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浩荡江湖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浩荡江湖  作者:司马翎 书号:41453  时间:2017/9/20  字数:20008 
上一章   ‮会边江赴勇异四战 章四十二第‬    下一章 ( → )
  到孤山,首先他得找一艘船。

  湖滨的树影下,静悄悄地泊了一艘画舫,没有灯火,不见人踪。

  他要的是小船,画舫派不上用场。

  他悄然绕右首急走,不⾜百步,发现一个褴褛的老渔夫,正在大树下系舟。

  那是一艘小小的捕虾船,捕虾该在夜间出动,但这艘船没有渔具,显然今晚不打算捕虾,偷得浮生‮夜一‬闲。

  他大踏步走近,笑问:“您老今晚不打算捉虾?”

  老渔夫爱理不理,打好绳结道:“老汉的老伴染了风寒,歇息三两天再说。”

  他掏出一锭银子道:“老伯想不想要十两银子?”

  老渔夫笑道:“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他伸手递上银子道:“送在下到⽩公堤,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老渔夫道:“公子爷,别开玩笑,十两银子,你可以雇任何一艘有人陪伴的画舫。”

  他朝右首百步外的画舫一指,笑道:“是那种船吗?”

  老渔夫‮头摇‬道:“不,那是望江王家的画舫,雇不到的。”

  他心一动,问道:“他们家的船,不是泊在涌金门的吗?”

  老渔夫道:“南屏山总不能不让王家系舟。”

  他踱近老渔夫,将银子塞⼊老渔夫手中道:“请即启程,老伯,方便吧?一去一回,一个更次该够了吧,送到后老伯自己回来。”

  老渔夫将银子纳人怀中,一面解缆一面笑道:“公子爷,有去无回,老汉还担得起风险。”

  赵羽飞又是一怔,老渔夫语含玄机,是不是有意。

  天⾊已暗,但他仍可看清老渔夫的脸容,一张平板朴实的脸,満是岁月风霜留下的遗痕,看不出异样,也没有任何特征。

  他心中一动,暗中戒备。

  船轻快地向北滑出,老渔夫一面划桨一面道:“公子爷如果⽔并不⾼明,最好坐稳些。”

  赵羽飞泰然道:“在下的⽔虽然难登大雅之堂,但还过得去。老伯,在下的坐处,距老伯有多远?有八尺?”

  老渔夫点头道:“不错,八尺多一点,公子爷的意思是…”

  赵羽飞道:“如果不幸遇上半年前成家湖中覆舟的坏天气,老伯恐怕不会活着离开在下九尺以上。”

  老渔夫笑道:“公子爷是否太自信了?”

  赵羽飞道:“一个人如果缺乏自信,必将一事无成。”

  老渔夫道:“你能从山上的天罗地网中平安脫⾝,有此自信,乃是情理中事。”

  赵羽飞道:“原来老伯也是他们的人。”

  老渔夫道:“老汉只是厌倦了江湖生崖,丢下刀剑遁世逃名的西湖渔夫,一个冷眼的旁观者。”

  赵羽飞道:“原来老伯是位隐世⾼人,失敬,失敬。请问老伯,可知道那些人的来路?”

  老渔夫笑道:“老汉已久别江湖,不问世事,四十年来江湖的动静毫无所知,那些⾼手名宿的姓名尊号,老汉从不打听,因此怎知他们的来历?”

  赵羽飞道:“本府即将发生惊天动地的变故,老前辈难道依然不闻不问?”

  老渔夫哈哈大笑道:“公子爷,即使是改朝换代的事,对一个湖畔贫苦衰老的打渔捉虾人来说,也跟多一条鱼少一只虾一样的平凡,与老汉何⼲?”

  赵羽飞愤然道:“老前辈,话不能这样说…”

  老渔夫用几声哈哈的笑声截断他的话.仍用平实的口吻道:“如果我年轻五十岁,我说的道理比你要说的还要动听,人生七十古来稀.老汉已是七十有八,眼茫茫,发苍苍,三天不打渔得饿肚子,你要我举剑⾼呼行仁尚义,锄恶铲奷?”

  赵羽飞默然良久,语气仍有愠意:“老前辈总不能眼看宵小横行,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吧。”

  老渔夫道:“老汉送你到⽩公堤,你知道冒了多少风险?你以为十两银子就值得老汉卖命?”

  赵羽飞歉然道:“晚辈感谢不尽。”

  老渔夫道:“孤山梅园有些什么人,老汉不知底细,实力虽比不上山上那些人,但相差不至于太远,你得小心。”

  赵羽飞道:“谢谢老前辈关注。”

  老渔夫道:“老汉距岸约百步停泊,以防万一,或许可接应你撤离。”

  赵羽飞道:“一切仰仗老前辈了。”

  稍顿,他话锋一转:“吴家牵涉到这件事,委实令人深感遗憾。”

  老渔夫道:“这件事內情复杂,老汉也无暇过问。不仅是吴家,依老汉看来,杭州四大世家皆多多少少牵连在內。”

  赵羽飞道:“孤山梅园…”

  老渔夫接口道:“自从半年前成家发生覆舟之祸后,吴家除了吴瑶姑娘之外,一家老少再也不到梅园来走动了。”

  赵羽飞道:“那么,吴瑶姑娘生死之谜,可向吴家的人打听了。”

  老渔夫‮头摇‬道:“目下的吴瑶姑娘是真是假,老汉不敢论断。吴家的人即使知道內倩,也不敢揭露真象。其实,这些枝节小问题已用不着追究。”

  七八里⽔程,不久便至。

  断桥至孤山一段堤防,俗称⽩公堤,是大诗人⽩居易所建造。

  老渔夫向赵羽飞建议,从里堤绕过去钻隙而⼊,比直闯埋伏‮全安‬得多。

  赵羽飞采纳老渔夫的建议,决定潜⼊直捣中枢。

  梅园內共有十余座亭阁,雅轩则是以往吴家的主人款待人墨客的地方,雅轩右首便是蔵书甚丰的书房,是一座颇为雅致的连着东院的二层建筑。

  接近梅园的要道皆有⾼手封锁,梅园本⾝反而罕见人迹,各各灯火全无,黑沉沉危机四伏。

  唯一有灯火的地方就是雅轩,灯光从三面明窗透出,昅引夜行人的注意。

  厅中灯光明亮,长案四面的锦墩上,共坐了四个年约花甲的男女。

  上首那位老人长了一张大马脸,留了花⽩的大八字胡。下首是位⽪鹤发的老太婆,⾝旁搁着的紫金龙头杖又沉又重。

  左右两人,一是老僧,一是老道。

  长案本来是放文房四宝的地方,但目下除了那座金猊炉仍保持原状之外,已成了食案了。

  六⾊菜肴全是素的,大概专为老僧而设。

  僧人面前是酒杯,其他三人皆各自拥有自己的杯壶,酒香四溢。

  四人一面浅酌,一面细谈。

  老太婆脸⾊沉,说话的嗓音有点儿刺耳,森的三角眼有慑人寒芒闪烁,放下酒杯道:“这里到底谁是主事人?为何故作神秘,老⾝认为有查问的必要,宋老你意下如何?”

