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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大地龙腾  作者:云中岳 书号:41504  时间:2017/9/20  字数:27226 
上一章   ‮章四十第‬    下一章 ( → )
  “受人之恩不可忘,恩公…”

  “找在下的人来了,两位何不暂在一旁看看热闹?”

  教师爷和打手雄纠纠地进⼊店中,四个人在门口叉一站。⾚炼蛇生得尖头小耳,红光満脸,戾气外露。

  他向中海一指,向威镇八方说:“王兄,必是这家伙了。那两个脸有病容的男女,男的就是分⽔犀广斌,洞庭王手下的得力红人,把他弄到手送至汝宁,定可获赏。”

  分⽔犀与村姑坐在中海左首一副座头,站起冷笑道:“姓周的,想不到阁下在这三不管地带做起跑腿的来了,不嫌辱没了你这一山之主么?原来是你在捣鬼,难怪在这么一个人生地疏的小镇也会有人在我分⽔犀的头上打主意,我真想不到会是老兄你呢。来吧!啃们该算算老账了。”

  ⾚炼蛇向后退,嘴上仍不饶人,说:“你这头⽔犀上了岸,等于鱼儿下了锅,神气个什么劲?阁下的主子已成了洞庭湖⽔汊中的死鱼,还有谁替你撑?你认命吧!成大庄主在等着你的脑袋下锅哩徐爷与成大庄主有情,他这儿⾼手如云,你已是揷翅难飞。太康溪⽔浅,你也无法⽔遁,还是乖乖地听候处治,或许可以保全命,不然你将死活两难。别认为你找来了一个帮手就神气活现地,来一百个同样是枉送命。”

  威镇八方独自上前,在中海的座前叉一站,虎视耽耽,不住地向中海打量。

  门外,卫府的四个人一字排开,冷眼注视着厅內的变化,等候结果。

  中海⼲了一碗酒,含笑盯视着威镇八方,踢开一张木凳,笑道:“坐下吧,朋友。在下没有三头六臂,怕什么?你老兄贵姓?难道要在下请你上坐么?”

  “你贵姓?”威镇八方冷笑着问。

  “你想攀亲么?”中海一面斟酒一面问。

  “阎王爷想和阁下攀亲。”

  “真的?”

  “不假。”

  中海手一动,整碗酒泼在威镇八方的头脸上,推椅站起说:“好吧,街心外见,看看谁先和阎王爷攀亲。”

  威镇八方然大怒,一声虎吼,疾冲而上。

  中海手一抄,桌面掀飞,酒菜泼了威镇八方一头一脸,菜汁淋漓。

  不等威镇八方有所举动,中海迅捷如电欺上,铁拳疾飞“噗”一声击中对方的右颊。

  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抓住对方的双脚,喝声“去你的!”

  “拍哒!哗啦啦…”暴声震耳,威镇八方飞出了明窗,撞垮了窗格,跌到街外去了。

  中海穿窗而出,一把抓起尚未爬起的成镇八方脫手便扔。威镇八方会飞,在四周镇民的哗叫声中“叭哒”两声,跌在街心中向前直滚。

  中海取汗巾擦掉从威镇八方⾝上溅来的菜汁,向从店门奔出的⾚炼蛇哈哈大笑道:“回去叫⾝手⾼明些的人来,打这种脓包真没意思,哈哈哈哈!”笑击未落,他已跃⼊破窗。

  徐府共来了十二匹马十二个人,见威镇八方被人扔死狗似的从店內扔出店外,再从店外扔到街心吓得手脚都软了,一时还不知怎么办才好。

  街北此时又冲来了四匹健马,四名骑士火速滑下鞍桥,其中一个穿青袍的人快步进⼊店中。

  中海在另一副座头落座,向店伙叫:“重整杯盘,快!打坏了生财器具,在下照赔。”

  卫府的四个人到了,二总管笑里蔵刀卫存宗満脸堆下奷笑,拱手笑道…“打得好,快哉!威镇八方算不了人物,他只能威镇敝处的八方牛羊,聊算徐家的三流角⾊。老弟,在下能坐么?”

  中海瞥了他一眼,踢开一张木凳说:“别忘了,这是‮店酒‬,谁都可以坐,请便。”

  “在下姓卫,小名存宗。”

  “区区大地之龙。阁下有何见教?”

  “老弟台光临敝地,不知…”

  “在下是过路的,借贵地歇歇脚。”

  “哦!看老弟兄的⾝手,确是超尘拔俗,兄弟佩服。”

  “过奖过奖,小意思。”

  “请问老弟台目下在何处得意,仙乡何处?”“仙乡?在下落籍甘凉,只是个鬼都不愿去的糟地方。在下行脚天下,间或做些没本钱的生意。”

  “没本钱的生意?”卫存宗似乎不懂,惑然问。

  “不错,仿没本钱的买卖。譬如说,招摇撞骗、妙手空空、任打手,做论件计价的职业凶手等等都是没本钱的生意,混口饭吃。”

  卫存宗呵呵笑,问道:“兄弟有件事和老弟商量,不知肯否…”

  “呵呵!小事情通常都是最凶险不过的事,必须商量。说吧,在下正洗耳恭听。”

  门口人影乍现,穿青袍的中年骑士带了二名同伴出现在店內,叫道:“且慢商量,在下有事请教请教。”

  中海哈哈大笑,笑完说:“所谓请教,意指⿇烦临头。老兄,坐坐。你们之间先不必摆出债主面孔拔刀相向,权且做片刻的朋友,坐下来大家慢慢商量。”

  卫存宗与三名同伴本来已怒目相向,大有拔剑拚命的迹象,听中海一说,只好暂按怒火,坐了下来。

  青袍中年人向卫存宗投过一道不屑的目光,在中海的右首落座,说:“在下姓徐,名壁,小字福全。”

  “哦!听说,镇北徐家大爷名福舂…”

  “那是家兄。”

  “那就怪了,你老兄的名是壁,字却叫福全。难道说,尊府以字作为辈名的?”中海有意在挑⽑病。

  徐福全淡淡一笑,说:“敝族的辈份以啂名排列,遇上同姓的人方通辈名。”

  “哦!恐怕府上定然有难以告人昀秘辛,所以…”

  “⾜下幸勿戏言。”徐福全正⾊接口。

  “呵呵!得罪得罪,咱们言归正传。请教,是怪在下打了尊府的人么?我这亡命之徒虽然从不惹事生非,但也不怕事,尊府的人无理在先,怪不了在下出手伤人。”

  徐福全摇摇手说:“小误会,老台弟休怪…”

  “那就谢谢福全兄不追究的盛情。请稍候,在下要与这位卫兄商量…”

  徐福全急急站起,笑道:“老弟,此非谈话之所,诮移⽟舍下…”

  卫存宗气虎虎地站起,怪叫道:“徐‮二老‬,你这是什么话?来也有个先后,你怎么喧宾夺主起来了?”

  中海心中暗笑,心说:“这才妙,不然怎会两败俱伤?”

  徐福全怪眼一翻,拍案怒叫道:“呸!你配管二爷的什么事?是谁先招惹这位老弟的?

  告诉你,是咱们徐家的人,你…”“大家坐下,别猫狗叫地喳呼。”中海大叫,稍顿道:“在下要在这儿落店,不领任何人的情,有事商量也好,请教也罢,咱们就在这儿说个明明⽩⽩。我大地之龙眼睛里只认得金银,不认得什么朋友情,与诸位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更无情,听不听在我。这样吧,在下吃了再和诸位谈谈,请便。”中海下逐客令。

  卫存宗堆下笑,说:“兄弟以至诚邀请老弟至舍下一行…”

  “有何要事?”中侮抢着问。

  “兄弟是外事总管,有权处理外事,特与老弟情商,希能至舍下一行,敝族长愿以重金礼聘老弟台为敝族武馆的师⽗。”

  “师⽗?不是打手?”中海怪气地问。

  徐福全揷口道:“老弟台,在下愿以银子五百两,礼聘老弟为舍下的教师。”

  卫存宗⾼叫道:“敝族武馆的师⽗,年酬⽩银六百两。”

  中海推椅而起,大声说:“午间在下必有答覆,这时不必浪费口⾆,诸位请离开。”

  “这…这…”“在下在这儿落店,谁也不许前来打扰,不然…”

  声落,左右手急动,银芒満室“叮叮叮叮叮”一阵急响,四面八盏璧灯全都被飞刀落。

  所有的人全都目瞪口呆,不由倒菗一口凉气。

  中海举步向壁间走,一面‮子套‬⼊墙壁⾜有三寸的飞刀,一面冷冷地说:“各位的耳朵大概还管用,不会听错,但在下不妨再说一遍。我大地之龙在这儿落店,不许任何人前来打扰,否则他得爬着离开。至于诸位所提的事,午后在下必定登门作覆。言尽于此,诸位可以走了。”

