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八荒龙蛇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八荒龙蛇  作者:云中岳 书号:41501  时间:2017/9/20  字数:21075 
上一章   ‮手得手失 章 六 第‬    下一章 ( → )
  梭宗家的番目,名梭宗达什。达什,译意为吉祥,汉语该叫梭宗吉祥,就是那位花甲年纪的番人。僧格,译意是狮。梭宗狮,是那位相貌狰狞的壮年番人。这家伙已被蓝鹃旗的人所收买,他是梭宗吉祥的堂弟,却愿替哈布尔姑娘卖命,可没将梭宗吉祥放在眼下,目无尊长,不听驱策。但对哈布尔姑娘,却奉如神明,闻声止步。

  柴哲举手一挥。文天霸、田永安、杜珍妮,三人左右一分,撤兵刃戒备。

  柴哲扬剑用番语大喝道:“梭宗家的头人族主,出来答话。”

  梭宗吉祥不敢不出来,越趄着上前说:“汉客,我就是族主。”

  “你是族主,我是客人,如果在友好的态度下见面,我该向你献哈达(红巾或绸⽩礼巾),但目前不行。”柴哲说。

  番目梭宗达什惊得浑⾝发冷,惶然地说:“汉客,清说明你们的来意好了。”

  “我已说过,仅是路经贵地,借宿一宵以避风雪,别无他意。”柴哲正⾊说。

  “那…你们却…”

  “不是我们要生事,而是这位喇嘛沙布伦要行凶。我相信这位沙布伦决不是贵族的坐家僧,而是蓝鹃旗派来监视你们的人。我们杀了他,我们自会担当,有这位哈布尔公主作见证,你们用不着耽心。”

  柴哲一面说,一面在喇嘛⾝上搜解药,救醒古灵和端木长风。

  梭宗达什不敢多说,无可奈何地道:“好吧,你们可以住下来。”

  柴哲点点头说道:“我们谢谢你。只是,我们不愿意分得太散,请让我们分住两座⽪帐。”

  说完,将喇嘛喉中的箭收回,收了剑。

  “好,随汉客自选。”番目毫不抗拒地说。

  “我带两位同伴住在你这里,另三位同伴带三位蓝鹃勇士住在邻右。”柴哲毫不客气地吩咐,转向古灵用苗语说:“灵老、杜姑娘,我们三人押蒙女住在番目的帐中,以防万一。

  ⽩叔、文叔、少庄主,押着三位蓝鹃勇士住到右首的⽪帐內。诸位请注意,番人的冬窝子建造不易,一帐中住有一家大小,甚至两家合帐,所以十分拥挤,不可能让出一座⽪帐给我们住。因此,晚间除了警觉些之外,我们是客人,最好能遵俗而宿。”

  “俗如何遵法?我可不懂。”端木长风苦笑道。

  “番人如有外客光临,由于帐中一家大小睡在一起,男女横陈,所以主人必定晚睡早起,在客人⾝侧放置一木头,暗作记号。早上主人末起之前,不必起来,切记不可移动本头。”柴哲详加解说。

  “这…但是什么道理?”

  柴哲低头一笑说:“如果客人看中了番女,而番女也有情,只消跨木而过,而不令木头移位,主人虽发觉,也不会过问,假使移动木头,主人早上必定冒火,那么,全族的人都会拔刀奔来问罪,后果不堪设想。”

  端木长风呸了一声,笑不可仰地说:“我的老天爷,这些番人不论男女,一年洗不了一次澡,又腥又臭,谁还有看中番女的胃口?”

  古灵呵呵笑,向杜珍娘说:“杜姑娘可伴哈布尔同寝,好好看住她。”

  “我点她的⽳道,管叫她睡得跟⺟猪一般。”杜珍姐笑答。

  柴哲待毕,向番目说:“族主,这位梭宗僧格是什么人?”

  “我的兄弟。”梭宗达什答。

  “叫他也留在此地,告诉他,晚上安份些。”

  “好。”番自颔首答,立即令族人散去,派人领端木长风押着三名蓝鹃勇士,到右首的⽪帐安顿。

  番目的帐中一阵,不久,灯火通明,酒宴已备,主人肃客人座。

  所有的人围成圈形席地而坐,番目⾝旁,坐着他的老,和二十余岁的剽悍番人,一个妙龄番女。再就是那位凶悍的梭宗僧格。主客位以古灵为首,杜珍娘傍着哈布尔姑娘。柴哲则坐在妙龄番女的⾝侧,他的左首是哈布尔姑娘。

  所有的人,皆取下了裹头毡巾,露出本来面目。

  老番妇和番女的⾐着,与男人相同,只头部有分别。番女五官倒也相当姣好,一双眼睛经常泛着笑意。她们头发梳成十八小辫子。这是说,她已十八岁了。辫垂⾝后,用红巾为发囊,上绣五彩花卉图案,下穿缨络,用金银环片作饰,走动时,叮当作响。颈上,一串宝石环绕项四圈,后面盘住发辫,下端塞⼊发囊中。两串珊瑚耳坠上挂顶门,下垂过肩,悬挂在脸颊附近晃,说是耳坠却不是穿在耳孔上的。看了她头上的饰物,便可猜出她的⾝份必定不寻常。

  番目就坐毕,先替众人引见。

  老番妇是他的老

  青年人是他的次子,梭宗默(火)。

  少女是他的三女,梭宗蔵布(美丽)。

  他说他有两子三女,长子已离家三载,名叫梭宗额林沁(善),音讯全无,生死莫卜。

  次媳在去年坐骑失⾜,跌⼊玛楚河失踪。

  柴哲自然不会将古灵一群人的姓名说出,只说了自己的姓名。

  两位番人负责将茶盘送上。中间悬了一只大釜,里面盛着几块近尺长的羊腿⾁,每块重约三两斤,骨头在外,便于抓握。

  客人前面,有一只大木匣,中分数格,盛了青棵粉、糖、酥油、⼲果等等。每人一只木碗,是盛酒的。

  柴哲心细如发,乘酒莱将备的前片刻,用苗语向古灵和杜珍娘说道:“等会儿吃⾁时,请看我的举动,以免失礼。咱们没有切⾁刀,等会儿主人会替咱们准备,切⾁时刀尖不可外向,食罢还刀时,刀尖亦不可外向,不能植刀于地,也不可将刀揷在⾁上。⾁都是半生不的,最好取小块的,吃完将骨放在面前,吃得愈⼲净愈受主人。吃完⾁,主人将亲执客手以⾐襟拭净客人的手,不可抗拒。⾁吃完,然后方上麦饭,饭吃多少无所谓。木盘中的调味品,可用手抓。”

  番人倒上酒,杜珍娘可就感到头痛了,酒中似乎有股怪味,中人呕。她能吃酒,但这种酒却不敢领教。

  主人已知古灵和杜珍娘不懂番语,便以柴哲为主客,含笑敬客,先⼲了三大碗酒,再敬哈布尔姑娘。

  柴哲从小生长酒乡,他不在乎,三碗酒下肚,脸上只涌起一丝‮晕红‬。其实,这种难吃的酒,酒味极淡。

  敬过酒,主人请吃⾁;在间‮子套‬切⾁小刀,却发现三位汉客没有刀子,赶忙命番人送上三把小刀,亲自-一奉上,请客取⾁。

  柴哲取一块大⾁放在左轴上,倒握着骨柄,小刀自外向內一削;⾁破⾎涌出,挑起⾁条,⾎仍不住往下滴。他毫无表情,往口中一塞,吃得津津有味。

  杜珍娘看得心中发⽑,用汉语问柴哲说:“我不吃这些东西,简直在茹⽑饮⾎。”

  柴哲喝了一口酒,笑道:“我已吩咐主人,你面前那块小的,保证全,吃吧!”

