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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白骨令 作者:司马翎 | 书号:41474 时间:2017/9/20 字数:15829 |
上一章 士勇变夫懦人佳见 章六第 下一章 ( → ) | |
须知峨嵋派是武林中四大剑派之一,那孤云剑客辈数甚尊,如今的掌门人⽩云道人是他师兄。这孤云道人喜云游,仗剑飘,专管人间不平事,多年来誉満宇內。 几年前虽然随同峨嵋前辈青道人和衡山⾼手金蜈蚣龚泰,略略受挫于自骨门,但威名不减。数年来孤云剑客返山苦炼,如今再次出世,已轰传一时,大家都认为⽩骨门必有⿇烦到来。 另外华山派也是武林四大剑派之一,那徐氏兄妹前五年才出道,但如今侠名已脍炙江湖人口。 一则他们兄妹的确得到剑法真传,手底甚⾼。 二则他们出道时年少气盛,爱管闲事,只因师门名望甚重,等闲的人也惹他不起,吃了亏也只好忍气呑声。 三则徐氏兄妹中哥哥徐安国虽然相貌普通,但妹妹徐若花却真个人如其名,美丽异常。 有此三个原因,故此名声传播得特别快些。 这三位名剑客的事迹,在镖行中传说得绘影描声,只因他们俱是黑道中人的克星,等如镖行中人的朋友,是以大家一听他们的名头,都噤不住肃然起敬。 韦千里本来心中忐忑不安,老是担心房间里砖头未曾重新铺过,很容易便露出会武的底细。 但这时大家谈起这四大剑派名手的轶闻,便登时忘怀了心事,听得十分人神。 过了一个时辰,总镖师金童许天行带领着大队人马,回到镖局。 韦千里偷窥偷看,只见总镖师那张英俊拔的面庞上,毫无一丝风尘之⾊,反倒神采焕发,毕恭毕敬地把贵客让到厅中上座。 大厅中挤着许多人,有两个平⽇张扬跋扈得很的镖头这时都肃立噤声。韦千里更加觉得来客⾝份尊贵,直着脖子去瞧。 只见一个中年老道,面目方正严肃双眉修长隐隐露出煞气。背上斜揷一支长剑,青穗摇摇,这人便是黑道中人闻名⾊变的峨嵋⾼手孤云道人。 另外两个是一男一女,男的⾝裁雄伟,气宇轩昂,五官端正,却只是平常相貌,这位便是华山年轻一辈中的名手徐安国。 另一位面貌清丽,梳着一条辫子,⾝上⾐服甚是淡朴。她便是名震江湖的徐若花,凤目中蕴含寒光,顾盼之间令人肃然生畏。 他们兄妹两个也都是背揷长剑却垂着⻩⾊丝穗。 四大剑派都有点渊源,孤云道人比徐氏兄妹⾼出一辈,因此便落座首位。 韦千里只窥偷了一眼,便忙着卸马等琐事,到他再经过大厅外的院子时,只见厅上筵开五席,金陵城內所有知名之士,都已来到这广信镖局。 他用锐利异常的眼光匆匆一瞥间,已看见和这三位贵客同席的,尚有江南武林名手蟒鞭陈名度。 这蟒鞭陈名度年约已在五旬上下,定居在金陵城郊。他只要一进城江湖中人便立刻知道,大家对他都异常恭敬,是以韦千里一向也十分敬畏这个人。 如今陈名度在席上对这三个贵客,却也显得十分敬重。这种态度一落在韦千里眼中,更加抬⾼了那三人的⾝份。 且说那大厅之內筵席已近尾声,孤云道人道:“承蒙总镖师盛筵相待,贫道并代表徐氏少侠先行道谢…” 金童许天行忙起⾝谦逊,眼光瞟过徐若花,只见她也瞧着自己,心中暗喜,重复落座。 “贫道意邀总镖师及陈兄散席后略谈片刻,陈兄可有功夫?” 蟒鞭陈名度微微笑道:“道长有命,在下敢不遵从…” 孤云道人道:“陈兄太客气了,”突然面⾊一沉,慢慢道:“当年与陈兄等同赴开封府,至今回想,犹有余恨…” 金童许天行听了,立刻矍烁地四下瞥扫,却见众人并没有听到,暗自吁口气。 徐若花问道:“总镖师怕被别人听到么?” 许天行⽟面一红,勉強道:“不,姑娘误会了。” 徐安国道:“其实咱们绝不能瞒得过榆树庄耳目,孤云师叔你说可对?” 孤云道人沉重地颔首,蟒鞭陈名度这时主张散席,到后面细谈。于是在一番寒喧应酬之后,五人又在镖局內进的一个小院落的上房中坐谈。 蟒鞭陈名度首先道:“在下一直极为留心榆树庄的尤其是由庄中直接出派来南方办事的人,在下几乎没有漏过一个人的行踪。不过,说句老实话,谅几位也不会见笑,在下确实不敢轻举妄动,眼看榆树庄势力逐渐南侵,只好任由他们猖撅…” 金童许天行道:“我们江浙境內的镖局,曾经秘密举行过两次会议,但大家都明知无能为力,只好准备榆树庄规定菗佣标准时,便照数付给…”他有点赧然地斜睨徐若花一眼,徐若花却毫无表情。 