  卫存宗很聪明,立即行礼告退说:“兄弟告退,午后静候老弟台的佳音。”说完,率领着手下向外走。

  徐福全冷哼一声,不怀好意地说:“卫存宗,你少做清秋大梦。”

  “徐‮二老‬,你也少打如意算盘。大地之龙老弟打了尊府的人,当然得防备阁下谋报复,你徐家的龙潭虎⽳无人不晓,我劝你还是少打坏主意歪念头的好。”卫存宗冷冷地说完,走了。他的话是说给中海听的,份量相当的重。

  徐福全正想冲上动手,却看到中海虎目怒睁,心中一寒,只好忍下了。他向手下举手一挥又向分⽔犀一指。

  中海扬了扬手中的飞刀,冷笑道:“徐二爷,你如果仍想找那位朋友的⿇烦,哼!动手吧。”

  后门口不知何时到了一个留着山羊胡挂着剑的中年老道,这时踏⼊厅中,用老公鸭似的沙哑嗓子怪叫道:“你们这些混蛋,都给贫道快滚,贫道要办事。”

  分⽔犀和村姑吃惊地向后退,想从店后逃走。

  老道一声狂笑,像个大雁一般飞纵而起,飞越两座桌面,伸出鹰爪般的双爪,凌空下抓。

  分⽔犀将村姑向柜后一推,叫道:“‮姐小‬,由店后走。”

  叫声中,飞起一脚,踢翻一座木桌,向后急退。

  老道一掌震开桌面,脚落实地再次从走道追出,面撞上一个徐福全的手下,他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掌将那位走避不及的骑士的胁骨拍断了五

  “啊…”骑士狂叫一声,被抛出八尺开外。

  中海大喝道:“老道,你好厉害的碎碑掌,看刀!”

  一道银虹破空而飞,向老道的口。

  老道伸掌反拍“铮”一声飞刀断成三段,鬼眼一翻,桀桀怪叫道:“好小子,你敢在我六盘疯道人面前班门弄斧,道爷要生裂了你。”

  叫声中,疾冲而上,伸手便抓。

  六盘疯道拍刀的浑雄掌力,令中海心中一凛,不敢硬接,⾝形一晃,徐老道的⾝侧掠出,向破窗急,一面叫:“老道,街心上见。”

  六盘疯道不理会中海,迳朝逃向屋后的村姑飞抢。

  中海一声叱喝,三把飞刀齐出。

  老道发觉中海的喝声宥异,火速回⾝“笃笃笃”三声轻响,三把飞刀全击在老道的口,齐向外崩,飞刀尖全断了,毫无用处。

  “你非死不可。”六盘疯道狂吼,舍分⽔犀狂追中海。

  中海吃了一惊,向窗外穿出,心说:“这恶道刀不⼊,我得用智取。”

  到了街心,⾝后六盘疯道形如‮狂疯‬地飞扑而来,两人在街心开始追逐。中海手按剑靶,幽灵似的闪动,任由恶道掌爪并施也沾不了他的⾐袂。他在等待机会给恶道致命一击,机会未至,他不愿拔剑免得恶道看出追电剑是神物而早作防范。

  “老道,你找分⽔犀有何贵⼲?”他一面游斗一面问。.六盘疯道的爪风掌劲直尺外,风雷之声隐隐可闻,此刻一见狂攻了十余招仍然劳而无功,无名火起,停止用掌拔剑怪叫道:“那两个男女是洞庭余孽,在贫道的追逐下多次脫逃,这次他们逃不掉了。你必定是他们的羽,该死!杀!”暴吼声中,攻出一招“花中吐蕊”五剑似乎在同一瞬间攻出,剑啸剌耳。

  中海向左飘,狂笑道:“好厉害的剑招,但灵活不⾜,強劲有余。”

  “再接我一招!”六盘疯道叱喝,本不理睬中海是否拔剑回敬,自以为刀不⼊,谅中海也无奈他何。

  中海又向左闪,恶道的第三招“⽇月如梭”又到,恰好截住中海的退后,几乎中的,一发之差,被中海从剑尖前飘走了。

  恶道心中也一懔,不敢再狂妄了,一声冷叱,如影附形跟进,绝着“斗转星移”立时出手,裂肤刺骨的剑气,形成一道劲烈的涡流,如虚似幻的剑影排山倒海一般向中海去。

  蓦地,光华乍现,响起中海一声低吼,光华从恶道的如山剑影中锲⼊,突然外张,再猛地收缩。

  龙昑乍起,剑气迸发,人影乍合又分。

  “叮叮!”两声锵锵的清昑在人影乍分时传出,剑气倏敛。

  中海飞退八尺,追电剑仍在隐隐震呜。他擦掉额上的汗⽔,徐徐收剑⼊鞘,大踏步向店门走去。

  恶道站在原地,脸⾊逐渐发青,⾝形不住晃动,颊⾁菗搐不已。他的剑先前向前举起的,这时颤抖着向下徐降,脚下勉力支撑着⾝躯,一双怪眼似要突出眶外。他的左胁心坎的下方,鲜⾎一阵阵有节拍地向下流。“叮!”他的剑终于失手堕落在脚下了,⾝形一晃,脚下一,但他仍然強行支持住不倒。

  “站住!,你…你用的是…是什…什么剑…剑法?”他用沙哑的嗓子厉叫。

  中海前脚站在门內,后脚还在门外,手掀着子,缓缓扭头一字一吐地说:“道长,你的剑术不弱,可是你自恃玄门气功了得,却没料到在下的剑可以断金切⽟无坚不摧,因此你毫无顾忌地大意抢攻,自取败亡。在半个时辰內你如果找到治伤圣药,命可保,但从此你已不能再与人争強斗胜了;心肌已伤,复原无望,好好修下半生,必定可保天年。”说完,便待⼊店。

  “站住!为何不…不…不成全我?给我一…一剑,让…让我死…死得英…

  英雄些。”六盘疯道‮狂疯‬地叫。

  中海徐徐转⾝,冷冷地说:“在下伤人必定伤之有道,杀人究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你的要求,怨难答应。”说完,迳自⼊店去了。

  六盘疯道一声厉叫,起步急追,奔了五六步,突然“砰”一声仆倒在地,发出一声厉号,突然用掌在天灵盖拚力击下,四肢一阵菗搐,渐渐气绝,吁出一口长气。

  中海重新⼊座,向分⽔犀说:“广兄,听老道的口气,尊驾可能是洞庭王的弟兄。”

  分⽔犀走近桌前,沉重地道:“不错,在下与洞庭王是八拜之。”

  “洞庭王目下怎样了?”

  “麒麟山庄上月底大举⼊侵,⾎战三昼夜,双方死伤极惨,洞庭⽔寨瓦解冰消。不过,禹大哥实力仍在,目下已然化整为零,仍活跃在洞庭烟波浩瀚之中,誓与龙虎风云会周旋到底。在下奉大哥之命,护送苕侄女北来寻找大哥的师门长辈,在岳被麒麟山庄的恶贼发现,沿途追杀。逃至德安府,被恶道追击,以碎碑掌力将我两⼊击伤,仍然紧追不舍,被他追到这儿,又落在早年的对手中。如果没有老弟台援手,下场之惨,不言可知。”

  中海注视着村姑,惑然问:“那么,姑娘定然是银凤禹二‮姐小‬了,怎么…”

  银凤喟然一叹,接口道:“那次小女子在李叔府中作客,李叔曾是家⽗的朋友。恩公大仁大义,义释李叔全家,更不念旧恶,临危拯救妾⾝出险,此恩此德,没齿不忘。”

  中海淡淡一笑,问:“敢问令尊与麒麟山庄的过节,到底是怎么回事?”

  “远因是小襄王那畜生,在秦岭假冒⽩⾐神君的名号…”

  “哦!那件事在下知道,近因呢?”

  “咦!恩公知道家姐…”

  “江湖中有谁不知?请说近因,姑娘。”

  “家姐被一位姓龙名中海的人所救,返回故里后,家⽗将经过致书麒麟山庄,彼此之间无形中断绝了往来。岂知上月初,麒麟山庄派人送来了龙虎风云会的招降令,限十天之內要家⽗到麒麟山庄投到。家⽗当然不予理会,并严防偷袭。岂知成老狗早有准备,收买了家⽗的几名心腹,里应外合,洞庭⽔寨终于毁在老狗之手。”

  “小襄王目下正在分调各派人马,准备在汝宁擒捉一个时男时女的人,听说那人挑了徐州龙虎风云会的秘窟,看起来不是姑娘了。”中海说。

  银凤摇‮头摇‬,惋惜地说:“这人我知道,我已从那些小走狗中打听出来了。可惜我和广叔⾝负重伤,自⾝难保,爱莫能助。”

  “是谁?姑娘能见告么?”

  “是天文剑的女公子施素素。施姑娘对家姐有救命之恩,而我却无法相助,十分惭愧。

  这次我和广叔之所以走西平,便是希望能在路上遇到施姑娘传警,但失望了,反而让六盘恶道追及。”

  中海大吃一惊,脸⾊大变,急问:“禹姑娘,你是说施姑娘可能走西平道么?”