  “真要命,多脏,怎么放在⾐袖上?”杜珍妮苦笑问。

  柴哲呵呵笑说:“怕什么?不论蔵人或番人,襟袖油腻愈多愈光愈感到自豪,你看哈布尔和梭宗蔵布两位姑娘,她们是公主的⾝份哩!襟和袖还不是油光⽔亮?那木碗中的酒虽无酒味,又酸又臭,但十分滋补哩!”

  古灵吃得心中叫苦连天,龇牙咧嘴,接口道:“柴哥儿,拜托拜托,另弄些可⼊口的东西来吃好不?”

  柴哲摇‮头摇‬,苦笑道:“不可能的,灵老。除了要将⾁煮些之外,小侄无能为力,他们长年累月只有这些东西吃,别看我吃得津津有味,这叫做⻩莲树下弹琴,苦中作乐,不吃不行,咱们总不能饿肚子呀。”

  “可不可以烤来吃?”

  “到了蒙人的部落,烤羊⾁随时可有。在番人部落,是吃不到烧烤的。”

  蔵布姑娘目光灼灼盯视着杜珍妮,杜珍娘虽是男装,但没有男人的耝壮体魄,五官俊美,怎么看也不像男人,难怪蔵布姑娘对她动心,假使不是正式的宴会,这位番女恐怕已住她了。

  柴哲知道这些蒙番女人毫无贞观念,深怕引起纠纷,便用苗语向杜珍娘说:“杜姑娘,今晚你必须小心,这位番邦女子对你有意今晚你可能有⿇烦。”

  杜珍妮正为了食物难以下咽而光火,冷哼一声说道:“你看好了,等会儿她就有⿇烦了。”

  “你可不能动火啊!”“她如果讨厌,我点她的⿇⽳。”

  哈布尔姑娘听不懂他们的话,扭头向柴哲问:“柴哲,你们说什么?”

  蒙人的称谓十分简单,对宗法的观念淡薄,呼名道姓还算是客气的哩!柴哲呵呵笑说:

  “我这同伴说,你们两位姑娘都很美。”

  “你认为美不美?”哈布尔笑问。

  “十分美。”他信口答。

  “进⼊西番逃避中朝追缉的人,大多在西番落家,做番人的女婿。如果你有此打算,我替你做媒,怎样?”

  “哈哈!你是不是对我这位同伴有情意?可惜我的同伴没有牛羊行聘。如果你蓝鹃旗不嫌贫附马,我或可替你们撮合,如何?”

  哈布尔姑娘撇撇嘴说:“蓝鹃旗的女人,不要像女人般的男人。”

  柴哲向文天霸一指,笑道:“他像个伊克喀喇(大黑马),如何?”

  “哼!像个伊克保喇(大雄驼),我们族里多的是。”

  柴哲⾝在危境,居然有心情开玩笑,指着端木长风道:“他是我们六人中,武艺最好的一个,人才一表,英俊潇洒,你看他是否合意?”

  哈布尔摇‮头摇‬,不加思索地说道:“目光太厉,嘴薄,为人险刻薄,他这人不好。”

  柴哲心中暗惊,想不到这位蒙女居然善于相人,而且相当有见地,不简单哩!淡淡一笑道:“你似乎通晓中原的相术,只是知而不精。你到过中原?”

  哈布尔凝视着他说:“我到过西宁、兰州、洮州。”

  “是跟着你的族人,打到那些地方劫掠么?”他信口问。

  “到西宁是打劫的,其他不是,是去玩。”

  “去玩?你不怕被抓去杀头?”

  “我才不怕。本族有你们八个汉人,他们都是贵朝廷要捉拿的人,武艺很好。有他们带着,没有人知道我们。”

  柴哲心中一动,道:“那八个汉人是所谓汉奷,他带你们抢劫自己人。”

  “那是不确的,他们不带我们抢劫你们的人。”

  “那他们…”

  “他们替我们贩货购物。”

  “他们之中,是不是有一位姓沈的?”

  “姓沈?没有。”

  “也许他改了姓。其中一个有一半是你们蔵人,叫巴颜鲁。他还有一个香名,名和硕丹津。”

  “巴颜鲁?没有这个人。”哈布尔姑娘‮头摇‬道,略一沉昑,反问道:“你找这些人有事么?”

  “我们这次在四川杀了人,逃⼊西番,原意是找去年已先人番境的朋友暂避风头,却不知如何找法!”

  哈布尔姑娘用目光捕捉他脸上的神⾊,片刻方笑道:“我决不相信你是个杀人逃犯。”

  “事实我是逃犯,杀人、拒捕、杀公差、杀官兵,千辛万苦逃出国境。”

  “真的?”

  “我不骗你。”

  “这样吧,你们可以到我们那儿暂避些时⽇,我⽗亲很好客,同时他并不仇视你们汉人。”

  “见鬼!蒙人没有不仇视汉人的,我们汉人把你们赶回大漠。”

  哈布尔咯咯笑,笑完正⾊道:“你错了,柴哲。我们原是生活在大漠中的人,我们的祖先曾做你们汉人的皇帝,你们将我们赶回大漠,彼此互不亏欠。人与人之间。

  不能永远仇恨,祖先们的事,这一代的人没有理由再提起古老的仇恨。”

  “但你们仍不忘重返中原,无⽇不在向中原烧杀劫掠。”

  哈布尔的神情很沉重,苦笑道:“人,谁不想生活过得好些?你永不会知道我们在大漠的生活,是多么的艰苦。祖先们留传下来许多有关早年在中原的美好生活。便是神话般绮丽,这些古老的传说,促使我们的族人不怕牺牲,追求那些传说中的幸福生活,逃避大漠的酷寒。饥饿…唉!不必说了。我们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已失去了祖先们奋斗创业雄霸天下的精神,不可能重振祖先的声威了。”

  “但你们仍然秉承祖先的剽悍作风,侵⼊了西番。““这叫做退而求其次,我们不能不争取生存。番人的牧地很多,我们占一些并不过份。”

  “哼!说得好听,你们要他们做奴才。算了,我们不说这些不愉快的话题,请告诉我你们那八位汉人的姓名和面貌,好么?”

