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白骨令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白骨令  作者:司马翎 书号:41474  时间:2017/9/20  字数:15829 
上一章   ‮士勇变夫懦人佳见 章六第‬    下一章 ( → )
  须知峨嵋派是武林中四大剑派之一,那孤云剑客辈数甚尊,如今的掌门人⽩云道人是他师兄。这孤云道人喜云游,仗剑飘,专管人间不平事,多年来誉満宇內。

  几年前虽然随同峨嵋前辈青道人和衡山⾼手金蜈蚣龚泰,略略受挫于自骨门,但威名不减。数年来孤云剑客返山苦炼,如今再次出世,已轰传一时,大家都认为⽩骨门必有⿇烦到来。

  另外华山派也是武林四大剑派之一,那徐氏兄妹前五年才出道,但如今侠名已脍炙江湖人口。

  一则他们兄妹的确得到剑法真传,手底甚⾼。

  二则他们出道时年少气盛,爱管闲事,只因师门名望甚重,等闲的人也惹他不起,吃了亏也只好忍气呑声。

  三则徐氏兄妹中哥哥徐安国虽然相貌普通,但妹妹徐若花却真个人如其名,美丽异常。

  有此三个原因,故此名声传播得特别快些。

  这三位名剑客的事迹,在镖行中传说得绘影描声,只因他们俱是黑道中人的克星,等如镖行中人的朋友,是以大家一听他们的名头,都噤不住肃然起敬。

  韦千里本来心中忐忑不安,老是担心房间里砖头未曾重新铺过,很容易便露出会武的底细。

  但这时大家谈起这四大剑派名手的轶闻,便登时忘怀了心事,听得十分人神。

  过了一个时辰,总镖师金童许天行带领着大队人马,回到镖局。

  韦千里偷‮窥偷‬看,只见总镖师那张英俊拔的面庞上,毫无一丝风尘之⾊,反倒神采焕发,毕恭毕敬地把贵客让到厅中上座。

  大厅中挤着许多人,有两个平⽇张扬跋扈得很的镖头这时都肃立噤声。韦千里更加觉得来客⾝份尊贵,直着脖子去瞧。

  只见一个中年老道,面目方正严肃双眉修长隐隐露出煞气。背上斜揷一支长剑,青穗摇摇,这人便是黑道中人闻名⾊变的峨嵋⾼手孤云道人。

  另外两个是一男一女,男的⾝裁雄伟,气宇轩昂,五官端正,却只是平常相貌,这位便是华山年轻一辈中的名手徐安国。

  另一位面貌清丽,梳着一条辫子,⾝上⾐服甚是淡朴。她便是名震江湖的徐若花,凤目中蕴含寒光,顾盼之间令人肃然生畏。

  他们兄妹两个也都是背揷长剑却垂着⻩⾊丝穗。

  四大剑派都有点渊源,孤云道人比徐氏兄妹⾼出一辈,因此便落座首位。

  韦千里只‮窥偷‬了一眼,便忙着卸马等琐事,到他再经过大厅外的院子时,只见厅上筵开五席,金陵城內所有知名之士,都已来到这广信镖局。

  他用锐利异常的眼光匆匆一瞥间,已看见和这三位贵客同席的,尚有江南武林名手蟒鞭陈名度。

  这蟒鞭陈名度年约已在五旬上下,定居在金陵城郊。他只要一进城江湖中人便立刻知道,大家对他都异常恭敬,是以韦千里一向也十分敬畏这个人。

  如今陈名度在席上对这三个贵客,却也显得十分敬重。这种态度一落在韦千里眼中,更加抬⾼了那三人的⾝份。

  且说那大厅之內筵席已近尾声,孤云道人道:“承蒙总镖师盛筵相待,贫道并代表徐氏少侠先行道谢…”

  金童许天行忙起⾝谦逊,眼光瞟过徐若花,只见她也瞧着自己,心中暗喜,重复落座。

  “贫道意邀总镖师及陈兄散席后略谈片刻,陈兄可有功夫?”

  蟒鞭陈名度微微笑道:“道长有命,在下敢不遵从…”

  孤云道人道:“陈兄太客气了,”突然面⾊一沉,慢慢道:“当年与陈兄等同赴开封府,至今回想,犹有余恨…”

  金童许天行听了,立刻矍烁地四下瞥扫,却见众人并没有听到,暗自吁口气。

  徐若花问道:“总镖师怕被别人听到么?”

  许天行⽟面一红,勉強道:“不,姑娘误会了。”

  徐安国道:“其实咱们绝不能瞒得过榆树庄耳目,孤云师叔你说可对?”

