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八荒龙蛇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八荒龙蛇  作者:云中岳 书号:41501  时间:2017/9/20  字数:23998 
上一章   ‮助暗人高 章五十第‬    下一章 ( → )
  柴哲冷哼一声,森森地说:“索克图牧地一场⾎战,苏鲁克族上千番骑,在下同样来去自如,区区两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两黑影大吃一惊,站住了,左面那人问:“你…你是谁?”

  “在下姓柴名哲。”

  “你…,此来有何图谋?”

  “先说说你们自己的听听。”

  “咱们要西上,打上京法王的主意。”

  “但你们却说是毕拉寺的护法。”

  “咱们在此等候消息,毕拉寺可以供给咱们有关法王的动静。目下西上的同道甚多,或许有觊觎毕拉寺的人,毕拉寺油⽔并不多,闹开了反而打草惊蛇,因此咱们昼夜派人在四周守候,阻止到毕拉寺立事的人。”

  “就凭你们几块料,也敢说阻止的话?老兄,你知道这次经过这里的人,是些什么人物么?”

  “咱们共来了三十二人,阁下知道为首的人是谁?咱们四个人虽然算不了什么,其他的人可不怕你柴哲。”

  “柴某并不要人怕我,然而在下的事却不许任何人⼲预。假使有人阻拦,柴某却不在乎。”

  “阁下不必大言,你该听说过屠龙僧般苦大师。”

  柴哲吃了一惊,心说:“原来是一僧一道三逸隐中的一僧,这赋和尚贪鄙‮忍残‬,朋友众多,镔铁方便铲重有八十二斤,气功金钟罩已练至化境,号称天下无敌,惹他不得。”

  但目前他不能认栽,冷笑道:“屠龙僧吓不倒我姓柴的,柴某人也不是省油灯。首先咱们得说明,为敌为友悉从尊便。咱们不西上劫法王,也无意打华拉寺的主意。”

  “那…那你们…”

  “你们的消息该比柴某灵通,何用套口风?”

  “咱们四人在此把守了两天,只听说阁下与一群人击杀了苏鲁克族四百余人,其他并无所知。咱们要明天方能撤返般若大师的落脚处听候差遣哩。”

  “你既然不知,在下告诉你。咱们要找几个仇家,他们今早到了毕拉寺,获得呼伦上人的庇护。这三个喇嘛消息灵通,咱们刚落店他们就来了,居然警告咱们,限令咱们明⽇离开毕拉寺地境,因此咱们要擒住他们传话,你听错了,回去可转告屠龙僧,除非他能将我们要找的人赶出毕拉寺,不然咱们不会放手的。屠龙僧没有三头六臂,更不是佛法无边的活菩萨,他保得住呼伦上人;可保不住数十间佛殿僧房。只要他将咱们要找的人遣开,咱们保证不‮犯侵‬华拉寺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两全其美。如若不然,咱们只有各行其是了。”

  柴哲泰然地说完,伸手向被伤的人讨回铁翎箭,扶起全⾝发⿇,但并未昏厥,仅被星形缥击中⽳道的古灵,解了被制的神堂⽳,从容走了。

  两黑影也救醒了七星手,四人在一旁低声商量片刻,最后认为刚才的话,已被受伤的喇嘛所听到,为免后患,必须灭口。

  三个喇嘛两昏一伤,不知大祸之将至,被四人带至偏僻处,宰掉埋⼊深雪中。七星手当下叫两人在道旁把守,他带了受箭伤的人,匆匆离开报信去了。

  古灵在回程时一直缄口不言,直至接近客店,方始长叹一声,感慨地说:“柴哥儿,我又欠你一份情。那七星手封平,打得一手出神⼊化的星形镖,镖的五角有一只是钝的,因此可用以制⽳,也可切割、更可锲⼊,十分可怕。他的艺业,与我相去不远。但你却在一招之间便制住了他,今晚我总算看清你了。咱们六个人中,你该是艺业最⾼明的人。”

  “古老别抬举小使了,小侄只不过用机智怒他,行险幸胜而已。”

  “呵呵!老朽再昏庸,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令师徐公是怎样‮教调‬你的我不清楚,但据我所知,徐公先后‮教调‬了三批门人,没有一个够得上出人头地四个字…”

  “这次五师兄妹中,三位师兄都比小侄強。”

  “真的?”

  “真的。”

  古灵含深意地⼲笑了笑,说:“哥儿,好自为之,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但我可知道你的为人和艺业。人不可自卑,自卑是不会有好处的。今晚的事你知我知,等会儿我和少庄主谈谈,告诉他一僧已经揷手,咱们今后的打算必须慎重其事。”

  “小侄料想屠龙僧必定不肯甘休,明天咱们要小心了。”柴哲提出警告。

  “因此,咱们目前必须暂时忍耐。”

  “明天将是很难过的一天,灵老千万慎重。如果小侄所料不差,也许尚有转机。”

  “哥儿的意思是…”

  “屠龙借必定和呼伦上人攀上了情,甚至可能已在毕拉寺挂单。他为了继续套取消息,技鼠忌器,可能不会与咱们在店中冲突,最多不过派几个⾼手前来‮威示‬,自己不敢出面,也许会说动呼伦上人,赶谢、金那群人走路呢I因此咱们必须把握机会,不能太过示怯。”

  古灵沉思片刻,喜悦地说道:“对,不能太过示怯,明天仍由你出面,可收事半功倍…’”

  “但…但少庄主…”

  “少庄主那儿,老朽自有主意,你放心就是!”回到客店,端木长风正等得心焦,酒⾁已准备停当,只等候他们回来。

  两人就坐,人多不好多说。端木长风还没发话询问,邻席的江淮暴客已呵呵怪笑,转首问:“古兄,弄到手了没有?”

  古灵呑了一口⾁,若无其事地说:“到手了,只是碰上了鬼。”

  “什么鬼?”江淮暴客追问。

  “屠龙僧。”

  “般若和尚?”江淮暴客惊问。

  “不错,正是他。”

  “我的天!他来了?”端木长风骇然叫。

  “不但他来了,共来了三十二人。目前他可能在毕拉寺挂单,咱们八成又有⿇烦了。”

  江淮暴客与同伴低声商量片刻,站起来说:“九现云龙与无为居士住在北面的客店,我去知会他们一声,商量商量。”

  古灵接口道:“屠龙僧与诸位同道,明天可能派人前来,诸位必须及早准备才是。”

  消息传得真快,次⽇一早,在索克图共患难的六批人,已经全部到齐,都带了行李马匹,在这家店中投宿,彼此间少不了客套一番,不约而同地会合商讨应付屠龙僧的事。”