  “你要找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哈布尔机警地问。

  “一个姓谢,一个姓金,一个不会武艺姓沈的人,还有三位一姓⾼,一姓夏,一姓云,都是三四十岁武艺⾼強的人,他们是去年到达西宁的。”

  哈布尔沉昑良久,问:“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你问敌友有何用意?”柴哲反问。

  “我要知道你是不是撒谎。”她沉静地说。

  “你知道他们的行踪?”柴哲问非所答。

  “秋初,有几个人经过本旗的地境,杀伤了我们几个人,沿河上行逃脫我们的追踪。他们是汉人很可能逃到乌蓝芒奈山投靠。”

  “共有几个人?”

  “六个。

  “他们的相貌…”

  “他们来去匆匆,骑术甚精,看不真切。如果他们是你要找的朋友,请转告他们,除非此后不经过本旗的地境,不然便得偿回⾎债。”

  “如果那六个人是我的朋友,我会转告的。”

  “你要去找他们?”

  “也许。”

  哈布尔凤目一转,笑道:“乌蓝芒奈山是西番地境中,专收容从中朝遁出的亡命之徒的汉人巢⽳,人数已超过两百,你去找他们,恐怕凶多吉少。”

  “为何会凶多吉少?”

  “他们会和你拼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寻仇而来的么?”

  柴哲不得不承认这位蒙女精明过人,笑道:“你很聪明,佩服佩服。”

  她明媚地一笑说:“你如果对我好些,我会帮忙。”

  古灵见他俩有说有笑,不明所以,问道:“柴哥儿,你们谈些什么?”

  “小侄向她打听沈裹的消息。”柴哲用苗语答。

  “有眉目么?”

  柴哲将所知道的说了,最后说:“目下我们有两条线索,一是利用哈布尔姑娘,北上蓝鹃旗找那八个汉人,看看是不是咱们要找的人物,一是西到乌蓝芒奈山,那儿是到西番亡命的汉人收容所,人多势众,方⾜以在西番自保并生存,沈襄那群人也许到那儿请求庇护。听哈布尔所说,并不能证明秋初经过此地的那六个亡命,是咱们要找的人。因此,向北或是向西,请灵老决定。”

  古灵低头思量许久,苦笑道:“不谋其事,不知其难,在未出国门之前,我还以为在西番追踪几个汉人,该无多大困难。想不到这一带食宿不易,人地生疏,而且也有汉人在此盘据,咱们所遇上的人皆敌视咱们,看来,这不啻是大海里捞针,并非易事。不管怎样,咱们万不能轻易放弃线索,何处较近?”

  “蓝鹃旗北距八十里,有马的话半⽇可到。乌蓝芒奈山就在咱们来的方向,不⾜四十里。”

  “乌蓝芒奈山。”古灵断然地说。

  “明天双方的人都会到来,咱们…”

  “咱们袖手旁观,乘机看看是否有咱们要找的人。”

  “好,就这么办。”

  柴哲不再多说,转向主人客套,询问此地的风土人请,并刺探有关乌蓝芒奈山的人物和形势。

  这顿番人的盛筵,在宾主并不尽的情势下结束。就寝时,番目梭宗达什总算不敢多事,并未在众人的⾝畔放置流于形式的木,众人围绕着⾼灶,-一就帐。

  帐中有⾼灶,灶下不分昼夜有木柴在燃烧,帐中倒也温暖。番人不用棉被,睡时把⽪祆向上一拉,本来就长一两尺的⽪袄,掩住了脑袋,连⾐带也用不着解,往下一躺,便酣然⼊睡。

  帐中不设灯火,只有灶口的暗红⾊光芒透出,视线模糊。帐外风雪加,帐內鼾声渐起。

  柴哲与古灵睡在外侧,中间是杜珍娘与哈布尔姑娘。哈布尔的左方是柴哲,两人并头同睡。

  柴哲已被帐中的腥臭味,和番人⾝上的膻具熏得头晕脑帐,不敢将⽪袄拉起蒙头睡。他⾝侧的哈布尔姑娘最后躺下,未躺下之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放在枕畔,布包內是一个木碗,包巾也就是她的面巾。然后手按着怀內的菩萨;哺哺不绝虔诚地诵经良久,方躺下就寝。

  约莫三更初。一个黑影从里面向前爬。

  杜珍娘难以⼊寐,她发觉来人是番女梭宗蔵布,不由火起,将预先蔵好的一枚小骨头向梭宗蔵布去。相距不⾜八尺,梭宗蔵布突然趴伏在地。

  哈布尔似乎已经睡,这时突然呼昅一阵紧。

  柴哲不做声,丝纹不动。他发觉杜珍娘并未制梭宗蔵布的⿇⽳,也就不加⼲涉。

  可是、他并未发觉哈布尔姑娘并未睡,更不知哈布尔被杜珍娘的神奇打⽳术吓了一跳。

  不久,他听到轻微的爬行声。为了谨慎起见,他暂时不动声⾊,暗中运功戒备,准备应变。

  光线太暗,番人的穿着大同小异,人已爬近,但难以分辨这人是谁。

  “也许这人要出外如厕哩!”他想。

  黑影到了密闭的帐门旁,悄悄拉开了帐门。

  这瞬间,他扭头看去,心中一跳,暗叫道:“是他!”

  他不假思索,⾝而起。

  ⾝侧不及三尺的哈布尔姑娘,突然奋⾝一滚,抱住了他,居然力道奇猛,出其不意将他掀倒。

  他猛地滚转,将哈布尔翻倒按在下面。

  哈布尔不肯放手,反而伸脚猛勾。

  他不能不重手,急切间菗不出手来,猛地一叹气,双手一崩,崩开了哈布尔的双手“噗”一声手起掌落,劈在哈布尔的左肩上,解除了束缚,一跃而起。

  帐中一阵,古灵和杜珍娘皆⾝站起。

  “梭家僧格逃掉了。追!”他叫,冲向帐门。

  三人冲出帐门,风雪茫茫,雪光朦胧,外面哪有梭宗僧格的人影?

  柴哲循⾜迹急走,⾜迹进⼊不远处的一座帐篷。

  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向里便闻。

  帐中正在,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马嘶。

  柴哲向外抢,一面叫:“找坐骑,快追!”

  门外站着一群人,其中掩住左肩的哈布尔姑娘说:

  “追不上了。他的坐骑早已备就,等你们备好坐骑,他已远出里外去了,雪花可将蹄印掩没,你们人地生疏,不必⽩费劲了。”

  柴哲向她迫近,厉声道:“他走了,你可走不掉。”

  “我要是想走,早就走了。”哈布尔笑着说。

  “你叫他走的?”