  孤云道人沉重地颔首,蟒鞭陈名度这时主张散席,到后面细谈。于是在一番寒喧应酬之后,五人又在镖局內进的一个小院落的上房中坐谈。

  蟒鞭陈名度首先道:“在下一直极为留心榆树庄的尤其是由庄中直接‮出派‬来南方办事的人,在下几乎没有漏过一个人的行踪。不过,说句老实话,谅几位也不会见笑,在下确实不敢轻举妄动,眼看榆树庄势力逐渐南侵,只好任由他们猖撅…”

  金童许天行道:“我们江浙境內的镖局,曾经秘密举行过两次会议,但大家都明知无能为力,只好准备榆树庄规定菗佣标准时,便照数付给…”他有点赧然地斜睨徐若花一眼,徐若花却毫无表情。

  徐安国却同情地道:“许兄你们这样实在是迫不得已,榆树庄这于魔崽子的确不好惹。”

  “昨⽇榆树庄有人来到金陵。”蟒鞭陈名度道:“但这人仅是个二流角⾊,姓安名镇新,看样子大概要在本城等候什么人,今早尚未离开。”

  孤云道人考虑一阵,缓缓道:“这次贫道出山,确实是有意与榆树庄再拼一次,最可惜的是家师叔青道长和衡山龚前辈都不知闭关何处,看来只有我们自己动手了。幸而还好徐氏少侠们忽临敝观,因此声势大壮,现在我们所需知道的,便是榆树庄是否另有⾼手投效?

  抑是只有铁掌屠夫薄一⾜和以前的几个人?假如只有他们几个,我们毁了他们,等到董元任赶来,我们仍可一战,同时那时候家师叔和龚前辈也当闻风出山…”

  他顿了一下,又慢慢道:“我们以一个月为期,请陈兄动员武林朋友的力量,总镖师动员镖行朋友的力量,彻底查清楚榆树⽪底细,与及最近动向,我们数人这才忽然直赴榆树庄…”

  他们都点头同意,忽地孤云道长和徐安国两人凝视门帘外。孤云道长低低道:“外面有人。”

  金童许天行明知自己比起座中四人,最不济事,但事情发生在自己镖局內,同时刚才说出镖行同仁会议真相,早有怯弱之嫌,这时为了表示勇气,霍然离座。

  徐着花一路上已知这位总镖师在镖行中虽是个人物,但比起武林名手来,可就差了一截,他对这个丰度翩翩的年轻镖师倒是有点儿好感,这刻知他是表示自己勇气,暗叫一声傻瓜,‮躯娇‬忽然凌空飞起,错眼间已抢过许天行⾝形,猛然伸手揭起门帘。

  只见房门外站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双手放在背后,头发蓬松,看不清面目,但正因这样,更使人觉得那厮带着鬼头鬼脑的味道。

  徐若花五年来在江湖走动,经历已丰,并不搭话,猛然伸出⽟手,五只纤纤⽟指,微微张开,疾如闪电般直抓那厮五窍要⽳。

  她指上带出锐厉风声,这等煞手不比等闲,纵然炼有横炼功夫的好手,也不敢让她抓着。

  那人当她倏然出现时,惊得啊了一声,此时见五指面抓到,也不会闪避。

  徐若花微哼一声,直到五指只差两寸便沾上对方面庞时,这才斗然收回真力,但手势未停,忽地一抬腕,五指已抓住那人垂下来覆着额头的头发。

  原来她刚才的一记煞手,用意是测验对方功力多于伤人,是以大量能够在极危急时斗然撤回。

  她轻轻向上一推,那厮头颅直仰起来,露出整个面庞。

  徐若花微微一愣,只因这厮面目如⽟,鼻眉修,红齿⽩,丰神俊美之极。那许天行虽以金童著名一时,但其相貌尚不及这少年。

  这胆小如鼠的韦千里,他本已听到里面孤云剑客的警告声,以他的⾝手,莫说立刻退开,便是要徐若花出来时看不见他的逃走⾝形,也能够办到。

  然而该死的韦千里而因突然一惊,居然不会动弹,及至人家掀帘出来一刹那,他早已瞥见乃是那位清丽如花的徐若花,又为之再一惊,徐若花出手如电,指劲风烈,庒得他本能地闭上眼睛。

  现在被她抓住头发推得仰起面庞,他又睁开眼睛。

  两人目光一触,倒是徐若‮心花‬中一震,原来韦千里两道眼光明亮异常,一望而知乃是怀有上乘武功之士。

  但徐若花芳心为之震动的,是因为这少年长得太俊美了,骤出不意,反被这个俊美的面容闯⼊芳心深处。

  这一刹那间,她恢复了女的矜持,疾然一撤手,头发又垂覆下来,把那张俊美的面庞掩住。

  金童许天行闪出来,一见是韦千里,大怒道:“你鬼鬼崇崇⼲什么?”

  徐若花问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金童许天行转面向着她,微笑道:“他是敞局打杂小厮姓韦名千里,姑娘请进去吧,待在下讯问这厮一下…”

  徐若花没有接受他的建议,转眼瞅住韦千里,问道:“韦千里你何故在房外偷听?”

  韦千里心慌神,答不上话,双手一伸,原来手中一封信,刚才是蔵在背后,是以都没有瞧见。

  徐若花也不知如何会变得这么好脾气,柔声再问道:“哦,你是送信来的,可曾听见我们说话?”

  韦千里慌忙‮头摇‬,但随即又改为点头,呐呐道:“小的一小的听到几句…”

  金童许天行出房后一见是他,早就打消了疑念,这时取信一看,信封上写着烦转孤云师侄亲启几个字,不由得啊了一声,问道:“这封信是什么人送来的?”