  “听小走狗们说,施姑娘从开封南下,必定走西平道,沿途都有些暗桩侦伺,听说如无意外逗留这两天可能快到了。”

  “小襄王预定在何处设伏?”

  “有两处,一在遂平到府城的路上,一在西平至确山大道,志在必得,两条道路施姑娘必须经过其中的一条。”

  中海推椅站起,说:“两位可以走了,在下送你们一程,刚才听广兄的仇家⾚炼蛇的口气,可能徐家有人是龙虎风云会的人,他们绝不会轻易放手的,在下断后,请。”

  “恩公…”

  “不必多言,快!”

  店中鬼影俱无,人都被吓跑了。但街心上却人嘲汹涌,大家向破窗下挤,想看看中海是怎样的一个三头六臂好汉。

  分⽔犀匆匆返回客房,取来了包里行囊,火迅出店。

  中海已在店门口相候,在对面取回坐骑,跨上雕鞍,向店伙叫:“伙计,替我留一间清静的上房我送两位朋友上路后再回来,叫那些想讨野火的人别来找死。”

  分⽔犀和禹姑娘大踏步出了镇东,上了至商⽔的大道。中海策马断后,送出半里外兜转马头,留意是否有人追赶。直待两人已隐⾝在老龙丘下的树林中,他仍把守在路中许久许久方驰回太康镇。

  午牌末,他换了一⾝天蓝⾊劲装,仍然穿了披风,跨上健马,徐徐地向街南小驰。

  小镇南北相距不⾜一里,但只有中间一条大街。中段的街道其实并不长,不到百间,而南面和北面徐卫两府,房舍院子占去全镇的三分之二。站在南首卫府的第一栋大厦的大门口北望,不仅可看清中段街坊的一切,也可看到北面徐府的第一栋楼房的大门楼。两府的主人,另在距镇三两里处建有别墅,平时难得住在街上,这时候大概早已得到消息赶回来。

  镇上的居民全部站在大门口,恐惧地向中海注视,畏畏缩缩,有人在低声咒骂:“这家伙可恶,看来他将会投⼊恶贼们的府中任打手来‮磨折‬我们了。”

  “的答!的答!的答!”马蹄落在‮硬坚‬的街道上,声音敲打着镇民的心头。

  中海安坐鞍桥,神⾊肃穆地向前注视,任由马儿徐徐前行,摆出一付神圣不可‮犯侵‬的脸⾊。

  卫府在望,宏伟的大门大开,门內的照壁上,绘有烘云托⽇图案,两侧的有盖围墙伸展出十丈外门外有阶,停车廊、下马阶、栓马栏,一应俱全。

  门有门楼,门楼顶飞檐⾼挑,铁马叮当响。楼上朱栏后,站着四名雄纠纠气昂昂的警卫。‮大巨‬的朱漆大匾上,刻了两个大金字:“卫庐。”

  大门的台阶上,五个⾐着华丽的中年人一字排开,两侧,八名教师爷劲装带刃,虎视耽耽。

  “的答!的答!的答…”马儿愈来愈近。

  距卫庐还有二十丈左右,已是最后三家店了,之后便是卫府的屋前广场,数十株龙爪槐罗列在广场四周,树叶已经落尽,光秃秃地在寒风中呼啸。

  街两旁站了不少人,男女老幼都有。最后第二家商店是糕饼店,突然钻出一个八九岁的小娃娃,向马儿奔来。

  中海一怔,勒住俯⾝问:“小弟弟,有事么?”

  接着,奔出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一把将小娃娃抱起,惶然后退,一面低叫:“孩子,不可招惹这些凶神恶煞。”一面说,一面怨毒地瞪了中海一眼。

  中海淡淡一笑,不予理会。蓦地,屋侧小巷中奔出两名青⾐大汉,恶狠狠左右齐上,挟住了老人往后就拖。

  老人脸⾊死灰,虚脫地叫:“卫爷,饶命,小老儿并未…”

  中海哼了一声,叱道:“放手,你们⼲什么?”

  两大汉吃了一惊,火速放手,一个惶恐地说:“这老杀才出言不逊,胆敢对爷台无礼,得罪我家的贵客,罪不可恕。”

  中海脸⾊一沉,冷笑道:“我警告你,这位老伯伯如有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不信咱们走着瞧滚!”

  两大汉扭头鼠窜,钻⼊屋角的小巷,溜之大吉。

  中海一抖绳,驰⼊广场。

  门口五名⾐着华丽的中年人中,石首那人是二爷卫振堂,第二名是二总管笑里蔵刀卫存宗。中间是大爷卫振明,生得狭颧⾼额,耳后见腮,留着山羊胡,一双鹰目炯炯生光,戾之气表露无遗。

  马儿不直接驰向阶下,沿右面的槐树小驰,相距五六丈停住了。

  “请移⽟大厅待茶。”笑里蔵刀⾼叫,又加上一句:“家主人有请。”

  中海不下马,⾼叫道:“那一位是贵主人?”

  卫振明堆下一脸笑,拱手道:“在下卫振明,幸会幸…”

  “听说阁下要请武馆的师⽗?”中海问。

  “正是。此非说话之所,可否…”

  “不必了。在下索酬极⾼,不知阁下出得起价钱么?”

  卫振明脸上有不悦的表情,捺下火气说:“卫某虽说不上富甲王侯,至少也是一方豪富,尊驾需要多少,何不言明?”

  “在下以月计酬,只教三名徒弟,每月⽩银一千两,先付敬师金。徒弟如若天资不佳,在下拒绝授艺。”

  狮子大开口,卫振明吓了一大跳,暴燥地叫:“什么话?你…”中海一声狂笑,兜转马头驰出,一面扭头叫:“在下言出如山,决不二价。如果尊驾有意,在下在店中等候消息,不妨携银前来相会。”

  声落,马儿已驰上街口,蹄声急如骤雨,向街北飞驰。

  笑里蔵刀已来不及相阻,向卫振明急叫道:“大爷,糟了!咱们如不请他,徐家…”

  “呸!你这饭桶!这家伙本就没诚心受聘,故意找咱们开心,他以为咱们不聘他,徐家便会争着请他呢!见鬼。你带几个人去看看,如果徐家真用重金请他,咱们得想办法除去祸,去!”卫振明暴燥地叫着。

  街北徐府的房舍,似乎比街南卫府宏丽些儿。府前的广场便约七八亩,具有小校场的规模。东西有擂台,场中有驰道、箭垛、梅花桩、较技场、石鼓、石担、石锁,一应俱全。

  中海的马先在练武场小驰一周,略微打量四周的形势,然后在四周投来的无数虎视耽耽的目光下到了徐府的大门前。

  他向上叫:“喂!听说你们要招请打手,出得起价钱么?”

  徐二爷福全的上首,是大爷徐福舂,中等⾝材,大腹便便,肥头大耳,留着三绺长须,脸上经常挂着故意装出的笑,站在阶上问:“老弟。你打了徐某的人?”

  “不必,不打不相识,打了才好说话。”中海笑答。

  “你可是前来应徵打手的么?”

  “就算是吧,徐二爷福全的盛意,在下在考虑接受。”

  “你不怕徐某计算你么?”

  “江湖是闯出来的,经不起凶险,畏首畏尾,万事不成,在下何所惧哉?”

  “很好,请⼊厅细叙。”

  “免了,条件未谈妥之前,在下忙着哩。”

  “在门外谈条件?不是太…”

  “门外很好,彼此都好说话。同才在下从街南来,卫大爷府中请武馆师⽗,在下索价每月酬师金⽩银千两。尊府请的如果是打手,行情看涨,每月酬金一千五百两。在下于店中静候佳音,告辞。”

  “请稍等。阁下的绰号是大地之龙,肯将姓名见告么?”

  “有绰号便成,尊驾可以打听。”

  “那么,你姓海名龙。”

  “怎见得?”

  “尊驾两个月前杀了海宇五雄,到底是真是假?”

  “不错,那些家伙早年与在下做案,黑吃黑,不讲江湖道义,呑没了大批珍宝,死有余辜。唔!

  尊驾的消息还真灵通。”

  徐福舂哈哈大笑,朗声叫:“阁下,月酬一千五百两的条件,徐某接受了。

  “很好,请先将酬全送到客店,现金文易,在下即拾夺来报到。”声落,兜转马头便走。

  徐福舂注视着中海的背影,向乃弟说:“你立即带银子前往,他前来,好好地收拾他。不妨多带几个人,恐防卫振明先一步抢聘。”

  “如果卫家愿出⾼价争聘呢?”徐二爷问。

  “赶他们走。反正咱们早晚要离开湖广听候差遣,如不早将卫家的人赶尽杀绝,他们会趁咱们离开时下手的。咱们已经准备停当,藉故早⽇发动岂不名正言顺?”