  “不错,梭宗僧格是主张与本棋和平共存的人。”

  “你叫他去做什么?”

  “禀告我的消息,于你们有利。”

  柴哲冷哼一声,向古灵说:“灵老,等我的消息,我去追他回来。短期间风雪掩不住蹄迹,他跑不了的。看住这女人,小心了。”

  说完,命番目派人牵坐骑,不必备鞍,以免耽误时刻。

  追出⾕口,蹄迹向北延伸,风雪加,奇寒彻骨。他不顾借坐骑,全力狂追。

  雪厚三尺,蹄迹甚深,短期间不致湮没。

  尽管他全力鞭策坐骑,但马儿在偌深的雪地奔驰,快不了,驰不到三五里,马儿已难以支持,举步维艰,行将力尽。

  前面,隐隐雪光中,相距不⾜半里,一匹坐骑的隐约⾝影,正向北一步步趱行。

  这一带是平原中起伏不定的小丘陵地带,⽩皑皑一望无涯,雪花扑面,寒风虎虎厉啸,只能看到移动中的模糊⾝影。

  他并不真知道何处是北方,既无星斗指引,也无山林地形可资辨识,云沉风恶,大地如银;雪光朦胧,他只能凭风向概略猜出方向而已。

  其实,他所追逐的方向并非正北,此地山多平原少,风向被山岳所挡,变幻莫测,分界点因山势而变易,在⽩昼方可分辨正确的方向。

  看到了人影,他心中大喜,无论如何,他得阻止棱宗僧格逃走通风报信,怕这家伙至蓝鹃旗搬弄是非,更怕这家伙挑唆附近的番人兴师蠢动,后果可怕。

  他双⾜一紧,加上两鞭,马儿奋蹄跳跃。可是,只奔出半里地,前蹄骤失“蓬”

  一声大震,冲倒在地,雪花飞溅中,柴哲飞出三丈外,飘落在朦胧的深雪中。

  他心中叫苦,不再理会马匹,展开轻功狂追。

  远远地,出现了一座不太⾼峻的小山,松林上端⽩,林下黑,前面的骑影正向山林中驰去。他心中大急,脚下一紧,全力飞赴。

  长期追逐,岂能用轻功?人到底不是铁打的,终会有真力虚脫的时候,追近山下,人马的踪影已失,只剩下深深的蹄痕,他自己也气急败坏了。

  他循蹄迹奔近山下被冰雪掩护了的树林,不由一怔,林缘,一匹健马站立在雪地中,‮头摇‬摆尾不住噴气,鞍上却没有人。

  “难道是幽灵之马么?”他心中暗叫,在三丈外站住了。

  据传说,大积石山附近,有一匹幽灵之马出没其间,附近的牧场最怕这匹神乎其神的怪马,如果发现了它的形影,必须花重金远道请来几个活佛设坛念经消灾,不然,马群如不被引走,也会发生严重的瘟疫,只有喇嘛僧方有驱除瘟疫的无边法力,但却无法消灭这匹传说中的幽灵之马,喇嘛活佛因为法力道行差些儿,因祸得福财源滚滚而至,替每一座牧场行法消灾,收⼊大有可观。

  幽灵之马据说是没有鞍的,这匹马鞍辔齐全。

  “这家伙发觉有人追踪,所以弃马逃人林中蔵⾝了。”他心中暗叫。

  有马而不知利用,逃人林中怎生躲得住?他冷笑一声,举步向马儿走去,马儿附近必定有逃走的⾜迹。走一近马儿,他怔住了,⾜迹确是有,却不只一个人的靴痕,显然骑士不止一个,至少有三个以上,不可能的。

  “咦!”他脫口叫。

  暮地,林中传来一声如枭啼的狂笑,笑声震得树上的积雪纷纷下坠,声如暴雨。

  树影后,接二连三踱出三个⾼大的人影,穿着翻⽪⽩裘,如不是脸部暴露在外,人与雪同⾊,很难分辨他们是人,难怪走近了仍难看清人影。

  “什么人?”一名⽩影用番语问,声如狼曝,其声刺耳。

  “过路的人。你们是谁?”他也用番语反问。

  “见你的鬼!大雪封山,半夜三更,怎会有过路的?说实话,从何处来?”

  “从梭宗家来。”

  “往何处去?”

  “随处走走。”

  “私通蓝鹃旗?拿下他!”⽩影沉叱。

  左面的⽩影大踏步欺进,神情満不在乎。

  “且慢!”柴哲叫。

  “你要分辩?”欺进的⽩影问。

  “正是。

  “擒下你之后,你有分辩的机会。你投降就缚呢,抑或是要我动手打你个半死?”

  “我是追人来的…”

  ⽩影不由分说,一串怪叫,疾冲而上,左手五指如钩,劈抓到。

  柴暂不得不出手自卫,猛地出脚飞踢,将脚下的积雪踢得像暴雨,向冲来伸手的⽩影去,人随雪花冲上,大喝一声,铁拳疾飞。

  ⽩影骤不及防,未料到柴哲会用雪花袭击,雪花打在⾝上,噗噗有声,声势甚雄,百忙中双手上封保护脸部,扭⾝闪避,柴哲却一闪即至,近⾝了。

  “蓬蓬蓬!”拳头着⾁声暴起,如中⾰鼓,三拳俱都捣中肚腹,⽩影虽穿了厚裘,仍噤不起重有千钧的铁拳打击,连退四五步“哎”一声惊叫,双手狂地向下封架,脚下大,⾝形失闪,上盘出现空门。

  “噗噗!”柴哲来一记“左右开弓”两拳不偏不倚,击中⽩影的两颊,其快无比。

  “嗯…”⽩影门声叫“砰”一声仰面便倒。

  柴哲退后两步,冷冷地道:“你们该平心静气谈谈了,最好免伤和气。”

  一照面间,他便将⽩影击倒,⼲净俐落,奇快无比。另两个⽩影人大吃一惊,右面的⽩影大喝一声,拔下背系的番刀,急步抢进吼道:“砍下你的狗头!”

  柴哲拔剑出鞘,立下门户叫:“要动刀剑行凶,你们这是找死!”