  韦千里道:“是个…卖力气的穷汉…王先生命小的送来…”

  徐若花见他说得结结巴巴,心中着实可怜这个少年。想不到他长相美的,但为人却如此没用。

  暗想天下事大抵如此,极难碰上才貌双全的人,当下又柔声道:“你不须害怕,要记得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啊!”金童许天行笑道:“徐姑娘不要多费⾆,他在局中已有数年,为人老实厚道,但就是见不得人,故此至今还是个小厮…”

  徐若花道:“一个人不能奋发为雄,虽说处世立⾝,以忠厚为本,却又流于没用之讥。”

  说到这里,只见韦千里睁大眼睛,不住点头,心想这厮居然听得懂这些道理,甚觉畅快,便又道:“你年纪尚轻,还大可以挣扎奋发呢…”

  金童许天行挑起帘子,道:“姑娘请吧,这厮可是朽木不可雕之类呢?”

  徐若花飘然走人上房,韦千里不待许天行叱喝,惘然自去,原来他一直忙到此时,还没有功夫吃午饭。

  金童许天行把那封信给孤云剑客。孤云剑客一见是师叔青老道长的手笔,立刻肃然起座,恭谨拆阅。

  大家都寂静地等他阅信,片刻之后,孤云道长把信折叠起来,落座之后,这才缓缓地道:“此函乃是家师叔亲笔手谕,他老人家前数⽇听闻贫道等来江宁的消息,便找人将此谕带来。

  “如今事情略有变化,因家师叔近年在茅山顶闭关炼功,每半年才下山办一点⽇常用物。如今尚有三个月,便可大功告成,适好有一老友,因炼灵药,必须有人护法守炉。本来力邀家师叔,但因家师叔自己也在要紧关头,不能应命。

  “那位前辈无法,已返山半月之久,不知后来是否有炼灵药,只因这位前辈昔年锋芒太露,不但结有许多厉害仇家,而且在四大剑派中,只有家师叔是他的朋友,其实各派⾼人,都与他不太对劲。

  家师叔既凤谂贫道下山,同行尚有徐家两位少侠,因此急急命人传谕,着贫道先不管报仇之事,赶紧去瞧瞧那位前辈。法谕中殷殷致意,若是徐家两位少侠有暇,最好同行一趟,以防贫道势孤。

  但此事凶险之处,比诸榆树庄尚有过之,贫道虽不得不向两位转致家师叔邀请之意,但却不敢真个劳驾…”

  徐若花听到这里,秀眉一扬,揷口道:“孤云师叔你老是嫌我兄妹手底不成么?”

  徐安国听妹子说得直率,不由得⽩她一眼,徐若花也不理哥哥,还在噘嘴巴不⾼兴。

  孤云道长一生方正端谨,说老实话他这个老道一辈子也没有人这样子跟他闹过小脾气;这时反而一愣,道:“不,贫道绝无此意,但事实上的确太过凶险,据家师叔法谕中提及,会来找那位前辈⿇烦的,多半是海外雾山双凶,这两个老魔头如今年逾七旬,为琊派中著名的九大恶人之二,功力既⾼,手段又甚狠毒,贫这岂敢不三思而后行。”

  当他一说出雾山双凶的名头,徐氏兄妹立刻对望一眼,如有所悟。

  蟒鞭陈名度这时道:“哎,这群魔头还在世上么?记得在下刚出道时,曾经听过少林怒尊者提及武林琊道中有所谓九大恶人,但三十余年来已经各自返回故巢修炼,他们一则已经闯够了祸,⾎腥満⾝。二来正派中好多位⾼人曾经会商过,决定联合对付他们。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位如今已年逾百龄的风尘奇人三危老樵金莫琊老前辈,在三十多年前忽然出现,那时候他已经隐居了二十年。

  这次出世,找到九大恶人其中五个,都削下一只右耳为记号。其余四人闻风敛迹,可惜几年前,这一代景仰的奇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但我们竟无人晓得。

  倒是那董元任幼时曾随他师⽗西门冰见过他一次,道破了这位老前辈的来历。

  这位老前辈曾有诺言,凡是认得出他老人家的,当时必定撤手不管。是以那次三危老樵金莫琊也在这种情形下走了。”

  他歇一下,瞧着徐氏兄妹,诚恳地道:“贫道绝无轻视两位之心,否则这趟焉肯请两位同行相助?但这回事又大不相同,在贫道而言,虽知凶险无比,但因家师叔有命,虽死不悔。两位便大不相同,故此特地告知两位,也不过是请两位再研究一下才决定之意。”

  金童许天行出⾝镖局,哪知武林还有这等轶闻,莫说是他这么年轻,便江南武林有名的蟒鞭陈名度,也不过因机缘凑巧,曾听少林⾼手,如今的达摩院监院大师怒尊者提过。否则他也不知那武林中琊派中,尚有所谓九大恶人之事。

  原来武林中通常所谓琊道,不过是指一些传技为恶,进而黑道称雄的人物。如榆树庄⽩骨门的七步追魂董元任,便属于此中第一位人物。

  但在诸大家派中所谓名派好手,就迥非黑道称雄之人,并且一般俗流江湖,也不大清楚这些人物的来龙去脉。

  这些人多半是行事琊恶,尤其在于所炼功夫不正,往往需要残杀生灵。同时专与正派中的人为难,是以争端时生。不过近三十年来,因那琊派中为首的九大恶人都销声匿迹,算是平静了一段时间。

  徐安国慢慢道:“孤云师叔一片爱护后辈之心,愚兄妹十分感。但这桩事既然青老前辈也曾谕命愚兄妹一同前往,愚兄妹是决意要和师叔同走一趟的。”