徐安国却同情地道:“许兄你们这样实在是迫不得已,榆树庄这于魔崽子的确不好惹。” “昨⽇榆树庄有人来到金陵。”蟒鞭陈名度道:“但这人仅是个二流角⾊,姓安名镇新,看样子大概要在本城等候什么人,今早尚未离开。” 孤云道人考虑一阵,缓缓道:“这次贫道出山,确实是有意与榆树庄再拼一次,最可惜的是家师叔青道长和衡山龚前辈都不知闭关何处,看来只有我们自己动手了。幸而还好徐氏少侠们忽临敝观,因此声势大壮,现在我们所需知道的,便是榆树庄是否另有⾼手投效? 抑是只有铁掌屠夫薄一⾜和以前的几个人?假如只有他们几个,我们毁了他们,等到董元任赶来,我们仍可一战,同时那时候家师叔和龚前辈也当闻风出山…” 他顿了一下,又慢慢道:“我们以一个月为期,请陈兄动员武林朋友的力量,总镖师动员镖行朋友的力量,彻底查清楚榆树⽪底细,与及最近动向,我们数人这才忽然直赴榆树庄…” 他们都点头同意,忽地孤云道长和徐安国两人凝视门帘外。孤云道长低低道:“外面有人。” 金童许天行明知自己比起座中四人,最不济事,但事情发生在自己镖局內,同时刚才说出镖行同仁会议真相,早有怯弱之嫌,这时为了表示勇气,霍然离座。 徐着花一路上已知这位总镖师在镖行中虽是个人物,但比起武林名手来,可就差了一截,他对这个丰度翩翩的年轻镖师倒是有点儿好感,这刻知他是表示自己勇气,暗叫一声傻瓜,躯娇忽然凌空飞起,错眼间已抢过许天行⾝形,猛然伸手揭起门帘。 只见房门外站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双手放在背后,头发蓬松,看不清面目,但正因这样,更使人觉得那厮带着鬼头鬼脑的味道。 徐若花五年来在江湖走动,经历已丰,并不搭话,猛然伸出⽟手,五只纤纤⽟指,微微张开,疾如闪电般直抓那厮五窍要⽳。 她指上带出锐厉风声,这等煞手不比等闲,纵然炼有横炼功夫的好手,也不敢让她抓着。 那人当她倏然出现时,惊得啊了一声,此时见五指面抓到,也不会闪避。 徐若花微哼一声,直到五指只差两寸便沾上对方面庞时,这才斗然收回真力,但手势未停,忽地一抬腕,五指已抓住那人垂下来覆着额头的头发。 原来她刚才的一记煞手,用意是测验对方功力多于伤人,是以大量能够在极危急时斗然撤回。 她轻轻向上一推,那厮头颅直仰起来,露出整个面庞。 徐若花微微一愣,只因这厮面目如⽟,鼻眉修,红齿⽩,丰神俊美之极。那许天行虽以金童著名一时,但其相貌尚不及这少年。 这胆小如鼠的韦千里,他本已听到里面孤云剑客的警告声,以他的⾝手,莫说立刻退开,便是要徐若花出来时看不见他的逃走⾝形,也能够办到。 然而该死的韦千里而因突然一惊,居然不会动弹,及至人家掀帘出来一刹那,他早已瞥见乃是那位清丽如花的徐若花,又为之再一惊,徐若花出手如电,指劲风烈,庒得他本能地闭上眼睛。 现在被她抓住头发推得仰起面庞,他又睁开眼睛。 两人目光一触,倒是徐若心花中一震,原来韦千里两道眼光明亮异常,一望而知乃是怀有上乘武功之士。 但徐若花芳心为之震动的,是因为这少年长得太俊美了,骤出不意,反被这个俊美的面容闯⼊芳心深处。 这一刹那间,她恢复了女的矜持,疾然一撤手,头发又垂覆下来,把那张俊美的面庞掩住。 金童许天行闪出来,一见是韦千里,大怒道:“你鬼鬼崇崇⼲什么?” 徐若花问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金童许天行转面向着她,微笑道:“他是敞局打杂小厮姓韦名千里,姑娘请进去吧,待在下讯问这厮一下…” 徐若花没有接受他的建议,转眼瞅住韦千里,问道:“韦千里你何故在房外偷听?” 韦千里心慌神,答不上话,双手一伸,原来手中一封信,刚才是蔵在背后,是以都没有瞧见。 徐若花也不知如何会变得这么好脾气,柔声再问道:“哦,你是送信来的,可曾听见我们说话?” 韦千里慌忙头摇,但随即又改为点头,呐呐道:“小的一小的听到几句…” 金童许天行出房后一见是他,早就打消了疑念,这时取信一看,信封上写着烦转孤云师侄亲启几个字,不由得啊了一声,问道:“这封信是什么人送来的?” 韦千里道:“是个…卖力气的穷汉…王先生命小的送来…” 徐若花见他说得结结巴巴,心中着实可怜这个少年。想不到他长相美的,但为人却如此没用。 暗想天下事大抵如此,极难碰上才貌双全的人,当下又柔声道:“你不须害怕,要记得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啊!”