  ⽩影冲到“青龙⼊海”照‮腹小‬就是一刀刺出。

  柴哲挥剑招架“铮”一声震偏钢刀,顺势回敬,拂向⽩影的口。

  ⽩影向后退了两步,避过一剑,斜⾝切人,立还颜⾊,抢攻上盘。

  “铮”一声暴响,火星飞溅,柴哲崩开刀,狂风似的卷⼊,剑虹疾吐“唰”一声刺中⽩影的右肩。

  这瞬间,站在外面的⽩影发出一声长啸,左右的积雪中人影暴起,五名趴伏在地,利用积雪掩⾝的⽩影,在地上发出了暗器,暴雨般向柴哲集中攒。这中间,有崩簧的响声发出。暗器飞中,有三枚细小的暗器,从右后方一个娇小的⽩影手中发出,无声无息,连破风的声音也难以听到。

  被刺中右肩的⽩影,听到啸声便忍痛用劲向后倒“蓬”一声躺倒在深雪中,暗器间不容发地从上空呼啸而过。

  柴哲毫无防备,未料到四周的雪下蔵有这许多人,发觉有警,已无法问避了,暗器如暴雨般从左右齐聚,相距又近,反应再快也无能为力了。

  他发觉左右积雪乍动的刹那间,本能地知道有警,大事不妙,不假思索地向上急纵。该死的积雪不受力,上纵必须用劲,双脚疾沉,上纵的起势便慢了一刹那,躲掉了其他的暗器,连用簧管发的断魂针也被躲掉,却无法躲过娇小⽩影所发的三枚小暗器。上升八尺左右,突感到右‮腿大‬一⿇,他知道糟了,但已无法可施。

  “有毒的针类暗器!”他心中暗叫。

  他向下急降,猛地伏倒,一把扣住受伤的中剑⽩影,用剑扣在⽩影的颈下,站起大喝道:“谁敢上?在下已扳回老本,有人替死了。”

  他已猜出这些人不是番人或蒙人,只有汉人方使用各式各样的暗器,所以用汉语喝。

  可是,药力已循⾎脉上攻,搏斗时⾎流动快速,毒物又歹毒无比,他只能支持短暂的片刻,喝声刚落,眼前已经发晕,手脚突然发软,握不住剑,使不出劲“噗”

  一声剑失手下坠,⾝形一晃。

  中剑被擒的⽩影伤势并不重,柴哲无意下杀手,这家伙立即抓住机会,抓住柴哲仍搁在肩的手,猛地俯⾝,用全力抓紧柴哲的手臂,将柴哲向前摔出。

  “砰!”柴哲大背摔背脊着地,被摔出两文外,跌在雪中失去了知觉。

  在晕厥前片刻,⾝躯飞翻的刹那间,他听到一个女子尖亮嗓子大叫:“他中了我的透骨毒针。”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从彻骨奇寒中醒来,有人用雪在他的脸上擦动,冷得令他不住打寒曝。

  他看清了处境。这是一座番人用的黑羊⽪帐,只是没有设⾼灶,而起低灶,低灶像是座长型的火坑,烟只能从帐顶的通气孔排出,因此帐中弥漫着烟火味。

  帐中点了两盏羊油灯,坐着八个人,穿的虽是番人的装束,露出的头部却表明他们是汉人。八人中,其中一人赫然是个二十余岁的美丽‮妇少‬,瓜子脸,远山眉,樱桃小口泛着一丝今男人心动,充満的微笑。

  他被捆住手脚,侧躺在⽪褥上,捆绳像是鹿筋索,捆得他手脚发⿇。

  一个豹头坏眼,⾼大精壮的大汉,正用雪他的脸面和脖子。

  他昅⼊一口气,突然说:“在下已经醒来了,老兄,省些劲。”

  落在这些不明情由便动手杀人的匪类手中,哀求也是死,不屈也是死,反正是死,何必死得像病狗?要死也要死得英雄些,因此他说话的口吻,充満了傲视一切的气概,困顿中仍不失豪气。

  大汉无名火起“叭叭”两声给了他两耳光,怒叫道:“狗东西!你还想在太爷面前逞英雄?瞎了你的狗眼。”

  掌力奇重,打得他脑袋发晕。甩甩脑袋,他冷笑道:“你难道以为在下要向你磕头讨饶不成,你才瞎了狗眼。”

  大汉再次举手,但被一位脸颊无⾁。双耳招风的中年人摇手止住了。中年人盘膝而上,一笑道:“小伙子,不必逞強,何必自讨苦吃呢?目下你是砧上⾁,充好汉也得看看场合,对不对?”

  “哈哈哈哈!”柴哲大笑,挣扎着坐起说:“在下已出国门,冰天雪地的季节到了西番,人地生疏,天寒地冻,吃食既无着落,⾝侧全是含敌意,仇视汉人的蒙番,你以为在下怕死么?活得过今天,明天说不定埋骨冰下,来舂便可肥土了,除了杀我,你们吓不倒我的,大不了砍掉脑袋,留下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姓柴的永不屈服,永不讨饶。老兄,你们也不必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们这许多人倚众群殴,用暗器偷袭,虽擒住我也并不光彩。”

  “你的嘴很利害。”中年人冷冷地说。

  “你们又羞又恼,是不?”他不在乎地反问。

  “咱们别废话了,阁下贵姓大名?”

  “呵呵,在下并不想和你们在嘴上称英雄。区区姓柴,名哲,陕西人氏,年末十八,尚未娶,闯江湖混饭,在成都杀官差,亡命西番。够了么?”他怪声怪气地答。

  “你闯江湖多少年了?”

  “不到一年。”

  “你认识几个江湖名人?”

  “老兄,你以为江湖名人肯折节下我这个无名小辈?未免大抬举柴某了。”

  “以你的艺业来说,⾜以脐⾝于江湖一流⾼手之林面无愧⾊,决非无名小辈,令师定是武林了不起的名宿,阁下能见告么?”

  “徒忌师讳,恕难奉告。”

  “阁下同来的五位同伴,他们贵姓大名。”?

  “咦!你老兄似乎知道柴某的底细哩!”

  “你先前所看到的坐骑,是梭宗家的第二号人物,梭宗僧格的坐骑,他已成了咱们的俘虏,他全招了。”

  “那你还问什么?”

  “他是代火里刺哈布尔传信的人,哈布尔也所知不多,所以必须由你加以供实。”

  “哦!原来如此。这几个人我也不太清楚。只知一个姓古,一个姓⽩,一个姓杜、一个姓文,另一个姓得怪,叫端木长风。他们是成都翻云手李家琪叔侄的朋友,咱们在茂州道上邂逅结伴同行,如此而已。”他信口胡扯。

  “翻云手李家琪?哦!这人我认识,是黑道上不可多得的重义气朋友。你要找一些人,有何要事么?”

  “听说闻香教的两位重要人物到了西番安⾝立命,柴某因此想投靠他们,中原已无处容⾝,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只好在西番安⾝立命。”

  ⽩莲教的人,自称闻香教,不称⽩莲教,以避免引起官府注意,如果被官府抓住,一律就地斩决,所以不敢公然自称⽩莲教徒。

  “哪两个重要人物?”

  “谢龙韬与金宏达。”

  “你怎么知道?”