  他说得十分坚决,孤云道长微微一笑,道:“那么我们如今便立刻动⾝,不能再耽搁时候了。”

  说罢,又转面向陈明度许天行两人道:“目下既然发生此事,我们刚才的计划,便改为不定期,仍烦两位动员各路朋友侦察榆树庄。贫道等几时回来,便几时往榆树庄去…”

  陈名度许天行两人同意了,也不敢挽留他们,立刻起⾝送他们出门。

  韦千里刚刚买物回来,在街上面碰见孤云道长徐氏兄妹等骑马而来,却见徐若花秋波一转,凝眸斜睇,把个韦千里弄得呆了,有如泥塑木雕,痴痴地站在道旁。

  蹄声得得,擦⾝而过,但听徐若花悄悄道:“你得好好做人呀…”原来她已坠在最后,故此能够向韦千里说话而兄长也不知道。

  丝鞭轻扬,倏至如灵蛇闪掣,在韦千里面前拂过。

  原来她一见韦千里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好笑,故意顺手用丝鞭拂过他面门,意把他惊醒。

  韦千里本能地举手一抓,出手不觉其快,但已恰到好处地捏住鞭尾。

  徐若花所骑的马已经擦过韦千里,这时骤觉丝鞭一紧,不噤运力一抖。但立刻醒悟对方乃是个极平凡的人,岂能受得住她的內家真力?莫看仅是轻轻一抖,却已⾜可把他整个人兜个大筋斗。

  在这刹那之间,赶快收力,饶是这样,丝鞭上已有一部分內家真力传了出去。

  她正要勒马停走,突觉丝鞭一震,居然脫手而出。假如她不是没有套住手腕,只怕自家反而要栽向马下。

  那边的徐安国叫道:“妹子你跟上来呀!”

  她刚好惊噫一声,眼光到处,只见韦千里傻里傻气地捏住她那丝鞭尾巴,犹自发怔。

  她一时想不出道理,只可纵辔而去,连丝鞭也不要了。

  剩下韦千里一个人,愣了一大阵,这才走回镖局。他虽是怯懦没用,但并非愚笨,这时将丝鞭卷起,揣在怀中。

  他莫名其妙地十二分‮奋兴‬,脑中轰轰地反复响着徐若花清脆的声音:“你不要害怕,要记得你是个男子汉啊…你要好好做人呀…”

  同时她的态度和眼⾊,也使得他的心不时颤栗起来。这刻他不敢多作幻想,深深地蔵在心底。

  到夜阑人静之际,他才将这一次奇遇,暗自编织许多美梦。

  回到房中,只因左右前后都回来了伙伴,他便不能把砖运出去,只好将换下来那些有脚迹的青砖,堆放在下。

  弄了个把时辰,刚将砖头全部换好和蔵在下,便出去洗洗手,忽见大家头接耳,神⾊十分紧张。于是走过去听一下,敢情是又来了客人,但却不是什么好道路,乃是江南黑道上甚为出名的独行大盗草上飞俞胜。

  虽然仅有他一个人,但来势神⾊不善,一见到金童许天行,便说要见见孤云道长和徐氏兄妹。

  韦千里一听到那厮竟要见徐氏兄妹,已知道不是好路数,忽然生气起来,怒冲冲地往前就走。

  这一次乃是他生平第一次生气,旁边的伙计们都骇异得说不出话来。

  有一个名叫林义的伙计,平⽇和他不错,这时猛一伸手去抓他的手臂,口中道:“小韦你到哪里去?你这是生谁的气?”

  韦千里鼓住两腮,忽然一挣,道:“我去瞧瞧那大盗长得像什么东西…”说着,挣脫去了,剩下一群伙计直在发愣。

  王义最后评论道:“现在天下大变啦,这个小韦居然会发脾气一个人揷嘴道:“小韦一定是疯了…”

  且不提众人奇怪,单表那韦千里出到大厅,只见厅上坐着两人。一个是总镖师金童许天行,另一个生得瘦瘦削削,眉棱两颧都见到骨头。年纪约摸在五旬左右,神情险,叫人见而生畏。

  在客人这一排的椅后,一个镖局伙计站着伺候。

  他慢慢从厅旁踅进去,许天行虽见到了,但没有理会他。一则他一向老实怕事,素来便没当他是个人。二来那客人正在说话。

  那客人正是江南剧盗草上飞俞胜,这时客套话已说完,转到正文。

  “兄弟是接到榆树庄的指令,特地来拜见总镖师,同时也要拜晤峨嵋华山的⾼人,可惜他们先一步走了,敢问总镖师,那三位⾼人势必和贵局有联络,几时兄弟才能见到他们?”

  这草上飞俞胜单刀直人,问得金童许天行一愣一愣的,许天行暗忖事情太糟,当初他可是因徐若花之故,这才下决心准备最多不⼲这一行,也得再跟榆树庄斗斗。若是幸而获得工人芳心,委⾝下嫁,他以后在镖行中混,还能有什么问题?

