每个人的学问修养和人格,必须经过磨炼,才能显示出真正的面目,或是光华灿,震动古今,或者灰黯惨淡,不齿于世。自然有些人纵是在面对死亡或困难之时,做出极是卑鄙龌龊之事,只求幸免,事后又不为别人知道,可是他决计不敢回想这个经历,故此,每个人若是想自己能在艰困险危之前得直肢,到老年之时安心地回想平生的话,他就必须力求学问,培养自己的人格。

  金笛书生彭逸手中的细绳已经放尽,另一端是牢牢地拴缚在一柱状的石上。他俯视着底下的人,暗暗寻思他此刻有何等样的心情?他也瞧出裴淳好像很镇定,好像无视于他目前动辄粉⾝碎骨的危险,因此使他觉得很奇怪,心想即使换了当今武林中享有盛名的侠客,处在他的位置上,只怕也会战战兢兢地尽量把⾝体重心放低,哪敢昂然直立,骋目四顾。

  他突然听到背后轻微声响,便从从容容地将短剑架在细绳之上,口中问道:“来者何人?”

  后面共是两人,他们面面相觑,没有做声。彭逸徐徐回头瞥视,只见一个是満面风尘落魄形状的九州笑星褚扬,另一个是鼎鼎大名的剑客李不净道长。

  以他们两人的⾝手功力,若是联手进犯,大可一举把彭逸迫得跌出悬崖之外。可是他们都没有这样做。

  彭逸笑一笑,道:“两位最好小心一点,不要误人误己!”

  褚扬哈哈笑道:“我正在想,用你金笛书生彭逸来陪裴兄一起赴曹是不是合适…”

  李不净冷冷道:“在别人眼中,彭逸虽是远比不上裴淳,可是,在彭逸他自家心中,却认为他自家命比裴淳宝贵万倍。”

  彭逸哼了一声,深心中的恐惧汹涌冒起,但他表面上却一点也不流露出来,缓缓说道:

  “一个人的生死无所谓比得上比不上。须知一瞑不视之后,金棺材银坟墓与一袭芦席何异?”

  他这番话乃是刚刚想到的,此时随口说出,倒教褚扬、李不净二人吃一惊。只听彭逸又道:“兄弟个人生死在此时此地不⾜两位挂齿,两位如拯救裴淳之命,不妨再去研讨妙计,強来是决计不行的!”他摇晃一下手中锋利短剑,使得褚、李二人大为担心剑锋无意触及细绳,以致做成无法挽救的局势。

  褚扬笑声渐低,一手拉住李不净,退开老远,低声商量救人之计。裴淳的声音从悬崖下传上来,甚是响亮,他道:“彭兄请转告朴⽇升,就说我裴淳说他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

  彭逸惊讶得俯苜问道:“你怎会想起这事?”

  裴淳道:“他若是英雄好汉,为何不敢与我堂堂正正手,却一味用诡计暗算?”他听不到彭逸的回答,便独自想道:“可惜不知商公直大哥到哪儿去了,否则我当真要请他施展计谋,与朴⽇升斗一斗。”

  斗然间联想到师⽗放掉商公直之事,好像也就是这个用意,沉昑忖想了一会,大喜道:

  “是了,是了,商大哥恶行虽多,但若是运用他的才智心计去对付元廷,岂不是比杀死他強胜万倍!”

  他想出了这个道理,接着便联想起薛飞光,心想她若是在此,听闻这个推测,便可以去问问李师叔对是不对。而她也从此不必为了这个疑问而耿耿不安了。

  他抬眼打量四下形势,先前他已经瞧过,当时获致了四个结论。一是峭壁光滑,上下相隔六丈有余,轻功再⾼之人也无法上跃。二是双手反铐背后,无法从细绳上攀援上去。三是这条关系他生死的细索乃是普通绳索,现在支承住他的重量已经岌岌可危,若是稍一用力,随时有中断之虞。四是彭逸守在上面,手持短剑,要割断细绳易如反掌,所以褚扬等人虽是前来打救,也无法可施。

