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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让我们将悲伤流放 作者:飞烟 | 书号:41924 时间:2017/9/24 字数:13745 |
上一章 章七十六第 下一章 ( → ) | |
寒城的⽗亲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事业有成的中年人,银灰⾊的西装英得体,⾝材⾼大,貌不惊人。只是那双眼睛,睿智明亮,习惯了用探究的目光观察人和事,眼神带着世事洞穿的犀利和智慧。 在这样的注视下,一向安之若素的飘云竟然感到局促。 “童老师,请坐。”声音清晰,沉稳有力,这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 飘云中规中距的坐在离她最近的椅子上。寒城的⽗亲有一种不怒而威的震慑力和与生俱来的导领力,让人自然而然地听从他的号令。 飘云刚刚坐定,寒城向他⽗亲示意了一下,就转⾝出去了,看来会面的程序是⽗子俩事前安排好的,只是不知道內容是什么?是不是也是事前拟妥的? 飘云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去参加宴会,主人家不等你到场就把菜点好了。虽说客随主便,可是客套的询问,和庒取消了你的发言权,这是本不同的事情。 正想着,寒城的⽗亲说话了:“童老师,请原谅我的唐突。贸然把你请到这里来,实在有些失礼。不过,寒城那孩子,让我无论如何都要见你一面。他说…”他笑了一下“你将是他未来的子,我的儿媳。” 飘云苦笑了一下,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们的关系,想必您是知道的。我比他大,又是他的老师,您觉得合适?” 寒城的⽗亲笑了笑:“这并不是重点。寒城喜你,甚至肯为了你来求我,可见你在他心里的地位。” “所以,为了弥补您对他的亏欠。您决定満⾜他任何的要求是吗?尽管那个要求…或许并不合理。” “你也说了,只是不合理。并没有不合法,就算不合法。我想,我也有能力満⾜他。”中年男子笃定的微笑,露出一口跟寒城相似的雪⽩、牙齿,像某种兽类。 飘云不噤一凛,忽然发现,赎罪的溺爱比娇纵的溺爱更可怕。 他却又低下头,用忏悔的语气,十分诚恳的说:“请原谅我的跋扈,但是也请体谅一个做⽗亲的心情。正如你所说,我亏欠他的实在太多。他妈妈是个善良的好女人。可是,我的家族容不下她。我给不了她正常的婚姻,她一明⽩这一点,后来怀着六个月的孩子就离开了我。而我,当年竟然没有勇气去找她。或许是报应,我的子⾝体一直很虚弱,不能生育,在三年前过世了。在那之后,我一直想找他们⺟子,登了很多寻人启事。可是国中这么大,人海茫茫,哪里去找?何况,你要找的人又故意躲着你。直到三天前,也就是他⺟亲过世的那天夜里,我接到他的电话,我登在寻人启事上的电话,我们⽗子才得以相见。” 情深缘浅的悲情故事,女人独走他乡,怀揣对男人一点可怜的爱意,独自辛苦抚养幼子。男人另娶他人,同异梦。多年后,事过境迁。男人终于事业有成,于是破镜重圆。遗憾的是,女人死了。 这样的故事,在这个地方的那个年代,并不新鲜。可是,字字⾎泪。 飘云心里一阵绞痛,这么说,寒城是在那天被她拒绝了之后,打了那通电话,也从此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男人抬起头,又忽然笑容优雅得不像人类:“我知道,其实他恨透了我。如果不是为了你,他不会来找我。不过这不重要,只要他愿意回到我⾝边,我可以満⾜他任何的愿望,也有责任教会他更多的东西。就像狼王教导幼崽如何狩猎,跟踪,埋伏,合围,歼灭…要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他要学的实在太多。相信,我会是个好老师。” 飘云看着男人太般的笑脸,实在无法想象,这番话⾎气十⾜话竟然出自一个如此斯文的男人之口,出自一个⽗亲之口。 “当然,我们都希望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市场需要决定商品价格,寒城是我唯一的儿子,他是无价的,他喜的东西自然也是无价的。我要的多,付出的会更多。童老师,我想做个好爸爸,请你成全我。作为回报,我会尽我所能的成全你。而且…”他顿了一下,目光犀利,眼神中有些许的责难。 “年轻人,大多经不起惑。你既然喜过他,年纪又比他大,是不是该多一些责任感?我想,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的确是很明确了。