  如今却因中间突生变故,孤云道长率了徐氏兄妹刚刚离开,榆树庄之人已到。

  歇了一下,他道:“这一点的确在下无法奉告,只因孤云道长和徐家两位少侠走时,并没有对在下说要到什么地方去,更没有留话说几时回来。在下不过是攀上名派的⾼人,引以为荣,其实没有什么约定。”

  草上飞俞胜冷笑一声,道:“总镖师何必戏弄兄弟,我们‮诚坦‬相对,岂不痛快?”

  此言一出,登时空气紧张。

  那个侍候一旁的伙计,擅看风头气⾊,这时忙忙换了一盅香茗上来,道:“俞老师请用茶…”

  草上飞俞胜冷冷一笑,伸出手去接,那杯茶一放在他的掌上,垫茶的小碟砰的一声,忽然碎裂成六七片。

  他皱皱眉头,道:“贵镖局的东西是怎么啦,都不管用的?”语意双关,连人也给骂上了。

  许天行自知打不过这大盗,不敢贸然发作,只好装作不懂,大声道:“快换过一杯茶来广

  那伙计快步而去,转眼又换了一杯茶。

  草上飞俞胜仍然摊开手掌等候。那杯茶一放在他手中,垫碟又碎裂了。他道:“还好茶杯没破,要不岂不是烫坏了手掌?”

  金童许天行明知人家用內家掌力震碎垫碟,假如他的武功敌得住,早应亲自送茶过去,挣回面子。

  这时那伙计进退两难,不知再换茶好抑是怎样?猛听步声响处,一个人捧茶过来,道:

  “陈老大你把破片捡捡吧。…——”

  陈老大一看,原来是一向最窝囊的韦千里。于是一方面喜他来的及时,好教自己下得了台。但又怪他不该胡冒出来,一会儿现出怯相时,岂不更替镖局丢人。便连金童许天行也是这样想法,不过事已至此,还有何法?

  陈老大把破片捡走,韦千里捧茶上前。

  草上飞俞胜睁眼一看来人,眉头一皱,问道:“这是哪一位?““是微局的打杂小厮。”

  俞胜慢慢伸出手掌,忖道:“我不信这厮会是⾼人假扮,但也得小心…”当下掌上运⾜八成真力。

  韦千里把茶杯往他掌心放下,草上飞俞胜斗然一惊,原来突然觉得那垫碟其硬无比,居然震之不碎,忙运⾜十成功力,真力完全聚在掌心。

  韦千里神⾊不变,道:“贵客请用茶…”说罢,这才松开手。

  金童许天行十分奇怪,因为他听不到垫碟碎裂之声。但因眼光被韦千里的⾝躯挡住,故此连草上飞俞胜的神情也看不见。

  俞胜运⾜了十成功力,那个薄薄的瓷垫仍旧未碎,这一惊非同小可,蓦见对方松手菗回,他也赶紧收回真力,以免连茶杯也震碎了,弄得一⾝⽔

  韦千里退开一旁,金童许天行斥道:“你还不与我退下…”韦千里唯唯应一声,退出大厅。

  耳中忽听那江南剧盗告辞之声,他清清晰晰地听到,那草上飞俞胜最后说,明⽇再来拜访等语。当下他忽然打个冷战,忙忙缩回角门之后。

  原来韦千里因心中浮着徐若花励之言,陡然变得十分勇敢。当他瞧见俞胜用內劲震碎垫碟的功夫,也不知这种功夫是深是浅,只知自己好久以前,也能够这样子办到。现在要是由他这样子震法,那个垫碟非完全震成粉屑不可。

  当时一鼓作气地换了杯子去,双手暗中用力,抵抗对方震碟之力。在他那种应付法,真是割用牛刀,假使他不是这么暗昧无知,早就可以乘隙将对方內力潜迫回去,把对方当场震死。

  现在他一听人家明⽇还要来,语气又含有浓重挑衅的味道。这使他心胆一怯,就像一般人畏惧专门死的流氓一样。是以打个冷战,躲在一旁。

  金童许天行送走恶客之后,回到厅中,长嗟短叹,暗想这件祸事,已经罩上头来,正不知如何善后才好?

  不久工夫,一个精悍伙计余老三回来,报告刚才缀到草上飞俞胜落脚的住址。许天行毫无心绪,随便听了。

  晚饭之后,众人都觉得心情十分沉重,一种风雨飘摇的危局气氛,庒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余老三慨叹道:“养兵千⽇,用在一朝。可恨咱们都没有能耐,否则早就上⾼升客栈找到那囚囊的,给他一个好看。”

  有人搭腔道:“老余你这可不是⽩说么?咱们有此能耐,早就当上总镖师啦。”

  余老三正⾊道:“话不是这样说,咱们这位老总,算是南方各镖局中有名手底够硬的了,许多当上老总,也不过阅历丰富,口⾆伶俐,头脑精明而已,要真论起手底硬的,只怕还得在一般镖头中找寻哩!我余老三久受老总之恩,今晚总得到⾼升老栈溜溜,看准那厮动静,好让老总早有计较…”

  此言一出,大家都不敢出言,旁边的韦千里羡慕地凝视着余老天⾊黑齐之后,余老三果然去了,韦千里自个儿躺在上,反复想着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从来没有响往过什么人物,假如有所向往,那倒好办了,他此刻便可以奋发地朝那条路一直走。