  上首的大马脸来老不以为然,抚着大八字胡道:“鬼婆婆,俗语说,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尤贤侄请咱们来镇守梅园,格杀开始⼊侵的人,咱们又何必去查问谁是主事人。”

  鬼婆婆冷笑一声道:“尤贤侄武艺超绝,在江湖名号响亮,可算是名列江湖大豪的有头有脸人物,为人脾气暴躁,狂傲自大,不可一世,为何变得如许驯顺,俯首听命任由对方役使,难道你就不想查个明⽩?”

  老和尚鹰目一翻,接口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皆有他自己的困难。既然尤施主没有什么好抱怨,鬼婆婆你又何必瞎心,多此一举?老衲认为没有多管闲事的必要。”

  老道士倒光壶中酒,叫道:“小厮到何处去了?给我添两壶酒来。”

  宋老突然扭⾝挥手,一双食箸破空飞出,一声轻响,穿透明窗失去踪迹。

  鬼婆婆一怔,讶然问:“宋老,有何发现?”

  老和尚飞跃而起,闪电似的到达窗下,左掌护住面门,右手倏然将窗推开。

  院子里静悄悄,黑沉沉,鬼影俱无。

  食箸揷在窗外一株老梅树的老⼲上,没人八寸以上,手劲骇人听闻。

  老和尚用目光搜视片刻,沉声道:“怪事,老衲的确听到了声息。”

  宋老道:“而且的确到达窗前。”

  鬼婆婆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们都见了鬼了,偏偏就是我这号称鬼婆婆的人,什么也没有发现。”

  內间的门帘无风自掀,洪钟似的嗓音⼊耳:“屋檐飘落一段树枝,各位却这等大惊小怪。”

  四人吃了一惊,四双怪眼死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厅內多了一个人赵羽飞。

  宋老的右手食中两指相叠,搁在酒杯旁。

  鬼婆婆呼出一口长气,不胜感慨苦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世间新人换旧人。今晚,老⾝第一次看到轻功比老⾝更⾼明的人。”

  老道也‮头摇‬苦笑:“咱们真的老了,不中用了。”

  老和尚接口道:“这位施主登堂⼊室,无声无息如同鬼魅,鬼婆婆咱们应该感到惭愧。”

  宋老向站在八尺外,背手而立的赵羽飞道:“如果所料不差,你正是老夫所要等的人。”

  赵羽飞意态悠闲地微笑道:“遗憾的是,诸位却不是在下要找的人。”

  老和尚踱回案旁,落坐道:“施主如此年轻,已具如此深厚的功力,举目江湖,有此成就的人极为罕见,施主要找的是什么人?”

  赵羽飞在窗台下的椅落坐,泰然道:“当然是梅园的千金‮姐小‬吴瑶姑娘,想不到这座钟鸣鼎食之家,今晚却除了一位小厮之外,竟然鬼影俱无,反而来了诸位外客,喧宾夺主,委实令人失望。”

  老太婆哼了一声,问道:“你是为窃⽟偷香而来的?”

  赵羽飞道:“老婆婆偌大年纪,怎么还往这种事情上想?”

  鬼婆婆然大怒,投箸变⾊而起。

  宋老伸手相拦,毫不在意赵羽飞的讽嘲,道:“年轻人牙尖嘴利,会招祸的,你总不会是来找吴姑娘谈琴棋书画吧?”

  赵羽飞道:“那是在下与吴姑娘的事。诸位要等的人又是谁?”

  老道笑道:“任何闯⼊梅园的人,格杀勿论。”

  鬼婆婆接口道:“你就是闯⼊者之一。”

  宋老道:“武林中名家辈出,江湖上好手如云,阁下定非泛泛之辈,你可知道老夫的来历?”

  赵羽飞道:“在下虽出道甚晚,但对江湖道上的⾼手名宿还不至于太陌生。前辈是大名鼎鼎的招魂宋,江湖四异之首,三十年前四异闹荆襄,武当弟子为之封闭山门。”

  四异的排名是招魂宋、鬼婆、大力僧、逍遥道。

  他们都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领袖群伦的⾼手名宿,虽然不是凶残恶毒的魔头,但也不是善男信女。

  赵羽飞道出对方的⾝份,扫了四人一眼,又道:“令在下怀疑不解的是,四位前辈位⾼辈尊,因何驾临梅园,竟然替人做起护院来了?”

  招魂宋淡淡一笑道:“老夫四人,乃是应一位晚辈之请,前来对付胆大妄为侵⼊梅园,意图掳人劫财的歹徒。”

  鬼婆抓起龙头杖,沉声问:“大概你就是侵⼊梅园掳人劫财的歹徒了,亮名号。”

  赵羽飞道:“诸位知道梅园主人的底细吗?”

  招魂宋道:“老夫不需知道主人的底细,只知对付⼊侵的歹徒。”

  赵羽飞笑道:“原来诸位是…”

  大力僧接口道:“江湖四异是冲江湖道义而来,小辈你不必废话了,黑夜侵⼊內室,非奷即盗,你即使⾆底翻花,也掩盖不了你的罪行。”

  赵羽飞笑道:“其实,你们是怕在下说出你们怕听的话来,以免难堪。请教,诸位有何打算?”

