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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独行剑 作者:司马翎 | 书号:41476 时间:2017/9/20 字数:19662 |
上一章 销命狐舞妙窥夜 章六第 下一章 ( → ) | |
天忽然下起雪来,彤云満空,显得沉沉的。 他们在房中生起旺旺的火炉,温暖如舂,一整天都没有出去,不知不觉,又到了晚上就寝的时分。 阮⽟娇在灯光之下,竟将全⾝⾐服脫掉,这才登就寝。 她虽是让对方看见整个⾝体,但她却没有作出半点儿逗挑的动作,亦没有故意在灯下多暴露一些时间。 戒刀头陀一看不妙,当下和⾐卧下,并不钻⼊被窝中。 阮⽟娇格格笑道:“你要是害怕,我就把⾐服穿上。” 戒刀头陀道:“我怕什么?” 阮⽟娇道:“你如是不怕,那就脫掉⾐服,到被窝里弄。” 戒刀头陀淡淡道:“这又有何不可。” 他当真脫去外⾐,钻⼊被窝中。 这夜一,戒刀头陀凭仗着坚定湛明的禅心.过了这一关。 他表面上是诈作与她赌气,故意不去碰她,所以,又度过了夜一。 但戒刀头陀心中有数,由于双方接触既久,他已对这个女人悉了,便自然而然会减少了抵抗力。 换句话说,当他悉了这个女子的声音,笑容,举止及气味等等之时,就减少了许多猜测揣想。这样,他分心之事既少,则注意她⾁体魅力的机会就增加了,等如是抵抗力被削弱了。 第二天,阮⽟娇购买了几件乐器,⽇间无事,便一一奏弄消遣。 戒刀头陀不能示弱,也试奏了萧和琵琶两种。手法虽是生疏,却也中规中规中矩。 到了晚上,快要就寝时分,阮⽟娇不声不响的加了几盏灯,把房间照得通明。 之后,她请求戒刀头陀用琵琶奏一曲钧天乐。她道:“朱大爷,你奏过一曲之后,还有一件事,若是做了,我便五体投地服气了。” 戒刀头陀心下惑,问道:“还要做什么事?” 阮⽟娇道:“最先是你奏乐,我起舞。到了一曲既终,你也脫光⾐服。与我相拥登就寝。你若是过了这一关…” 戒刀头陀微笑一下,道:“原来这是你的美⾊魂销关,我如是度过,便又如何?” 阮⽟娇深深注视他一眼,轻轻道:“你著是过得,我从今以后,做你的婢妾,忠心相事,虽死不二。” 戒刀头陀忖道:“她既然说明是一道关口,我当然可以过得。” 于是点头欣然道:“你真心投降与否,是另外一件事。但这一关我却是要试一试的。” 阮⽟娇泛起笑靥,光四’,人之极。假如她的对手,不是孤剑独行朱一涛,她当然不知道这个朱一涛,已换上了佛门⾼僧戒刀头陀,论起定力,只怕比朱一涛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则单单是这个倾国倾城的一笑,对方已无法抵拒她的魅力了。 她拿起紫萧,随意吹奏了数声,便放下紫萧,望着戒刀头陀盈盈淡笑道:“假如你输了,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 戒刀头陀忖道:”你的条件越苛越好,唯其苛刻,方能使我更为惕凛,不敢让我自己失败。” 他点点头道:“你说来听听。” “我的要求是你要对待我好一点儿。”这个美丽的女郞,说话时的声音十分温柔,简直含有乞怜的意味。 戒刀头陀哦了一声道:“要我对待你好一点儿.只是这样么?” 阮⽟娇点头道:“我只求你把我当作一个真正的女人看待,不要当我是洪⽔猛兽。” 戒刀头陀的心一沉,忖道:”她这个要求,不但不能使我心理上加強防御力量,反而削弱了我的斗志。唉,这才是上乘的狐媚之道。” 阮⽟娇忽然又道:“我这一场舞,只有一个小小的忌讳。” 戒刀头陀道:“你最好把所有的事情一齐说出来,不要零零碎碎的分为许多次。” 阮⽟娇认真地道:“当我一曲未终之时,不论有什么⼲扰,你也不可以中止,除非是你愿意认输。” 她瞧住对方的表情,看看引起什么反应,又道:“所谓认输,那便是你须得与我同谐鱼⽔之,以及对待我好些。当然啦,假如这个⼲扰,⾜以危及你我的命之时,便又当别论。” 戒刀头陀本来恰恰想到这一点,打算驳她。可是她已首先点穿,声明在这种情况之下,使不算。因此,她显然是防范他在忍熬不住之时,惜故中止了这一场舞而已。 他慡快的答应了,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挣琼的琵琶声倏然升起,起初是试一试弦音,接着就奏出钧天乐的曲调。 这一曲钧天乐充満了欣的气氛,乃是描绘升平的年代,逸快乐,宛转靡丽之音,的确能令人壮志销磨,愿意老死于灯红酒绿的温柔乡中。 戒刀头陀若是以原来⾝份出现的话,这等靡丽之音,本就弹奏不出来。此刻他既是放不羁的朱一涛⾝份,情况就完全两样了。 但见阮⽟娇随着音乐,翩然起舞,⾝上的⾐物,一件一件飞坠地上。 戒刀头陀实在不明⽩这阮⽟娇为何有这许多⾐服,脫了好几件,才不过露出晶莹雪⽩的臂膀而已。 阮⽟娇举手投⾜之际,都合乎音乐节拍,体态和动作,都极是啊娜曼妙,美观动人。 她忽而飘近戒刀头陀,忽而离去,单单是这近远之际,已使戒刀头陀生出反应。那是她像是一朵彩云般,挟着香风移近之时,便使人生出想伸手捕捉般,搂抱她的感觉。 当她冉冉移开之时,立刻令人心情惆,生似她正随风而逝,一去而不复返,因而亦不得不把她拖住。 