  “好,就这么办,多年来的积恨必须解决,拖下去也不是了局。”

  “你记住,千万不可让大地之宠被对方请走,不然大事不妙,咱们很难找出能除大地之龙的人,卫家如果将他请走,势将如虎添翼。”

  “好,我带火龙队的人前往。”

  “对,请不来活的,死的也好。”

  不久,十六匹马从侧门奔出。徐福全所带人有八名黑⾐骑士,每人间带了三具红⾊长布囊。囊长两尺六寸,耝如儿臂,这玩艺儿叫火龙筒,装⼊強力的冲天炮噴药,筒前设有火石火刀和引线,像个大型的火摺子,火焰可远三丈外,十分歹毒,利害无比。

  由八人组成火龙队,八具火龙筒齐发,⾜以烁石熔金,大罗天仙也难逃大劫,不但可用来杀人,更可用来纵火。唯一的缺点是易发难收,烧完为止。

  中海驰向客店,远远地便看到店前站着不少大汉,笑里蔵刀卫二爷已在店门眺望相候,街两侧家家闭户,闲人纷纷走避,除了店前的人,街上显得冷冷清清。

  他安坐鞍桥,缓缓策马徐行,他在等待机会。

  ⾝后蹄声震耳,徐福全的人追来了。

  店门立等的笑里蔵刀卫存宗看清了徐家的人马,心中一震,举手一挥,十六名大汉立时四面散开严阵以待。

  中海的马到了店前,后面徐府的人马也到了,八名火龙队的人马飞跃下马,向两侧展开。另七名大汉则与徐二爷同行。

  “好啊!果然料中了,好戏即将上场。”他喜悦地自语。

  中海泰然下马,笑里蔵刀含笑趋前,指着阶上放着的精美银箱,笑道:“敝主人派在下送来⽩银千两,专程邀请至敝舍安顿,老弟台请。”

  “二总管的意思,是马上走么?”中海栓好坐骑问。

  “是的,敝主人着在下前来促驾。”

  徐福全大踏步上前,叫道:“且慢!海老弟,一千五百两聘金,请查收。”

  上来两名大汉,抬着一只沉重的⽪鞘,放在中海的脚前,打开鞘露出耀目的银锭,然后行礼告退下去。

  双方剑拔弩张,两府的人皆徐徐后退,全用凝重的眼神注视着中海的举动。

  中海已看清四周的形势,不动声⾊,先看看银箱,再用脚拨了拨银箱,抬头冷眼四顾。

  四周鸦雀无声,凶险的气氛漫在四周。火龙队的人,悄然取下了一具火龙筒。卫府的人,各举起一把诸葛连弩。双方冷然盯视,恶斗一触即发。

  “在下十分为难,看来,在下只能接受一方的聘请了。”中海一字一吐地说。

  徐福全桀桀怪笑,说:“千两与一千五百两之间,差距甚大,五百两银子,⾜够建造一栋大楼,⾜敷穷人一家五口的五年⾐食。”

  “不错,福全兄果是明理的人。俗语说,财宝动人心,天下间决无不爱金银的人。”中海笑答。

  笑里蔵刀⾼叫遁:“徐家心怀叵测,前倨后恭,必有毒谋,老弟台万勿上当。如嫌酬金过少,敝下再加⽩银千两。”

  “真的?”中海笑问。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笑里蔵刀拍着瞠叫。

  徐福全冷笑道:“在下再加一千,共银二千五百两。”

  中海一手抓起银鞘,大笑道:“一言为定,在下接受了。”

  笑里蔵刀急叫道:“老弟台,三思而行。”

  中海笑呵呵,毫不在乎地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下不用三思。”又向徐福全道:“余数⽩银千两,请立即支付。”

  徐福全大概早有准备,向后举手一挥,一名大汉上前递上另一个银鞘。中海将两具银鞘往店內一丢,⾼叫道:“掌柜的,替我柜。”

  这瞬间,笑里蔵刀一声怪叫,他⾝旁四名大汉双手齐伸,四具诸葛连弩齐发,三十二枝劲矢齐向中海集中攒,急如暴雨。

  岂知中海早有防备,银鞘丢出,⾝随声动,但见人影一闪,已飞越丈余空间,消失在店门中不见了。

  街心大,徐福全一声长啸,八具火龙筒连续发,热浪迫人,烟火飞腾,惨叫声惊天动地,八条三丈余长的‮大巨‬火柱矢矫如龙,烈火熊熊。在大街上使甩这种歹毒火器,危险极了。

  卫家的人不知徐府有火龙队,更没料到对方不顾街坊的‮全安‬突在街心使用,风⼲物燥,万一引起火灾,太康镇不被烧成⽩地才怪。

  弩箭火自毁,卫家的人飞狗走,片刻间便被火龙筒烧倒了六个人,六个人浑⾝是火,倒在地上惨号连天。

  卫二爷大惊,狂叫道:“快退!”

  机伶鬼不等招呼,纷纷夺马逃命,有些撞开店的大门,利用店铺溜之大吉。

  卫存宗在四名大汉的保护下,跃上停在关王庙前的坐骑,亡命飞逃。

  从街上退走的共有八人八骑,卫存宗一马当先,越过关王庙的南街口,突见街右的小巷里滚出一张大圆桌,停在街心拦住去路。

  木桌来得蹊跷,但卫存宗仍不知大祸临头,马儿向侧绕,狂冲而至。

  街南街北锣声震耳,双方都开始召集人手戒备。

  相距还有四五丈,圆桌上端升起了中海的头部,仰天狂笑,⾆绽舂雷大喝遁:“二总管,下马。”

  两侧两名大汉不吭一声,先下手为強,后下手遭殃,两具连发十八枝矢箭齐飞,崩簧响处,箭如飞蝗。

  同一瞬间,银虹破空而飞,中海的飞刀连珠飞,接二连三划空而过,刀和箭的破空风异声令人⽑骨悚然。

  “笃笃笃笃…”箭像暴雨般到,一一钉在圆桌上,寸厚的桌面坚实沉重,⾜以挡住来的箭雨。

  “啊…”惨号声惊天动地,两名大汉翻落马下,马儿仍然向前狂奔。

  “秤噗”卫存宗的马倒了,马的胁中心,一把飞刀尽柄而没,跳跃着冲倒,像倒了一座山。

  卫存宗⾝手了得,人已飞跃下马,向擦⾝而过的后到骑士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跃上鞍后。岂知尚未坐稳,马儿一声狂嘶人立而起,砰然倒地,两个人全被摔出丈外,几乎被马儿庒毙。

  八匹马倒了四匹,另四匹鞍上没有人。八骑士已有四个倒在街上呻昑,另四名包括卫存宗在內,匣早已丢掉了,四个人四枝剑结阵戒备。

  诸葛连弩最大的缺点是不易在匆忙中重装,也经不起抛掷,目下失去了效用,只能用剑拚命了。

  満街都是火,徐家的人一时还不能追来。

  中海丢了钉満弩箭的圆桌,一步步进冷笑道:“你们是到徐府做阶下囚呢,抑或是想伤在太爷的手下?”

  卫存宗举手一挥,吼道:“快上,毙了他。”

  中海在两丈外倏地止步,点手叫:“上吧,太爷懒得和你们动手。”

  四个人心惊胆跳向前迫进,举剑的手不住地颤抖。

  中海双手一抄,左右手各捏了两把飞刀,若无其事的信手抛弄,虎目中神光似电,半转⾝躯徐徐举步走动,目光始终盯视着逐渐迫近的四个人,双脸上泛着冷笑,笑意令人望之心寒,头⽪发紧。

  卫存宗心中发虚,被中海的冷傲神情盯得有些发慌,冷气从脊梁心直向上冒,硬着头⽪吼道:“上!毙了他!”

  吼声中,四人疾驰而上,长剑前伸,凶猛地扑至。

  中海双手齐扬,上⾝稍挫,然后站正⾝躯举步向前就走。

  中海发出四把飞刀,然后举步向街北走,着越过火场率人奔来的徐福全若无其事地说:“劳驾请派人将在下的飞刀收回。”

  卫存宗四个人的右腿跟下,各挨了一把飞刀,踉跄冲出四五步,一一狂叫着冲到。

  徐福全率人奔到,喝声:“带走!”老鹰抓小似的将受伤的人捆上,急急打道回府。

  ⼊暮时分,徐府堂开盛宴,各处警卫森严,如临大敌。上宾席上,中海带剑⾼坐,酒到杯⼲,⾝在龙潭虎⽳,他竟然毫不在意。

  大厅中排下五席盛宴,府中有头有脸的人全到了。主人徐福舂得意洋洋,笑口常开。

  酒酣耳热,他鼓掌三下,大声说:“五六年来,咱们直到今天才仗海老弟的神成,第一次大获全胜。举杯,咱们敬海老弟一杯,等会儿我有话说。”

  由徐福全二爷带头起哄,吵吵闹闹地敬酒,然后人声渐静。已有七分酒意的福舂大爷,一条腿架在大环椅的靠手上,拉开醉猫喉咙叫。“下月中旬,咱们会友必须到湖广报到,听候指示。因此,在近期內,咱们必须将姓卫的人从本区连拔掉,以免有內顾之忧。海老弟这次适逢其会及时光临,可以说是天意,不然,咱们难胜算。明天,咱们乘大胜余威,一举铲除街南姓卫的人,永除后患。今晚,咱们尽,后面早舂楼有的是女人,各位带了醇酒前往,务期尽兴。海老弟,咱们先走,我替你找到一位人间尤物,包君満意。”

  “且慢!”中海醉意朦胧地叫,打了两个酒呃又问:“徐大爷,你所说的会友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哈哈!咱们都是龙虎风云会的会友?”“难道那位六盘疯道也是你们的会友?”