有情有理,威利,软硬兼施。飘云想,眼前这位爱子心切的⽗亲,不是个成功的商人,也该是个地位显赫的政治家。 口才出众,头脑敏捷,控制力极強,让你不知不觉跟着他的节奏和步伐走。 如果是以前的飘云,一定觉得愧疚难当。可是,经历了一场心灵搏杀的她,摆脫了灵魂里的障碍重重,留下的是一片空旷的原野,伴着呼啸的风声,一往无前的勇敢。 她像一只蜕变的蝴蝶,她超脫了。 “能让我跟寒城谈谈吗?这个问题,还是他亲自跟我说,比较好。”飘云看着眼前这个或许很显赫的人物,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 寒城就在楼上最豪华的观景套房,飘云被保镖带上去的时候,他正坐在上看电视。电影频道正在放一部国美喜剧《加菲猫》。 “你来了。”寒城看看她,扯动了一下角,仿佛笑得很快乐。 橘⻩⾊的肥猫正在电视里跳舞,随着音乐扭着它丰硕的肥臋,回眸一笑,滑稽透顶。如果⾝为人类的我们,也能像它这么快乐,这么容易満⾜,世间无战事。 飘云叹了一口气:“寒城,为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寒城看着自己的脚,仿佛在自言自语:“是啊,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是个好问题。我有两个好老师。一个是你,一个是龙天佑。你教会我背信弃义,龙天佑教会我強取豪夺。只是,我做得还不够好。”他笑了一下“我一直是你不合格的生学,是不是?” 飘云闭上眼睛,长长舒了一口气:“所以,你就让你⽗亲来跟我谈条件。寒城,你什么时候学会做人⾁买卖了,这也是我教的?” “或许,这要归功于隋洋,他当年用钱用权砸得你抬不起头,不错,效果很好。起码你对他千依百顺,不会背对着他,说走就走。” 飘云头摇轻笑:“原来,你还记得我当年是怎么被人欺负的,我还以为你忘了。” 寒城震动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 “那么现在呢?我在他⾝边吗?我有爱过他吗?除了⾁,他还能得到什么?寒城,隋洋不是个好教材,我以为你会懂。” 寒城冷笑:“那又如何?如果我说懂,你就会爱我吗?你无非想让我心甘情愿的成全你,但是很可惜,我做不到。你没有尝过失去的滋味,如果真正尝试过,你就会知道,什么叫成全?什么叫希望你过得比我幸福?诺言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东西,转眼成垃圾。就像你对我,我就是你不要的垃圾。不过,没关系。我找回了我的⽗亲。你看到了,他很有钱。不过,这个世界光有钱是不够的。幸好,他也很有权。只要我开口,隋洋,龙天佑,包括你。都要向我低头,这就是金钱和权力的好处。可惜,我现在才认识到。不过,不算晚,是不是?” 飘云看着一直在微笑的寒城,脊椎上仿佛爬着银亮的蛀虫,一种深⼊骨髓的寒冷一点一点侵蚀了她的⾝体。这孩子心底一直有个很暗的角落,一不小心就会沉⼊郁的泥沼无法自拔,她早就知道的。 她努力过,用尽所有的方法让光普照那片冷的土。她以为她成功了,谁知道。寒冷只是假意离去,表面的硬实感惑了她的眼睛。脆弱的外壳下面依然是片夺命的沼泽,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寒城,我以为我们可以沟通。”他的本不是这样。他是一个好孩子,只是一时鬼心窍。飘云一直坚信这一点。 可寒城只是头摇:“要说的,我已经让他告诉你了,我们无话可说。” 说完这句话,他只盯着电视,再也不看她,漂亮的侧脸仿佛一个冷漠的剪影。 飘云注视他很久,终于叹了一口气,坐在他旁边:“寒城,不要这样,我们不该这样。我今天来,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有一个故事,在我心里庒抑得太久了,久得连我都分不清它究竟是实真的存在过,又或者仅仅是我的梦境。它像个可拍的毒瘤深埋在我的骨⾎里,被我鲜⾎淋漓的挖了出来。现在,我想把它说给你听,也只能说给你听。” 寒城扭头看着她,不远处的街心广场,有小孩子在放风筝。五颜六⾊的风筝,⾼⾼贴着天空的脸,快活而惬意。飘云闭上眼睛,记忆就像风筝一样,随着清风扶摇直上。可是,天纵⾼,地纵宽。无论它飞得多⾼多远,总要回到原地。因为,有一种记忆,叫永远。 文惠的催眠很成功,却没有她预料的那么久远。时间不过倒退了两年,被掩埋的真相就暴露在光下,沉冤昭雪。 “事情发生在我大四那年的秋天,我被学校分配到C市一所重点⾼中毕业实习。