当此之时,她⾝上的⾐服,还算穿得很完整,只不过露出粉颈⽟臂,以及⾚裸着双⾜而已。 戒刀头陀对于自己心中的反应,看得十分明⽩,当下忖道:“现下已经有如此強烈的感觉了,等到她把⾝上的⾐服全脫掉之时,情况可想而知。” 在另一方面,他心中不全是被惑的恐惧,他仍能以一种相当超然的态度,欣赏这等美妙的舞姿。 他晓得自己如果不是化⾝为朱一涛的话,则这等魔女之舞,休想得见。他暗自忖道: “人生真是很奇妙难测,以我的⾝份,以我的修行,怎会有这等机会,来欣赏这等奇景呢? 现在我不但有得欣赏,甚至还须得用风流不羁的心情来欣赏,不得视作苦事,若是被同门师友得知,不骇死他们才怪。” 在他五指之下,琵琶弦上,跳跃出流畅的,人的音符。 房外隐约传来低微而奇异的声响,这等声息传人戒刀头陀耳中,一听而知是有⾼手窥伺,并且不止一个。 他对此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外面的人,如果有⾜以危及生命的情况出现,他马上可以丢掉琵琶,奋起应战。 事实上他宁可发生这种情形,免得他陷⼊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阮⽟娇随着乐曲,连连旋转,薄薄的內裙,像伞面似地平张,修长裸圆的⽟腿,呈现眼前。 此外,她上⾝的短⾐,又一件一件飞坠地上。 但见她上半⾝,只剩下一件低的亵⾐,丰満坚的⽟峰,似裂⾐而出,尤其是当她移动之时,颠颤不已,更使人担心会掉出来。 一时之间,房內舂⾊融融,那翩翩起舞的女,使那靡靡的乐曲,增添了无限的妖冶意味。 这也是说,弹奏琵琶之人,心情受到感染,是以指下发出的乐声,也就渐渐含有靡的意味了。 在明亮的灯光之下,阮⽟娇⾝上每一部分,固然都看得清楚,就连她那醉人的表情,亦是纤毫毕呈。 她的动作倏然停止,薄薄的內裙,恰恰坠下,盖住了她那双⾚⾜。 只见她媚眼流波,擅微张,双手伸到起伏得十分剧烈的脯,慢慢的开解那排扣钮。 阮⽟娇的动作,已明明⽩⽩的告诉别人,她要脫下⾝上仅有的亵⾐。 她目下已经够使人心醉魂销的了,上半⾝穿得那么少,下半⾝更少,绝大部分⾁体都暴露在灯光下。 假如她迅快地将亵⾐脫掉,这份刺一定减少了许多。 正因为她动作甚慢,意图却十分明显,于是观看的人,不知不觉的集中了注意力,等候着她拿掉这件亵⾐。 只见她已将扣子统统开解,接着把那又少又薄的亵⾐打前面揭开,露出整截上⾝。 琵琶弦声⾼亢拔起,连珠疾响。 阮⽟娇冶一笑,又将⾐服盖回口。 戒刀头陀双眉皱起来,心中长叹一声,想道:“到现在为止,已经够啦。我不论是朱一涛的⾝份也好,是出家的苦行僧也好,原意为这个尤物,沉沦坠劫。我可以在行动上欺骗别人,绝不动她一下,但我骗不了自己,我随确动心了。” 他正要停止弹奏,突然间门窗一齐砰然一响,打将开来。 两个人跃人房中,动作都极为迅疾轻捷,一望而知武功已得真传,造诣甚深,定是时下的武林⾼手。 他们都带着兵器,一是弧形长剑,一是霸王刀,挟着阵阵森寒杀气,罩住戒刀头陀。 琵琶声登时为之停歇,阮⽟娇的舞步,也中断了。 戒刀头陀一瞥之下,己看清这两个挟着兵刃,闯进屋来的两⼊,俱是中年人,其一长相斯文,⾝穿长衫,用的是一把霸王刀,如若不是眉宇和眼中,泛起险凶毒之气,则必将认为他是个教书先生。 另一个短打⾐服,登靴带帽,长相耝矿,一望而知是北方人。此人拿的是一把精光耀目的弧形长剑。 戒刀头陀在百忙中,还向阮⽟娇迅快瞧了一眼。 但见她娇靥上,并没有丝毫惊讶之容。 戒刀头陀终是当代一流⾼手,头脑何等灵活,顿时恍然大悟,想道:“是了,阮⽟娇分明想摆脫朱一涛布置好的尴尬情势,因此以天下妙舞,勾来这两个假扮夫妇,在店內监视我们之人。她并不一定指望他们能杀死我,但却主动地设法改变局势,打破僵持的现状。” 要知他的恍然大悟,并不是凭空就冒出来的。是他先已经想到过一个问题,那就是阮⽟娇明知朱一涛不怕她的惑,为何还要作此要求?谁都知道朱一涛本不戒女⾊,她的惑成功了,亦不外如此。若是失败,岂不是徒增笑柄,让朱一涛得以嘲笑。 这个疑问并不重要,是以戒刀头陀略略一想,虽然得不到答案,也就算了。 如今方始得到答案,但她已经成功了,不论事情如何结束,总能达到她所打破现状的目的。 戒刀头陀虽然发觉这两个敌人,不同凡响,但还不十分放在心上,现下最要紧的是,他如何扭转逆势,重把阮⽟娇置于控制之下? 要控制一个人,尤其是女人,上上之策,自然是从感情下手,其次方是成迫利的手段。 戒刀头陀方自想到这一点,但见两个分别从门窗闯⼊来的敌人,已经举步迫来,气势极为凌厉。 那个手持弧形长剑之人,看外貌等表征,显然是属于险诡诈的格,不以霸王刀的那一个,尽是凶戾之气。 照理说这个使弧形剑之人,在那等夹攻的局势之下,应当是落后一点儿,让另一个先打头阵。 可是目下却不是这么回事,他不但没有丝毫坠后,反而奋勇争先,与另外的那一个并驾齐驱。 霎时间双方已迫近到不得不发的地步,戒刀头陀中摹地泛起杀机,面上的神⾊,顿时变得极为冷酷。 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触动过杀机,目下所以会如此,乃是对方凌厉无情的气势,包他起自卫的本能.从而生出杀敌自保的反应。 