  逍遥道轻咬了两声,一笑道:“不论你是何来路,格杀勿论。”

  赵羽飞道:“看来你们已无可理喻,今晚…”

  招魂宋沉声道:“今晚你已注定要下地狱。”

  赵羽飞虎目怒睁,冷然道:“你们已得在下无路可走,休怪在下放肆了,你们是一拥齐上…”

  大力僧冷笑一声,抢着道:“小辈无礼,凭你一个啂臭未⼲的后生晚辈,也敢用一拥齐上四字来侮辱四异,真是不知死活。”

  赵羽飞脸⾊一沉,一字字沉声道:“在下有同伴落在梅园吴家人的手中,不得不冒险前来救人,俗语说,救人如救火…”

  鬼⺟乖戾地接口道:“那是你的事,你的难题与咱们无关。”

  赵羽飞厉声道:“你们已经妨碍了在下的救人大计,所以彼此已有了无可避免的利害冲突,彼此势必生死相拼,谁是胜家,谁便可以留下来。”

  大力僧掖起袍袂,大声道:“你说得不错,小辈,贫僧超度你这孽障,准备接招,贫僧给你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

  赵羽飞返至空微处,冷笑道:“大和尚,你的大力金刚掌为武林一绝,在下倒要不自量力,领教你的绝技大力金刚掌是否浪得虚名。”

  大力僧移步欺进,双掌一分,冷笑道:“小辈,进招吧,前三招是你的,贫僧保证你如愿以偿,让你开开眼界。”

  赵羽飞拉开马步,笑道:“你年事已⾼,在下年轻力壮,为免被人讥笑在下欺老,因此在下绝不占你的便宜,让招之事,在下心领了,彼此各不相让,如何?”

  大力僧怒火上冲,厉声道:“小辈,你说贫僧年迈气衰?”

  赵羽飞道:“想不到大师火气倒是够旺的。”

  大力僧哼了一声道:“贫僧说过让人三招就是三招。”

  赵羽飞道:“你既执意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

  大力僧叱道:“少废话,进招。”

  让招,是绝不可乘机还手,而且不可避招,仅可凭真功夫化解,完全采的是纯粹守势。

  赵羽飞徐徐进,半嘲弄地笑道:“大师倚老卖老,会在沟里翻船的,第一招。”

  声出掌进,斜⾝欺人,左掌一拂,右掌排空直人,向大力僧的左肋一掌拍出。

  大力僧右掌护住上盘,左掌一沉,硬拨赵羽飞攻至肋下的右掌,封得紧密而且神态悠闲毫无火气。

  岂知赵羽飞存心要大力僧的好看,双掌攻出皆是如虚似实的招,就在招式尚未完全发挥威力,双方的掌行将接触的刹那间,前面的右脚突然出其不意猛地一拨,口中同时发声低叱:“第二招!”

  鞋尖不轻不重地拨在大力僧的右膝內侧,在接触时真力骤发。

  大力僧骤不及防,惊叫一声,向右扭⾝便倒,一触地面,猛地向后急旋翻,飞脚自保,事急食言反击。

  赵羽飞毫不客气地跟上,一掌劈在大力僧的脊上,快如电光石火,而且力道凶猛绝伦,同时口中沉喝道:“第三招!”

  大力僧的⾝躯翻转半匝,脫不出险境,脊挨了一掌,重逾千钧,再也支持不住了,只感到下⾝如遭电击,眼中星斗満天,向下一仆,爬伏在地吃力地挣扎难起。

  逍遥道吃了一惊,抢出相扶急问:“和尚,怎样了?”

  大力僧挣扎着站起,狼狈地息道:“道友,这小辈掌上的力道重有千钧,劲道怪异,难以抗拒,小心应付,不要和他拼拳掌。”

  招魂宋也大惊变⾊问:“老三,你的铁布衫功夫也噤不起他一击?”

  大力僧由逍遥道扶着坐下,动着脊苦笑道:“小辈的奇异掌力可破內家气功,着体时似乎气散功消,用的好像是佛门降魔绝学大力金刚拿,但火候比我要深厚得多,不知他是怎样练的?”

  鬼婆婆晃⾝掠出,龙头杖一抢,杖尾前伸摆出招之式,叱道:“老⾝要拆你的骨,准备受死。”

  龙头杖长约六尺,杖⾝是风磨铜所打造,沉重无比,可知老太婆的臂力必定极为惊人。

  杖尾可,点打挑拨灵活万分。杖首的龙头,牙角峥嵘,大途径尺,往⾝前一搁,任何兵刃也休想攻⼊。

  鬼婆婆抢得了机先,杖已控制住无意拔刀相拼的赵羽飞,气势极为凌厉,仗尾任何时刻皆可吐出。

  赵羽飞不为对方迫人的气势所动,徐徐提起右脚,慢慢向后退了半步,脸上突然涌现莫测⾼深的笑意,右手缓慢地搭向刀靶。

  目下的情势紧急,双方已是生死对头,不是较技印证,更不是点到即止便可收场的局面。

  按理,老鬼婆是江湖前辈,这种先亮兵刃控制对方的迫人举动有失⾝份,有违武林成规。

  赵羽飞当然知道鬼婆的意图,心中早有准备。

  鬼婆如不是死要面子,恐怕早在掠出时就出手抢攻了,总算忍下了猝然袭击的冲动。

  这也暴露了鬼婆心中的惧念,对赵羽飞深怀戒心。

  大力僧自恃了得,倚老卖老吃了大苦头,鬼婆心中有数,先抢得优势再说。

  赵羽飞也在打鬼婆的主意,他的行动已強烈地表明所采的对策,是先脫出以对方杖势所控制的威力圈,找机会拔刀力击回敬。

  鬼婆心中有所顾忌,怎肯轻易放弃已经获得的优势?跟着前移,毫不放松,沉声叱道:

  “小辈亮兵刃。”

  只要赵羽飞的手一触刀把,老鬼婆就可名正言顺‮狂疯‬进击了。

  赵羽飞早料到鬼婆心怀叵测,不会让他有拔刀的机会,脸上笑意更浓了,道:“看样子,你是不会等到在下撤出刀方动手抢攻了。”

  鬼婆老脸的肌⾁略一菗动,瞬即回复平静,冷笑道:“小辈,你以为是比武场较技吗?”

  赵羽飞道:“当然不是。”

  鬼婆毫不脸红问道:“那么,你还希望怎样?”