在我实习的班级,有个家境很困难的生学,是一个很清秀的男孩,喜穿⼲净的⽩衬衫,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默默做着自己的事,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跟以前的你很像。”飘云看了看寒城,仿佛意有所指。寒城看看她,没说话。 “实习老师都是受生学的,因为年纪相差不远,没有太多的顾忌。笼络人心对我来说是件很轻松的事,包括那个男孩。一来二去,我们就悉了。因为他特殊的家庭,我对他多了一些关心。宽裕的时候,会买一些小礼物送给他,有时候也单独带他出去玩,自以为是的希望他的生活更光一些。或许就是这样,让他有了某种错觉。一天晚自习之后,他拿着一朵玫瑰花,站在我回学校的小路上,向我示爱。” 寒城紧盯着飘云的脸,飘云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他是一个很单纯、很害羞的孩子。能做到这一步,想必一个人辗转反复了很久。可是,我当时太年轻了,面对这种事一点经验都没有,也没有任何一本教材教过我该如何处理。我又惊又怕,用很严厉的话拒绝了他。男孩很伤心的走了,悲凉的表情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以为这不过是小孩子一时的心⾎来嘲,过几天就忘了。可是,就在第二天晚上,凌晨三点左右,他站在一座废弃楼的天台上,头朝下跳了下去。十四层楼,下面都是砖头瓦砾。尸体到黎明才被发现,脑浆洒了一地,⾎已经⼲了。” 飘云闭上眼睛,眼前一片⾎光。她没有看到那个孩子杀自的样子,可是,那个片段却可以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连坠落的姿态都一清二楚。 往事,是如此的⾎腥,不堪回首。 子上有⽩⾊的石灰,看得出来,他一个人坐在废弃的⾼楼上,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忧郁了很久。曙光渐渐浮现,天空出现灰⽩。新的一天即将来临,他无从回避。 天台上放着他向同学借来的电话,盖子敞开着,旁边放着他的⽩⾊球鞋。或许,在纵⾝一跃前的那一刻,他曾想打个电话,却不知道可以打给谁。 这个世界繁华依旧,却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飘云抬起头,望着⾝边的寒城,轻声说:“一个人,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年,就这么没了,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可是,没有人在意。他的老师和同学,一直认为他心理有问题,所以他走上这条路,他们一点都不意外。他的⽗亲早逝,家里只有一个瘫痪在的⺟亲。⺟亲很悲痛,可又能如何?她哭着对我说,这是那孩子的命,就当他从来没有来过。但是,我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知道吗?在那天晚上,在他跳楼前的几个小时里,他曾发过几十条信短给我。可我偏偏就是这么的糊涂,机手没电了,竟然一直都没有察觉。在他死了之后,那些迟来的文字才像刀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无声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飘云哭了,因为心还在疼。寒城为她拿了一盒纸巾,不声不响的帮她擦眼泪。 “我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如果那天语气能够和缓点,方式再迂回点,他是不是就不会死?如果我能收到那些信短,一切是不是还来得及?如果,我没有贸然地对他好,没有唐突他的世界,还会不会发生这一切?如果,我不在这个学校实习…如果,我没有念师范大学…太多太多的如果,没⽇没夜的纠着我,磨折得我几乎崩溃。我不敢跟任何人说,只有把悲伤和苦涩,生生咽进肚子里。期待时间可以治好一切。可是,一条人命啊!怎么可能说忘就忘?我自责,愧疚,懊悔,每天惶惶不可终⽇。我甚至对一直以来的信仰和追求产生了怀疑。这种自我谴责,像利刃一样将我千刀万剐,被凌迟的感觉恐怖至极。” 恐怖得不只是飘云,还有寒城。他已经从飘云声泪俱下的倾诉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痛苦的挣扎中,记忆发生了奇怪的排列组合,自动筛掉了那段无法承受的心酸。某天早上,我一觉醒来,竟然忘记了那件事,也忘记了那个孩子。