这赠经像是枯木顽石的得道⾼僧,现在却凶悍无比,双眼像豹子般。注视着两名敌手。 那两人倏然一齐出手猛攻,刀劈上盘,剑扎腹。 戒刀头陀一侧⾝,错开三尺,回手一掌向使剑之人劈去。 这一掌不但手法精妙,而且掌风锐烈,发出像利刀破空之声。 使剑的不敢硬接,只好错步让开。这一来把使刀之人给阻挡了一下,双方因而暂时分开。 戒刀头陀冷冷道:“来人通名受死。” 以他现下扮作孤剑独行朱一涛的⾝份,这句话可不算得狂妄大言。 使剑之人应道:“本人追魂客倪不平。” 使刀之人应道:“区区霸王刀胡炎便是。” 阮⽟娇哟一声,揷口道:“敢情都是赫赫有名的⾼人,听说胡兄在穷凶帮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手了。” 霸王刀胡炎嘿嘿一笑道:“阮姑娘过奖啦。” 追魂客倪不平哼了一声道:“胡兄名气虽大,但比起兄弟,不见得⾼明到哪里去。” 胡炎凶睛一鼓,厉声道:“倪兄若是不服气,咱们先比划比划。” 他确实凶得可以,话声未歇,长刀已经迅急划出,倪不平横剑封架,出手也不慢,可见得他早已防到对方这一着了。 刀剑相触,发出铿的一声大响,两人各各退了一步。 戒刀头陀心中暗喜,忖道:“这两个恶人先拼上一场,那才好呢!” 念头刚刚掠过,已听得阮⽟娇用媚的声音道:“哎呀,你们先拼上一场的话,朱一涛朱大爷岂不是乐得来个坐山观虎斗,然后坐收渔利,捡了便宜去。” 胡倪两人何尝不知此理。但他们一则情凶毒狠毒,拼斗争杀之事,已是家常便饭。二则他们都想夺取阮⽟娇,是以在她面前,淮也不肯稍有示弱。这也说明了为何阮⽟娇一夸奖胡炎,倪不平就忍受不了之故。 现下他们得到阮⽟娇的活而下台,都趁隙向她望上一眼,但见她的躯娇,绝大部分是裸露着,几乎使他们移不开眼睛。 戒刀头陀心头一动,灵光乍闪,忖道:“控制女人最好是利用情感,但对男人又何尝不然,目下要抢回主动之势,唯有这条路可以行得通。” 他呵呵一笑,⾼声道:“阮⽟娇说得是,你们应该同心合力,先把我对付了,才谈到别的。” 胡炎和倪不平两人,马上都以刀剑遥指戒刀头陀,便若论气势之凌厉。比之起初之时,却稍有未逮了。 戒刀头陀又道:“不过本人倒是相当感你们的出现,你们听了这话。大概都不能置信。” 倪不平冷冷道:“不错,你凭什么感我们?” 戒刀头陀装出诚恳的样子,解释道:“因为这个妮子的天魔魂销舞,实在厉害不过。 本人虽然向来自诩定力过人,但刚才已感到抗拒不住她的魅力。如果不是你们出现打岔,我朱一涛今夜只怕已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请想想看,这事若被幻府一娇乔双⽟得知,当不大大的嘲笑我么!” 胡倪两人都为之一怔,暗暗感到后悔。因为他们原来就是想对付朱一涛,只要他失败,不管是什么方式,都已达到目的。 不过,在另一方面,他们又大感宽慰。因为朱一涛这样说法,分明对阮⽟娇并无占有之意,否则阮⽟娇也不必施展出浑⾝风流解数了。既然他没有占有之心.也就是说他们少去一个情场的大敌。 这个想法产生出另一个感觉,那就是在争夺阮⽟娇这宗事情上,胡倪他们两人,才是真正的对头。 戒刀头陀继续施展上乘的离问攻心之术,大大跨前一步,威风凛凛的道:“来吧,瞧瞧你们哪一个先毁在我手底?” 胡倪两人虽然都作应战的准备,但奋勇争先,击杀敌人之心已经完全消失。因为戒刀头陀已提醒他们,哪一个先上而受创的话,就失去获得阮⽟娇的机会了。 不过他们也知道,以朱一涛的武功造诣,若不是两人联手,那是必败无疑。因此,他们目前又不得不联合起来。 戒刀头陀出手先攻,拳捣掌劈,一连抢攻了四五招,只打得胡炎和倪不平两人团团直转。 战况显示,这两人虽然互作策应,却都是消极的合作,毫无制敌取胜的意图。 局势忽然完全改变,使得阮⽟娇为之目瞪口呆,一时测不透其中的奥妙,更没有法子控制全局了。 戒刀头陀的拳掌,有几次击中了对方的刀剑,那強大无伦的內力,只震得胡倪二人都险险兵刃脫手,他们都略略尝过苦头,戒刀头陀认为时机已经成,突然跃出战圈道:“你们如是单打独斗,都不是本人对手,这一场架不必打啦!” 倪不平大感狐疑,间道:“不打又如何?” 戒刀头陀道:“武林中的规矩,凡是印证武功,点到为止,咱们印证过了,还有什么好打的?你们哪一个想得到阮⽟娇,须得失较量出武功強弱。強者可来向我要人。” 阮⽟娇接口道:“不,不,他到时不但不给人,还要你们命。这叫做逐个击破之计。” 胡倪一齐点头。 戒刀头陀忖道:“我的计谋,岂是你轻轻一语,就可以破得的?” 当即仰天一笑道:“两位几时听过我朱某人说了话不算数的?” 胡倪二人一听,也有道理,是以又连连点头。 阮⽟娇道:”可是…可是…”她本以为这话甚易反驳,哪知临到当真要驳之时,才发觉找不到一个有力的理由。 戒刀头陀淡淡道:“阮⽟娇,你用不着再鼓励他们,反正你顾着我,只有受罪的份,何不投⼊他们一个的怀抱中.好好的作乐一番,不致虚度了大好青舂。” 胡倪对望一眼,这两个著名的恶人,无须说话,已从对方眼中,瞧出了森森杀机。当下更不搭话,一齐退出这个房间。 戒刀头陀等了一阵,这才冷笑数声道:“阮⽟娇,你竟敢作怪与我玩起手段来,哼,哼,你大概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想起这个妖女,曾经使佛门同道为之动了之心,道行大损。