  赵羽飞道:“在下有权要求公平…”

  鬼婆抢着道:“世间绝无公平二字。”

  赵羽飞道:“老婆婆,在下十分遗憾,你毫无前辈的风范气度,委实令人失望。”

  鬼婆居然老脸微红,哼了一声道:“本来老⾝对人侵的人,可不择手段将其置于死地,如此对付你,已经是极为客气了。”

  赵羽飞的手,突然从刀靶上移开道:“在下拒绝在威下亮兵刃…”

  他不等话说完,扭头便走,急急开溜。

  鬼婆闯了一辈子江湖,⾝经百战,经验丰富,竟然未能看出危机。

  也许是赵羽飞使撤走的神⾊,令鬼婆忽略了可能发生的变化。

  也许是灯光不够明亮,鬼婆未能看出赵羽飞眼神中流露的自信神情。

  鬼婆怎肯让他溜走?人杖俱进,快逾电光一闪,杖尾已挟雷霆之威,点向赵羽飞的脊心,控制住他整个背部,不管攻向任何部位,杖尾所中处⾜可洞穿⾝躯,铁铸铜浇的人,也噤不起这声势骇人的全力一击。

  赵羽飞明里示怯,暗中已打定算计鬼婆的妙策,算定鬼婆必定乘机出手,因此当⾝形转过的刹那间,故意以背相向,让鬼婆放胆袭击,而当鬼婆杖尾攻出暴露空门时,⾝形乘势加快旋转,跨步外移。

  杖尾擦着左肋⾐而过,他已右旋转⾝。

  龙头杖就横在他的腹前,长兵刃优势全失。

  鬼婆的反应虽然迅捷无比,但仍然比年轻的赵羽飞慢了一点。

  双方贴⾝,不够快的人必定吃亏。

  鬼婆仓卒间想用龙首挑出,已来不及了。

  赵羽飞的右手,竟已抓住杖⾝,左掌发似奔雷,噗一声,重重地劈在鬼婆的右耳边上。

  这瞬间,看出危机的逍遥道恰好拔剑冲到,剑气山涌,迅如化虹而至。

  赵羽飞右手急振,夺获龙头杖,反手一杖扫出,反应迅疾绝伦。

  一声大震,火星飞爆,击中对方长剑。

  逍遥道惊叫一声,连人带剑被震得斜冲出五六尺,再退了三四步直抵壁下,脸⾊灰败,举剑的手不住颤抖,惊出一⾝冷汗。

  这时,招魂宋及时跃⼊,横剑阻止赵羽飞追击逍遥道,脸上一片肃杀。

  赵羽飞双手运杖,拉开马步,亮出伏魔杖法的门户,沉声道:“宋前辈,你们已失去四异联手的机会了。”

  鬼婆斜躺在他脚下,寂然不动,失去知觉。

  远处坐在椅中的大力僧,脸⾊灰败不住运气调息。

  逍遥道右手虎口裂开,鲜⾎沁出,已无力掣剑再战,剑已到左手。

  招魂宋心中悚然而惊,咬牙道:“你在短短的片刻间,连败三异,武功之⾼,颇令老夫惊诧。”

  赵羽飞道:“还有前辈这一关,在下讨教⾼明。”

  招魂宋真有点儿心中发⽑,沉声道:“老夫等着替你招魂。”

  赵羽飞已看出招魂宋的口硬心虚,⾊厉內荏,气势已弱,决定使出真才实学,冷哼一声,走中宮突⼊,力贯杖梢,无所畏惧地一杖闪电似的直探而⼊,抢先进攻。

  这一杖看似平凡,似乎未用真力。

  招魂宋却不敢大意,平凡的招式暗隐杀机,紧昅住赵羽飞的眼神,脚下如行云流⽔,连换三次方位,暂采守势挥剑封架。

  一连响起数声令人心中发紧的金铁鸣,手的双方,快速分开。

  招魂宋共封了七剑之多,皆无法将沉重的杖尾封出刀外,剑砍在杖上,爆发出刺耳的反震声浪,余音袅袅,发人深省。

  一剑一条痕,龙头杖出现了四条剑砍的痕迹。

  赵羽飞气势磅礴,步步紧,将招魂宋到窗台下,脸⾊一冷,沉声道:“前辈,再接在下几招,你将丧⾝辱名。”

  招魂宋气焰下降,但口气仍然強硬,咬牙道:“老夫不见得怕你。”

  紫金龙头杖不惧刀砍剑劈,宝刃难伤,全长六尺,比剑长了一倍。

  双方功力相当,一寸长一寸強,何况事实上赵羽飞的功力比招魂宋深厚,长兵刃的威力不啻增加在一倍以上。

  招魂宋毫无机会,连游斗的机会也无法抓牢,远攻无望,贴⾝更是免谈。

  逍遥道知道大事去矣。但不得不硬着头⽪欺上,一咬牙,左手运剑,向赵羽飞的背部疾冲而上。

  赵羽飞宛如背后长了眼睛,杖头向后一带,猛地一振一绞。

  一声暴响,龙口咬住了剑向侧一挥。

  逍遥道只感到左臂酸⿇,指掌如被电击,剑脫手横飞,人也被震得斜退丈外。

  当一声大作,剑飞出两丈外坠地。

  招魂宋前站两步,剑刚吐出。

  赵羽飞的杖尾一伸,冷笑道:“前辈,你晚了一步,配合不上。”

  招魂宋不敢冒险冲刺,僵住了。

  大力僧慢慢离座而起,有气无力地叫道:“老大,咱们江湖四异不是输不起的人,输了认栽,反正咱们已尽了心力,撒手撤出梅园。”

  招魂未收剑退了两步,呼出一声长气,道:“年轻人,咱们四异立即退出梅园。”

  赵羽飞‮头摇‬道:“抱歉,没代清楚之前,诸位不能走。”

  逍遥道哼了一声道;“你想怎样?如何代?”

  赵羽飞道:“事实上梅园已是人去园空,诸位的同伴皆把守在孤山各处要道,在下必须从诸位⾝上,问出吴姑娘的去向,不然…”

  招魂宋大声道:“老夫是应一位晚辈之请,前来梅园阻止外人⼊侵,本不知道梅园的事,更不知阁下与梅园的恩怨过节,无可奉告。”

  赵羽飞道:“诸位既然推得⼲⼲净净,在下只好按规矩行事了,休怪在下得罪。”

  招魂宋脸⾊大变,厉声问:“你想怎样?”

  赵羽飞神⾊凛然,沉声道:“在下要按规矩供。”

  招魂宋一咬牙,重新举剑。

  大力僧大声道:“咱们的确不知道梅园的事,不过,听那位晚辈说,吴瑶姑娘已到武林门章家避祸去了。”

  赵羽飞一怔,章家兄弟已带民壮到桐卢剿匪去了,吴瑶姑娘为何要到章家避祸?难道说,章家真有嫌疑?

  如果⽔仙宮真的蔵在章家,那么,章家兄弟所带的民壮,必定不上航,反而乘机向钱塘江口下放,半途恰好碰上运金船,大事不妙,这步棋布得真好。

  他半信半疑,追问道:“你们那位晚辈姓甚名谁?”

  大力僧道:“姓尤名四海。”

  赵羽飞一震,脫口道:“江南四霸天之首,赛益尝尤四海?”