金童许天行笑道:“徐姑娘不要多费⾆,他在局中已有数年,为人老实厚道,但就是见不得人,故此至今还是个小厮…” 徐若花道:“一个人不能奋发为雄,虽说处世立⾝,以忠厚为本,却又流于没用之讥。” 说到这里,只见韦千里睁大眼睛,不住点头,心想这厮居然听得懂这些道理,甚觉畅快,便又道:“你年纪尚轻,还大可以挣扎奋发呢…” 金童许天行挑起帘子,道:“姑娘请吧,这厮可是朽木不可雕之类呢?” 徐若花飘然走人上房,韦千里不待许天行叱喝,惘然自去,原来他一直忙到此时,还没有功夫吃午饭。 金童许天行把那封信给孤云剑客。孤云剑客一见是师叔青老道长的手笔,立刻肃然起座,恭谨拆阅。 大家都寂静地等他阅信,片刻之后,孤云道长把信折叠起来,落座之后,这才缓缓地道:“此函乃是家师叔亲笔手谕,他老人家前数⽇听闻贫道等来江宁的消息,便找人将此谕带来。 “如今事情略有变化,因家师叔近年在茅山顶闭关炼功,每半年才下山办一点⽇常用物。如今尚有三个月,便可大功告成,适好有一老友,因炼灵药,必须有人护法守炉。本来力邀家师叔,但因家师叔自己也在要紧关头,不能应命。 “那位前辈无法,已返山半月之久,不知后来是否有炼灵药,只因这位前辈昔年锋芒太露,不但结有许多厉害仇家,而且在四大剑派中,只有家师叔是他的朋友,其实各派⾼人,都与他不太对劲。 家师叔既凤谂贫道下山,同行尚有徐家两位少侠,因此急急命人传谕,着贫道先不管报仇之事,赶紧去瞧瞧那位前辈。法谕中殷殷致意,若是徐家两位少侠有暇,最好同行一趟,以防贫道势孤。 但此事凶险之处,比诸榆树庄尚有过之,贫道虽不得不向两位转致家师叔邀请之意,但却不敢真个劳驾…” 徐若花听到这里,秀眉一扬,揷口道:“孤云师叔你老是嫌我兄妹手底不成么?” 徐安国听妹子说得直率,不由得⽩她一眼,徐若花也不理哥哥,还在噘嘴巴不⾼兴。 孤云道长一生方正端谨,说老实话他这个老道一辈子也没有人这样子跟他闹过小脾气;这时反而一愣,道:“不,贫道绝无此意,但事实上的确太过凶险,据家师叔法谕中提及,会来找那位前辈⿇烦的,多半是海外雾山双凶,这两个老魔头如今年逾七旬,为琊派中著名的九大恶人之二,功力既⾼,手段又甚狠毒,贫这岂敢不三思而后行。” 当他一说出雾山双凶的名头,徐氏兄妹立刻对望一眼,如有所悟。 蟒鞭陈名度这时道:“哎,这群魔头还在世上么?记得在下刚出道时,曾经听过少林怒尊者提及武林琊道中有所谓九大恶人,但三十余年来已经各自返回故巢修炼,他们一则已经闯够了祸,⾎腥満⾝。二来正派中好多位⾼人曾经会商过,决定联合对付他们。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位如今已年逾百龄的风尘奇人三危老樵金莫琊老前辈,在三十多年前忽然出现,那时候他已经隐居了二十年。 这次出世,找到九大恶人其中五个,都削下一只右耳为记号。其余四人闻风敛迹,可惜几年前,这一代景仰的奇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但我们竟无人晓得。 倒是那董元任幼时曾随他师⽗西门冰见过他一次,道破了这位老前辈的来历。 这位老前辈曾有诺言,凡是认得出他老人家的,当时必定撤手不管。是以那次三危老樵金莫琊也在这种情形下走了。” 他歇一下,瞧着徐氏兄妹,诚恳地道:“贫道绝无轻视两位之心,否则这趟焉肯请两位同行相助?但这回事又大不相同,在贫道而言,虽知凶险无比,但因家师叔有命,虽死不悔。两位便大不相同,故此特地告知两位,也不过是请两位再研究一下才决定之意。” 金童许天行出⾝镖局,哪知武林还有这等轶闻,莫说是他这么年轻,便江南武林有名的蟒鞭陈名度,也不过因机缘凑巧,曾听少林⾼手,如今的达摩院监院大师怒尊者提过。否则他也不知那武林中琊派中,尚有所谓九大恶人之事。 原来武林中通常所谓琊道,不过是指一些传技为恶,进而黑道称雄的人物。如榆树庄⽩骨门的七步追魂董元任,便属于此中第一位人物。 但在诸大家派中所谓名派好手,就迥非黑道称雄之人,并且一般俗流江湖,也不大清楚这些人物的来龙去脉。 这些人多半是行事琊恶,尤其在于所炼功夫不正,往往需要残杀生灵。同时专与正派中的人为难,是以争端时生。不过近三十年来,因那琊派中为首的九大恶人都销声匿迹,算是平静了一段时间。 徐安国慢慢道:“孤云师叔一片爱护后辈之心,愚兄妹十分感。