  闵老人一行六人,在会中不作任何表示。云梦双奇与黑蝴蝶一群人,坚决表示不与屠龙僧冲突,但希望从屠龙憎口中,获得有关法王的消息。

  无为居士与江淮暴客,则不愿示弱,抱定在此休息三五天的态度,去留决不受人拘束威胁,谁要横加于涉,誓将周旋到底,决不退缩。

  五岳狂客的人,表示与屠龙僧无患无怨,如果见面,大家井⽔不犯河⽔。但屠龙僧如果托大加以驱逐,那是不可原谅,难以容忍的侮辱,可不能接受。

  当然,在未会见屠龙僧之前,谁也不知昨晚的事,更不知古灵与谢、金那群人的恩怨,也不知谢、金那群人托庇毕拉寺的內情。

  由于目前并不是生死关头,而且彼此各有打算,因此,并没有人⾝而出主事。即使有人出头主事,也没有人会听从指挥,会谈未获结论,草草收场。

  但所有的人,皆没有作离开的打算,经过连⽇的长途跋涉,历风雪之苦,精神不振,疲惫不堪,必须在此地将息三五天,筹措粮草方能动⾝西行。

  五岳狂客的人,却不再作西行的打算,希望在此多耽搁一些时⽇,以便将黑蝴蝶和古灵一群要犯弄到手,所以表示不再接受屠龙僧的威胁,更希望双方冲突起来,方可从中获取渔利。

  表面上,所有的人,不愿受屠龙僧威胁的意见是一致的,但暗中仍然各怀鬼胎,没有忠诚合作的可能。

  巳牌正,从西面三里外的另一座番寨中,来了十二骑,骑士却不是番装,⽪风帽,⽪袄悬刀剑,及膝⽪靴。第一次看到中原装束,感到十分岔眼。

  骑士们在店门口下马,留两个人在外照顾坐骑,十名骑士大踏步推帘而人,左右一分,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番人店伙早已溜了,屋中黑庒庒地散处着以无为居士为首的七十二个人,或坐或立,或躺或卧,神情相当懒散,似乎毫不重视这十位不速之客。

  江淮暴客一条腿架在泥墙上,半躺在壁角中,冷然注视着人店的不速之客,木无表情。

  云梦双奇背靠背假寐,倚坐在门右首的壁角。

  柴哲站在耝制的帐台前,抱肘倚台而立。他左首站着杜珍娘、古灵、和端木长风,手按台面倚台而立。

  飞花姹女席地而坐,距柴哲远不及丈。

  无为居士与五岳狂客坐在台面上,一‮腿双‬垂在下面不住摇晃。

  十名骑士満以为进得店来,必将引起极大的动,岂知却大谬不然,没有人理睬他们,不由大感意外。

  中间为首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将⽪风帽的掩口向上翻,露出了本来面目。

  中间那位为首的人,五短⾝材,显得极为平凡,年已花甲左右,脸部没有惊人的特征,是一张极为平庸,不易令人一见难忘的人物。

  左面那人中等⾝材,有一张引人注意的三角脸,鹰目炯炯,留了八字胡,脸部皱纹密布。

  右面那人深目、⾼额、鹰鼻、双耳招风,年约半百,⾝材⾼瘦。

  露出了本来面目,但仍然未能引起动,仅有些人眼神露出惊容而已,似是早已知道他三人必定出现,毫不⾜奇。

  右面⾼瘦⾝材的人,似乎大为不悦,怒叫道:“你们都给我拉下裹头面的毡巾,露出本来面目,让在下看看你们是些什么英雄人物,免得有所怠慢。”

  没有人理睬他,所有的人皆不言不动。

  “你们都是聋子么?”他愤然地叫。

  场面依然尴尬,没有人理睬,十分没趣。

  他然大怒,指着柴哲⾝侧的杜珍娘厉声问:“你,是谁?”

  杜珍娘冷然一笑说道:“你人屠江汉江爷找我一个女流之辈发威,岂不是太过看轻自己了么?”

  她的口音娇嫰,当然不是冒牌女人。人屠江汉一怔,不悦地说:“江某号称人屠,同样会杀女人。”

  “我怕你,江爷,这总可以吧?”杜珍娘从容地说。

  人屠江汉踏前一步,正待发作。

  中间五短⾝材的人伸手相拦,笑道:“江老弟,不必和她一般见识,请鱼兄另找一个人问问,大家先不必动气。”

  左首三角脸的鱼兄向门右倚壁假寐的云梦观奇招手,用老公鸭似的沙嘎嗓音问:“你两位老兄神态沉静,似有所倚,真人不露相,可否起来请教一二?”

  夺命天罡抬头打呵欠,懒洋洋地说:“我知道你老兄是八步追魂鱼祥鱼大侠,我怕你,饶了我好不好?”

  “阁下,咱们过去见过么?”八步追魂沉静地问。

  “咱们少见…”

  “你阁下贵姓大名?”

  “你八步追魂是江湖⾼手名宿,眼⾼于顶,只看上不看下,我范志⾼江湖小卒,鱼大侠怎会知道我这号人物?”

  范志⾼三个字,江湖人怎会陌生?八步追魂脸⾊一变,沉声道:“原来是云梦双奇的‮二老‬夺命天罡来了,鱼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哩!”

  “好说好说。范某是湖广人,可没到过山东,不曾见过泰山的真面目,云梦古泽早已⼲涸了数千年,倒有不少小山,怎敢与泰山相比?”

  “阁下,站起来说话。”八步追魂愤然叫。

  夺命天罡闭上双眸,有气无力地说道:“抱歉,在下乏得紧,找我没意思,老兄,我得‮觉睡‬。”

  八步追魂大怒,左手一抬“得”一声脆响,一把飞刀钉在夺命天罡颈侧的泥壁上,怒叱道:“在下向你叫阵,一向狂傲自大的夺命无罡,决不至于置之不理吧?”

  夺命天罡连眼帘也不曾眨动,仍然懒洋洋地说道:“俗语说:光不吃眼前亏。范某目下有气无力,有沧海客公孙罡在你⾝旁,范某天胆也不敢狂傲自大。我怕你,老兄。”

  八步追魂正想抢进,却被为首五短⾝材的人拦住了。

  “鱼兄请忍耐片刻,范老兄既然指名要公孙某人出面,我沧海客公孙罡总不能让他失望?是么?云梦双奇名震宇內,与他同行的人,决非无名之辈,看来咱们今天不掏出一些看家本领,恐怕要灰头土脸啦!”五短⾝材的人一面说,一面向云梦双奇走去。

  坐在台面的无为居士继染笑说:“瞧,沧海客要用看家本领断熬神掌了,准可一掌将双奇劈成四片,不信可拭目以待。”

  沧海客站住了,扭头含笑问:“尊驾认识老朽,可否以大名见示?”

  无为居士拉掉裹头毡巾,森森一笑。

  沧海客一怔,半晌方说:“原来是解庄主的大驾到了,在下走了眼啦!”

  “阁下目力不减当年,比解某年轻一二岁右,倒是我老了,老眼昏花不行啦!老不以筋骨为能。阁下总不至于向老朽也来一记飞刀叫阵吧?”

  沧海容脸带笑容,泰然地说:“在下不用飞刀。也不敢在庄主面前放肆。在下奉般若大师金偷,前来找一个姓柴名哲的人传活。如果知道庄主的大驾在此,岂敢失礼?不知不罪,庄主海涵。”

  “哦!公孙兄要找柴哲?”

  “是的。

  “传什么信?”

  “对不起,在下须当面转达。”

  柴哲拉下裹头面毡巾笑道:“区区就是柴哲。假使公孙前辈转达的话仍是驱逐咱们离开毕拉寺,我看,还是不必转达算了。”

  “咦!尊驾…”

  “在下不打算离开,够明⽩了,你请吧。”

  沧海客柴维狂笑,笑完说:“‘小辈,你果然够狂,你以为你要面对的人是番人么?”

  “在下知道厉害,屠龙僧比番人可怕。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自然必有打虎能耐,不然岂敢擅闯虎山?”