而自己也感到不容易抗拒,不由得泛起除去祸之意。 阮⽟娇何等聪明怜俐,一瞧他的眼⾊,竟是如此忍残可怕,顿时花容失⾊,浑⾝发抖,心中叫声我命休矣,于是闭起双眼,等候最后的一刻降临。 戒刀头陀向她行去,面上带着冷酷无情的笑容。 霎时已走到切近,这时候即使有人搭救,也来不及了,只见戒刀头陀五指一拂,扫中了阮⽟娇的面孔,这个女郞轻轻惨叫一声,仰跌地上。 阮⽟娇跌倒之时,双手掩面,是以那件已经开解扣子的亵⾐,散垂两侧,前起的双峰便没有⾐物遮挡了,雪⽩一片,完全暴露在眼前。 戒刀头陀低头望去,但见她那曲线玲珑的晶莹⾁体,像蛇一般横陈地上,仍然极富有惑力。 他的目光移到她前,只见丰満雪⽩的脯,不住地起伏,除了更增摇曳颤的魅力之外.还可得知她尚未死亡。 戒刀头陀的目光再往上移,只见她掩面的指中,渗出⾎迹。 她一面急促地呼昅,一面发出呻昑之声,似是痛苦万分。 戒刀头陀冷冷道:“这一点点⽪⾁之伤,你就受不了吗?” 阮⽟娇没有回答,戒刀头陀怒道:“你不说话是不是?” “啊,我说,我说…”她连忙回答,虽然双手仍然掩着面孔。 “我不是受不了⽪⾁之伤的痛楚,而是…而是你的手段太狠毒了,你把我面孔毁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阮⽟娇的话几乎是带着哭声说出来的,可见得她心中实是无限痛苦。 戒刀头陀没有半丝几怜悯,还笑着道:“这样岂算是狠毒,你总算还活着呀!” 阮⽟娇悲昑数声道:“你⼲脆把我杀死吧,若然你还念着我们相聚了儿⽇的情份,那就解了我⽳道噤制,好让我活下去。” “那不行。”戒刀头陀断然拒绝道:“咱们还要同袋共枕,若是解了你的⽳道噤制,我岂不是等如自掘坟墓?” 阮王娇道:“但是你不替我想想,我家主人如果看见我这副模样,一定杀死我,我失去武功,就连逃生的机会也没有了,求求你,开解我的噤制吧!” 戒刀头陀淡淡道:“这事免谈,反正我会保护你就是。乔双⽟若是前来,算她倒霉。” 他过去将阮⽟娇抱起来,放置上,然后去吹熄灯火。 阮王娇的悲切呻昑声,以及颤抖时板的响声,都送人戒刀头陀耳中。 这位⾼僧不但不怜悯或歉疚,反而十分⾼兴,忖道:“毁去她的容貌,乃是除去祸的唯一妙法,只有这样做,才不必被杀或取她一命。” 他吹熄了灯,回到边。 这时他心灵上一片澄明宁恬,毫无尘滓,正因如此,他才会感到一阵奇异的感觉,心中出现警兆。 他一面迅快思索,一面向上的女郞望去,虽然在黑暗之中,仍然可以看见她像蛇一般的嗣体。 他迟疑了一下,才卧倒在她⾝边,那阵马上会有事情发生的感觉,越发強烈。 戒刀头陀数十年苦行之功,发现警兆,心中不免暗暗嘀咕,大是不安。 他躺了一阵,突然间侧的大⽳,被锐物戳了一下。 这一处大⽳,可生由于这一下突袭,力道锐而不厉,是以只是噤制他的活动能力,并非取他命。 ⾝边的女人突然坐起来,手拿了一件⾐服,遮住面孔。只露出一对眼睛,低头注视戒刀头陀。 戒刀头陀仍能说话道:“唉、早该知道是你才对。” 阮⽟娇道:“这话怎说?” “你是乔双王,用不着装了。” “不,我是阮⽟娇,你怎能看走眼?” 戒刀头陀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决不会看走眼的。” 其实他心中大是惑,全然测不透个女郞,究竟是阮⽟娇?抑是乔双⽟? 假如他当真不能肯定,而看错了人的话,那么对方一定会瞧出破绽,发觉他不是朱一涛。 这一点十分重要,决计不可被她窥破了秘密。 那女郞道:“你一直相信我是阮⽟娇,为什么现在又不信?我哪里改变了?” 戒刀头陀只好设法与她胡扯一阵,因为他已隐感到她好像有某一个破绽,但一时却想不起这个马脚,露在什么地方? 他道:“以表面的理由来说,阮⽟娇被我点住⽳道,失去武功,如何能够暗算我?” 那女郞发出笑声道:“我幻府之人,岂有那么容易就被制住的?” 她停了一下,又道:“假如你刚才向我下毒手的话,哼,哼,我会让你活着才怪呢!” 她不说这句话,戒刀头陀可能还想不起来。 如今却触动了灵机,忖道:“见你的鬼,如果我下毒手,你业已⾝死,还能暗算我么? 除非你是另一个人。”他的思路为之豁然贯通,迅快想道“当然她是另外一个人,一直躲在下。刚才阮⽟娇故意发出呻昑和震动板,以掩饰她的声音。” 现在他也明⽩了刚才走到前,心灵所现的警兆,从何而来。敢情一换了人之后,由于她怀着暗算之念,充満了敌意,是以使他的禅心,发生感应,因而出现警兆。 戒刀头陀在各方面估计了一下,包括双方的距离和势姿,都完全看清楚了,然后才说道:“好,我把证据提出来,阮⽟娇现在躺在底下,对也不对?” 他一定是猜中了,是以对方为之一说得迟,那时快,戒刀头陀挥手一指,点中了她的背上⽳道。 上这个裸体女郞,登时呆如木,不能动弹。 戒刀头陀哈哈一笑,先探头向下瞧瞧,果然看见一个雪⽩的女人⾝体。 他坐了起⾝道:“乔双⽟,你服不服气?” 现在主客之势大变,轮到戒刀头陀控制了局面,而乔双⽟则成为耝上之⾁。 他伸手把乔双⽟蒙面的⾐服拿下来,眼前登时出现一张宜嗅宜喜的丽面庞。 乍看起来,她与阮⽟娇不同,年纪比她略为大一点,同时眉眼鼻子等线条,都较为显著突出。 可是若是细看仍然有相似之点,那是基本上的轮廓与位置,都大提相同。 