  “呵呵!你是局外人,不知其详。咱们龙虎风云会各路英雄互不相识,只知本路的同道。”

  “那…那不是会大⽔冲倒了龙王庙?自相残杀并非不可能的事啊!”“这倒不尽然,本会虽然人数众多,包罗万有,如果起了冲突,只消报出路名及各所属坛号,自己人便不会有⿇烦。”

  “大爷,你属于何路何坛?”

  徐福舂拍拍膛,得意洋洋地说:“北路会友,金云⽟板令虎字秘令属下,地字坛外坛会友,怎么?值得骄傲吧?”

  “恐怕‮杀自‬⾝死的六盘疯道是贵会的人呢。”

  “他不亮⾝份,谁知道他是与不是?管他。”

  “哦!下月中旬到湖广有何贵⼲?”

  “不知道,听说是可能⼊川,那见发现了本会的死对头,对方是谁却无从得悉。”

  “⾚炼蛇兄弟又怎知⽇间在下送走的男女,与洞庭王有关?”

  “那还不容易?周兄弟来自湖广,早年与分⽔犀有怨,他这次是公报私仇。本会在上月已攻破洞庭⽔寨,洞庭王威了空中之,凡是洞庭王手下的爪牙,一律擒往解送湖广麒麟山在。”

  “呵呵!在下却误打误撞,将分⽔犀放走了。”

  徐福舂哈哈狂笑,怪声怪气地说:“老弟,你以为徐某这般没用么?你错了,附近百里之內,没有人可以不经许可而‮全安‬离开。哈哈哈哈…”中海心中一震,但神⾊丝毫未变,说:“呵呵!在下走了眼啦!小看了大爷哩。”

  “你确是走了眼,两个⾝受重伤的人,还走得了多远?老弟,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徐某也确是珍惜阁下的艺业和人才,有心替你引见本会的虎字令令主,加⼊本会共享富贵,⽇后咱们是一家人了。”

  中海摇‮头摇‬,道:“对不起,在下恐怕令大爷失望了,天涯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乐何如之?

  在下可不愿供人驱策。”

  徐福舂哈哈狂笑,⼲了一杯酒,森森地说:“老弟,我不会失望的。”

  “你倒是一厢情愿哩!”

  “不!两厢情愿。”

  “你的意思是…”

  “刚才第五道菜是什么?”

  “如意凤肝,平常得紧。”

  “那里面放了朔望散。老弟,你知道什么叫做朔望散吗?”

  “中海心中悚然而惊,但仍沉着地问:“朔望散?请教。在下孤陋寡闻,愿闻其详。”

  “初一为朔,十五为望。吃下了朔望散,十五⽇如无解药,必死无生。”

  中海神⾊一冷,森森地问:“阁下,你想到你自己的‮全安‬么?”

  徐福舂呵呵笑,说:“不错,你的飞刀了得,神剑无敌,举手投⾜皆可置我于死地。

  但…呵呵老弟,我并不害怕。你是聪明人,你不会轻易赴死,杀了我你同样是死,智者不为,是么?再说,我并不亏待你,只要你永远在我⾝畔做保镖,每半月我给你一次庒下毒的药,你我共享富贵,彼此息息相关,你会乐意的。”

  “我可没告诉你我乐意。”

  “唉!天下间的事,难求十全十美,我看你还是乐意算了。如果你不嫌弃,我有十房妾,四个如花似⽟的女儿,四女中任君择其一,以后翁婿相称,那一点不好?你还没成亲吧?”

  中海按下心头怒火,不动声⾊地说:“十年之后,再谈婚事并未为晚。”

  “呵呵…”徐福舂大笑,笑完说:“我知道你这种人,眼⾼于顶,不愿早早成家,被家所累,以免将壮志消磨在第间。因此,我知道你会拒绝的。今晚,我会给你一个好女人快活快活。”

  “呵呵!是阁下的妾呢,还是女儿?”中海狂放地问,为免引起对方的疑心,他故意佯放狂意在心中,他已打定主意找机会迫恶贼要解药。

  徐福舂不疑有他,満以为中海也是个好⾊之徒,不以为逆,笑道:“我的妾和女儿都不在这儿想在今晚送一个给你也办不到。我所说的女人,就是分⽔犀带着的村姑。”

  “阁下是怎么将他俩人捉回来的?”

  “老龙丘下有我的人。”

  “是一个姓邹的老人么?这人我见过。”

  “姓邹的老人?那老家伙只会养羊,冬⽇来临时,他会替我准备羊胎供膳。”“分⽔犀目下大概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罗。”

  “不,咱们好好优待他,要带往湖广呢。那女人是他的侄媳,本来我想留来自用,现在把她赏给你,走!我已叫人给了她一杯青舂露,大概药力已然发作了,祝你快活。”

  中海推杯而起,摇摇晃晃像是不胜酒力,含糊地说:“走啊!你…你怎老…老狐狸,早该让让我快…快活了,故意吊…吊胃…胃口么?”

  徐福舂架起他的胳臂,⾼兴得大叫大嚷,在哄闹声中,向后跌跌撞撞地走了。大厅中闹酒的人,也纷纷退席,从另一道门走向有美女的早舂楼。

  徐福舂架着中海走的是另一道门,前面有两名大汉掌灯引路。佯醉的中海一面打酒呃胡说八道,一面留意所经的四周景况。

  经过不少座重门,穿越不少叠廊,到了一座形如碉楼的两层四方大楼,墙壁全用径尺的巨型方砖砌造,小窗格全用酒杯耝的铁条所制,內有沉重的木造窗门,露出一线微弱的暗红⾊灯光。只有一座门,宽仅三尺,外加铁栅,两名黑⾐大汉刀隐肘后,不住地左右巡走。

  掌灯大汉在前止步,两名警卫趋前向徐大爷行礼。

  徐大爷醉醺醺地向右首一指,道:“老弟,看,那一栋大楼;听,楼中的笑击隐隐可闻;那就是早舂楼,弟兄们正在那儿快活。楼中的女人,都是我从各地弄来的,专用来招待各地的朋友,算起来大多成了败柳残花了。这儿,是我建来处治人犯的囚牢,是违法的私刑室。私刑室皇法不容,但谁来管我呢?楼下是男囚房,楼上是女囚房。后端,各有精致的雅室,是我用来试验人弱点的地方,多少硬汉与多少烈女,皆难以逃过此关,他们早晚都得在那儿暴露原形。”

  “你…你是怎…怎样试…试验的?”中海醉昏昏地问。

  “很简单,他要求死,我给他用金钱、女人、和酷刑,任他选。奇怪的是,嘴上最強硬;最不怕死的人,在这儿反而最软弱最怕死。老弟,今晚你在楼上雅室快活一宵,不是试你,而是遗女人很野不能放在别处,如果老弟有兴,享受多少⽇子悉从尊便,不要便将她丢⼊狼坑算了。”

  中海向前走,摇晃晃地说:“废话!你走吧,大爷,少陪了。”

  警卫打开‮大巨‬的铁锁,移开了铁叶门。徐福舂将中海往里送,附耳向警卫说:“小心他,如有异动速行禀报,但不必阻他,他已无能为力不⾜为害了。”

  女囚牢后面的雅室,确是雅,布置得古⾊古香,‮红粉‬⾊的宮灯映出动人的光芒,牙罗帐花园锦簇,幽香満室,令人心动神摇。

  室门砰然闭上了,灯光下,中跃出一个半裸的女人,罗衫半解,酥半露,红嘲満颊,瞪着火热的大眼,看清室中的人,突然飞扑而上,婉转投怀。

  中海一把将人揽⼊怀中,哈哈狂笑,抓过桌上的茶壶,倒満大杯滚热的茶,挽着人在室中行走,一面怪叫道:“哈哈!心肝宝贝儿,你…呃…你真…真死人了…”

  声未落,茶杯一扬,热腾腾的茶⽔从一座小窗格中而出,窗格子像被暴风雨所击。

  “啊…”外面有人在狂叫,沉重而凌的脚步声急急远去。

  中海关上窗,回到桌旁,取饼盥洗用的冷⽔,不客气地将银凤姑娘放倒在桌上,冷⽔往她头脸猛浇。

  银凤打一冷战,咕噜噜吃了不少冷⽔。中海将她往上一丢,火速将所有的官灯熄了,方到前擒住银凤,先制住她的双肩井,低叫道:“禹姑娘,先别挣扎,低声,我是大地之龙。”

  银凤即使想动也无能为力,久久方热泪盈眶地说:“该死,我…我怎么会…

  会…”

  “恶贼用药失了你的灵智,不是你的错。”

  “你…”“我混⼊恶贼家中,不小心被他用慢毒药暗算,今晚他将你给我,想市恩要我替他卖命。请听我说,你我两人⾝在虎⽳,随时有不测之祸,暂时你不能离开,你我合作共除此獠为地方除害,也算是剪除龙虎风云会的羽翼。”

  “请问恩公,该如何合作?”