  这些结论极是正确,目下褚、李二人正是无计可施,商量了许久仍然找不出下手之法。

  他悠然仰头四瞧,一只飞鸟在峭壁边掠过。裴淳正在忖想自己假如能够像飞鸟一样那就好了。

  忽然见到悬崖的极右边,距此约有二十余丈远处,出现一个黑⾐人。

  这个黑⾐人背脊贴着光滑的峭壁上停住不动。裴淳分明见到这人是从崖上溜上来,落势极快,可是说停就停,⾝形只溜落了三丈左右,便这样的贴壁不动,生像是挂在石壁上一般。

  裴淳的眼力自是不比凡庸之士,此时相隔虽远,人小如指,但他仍然瞧出这黑⾐人乃是以双掌贴按石壁上停住⾝形。那黑⾐人紧接着又向上升,眨眼之间,上了悬崖隐没不见。裴淳几乎以为自己眼花,心想像这等陡削光滑的千仞石壁,一个活人怎能上下自如?不说别的,单单这等胆力也是非同小可,若不是平⽇已经试惯,纵有这等本领,也未必就敢在这等奇险之地施展。

  他暗感‮奋兴‬,心想倘若别人有本事上落自如,则自己也要学得诀窍,也不难学步。

  于是他留心地向那边瞧看,但一直到了晚上,那黑⾐人仍然没有再现。

  到了翌⽇,裴淳已经感到十分疲累,这是一则他数⽇以来屡经变故,二则內伤刚痊,三则他须得时时刻刻提气轻⾝,以免庒断细绳,又得用心照顾脚下木板,以免歪翻。

  悬崖上的彭逸大声道:“裴淳,你渴不渴?”

  裴淳道:“渴得很!”转眼间一个⽔壶吊了下来,恰好凑到他面前。他就着壶嘴啜饮,人口但觉微微苦涩,并且药味甚浓。他只喝了一口便赶快停住。随即想到自己命已落在人家手中,对方若是有意取他命,易如反掌,何须使用毒药?这么一想,当即大口昅尽壶中之⽔。

  彭逸收回⽔壶,冷笑道:“你敢喝光壶中之⽔,算你胆力过人!”

  裴淳道:“我何用担忧生死之事?彭大哥,我想跟李不净道长讲几句话…”

  彭逸道:“他们跑掉了,你可知道他们往哪儿去!”

  裴淳道:“我怎么晓得?”

  彭逸道:“我却猜得出,他们见在上面无法下手,只好改从下路营救,这刻大概已到达悬崖之下…”裴淳听到此处,不噤向一下瞧着,但目光被脚下木板隔住大半,只能斜斜望下去,沉沉云雾阻住了视线。

  彭逸嘲声道:“他们也不想想,札特大师踏勘了许多⽇,才拣定此处作为软噤你的处所,这下面怎能爬上?”

  裴淳道:“他们或者死了救我之心,但我仍然十分感他们…”说到这里,突然听到极是遥远低微的笑声,正是从脚下绝壑之內传上来的。悬崖上天风浩,笑声又甚为低微,所以彭逸没有听见。裴淳暗想那褚、李二人果然不辞险阻,到下面设法营救,这番情义极是可感,可惜上下相隔千仞之⾼,全无下手的机会。

  他不噤又向右边望去,昨⽇那黑⾐人宛如鬼魅的影子一般,只出现过一次,至今无影无踪。他自个儿摇‮头摇‬,斗然想起自己刚才精神体力都十分疲乏,现下却大感旺盛健壮,甚是可疑,难道这是那一壶药茶的功劳?

  如此一直等到天黑,上下全无动静,不久,漫漫长夜开始。

  裴淳仗着坚毅无比的意志,耐心地静立不动。他博通先秦诸子各家学说,中学问极是扎实,加以志行⾼洁,抗心千古,是以能够自然而然地看淡生死之事,若非如此,他早就在恐惧和疲乏重庒之下而精神崩溃了。饶是如此,这‮夜一‬仍然万分难熬。好不容易到了天亮,彭逸在上面叫道:“裴淳,你渴不渴?饿不饿?”