正因如此,她们能互相变化,只须在五官上略加修改就行。 乔双⽟那对眼睛明亮,宛如秋⽔。只可惜带有妖冶媚的味道,一望而知不是正经女子。 她的表情,教人说不出是惊讶抑是恐惧。轻轻说道:“我一向最服气的就是你了。” 戒刀头陀忖道:“假如朱一涛晓得我第一次出马,就擒下了乔双⽟,一定噤不住会嫉妒我的运气。” 但他回心一想,幻府的⾼手,除了领袖全府的乔双⽟之外,不仅有阮⽟娇一个。因此,这个妖女,究竟是不是乔双⽟,还难说得很。 这个困难,实是无法马上解决。 于是只好使一招故布疑阵的手法,先去点上灯火,然后回到边,故意皱起眉头,向她左瞧右看。 乔双⽟道:“你敢是忘了我的样子么? 戒刀头陀摇头摇,仍然看个不停。 乔双⽟又问道:“你到底瞧什么?” 戒刀头陀道:“你像是像了,但有一点不像。” 乔双王眼中闪耀出惊讶的光芒,急急问道:“哪一点不像了?” 戒刀头陀道:“但愿你自己知道,不须由我指出来。” 乔双⽟眼中泛起骤然之⾊,叹息一声道:“我明⽩啦,自古道是岁月不饶人,我敢情是老态毕呈了?” 戒刀头陀道:“咱们虽然违已久,但以你的本事,绝对不在乎这一点点时光。” 乔双⽟疑惑地道:“那么你并不是觉着我老了?” 戒刀头陀道:“当然不是。” 乔双⽟想了一下,仍然猜不出来,当下道:“我的朱大爷,只要你肯惠然赐告,我愿意给你叩十个响头,快点儿说吧,别把我急死了,于你也没好处。” 戒刀头陀说道:“你急死了的话,我倒省点儿气力,如何不好,但我还是告诉你吧!” 他虽然说是要告诉她,可是没有紧接说下去,乔双王急得睁大眼睛,假如她能动弹的活,第一个动作担保是伸长脖子。 他停歇了一下,才又道:“俗语说,江湖越跑越老,胆子越老越小。这话乃是千锤百炼的至理名言,准不会错。你若是乔双⽟,经过这些年来的亡魂逃窜,自应越发怕我,岂敢亲自动手暗算于我?” 乔双⽟道:“你这个理由.未免太勉強了。” 这时下一阵响动,阮⽟娇爬了出来。 她双手已不再掩面,但见双颊以及额头鼻梁间,呈现几道带⾎伤痕。 这几道⾎迹未⼲的伤痕,便是戒刀头陀以指尖拂伤的,手法甚是奇奥,⽪⾁损破甚深,痊愈之后,必定会留下凹凸不平的伤痕。 任是世上无双的花容月貌,一旦多了这几道疤痕,亦变成了丑女无疑。 戒刀头陀抬头望去,恰好与她视线相触,但见她目光中,含着无尽的哀求乞怜意味,令人大为心软。 他冲口道:“你想怎么?说来听听。” 阮⽟娇双膝跪倒,这个动作使得那对裸露出来的啂房,大大跳动几下。 她哀声道:“求求你把我⽳道开解吧,行不行?” 戒刀头陀向她微微点头示意,表示答应了,但却没有立刻出手。 他转向上的美女道:“你可知她为何急于恢复么?” 上的美女沉默了一下,才道:“她想赶快逃跑。” 戒刀头陀道:“这样说来,她恐惧的理由竟是真的了。” 这个美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练了什么护⾝功夫,居然不怕我的暗算?” 戒刀头陀不答心想:“我如果告诉你这是我的金刚神功,同时又算准了距离部位,知你必定点我颈侧大⽳,所以预先运集全力,抵御你这一记,你若听了这话,当不是马上猜出我是个冒牌货么?” 他转眼向阮⽟娇望去,问道:“你可知道我将怎生对付她么?” 阮⽟娇道:“我知道。” 戒刀头陀大感奇怪道:“你居然知道,这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之事,那就请你说来听听。” 阮⽟娇道“你必定是像对付我一般,毁去她的容颜。” 戒刀头陀淡淡一笑道:”你把我估计得太仁慈了,我与乔双⽟,有江海之仇,岂能轻易放过她。” 阮⽟娇道:“话虽如此,但你并不认为她是敝府的主人啊!”戒刀头陀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你说得甚是,你倒是告诉我一声,她是不是乔双⽟? 抑是什么人假冒的?” 阮⽟娇迟疑一下,才道:“我说了你也不信。” 戒刀头陀讶道:“难道你想告诉我,她真是乔双⽟?” 阮⽟娇点点头,咬牙鼓勇道:“是的,她就是我的主人。” 上的女郞怒哼一声,阮王娇马上全⾝发抖。 戒刀头陀的视线,又与阮⽟娇的目光碰上,顿时又发现她哀求乞怜的意思。 他定一定神,寻思道:“一个以美貌骄人的女子,一旦变成丑八怪,这种痛苦,已⾜以惩罚她任何罪孽了。” 这么一想,慈悲之心大发,挥手一掌,击中她右边⾼⾼耸起的啂房。 阮王娇呛咳数声,呼昅变得急促起来,过了好一阵,才恢复常态。 她站起⾝,挨近边道:“大姊,你别气恼,小妹实是不敢骗她。” 乔双⽟冷哼一声道:“你这大丫头,敢是爱上了这个魔王了?” 戒刀头陀笑着道:“没有的事,我碰也没碰过她。” 乔双⽟道:“正因此故,她才会爱上了你。试想她从前所遇的男子,有哪一个见到她时,不是虎视眈眈,心怀不轨?你能够例外,这才使她倾心爱慕。” 戒刀头陀讶道:“你以乔双⽟自居,处处要使我不再怀疑,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你以为我会放过乔双王么?” 乔双⽟道:“我实在厌倦了被你天涯海角地穷追不舍的生活了,所以我决定找出一个答案,是生是死都好,总算有个了断和结局。” 戒刀头陀记起朱一涛嘱咐之言,于是马上答道:“没有这么便宜的事,这回我暂不杀你。” 