  “你小子凭什么?”左面的八步追魂大怒地叱问。

  “凭理。你们又凭什么要赶咱们走路?”柴哲冷冷地反问。

  八步追魂怒火上冲,跨出两步。

  无为居士跳下台面,古灵徐徐拉开门户。云梦双奇同时跃起,飞花姹女站起手按剑把。

  沧海客一看不对,拦住八步追魂说:“鱼兄且慢,咱们用不着计较,以免与老朋友们伤了和气,还是回去禀明般若大师,由大师定夺好了。”

  “咱们会等他定夺的。”无为居士冷冷地说。

  沧海客扫视了众人一眼,冷笑着向柴哲说:“般若大师寄语阁下,明⽇午正,假使不曾离开华拉寺十里以上,必将自食其果。在下话已传到,阁下好自为之。”

  说完,向众人抱拳告辞,说声“打搅”率领众人悻然出屋而去,乘兴而来,败兴而返。

  闵老人的一名同伴若无其事地跟着出店,沧海客刚要扳鞍上马,这位只露双眼睛的同伴,伸手按住他板在鞍上的手。用极为平静的声音说:“公孙老兄,请替在下带个口信给般若大师好不?”

  沧海客的手先是发抖,然后是‮腿双‬发僵,脸⾊泛青。大概是刚由居中出来,外面太过寒冷的原故,似乎很冷,牙齿在打寒战,期期艾艾地说:“你…你老…老兄请…请…

  请示大名…”

  “呵呵!在下的姓名,有污尊耳,不说也罢。”

  “你…你要…”

  “请转告般若大师,今晚三更正,在河口见。河已结冰,那儿好清淡。”

  “在…在下当一字不…不漏传…传到。”

  “好,谢谢你,打扰啦!”

  手离开了沧海客的掌背,沧海客吃力地跨上雕鞍,喝声“走”!十二匹马如飞而去。奔出半里地,仍扭头四望,眼中布満惊容,不住哺哺地说:“他的手有鬼,有鬼!他是怎样按住我的手背的?我的手怎么如此不中用?浑⾝都⿇了,怎么回事?他…他是谁?老天!骇人听闻,骇人听闻。”

  他的同伴并未发现他失态,更不知他已经吃到了苦头。

  店中,没有旁人出来送客,因此,闽老人的同伴与沧海客打道的经过,没有旁人知道。

  为了应付屠龙僧的挑衅,群豪自有一番计议。

  当晚众人早早歇息,养精蓄锐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恶斗,也各有打算,彼此皆不动声⾊。

  柴哲与古灵带了梭宗僧格,伴同端木长风,⽩天在四周刺探消息,勘察毕拉寺四周以及附近番寨的形势,拟订应付挑衅与出谢、金那群人的大计,探出谢、金那群人共有十二人之多,至于替他们效命的番人到底有多少,却无法知悉。

  人夜掌灯时分,众人皆已歇息,无为居士却命孙女飞花姹女,前来请柴哲到店门外见面。

  柴哲心中有数,无为居士并未放弃在索克图牧地的提议,八成儿是旧事重提,因此不愿去和无为居士单独见面。但他不愿是一回事,去不去又是一回事,不去不行,只好硬着头⽪跟随飞花姹女出店。

  无为居士头上已不裹毡巾,发结不曾梳整好,鬓旁有不少斑⽩的发丝,在凛冽的罡风中飘舞。背着手泰然举步,走向黑暗的冰雪原野,像一个一无牵挂的寂寞夜行人。

  飞花姹女与柴哲在后面跟上,她微渴地说:“我爷爷真的老了,內心虽则依然雄心万丈,但举动已然苍茫凝重,已大失昔⽇雄风了。”

  “令祖真要前往劫掠法王么?”柴哲低声问。

  “是的,不然谁愿意到西番来受罪?”

  “解姑娘,你为何不劝他老人家一劝?”

  “劝什么?”她讶然问。

  “住口!小子你废话甚么?”无为居士冷叱。

  “小可…”

  “在索克图老夫向你所提的事,你为何至今仍未答复?半途悄然绕道溜走,是故意避开老夫么?”

  “老前辈所提的事,不是小可不答复,而是无法答复。”

  “为什么?你不愿跟老夫开拓你自己的前程?”

  “小可⾝不由己…”

  “谁敢阻止你?”

  “老前辈垂爱,小可万分感。只是,人生在世,有许多事是不由自主的。小可受人所托,自该忠人之事,半途而废,不是大丈夫所为。灵老他们对西番一无所知,人地生疏,小可如果舍之而去,他们必将葬⾝异域,于心何忍?即使小可⽇后能出人头地名震宇內,心中歉疚永难消除。小可处世之道,是行事但求心安。因此,小可只好事负老前辈的盛情好意了。”

  “你拒绝老夫了?”

  “小可恐怕…”

  “你想到后果么?”

  柴哲膛一,朗声说:“小可不才,立⾝行事自有主张,决不做自疚的事,希望老前辈不要強人所难。说句不中听的话,老前辈这种举动,未免太令人失望,不像是德⾼望重的武林名宿。论后果,杀我一个江湖晚辈,并不能增加你的光彩,无助于建树老前辈的威望,何苦小可太甚?”

  无为居士居然没变脸,冷冷地说道:“你这张利嘴,祸从口出,总有一天你会因此送命。”

  “小可说的是实情,理直气壮,不是嘴利。世间的事,只凭強横并不能使人心服,也许用口说服要有效些呢。当然,碰上蛮不讲理的人,有一千张利嘴也没有用。老前辈名重武林,盛名决非幸致,如果仅凭艺业欺人,老前辈决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所以小可敢于直言。

  俗语说:忠言逆耳,小可的话确是不中听,希望老前辈包涵一二。”

  “你似乎还有话说。”

  “不错,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就是刚才小可与解姑娘所说的废话,意犹未尽,老前辈可否让小可晋言?”

  “你说好了。”

  “你不生气?”

  “好,不生气,但可不能骂人。老夫当然知道自己的为人,该骂的地方甚多,但当面听挨骂,总不是滋味。”

  “小可天胆也不敢骂人,但请放心。”

  “你要说什么?”

  “老前辈名重武林,⾝在两堡三座两条龙的三庄之一,万翠山庄当然不是少吃少穿的穷乡僻壤。名利,老前辈可说是两者双全的人,而且年事已⾼,膝下子孙皆已成年,何苦为了法王那些财宝,亲自不远万里前来历风雪之险?有道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敢保证明天的事,不可测的意外防不胜防。即使夺获了世间的所有珍宝,万一赔上命,仍是不值。为人在世争名求利;年轻时为自己,年老时为儿孙。老前辈已留下⾜够儿孙享用的名利,何苦再为儿孙作牛马?儿孙自有儿孙福哪!小可不知老前辈此行用意何在,但小可决不苟同。”

  “你说过为人在世争名求利,老夫此行为名而非为利。”

  “为名?”

  “老夫与人打赌,凭我无为居土一⾝绝学,必可将法王们的宝物取来。”

  柴哲呵呵笑说:“老前辈上当了。俗语说:树大招风。老前辈成名不易,辛劳一生,冒尽凶险,方有今⽇的成就,妒嫉老前辈的人,何止万千?他们恨不得你早点见阎王,以便进其所。老前辈为争一口气,岂不正上了他们的圈套么?万一老前辈有了个三长两短,还落了个愚不可及之名,亲痛仇快,小可认为打赌的人居心叵测,千万不可上当。”

  无为居士鹰目中光芒闪闪,神⾊百变,久久方说:

  “小娃娃,你似乎很有道理。”

  “老前辈还请三思。”

  “只是…老夫无法代。”

  “法王们上京,并不一定走这条路,只须不与法王们碰头,没碰上总不能说老前辈不行哪!”

  “有道理。你到西番…”

  “小可受人之托前来找人,恕难见告。”

  “我能帮上忙么?”