  裴淳道:“在下又渴又饿,快要支持不住了!”彭逸吊下⽔壶,又是那种微苦的药茶,接着吊下夹有牛⾁的馒头。裴淳‮渴饥‬解除之后,只觉阵阵困倦袭到,眼⽪重如山岳,他实在抵抗不住渴睡之苦,可是又明知只要略一糊,就会跌落我底绝壑之下,于是摄心定虑,调功运气,引起呼昅吐纳之术。

  过了许久,他振起精神,想道:“今晚天黑以前若是能够脫⾝,还赶得及在十⽇之限以內回报朴⽇升,不然的话,杨岚姑娘就要受累断送了命,唉!她与我无亲无故,却为我送了一命,叫我怎生得安?”

  彭逸在上面问道:“裴淳,你快要站不住了吧?”

  裴淳道:“不错,但我尽力站稳,到了支持不住之时,那也没有法子…”

  彭逸叹道:“换了别人早就开口求饶啦!怪不得你才踏⼊江湖数⽇,声名已传遍武林,果然有令人莫及之处。”

  裴淳心想聊聊天也好,免得睡魔又来侵袭,于是说道:“这等软噤之法果然十分厉害,札特大喇嘛明知一个⾎⾁之躯的人,决计支持不了几⽇,为何不⼲脆取我命?”

  彭逸道:“这是上面的命令,要设法使你屈膝求饶,我瞧你不如认输,答应跟随朴国舅出力办事,兄弟立刻拉你上来。”

  裴淳恍然大悟,忖道:“原来朴⽇升要迫我投⾝他麾下,为他出力,想来这彭逸大哥也曾中了他的手段,否则像他这种潇洒不羁之人,怎肯降心屈志于朴⽇升手底!”他这么一想,便不肯刺伤他,应道:“待小弟想想看,等支持不住之时再说。”

  彭逸没有回答,裴淳悯然地叹口气,暗想像彭逸那样子,活着实在可怜,倒不如死了还快活些,当下又叹口气,忽然脚下响升起一个耝哑的口音,道:“没出息的东西,比男人还不如。”

  裴淳吃一惊,向下望去,目光被木板隔断,什么都瞧不见。当下问道:“可是有人跟我说话?”在他想来,这片峭壁下临无地,光滑陡削,怎可能有人在自己脚下说话?

  那个耝哑口音又响起来,道:“混帐,不是跟你说难道跟我自己说不成!”

  裴淳连忙歉然道:“对不起,在下万万想不到你能够停⾝在峭壁上…”说到这里,又记起他骂自己不如男人,只恐是“女人”之误。

  那人道:“前⽇你没有瞧见我?”

  裴淳啊了一声,道:“有,有,原来便是你老!”那人道:“你猜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裴淳呐呐道:“在下…在下…没有瞧清楚…前⽇只留心你老是怎生上落自如,所以无暇察看老前辈的形貌。”

  那人道:“混帐,若是你已瞧清楚,我何须叫你猜,你这厮又愚蠢、又没有骨气。死了就等如死一只虫蚁一般。”

  裴淳没有做声,他倒是承认自己愚蠢,却不知他何故骂自己没有骨气。过了一会,那人又道:“你不开口,可是生气了?”

  裴淳忙道:“晚辈不敢…”

  那人冷笑道:“真真没有骨气,连生气也不敢,比男人还不如!”裴淳心想这原是尊敬歉让的话,哪里梗当真不敢生气,同时他又再说及“比男人还不如”这句话,甚是奇怪。

  当下道:“老前辈怎的说我比男人还不如?在下又不是女人。”

  那人怒声道:“女人怎么样?”突然停口,隔了一下才道:“不错,你不是女人,而且比最没用的女人还要没用!”

  裴淳觉得这人说话颠三倒四,不想跟他胡下去,没奈何地道:“好吧,就算我比不上最没用的女人!”