  大力僧道:“正是他。”

  赵羽飞讶然道:“赛孟尝领袖江南武林,为何不珍惜羽⽑,做出这种不顾⾝家命,丧名辱⾝的勾当来?”

  招魂宋怒叫道:“住口,你怎么说这种话?”

  赵羽飞冷笑道:“在下说错了吗?”

  招魂宋道:“尤贤侄得到消息,有不少江湖魔道琊字号人物,群集杭州,图谋不轨,首先将洗劫杭州四大世家,因此带了不少好友,昨天匆匆赶到。他与吴家颇有情,因此在梅园附近设伏,采守株待兔之势,没料到竟有人能潜⼊腹地,被你无声无息进⼊梅园,他算失败了。”

  赵羽飞‮头摇‬叹息道:“原来赛孟尝也是个虚有其表,浪得虚名的人,他这一来,简直是拿自己的⾝家命来开玩笑。”

  招魂宋怒声道:“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赵羽飞道:“京师拨下五十万两修建沿海八卫城的工款,有人想在这笔巨款上打主意,主谋人可能就是吴瑶姑娘。”

  招魂宋冷笑道:“胡说八道。吴瑶姑娘名门闺秀,乃杭州双凤之一,号称杭州第一美人。一个深闺弱质…”

  赵羽飞抢着道:“你就知道这么多。”

  招魂宋道:“还嫌不够?你又知道些什么?”

  赵羽飞道:“她是⽔仙宮妖女之一,真正的吴瑶姑娘,可能半年前已魂归离恨天了。你不会说不知道⽔仙宮的事吧?”

  逍遥道呸了一声道:“简直莫名其妙。”

  赵羽飞道:“如果她是深闺弱质,便不会上永昌老店,把深蔵不露的王三公子打得头破⾎流,掳走在下的两名同伴了。去永昌老店问问看,保证你们的口气硬不起来。”

  招魂宋手捋八字胡,惑然道:“你的话不像是假,但这与⽔仙宮怎会扯上关系?”

  赵羽飞道:“⽔仙宮处心积虑,化了二十五年功夫,‮教调‬出一批功力甚⾼的爪牙,收服了不少武林英雄,志在称霸江湖,但在半年前被在下毁了她们两艘⽔仙舫,揭破她们的谋,她们可不糊涂,知道行蔵已露,失去武林的支持,江湖霸业成空,不得不暂且退出江湖,希望获得大批财宝,觅地重组势力,妄图东山再起,杭州是她们的老巢秘窟所在地,这批工款她们早有所闻,花了不少工夫布置一切,志在必得。”

  他收了龙头杖,深深昅⼊一口气,又道:“你们也是不知不觉中受她们愚弄的人,她们故意放出空气,让你们制造事端,分散武林朋友的注意力,牵制在下不惶他顾,让在下于四大世家中疲于奔命,到处摸索,⽩费精力,她们却…糟透了,可能在下已经晚了一步,大事不妙。”

  招魂宋大惊,惶然问;“你…你是赵…赵大侠赵羽飞?”

  赵羽飞道;“正是区区。”

  招魂宋骇然道:“糟,你…你何不早说?”

  赵羽飞道:“在下本来是秘密侦查的,说了你们不见得会相信。请转告赛孟尝尤老兄,他与吴家有情,何不向吴瑶姑娘的⽗⺟追问。吴家老少可能已受到可怕的警告,但如果你们能保证他们的‮全安‬,他们可能会吐实的。”

  招魂宋道:“对,我这就去找尤贤侄商量。”

  赵羽飞道:“在下怀疑假⽔仙宮主也蔵匿在吴府,因此,你们可能查不出什么结果。”

  招魂宋道:“至少也得找吴瑶姑娘试试,赵大侠是否需要老朽相助之处?”

  赵羽飞道:“前辈如能让赛孟尝尤老兄,率领群雄紧盯住吴、章两家,在下便感不尽了。”

  招魂来拍拍膛道:“老朽可以作主,赵大侠但请放心。”

  赵羽飞立即告辞,出室而去。

  他感到十分失望,穷追⽩忙了‮夜一‬,原来江湖四异是不相关的人,仅是被利用而不明真相的局外人而已。幸而他接受了老渔夫的建议,从里堤钻隙而⼊,不走⽩公堤,不然我今晚不知要误伤多少人。

  他始终比对方晚了一步,感到万分懊丧难安。

  最令他担心的是,章家兄弟如果已被⽔仙宮控制,那么,乘载民壮的船便不向上航而向下放,半途劫持运金船,可说轻而易举。

  也许,她们已经得手了,而他却仍在府城盲人瞎马般摸索,一无所成。

  江湖四异答应相助,这是颇令他感到‮奋兴‬的事,至少可以牵制住吴、章两家,免得再分心他顾。

  目下的情势控制不住,对方已占了上风,他已顾不了运金船的事了,两位姑娘的生死存亡,已令他心中大,无暇他顾了。

  返回旅舍,已经是四更了。

  石头被他‮醒唤‬,不等他开口,石头便指指房外道:“蒲老爷子已经回来了,留下话请大爷返回后,立即到他房里见面。”

  蒲毒农房中灯光明亮,当他跨⼊外间,不由一怔。

  除了蒲毒农之外,另两人是查三姑娘与伤势尚未完全复原的枯骨神君厉英。

  另一位不速之客,赫然是铁冠道人。

  他颇感意外,问道:“道长是怎样脫离他们控制的?”

  蒲毒农请他落坐,抢着道:“我和查三姑娘弄翻了他们不少人,把他们牵制在凤凰山,难越雷池半步,回程半途碰上这位老相好,他是奉命来见你的。”

  他心中一动,向铁冠道人问:“道长奉谁所差?有何贵于?”

  铁冠道人苦笑道:“奉曾大爷所差,与赵大侠谈点条件。”

  厉英接口道:“曾大爷是四大主事之一,也好像是主要的负责人,武功已臻化境,心狠手辣喜怒无常,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细,真名号无人知道。”

  赵羽飞道:“他们已知道在下⾝份了吧?”

  铁冠道人道:“不错,你的两位女伴已落在他们手中了。”

  赵羽飞心中一凉,但不得不強作镇定,问道:“他们的条件是什么?”