  蓦然心头一亮,有个念头犹如黑夜中的闪电般,倏然照亮了黑沉沉的大地。

  徐氏兄妹的影子在他际浮动,徐若花且不说她,但那位徐安国飒飒英风,背揷长剑,遨游天下。

  所过之处,无人敢不景仰,这种游侠生涯,不但良心无愧,如能挣到一份名气,那已⾜以満⾜他的虚荣心了,那时候他和徐若花再不是两个悬殊的阶级。

  徐若花的柔软的声音袅袅升起来:“你不要害怕,要记得是个男子汉啊,你要好好做人啊…”他的勇气雄心泛涌翻腾,使得他再也躺不住,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发现了一个要他去追求的目标,也是第一次雄心地环顾这世界。

  房外尚有人语声,只听一个人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哎,已经敲过二更,余老三还没回来…”

  韦千里撅然站起来,他记起余老三凛然地说出养兵千⽇,用兵一朝这两句话,心中一阵动。忖道:“我每夜偷偷练的轻功,已经很不错了,现在我何不施展轻功,到⾼升老栈去瞧瞧…”

  想罢,但觉‮奋兴‬无比,先把房门闩好,吹熄了灯。然后换了一套黑⾊⾐服,找出条破旧的玄⾊英雄巾,戴在头上,然后推开窗户,⾝形一晃,已飘落后院墙角,只见他脚不沾地,猛可提一口真气,⾝形拔空而起,疾地上了墙头。

  这个晚上只有极微弱的月光,反而把四下景物染得朦朦胧胧,什么都瞧不真切。

  他展开上乘轻功,疾如风驰电掣,眨眼间已到了⾼升老栈。

  这时除了街角处的小食摊,兀自还有⻩⾊的灯光点缀这个夜静更闹的城市之外,客店中只有两三间房间中有灯光透出来。

  他停步凝眸打量一会,就这一刹那功夫,又有一个房间灯光熄灭。

  深夜的景象对于他毫不陌生,他几乎每一晚都会悄悄出来活动一下。⽇子长久了,他自然会碰上夜行人,起初他甚是惊慌,后来次数多了,他便变得十分有把握可以避开夜行人,一则他从未遇到过脚程比他更快的人,二则黑夜中躲避极易,此所以他会毫不犹豫便决定夜间去探那草上飞俞胜一下。

  他在客店周围兜个圈子,确定附近没有人埋伏之后,便飘⾝落在客店中。蹑⾜走到门边,向柜上张望,只见柜上挂着一块木板上,写満了客人的姓名。

  这一点聪明,在久耽镖行的韦千里,当然算不了什么,他极快便找到俞胜是住在西跨院北上房当中的一间,当下飘⾝飞上屋顶,复又轻巧如狸猫般在西跨院中落下。

  只见当中那间上房,垂着帘子,隐隐出灯光。

  他站立在黑暗中,摸摸下巴,想道:“里面灯光这么明亮,我要是破窗纸,里面的人一定发觉。但这门帘又挂得十分严密,要是轻轻掀动,里面的人,也绝无不觉之理…”

  一时束手无策,站着发怔。忽见人影印在窗纸上,他又想道:“那厮果然还未就寝,我刚才若是冒失上去,已着了他的道儿啦…”登时又觉得十分‮奋兴‬,因为他的猜想果然没有错。于是他尝到了胜利的喜悦滋味。

  但他老是呆站也不成啊,这么一想,复又心急起来。俗语说得好,人急生智。但见他喜上眉梢,俊面上一片光辉,突然一抬掌,虚虚向前一按。

  呼的一声,砂飞石走,房帘摹然掀开。

  灯光照出来,院中为之一亮,但见一条人影,急如离弦之箭,从房中出来,一沾院地,便飞上墙头。

  此人⾝材瘦削,双目炯炯有神,向四下环顾一匝,但见四下毫无异状,不由得惊噫一声,狐疑地张望一会,这才跳下院中,走进房內。

  灯光复被房帘挡住,院中骤暗,另一条人影从屋顶飞坠下来,着地无声,而且轻轻一晃,已到了房门边。

  这人正是韦千里,此时他得意洋洋,因为他毕竟瞒过了那草上飞俞胜。同时他掌风掀起房帘之时,已瞧见余老三直地坐在一张椅上,油灯就摆在他前面的桌子上,是以瞧得十分清楚。

  只听见房內传出话声,他侧耳而听,却是那草上飞俞胜自个儿在说话。

  “…大爷只以为你们镖局中已‮出派‬能手来救你这小子,那知仅仅是一阵怪风。什么…小子你瞪眼睛不服气?大爷的轻功敢说江南独步,难道还有比我更快的躲起⾝形…

  再告诉你,三更过后,再没有人来救你,大爷可就要用辣手教你供出实话啦…”

  韦千里听了,心中十分佩服那余老三,敢情余老三的骨头真够硬,虽被敌人所擒,但总不说出一句话。是以那俞胜故意用他敌,好知道镖局那一面究竟有什么打算?