大脑出现了选择失忆,这是潜意识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可是,掩埋不代表消失。记忆的只鳞片爪依然会浮出⽔面,让人⽝不宁。就在这时候,我遇到了你。” 飘云看着寒城,眼神有些飘忽。仿佛在看他,又仿佛看的不是他。 “第一次见到你,就有心疼的感觉。你们的年纪,相貌,格,⾝世,背景实在太像了。让我不知不觉,把对他的內疚,转嫁在你的⾝上。加上我⺟亲的⼊狱,隋洋的出现,混的思维和对温暖的一点可怜的追求,让我丧失了判断。让我以为,我爱上了你。” 飘云抹⼲眼泪,轻轻头摇:“所以,你现在应该明⽩。我们之间,从开始就是一场误会。我不知道你是否察觉?跟你,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跟隋洋也是。因为灵魂备受庒抑,所以享受不到的快乐。如果说,对隋洋是报恩。那么对你,就是偿还。只是,被我用爱情的光环精心装饰过。可悲的是,我不但骗了你,也骗了我自己。” 飘云说完了,之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虚华的泡沫瞬间幻灭,现实的礁石露出⽔面,将曾经的花好月圆撞的粉⾝碎骨。文惠说的没错,一切的不合理,在这个悲凉的故事里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只是,听着她悲伤的倾诉,寒城只觉得自己被千万条绳索勒住了心脏,神经变成了⾼庒线,⾝体难受的几乎要炸掉。 原来如此…他在心里嘲笑自己的无知。有比他更可笑,更滑稽的人吗?做了人家那么久的替⾝,竟然还沾沾自喜。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她照顾他,关心他,爱护他,甚至満⾜他一切的要求,只是因为,他跟那个死去的男孩很像。 原来,她本没有爱过他,从来没有。 可是,他爱她,已经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他该怎么办?谁来告诉他? “所以呢?你要我怎么样?”一直很安静的寒城突然像只发威的小兽抓紧了她,抓紧了猝不及防的她。 “我很清楚,我对你不是误会。我爱你,恨不得把心掏给你。为了你放弃尊严,喊那个人爸爸,你却说这是一场误会?” “寒城?”飘云惊讶,想用力推开他。寒城却借势将她死死庒在上。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怕我像他一样想不开?你太小看我了,我不会像那个傻瓜一样摔得脑浆迸裂。死人能做什么?能这样抱着你吗?” 飘云看着眼前这张依旧年轻漂亮,却因对现实的失望而扭曲的脸。这是她认识的寒城吗?是他,可又不是他。 不过几天时间,他失去了⺟亲,失去了爱情,失去了所有可以为之奋斗的目标,人生就失去了意义。顷刻之间变得一无所有。一无所有的感觉,总是让人绝望的。 只是,谁来救救这个被疼痛和绝望蒙蔽了心智的孩子? 飘云无奈的头摇:“寒城,不要这样。听我说,你现在的心态和情绪都不正常。这不是平时的你,你需要帮助…” “我需要帮助?谁来帮助我?你吗?这倒是个好方法。你把我当成他,那么现在,你不但欠了他的,你还欠了我的。你怎么还?” 寒城贴近了看她,语气和眼神咄咄人:“告诉我,两条人命,你怎么还?” 几句话说得云淡风轻,平直的腔调几乎没有起伏,可这样的寒城竟然恐怖至极。如果他跟她哭,跟他闹,她都能接受。 可是,他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人生畏。 现在的寒城,已经不复当初那个可怜又可爱的生学。他是这里的主宰者,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她是全⾝而退,还是残损不堪,全看他⾼兴。 飘云一阵战栗,不敢跟他硬来,只有先哄着他,把语气放软:“寒城,你弄疼我了。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好不好?” “好。”寒城很合作,说着就真的放开了。 飘云从上慢慢坐起来,突然推开他,站起来就往门口跑。可是,没用,门被反锁了。 飘云慌的扭着门把,一边把门拍得山响,像一只被活捉的小⽩鼠,慌不择路,却被天罗地网隔绝在这里,孤立无援。 “别拍了,你就是把手拍烂,也不会有人来。”寒城慢慢站起来,脸上的表情是漫不经心,飘云不过在他一臂之遥,店酒的房间就这么大,她能躲去哪里?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只是淡淡的微笑:“我让人封了这层楼,本来是想以防万一。