  “小可只负责带路寻人,无需老前辈援手,盛情心领。”

  无为居士呵呵笑说:“你记住;如需助力,勿忘知会一声,⽇后回到中原有何困难或需要,千万别忘了老夫,万翠山庄的在门,会为你而开。”

  “小可感不尽。”

  “我这个孙女不争气,名声不太好,因此我带她前来磨炼,让她看看世佰艰难的另一面,免得她沉于七情六的小圈子里鬼混。你这人很值得爱惜,富正义感而豪气⼲云,明⽩事理眼光也够,希望你⽇后好好指点这丫头她比你年长四岁,能不能以姐事之?”

  “只怕小可⾼…”

  “⾼攀,是不?废话,今后我叫你哲弟,怎样?”飞花姹女⾼兴地叫。

  “小弟放肆了。翠姐如不见弃,⽇后请多照顾。”

  “什么话!那还用说?你这人可惜道理懂得多,做事却婆婆妈妈地,不够英雄气概。”

  飞花姹女笑嘻嘻地说。

  “呸!谁像你这野丫头那么狂?你给我安静些。听你那说话的口气,哪像个大闺女?”

  无为居士笑骂。

  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三人有说有笑往回走。

  三更天,河口出现了三个幽灵似的人影。

  河已结了冰,积雪经过两天来的晴朗天气,变得坚实了,脚踏在上面沙沙作响,靴底的雪愈积愈厚,天气奇冷,雪会在靴底结冰。

  事实上,站在冰上,下面的河流声息惧无,人在冰上毫无浮动的感觉,河流与陆地并无不同。

  三个人影到了河口中心,蓦地狂笑声震耳,四周升起了七个⽩⾊的人影,穿的是⽩裘,戴的是⽩⾐风帽,只有靴子和兵刃颜⾊有异。

  正西方向站着一个⾼大的人,倒拖着一把沉重的方便铲,目光炯炯,狂笑道:“怎么?

  你们只来了三个人?”

  “三个人已经太多了。”三黑影中的闵老人答。

  “有柴哲小子么?”

  “他不能来。”

  “谁是今早用震心掌制庒公孙施主的人?”

  右面的黑影呵呵笑,挥手说:“大和尚⾼明,知道那是震心掌。那人就是区区。大师想必就是天下闻名的屠龙僧般若了。”

  屠铭僧向左举手一挥,叫:“茂成施主,你先打他个半死,等会儿再打道。”

  左首的修长⽩影应喏一声。一跃三丈,面一站,将背上的剑挪了挪,点手叫:“小辈,你出来,我伏魔剑客康茂成奉命教训你,你要动兵刃抑或是徒手相搏?”

  黑影徐徐举步上前。笑道:“呵呵!客随主便,你请啦!”

  伏魔剑客立下门户,双掌一分说:“震心掌武林已失传,在下不信你具有这种绝学,但你的掌力既然了得,康某成全你,上!”

  黑影悠闲地站着,拱手说:“请,可不能下重手哪!老兄。”

  伏魔剑客一掌斜挥,风雷之声乍起,裂石开碑的內家劈空掌力骤发,一切客套全免,一照面便用上了狠着,潜劲如狂飚。直迫三尺外。

  黑影向右一闪,笑道:“呵呵!厉害,摧山掌,一挥之下,泰山也挡不住,不避开准会送掉老命。”

  “接着!”伏魔剑客沉喝,转方位急攻三掌,欺⾝直上。

  黑影的⾝躯左右‮动扭‬,前两掌落空,第三掌潜劲近⾝,他左手一带。怪!声如风雷的掌劲突然消失。

  “你也接我一掌。”黑影叫,右掌疾拍而出。

  伏魔剑客先前见黑影闪进掌力,心中涌起轻敌的念头,毫不犹豫地一掌封出,并发出一声沉叱。

  双方的潜劲力道抵消,然后掌心接实“啪”一声,人影倏分,硬碰硬力道如山,优劣立判。

  “哎呀!”伏魔剑客惊叫,连退三步,右手一软。

  黑影跟上,一掌劈出叫:“第二掌。”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伏魔剑客看清了对方出招的手法和接近的步法,不由骇然,怎敢再接,向侧一闪,飞快地撤下长剑,大喝一声,剑气锐啸中,急攻黑影的左胁,剑影如惊虹逸电,奇快绝伦。

  岂知黑影⾝躯一扭。便已转过⾝来,剑已不知何时到了手中,踏进一步,后发先至,剑已先出。

  “铮铮!”双剑接触两次,黑影的脚再欺进,剑已从对方的侧面空隙楔人。

  伏魔剑客果然了得,猛地暴退丈外,从剑尖前逃掉了,骇然叫:“大师,在下无法支持,这家伙的剑会令人着魔,看都看不清,更无法预测来势。”

  黑影不加追袭,收剑后退,淡然笑道:“阁下的左襟有一个剑孔,快回去补一补,免得招凉。”

  屠龙僧大骇,一抡方便铲,大吼道:“能两招击败伏魔剑客,定是武林名宿大豪,通名。”

  中间的闽老人呵呵笑说:“不必问咱们是谁,咱们是前来商量的。”

  “佛爷没空和你们废话。”

  “你要怎样?”

  “胜得了佛爷手中方便铲,才有商量。”

  “别无解决之道?”

  “没有。”

  “好,老夫倒要见识见识天下第一僧是否浪得虚名了。”闵老人说完,从容举步。

  左面的黑影伸手虚拦,低声道:“天虹兄,让我来。”

  阂老人停下步,也低声说:“你可不能伤了他,伤了便不好说话了。”

  “兄弟理会得,我还不想动剑呢。”黑影一面说,一面举步超出闵老人⾝前,呵呵大笑着向屠龙僧走去。

  屠龙僧站在那儿,人⾼马大像一座铁塔,横铲大叫道:“小辈,让你三招,拔剑。”

  “在下要徒手搏巨铲,不必让招,上啦!大和尚。”黑影朗声说,话中含有笑意,也有说不出的轻蔑。

  屠龙僧气得七窍冒烟,大吼一声,像是半天里响起一声炸雷,忘了他动手必让三招的规矩,方便铲劈面点去。

  黑影向在一闪,挫⾝抢人。

  大和尚怎肯容人近⾝?扭⾝便来一记“狂风扫叶”

  黑影向上跃,方便铲向上挑。

  黑影飘落右侧,方便铲来一记“横扫千军”

  方便铲长有八尺,耝如卵,柄尾可作用,铲头刃长尺二,宽有一尺。他这把铲不是埋人畜曝尸用的,而是行凶称霸的利器,全重八十二斤,一击之下,磨盘大的巨石也碎如粹粉,任何⾼明的气功,也噤不起他全力一击。

  黑影利用灵巧的⾝法,在铲影中飘忽如鬼魅,不时向里抢,可惜大和尚精力过人,铲招绵密如网,无法近⾝。

  大和尚狂攻二十余招,似乎愈斗愈勇,狠招如排山倒海,连绵如嘲,五丈內积雪,劲风直迫三丈外,果然不愧称天下第一僧的名号。

  可是,他仍不能击中鬼魅似的黑影,铲跟着黑影飞舞,眼看一击得手,却又失手走空,惊险万状,变比奇快。

  攻至三十余招,大和尚怒火焚心,铲头铲柄一起来,奋勇进击,无所顾忌。

  蓦地,人影倏止。

  旁观的人,已被刚才的斗昅引得发呆,这时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喟,向內聚集。

  黑影双手抓住了大和尚的铲柄,大和尚收不回来,两人立下马步,忽然较量臂力夺铲。

  铲头在大和尚的左后侧,挥不出去。

  双方势均力敌,双脚深陷雪中。

  闵老人呵呵大笑,叫道:“大和尚,再不知趣,我这位同伴会弄弯你这吃饭家伙,毁了你一世威名。”

  大和尚大吼一声,双臂一沉。

  黑影向左扭⾝,马步下挫。

  “大和尚,不到⻩河心不死,这儿就是⻩河的河心,回头是岸。”冈老人再叫。

  一个⽩影举步进,意相助大和尚。

  先前击败伏魔剑客的黑影进两步,沉喝道:“站住!谁要想趁火打劫,他得死!在下久未开杀戒,希望诸位不要我。”

  ⽩影吃了一惊,惶然后退。

  闵老人缓步上前,一面笑道:“咱们今夜约会,并无恶意,大和尚幸勿误会。你两人皆心存顾忌,都不敢先收劲,我替你们化解。”

  一名⽩影冲出,喝道:“你也不许接近。”

  “要杀你们的话,老夫早已动手了,还用得着和你们客气么?让开。”闵老人平静地说。

  ⽩影不让开,叫:“不行,谁敢保证你不乘机捣鬼?”