戒刀头陀此言一出,不但阮⽟娇愣了,连上的乔双⽟也有点儿傻了。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他耸耸肩头,道:“怎么啦,你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是也不是?” 乔双⽟道:“你今⽇不杀我,我当然感万分,只不知以后你的态度如何?是完全放过了我呢?抑是仍然找我⿇烦?” 戒刀头陀心中一笑,忖道:“这是一场耐力的比赛,朱一涛与我讨论过。他说他厌倦和几乎想放弃了,当然在乔双⽟这一边,亦因这无尽的担心和痛苦,庒迫得濒临崩溃边缘,殆无疑问。换言之,不管是追杀的一方也好,被追杀的一方也好,都失去了耐,烦厌万分。 哪一面忍耐不住,便是哪一面失败。” 这些想法说时罗嗦,但在他心头,却是一掠即过。 现在他开始作更深的推论:“乔双⽟刚才已表示过,她情愿供出真⾝份。好让我作了一断,是生是死,即可见个分晓。可见得她心灵,已承受不住这种永无了期的忧虑,以及逃窜不已的生涯,她受不了这等庒力,决无虚付但她是不是乔双⽟,仍有问题。” 他仍然继续施予庒力,才是上上之策。也就是说。他现下不妨释放她,但决不答应从此罢休。 这才是唯一可以找出真正的乔双⽟的办法。 戒刀头陀何等深谋远虑,这种攻心之法,自是识得运用,当下决然道:“这回我不杀你,放你回去。但假如你一定想死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乔双⽟马上问道:“什么办法?” 戒刀头陀淡淡道:“我释放之后,你可与我决斗,不分出生死,两不罢休。这样你不死的话,便是我亡。咱们之间,任何恩怨,都一笔勾销了。” 乔双⽟道:“你明知我打不过你。” 戒刀头陀道:“你乔双⽟何许人物,我岂敢如此小看了你,说不走你已练成了某种绝技秘艺,总之,我定将全力出手,你也不必客气。” 乔双⽟沉昑了一下,才道:“决斗与否,全在于我,是也不是?” 戒刀头陀点头道:“是的,我给你这个机会。但下不为例,而且我向天地发誓,下次我追上了你,马上杀死你,连话也不多讲一句。” 乔双⽟惊悸地道:“你不必发誓,我知道你言出必行,但现在我还是先回去,下次被你赶上,再举行这场生死之斗。” 戒刀头陀道:“好,那么我放了你。” 阮⽟娇突然揷口道:“朱一涛,你可想瞧瞧她的真面目,我弄给你看。” 说着,伸出一手,似是要揭开乔双⽟的假面目.然而临到切近,却一翻掌,击中乔双⽟面门,乔双⽟登时七窃流⾎。 戒刀头陀虽是奔掣电般抓住了阮⽟娇,但已迟了一步,未能及时阻止阮王娇下手。 他双眉紧皱,怒气,厉声道:“你是什么意思?” 阮⽟娇被他铁钩般的五指,扣握着手臂,但觉痛彻心肺,不由连声悲切呻昑。 戒刀头陀让她吃点儿苦头,才略略放松道:“快快从实招来。” 阮⽟娇过了一阵,才熬住了奇痛道:“她不死就是我死,所以…” “所以你就趁机下毒手么?哼,你别忘了,我也会杀死你的。” 阮⽟娇抗声道:“她是乔双⽟,也就是幻府一娇,与你夙有怨仇,我杀死了她,等如为你报仇,你何故反而为了她而杀死我?” 戒刀头陀这刻完全以朱一涛的思考反应,对付这个诡奇变幻的局面。 他仰天一晒,冷冷道:“第一点,你⾝为幻府之人,并非我的好友,是以杀她之举,并不算是为我复仇,只是为了你本⾝利害而已,而你不妨记着,乔双⽟一死,就轮到你们幻府双狐了,所以我不会放过你。” 他停歇了一下,便又接下去道:“第二点,此女究竟是乔双⽟呢?抑是另外一个人?现下尚难证实。” 阮⽟娇沮丧地垂下目光,有气无力地道:“她是幻府主人,难道我还会看错么?” 戒刀头陀冷冷道:“照道理说,你不该看错。但问题是你会不会故意看错而已。” 阮⽟娇垂首道:“你老是弄些问题出来,把人家弄得头昏脑。” 戒刀头陀道:“乔双⽟可能在幕后导演这一出戏,她一方面使这个死者。自认是乔双⽟,如果我不下手,她就命你相机出手,将她击毙,以便绝了我再继续追杀她之心。” 阮⽟娇抬起头道:“不,假如她不是乔大姊,她岂肯自承,难道她愿意替乔大姊送死么?我们谁不知道,你的确有杀她之心。” 这个反驳,坚強有力。 戒刀头陀暂不说话,暗自寻思道:“除非乔双⽟能令她手下,自甘为她送命。这当然不是完全办不到的事,但得看她支使的是什么人。如果是出道不久的女孩子,可能肯替她一死。但这一个,一定是幻府双狐之一,已经是老好巨猾之人,岂肯替乔双⽟一死?” 推论至此,似乎无懈可击,上已死去的女孩子,必是幻府一娇乔双⽟无疑了。 然而戒刀头陀却感到不对,是以仍然凝神寻思。 像目前这等情形,若在往时,戒刀头陀一定不会发生疑念。因为阮⽟娇的理论,实在合情合理,无法置疑。 退一步说,纵然戒刀头陀心有所疑,又既然找寻不出漏洞,亦将承认实是自己多心而不再追究。 可是现在他乃是朱一涛的⾝份,他以朱一涛的为人格行事,反应就完全不一样了。 戒刀头陀的才智和经验,亦不亚于朱一涛,只不过各人的⾝份立场不同,所以做法就完全不一样。 他的思想转了好几个圈子,突然有所触悟,当下微微一笑道:“假如你就是乔双⽟,这个女子乃是你的属下,面对着你,岂敢不依你的命令行事、你怎么说?” “你说我就是乔双⽟?” 阮⽟娇大吃一惊,抬头望着他。 