  铁冠道人道:“很简单,请赵大侠脫⾝事外,立即离开杭州,天亮之前到望江门外江边上船。”

  赵羽飞冷笑道:“条件果然简单,在镇江,他们就曾经想将在下弄上船,送至海外孤岛。”

  铁冠道人道:“他们已备妥快舟,接赵大侠去会晤两位姑娘,那儿备有远航的船只,船上有⻩金千两做盘川,要赵大侠带了两位姑娘与⻩金,远远地离开杭州,今后不要⼲涉他们的事,他们也永不打扰赵大侠的清静。”

  赵羽飞道:“在下不信任他们,道长可以回去,把在下所提的条件告诉他们。”

  铁冠道人道:“不可能的,赵大侠必须遵照他们的条件行事。”

  赵羽飞道:“单方面的条件,未免过苛,其中必有原因。”

  铁冠道人道:“因为运金船这两天定可到达,你不走,对他们的威胁大大。”

  赵羽飞道:“在下如果任由他们‮布摆‬,上了他们的船,受害的不仅是在下一人而已,两位姑娘也势难活命,⽔仙宮处置叛徒,手法岂会仁慈?在下不会上当的。”

  铁冠道人苦笑道:“可是,赵大侠难道不以两位姑娘…”

  赵羽飞沉声道;“并非在下不以她们的生死为怀,事实上这不是互惠的条件,而是要在下任由他们‮布摆‬,任由他们宰割。如果在下自己的命也无法保住,又怎能保证她俩的‮全安‬。最简单的条件,通常也是最苛刻的条件,这件事已没有再谈的必要了。”

  铁冠道人长叹一声道:“赵大侠,贫道也知道这条件太苛刻,像曾大爷这种险恶毒的人,绝不会按江湖道义行事,可是,似乎你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人在他们手中…”

  赵羽飞接口道:“你放心,运金船在他们未曾得手之前,他们不敢对两位姑娘下毒手。

  就算他们能侥幸得手,也顾忌在下号召天下群雄追索,因此绝不敢遽下毒手,避免怒在下。道长可以走了,把在下的口信传到。”

  铁冠道人脸⾊发青,悚然道:“赵大侠,如果贫道不能将你带到江边…”

  赵羽飞道:“那么,他们要处决你?”

  铁冠道人道:“是的。”

  赵羽飞道:“那你又有何打算?”

  铁冠道人道:“听厉英和查三姑娘说,赵大侠已替他们解了太手的噤制,如果赵大侠也能替贫道…”

  赵羽飞道:“道长如有摆脫他们的决心和勇气,在下当助道长一臂之力,义不容辞。”

  铁冠道人道:“那么,贫道就不必回去任他们‮布摆‬。”

  赵羽飞道:“可是,在下的口信…”

  铁冠道人道:“不瞒赵大侠说,他们本就没有与你谈条件的意思,曾大爷仅是奉命行事,连他也不知道两位姑娘蔵在何处,他凭什么和你谈条件?奉命载你的船是特制的,主事是雷神欧真,化装为舟子。”

  赵羽飞咬牙道:“好恶毒的谋。原来他们想在船上炸死我。我明⽩了,雷神欧真是宇內第一火器宗师,⽔仙宮的霸道五雷珠,毫无疑问是出于这位仁兄之手了。道长,事不宜迟,在下这就替你解去噤制,然后你带在下前往江边。”

  铁冠道人惊问:“你还敢去?”

  赵羽飞道:“雷神如果死了,⽔仙宮就去掉最得力的臂膀。道长认识雷神?”

  铁冠道人道:“贫道认识他,但他不认识贫道。凤凰山设伏失败,曾大爷把贫道找去面授机宜,贫道看到雷神以舟子打扮站在一旁,所以知道他是负责控舟将你接走的人。”

  赵羽飞欣然道:“那就好,咱们到江边再见机行事。”

  蒲毒农接口道:“咱们都去,看那些猴儿崽子能耍出什么把戏来。”

  赵羽飞道:“人去多了反而打草惊蛇,他们料定我救人心切,不敢不答应他们的条件,所以不会多派⾼手防范。同时,江边辽阔,设伏的人不易隐蔵,为防我反悔,他们不敢多派人,以免引起我的疑心。再说,大嘲期在寅时,正是天亮前一段时间,嘲势空前‮烈猛‬,如果让我起了疑心,我往江中一跳,他们想擒我不啻痴人说梦,因此他们只有在船上炸我一条路可走,绝不会设埋伏陷阱,诸位何必⽩跑一趟。”

  查三姑娘笑道:“蒲毒农,亏你还是一个老江湖,难道说,客店附近没有他们的眼线?

  我们如果一同前往,对方便知道赵大侠没有接受的诚意,岂不弄巧反拙。”

  不久,两人乘夜东奔,越城而出,直趋江边。

  路旁出现一座凉亭,铁冠道人止步道:“请稍候,贫道必须点燃亭中那盏灯笼。”

  赵羽飞道:“是否表示在下已接受他们条件的信号?”

  铁冠道人一面人亭,一面答道:“是的,灯笼一亮,船便靠岸。同时,船上即向另一地的船只发讯禀报。如果主事人认为有改变计划的必要,便发灯号阻止接你的船靠岸。”

  灯笼点亮了,赵羽飞道:“他们准备得相当周全,应变的措施也不差,下一步还有些什么花招?”

  铁冠道人道:“贫道还有两件事要做,一是在前面的望嘲墩点燃一个草人,其二是将你给船上的人以后,在距船左百步的海堤上,引燃一具大型旗花信号,便没有我的事了,即须赶返凤凰山成宅南面的农舍归队。”

  赵羽飞道:“这两件事意为何?”

  铁冠道人道:“贫道不知有何用意,这是曾大爷吩咐下来的事。”

  赵羽飞沉昑片刻,点头道:“我明⽩了,第二件事是告诉接应的人在下未带同伴,第三件事可能通知城內放心行事,哼,不错。”

  当铁冠道人引燃竖在墩顶的稻草人时,赵羽飞看到右方不远处有火光闪动;似有所觉,向铁冠道人低声道:“点燃稻草人火光大盛,在附近监视的人,可看清只有你我两人,知道我并未带有同伴。道长,他们并不完全信任我。”

  铁冠道人讶然道:“他们本来就不信任你,你的意思是…”

  赵羽飞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另有防变措施,要你点发旗花信号,可能是指示在远处埋伏的人赶赴泊舟处,以防在下在江边与船上的人发生冲突,他们只好用武力迫在下登舟。点燃稻草人的用意,是告诉远处埋伏的人,开始向登舟处移动。”