  “要捣鬼老夫只需冲上劈出一掌就够了,何需…”

  “不行!”

  “走开!”闵老人不悦地叫,举手一挥。

  ⽩影像断了线的风筝,凌空翻滚侧抛两丈外,砰然落地,滚了一⾝雪,狼狈地爬起发征。

  问老人走近,伸手抓住了方便铲中部,喝道:“收劲;开!”

  方便铲一振,两人吁出一口长气,徐徐收劲。两人的领口都冒出雾气,可知必定出了一⾝大汗。

  闽老人示意同伴放手,然后将手放开,沉静地说:“大和尚,你的事老夫不加⼲预,但你必须劝呼伦上人打发收容的人离开,不必管柴哲的事。明天,毕拉寺的旗杆升起⻩幡,便表示人已离开。不然的话,下次咱们再见之时,你我便不用客气了。打扰了,后会有期。”

  三人向回程举步,扬长而去。

  久久,屠龙僧方大叫道:“留步,你们总不能不通名便一走了之。”

  “草野之人。不愿留名。”阎老人答。

  “施主可是三逸隐?”大和尚追问。

  “三逸隐在中原逍遥自在。”

  大和尚还想再问,三黑影突然加快,去势如电星飞,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夜⾊中不见。

  次⽇凌晨,毕拉寺的钟鼓声在原野中震,大旗杆上升起了一而⻩幡,风招展猎猎有声。

  店伙替客人准备吃食,众人全在正屋席地而坐,等候食物送上,店外闯⼊了一个番人,用番语向店伙说:“和硕丹津已于昨晚西行,不来店中话别了。”

  说完,匆匆走了。

  店伙莫名其妙,不住用番语咒骂。

  除了柴哲七个人知道和硕丹津之外,其他的人毫无所知。闽老人当然清楚,但不动声⾊。显然,屠龙僧已实践诺言,故意派人前来报信的。

  柴哲向古灵耳语,将番人的话译出,却不知番人为何前来故怈消息,心中油然兴起戒心,认为谢金两人故布疑阵哩。

  膳罢,柴哲带了梭宗僧格外出踩探消息,并到西行道路上察看,果然发现了十六骑西行的蹄痕,证实了消息的正确

  七人立即藉故先至毕拉寺探消息,去意匆匆。

  阎老人一行六人六骑,稍后半个时辰也结帐走了。

  第三批走的人是无为居士六个人。

  五岳狂客发觉古灵已溜了,赶忙离店狂追,但已晚了两个时辰。

  江淮暴客与黑蝴蝶两群人,以为走的人定是惧怕屠龙僧前来问罪,所以悄然溜走,他们心中一慌,也匆匆离开。

  在离店前,从西宁来的古道上出现了二十名骑士,每名骑士皆穿了番装,但所带的行囊和兵刃,却说明不是番人,而是西行的长途旅客。

  这群人在另一座店落脚打尖,‮出派‬通晓番语的人,在各处打听消息,终于在这座众人曾投宿的店中,查出所要知道的消息,立即上道,马不停蹄地向西追。

  柴哲一行七人向西赶,动⾝已是午后,赶到查灵海,已是天⾊墨黑了。

  查灵海的西岸,共有两族番人,但人丁甚少,地广人稀,牧野零落,并没有广大的牧地,两侧全是山,树林却密布各处,两族番人因为人少,所以并不迁徙游牧,定居在海畔的山区,几乎与世隔绝。

  无尽的山,无尽的林。走上百十里不见人踪,出没的全是禽踪兽影。

  海广二百余里,南北狭,东西宽。初夏冰雪溶化,海⽔略呈⽩⾊,烟波浩瀚,一望无涯,不时可发现三两只羊⽪筏点缀其间,山光⽔⾊,风景如画。临近百里內没有⾼的山,最适于禽兽聚居,天空中大鹏翱翔,林野中野牛、黑髦牛、狼、⻩羊、猞猁狲…成群结队出没,繁衍绵延,生生不息。

  从这儿到星宿海,只有三⽇行程。海西的河口形成平原,称为古尔板索尔马河口。该河由三条河汇合,而成为阿尔坦河的下游,上游是星宿海,星宿海以上阿尔坦河(金河)。星宿海,蒙语叫鄂敦他拉。

  河源图上,称鄂敦诺尔(他拉⽔滩,诺尔海)。星宿海以上三百余里,便是⻩河的真源阿尔坦噶达索齐老峰。但河源图的河源,仅止于星宿海而已。当年探河使者笃什,误认星宿海是河源,至此折返绘图报命。

  查灵海以西,除了海附近有少数番人之外,已成了千百年少见人迹的绝域,不习惯茹⽑饮⾎原始生活的人,无法在这一带生存,必须与飞禽走兽为伍。

  要到乌斯蔵,或者到唐古拉山二峰潜伏劫掠上京的法王,都不需再向西走,须走⾊纳楚河河⾕。但他们循蹄边追踪,蹄迹确是到查灵海的。因此,他们猜想谢、金那群人,确是要到星宿海投奔番人朋友托庇,而不是人乌斯蔵应法王的招请驱逐⻩教喇嘛。

  天黑不直追踪,必须养精蓄锐,准备赴上时动手相搏,便在海西的一座小山的树林中安顿。

  由于屠龙僧的⼲预,更由于古灵一群人的神秘追踪,再加上闵老人、无为居士的存心相助,又有五岳狂客的追逐,却把在后面真抢劫法王的江淮暴客和黑蝴蝶两批人,也带到了西行的道路上来了,真是鬼使神差,不约而同全循⾜迹走上了这条没有路的路途。

  次⽇一早,端木长风追不及待地催促众人上路,踏着朦胧晨光,循踪急迫。他显得十分‮奋兴‬,认为成功在望,相距不⾜半天行程,只要脚下加快些,至迟明⽇便可赶上了。雪地中追踪,对方以坐骑代步,风雪已止,追踪毫不费力,步行也不见得比坐骑慢,一两天追上决无问题。

  已牌左右,进⼊了丛山,古林蔽天,不辨方向。

  地下蹄痕宛然,柴哲不住审视道:“看蹄痕风化的情景猜测,他们在前面不远了!”

  端木长风大喜过望说:“咱们赶两步,准备丢弃行囊。”

  柴哲反而将背囊紧了紧,笑道:“我不丢,谁丢谁倒霉,这一带没有番人,食住困难,丢了行囊便有罪可受了。”

  “遇上了再丢并未为晚。”古灵折衷地说。

  近午山分,到达一座稍⾼山下,山顶附近,雪⽩的积雪坚冰中,不时可看到露出的黑⾊岩石,山下似乎有一条小河,怪的是小河居然未被冰封,不时可以从冰折处看到温的流⽔,小河北流里余,汇人古尔板索马河。

  蹄迹向南一折,沿小河南行。

  “这是什么地方?他们向南走了。”端木长风叫。

  柴哲转用番语向梭宗僧格询问,梭宗僧格不住看四周山峰的形势,迟疑地说:“我记不起来,哈!可能是喀喇答尔罕山,那山上不是有不少黑石么?”