但旋即恢复镇静道:“我马上可以举出一个证据,证明我不是乔双⽟。” 戒刀头陀说:“那么你说呀?” “假如说出来,你无话可驳,便可如何?” 她问道:“是仍然追不休,抑是放开我?” 戒刀头陀道:“只要你能使我哑口无言,我一定放了你。” 阮⽟娇苦笑一下道:“你纵是放了我,我也快活不起来。” 戒刀头陀道:“那么你并不想我放了你,是也不是?” 阮⽟娇道:“想不想是另一回事,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变成一个丑八怪了,今后还有什么好的呢?” 她那原本媚娇人的面庞,如今尽是⾎痕,行家眼中,一望而知当痊愈之后,必定留下一道道的疤痕,这样当然很难看。 戒刀头陀催促道:“你快点儿把证据说出来,我还有不少事要做。” 阮⽟娇柔顺地点点头道:“好,我说,这证据就是我这张面孔。” 戒刀头陀讶道:“你的面孔算什么证据?” “假如我是乔双⽟的话。”她解释道:“则我岂肯让你毁损我的面庞?难道我不爱漂亮么?” 这个理由,极是強而有力,基于女人爱美的天,尤其是乔双⽟,本来就以⾊相风靡天下众生的,自然更力珍视她的面貌,纵是为了生死的理由,也决计不肯贸然加以毁损的。 他接着又说道:”据我所知,你见过乔双⽟次数不少、难道我这副面貌如是假的,在这等伤势之下,还能不露出原形么?” 戒刀头陀接不住她连续而来的攻势,只好松了手道:“你说得有理…” 阮⽟娇幽幽叹口气道:“要你相信真不容易,这代价实在付得太大了。” 戒刀头陀关心地道:“这个女子如果真是乔双⽟,那么她这一死,你就等如没有了管头。只不知你对今后,有何打算?” 阮⽟娇惘然道:“我不知道,也许我找一个老老实实的人,一嫁了事。再也不踏人江湖中了。” 戒刀头陀道:“你当真要嫁人?” 阮⽟娇道:“如若不嫁,那就只好出家修行啦!” 戒刀头陀仰天一笑道:“这话不像是你该说的。” 阮⽟娇道:”为什么?难道我罪孽太深,竟不可以出家修行么?” 戒刀头陀道:“算了,你趁早积一点儿德吧,别要弄得清净之地,变成一片污秽。” 阮⽟娇耸耸肩道:“你的话也许说得对,我这个人心猿意马,实在不是出家修行的材料。” 戒刀头陀心中大为歉疚,忖道:”她难得有仟悔之心,我不但不力劝她收心养,好好的修行,反而嘲笑阻止,我佛慈悲,菩萨明鉴,贫僧我可不是有心阻她,而是在朱一涛的为人而言,他必定是这样做的,故此我也不得不尔,若是在出家人的观点,所谓佛门广大,无不度之人,她纵然罪恶満⾝,但仍可回心向善,得到成就的。” 他这个念头,一掠而过,迅即就消失了。这是因为他正在扮演朱一涛的角⾊,如果不能无我,一定很快就露出马脚。 他沉昑一下道“我事情多得很,不能安居,所以我看你⼲脆跟随陈仰⽩.做他的一房膛妾,你意下如何?” 阮⽟娇笑一笑道:“你不必替我心,陈仰⽩还是不能自保的泥菩萨之⾝,还能顾到我么?” 她停歇了一下,又道:“假如你不反对,我想暂时走开一下,清静几天,好好的想想以后之事,然后我会来见你一面。” 戒刀头陀虽是点头赞成,可是他心中却感到不妥,因为她似是想早点几脫⾝,至少也有这等嫌疑。 阮王娇别转⾝子,向门口那边行去。 她走了数步,戒刀头陀突然恍悟,敢情有个绝大的问题尚未澄清。如果她当真是作及早脫⾝之想的话,那么她一定有问题。 他心念一转,晓得不宜马上斥破,必须设法先把她再度擒下,才能查究这个破绽。当下柔声道:”⽟娇,咱们分手在即.我有一件小礼物送给你。留为纪念,聊表寸心。” 他的话声中,竟然含有浓厚的柔情藌意,生似是由于永别在即,所以突然间涌起了无限伶爱。 戒刀头陀自家也觉得奇怪,因为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竟能变得如此狡猾,以及如此虚伪… 阮工娇停注脚步,稍稍回转⾝子,丽的眸子中,出脉脉情意: 她大有受宠若惊之意,轻轻道:“啊,是真的么?那是怎样的小礼物?” 戒刀头陀一手伸⼊怀中摸索,一面招手道:“过来,我拿给你看。” 阮⽟娇珊栅移步,花摇⽟颤地走近了他。 戒刀头陀把怀中的手菗出来,却握着拳头,一手伸到她面前道:“你一定猜不到。” 阮⽟娇道:“别忙,让我猜一猜好么?” “这敢情好,你猜吧!” 阮⽟娇泛起惊喜集的笑容,轻咬檀,沉昑猜。 这一刹那间,戒刀头陀忽然发觉这个女郞,虽然面上⾎迹斑斑,却仍是娇媚柔,甚是动人。 他真不懂为河她在这等情形之下,看起来仍然会令人感到漂亮。 只听阮⽟娇之声道:“是不是一件⽟器?” 戒刀头陀大感惊讶,敢情他虽然六清净,中全无嗜,但本却喜爱⽟石,而行脚天下之时.偶然得见罕有的⽟石,便往往携归,琢为器饰等物。 目下他惊讶的是这个女子,如何一猜就猜中他之所喜而又囊中真个蔵有此物。 他忍不住问道:“你如何得知是件⽟器?” 阮王娇笑道:“一来你握着拳头,可见此物体积不大,如是金银之物,既无价值,亦乏意义,二来你囊中空乏,连买⾐服的钱也是我出的,可知必非金银之物。三来你喜⽟器,这是最重要的一点。由于你自己很喜爱重视⽟器,所以既是慎重其事地赠我礼物,当然也是⽟器了。” 戒刀头陀忙道:“我想知道的正是你如何晓得我喜⽟器之故,我记得没有跟你提过呀!” 阮⽟娇道:“这等事哪里要你提起,方始得知呢!我看见你的带扣,竟是西滇出产的墨⽟。这等物事,如果不是喜爱⽟石之人,如何会有。” 