  “分⽔犀目下无妨,恶贼要将他解往麒麟山庄,而你的处境却最危险,所以你必须在表面上与我亲藌,不能恶贼要将你丢⼊狼窟,他们至今还不知道你的⾝份呢。今晚我要出去办点事,你可以安静地在上养神,并将锦被堆⾼,像是我确已⼊睡。我走了,等会儿见。”

  “恩公你…”“我要将卫家的人弄走,唆使卫家的人前来袭击。”

  说完,悄然起⾝。侧耳听听房外毫无动静,他像一头狸猫,溜出房外,摸下底楼的男囚室。

  男囚室分为十数间囚房,两人一间,囚犯们全已⼊睡,在菜油灯的微弱光芒照下,他找到囚在最后一间囚房的卫存宗。

  没有钥匙,房门无法打开。一不做二不休,他在大门后端的一座小窗上下工夫。追电剑可切金断⽟,但必须注⼊內力,他默运神功,全力向铁枝的顶部按去。

  铁格子应剑徐断,三铁枝应剑先后齐顶而折。看看外面没有人,奋力将铁枝向下板,千斤神力徐发,铁枝被扳得向下弯落。

  他一跃出窗,往墙下一伏,伏地蛇行进至屋角。真妙,一名守卫就倚在墙角的另一端,贴着墙伸手抓住守卫的脚跟一拉,另一手扬起就是一劈掌,击中守卫的耳门,应掌而倒。

  还有一名守卫,必须全部解决。听另一端传来了⾜音,另一名守卫快转过这一面来了。

  他将昏厥的人制了重昏⽳,塞在另一面的墙下,自己戴上守护的头巾,右手挟了一把飞刀防范意外,倚在墙等候。

  天空浓云密布,黑沉沉地伸手不见五指,他倚在墙上,如不留心,很难发现守卫已换了人。

  果然不错,另一个守卫毫无戒心地走近,相距十来步,发话道:“咱们有人质,卫家投鼠忌器不敢来讨野火。真要命,刚从热被窝里爬出来就喝霜风,真受不了。老四,去拿壶酒来暖暖⾝子,怎么样?”

  说着说着,已接近至三步內。中海踏进两步,手起掌落,守卫连人都没看清,应掌便倒。

  由守卫的口中,中海知道他们刚换班不久。按规矩,守卫的时刻是搁在灰上点燃的两柱香,约一个时辰。这是说,假使今晚徐府的人大意不来查警,他就有六个时辰可用;如果有人查警,他只有两刻至三刻的时辰可用了,必须尽速进行。

  搜出了锁匙,他从原窗口进⼊,带出被点了昏⽳的卫存宗,将窗格铁枝扳回原状,挟起人投⼊夜⾊茫茫中。

  街南卫府早先闹翻了天,这时三更正的更豉已经响过了,人声已静。卫二总管和几个爪牙落在徐福舂之手,投鼠忌器,卫振明兄弟一筹奠展。这时兄弟俩正在书房中喝闷酒,烦燥地暗自商量如何救人,如何和徐家一拚。

  卫振明一向骄横成,是个暴燥的霹雳火,猛地一掌拍在书案上,咆哮道:“真他妈的饭桶,搞出这桩丢人的大事来。二弟,你说,咱们是不是可以不管存宗的死活?”

  二爷卫振堂哼了一声,断然地说:“咱们不能为了存宗的‮全安‬受制于人,我认为趁他们踌躇満志时大举进袭才是妙着,过几天狗东西再招来大批羽,咱们危矣,目下各路朋友皆已到达,这时进袭不啻表示咱们志在必得的拚死决心。为大局着想,存宗个人的生死,何⾜道哉?”

  “但…但咱们如何向大家侍?这会影响咱们的士气呢!向朋友们怎么解说?他们会说咱们连亲情也置之度外,岂不教人心冷么?”

  蓦地,灯影摇摇,书房门突然大开,一个蒙面人挟了一个软绵绵的人,接口道:“当然啦!你们连自己亲人也置之不顾,还有谁愿意替你们卖命?三思而行,再思可矣!是湖广口音,有点难懂。

  兄弟俩大惊,振堂去拉警铃的拉绳。

  “且慢!在下是送人回来的,不必惊动府上的人。喏!这位是府上的二总管卫存宗。他的刀伤并不太严重,目下昏⽳被制,并无大碍。”

  蒙面人说完,将卫存宗的⾝躯放平,半点不假,确是卫存宗。

  卫振明不由大喜过望,急问:“尊驾贵姓大名,肯以真面目见示么?”

  蒙面人摇‮头摇‬,说:“事关机密,恕难见告。在下冒险将人送回,与两位做一笔买卖,如何?”

  “做买卖?你…”“⾜下如果送在下值千金的珠宝,在下今晚助阁下成事。”

  “成什么事?”

  “救出昼间被擒的人,一举除去卫府的死对头。”

  “阁下能否详细说明?如何取信?”

  蒙面人哼了一声,不悦地说:“在下敢从牢房中将贵总管救出,如无把握,岂肯前来做易?”

  “这…..”“两位如果心中存疑,在下告退。明⽇徐府将大举进袭,到那时悔之晚矣!”

  “且慢!尊驾到底是谁?”

  “不必问,只须知道在下是徐府请来的人就成。如果阁下能将价值千两⻩金的珍宝给我,在下没有理由再替徐府卖命。”

  (请坐下谈谈…”

  “不,成功与失败,取决于片刻间,良机稍纵即逝,时辰不多了。阁下,你愿意明晚让徐府的人用火龙筒来收拾你们么?”

  振明向门外走,匆勿说:“请稍候,我去取珍宝来。”

  “愈快愈好。”

  不久,振明提来一楼金珠宝盒,在桌上打关,刹时宝光四,耀目生花。

  他将宝盆向前一推,说:“三串大珠,八件宝石,十二件珊瑚,四⾊翡翠,共值⻩金千两以上,咱们这就谈谈易。”

  蒙面人在怀中取出两张素笺,摊在桌上说:“这是囚牢的概略形势,持此可以救人。那是早舂楼的图形,今晚请来的⾼手大多在那儿快活。今晚徐府大排庆功宴,许多人全醉了。

  明晚将倾巢进袭尊府,不如出其不意下手为強。在下在陪中相助,保证成功。”

  “那位大地之龙…”

  “他醉了,目下正拥美人酣睡。这人由在下负责除去,不劳挂心。”

  振明举手三击掌,喜悦地叫:“一言为定,一切仰仗兄台鼎力相肋。”

  “一言为定,保证马到成功。时候不早,务必火速进行,救人攻府同时并进,多备火器以毒攻毒,保证万无一失。”

  “好!咱们这就立即准备。”

  “在下先走一步,静候光临。”

  蒙面人说完,抓起珠宝箱,人影一闪,便消失在房外。到了郊外,他将珠宝箱蔵在隐秘处,拉掉蒙面巾,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囚牢。

  还好,查警的人没有来,一来一去,他只花去不到二刻时辰。同到牢中,他不再顾忌,将分⽔犀带上雅室,三个人暗中商量了片刻,决定一俟卫府的人到达时,他先将两人送离大康镇。

  四更的更鼓声刚落,远远地,一声惨号打破了夜空的沉寂。

  中海从窗口奔回,叫道:“两位,随我来,走!”牢门早已弄开,三人急急掠出,转过一座别院,劈面撞上两名警卫。中海飞扑而上,追电剑一闪再左右分张,两名警卫的咽喉几乎同时中剑,一声未出便已了账。

  他跃上院墙,向东一指说:“由此往东不再有人把守,走,后会有期,珍重。”

  分⽔犀和姑娘屈膝拜倒,姑娘颤声叫:“此恩此德,没齿不忘,恩公…”

  中海跺脚叫道:“老天爷!你们还罗嗦个什么劲?还不快走,等会儿想走也走不了啦!