  “山南可到什么地方?”

  “南面没有去处,百余里外全是⾼人青天的山,除了鬼怪神佛之外,人兽绝迹。”

  柴哲将话向众人转译,端木长风说:“他们不见得非到星宿海不可,往南走可能另有投靠处也未可知,走!循蹄迹遍绝错不了。”

  追了五六里,柴哲讶然叫:“咱们上当了,他们不走这条路。”

  “你怎么啦!看不见地下的蹄迹了?很清晰嘛!是不是眼睛有⽑病?”端木长风指着雪地上凌的蹄痕。

  沿途,文天霸、⽩永安、杜珍娘三个人始终提不起劲,闭上嘴不与任何人谈,懒洋洋地在后面跟着走。

  ⽩永安吁出一口长气,无精打采地接口道:“柴老弟的眼睛,比任何人都锐利雪亮。他说那些人不走这条路,那些人必定不走这条路,错不了。他说咱们上当,咱们决不会占便宜。”

  “蹄痕不对,深浅及步度有异,马上没驮有人或包裹,是空骑。”柴哲加以解释。

  在西番,任何坐骑都是没有鞍的,只有乌蓝芒奈山的坐骑不同,山寨的人从中原带来了马鞍。丢弃坐骑是常事,用不着卸下鞍辔带着走。

  端木长风一惊,叫:“真的?那…”

  “咱们往回走,也许可找出脚印。”柴哲建议。

  端木长风一咬牙说:“不!再赶一程看看。”

  再追三两里,果然不错,前面树林深处,十余匹栗⾊马散落在各处游本没有人影。

  “不必再走近去看了。”柴哲说。

  “他们用疑兵之计,可能人就潜伏在附近。”端木长风说。

  “他们必定只派一个人将坐骑领来,不然无主坐骑是不会走直线的,也不会走七八里才停住。正主儿不追,追一个领坐骑的人有何用处?他们确是用疑兵之计,不然就不会故意透露离开的消息,咱们不能上当。”柴哲加以劝阻。

  眼看成功在望,端木长风怎肯听劝告?自大的老⽑病又犯了;断然地说:“这是唯一的线索,岂可轻易放过?咱们…”

  “咱们回头找⾜迹…”柴哲急急地说。

  “不!走!”端木长风坚决地发令。

  附近没有人,只找到一个人留下的靴印,那人绕山南而过,由靴印可看出这人是用轻功逃走的。

  端木长风固执地下令,循迹狂追。

  柴哲搀扶着梭宗僧格,展开陆地飞腾术紧跟。

  靴印进人山南的山密林,向南一折,进⼊一座山⾕。山⾕碗蜒,两旁全是不太⾼的小山冈,⾕道四通八达,古林参天,树上挂満了冰棱,行走其间必须小心碰撞,视界仅可及半里左右,便被树林所掩。

  进⼊山⾕五六里,两侧的小山逐渐变形,千变万化显得奇形怪状,⾕道渐狭。两旁的山如猿蹲,如虎踞、如墨、如屏。风化了的崖壁,可看到奇形怪状的冲积层。上面的冰雪堆在得巧夺天工,气魄雄浑,瑰丽夺目,形成无数⽟宇琼楼,令人大叹观止,几如置⾝幻境。

  雪地上的靴印宛然,但已可看出这人正以平常的脚程,轻快地循⾕直⼊。

  “不能再进了,咱们可能因小失大,为了追这家伙,逃掉了正主儿,得不偿失哩!”柴哲急走两步低叫。

  “抓住这家伙,还怕不出他们下落?”端木长风说。

  “不见得。能跟他们前来的人,必定是不怕死,够义气的朋友,即使被擒,也会宁死不屈的。再说,是否能活擒供,恐怕…”

  “少废话了,走!”端木长风沉叱,故态复萌。

  “轻声些。”柴哲焦急地低叫。

  “你不愿意听?”端木长风声⾊俱厉地问。

  “不是不愿听,而是不可大声说话,晴了好几天,积雪积庒成冰,变动加剧,大声说话,随时有引起雪崩之虞…”

  “鬼话!闭上你的嘴。”端木长风不悦地叫,扭头再追。

  “老弟,少说两句好不?”⽩永安语中带刺地说。

  “命攸关,岂能不说?好,算了。”柴哲无可奈何地说。

  前面形成一段狭长的⾕道,山势渐⾼,也愈来愈雄奇,岭岭峭峻的山崖,不时伸出三两株奇形怪状,积満冰雪的冷松,像是山魁般作势下扑。

  到达这儿的人,心情开朗的人感到耳目一新,⾝心舒畅,深叹大自然造物之奇,感慨自⾝的渺小,抛却尘俗的烦扰,被雄奇的美景所沉醉。但心怀恐惧的人,却似乎被庒迫得不过气来,似乎山崖正向下庒,山魁鬼怪将择人而噬,如临大劫,如人死域。

  正走间,古灵突然用手向前一指,讶然低叫:“瞧,那是什么?”

  前面的崖壁上,横刻了一副符录形的图案,⾼约尺余,长有近丈,相距三四十丈,仍然看得真切。

  梭宗僧格突然浑⾝发抖,目露惧⾊,悚然后退。

  柴哲挽住他,低声说:“不要怕,我们不信世间具有鬼神。”

  “他怎么啦?”古灵问。

  “他被壁上的字吓着了。”柴哲答。

  “那是字?”

  “是的,是唐古特文。”

  “写的是什么?”

  “这…”“说来听听,老弟。”⽩永安凛然地问,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

  柴哲淡淡一笑,镇静地说:“以汉文译出,意思是魔神之都,死亡之⾕。很可能是某一位僧人,在十多年前刻下的字,警告后来的人不可进⼊。”

  端木长风笑道:“那家伙明知咱们有人通晓番文,所以利用这死亡之⾕脫⾝,让咱们知难而退,不敢迫他。笑话!他不怕死亡,难道我们会怕?他真是愚笨得可笑极了,追!”

  说追便追,领先便走。

  深⼊两里地,突见前面的山崖‮端顶‬,一面破幡风招展,幡⾊已变成灰⾊,像一束破布条。

  崖下,一个番装的人,正一步步向里走,着背影相当魁梧,手挟一把已扣上弦的弓,背负一袋箭。

  “是使用鹰翎箭暗算我的人。”柴哲叱喝,相距半里地,他仍可认出箭的形状,和那人相当悉的背影。

  端木长风和古灵双双抢出,发腿狂追。

  “小心他的箭。”柴哲低叫。

  那人倏然转⾝,仰天狂笑,声如雷鸣,低沉而间歇发声,直薄耳膜。

  两崖的冰雪籁籁而落,着地有声。

  柴哲大吃一惊,低喝道:“快!躲向左面的崖,快退回来。”

  “哈哈哈哈…”笑声听来极为刺耳。

  追出十丈外的古灵和端木长风,毫无顾忌地急追。

  那人向右一跃两丈,突然消失在崖角后面。接着,一声震天长啸破空而至。

  天在动,地在摇,地底似乎隆隆发声,山上的坚冰开始滑动,磨盘大的碎块开始先堕,接着似乎整座山都开始下滑,声势之雄,令人动魄惊心,排山倒海似的,委实骇人听闻,不由人不心胆惧裂。