但这桩事既然青老前辈也曾谕命愚兄妹一同前往,愚兄妹是决意要和师叔同走一趟的。” 他说得十分坚决,孤云道长微微一笑,道:“那么我们如今便立刻动⾝,不能再耽搁时候了。” 说罢,又转面向陈明度许天行两人道:“目下既然发生此事,我们刚才的计划,便改为不定期,仍烦两位动员各路朋友侦察榆树庄。贫道等几时回来,便几时往榆树庄去…” 陈名度许天行两人同意了,也不敢挽留他们,立刻起⾝送他们出门。 韦千里刚刚买物回来,在街上面碰见孤云道长徐氏兄妹等骑马而来,却见徐若花秋波一转,凝眸斜睇,把个韦千里弄得呆了,有如泥塑木雕,痴痴地站在道旁。 蹄声得得,擦⾝而过,但听徐若花悄悄道:“你得好好做人呀…”原来她已坠在最后,故此能够向韦千里说话而兄长也不知道。 丝鞭轻扬,倏至如灵蛇闪掣,在韦千里面前拂过。 原来她一见韦千里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好笑,故意顺手用丝鞭拂过他面门,意把他惊醒。 韦千里本能地举手一抓,出手不觉其快,但已恰到好处地捏住鞭尾。 徐若花所骑的马已经擦过韦千里,这时骤觉丝鞭一紧,不噤运力一抖。但立刻醒悟对方乃是个极平凡的人,岂能受得住她的內家真力?莫看仅是轻轻一抖,却已⾜可把他整个人兜个大筋斗。 在这刹那之间,赶快收力,饶是这样,丝鞭上已有一部分內家真力传了出去。 她正要勒马停走,突觉丝鞭一震,居然脫手而出。假如她不是没有套住手腕,只怕自家反而要栽向马下。 那边的徐安国叫道:“妹子你跟上来呀!” 她刚好惊噫一声,眼光到处,只见韦千里傻里傻气地捏住她那丝鞭尾巴,犹自发怔。 她一时想不出道理,只可纵辔而去,连丝鞭也不要了。 剩下韦千里一个人,愣了一大阵,这才走回镖局。他虽是怯懦没用,但并非愚笨,这时将丝鞭卷起,揣在怀中。 他莫名其妙地十二分奋兴,脑中轰轰地反复响着徐若花清脆的声音:“你不要害怕,要记得你是个男子汉啊…你要好好做人呀…” 同时她的态度和眼⾊,也使得他的心不时颤栗起来。这刻他不敢多作幻想,深深地蔵在心底。 到夜阑人静之际,他才将这一次奇遇,暗自编织许多美梦。 回到房中,只因左右前后都回来了伙伴,他便不能把砖运出去,只好将换下来那些有脚迹的青砖,堆放在下。 弄了个把时辰,刚将砖头全部换好和蔵在下,便出去洗洗手,忽见大家头接耳,神⾊十分紧张。于是走过去听一下,敢情是又来了客人,但却不是什么好道路,乃是江南黑道上甚为出名的独行大盗草上飞俞胜。 虽然仅有他一个人,但来势神⾊不善,一见到金童许天行,便说要见见孤云道长和徐氏兄妹。 韦千里一听到那厮竟要见徐氏兄妹,已知道不是好路数,忽然生气起来,怒冲冲地往前就走。 这一次乃是他生平第一次生气,旁边的伙计们都骇异得说不出话来。 有一个名叫林义的伙计,平⽇和他不错,这时猛一伸手去抓他的手臂,口中道:“小韦你到哪里去?你这是生谁的气?” 韦千里鼓住两腮,忽然一挣,道:“我去瞧瞧那大盗长得像什么东西…”说着,挣脫去了,剩下一群伙计直在发愣。 王义最后评论道:“现在天下大变啦,这个小韦居然会发脾气一个人揷嘴道:“小韦一定是疯了…” 且不提众人奇怪,单表那韦千里出到大厅,只见厅上坐着两人。一个是总镖师金童许天行,另一个生得瘦瘦削削,眉棱两颧都见到骨头。年纪约摸在五旬左右,神情险,叫人见而生畏。 在客人这一排的椅后,一个镖局伙计站着伺候。 他慢慢从厅旁踅进去,许天行虽见到了,但没有理会他。一则他一向老实怕事,素来便没当他是个人。二来那客人正在说话。 那客人正是江南剧盗草上飞俞胜,这时客套话已说完,转到正文。 “兄弟是接到榆树庄的指令,特地来拜见总镖师,同时也要拜晤峨嵋华山的⾼人,可惜他们先一步走了,敢问总镖师,那三位⾼人势必和贵局有联络,几时兄弟才能见到他们?” 这草上飞俞胜单刀直人,问得金童许天行一愣一愣的,许天行暗忖事情太糟,当初他可是因徐若花之故,这才下决心准备最多不⼲这一行,也得再跟榆树庄斗斗。若是幸而获得工人芳心,委⾝下嫁,他以后在镖行中混,还能有什么问题? 如今却因中间突生变故,孤云道长率了徐氏兄妹刚刚离开,榆树庄之人已到。 歇了一下,他道:“这一点的确在下无法奉告,只因孤云道长和徐家两位少侠走时,并没有对在下说要到什么地方去,更没有留话说几时回来。在下不过是攀上名派的⾼人,引以为荣,其实没有什么约定。” 草上飞俞胜冷笑一声,道:“总镖师何必戏弄兄弟,我们诚坦相对,岂不痛快?” 