  満腔热⾎,登时沸沸腾腾地翻滚起来。想那余老三明知镖局绝无人会来救他,尚且如此硬骨头。可知一个人果真需要勇气,才能创造一些什么…

  现在他该如何下手去救余老三,这的确是极大的问题。目下他虽然勇气倍增,迥非昔⽇,但终及不得行侠习惯的武林名手。

  何况他本不知自己已⾝怀绝技,仅仅知道自己轻功很不错。是以叫他逃跑躲避,他是有点信心。若要兵刃相见,他可就不知所措了。

  更鼓隐隐传来,渐来渐近。韦千里一听,已三鼓,不由得大大发急起来。

  忽听房內俞胜又传出语声:“小于你可别怨大爷心狠手辣,大爷定要成全你这点名声义气,现在已三鼓,想那镖局中人,全是酒囊饭袋之流,谁能来救你命?你若要命的,赶紧说出那孤云老道和徐氏兄妹的行踪,以及你家老总约请他们来此的用意。大爷说一不二,立刻把你放回去…”

  余老三哎了一声,似是⽳道已解,俞胜又道:“你软⿇⽳虽然尚未‮开解‬,但却能开口说话,如今你想定了没有?别耽搁大爷‮觉睡‬的时间…”

  韦千里在外面听着,忽然羡慕起孤云剑客和徐氏兄妹来。他们的名声,显而易见地把这个独行大盗镇住,非问出行踪底细,始终不能放心。他想道:“我要是有一天也能够教所有的坏人闻名胆寒,我就不算⽩活于世了…”

  豪情顿起,摹然举掌一按,呼的一声,房帘被掀得直飞起来。

  俞胜⾝手快板,如响斯应地问到房门,扫目一瞥院子,房帘复又落下,他一伸手,捋住房帘,轻轻抖处,整张房帘抖将下来。

  这个独行大盗此刻心中大为凛然,这现象分明是有人闹鬼。但凭他⾝形及反应之快,尚且瞧不到一点影子,来人功力之⾼,可想而知,这除了孤云剑客或徐氏兄妹来到,还会有那一路⾼人来架这梁子?

  蓦见对蔑谳上人影一闪,好个草上飞俞胜不愧是名震一方的黑道巨擘,尽管心怀戒惧。

  但这时却毫不迟疑,顿脚飞上对面墙头,再一纵,便到了对蔑谳顶。

  蒙月⾊之下,只见一条黑影,相当快捷地向左方门走。

  俞胜一眼瞥过,已占量自己脚下功夫比那人可要⾼出一头,胆气陡壮,疾追过去。

  那条人影闪闪缩缩,却甚是诡滑內行,专在想不到的地方隐没,使得他无法加快脚程,唯恐追过了头,反被那人打回路跑掉。

  眨眼间绕个大圈子,反而到客店后面不远处。

  草上飞蓦然一惊,叫声糟了,猛然提一口真气,使出八步赶蝉的绝顶轻功,刷刷刷一连几个起落,已到了客店后面,方一飘⾝落在后院,只见自己房间的后窗悠悠晃动。

  当下顾不得惊动住客,猛然一掌击去;人随掌走。砰地大响一声,窗户穿了一个大洞,木屑纷飞中,他的人已如一缕轻烟,人房中。

  暗中毫无异状,出了外间,只见灯光兀自摇晃,一室皆亮,果然不见了危坐椅上的余老三。

  他的⾝形极快,而且毫不停滞。已打暗间穿出来,是以尤可瞧见一个背影,电而去,似乎尚闻惊噫之声,声音随着那人⾝形,破空而去。那份迅疾,直是难以形容。

  草上飞俞胜咬牙切齿,也自跟踪飞出。这时他已明⽩对方敢情⾝法之快,竟然⾼出自己之上甚多。

  他自从出道以来,平生只遇上有限三数人,能够和他的轻功饼上一下⾼出他这么多的奇人,他算是此生第一次开了眼界。

  是以他死心不息,想知道此人是谁,同时以他的⾝手功力,何以不直接抢回余老三,偏要如此作弄。

  这个老江湖老谋深算,一出了店,明明见到那人⾝形在前面一隐即没,但他却不追过去,反而向左方疾奔,那边正是广信镖局所在。

  他在离镖局不及一箭之处,便隐住⾝形。

  眨眼间一道人影,斜掠而至,虽不甚快,却可以认出是早先那人。

  草上飞俞胜功行双臂,暗自准备,待得那条人影掠到,摹然大喝一声,疾扑电击,左手护,右手一式“风卷云飞”掌上带着悠悠风声,劲袭那人胁之间。

  在这一刹那间,他已瞥见那人面貌俊美非常。早先他从这人背影,发现竟是在镖局中以內家真力挫折于他的小厮。那时候他这个老奷巨滑,绝不肯在未明底蕴以前,独个儿冒然动手,是以也不叫破,匆匆告辞。

  如今见这人面目俊美异常,向非那小厮一副肮脏模样,登时反而推翻早先想法,以为这美少年并非镖局那小厮。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掌电急击出。韦千里想不到敌人忽然现⾝,心中一惊。

  但惊慌是一回事,他本能地躲避袭击又是一回事。只见他⾝形一晃,明明是个猛劲去势,却忽然一旋,躬⾝从俞胜掌下钻过。

  俞胜⾝形已离地,百般无奈,吼得一声,一脚疾然踢出。

  韦千里发觉风力直取背后,突然回肘一撞。

  一声急吼,把‮夜午‬岑寂冲破,只见人影晃了几晃,没人黑暗中,快得难以形容。但却是往广信镖镖局相反的方向隐没。

  另外一条人影,在屋顶上连翻几个筋斗,卒之掉在地上,弄出一大片响声。

  这人正是草上飞俞胜,他一向以轻功超卓,称雄江湖,如今却太不济事,连站也站不住跌在地上,把庇股差点儿掉破。

  此时人声喧哗,都纷纷起观看究竟。

  俞胜什么都不怕,就怕相隔不远的广信镖局中人,会及时来到,瞧见他这种狼狈模样,那时真比一刀杀死还要难过,奋力跃上屋顶,这时才发觉一条腿不大管用,不知脚指是否已完全折断。