  只片刻间,⾕道积雪两丈余,如果被埋葬在內,任何人也休想活命。

  总算柴哲机警,天无绝人之路,所躲的崖上端像悬崖般凌空伸出,上面的冰雪砸不到,更有丈余⾼的一段斜壁,恰好让他们向上爬升。

  在柴哲急叫示警时,追出的古灵总算不糊涂,不像端木长风般将柴哲的警告完全置之不理,刚扭头想发问,第一块碎冰雪“噗”一声落在他的肩上,几乎将他击倒。

  古灵大吃一惊,一把抓住端木长风,向左后方急退。刚抢人崖下,天动地摇的冰雪已接蹈而至,凌空下堕,声如沉雷,生死间不容发,危极险极。

  等雪崩停止,端木长风脸⾊灰败,保然地说:“好险!两世为人。雪怎么会崩下的?真是奇闻,快!我们过去看看那家伙是死是活。”

  柴哲‮头摇‬苦笑说:“他怎会?这一带他必定十分悉,故意引咱们进⼊,用啸声引起雪崩,要将我们活埋在內,他自己必已先找好‮全安‬的地方,怎肯陪咱们去见阎王?这家伙八成儿是久住索克图,被谢金两人引走的人,而且曾在这一带久居,所以地形极,还不知他到底想引咱们到何处去,前面可能更为凶险,不然就不会称为死亡之⾕了。”

  端木长风怎肯罢手?奔到那人消失的崖嘴,不由恍然,原来右面是另一座开敞的山⾕,山坡平坦,因此不会发生雪崩之灾。山⾕向上逐步上升,靴痕宛然,西里外,那人的⾝影正向上盘升。

  “他跑不掉了。”端木长风‮奋兴‬地叫。

  这一段山⾕没有树林,満目银光,雪光刺目。

  山⾕折向西北,追了五六里,已拉近至一里以內了。

  那人始终未回顾,以平实稳定的脚程,一步步向上走,并且开始爬升右面的一座圆顶山,步履维艰,一脚踩下去,积雪没膝,一步步向上爬。

  到了山顶,下面的七个人仍在一里左右。

  他站在山顶,转⾝回望,若无其事地缓缓坐下,伸手人怀取出一具法螺形的紫铜号角,徐徐就

  一阵凄厉的奇异鸣声破空而起,呜呜然像是病⽝夜号,像是野狗夜哭,令人闻之⽑骨悚然。

  南面的小⾕中,接着传出同样凄厉的叫号声,似有不少紫铜号角同时长鸣。

  柴哲大惊叫道:“糟了!狼群。”

  端木长风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冰冻狐狸解冻狼,谁听说过严冬大雪封山之际,会有狼群出没的?”

  “如果狼群受人控制,不给它们留食料,不解冻它们同样会出来。”

  “谁能办得到?”

  “死亡之⾕定然隐有可控制狼的⾼人。”

  “见鬼,那家伙与我们一样,刚到此地…”

  “但他对此地…”

  “快进,不必争论了。那家伙的处境与我们相同,只有追踪他方能脫出狼群包围。”古灵叫。

  当山下两里地第一头青狼出现时,山顶上也出现了另两个奇异的人影。

  这两个人⾝材⾼瘦,花⽩头发挽了一个道士警,悬长剑,手持木杖,青袍飘飘。在这种呵气成冰的季候,这两位老人竟然穿了青夹袍,岂不琊门?两人打扮相同,⾝材一⾼一矮,大有仙风道骨的气概。

  先前吹号角的人将号角纳⼊怀中,放下弓‮下趴‬磕头。两老人举手一挥,其中⾼⾝材的人说:“起来。五年来你踪迹不到,不来则已,一来就替贫道找⿇烦。你来了,有事么?”

  那人拜了四拜,站起恭敬地说道:“小侄在索克图成了家,过了好些年野人生涯。早些天碰上了几位故友,于义愤,弃家相随,特带他们前来避祸,请二位叔⽗收容。本来早些天便可到达,无奈同行的两位同伴久病⾝,不宜冒风雪赶路。可是仇家追得太急,不得不冒险皆赶路。

  “你的朋友呢?”

  “由前山走了,小侄独自将仇家引来,引起雪崩相阻,仍然徒劳无功,不得已只好用叔⽗的驱狼号角召狼相助,只因为小侄不知二位叔⽗是否已远赴昆仑,只好召狼群解困。”

  “我在此地隐修,怎会不在之理?即使赴昆仑参见大师兄,此至昆仑相去非遥,往返极便,何用远行?你去找同伴,贫道打发这几个孽障。”

  “好,小侄这就去。”

  老道说此至昆仑相去非遥,确是实情,就地学言,昆仑西起乌斯蔵北境帕米尔⾼原,下行分为三支,左为阿尔金山,东行人甘肃称祈连,这就是玄门弟子所指的昆仑山。中为巴颜喀喇山,也就是⻩河源。右为唐古拉,山势东南行。

  玄门弟子认为昆仑是神仙的乐园,传说中又说昆仑有瑶池王⺟这位丑八怪。瑶池,误以为是天山的天池。

  因此,以讹传讹,昆仑便落在阿尔金山的头上了。

  真正的昆仑山,该是指巴颜喀喇山。

  首见于历史记载的是《尔雅》一书,写着:“三成为昆仑邱。”更古些是《书-禹贡》,写着:“织⽪昆仑析支渠搜。”织⽪,指西戎之民,意为⾐⽪之民,居此昆仑。析支、渠搜三山之野。三成为昆仑邱,指昆仑山有三重。

  清朝的大考证家阎若璩,写了一本书叫《书经地理今释》,他写道:“山在今西番界。

  有三山,一名阿克坦齐钦,一名巴尔布哈,一名巴颜喀喇,总名枯坤尔,译言昆仑也。在积石之西,河源所出。”

  枯尔坤,是蒙语,番名叫问摩黎山。

  巴颜喀喇山最大。阿克坦齐钦稍小,双峰形如马耳。

  巴尔布哈在查灵海北面一百里。

  玄门弟子的昆仑,是据《汉书-地理志》而来的,该书说金城郡(今兰州)临羌(西宁)县西北至塞外,有西王⺟石室,有弱⽔昆仑山洞。

  有些玄门弟子自称昆仑弟子,意指是神仙的门人,并没有什么昆仑派,他们连昆仑在何处也一无所知。

  这两位老道说大师兄在昆仑,相去非遥,显然是指巴颜喀喇山。更可能是指噶达索齐老峰。

  古灵见多识广,看山顶突然出现了两个像是老道的人,便知大事不妙,想退已来不及了。

  “退下山去!”⾼个儿老道沉叱,声如炸雷。

  七个人在十余丈下站住了,感到耳膜裂。

  山下,千百头大青狼像蚁阵,奔跳腾扑,声势惊人,下去岂不是送死?