  “在下陕西人,与青州近邻,当然知道。”

  中年人冷笑一声,森森地说道:“世间知道他们两人逃⼊大漠的人虽然很多,但知道他们逃⼊西番的人却少之又少。哼!你的消息到很灵通哩!好家伙,在下可得好好出你的实情来。”

  “咦!你像是知道他们哩!你老兄贵姓?”

  “在下当然知道,三年前,在下与谢龙韬是知好友。在下姓吕,名俊国。”

  柴哲心中大喜,却不动声⾊,笑道:“哦!原来他们之所以进⼊西番,定是吕兄召请他们的。”

  “吕某曾派人促驾,但他们并未到来。”

  “真不巧,看来,在下也无法找到他们了。”

  “从实招来,你找他们有何用意?”

  “在下已经说过了,信不信由你。”

  “你的番蒙语言皆可真,定然是官府派来的鹰⽝。”

  “官府派我一个十六岁的人进⼊西番,岂不是太瞧不起官府了么?老兄,你是他俩人的朋友,居然阻止投奔他们的人,不知有何居心?他两人又不是什么奇男子大丈夫,在下也不一定要投奔他,你老兄瞧着办好了。”

  “你这骨头不打不会招,来人哪!给他尝尝马鞭的滋味,看他能得了多久。”

  两名大汉⾝站起,在⾝旁撩起一条马鞭,冷笑着走近,一个嘿嘿冷笑道:“小子,你招不招?”

  “在下该说的都说了,马鞭可不能要柴某胡说八道。老兄,你动手好了。”他泰然地说道。

  一名大汉冷哼一声,动手用小刀割开他的⾐襟,庒住他的双脚。“叭”一声暴响。

  马鞭在他的肌上开花。

  他桀桀怪笑说:“柴某到西番投奔谢金两人,不但要与蒙番为敌,连汉人也成了死对头,甚至谢金两人的朋友也靠不住。算我姓柴的倒霉,生有时死有地,认命啦!

  你们有何法宝,施展好了。”

  一顿记记着⾁的马鞭,在他⾝上开花,一鞭一落实,只片刻间,他便成了个⾎人,但他连哼也没哼一声。

  美‮妇少‬有点过意不去,叫道:“吕爷,不必他了,解回山寨,由寨主拷问算了。

  明天咱们将与蓝鹃旗的人决战,时候不早,我们得养精储锐,准备明天的拼搏呢。”

  中年人点点头,笑道:“云姑娘说得不错,暂且饶他。住手!”

  两大汉放手离开,柴哲躺着不动,脸上呈现痛苦的表情,肌⾁在菗搐,闭上双目暗中调息。从外表看,他像是昏厥了。

  灯火倏灭,众人已经就地躺下了,火坑中炭火熊熊,帐中仍可视物。

  两名大汉睡在他左右,监视着他。

  “我得先脫⾝。”他心中不住地想。

  他下定决心,先睡一觉再说。

  ⾝上的鞭伤小意思。他受得了。安心大睡,将安危置之脑后。

  监视他的人久久不见动静,以为他昏厥了,心中戒意渐消,不久也先后沉沉⼊睡。

  练功有成的人,心中就像有一座计时器,想甜睡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便会自行醒来。

  他醒来了,帐外风声呼呼,帐篷都在摇撼。利用火坑的幽暗光线,他双目张开一条,小心地打量形势。

  妙极了,八个人都睡得很沉。

  他的手脚是分开绑的,手和脚都可伸缩自如。

  他的双脚一点点向上收,绑在后面的双手一点点向下移,手脚渐渐接近了。

  他的靴筒中,各蔵了一支长仅四寸的小铁翎箭,手指一触靴简,心中大喜过望,箭居然未被搜走,妙极了。

  他悄悄‮子套‬一支铁翎箭,徐徐恢复原状,利用箭镞的锋尖,平心静气地刺割绑在手腕上的鹿筋索。

  不好用劲,相当吃力,但为了活命,他必须耐心地将绳索割断。鹿筋索坚韧无比,但在锋利的箭铁一点点切割下,久而久之,一股绳索行将割断,紧要关头,帐外突传来隐隐人声。

  “老天爷!别教这些家伙有所举动。”他心中暗叫。

  好不容易割断一股鹿筋索,偏偏帐外传来了隐隐人声,柴哲急出一⾝冷汗,大事不妙。

  如果让这些家伙发现,以后再也不会有脫⾝的机会了。

  踏雪声已近,第一个惊醒的人是吕俊国,其次是睡在內侧的云姑娘。

  柴哲心中暗暗叫苦,停止了一切活动,将小铁翎箭纳⼊掌心,闭自留意静听动静。

  帐外不但有踏雪声,而且有人说话,有个沙嘎的嗓音含糊地说。“寨主可能改变了主意,不然便不会命青松山的人用灯光信号召回埋伏的人。你进去知会吕头领一声,咱们立即拾掇,到青松山听候差遣。”

  “好,你们准备上路,召返各处伏桩,我进去知会吕头领。”另一个洪亮的声音说,带有浓重的四川口音。

  吕俊国已⾝站起,一面整农一面问:“外面是孟老弟么?怎么回事?”

  帐门掀开,进来了一个五短⾝材的人,用四川口音说“洪头领接到青松山打来的灯光信号,着召返四方的伏桩,火速至青松山下会合,可能有急事。”

  “是什么时候了?”吕俊国问。

  “四更未,时候不早啦!”

  “后帐的姜头领知道么?”

  “洪头领已派人前往通知了。”

  “好,我们这就准备。”

  附近共有三座黑羊⽪帐,众人火速拾摄。两名大汉将柴哲挟出帐外,居然未检查捆绳,将他放在雪地里,‮开解‬他脚上的鹿筋索,其中一名大汉叫道:“小子,咱们要走了,你必须靠一‮腿双‬在马背上好生坐稳了,不然便得拖着走,知道么?”

  他故意装得十分委顿疲乏,有气无力地说道:“如何安排,柴某已经别无选择,何必多问?”

  “你知道就好。吕头领已经将你的事,用灯号通知了青松山信号站,转禀寨主请示,寨主来了通知,要咱们明晨派人押解你上山。沿途你给我安静些,千万不要自找苦吃,别做逃走的梦。”

  “承教了。”柴哲冷冷地说。

  不久二十四名骑士在前面的山坡下会齐,吕头领的八个人走在中间,每人皆有一匹骏马代步。梭宗僧格被捆了双手,骑在光背马上,由前面的八名骑士押解。

  柴哲也被安置在一匹光背马上,一名大汉在前面控缰,另一名骑士带着柴哲的百宝囊和暗器袋,策马傍着柴哲而行,负责照应防范柴哲逃走。

  人马开始移动,不徐不疚地趱程。

  半个时辰后,前面朦胧的雪地中,一个黑影面而来,领先的人叫道:“前面有人,备战。”

  马群左右一分,正展开间,前面的黑影站住了,传来一长三短四声羌笛的振鸣。

  “山寨来的人,归队。杜领先的洪头领大叫,接着向⾝旁的同伴叫:“用胡哨回答信号,快!”