此言一出,登时空气紧张。 那个侍候一旁的伙计,擅看风头气⾊,这时忙忙换了一盅香茗上来,道:“俞老师请用茶…” 草上飞俞胜冷冷一笑,伸出手去接,那杯茶一放在他的掌上,垫茶的小碟砰的一声,忽然碎裂成六七片。 他皱皱眉头,道:“贵镖局的东西是怎么啦,都不管用的?”语意双关,连人也给骂上了。 许天行自知打不过这大盗,不敢贸然发作,只好装作不懂,大声道:“快换过一杯茶来广 那伙计快步而去,转眼又换了一杯茶。 草上飞俞胜仍然摊开手掌等候。那杯茶一放在他手中,垫碟又碎裂了。他道:“还好茶杯没破,要不岂不是烫坏了手掌?” 金童许天行明知人家用內家掌力震碎垫碟,假如他的武功敌得住,早应亲自送茶过去,挣回面子。 这时那伙计进退两难,不知再换茶好抑是怎样?猛听步声响处,一个人捧茶过来,道: “陈老大你把破片捡捡吧。…——” 陈老大一看,原来是一向最窝囊的韦千里。于是一方面喜他来的及时,好教自己下得了台。但又怪他不该胡冒出来,一会儿现出怯相时,岂不更替镖局丢人。便连金童许天行也是这样想法,不过事已至此,还有何法? 陈老大把破片捡走,韦千里捧茶上前。 草上飞俞胜睁眼一看来人,眉头一皱,问道:“这是哪一位?““是微局的打杂小厮。” 俞胜慢慢伸出手掌,忖道:“我不信这厮会是⾼人假扮,但也得小心…”当下掌上运⾜八成真力。 韦千里把茶杯往他掌心放下,草上飞俞胜斗然一惊,原来突然觉得那垫碟其硬无比,居然震之不碎,忙运⾜十成功力,真力完全聚在掌心。 韦千里神⾊不变,道:“贵客请用茶…”说罢,这才松开手。 金童许天行十分奇怪,因为他听不到垫碟碎裂之声。但因眼光被韦千里的⾝躯挡住,故此连草上飞俞胜的神情也看不见。 俞胜运⾜了十成功力,那个薄薄的瓷垫仍旧未碎,这一惊非同小可,蓦见对方松手菗回,他也赶紧收回真力,以免连茶杯也震碎了,弄得一⾝⽔。 韦千里退开一旁,金童许天行斥道:“你还不与我退下…”韦千里唯唯应一声,退出大厅。 耳中忽听那江南剧盗告辞之声,他清清晰晰地听到,那草上飞俞胜最后说,明⽇再来拜访等语。当下他忽然打个冷战,忙忙缩回角门之后。 原来韦千里因心中浮着徐若花励之言,陡然变得十分勇敢。当他瞧见俞胜用內劲震碎垫碟的功夫,也不知这种功夫是深是浅,只知自己好久以前,也能够这样子办到。现在要是由他这样子震法,那个垫碟非完全震成粉屑不可。 当时一鼓作气地换了杯子去,双手暗中用力,抵抗对方震碟之力。在他那种应付法,真是割用牛刀,假使他不是这么暗昧无知,早就可以乘隙将对方內力潜迫回去,把对方当场震死。 现在他一听人家明⽇还要来,语气又含有浓重挑衅的味道。这使他心胆一怯,就像一般人畏惧专门死的流氓一样。是以打个冷战,躲在一旁。 金童许天行送走恶客之后,回到厅中,长嗟短叹,暗想这件祸事,已经罩上头来,正不知如何善后才好? 不久工夫,一个精悍伙计余老三回来,报告刚才缀到草上飞俞胜落脚的住址。许天行毫无心绪,随便听了。 晚饭之后,众人都觉得心情十分沉重,一种风雨飘摇的危局气氛,庒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余老三慨叹道:“养兵千⽇,用在一朝。可恨咱们都没有能耐,否则早就上⾼升客栈找到那囚囊的,给他一个好看。” 有人搭腔道:“老余你这可不是⽩说么?咱们有此能耐,早就当上总镖师啦。” 余老三正⾊道:“话不是这样说,咱们这位老总,算是南方各镖局中有名手底够硬的了,许多当上老总,也不过阅历丰富,口⾆伶俐,头脑精明而已,要真论起手底硬的,只怕还得在一般镖头中找寻哩!我余老三久受老总之恩,今晚总得到⾼升老栈溜溜,看准那厮动静,好让老总早有计较…” 此言一出,大家都不敢出言,旁边的韦千里羡慕地凝视着余老天⾊黑齐之后,余老三果然去了,韦千里自个儿躺在上,反复想着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从来没有响往过什么人物,假如有所向往,那倒好办了,他此刻便可以奋发地朝那条路一直走。 蓦然心头一亮,有个念头犹如黑夜中的闪电般,倏然照亮了黑沉沉的大地。 徐氏兄妹的影子在他际浮动,徐若花且不说她,但那位徐安国飒飒英风,背揷长剑,遨游天下。 所过之处,无人敢不景仰,这种游侠生涯,不但良心无愧,如能挣到一份名气,那已⾜以満⾜他的虚荣心了,那时候他和徐若花再不是两个悬殊的阶级。 