  那人冷笑一声,道:“你自然比不上,哼!像你这种男人,给女人洗脚人家也不要!”

  裴淳不觉一怔,心想这是什么话?女人的脚岂是随便可以给人洗的?况且哪有男人家替女人洗脚之理?当下摇‮头摇‬,懒得多说。

  那人想是见他不声不响,又道:“喂,走开一点,我要晒太…”

  裴淳苦笑道:“在下若是能够走开,何必老站在这儿。”

  那人道:“我不管,你不走的话,我可要把木板揪下来!”

  裴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听那人又道:“好呀,你敢不理不睬我么?”

  声音中怒气然,裴淳好像已感到脚下木板微沉,在这极是危急之际,他却忽发奇想,说道:“别动那木板,你若是有本事割断齐我头⾼的绳子,我就走开。”

  那人道:“真的?”

  裴淳道:“自然是真的,反正我两只手被人家铐锁在背后,决不能暗算你老。”

  那人哼一声,道:“我才不怕你暗算呢!”说时人已从下面冒上来,裴淳侧眼一看,却是个⾝穿黑⾐的女子,背向石壁,以双掌双脚贴撑着石壁,一下子就冒起与他一般⾼低。

  她面⾊甚是青⽩,鼻塌眼小,死板板的十分丑陋难看。可是裴淳一眼就瞧出她戴着人⽪面具,不噤讶道:“刚才是姑娘跟在下说话的么?”

  黑⾐女子道:“不是我是谁?”这句话已回复女口音。只见她背脊向石上一靠,轻轻上下移动了一下,便举起双手,用先前那股耝哑的口音道:“我要割断绳子啦!”

  裴淳至此再无怀疑,晓得黑⾐女就是方才的那人,又瞧出她的背脊上必有古怪,可以粘附在石上,挂住她的⾝形,所以她可以腾出手脚。但她为何要取自己命?做这等下井投石的勾当,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点点头,道:“姑娘尽管动手便是!”黑⾐女子的手已碰触到细绳,双眼须臾不离他的面孔,只见他神⾊丝毫不变,好像决不会掉落悬崖之下而死一般,不觉惊讶地停手不动,问道:“你练得有壁虎功?”

  裴淳道:“若是武林一般所谓的壁虎功,不学也会,若是正宗內家所指的壁虎功,在下还不知天下有谁练得成功?”

  黑⾐女子沉昑一下,道:“那么你是练就‘步步祥云’的功夫了?”

  裴淳道:“那是佛门至⾼无上绝艺,属六大神通中的神⾜通部,在下岂有如此福份得窥佛门神通力之秘?”

  她道:“咦,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你是何人门下?”

  裴淳突然间怒气涌起,充塞臆,心想原来你连我是何人门下,甚至我的姓名也不晓得,便要加害,可见得你这人生凶残,不问是非,以杀人为乐…他一生气,怒⾊就完全流露面上。黑⾐女子奇道:“真是咄咄怪事,这句话怎会招惹得你如此忿怒?”

  裴淳虽是在愤怒之下,但他一向守礼,从来不对女子大呼小叫地辱骂,这刻也是如此,沉声道:“你既要取我命,何须多问。”

  黑⾐女子道:“我真不懂你这个人,你一点也不在乎跌死?抑是另有神功能够在峭壁间上下自如?”

  裴淳听了才明⽩她为何问这问那,敢情是因为自己不怕死,所以误以为自己练有奇功。

  他也不隐瞒,坦⽩地道:“我不是不怕死,但我落在敌人手中,你不弄断绳子我也活不了多久,所以我才不在乎!”

  黑⾐女子道:“那么你为什么要骗我割断绳子?刚才为什么生气?”

  裴淳道:“我想瞧瞧谁能在这等峭壁上下自如,至于我愤怒的缘故,不说也罢!”

  黑⾐女子坚持的道:“不行,你非说不可!”