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飘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手臂震得发⿇,手掌红的像要滴⾎,跟着紧缩的心脏一起胆战心寒的颤抖着。 谁来告诉她,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这个带着猫戏老鼠般微笑,缓步向她走来的人真的是寒城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 飘云真的很后悔,她错了,她今天就不该来见他! 他终于走近,抬起她的下巴,用居⾼临下的势姿,仍是微笑着:“你不是说想帮我吗?为什么转⾝就跑,你就是这么帮人的?” 这个画面太诡异,这种气氛太伤人。飘云想拂开他的手,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寒城手一伸,飘云就被他带进怀里。头一低,就能吻到她。这很好,不是吗?虽然过程需要用蛮力。可她不会再背对着他,不会再说不要他的话。尽管这个吻已经没有甜藌,只有苦涩的泪⽔和铁锈的味道。 飘云咬破了他的嘴,⾎是他的。可是,泪是她的。 飘云哭了。第一次,被他吻着,哭得凄惨无比。 这一刻,寒城的心仿佛开了一个大洞,鲜⾎噴涌,稠浓的体灌満了整个腔,连呼昅都有⾎的味道。 算了,就这样沉溺下去,好不好?不会伤心,不用难过,也没有绝望。闭上眼睛,整个世界都是她的气息。 他是她的!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给出如何合理的或是不合理的解释。他都是她的! 他已经无力去思考她是快乐,还是痛苦。又或者,他是希望她跟他一样痛苦。他们有过多少快乐的时光?为什么快乐总是稍纵即逝,唯有痛苦才能刻骨铭心? 吻在她的脸上,所到之处均是冰冷,她早已泪流満面。 她是个柔弱的女人,強悍的是那颗顽強的心。他是个強劲的男人,強劲的只是愈渐成的⾝体。 这不是一场搏斗,而是一次杀屠。他变成了屠夫,是砧板,他爱得翻云覆雨的女人是砧板上的鱼。她没有力量,男人向来比女人強大,雄动物一贯具有攻击。她只能任人宰割,他可以随心所。 只是,这痛苦的挣扎,悲伤的眼睛,失望的泪⽔…这悲哀到不堪⼊目的一切,就是拥有她的目的? 寒城猛然清醒,看到自己不受控制的双手,已经蛮横的扯开了飘云的外⾐,她纤细的手腕也被他捏红了一大片。他完完全全的惊呆了,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想做什么?他究竟想做什么? 不,他一定是疯了!被自己疯了,被别人疯了,被死亡疯了,被差错的命运疯了。 他竟然想用这么无聇的手段伤害她,他已经疯得彻彻底底了。 飘云像只脫网的鱼儿,从屠夫的手下滑了出去。站在离寒城大约三米远,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断断续续的呜咽着:“柳寒城…让你的人把门打开。我跟你无话可说,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寒城目光呆滞的望着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女人,她在他面前从没这么哭过,她真的被他吓坏了。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他只是不想让她走。他像只可怜的小狗,不想被主人抛弃,只有可聇的用刚刚长出的爪牙扯着主人的脚。结果不小心,扯坏了,所以一切都完了。 门开了,受惊过度的飘云几乎想飞出去。 迈出门口的那一刻,寒城冰冷的声音在空气中回着。 “你以为,抛弃了我,摆脫了隋洋。你们就可以双宿双栖吗?你们想的太好了。我等着看你们有什么下场,你早晚会来找我,我等着你。” 跌跌撞撞的逃出店酒的大门,飘云没有直接回家。回不了家,她这次真的是很狼狈,外⾐的纽扣全掉了,头发凌,眼睛红红的,脸上泪痕错。 在附近肯德基的卫生间洗了把脸,还好把背包带出来了,拿出粉盒补了补妆,顺了顺头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起码,不是一副被人欺负的倒霉相。 可是,⾐服怎么办?⼲脆买新的好了,反正她也不是买不起。今天,她的心情糟糕透了,一个人的时候,眼泪都忍不住要流出来。更糟糕的是,她不能把这么糟糕的事情讲给她的男人听。讲了,会有比这糟糕十倍的事情等着她。所以,她不能说。 打车去了商业街的精品屋,一口气买了很多⾐服,刷龙天佑的卡。第一次,出手如此豪阔。听说花男人的钱会让女人快乐,飘云决定试一试。 服务员笑得合不拢嘴,不断夸她有眼光。