  真是不懂事的家伙。”

  声落,他已远去五丈开外。远处,杀声震天,两处火头已经冲透瓦面。”

  巳用不着蒙面了,他的追电剑便⾜以代表他的⾝份,火光下剑上光华耀目生花,瞒不了人了。为了早⽇结束太康镇的事,他将中了朔望散慢毒药的事暂且置诸脑后。

  经过囚牢时,囚牢中已得一塌糊涂,男女囚犯狼奔豕突各自逃生,原来囚牢已有人杀⼊。

  它眺望着火光和奔窜的人嘲,冷笑道:“大康镇今后即使不会好转,也不至于比目前更坏,为了去暴除恶,我不得不开杀戒了。”

  他站在內院的院墙上,静静等徐福舂出来。突觉人影一闪,一名黑⾐人上了左首的院墙,一声怒叱,顺墙顶滑来,劈面就是一刀“庄稼劈柴”拦砍,声势汹汹。他滑退半步,让刀一闪而过,以奇快的手法拔剑挥出,黑影的右臂随刀飞落“啊”一声惨号,掉下墙去了。伤人之后,他立即收剑站在墙顶等候。

  许久仍不见徐福舂外出,他心中忖道:“看样子,他可能已经外出指挥爪牙们拒敌去了,我一味地在这儿守株待兔,岂不失策?”

  大火冲天,半边天红光照耀,镇上的人全部出门观火。街上有卫府的人把守,谁也不敢出来救火。

  好在徐府的二三十栋房舍与镇街隔了一座大矿场,火不至于蔓延至镇街,镇民乐得袖手旁观,暗中称快。

  徐府的火龙筒派不上用场,在自己的宅院岂能使用火器?加以大多数人宿酒未醒,想像得到糟得不可再糟。

  中海避开拚命杀的人丛,他不愿动手多造杀孽,急急奔掠寻找徐福舂。可是,接近至左面的楼房,仍然一无所见。

  蓦地,在木材爆裂声中,他清晰地听到北端传来杂的蹄声,心中一动,连忙向北追。

  出了镇,火光中,不少马匹向郊外沿至西华的大道狂弃。

  “好啊!这家伙定然知道大势已去,逃向别墅重整旗鼓去啦,你走得了么?”

  巧极,左首一条小巷中,冲出一匹健马,马上的骑士他不陌生,原来是被他痛揍一顿丢出店外的威镇八方王教师爷。

  威镇八方这时也看到他了,气虎虎地叫:“姓海的,徐大爷到处找你,只道你被人宰了呢。”

  一面叫,马儿急冲而过。中海左手一按鞍后的底部,⾝躯凌空,右手抓住威镇八方的带,笑道着:“下来,阁下。

  威镇八方可真听话,飞离雕鞍抛出两丈外“砰”一声脑袋撞在墙角上,脑浆外溢。中海抢过绳,马儿四蹄翻飞,向北狂驰。

  前面已看到骑影,他加上一鞭,逐渐追近。双方将衔按时,他叫:“喂!大爷目下安在?”

  骑士伏鞍狂驰,仅用马鞭向前指,叫:“已先走了,回老龙别墅。”

  中海不再问,紧跟着前面的马飞驰。他不知道老龙别墅座落在何处,只好利用这像伙引路。

  老龙别墅距镇北只有三里地,座落在老龙丘的西麓。不消多久,便看到树林中透出的灯光。大道右方岔出一条路,直达林木映掩中的老龙别墅。

  这时的老龙别墅如临大敌,外面的围墙⾼有三丈,门上扯起两盏朱红⾊的警告灯,墙上人影幢幢,刀的闪光比比皆是,沉重的大门半掩,八名劲装大汉⾼举火把仗刀戒备,检查进⼊的人马。

  两名健马狂奔而至,把门的大汉远远便喝道:“缓下坐骑,谁?”

  骑士徐徐勒,⾼叫道:“我是振声。老五,大爷到了么?”

  “刚到一会儿。后面是谁?”

  中海扬声叫:“我,大地之龙。”

  把守庄门的老五大叫道:“大爷在厅中立等,海师⽗请进。”

  大门至大厅,中间隔了一座庭院。马儿由右面的驰道绕至厅侧下马石停下,中海飞掠下马急趋厅门。

  厅门的两廊各有六名劲装大汉把守,厅中灯火通明。踏⼊大厅,他感到气氛不寻常,有点不大对劲。两旁,八名金刚般的劲装大汉冷然肃立,中间的虎⽪椅上坐着怒火冲天的徐福舂,正拍着桌子向九名老少怒吼:“混账!为何查不出来?谁怈露消息的?这几天曾和卫家的人往来,他就有嫌疑,给我查。”

  “是!小的当尽力找出线索来。”一名半百年纪的人答。

  “老四,人都准备好了吗?”徐福舂向一名大汉吼叫。

  “即将结束停当,十八金刚全部出动。”大汉躬⾝答。

  “快,‮二老‬已住他们,支持半个时辰不会有困难,咱们捣他们的⻳窝,断他们的退路。”

  中海听了许久,心说:“假使他今晚不是得意忘形多喝了俩杯,他会先派人去捣卫家的宅院的。

  可惜我给他来上这么一手,搞昏了他的头,这时再派人断后路,已经来不及了。我何不跟他前往,在半路上擒他?这时他人多势众,不易得手哩!”

  他踱向案旁,接口道:“兵贵神速,何不火速前往?”

  徐福舂一蹦而起;叫道:“你来得正好,镇上怎么了?”

  中海摇‮头摇‬,苦笑道:“⼊侵的人大多,而府上的人在下都不认识,杀了几个人之后,在下怕误杀府上的人,只好退出来了。看光景,对方已倾巢而至,唯一的可行办法,便是以牙还牙反击,直捣其⽳方可稳胜券。”

  “我本想在镇上将你找到后,立即向卫恶贼的宅院进袭,但现场大无法找你,这才赶回来召集人马前往。快!这就走。”

  一面说,一面走近,若无其事地伸手去挽中海。

  他的神情变化太快,反而引起中海的疑心。中海心中有鬼,怎肯让他的手近⾝,向侧移开,伸手说:“大爷请。”

  徐福舂老奷巨滑,也看出中海怀有戒心,挽不着便顺势抬手,金虹疾闪,袖底出五枚金针,金虹近⾝,強力绷簧的暴响声亦⼊耳。

  中海已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重重杀机,早已严加提防,见对方手向上抬,小指屈曲后收,便知不妙,一闪之下,便已闪开五道金虹,危机间不容发。

  不等他还击,徐福舂已掠出丈外,金针无功,立即撤剑大吼:“海龙,你做的好事。狗东西!你该死一万次。”

  十六金刚已一拥⼊厅,十六把钢刀形成合围,八名老少也各撤兵刃,将中海围在核心。

  中海心中凛然,但并不害怕,冷笑道:“徐大爷,好事你巳做尽了,也该我做好事啦!

  有说乎?

  “囚牢被人先行袭破,谁做的?”徐福舂厉声问。

  “自然是卫家的人所为。”

  “囚牢被袭时,阁下在何处?”

  “在楼上雅室,这还用问么?下面囚房所发生的事故,在下并不知道,只怪阁下的房屋建得太坚牢,楼上听不到楼下的动静,能怪我吗?”

  “站在內院的墙头杀我的人,难道不是你?』“在下只想保护你的‮全安‬,所以站在墙头戒备,谁知那位向在下动刀的人是谁?你总不能叫在下任人宰割吧?”

  “哼!強辩知其所穷。你这卑鄙无聇的家伙!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你得了徐某两千五百两聘金却拆我的台,吃里扒外,江湖道容不下你这种可聇的狗东西…”

  “且慢信口开河⾎口噴人。你说,江湖道难道容得下你这种籍仕绅之名,暗底下招纳亡命横行不法的人?怎又容得下你这个暗中下毒迫在下替你卖命的豕狗?”

  “说,到底你想不想活,愿不愿替我效死?”

  “在下想活,所以找你要解药,你下毒在先,怪不得在下不替你卖命。拿来!”

  徐福舂钢牙锉得格支支地怪响,神情狞恶已极,厉声说:“本来尚可让你多活十来天,但徐某已等不及了,先杀为快,今晚誓必将你锉骨扬灰。”

  “不见得。少废话,拿解药来。”中海却毫不在乎地说。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厅中有二十四个人之多,无一不是可力搏虎豹的好汉,你认为是否会有活命的机会?”

  中海扫了四周的好汉一眼,冷冷地说:“唔!全都是可力搏虎豹的⾼手,真的么?”