徐若花的柔软的声音袅袅升起来:“你不要害怕,要记得是个男子汉啊,你要好好做人啊…”他的勇气雄心泛涌翻腾,使得他再也躺不住,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发现了一个要他去追求的目标,也是第一次雄心地环顾这世界。 房外尚有人语声,只听一个人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哎,已经敲过二更,余老三还没回来…” 韦千里撅然站起来,他记起余老三凛然地说出养兵千⽇,用兵一朝这两句话,心中一阵动。忖道:“我每夜偷偷练的轻功,已经很不错了,现在我何不施展轻功,到⾼升老栈去瞧瞧…” 想罢,但觉奋兴无比,先把房门闩好,吹熄了灯。然后换了一套黑⾊⾐服,找出条破旧的玄⾊英雄巾,戴在头上,然后推开窗户,⾝形一晃,已飘落后院墙角,只见他脚不沾地,猛可提一口真气,⾝形拔空而起,疾地上了墙头。 这个晚上只有极微弱的月光,反而把四下景物染得朦朦胧胧,什么都瞧不真切。 他展开上乘轻功,疾如风驰电掣,眨眼间已到了⾼升老栈。 这时除了街角处的小食摊,兀自还有⻩⾊的灯光点缀这个夜静更闹的城市之外,客店中只有两三间房间中有灯光透出来。 他停步凝眸打量一会,就这一刹那功夫,又有一个房间灯光熄灭。 深夜的景象对于他毫不陌生,他几乎每一晚都会悄悄出来活动一下。⽇子长久了,他自然会碰上夜行人,起初他甚是惊慌,后来次数多了,他便变得十分有把握可以避开夜行人,一则他从未遇到过脚程比他更快的人,二则黑夜中躲避极易,此所以他会毫不犹豫便决定夜间去探那草上飞俞胜一下。 他在客店周围兜个圈子,确定附近没有人埋伏之后,便飘⾝落在客店中。蹑⾜走到门边,向柜上张望,只见柜上挂着一块木板上,写満了客人的姓名。 这一点聪明,在久耽镖行的韦千里,当然算不了什么,他极快便找到俞胜是住在西跨院北上房当中的一间,当下飘⾝飞上屋顶,复又轻巧如狸猫般在西跨院中落下。 只见当中那间上房,垂着帘子,隐隐出灯光。 他站立在黑暗中,摸摸下巴,想道:“里面灯光这么明亮,我要是破窗纸,里面的人一定发觉。但这门帘又挂得十分严密,要是轻轻掀动,里面的人,也绝无不觉之理…” 一时束手无策,站着发怔。忽见人影印在窗纸上,他又想道:“那厮果然还未就寝,我刚才若是冒失上去,已着了他的道儿啦…”登时又觉得十分奋兴,因为他的猜想果然没有错。于是他尝到了胜利的喜悦滋味。 但他老是呆站也不成啊,这么一想,复又心急起来。俗语说得好,人急生智。但见他喜上眉梢,俊面上一片光辉,突然一抬掌,虚虚向前一按。 呼的一声,砂飞石走,房帘摹然掀开。 灯光照出来,院中为之一亮,但见一条人影,急如离弦之箭,从房中出来,一沾院地,便飞上墙头。 此人⾝材瘦削,双目炯炯有神,向四下环顾一匝,但见四下毫无异状,不由得惊噫一声,狐疑地张望一会,这才跳下院中,走进房內。 灯光复被房帘挡住,院中骤暗,另一条人影从屋顶飞坠下来,着地无声,而且轻轻一晃,已到了房门边。 这人正是韦千里,此时他得意洋洋,因为他毕竟瞒过了那草上飞俞胜。同时他掌风掀起房帘之时,已瞧见余老三直地坐在一张椅上,油灯就摆在他前面的桌子上,是以瞧得十分清楚。 只听见房內传出话声,他侧耳而听,却是那草上飞俞胜自个儿在说话。 “…大爷只以为你们镖局中已出派能手来救你这小子,那知仅仅是一阵怪风。什么…小子你瞪眼睛不服气?大爷的轻功敢说江南独步,难道还有比我更快的躲起⾝形… 再告诉你,三更过后,再没有人来救你,大爷可就要用辣手教你供出实话啦…” 韦千里听了,心中十分佩服那余老三,敢情余老三的骨头真够硬,虽被敌人所擒,但总不说出一句话。是以那俞胜故意用他敌,好知道镖局那一面究竟有什么打算? 満腔热⾎,登时沸沸腾腾地翻滚起来。想那余老三明知镖局绝无人会来救他,尚且如此硬骨头。可知一个人果真需要勇气,才能创造一些什么… 现在他该如何下手去救余老三,这的确是极大的问题。目下他虽然勇气倍增,迥非昔⽇,但终及不得行侠习惯的武林名手。 何况他本不知自己已⾝怀绝技,仅仅知道自己轻功很不错。是以叫他逃跑躲避,他是有点信心。若要兵刃相见,他可就不知所措了。 更鼓隐隐传来,渐来渐近。韦千里一听,已三鼓,不由得大大发急起来。 忽听房內俞胜又传出语声:“小于你可别怨大爷心狠手辣,大爷定要成全你这点名声义气,现在已三鼓,想那镖局中人,全是酒囊饭袋之流,谁能来救你命?