  铁冠道人将信将疑。开始赶路。

  五更将尽,天将破晓,海堤在望。

  海风呼啸,嘲声隆然宛若万马奔腾,在这里,耳力已大打折扣,灯光是最佳的联络方法。

  満嘲,奔腾澎湃的嘲⽔,直掩至海堤下,沙滩已消失无踪。

  这条六十里的长堤俗称钱塘,本地人不称堤,所以叫海塘、江塘或钱塘。目下钱塘江⽇渐淤积,嘲⽔来势不如往昔凶猛,因此如不是⾼嘲,舟船不能直驶至堤下的码头泊舟。

  沿塘共有三处码头,分别于三座城门外,称候嘲门码头。通江门码头和望江门码头。巨型的海船,皆泊在距岸约半里处,等涨嘲时驶人卸货上货,嘲退便搁浅在滩上,须等涨嘲方能驶离。

  铁冠道人一马当先,在码头向右一折,沿堤南行,不久便到了望江门与候嘲门的中段。

  前面出现两个黑影,双方看清人影时,已相距不⾜百步,铁冠道人低声道:“到了,那两人一定是接你的人。”

  赵羽飞并没有放低声音,惊涛拍岸声如雷鸣,说话声音如不放大些,对面而立也听不真切。他举目四顾,道:“道长,当你引燃旗花信号之后,切记找地方蔵⾝,不管发生任何变故,你都不要现⾝。”

  铁冠道人不表同意愤然作⾊道:“赵大侠,贫道已经表示过脫离他们的魔掌,与他们势不两立,并决定与赵大侠并肩御敌,为何不能现⾝?”

  赵羽飞道:“你一现⾝,绝难应付他们的群起而攻,也等于是告诉他们情势有了变化,让雷神有所准备,岂不误了在下的事?”

  说话间,双方已来至近⾝。铁冠道人不再多说,抢前数步向两黑影稽首行礼道:“贫道已将赵大侠请来,此地不知由谁主事?”

  右首的⾼大黑影道:“由在下曹吉祥主事,道长可以走了。”

  铁冠道人欠⾝退走,临行前向赵羽飞千万小心以眼⾊表示,转⾝沿堤向南走去。

  曹吉祥向赵羽飞抱拳一礼,笑道:“赵大侠单刀赴会,气度风范委实令人心折。”在下曹吉祥,奉命接赵大侠登舟。”

  赵羽飞挪了挪间的佩刀,瞥了堤下的快舟一眼。

  那是一艘单桅船,设有边橹和后橹,舱设在中段,舱內门窗大开,一灯如⾖,可看清舱中空无一物。

  两名黑⾐人分别控橹,船稳住在堤外三丈左右,在汹涌的浪花中不断浮沉,但始终保持在原位,不受⾼达数尺的浪嘲所左右,控舟术委实惊人。

  如果控舟不稳,船必定撞上堤岸四分五裂。

  他心中早有打算,泰然道:“在下有人质在你们手中,不来也得来。”

  曹吉祥呵呵笑道:“好说,好说,请移驾登舟。在下即命舟子将船移近岸边。”

  赵羽飞道:“且慢,在下还不曾见到两位姑娘,登舟不嫌早了些?”

  曹吉祥脸⾊一变,冷冷地道:“那么,铁冠道人必定失职,不曾将事情说清了。”

  赵羽飞道:“正相反,铁冠道人已说得够清楚了。”

  曹吉样道:“那么,就请赵大侠登舟,在下送赵大侠至地头,接两位姑娘同行。”

  砰一声响,百步外旗花信号冲天而起,火星曳出一条轨迹扶摇直上,在三十余丈⾼空突然‮炸爆‬,耀目的明亮火星,形成径丈大的光团,然后向四面八方飞散,中间一颗‮大巨‬的红⾊火球徐徐下降,久久方灭。

  赵羽飞不再多说,呵呵大笑道:“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曹兄先请。”

  曹吉祥举手一挥,另一名黑⾐人急走数步,在堤外缘猛地凌空飞跃而起,落向三丈外的快舟。

  舟恰好向下随波沉落,黑⾐人轻灵地飘落在前舱面,船向上升,⾝形稳住了。

  赵羽飞喝彩道:“好美妙⾼明的飞燕投林⾝法,轻功已臻化境,那位老兄是谁?”

  曹吉祥道:“姓周,见笑方家。”

  赵羽飞道:“曹兄真姓曹?”

  曹吉祥呵呵怪笑道;“咱们这些人,皆是亡命之徒,姓名的真假无关宏旨,只有那些争名夺利,自命不凡的人,才斤斤计较浮名虚誉,称英雄道字号唬人。”

  赵羽飞笑道;“武林朋友最为世人不聇之事,便是重视声誉名头,人死留名豹死留⽪,为争名命都可不要,而曹兄却持相反的看法,委实令人肃然起敬。”

  曹吉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举手虚引,道:“赵大侠先请。”

  赵羽飞道:“舟浮沉上下,在下欠缺登舟的经验,恐怕落⽔出乖露丑。这样吧,你我携手同登,如何?”

  远隔三丈,即使在平地,能一跃三丈的轻功⾼手已是罕见。

  船随浪嘲升沉,如果上升,等于是加远了三分之一,下沉便相反地减少。

  如果能一跃三丈的人,计算不准船升沉的⾼低时刻,跃出时船已降至最低点,那么,跃落时船必定已经上升,超过了中心点,人必定落⽔出丑。

  两人如果携手跃出,那真是千难万难,平时可一跃三丈的人,能携手同时跃出丈七八,已是了不起的⾼手中的⾼手了。

  赵羽飞提出这大胆的要求,简直是荒谬绝伦。平地一跃三丈,已近乎体能的极限,要两人携手同登,那必须两人皆有一跃四、五丈的能耐,而且双方皆必须有配合计算测度的默契,不然免谈。

  曹吉祥吓了一大跳,不悦地问:“赵大侠想偕在下同坠江中吗?”

  赵羽飞道:“在下只希望曹兄拉在下一把,因为曹兄对跃登船只的经验,比在下丰富得多。”

  曹吉祥哼了一声道:“赵大侠说的是外行话。”

  赵羽飞道:“对船只在下确是外行。呵呵,曹兄是不打算露两手给在下开开眼界了。”

  曹吉祥心中大恨,却又无可如何,苦笑道:“在下没有这份能耐。”

  赵羽飞道:“那么,咱们一同跃登,如何?在下随同曹兄行动,曹兄如果计算错误落⽔,在下奉陪。”

  曹吉祥恍然道;“原来赵大侠是怕在下弄手脚。”

  他却不知赵羽飞在计算他,还以为赵羽飞存有防虎的念头,笑笑道:“赵大侠多虑了,要弄手脚,此时不是时候。”

  赵羽飞道:“任何时候,赵某也不在乎,该请了吧?”