  “你马上可知道。”

  “一群土瓦狗而已,本不成气候。”中海冷笑着说。

  他的话太狂,立即起公愤。一名大汉一声虎吼,突然急冲而上,钢刀一闪“力劈华山”‮狂疯‬进招。

  中海直待对方近⾝,钢刀下落,方突然从刀光左侧切⼊,光华一闪,两人错肩而过。

  大汉刹不住脚,直冲出丈外,脚下突然凌,上⾝向上一,踉跄止步,想转⾝,却“啊”一声惨叫“当”一声钢刀坠地,然后⾝躯向左一忸,旋了半周一头撞倒在⾎泊中菗搐。地上⾎迹斑斑,他的左胁裂开一条横,骨折⾁开,大小肠齐向外挤。

  中海离开原地不⾜四尺,⾝形微挫,剑诀平置前,右手握剑靶置于剑诀外,剑⾝平举,尖锋指向左后方,凝立如渊停岳峙,脸己平静点尘不惊,仅虎目中神光似电,盯视着剑诀的指尖,对⾝后倒地的事,浑如未觉。

  大厅中突然鸦雀无声,空气像是凝结了,冷意笼罩在每个人的四周,这一记快速绝伦的雷霆一击似乎已将四周的人震⿇木了。

  久久,濒死的大汉传出一声痛苦的呻昑,大厅方开始有生气,奔出两名大汉,将重伤的人急急抬⼊內堂。

  中海徐徐站直⾝躯,低沉地说:“世间真正不怕死的人,少之又少。大丈夫视死如归,那是他认为以死所换取的代价是值得的。行侠仗义而死,死得光荣,死得光彩,纵死亦可含笑九泉。诸位,你们的死为什么?诸位的⽗⺟费尽心⾎哺养你们成人,你们却甘心为虎作伥,助这么个无法无天的真恶贼鱼⾁小民,横行不法,甘心辜负大好头颅么?回头是岸,诸位,珍惜你们的万金之躯,死于不义,九泉难以见先人于地下,死后也落得臭名永传。走吧,希望⽇后咱们以朋友的⾝份相见。”

  一名大汉哼了一声,吼道:“你不也是为了两千五百两银子,才投⾝徐府做打手的么?

  你这也叫做行侠仗义么?别他妈的说的比唱的好听了。”

  中海一字一吐地说:“两千五百两银子,将是太康镇被徐卫两家迫死的人的恤金。我大地之龙一生之中,不仅不要不义之财,连朋友的周济也不轻于接受。在下行踪遍及半壁江山,各位可以在所经处详查,看看是否有过不义的行径。”

  “那么,你是无意中揷手管闲事的人了?”

  “无所谓闲事。除恶去暴,义不容辞。徐卫两家一⽇不离开太康镇,在下决不放手甘休。”

  大汉收了刀,忸头便走,头也不回地出厅去了。接着,陆续走了十二个人。

  徐福舂鬼精灵,一看大事不好,闪电似的掠⼊內厅而去,一闪不见。

  中海奋起急追,叫遁:“你走得了么?”

  六名大汉突然截出,三剑三刀齐伸挡住去路。

  中海站住了,虎目中神光炯炯,吁口长气说:“好吧,在下只好开杀戒了。”

  他的剑向前缓缓伸出,剑诀徐引。

  六大汉盯了他一眼,其中之一说:“宁教徐大爷不仁,不可令我等不义。咱们冒死阻阁下一阻,仁义已尽,徐大爷该已获得逃生的机会了。山长⽔远,后会有期。”

  说完,六人收刀出厅而去。中海目送众人离去,方追⼊內堂。不久,他跃登瓦面,凝神倾听四周的动静。

  老龙别墅并不大,只有四栋楼房,四周有三丈⾼的护墙,有前后两座门。前面一群好汉相继乘坐骑离去,后门闭得死死地。

  他想:“如果躲在屋內,委实难以搜寻。这恶贼如果聪明,他会独自逃命的,躲在屋內,委实得捉防纵火哩!”

  蓦地,东南角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大爷,带我走!”

  接着,一个黑影奔向护墙。

  他本能地想追,但心中一动,忖道:“叫声毫无惊惶的感觉,恶贼怎会让女人住?我可不上这个当。”

  他的目光离开了爬墙的黑影,扭头向西南角看去。一个黑影突然飞升上墙,不由级道向上爬,⾝法迅捷。他不加思索,立加狂追。

  徐福舂做梦也没想到巧安排落空,调虎离山计骗不了中海,満以为逃脫了众叛亲离的老龙别墅,老命保住啦!跃下护墙,拚命狂奔,想逃回太康镇再作打算。

  太康镇徐府大火冲天,満天红光,人在明亮的火光下逃走,半里外便可看到。

  窜⼊路旁的一座树林,他想由路左的小河左岸隐⾝遁走,道路不宜行走,怕被路上的人发现。出了林,小河已在眼前,河岸枯草丛生,光秃秃的柳树风款摆,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像惊免般窜向一株柳树下,相距还有五六步,树下的草丛中,幽灵似的升起一个鬼影,悉的嗓音震耳传来:“才来呀?阁下。”

  他不由得惊得⽑发直竖,浑⾝发紧,不管三七二十一,左手急伸,梅花弩筒的金针向鬼影去,扭头便跑。

  还未奔回树林,眼前鬼影又现,语音又响,道:“拿解药来,换你的命,你还舍不得么?”

  他一声怒吼,拔剑凶猛地扎出。

  “铮铮!”龙昑震耳,火星飞溅,他感到虎口裂,凶猛的反震力将他手臂震得一阵酸⿇,剑向外,⾝不由已被带得向侧飘。眼前光华耀目,追电剑正指向他的口,冷叱⼊耳:“丢剑,真要在下杀你么?”

  他咬牙切齿飞退,挥剑急封,一面怒吼:“我跟你拚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铮铮!”双剑接触,中海的沉叱似电雷般响起:“撤手!”

  “嗤”一声轻啸,他感到右臂一⿇,虎口一震,倒翻滚着飞出三丈外去了。澈骨奇寒的剑尖,第二次光临他的口,但见光华一闪,前一凉,襟斜开了一条裂,凉凉地让他感到⽑骨悚然。

  “拿解药来,不然你得死。”中海沉喝。

  他突然哈哈狂笑,厉恶地说:“晚了,解药在镇上內院的药柜內,来不及带出,恐怕已经被火烧光了,要重新配炼,需时三月。哈哈!杀了我你同样得死,⻩泉路上咱们也好做伴,下手吧!绑下,请!”

  中海感到心中一凉,切齿叫:“你说谎!”“嗤”一声轻响,先华一闪,徐福舂左颊开了口,鲜⾎涔涔而下。

  “哈哈!吓不倒我姓徐的,你死定了。”徐福舂恶意地叫,不理会颊伤。

  中海一咬于,光华疾吐疾呑,连点两剑,第一剑刺⼊徐福舂的右肩关节,筋断臂垂。第二剑剌⼊左舿骨关节,大筋与筋齐断。

  徐福舂狂号着跌倒,仰天厉嘶,狂叫道:“杀了我,杀…了…我…:”中海收了剑,冷冷地说:“废一臂一腿,让你下半世好好反省。”

  “不!不!要就给我一剑,不然就救…救命啊!”徐福舂的叫声凄厉刺耳,中海却大踏步离开了。叫声久久方绝,东方天际已现曙光。第二天,有人发现徐福舂的尸体倒在一株大树下,是脑袋触树‮杀自‬的。

  一早,街北徐府仍在火海中,火场四周⾎⾁横飞,尸体零落地散布在各处。街南,卫府的院子摆了二十七具尸体,那是昨晚狠拚中被杀死的府中的⾼手。这一晚,徐府固然被夷平,徐府的人烟消云散,而卫府也同样地损失惨重,精兵尽失,死了二十七名⾼手,伤的更多。

  红⽇刚爬上东方的地平线,街两旁早已嘈杂动,居民们三个一群五个一堆,观看卫府的人来来往往找寻负伤走失的爪牙。

  平安客栈前的栓马桩旁,店伙计正在整理一匹健马的鞍辔。店门“吱呀呀”徐徐打开,穿天蓝⾊劲服着披风挂了剑的中海出现在门口,手中抓了一个珠宝箱。⾝后,四名店伙拾着两个盛银子的⽪鞘子。

  街两旁的居民,吃惊的注视着他,人声渐止。

  他走到马旁,先向备马的店伙道劳,接过绳,将珠宝箱到店伙手中,大声说:“劳驾诸位,将珠宝箱和银鞘抬到关王庙,去请本镇的主事大爷与各位亲邻一并前来,在下有话待。我先到卫府走走,希望转来时各位亲邻已经到了。”

  说完,扳鞍上马。街上走动的卫府爪牙大吃一惊,纷纷由街南狂奔报信去了。

  “的答!的答!的答…”蹄击徐响,一人一骑向街南徐来。后面跟了一大群看热闹的居民,嘲⽔般向街南涌。

  卫府的老弱残兵们,在大门两列助阵。卫振明左手用伤巾吊在脖子上,右手提剑,与九名老少站在阶上严阵以待。

  “泼刺刺…”马儿在广场四周先奔驰一周,然后向阶前驰来。马上的中海冲卫振明淡淡一笑,勒住了坐骑。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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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中岳 更新于2017/9/20 当前章节27226字。看大地龙腾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大地龙腾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