  他终于逃返店中如果他潜到广信镖局去,必定探到那余老三的下落。

  原来金童许天行虽然自知敌不过草上飞俞胜,但后来得知余老三卖命去探窥敌人动静,至今未返。这时豁出命,也得去⾼升客栈瞧瞧。

  他去得正是时候,刚好是韦千里以无上轻功,引开俞胜之际。

  许天行一看那人功夫之⾼,平生未睹,不噤又惊又喜。还以为是孤云道人或徐氏兄妹忽然出现,当下不再迟疑,人房把余老三救回镖局。

  但等到天明,还不见⾼人驾临,金童许天行诧讶不置,命人去探草上飞俞胜下落时,俞胜却已走了,踪影毫无。

  许天行一想不得了,立刻作紧急措施,第一件他暂时把镖局歇了业,不接受客人委托。

  第二件他向镖行中人宣布他已辞去广信镖局总镖头之职。第三件他秘密溜走,躲在蟒鞭陈明度家中听消息。

  韦千里当晚有如惊兔窜逸,眨眼出了城,也不知奔向何方。他虽然怯懦无胆,但却非是愚蠢之辈。因此当草上飞俞胜现⾝袭击之时,忽然想到人家会预先在此处拦截,一定已看出他便是⽇间献茶的小厮。于是他决定不敢回镖局去,一味落荒而走。

  在江湖上糊糊流了几个月,弄得⾐衫褴楼,囊空如洗,这时,恰好来到杭州。

  哪知一到杭州,便被董府之人认出来,硬把榆树庄被破的罪名扣在他的头上。若不是他⾝怀上乘武功,非死在七步追魂董元任府中不可。

  现在,他躺在一张大中,衾香枕软,教他怀疑为误人天台仙境。

  他已渐渐镇定过来,想道:“韦千里呀,你先别碰上事就发慌。这些⽇子来,我老是怀疑那大名鼎鼎的草上飞俞胜何以这么草包,给我无意中用出紫府奇书中的一下,便把他整个人撞跌下去。现在看起来也许不是他脓包,倒是我厉害是真。试想欧少庄主和那位许保何等厉害,黑蝙蝠秦历更是厉害。但他们连打我几下,又揪又扯,都弄我不倒…”

  想到这里,眼前犹如露出一丝曙光,把他闭塞已久的心灵渐渐照亮。

  徐若花的声音又响起来:“你不要害怕,要记得你是个男子汉啊人影微闪,香风扑鼻,那‮媚娇‬丽的董夫人王若兰已站在前。

  韦千里刚刚浮上来的一腔豪情,万丈雄心,都在她俏眼中的光芒之下消散得无影无踪。

  在这种场合,纵然有霸王之勇,也不管用。

  韦千里心慌起来之故,正是如此。

  他呐呐道:“你…你以为我是谁呢?”

  这句问话,在他已算得上胆大无比。

  “…心有灵犀一点通,你何必多言…”她温柔而真挚地说。

  韦千里正要开口,忽然脸⾊一变,指指外面,原来他已听到一点声音。

  王若兰冰雪聪明,立刻转⾝走出房去。

  只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来,声音中还带着怒气:“真气死我了,你没见到香梅那丫头吧?”

  韦千里认得那声音正是七步追魂董元任,登时骇出一⾝冷汗。这是因为他对这个庄主,印象太深之故。但后来听到香梅这两个字,立刻又为之一惊仿佛被谁用一块大石,投在平静已久的记忆之湖中,起重重涟漪。

  “没有,呀,相公你何事气怒至此?”

  “那人…哼,一定是曲士英那畜生把她拐走。这两个畜生,若然我董元任无法见面则已,一见蔑谝可不容分说,先下毒手废了他们武功。然后叫他们尝尝七七四十九⽇的大阎罗毒刑滋味,哼…”哼声中余恨漾,韦千里打个寒噤,素闻这位庄主深沉多智,喜怒不形于⾊。今⽇如此大叫大嚷,显然暴怒无比。同时他所说过的话,⽇后自然一定兑现。是以他也暗中替那编织在他梦幻中的爱人董香梅而打个寒噤。

  “…还有那韦千里小子,我若今天见到他,非手刃了他,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相公请先呷口香茗。”王若兰敢情一生也未见过董元任发这么的脾气,心中也甚惊讶。随口问道:“韦千里是什么人?”

  “一个从前在榆树庄的小厮,向来胆怯如鼠,想不到数年不见居然炼了一⾝上乘武功。

  连欧昆和许保扣住他的脉门和⽳道也不用…。”

  这几句话宛如当头喝,又如酸甜灌顶,韦千里登时呆了。 n6zWW.cOM
上一章   白骨令   下一章 ( → )
作者司马翎 更新于2017/9/20 当前章节15829字。看白骨令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白骨令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