  “尊驾贵姓大名?请示名号。”

  “昆仑双圣,太玄大虚。”

  古灵吓出一⾝冷汗,端木长风打一冷战。

  三十年前,武当山群雄苹聚,印证內家拳与剑术,昆仑双圣突然出现,做了不速之客,不请自来,自称昆仑弟子,双剑力斗武当七星剑阵,击败武当七老,群雄侧目,他两人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却从此音讯杳然。

  他们的来龙去脉,没有任何人知道,武当受此挫折,请出几位元老,走遍天下遍寻无着,始终没找到扳回脸面的机会。

  此后,昆仑双圣的名号传遍江湖,愈传愈神奇,以讹传讹,说是出了一个昆仑派,剑术出神⼊化。

  但是,多年来谁也没见过第三个昆仑门人。

  端木长风开始害怕了,骇然低叫:“咱们走,下山。”

  “下山,下山去斗那上千头畜生?饿狼不畏死,谁也逃不掉。”柴哲说。

  “斗畜生还可侥幸,斗这两个老道准死。”端木长风恐惧地说,几乎语不可闻。

  “正相反,我可不愿喂饿狼。”柴哲说,他不知昆仑双圣的名号,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

  “你上去,我下山。”端木长风断然地说。

  “我上山。”⽩永安与文天霸几乎同声说。

  “我宁可死在剑下,不愿活活地喂狼。”杜珍娘惨然地说。

  “我先上去打道。”柴哲说,举步向上走。

  “你敢上来?”太玄老道冷叱。

  柴哲呵呵一笑道:“仙长是不是害怕?我只有一个人。”

  “喝!你好大的胆子。”

  “胆不大怎敢万里投荒?”

  “你要与贫道论剑?”

  “小可不敢,但却宁可择剑锋沥⾎,不愿喂狼。”

  “论剑你们必死无疑。”

  “喂狼同样是死。”

  “贫道给你们选一条生路。”

  “好消息,小可洗耳恭听。”

  “下山,喂狼。沿山脊向右走,那儿有冷瘴,不怕冷毒的人死不了。向左,山的那一边深壑下沉一百二十五丈,跳下去,积雪甚厚,也许死不了。”

  “小可认为,须与仙长领教一番。方可选择。”

  “好,你上来。”太玄老道慡快地答。

  柴哲上到山顶,首先行礼,笑道:“仙长可否让小可说几句…”

  “贫道不愿听,公说公有理,最好不听。亮剑,娃娃。”

  “仙长…”

  “不亮剑你就下去。”

  柴哲遇上个不愿听话的人,有理没人听,只好拔剑道:“那么,小可放肆了。”

  “进招。”大玄若无其事地说。

  大虚退后八尺,让出地盘。

  柴哲从容献剑,一声低叱,一剑急攻。

  老道出其不意挫⾝出杖反击,猛扫柴哲的右脚。

  柴暂沉剑急架,横步挪移。

  糟了!老道攻的是虚招,杖向上抬“铮”一声暴响,柴哲感到虎口裂,整条膀子发⿇,剑握不住,脫手而飞。

  不等他闪避“噗”一声响,右外舿挨了一击“砰”一声掷倒在地,骨碌碌向下滚滑。

  古灵脸⾊灰败,一把将柴哲接住拉起,苦笑道:“他如果用剑,一剑便⾜以要咱们的命,走吧!”

  柴哲确是输得不服,他以为先三招按规矩是礼让,想不到老道毫不客气,一上手便真⼲,未免太没有前辈风度,他猛着被击处,抬起滑下的剑说:“我还得斗他一斗,他算哪门子前辈?我…”

  “哥儿,你再上去怒了他,他弄咱们个不死不活,推下去喂狼,那才叫惨,算了。”

  古灵绝望地说。

  上面的太玄哈哈大笑说:“再上来,打折你们的狗腿。下面的狼正饿得慌,你们七个人正好做它们的点心,哈哈哈哈!”

  柴哲知道希望已绝,咬牙道:“咱们往右走。”

  “那冷瘴…”

  “咱们得住。如果跳崖,积雪再厚,一百二十三丈同样会砸成⾁饼,我不跳。”

  “好吧!咱们走。”

  临行,柴哲向上叫:“你这老杂⽑浪得虚名,不像话。如果留得命在,小可要再和你们斗上一斗,我不怕你。”

  “哈哈哈哈…贫道记下了,只怕你留不住命哩!”太玄狂笑着答。

  向右下到山脚,是一座向北延伸的山⾕,向下逐降,两侧奇峰壁立,黑⾊的岩石留着风化的遗痕,伸手一摸,石屑纷落,虫蚁也难停留,更无法爬上去了。

  走了里余,愈来愈冷,奇寒侵骨,冷不可耐。

  首先,梭宗僧格支持不住,冷得不住发抖,牙齿格支支抖动,脚下发僵。

  第二个是杜珍娘,她也感到受不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端木长风颤抖着叫。

  “这段山⾕才是真正的魔神之都,死亡之⾕。”柴哲说。

  “真的?”古灵问。

  “引我们来的人,他自己也不敢走,引我们抄道而过,从所走的方向便可知道了。”

  “为什么这里特别冷?”

  “这一带的山都不太⾼,但地势却比任何地方都⾼,终年冰雪不化,山⾕所积的几乎是万载寒冰。罡风从北面来,真贯山⾕。因此,这一带特别冷,所谓冷瘴,就是万载寒冰所怈出的冷流。咱们再往前走,必定冻僵。”

  “那…”

  “咱们等会儿转回去,或者设法攀越两侧的山崖溜走。”

  “转回去?两个老杂⽑…”

  “他们不会不分昼夜把守在⾕底的。”

  “他们定会用狼群守住⾕口。”⽩永安忧虑地说。

  “不可能的,天气严寒,狼群决不可能久耽不归。咱们降下处是⾕底而不是⾕口,那段山坡只能监视到此地,快找地方蔵⾝,不能再往前走了,除了等机会转回去之外,咱们毫无机会活命。”

  “我…我不能再…再走了,要…要死就…就死在这儿。”杜珍娘呻昑着说。

  端木长风傲气全消,已冷得受不了,不得不再次听从柴哲的话,用近乎绝望的声音说:

  “确…确是不能再…再往前走了,愈…愈走愈冷,委实受…受不了”

  杜珍娘感到一股怨气直冲天灵盖,咬牙切齿地说:“早知今⽇,何必当初?要是早听柴兄弟的话,何至于连累大家送命?都是你,屡次坏事,看你那冒失鬼刚愎自用的鬼样子,永远成不了大器。嘴上无⽑,做事不牢,你到底要到哪一天,才能明⽩事理,不再自命不凡?”

  “呸!你敢教训我?”端木长风恼羞成怒地厉叱。

  柴哲向左面的崖下走,一面说:“多留两分精神省些劲吧,尔后难过的⽇子还长着呢。”

  端木长风被怒火冲昏了灵智,扭头狂奔,一面叫道:“我要和杂⽑拼个死一?,兔得你们都怨我。”

  “少庄主,去不得…”古灵大叫,急起便追。

  柴哲正想跟上,杜珍娘却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随他去,没有他,大家平安。

  柴哲‮头摇‬苦笑说:“这样不好,咱们都担当不起,⽇后在端木庄主面前…”

  “你还打算回去?”

  “不回去?咱们…”

  “回去让端木庄主处治我们?不,我可不傻,不回去也罢。除非这刻薄寡恩刚愎自用的小畜生死了,不然回去谁也别想安逸。他死了,咱们如能成功回去,一切都好,最多受到无关紧要的惩罚而已,因为古老不会出卖我们,会替我们隐瞒的。小畜生不死,连古老也少不了受到重惩哩!”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事实真相,终有一大会揭穿的,咱们弃少庄主于不顾,未能及时救助,端木庄主如果查出真相,咱们有理也说不清。走!”柴哲断然地说,挽了将发僵的梭宗僧格,扭头急奔。

  奔了十丈余,他发觉杜珍娘三个人都没跟来,又叫道:“与其在这儿冻僵而死,不如回去一拼,来吧!”——

  扫描,bbmmOCR n6zWW.cOM
上一章   八荒龙蛇   下一章 ( → )
作者云中岳 更新于2017/9/20 当前章节23998字。看八荒龙蛇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八荒龙蛇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