  裴淳反而感到好笑,道:“我不肯说,你有什么法子?你最了不起就是把我弄死,可是我已抱定必死之心,姑娘岂能奈我何!”

  黑⾐女子冷笑道:“你错了,这话对别人说才有用,碰到我却不行!”

  裴淳耸耸肩,懒得跟她争论。她怒声道:“好,你真的不说?”裴淳移目望住晴碧长空,不理不睬。只听她狠狠道:“那就走着瞧好了。”

  裴淳从她的声音之中,听出她极是气恼,忍不住“嗤”地笑了一声,黑⾐女子气得一巴掌掴在他的面颊上,清脆响亮,裴淳耸耸肩,说道:“虽说是好男不与女斗,但我若不是双手被铐,你别想打得着我!”

  黑⾐女子迅快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寒气森森,晶莹夺目“呛”的一声削在那副钢铐上。裴淳道:“姑娘只好⽩费心机罢了…”

  黑⾐女子眼见钢铐秋毫无损,怔了一怔,道:“这是何物制成的手铐?”

  裴淳道:“我也不晓得,只知道唯有五异剑才能毁损此铐!”

  黑⾐女子沉昑道:“五异剑…这五异剑二百年来未曾在江湖出现过…”

  裴淳道:“那也不然,前几⽇在下就亲眼见过其中之一的‘毒蛇信’,果然十分厉害!”

  黑⾐女子道:“现下在谁人手中?待我去借来一用!”

  裴淳道:“一来那地方不易找到,二来人家怎肯借给你?三来你纵是借得到也没有用处,在下不须多久就支持不住而跌落壑底…”

  黑⾐女子冷冷道:“哪有如此便宜的事,你现在想死也办不到…”

  裴淳没有做声,黑⾐女子道:“你可是不信?”

  裴淳微微一笑,道:“我没有说啊!”她道:“你口里不说,但心中是这么想,对不对?”

  裴淳道:“你这样迫我,我只好承认啦!”

  黑⾐女子默默地注视他一会,才道:“你这人很奇怪…”

  裴淳心想:“你自己才奇怪不过,却来说我…”他为人忠厚老实,这话只蔵在心中。

  他也想借她的力量把病僧他们救出绝地,所以把地点告诉了她。这时,绝壑之下已听不到褚扬的笑声,想必放弃了在下面营救之想。

  悬崖上的金笛书生彭逸十分警惕地戒备,他晓得褚、李二人决不罢休,却不晓得是什么缘故至今还不见他们出现。他算算时间,又弄了一壶茶⽔吊下去给裴淳喝。他俯首下望,只见裴淳背脊贴靠在石壁上,似是十分疲累乏力,心中不噤泛起爱莫能助之感,待得他喝完⽔,彭逸问道:“裴淳,你还能支持多久?”

  裴淳道:“我自家也不晓得。”

  魏道:“劝你还是暂时屈服的好,若是⽩⽩死了,岂不冤枉?”

  裴淳道:“彭大哥别劝我了!”声音十分坚决,彭逸暗感‮愧羞‬,便不做声。

  看看又是一⽇将尽,褚扬和李不净二人忽然出现。彭逸笑道:“兄弟候驾甚久…”

  李不净喝道:“褚施主和贫道细细商量过,现在只要彭兄回答一句话…”褚扬现⾝之后就不住地发出笑声,时⾼时低。

  彭逸道:“两位商量的什么兄弟早已知道,札特大师已有指示,恕兄弟不能遵命!”

  褚、李二人微微一怔,彭逸又道:“兄弟还是说清楚一些的好,两位可是商量定倘若我不肯放裴淳上来,两位就合力把兄弟推落悬崖?”

  褚、李二人都不做声,显是被他猜中。彭逸接着道:“这原是没有法子中的法子,反正救不了裴淳,便须找个人陪他同赴⻩泉,对也不对?不过,两位却没有想到札特大师早已有了安排,他嘱咐兄弟说,倘若两位当真下了决心,便网开一面,予裴淳一条活命之路!”