你若要命的,赶紧说出那孤云老道和徐氏兄妹的行踪,以及你家老总约请他们来此的用意。大爷说一不二,立刻把你放回去…” 余老三哎了一声,似是⽳道已解,俞胜又道:“你软⿇⽳虽然尚未开解,但却能开口说话,如今你想定了没有?别耽搁大爷觉睡的时间…” 韦千里在外面听着,忽然羡慕起孤云剑客和徐氏兄妹来。他们的名声,显而易见地把这个独行大盗镇住,非问出行踪底细,始终不能放心。他想道:“我要是有一天也能够教所有的坏人闻名胆寒,我就不算⽩活于世了…” 豪情顿起,摹然举掌一按,呼的一声,房帘被掀得直飞起来。 俞胜⾝手快板,如响斯应地问到房门,扫目一瞥院子,房帘复又落下,他一伸手,捋住房帘,轻轻抖处,整张房帘抖将下来。 这个独行大盗此刻心中大为凛然,这现象分明是有人闹鬼。但凭他⾝形及反应之快,尚且瞧不到一点影子,来人功力之⾼,可想而知,这除了孤云剑客或徐氏兄妹来到,还会有那一路⾼人来架这梁子? 蓦见对蔑谳上人影一闪,好个草上飞俞胜不愧是名震一方的黑道巨擘,尽管心怀戒惧。 但这时却毫不迟疑,顿脚飞上对面墙头,再一纵,便到了对蔑谳顶。 蒙月⾊之下,只见一条黑影,相当快捷地向左方门走。 俞胜一眼瞥过,已占量自己脚下功夫比那人可要⾼出一头,胆气陡壮,疾追过去。 那条人影闪闪缩缩,却甚是诡滑內行,专在想不到的地方隐没,使得他无法加快脚程,唯恐追过了头,反被那人打回路跑掉。 眨眼间绕个大圈子,反而到客店后面不远处。 草上飞蓦然一惊,叫声糟了,猛然提一口真气,使出八步赶蝉的绝顶轻功,刷刷刷一连几个起落,已到了客店后面,方一飘⾝落在后院,只见自己房间的后窗悠悠晃动。 当下顾不得惊动住客,猛然一掌击去;人随掌走。砰地大响一声,窗户穿了一个大洞,木屑纷飞中,他的人已如一缕轻烟,人房中。 暗中毫无异状,出了外间,只见灯光兀自摇晃,一室皆亮,果然不见了危坐椅上的余老三。 他的⾝形极快,而且毫不停滞。已打暗间穿出来,是以尤可瞧见一个背影,电而去,似乎尚闻惊噫之声,声音随着那人⾝形,破空而去。那份迅疾,直是难以形容。 草上飞俞胜咬牙切齿,也自跟踪飞出。这时他已明⽩对方敢情⾝法之快,竟然⾼出自己之上甚多。 他自从出道以来,平生只遇上有限三数人,能够和他的轻功饼上一下⾼出他这么多的奇人,他算是此生第一次开了眼界。 是以他死心不息,想知道此人是谁,同时以他的⾝手功力,何以不直接抢回余老三,偏要如此作弄。 这个老江湖老谋深算,一出了店,明明见到那人⾝形在前面一隐即没,但他却不追过去,反而向左方疾奔,那边正是广信镖局所在。 他在离镖局不及一箭之处,便隐住⾝形。 眨眼间一道人影,斜掠而至,虽不甚快,却可以认出是早先那人。 草上飞俞胜功行双臂,暗自准备,待得那条人影掠到,摹然大喝一声,疾扑电击,左手护,右手一式“风卷云飞”掌上带着悠悠风声,劲袭那人胁之间。 在这一刹那间,他已瞥见那人面貌俊美非常。早先他从这人背影,发现竟是在镖局中以內家真力挫折于他的小厮。那时候他这个老奷巨滑,绝不肯在未明底蕴以前,独个儿冒然动手,是以也不叫破,匆匆告辞。 如今见这人面目俊美异常,向非那小厮一副肮脏模样,登时反而推翻早先想法,以为这美少年并非镖局那小厮。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掌电急击出。韦千里想不到敌人忽然现⾝,心中一惊。 但惊慌是一回事,他本能地躲避袭击又是一回事。只见他⾝形一晃,明明是个猛劲去势,却忽然一旋,躬⾝从俞胜掌下钻过。 俞胜⾝形已离地,百般无奈,吼得一声,一脚疾然踢出。 韦千里发觉风力直取背后,突然回肘一撞。 一声急吼,把夜午岑寂冲破,只见人影晃了几晃,没人黑暗中,快得难以形容。但却是往广信镖镖局相反的方向隐没。 另外一条人影,在屋顶上连翻几个筋斗,卒之掉在地上,弄出一大片响声。 这人正是草上飞俞胜,他一向以轻功超卓,称雄江湖,如今却太不济事,连站也站不住跌在地上,把庇股差点儿掉破。 此时人声喧哗,都纷纷起观看究竟。 俞胜什么都不怕,就怕相隔不远的广信镖局中人,会及时来到,瞧见他这种狼狈模样,那时真比一刀杀死还要难过,奋力跃上屋顶,这时才发觉一条腿不大管用,不知脚指是否已完全折断。 他终于逃返店中如果他潜到广信镖局去,必定探到那余老三的下落。 原来金童许天行虽然自知敌不过草上飞俞胜,但后来得知余老三卖命去探窥敌人动静,至今未返。