  四长两短的胡哨声传出,对面的黑影重新移动,渐来渐近,原来是一人一骑,栗⾊枣骝在黑夜中看去是黑⾊,马上的骑士却是⽩⾊的。

  洪头领率领手下上,⾼叫道:“在下洪锦全。”

  骑士⾼举右手的马鞭,答道:“兄弟李⽟山,奉寨主金谕,前来传信。”

  “李兄,寨主有何吩咐?”

  “请诸位头领速至青松山会合,三寨主已经在那儿立候,要在天明前攻袭梭宗家,攻占山⾕布阵,等候蓝鹃旗的人决一死战,彻底解决蓝鹃旗的鞑子,一劳永逸,永除后患,不许鞑子南下牧马。”

  “兄弟捉了两个人…”

  “请洪、自两位头领派人护送,随兄弟押返山寨。”

  “灯号不便细禀,但兄弟已将蓝鹏旗有重要人物在梭宗家的事传出,不知…”

  “青松山已将消息传回寨中。因此寨主决定提前发动。”

  “时候不早,兄弟必须赶往青松山会合。两个俘虏即与李兄带回山寨。”洪锦全急急地说,立即与吕俊国商量,各派了两名大汉,带着柴哲和梭宗僧格,告辞走了。

  柴哲心中大喜,也十分焦急。看了对方这些人的举动,有章有法,分明是一支训练精良的军队,他们的寨主能将这些散漫的江湖人训练成军,真不简单哩!

  对方提前发动进攻梭宗家,他对双方的纷争不感‮趣兴‬,更不管他们的死活,但古灵带着人落脚在梭宗家,这位吕头领已表明是谢龙韬金宏达的朋友,落在这些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必须及早脫⾝,及早返回梭宗家示警。

  只有五个人押解,机会来了。

  他开始取出小铁翎箭,再度切割鹿筋索。但先前押解他的两名大汉。在一旁监现得十分紧,他不敢放胆进行。

  梭宗僧格被押在前面,押解柴哲的仍是先前的两名大汉。马匹在深雪中行走,颠簸得很利害,反而对柴哲有利,便于弄手脚。

  不久,接近了一座树林。柴哲己经割断了鹿筋索,蔵好小铁翎箭,正小心地放松手上的绳圈。

  马匹绕林右而走,前面的李⽟山突然叫:“前面有可疑的人,备战!”

  前面不远处,三个灰影徐徐从林中险贯出,像三个幽灵,举步从容,脚下轻如鸿⽑,似乎是浮在雪上的靴子并不向下沉落。

  “桀桀桀…”怪笑声划空而至,刺耳难听。

  三个灰影一字排开,挡住去路,笑声发自中间的灰影,中气充沛,震耳聋。

  李⽟山跃下马背,上用番语问:“什么人拦路?说!”

  中间的灰影止住笑声,用中原语音说:“小子,老夫听不懂番语。”

  “咦!阁下是?…”李⽟山用汉语讶然问。

  “先别问我,老夫要问你。小子,你就是刚才过去的人,回来得好快哩!”

  “你…”“老夫算定你要回来的,所以在此等候。”

  “等我有何责⼲?”李⽟山硬着头⽪问。

  “等你带路,老夫要你带咱们三人上鸟蓝芒奈山忠义堂。”

  “在下不是乌蓝芒奈山的⼊。”

  “废话!你小子想在老夫面前掉花不成?”

  李⽟山反而哈哈笑说:“咱们是巴罕岭的好汉,远从三百里外赶来,昼伏夜行,在附近布下天罗地网,赶走乌蓝芒奈山的熊寨主,夺下附近五百里方圆的油⽔。”

  灰影一怔,冷冷地问:“你小子的话当真?”

  “在下决不虚言。”

  “你姓甚名谁?”

  “在下神拳李⽟山,在陕西地境不是无名小辈,中原江湖的朋友,何必对李某不陌生。”

  “巴罕岭的寨主是谁?”

  “终南三猛兽,阁下是否有过耳闻?”

  “哦!原来是火焚钟楼,杀伤官兵,抢劫西大街十六户,⾎案如山,被秦王府护卫赶离终南的三猛兽,他们还没死哇?”灰影怪笑着说。

  “咱们到西番重振声威,花了五年心⾎,大有所获,目下财源充裕,兵強马壮。

  大寨主青狮周起风,依然龙马精神。二寨主黑虎林魁,艺业更胜往昔。三寨主⽩犀唐河,威震蒙番,蒙番的小儿闻名不敢啼哭。目前咱们正开拓河湾地域,要赶走乌蓝芒奈山的人,将蓝鹃旗的蒙人赶回西海。阁下如果与乌蓝芒奈山的人有过节,何不与本山的人联手?

  明天将是决定生死存亡的一天,阁下将可一见乌蓝芒奈山的人,如何?”

  “你瞎了眼啦,狗东西!你以为老夫是听人使唤的人么?”灰影破口大骂。

  “阁下好大的口气,亮名号。”神拳李⽟山不悦地叫。“你坐稳了,竖起驴耳听着,免得吓了个庇滚尿流。”

  “哼!李某闯过天下.多大场面没见过,你想吓唬我?”

  灰影桀桀笑道:“凭你们终南三猛兽,也配和乌蓝芒奈山的人作对,简直在做⽩⽇梦。”

  “乌蓝芒奈山三个寨主,大寨主是个弱不噤风的女娃娃。二寨主无情剑熊应龙,一个江淮小武师,杀伤人命亡命西番。三寨主金蛇剑陈如海,燕子矾的钓鱼匹夫,成得甚事?阁下未免太看得起他们了。”

  “小子,你知道那位女大寨主姓甚名谁么?”灰影冷冷地问。

  “只知她姓裴,他们山寨里的人、也难得见她舞刀弄到,是个不会武功的人。他们占据乌蓝芒奈山,不知底细。”

  灰影柴噤继笑,笑完说:“大概你们只知道这么多,难怪如此狂妄。姓裴的女娃娃不会武功?哼!连老夫也不见得能在她的剑下讨好,你们这些人可笑亦复可怜,居然还没摸清对方的底,就敢前来开拓势力范围。”

  “你是谁?”神拳厉声问。

  “你总该听说过⻩山三魔吧。”

  “你…”神拳打着冷战问。

  “老夫天魔田成。”灰影一字一吐地说。

  “老夫地魔许昌。”右首的灰影接着说。

  “老夫人庞管仁。”左首的灰影⾼声说。

  ⻩山三魔,是近二十年来江湖道上大名鼎鼎的庞道人物,为人亦正亦琊,亦侠亦魔,情有时平和,有时古怪,变幻莫测,⽩道人士侧目,黑道巨孽也敬鬼神而远之,横行江湖二十年,是人人头痛的魔道⾼手。

  神拳李⽟山⽑骨悚然,不由自主退了两步,⾝上冒冷汗,硬着头⽪说:“前辈请…请海涵,不知前辈需要晚辈效劳么?”