  那两人都说不出话,褚扬笑声不知不觉中停住,问道:“什么路?”

  彭逸道:“札特大师说:只要两位答应为朴国舅效力,便放裴淳逃生!”

  褚、李二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彭逸道:“两位如若不想裴淳英年夭折,寄望他有一番作为的话,那就委屈一下自己,札特大师又说:朴国舅最是礼贤下士,两位德⾼望重,若肯加盟,朴国舅的礼敬不消说得,而两位也从此富贵双全…”

  李不净喝道:“住口!”

  褚扬也道:“亏你敢说这等话,咱们岂是贪图富贵之辈…”

  彭逸说道:“既是如此,两位就请吧,不必苦苦迫得兄弟杀死裴淳!”

  褚扬打个哈哈,笑声中却含有怒意,他道:“裴老弟纵是铁打的人,也捱不下去,迟早都活不成了,咱们哪能让你逃出此地,李道长,咱们上啊!”李不净掣出长剑,冷冷道:“好,咱们上!”

  彭逸摇手道:“别急,两位瞧了一样物事就晓得啦!”

  李、褚二人半信半疑的凝⾝不动,只见彭逸一脚把⽔壶踢起直飞过来,褚扬一手抓住,彭逸道:“你们嗅一嗅壶中气味!”

  他们嗅过之后,褚扬道:“好像是上好人参的味道?”

  李不净点头道:“不错,是人参!”

  彭逸道:“裴淳这两⽇若果不是饮用了参茶,早就不支跌落无底绝壑了!”

  褚扬道:“彭兄既是暗中维护,何不索放他上来?”

  彭逸道:“这是两件事,老实说,兄弟也很敬重爱惜裴淳,才暗中助他!”

  忽然间一朵红云自天而降,落地现⾝,却是密宗三大⾼手之一的札特大喇嘛,紧接着金元山也迅即奔到,停在札特右侧数尺之处。

  褚扬发出洪亮震耳的笑声,道:“彭逸你说了这许多话,敢情是缓兵之计…”

  李不净哼了一声,道:“这等险狠毒贼子,咱们不必客气留情…”长剑一挥,便向彭逸攻去。这李不净多年来闯江湖,极是老练。一看这等情势,已晓得若是容得他们开口说话,势必陷⼊进退维⾕之局,唯有立刻抢攻,还可以迫得彭逸在措不及防之下,一时不敢作主斩断绳索,这样裴淳暂时还可活命,而自己与褚扬也有出手的机会。

  此举无异于‮博赌‬,而以裴淳命为注码。这等机智决断在常人来说,乃是万万办不到之事。札特大喇嘛一见便即明⽩他的用心,也噤不住喝一声采,大袖一拂,发出一股无形劲气,疾向李不净背后卷去。

  褚扬笑声蓦地⾼亢⼊云,肥厚的手掌轻轻一拍,掌力猝发,把札特的袖风拍歪,李不净剑势如虹,电彭逸,彭逸果然不敢妄自斩断绳索,急急挥笛招架,李不净剑光到处,登时把他卷住,再也不能菗空斩断绳索。

  金元山大喝道:“你们当真不顾裴淳命?”话犹未毕,九州笑星褚扬掌力劈空击到,地上砂飞石走,显示出功力极是深厚精纯。

  札特大师晓得金元山单凭武功的话,无法抵挡得住这位武林奇士一击之势,当即使出“金刚密手”神功,一掌拍去。

  两人极深厚威猛的內力碰撞之际,发出“轰”的一声,褚扬发觉敌人內力之中另有一股柔潜力破空而⼊,当袭到,心想密宗的金刚密手果然不同凡响,脚下迅疾走踏一个八角圈子,踏步之际,双掌连环拍出。霎时间不但完全封住了敌人柔力道,还乘间施以反击,连续攻出四五掌之多。 n6Zww.Com
上一章   纤手驭龙   下一章 ( → )
作者司马翎 更新于2017/9/20 当前章节17602字。看纤手驭龙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纤手驭龙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