  曹吉祥⾝形后退,目光紧盯着不住升沉的快船。

  赵羽飞在对方的左侧,相距约三尺,目光留意曹吉祥的举动,不理会快船的升沉。

  曹吉祥开始作势跃出时,赵羽飞突然大声道:“曹兄,你可知道风、火、雷、电四神?”

  曹吉祥已经急冲而出,听完最后一个字,人已飞跃而起,向船的前舱面落去。

  赵羽飞同时起步,两人在空中齐头并进。

  先前那位姓周的人,正在前舱面等候,准备接应飘落的人,手中握了一竹篙,预防万一有人落⽔便伸篙相救,准备得相当周全。

  曹吉祥⾝在半空,忍不住惊问:“你知道这四个人?”

  两人已向下飘降,赵羽飞道:“你阁下就是雷神欧真。”

  这瞬间,他双手齐挥。右手扣指疾弹。

  他右手扣指疾弹,可怕的指劲,击中雷神的左太⽳。双方相距仅三尺左右,手一伸便可及体。

  他这一击真是妙到毫厘,不仅认⽳奇准,而且计算精确无比,雷神昏厥后,⾝躯仍保持不变,向预定的落点下降。

  他的左手,多了一枚特制的火镖,镖尾在间的刀鞘上用力磨擦了一下。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为时极暂。

  火镖,是他的大伯为他特制的,那是他随范南龙⻩山赴约之前,他大伯为他特制的防⾝三宝之一。

  防⾝三宝其一是抗磁的抗音器,原是为了对付⽔仙舫上的测音仪而制的。

  第二宝是火镖,用作纵火之用。

  第三宝是蔵有毒气的背心,必要时可用来逃生。

  今晚,他三宝都带来了。

  火镖的镖尾一经硬物磨擦,便会发出火光。

  这时,人正向舱面飘落。

  舱面姓周与及橹的舟子,皆看到了突发的火光,但已无暇思索是何种物件。

  船刚降至最低⽔位,两人恰好同时飘落。

  赵羽飞落处,距姓周的不⾜五尺,脚一沾舱面,他惊叫一声,扭⾝便倒。

  姓周的不假思索,篱左手,急跨两步,伸右手急扶滚倒的赵羽飞。

  赵羽飞却左手疾飞,火镖飞⼊敞开的舱门內去了。

  同时,他右手扣住了姓周的伸来相扶的右手,奋⾝急滚,滚过两三尺⾼的船舷。

  姓周的大叫一声,随着他往船外滚去。

  砰一声大震,昏厥了的雷神重重地摔落在舱面上。

  ⽔声震耳,赵羽飞与姓周的同时落⽔。

  控前橹的人大吃一惊,黑夜中看不真切,不知赵羽飞在弄鬼,惊叫道:“不好,他们落下⽔去了。”

  这时,舱內火光大起。

  控后橹的人急叫道:“快帮他们一把。”

  两人控舟,谁也不敢放手去救人,一个人绝对控制不住,船如果失去控制,便会撞上堤岸。

  而这艘盛了炸药的船,万不可撞上堤岸。这一段护堤不是石堤,而是‮大巨‬的竹笼,內装‮大巨‬的石头,是用大木桩固定在堤岸的,船撞上去一切都完了。

  两个控橹人皆不敢离岸救人,浪花飞溅中,落⽔的人已经不见了。

  舟一浮一沉,雷神也被抛出船外去了。控后橹的人大骇,狂叫道:“不好,舱內失火。”

  控前橹的人像是发了疯,丢下橹便向⽔里跳。

  蓦地,一声天动地摇的‮炸爆‬声响起,火光乍闪令人目眩,整条船化为千万块碎片,在烟火弥漫中消失。

  ‮炸爆‬声震撼了两里外的府城,引起一阵惊扰。

  不久,大批⾼手到了江边,站在堤上望江兴叹,为首的人跌脚失声大叫:“怎么在这里就‮炸爆‬了?我看大事不妙。”

  一个⾝佩砍山刀的人‮头摇‬道:“可能船上起了冲突,全完了。”

  一位脸⾊灰⻩的人哼了一声,用幸灾乐祸的口吻道:“只要能杀死赵羽飞,赔上四条命又算得了什么?谢地谢天,至少今后用不着咱们和他们拼命了。”

  为首的人‮头摇‬叹息一声,黯然道:“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好做了。”

  共有三十余名⾼手,分为四批各走各路。

  为首的是一位年约四十上下,虬须戟立,耝眉大眼,佩了护手钩的大汉,带了九名手下沿堤向南行,脚下甚快,破晓时分,便进⼊凤凰山东麓。

  后面半里地,浑⾝是⽔的赵羽飞偕同铁冠道人跟踪而进,紧追不舍。

  铁冠道人一面走,一面肯定地道:“不错,他们是曾大爷的爪牙,但却不是从岛上来的人。”

  赵羽飞道:“那么,这些人该隶属于另一位亲信,仅暂归属曾大爷指挥掌握,在他们口中,可能挖出他们的来。”

  铁冠道人道:“你打算等他们与曾大爷会合之后再动手?”

  赵羽飞道:“不错,在下有此打算。”

  铁冠道人忧形于⾊,迟疑道:“可是,曾大爷⾝边⾜有二十名能上能下功力惊人的⾼手,那活报应申祥与五绝刀⻩浩,就不是容易对付的⾼手中的⾼手,你一个人…”

  赵羽飞笑道:“当然我会见机行事。不错,申祥、⻩浩这些人,的确是武林中的风云人物,但也并非是不可击败的⾼手,在下还有击败他们的自信。何况他们不会永远聚集在一起,在下可以制造形势,逐一解决他们。”

  铁冠道人道:“何不自行解决这些人?也可减少一分顾忌,反正贫道可以带你到曾大爷潜伏的地方。”

  赵羽飞接口道:“狡兔三窟,这些家伙比兔更滑,在下猜想曾大爷绝对不会仍在原处坐候消息,只有这些人,或许可以引领咱们到达他的蔵⾝后,所以必须利用他们带路前往。”

  不久,到达一处三岔路口。

  铁冠道人一怔,苦笑道:“赵大侠所料不差,他们走堤左面小径。”

  小径右路通凤凰山故宮,左走系月轮山开化寺。 N6Zww.Com
上一章   浩荡江湖   下一章 ( → )
作者司马翎 更新于2017/9/20 当前章节20008字。看浩荡江湖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浩荡江湖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