  “老夫人地生疏,要你带路。”天魔田成冷冷地说。

  “但…”

  “不许推倭!”

  “晚辈带了两个俘虏,须…”

  “把他们宰了。”

  “但晚辈不敢接近乌蓝芒奈山,怕打草惊蛇。”

  “有老夫在,怕什么?”

  “这…”“你不答应?”天魔田成厉声问。

  神拳打一冷战,急急地说:“晚辈遵…遵命…”

  “把他们杀了,留三匹坐骑给我们。你们处置俘虏,老夫到林中取物。”

  “晚辈遵命。”

  “好,且稍候片刻。”天魔冷冷地说,三人转⾝人林。

  神拳李⽟山一面向马匹走近,一面用番语向同伴叫:“难备驱马,向西南走。”

  声落,一声低叱,飞跃上马,七匹马折向狂奔。

  林中的三魔没料想到神拳李⽟山胆敢逃走,齐发怒啸,展开踏雪无痕轻功绝学,全力狂追。

  前半里,三魔从二十丈外拉近十丈以內。神拳李⽟山的羽出没在番境四出劫掠,所有的坐骑皆是千中这一的良驹,所以能在草原和山区飘忽无定,不但马好,骑术更精,拼起命来,马儿发奋狂奔,三魔势难追及。

  追了里余,人的体力已发挥至极限,追近至五六丈了,但却可望而不可及。

  之后,距离开始拉远,三里以外,后面已看不见三魔的⾝影了。

  马的体力也迅速地消耗,奔近一座小山下,马儿仍能勉強支持,但双手被绑的梭宗僧格已无法支撑,‮腿双‬力竭,骑术再佳也撑不住,大叫一声,栽下马来。

  幸而马儿的速度已成了強弩之末,比小跑快不了多少。“蓬”一声大震,梭宗僧格重重地掷落在浮雪中,雪花飞舞,梭宗僧格在雪花中滚动,立即昏厥。

  “哎呀!这家伙快完了。”在马后监视的大汉惊叫。

  前面的神拳勒住缰,扭头叫:“把他绑在马上,快!”

  这瞬间,柴哲摇摇晃晃,要向下倒。

  在后面监视的大汉策马跟上,从侧方冲到,伸手扭⾝一把扶住叫道:“这家伙也要倒了…”

  柴哲早已恢复了自由,猛地出手扣住大汉的脉门,一扭一带,大汉惊叫一声,被柴哲揪下马来。

  柴哲也飘落地面“噗”一声闷响,一掌劈中大汉的后颈,大汉应手向下一伏,知觉全失。

  柴哲手急眼快,夺过大汉带着他的百宝囊和暗器囊,火速挂上肩,‮子套‬大汉的剑,跃上大汉的马背。

  说快真快,快逾电光石火,其他的人措手不及。

  神拳李⽟山反应甚快,策马冲来拔剑叫:“擒住他,弄断他的腿骨。”

  生死关头,慈悲不得,柴哲左手一扬,大喝道:“下马,老兄。”

  神拳李⽟山感到右肩一⿇,接着痛彻心脾,右肩窝⼊一支铁翎箭,贯⼊两寸左右。如不是柴哲手下留情,这一箭⾜以要他的命。

  “哎…唷!”神拳狂叫,⾝形一颠簸,扭⾝坠马。

  五个人去掉了两个,柴哲精神一振,不急于逃命了,策马向一名大汉冲去,吼声似乍雷:“留下命来,老兄们。”

  大汉也策马前冲,钢刀作势进击。

  两匹马狂急地相对冲刺,几乎擦⾝而过。

  “铮”一声暴响,柴哲架住了砍来的刀。

  坐骑一冲而过,冲出五丈左右,兜转马头,再次冲刺,这就是一回合。步战斗照面,马战拼回合,出招接招只有错⾝的一刹那,必须行雷霆一击。

  双方接触,大汉的钢刀发迟了一刹那。柴哲的坐骑突然向外侧,剑虹一闪,剑已先一步送出,大汉的钢刀尚未落下,剑已穿透了大汉的右小臂。

  “哎…”大汉狂叫,单刀脫手,马儿已冲刺而过。

  大汉不敢再兜转马头,向前直驰。

  “还有两个。”柴哲大吼,马儿冲出五文外,立即折向,向另一名大汉冲去。

  只一回合,大汉便负伤而逃,另两名大汉心胆俱裂,策马急遁。

  柴暂不策马追赶,一跃下马,向刚狼狈站起的神拳李⽟山走去。

  神拳心胆俱寒,一步步向后退。

  柴哲迫近至丈內,伸出左手,扬了扬剑,冷笑道:“阁下,拿来。”

  “你…”神拳恐惧地叫。

  “拿我的箭来,我不杀你。”

  “但…但拔不出来…”

  “拔不出也得技,箭键的锋钩很小。你不拔,我宰了你再拔。”

  “我…我拔给你。”神拳狂急地叫,猛地一咬牙“哎”一声大叫,箭‮子套‬来了,浑⾝在菗搐,颤抖着将箭递出。

  “你连递利器的规矩都不懂么?”柴哲沉声问。

  神拳递箭是锋尖向外,赶忙转过锋尖递出,切齿道:“在下认栽。”

  “你不认栽也不行,带着你的同伴,上马,⻩山三魔如果追到,你死定了,快!”

  柴哲冷冷地说完,走到梭宗僧格⾝侧,揪起梭宗僧格趴放在马上,方将梭宗僧格弄醒。

  神拳已将同伴放上马背,迳自走了。

  “哎…哎…”梭宗僧格怪叫。

  “不许叫,我已经救了你,叫什么?”柴哲用番语叫。

  “你…你是…是谁?”

  “我是柴哲。”

  “你…你要将…将我…”

  “我不杀你,要将你带回梭宗家。”

  “放…放我下来。

  “不行。”

  “你…你不认识路,我…我知道。”

  柴哲想想也对,‮开解‬他的手脚,冷笑道:“我应该用马拖你走…”

  “请…请…不…不要…”

  “那就上马!”

  梭宗僧格不敢不上,吃力地爬上马背。

  “巴罕山的人,要在天明前进攻你们的山⾕,你最好赶快走,回去早作准备。”

  柴哲一面上马,一面说。

  梭宗僧格大惊,菗着冷气说:“快,我领路,希望能赶得及。”——

  扫描,bbmmOCR N6ZWw.Com
上一章   八荒龙蛇   下一章 ( → )
作者云中岳 更新于2017/9/20 当前章节21075字。看八荒龙蛇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八荒龙蛇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