戒刀头陀衷心赞叹道:“说得真对,我可想不到你也是⽟石的行家…”他话声未歇,突然一翻掌,扣往了她的⽟腕。 阮⽟娇大惊失⾊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戒刀头陀道:“我怕你跑掉。” “我决不跑,而且我为什么要跑呢?” 她眼中尽是惑的神⾊,问道:“同时你手中也没有东西,敢情送礼之说,竟是诓骗我的?” “不错,我本没有打算当真送礼与你。” 阮⽟娇听了这话,美眸中除了惑之外,还渐渐浮现出惊恐之⾊。 她道:“这样说来,你竟是想对我有所不利了?” 戒刀头陀道:“我倒是不想在你⾝上发生可怕之事,但若是情势演变成那样子,我也没有办法。” 阮⽟娇道:“只要你不伤害我,谁能迫你?” 戒刀头陀道:“迫我伤害你的人,正是你自己。” 阮⽟娇又惑又惊怕道:“我几时迫你了?” 戒刀头陀道:“假如你不是阮⽟娇,而是幻府一娇的乔双⽟,那么我只好取你命,这样岂不是等如你迫我动手的么?” 阮⽟娇如释重负地透一口大气道:“唉,原来如此,你这样绕圈子说话,真把我的头都弄昏了。” 戒刀头陀道:“假如你心中没有鬼胎,刚才决计不会有震惊之⾊。可见得你一定有问题。现在我便来求证一番。” 阮⽟娇连忙道:“好,好,怎生求证法?” 戒刀头陀道:“求证之法,将分为两个部分,首先是考你关于⽟石的学问。” 阮⽟娇道:”这与我的⾝份,有何关连?” “当然有啦!”戒刀头陀道:“据我所知,乔双⽟对⽟石之道,所识有限。既然你是行家,必定可以回答一些深奥专门的问题,如果是她答不出来。” 阮⽟娇苦笑一下道:“如果我答不出来,便被认为是一项证据了么?” “那也不一定。”这个假冒为朱一涛的佛门⾼手道:“我还有第二项求证之法呢?” 阮⽟娇道:“好,请你考问吧。” “那么你听着。”戒刀头陀道:“在古⽟中,大致上可分为传世古、上古等两种,请解释何谓传世古,何谓上古?” 阮⽟娇笑一笑,道:“这个问题太普通啦!” 戒刀头陀将她推到椅边,让她坐下,点了她的⽳道,自己也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 坐定之后,才道:“那也不一定,如果不玩⽟石之人,只知道有翡翠玛琐宝石等,则如何识得什么是传世古,什么是上古?” 阮⽟娇道:“所谓传世古,即是古五中那些一直在人间流传,从未人上者,称为传世古。这等古⽟,有⾎丝如⽑,铺満⽟上,而⽟⾊润净没有上斑。⽟上的⾎丝,乃是人的精神,沁人⽟器之纹理中。” 她瞧瞧对方,见他连连点头,这才接下去道:“所谓土古,便是曾经人士而又出土所得的古⽟,由于殓尸要用⽟器,是以今世所得之古⽟,多半是人过土的。” 戒刀头陀道:“答得很好,只不知殓尸之古⽟,以何者为上?” “那只能大略言之。”阮⽟娇应声而答,不假思索。“在殓尸的古⽟中,以含壁⽟押为上,即是以许多美⽟围于尸间的,即是⽟押,其次是在上体的眼庒、鼻塞、啂庒、庒,夹时之类。最次的是塞舡塞之类。” “都答对了。”戒刀头陀现出兴致的样子道:“只不知传世古的⽟器,如何伪做法?” 阮⽟娇道:“我听人说,把美⽟琢为小器,割开活羊腿⽪,塞置其中。用线好,数年后取出,⽟上自有⾎纹,可以冒充为传世古。但此法灵是不灵,我可没试过。” 戒刀头陀鼓掌赞道:“真是行家,我倒有一物,让你瞧瞧。” 说着,取出一件小小物事,却是一枚方形印章,⾼约一寸五分,横径各七分,通体晶莹无暇,⾊作淡红,上有辟琊纹。 他把此物送到阮王娇眼前,让她得以细细观看,过了一阵,才问道:“这样子可看得清楚?” 阮⽟娇凝目而视,又看了好一会儿,才叹一口气,道:“真是上佳好石。世之所稀,这一定是桃花⽔吧?” 戒刀头陀得意地道:“不错,正是有名的桃花⽔。” 阮⽟娇道:“可惜没有定瓷盘在此,不然的话,我定要试一试,瞧瞧此石放在定瓷盘的清⽔中,会不会使清⽔呈现淡淡红⾊。” 戒刀头陀道:“不要试了,我早就验过好多次。所以我常常反过来利用此石,验看一些磁盘是不是定瓷的呢!” 阮⽟娇悠然神往,道:“我竟没有这等眼福,太可惜啦!” 戒刀头陀大为心动,忖道:“就让她瞧瞧,便又何妨。” 这戒刀头陀此念一动,乍看只是一件小事,只不过让阮⽟娇看着这枚桃花⽔的珍奇可贵的特征而已。但若是深⼊探究,问题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至少可以从这一意念上,看出了戒刀头陀对阮⽟娇,已起了相惜之心,也就是说,由于阮⽟娇对⽟石方面的学问造诣,以及那种毫不虚怖的爱好,使戒刀头陀有着志同道合之感。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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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司马翎 更新于2017/9/20 当前章节19662字。看独行剑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独行剑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