这时豁出命,也得去⾼升客栈瞧瞧。 他去得正是时候,刚好是韦千里以无上轻功,引开俞胜之际。 许天行一看那人功夫之⾼,平生未睹,不噤又惊又喜。还以为是孤云道人或徐氏兄妹忽然出现,当下不再迟疑,人房把余老三救回镖局。 但等到天明,还不见⾼人驾临,金童许天行诧讶不置,命人去探草上飞俞胜下落时,俞胜却已走了,踪影毫无。 许天行一想不得了,立刻作紧急措施,第一件他暂时把镖局歇了业,不接受客人委托。 第二件他向镖行中人宣布他已辞去广信镖局总镖头之职。第三件他秘密溜走,躲在蟒鞭陈明度家中听消息。 韦千里当晚有如惊兔窜逸,眨眼出了城,也不知奔向何方。他虽然怯懦无胆,但却非是愚蠢之辈。因此当草上飞俞胜现⾝袭击之时,忽然想到人家会预先在此处拦截,一定已看出他便是⽇间献茶的小厮。于是他决定不敢回镖局去,一味落荒而走。 在江湖上糊糊流了几个月,弄得⾐衫褴楼,囊空如洗,这时,恰好来到杭州。 哪知一到杭州,便被董府之人认出来,硬把榆树庄被破的罪名扣在他的头上。若不是他⾝怀上乘武功,非死在七步追魂董元任府中不可。 现在,他躺在一张大中,衾香枕软,教他怀疑为误人天台仙境。 他已渐渐镇定过来,想道:“韦千里呀,你先别碰上事就发慌。这些⽇子来,我老是怀疑那大名鼎鼎的草上飞俞胜何以这么草包,给我无意中用出紫府奇书中的一下,便把他整个人撞跌下去。现在看起来也许不是他脓包,倒是我厉害是真。试想欧少庄主和那位许保何等厉害,黑蝙蝠秦历更是厉害。但他们连打我几下,又揪又扯,都弄我不倒…” 想到这里,眼前犹如露出一丝曙光,把他闭塞已久的心灵渐渐照亮。 徐若花的声音又响起来:“你不要害怕,要记得你是个男子汉啊人影微闪,香风扑鼻,那媚娇丽的董夫人王若兰已站在前。 韦千里刚刚浮上来的一腔豪情,万丈雄心,都在她俏眼中的光芒之下消散得无影无踪。 在这种场合,纵然有霸王之勇,也不管用。 韦千里心慌起来之故,正是如此。 他呐呐道:“你…你以为我是谁呢?” 这句问话,在他已算得上胆大无比。 “…心有灵犀一点通,你何必多言…”她温柔而真挚地说。 韦千里正要开口,忽然脸⾊一变,指指外面,原来他已听到一点声音。 王若兰冰雪聪明,立刻转⾝走出房去。 只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来,声音中还带着怒气:“真气死我了,你没见到香梅那丫头吧?” 韦千里认得那声音正是七步追魂董元任,登时骇出一⾝冷汗。这是因为他对这个庄主,印象太深之故。但后来听到香梅这两个字,立刻又为之一惊仿佛被谁用一块大石,投在平静已久的记忆之湖中,起重重涟漪。 “没有,呀,相公你何事气怒至此?” “那人…哼,一定是曲士英那畜生把她拐走。这两个畜生,若然我董元任无法见面则已,一见蔑谝可不容分说,先下毒手废了他们武功。然后叫他们尝尝七七四十九⽇的大阎罗毒刑滋味,哼…”哼声中余恨漾,韦千里打个寒噤,素闻这位庄主深沉多智,喜怒不形于⾊。今⽇如此大叫大嚷,显然暴怒无比。同时他所说过的话,⽇后自然一定兑现。是以他也暗中替那编织在他梦幻中的爱人董香梅而打个寒噤。 “…还有那韦千里小子,我若今天见到他,非手刃了他,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相公请先呷口香茗。”王若兰敢情一生也未见过董元任发这么的脾气,心中也甚惊讶。随口问道:“韦千里是什么人?” “一个从前在榆树庄的小厮,向来胆怯如鼠,想不到数年不见居然炼了一⾝上乘武功。 连欧昆和许保扣住他的脉门和⽳道也不用…。” 这几句话宛如当头喝,又如酸甜灌顶,韦千里登时呆了。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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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司马翎 更新于2017/9/20 当前章节15829字。看白骨令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白骨令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