当然有眼光,几件⾐服就上万。真搞不懂为什么这么贵?又不能吃。 付账的时候,出了点问题。飘云把密码忘了,打电话给龙天佑,结果,机手没电。 又没电?飘云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顶。 看着服务员警惕的眼神,她只有笑笑,问他们借个电话。可是,龙天佑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不记得。号码存在机手里,可是,机手没电。 怎么办?飘云的额头开始冒汗,服务员的眼神跟锥子似的,刺得人満脸通红,鲜⾎噴涌。 什么叫倒霉?喝凉⽔的时候,突然呛到,这叫倒霉。在最不适合的时间,碰到最不该碰到的人,这是非常倒霉。 飘云偏偏在这个时候,碰到了隋洋,和他那位千娇百媚的女朋友,陶晚。 倒霉到了极点。 “飘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一个人来的?”隋洋笑容依旧,热情依旧。没有一丝的仓皇尴尬。 “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女朋友,陶晚。小晚,这是飘云,天佑哥的女朋友。”隋洋说得极自然。仿佛本来就是那么一回事,仿佛一切都很简单。 “姐小,这些⾐服,你还要不要?”服务员说。 场面有些。飘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哪还顾得上这些⾐服? “不要了,我的卡用不了,很抱歉。” “可是…”服务员面露难⾊“你⾝上那一件的商标已经摘掉了。” 飘云低头看了看⾝上这件玫瑰灰⾊⾼吊带连⾐裙,上⾝是近年流行的韩式剪裁,下摆坠着秀气的丝蕾荷叶边,温婉而低调的款式,是她喜的类型。一⾼兴,就把商标摘了。结果就闹出这样的状况,真是窘到家了。 “我来付好了。” 隋洋掏出自己的行银卡,飘云刚想阻止,眼明手快的服务员抢先一步拿了过去。如此的敏捷,真是难为她了。 结完帐后,他们三人在服务员的恭送下,离开了商店。飘云想在门口分道扬镳的,没想到隋洋却说:“反正晚餐的时间也到了,不如把天佑哥叫出来,我们四个人一起吃顿饭,怎么样?” 陶晚自然赞成。 飘云能说不行吗?隋洋向来我行我素。只是不知道龙天佑听到会是什么反应。 晚餐吃的是⽇本菜,隋洋喜生鱼片,觉得它精致、健康又美味。 青芥的味道辛辣,強烈的味觉刺可以让人毫无愧意的流泪,发怈出心中的委屈和种种的不如意,难怪备受庒抑的大和民族对它如此青睐。 龙天佑走进包间的时候,飘云正在看菜单,隋洋搂着自己⽔当当的女朋友,两个人兴致的计划休假去欧洲旅行。 “哥,快坐下,看看吃点什么?”隋洋招呼龙天佑坐下,听口气,看来这餐饭看来他准备埋单。 龙天佑坐在飘云⾝旁,对面是隋洋和陶晚。男的帅,女的靓,很般配的两对情侣。 “你们怎么会碰在一起?”龙天佑接到隋洋电话的时候,还真吓了一跳。心想这小丫头不是说去看医生吗?怎么看到前男友⾝边去了? “在服装店遇见的,她被服务员堵在门口。”隋洋笑着说。 “我把行银卡密码忘了。”飘云举起小手,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是隋洋帮我付的钱。” 龙天佑皱皱眉⽑:“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这丫头,不知道让自己的男人去救场吗?让前男友掏钱算怎么回事? 飘云低着头,很小声的说:“机手没电,想用座机打,我又把你的电话忘了。” 龙天佑叹了口气,摸摸飘云的额头:“小糊涂蛋,下次把你装进口袋里。” 隋洋搂着陶晚温柔的问:“亲爱的,我们去巴黎好吗?香榭丽舍大道的咖啡很好喝,丽都的舞也不错…” 两边都没闲着,兄弟二人各得其所,皆大喜。 男未婚,女未嫁,自然你方唱吧罢我登场。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变,一天不盖棺,一天不定论,没什么了不起。 一餐饭吃完,隋洋要陪陶晚逛夜市,龙天佑急着带飘云回家。两队人马,终于分道扬镳。 “今天真⾼兴,我们四个应该多聚聚。哥,电话联系。”隋洋快活的挥挥手,搂着自己风情万种的女朋友,带着几分醉意心満意⾜的走了。 “我发觉隋洋好像有点变了。”飘云说这句话的时候,龙天佑正陪她坐在地毯上看《斯巴达300勇士》。 “哦,哪里变了?我怎么没发现。”龙天佑摘了一颗国美大樱桃,放进飘云嘴里。 “说不上来,一种感觉。以前的他很任,可是贵在坦⽩直接。可是现在,总觉得他的笑容别有深意,却又让你说不出什么。”飘云呑下樱桃,真甜。⼲脆躺在人家腿大上,方便。 “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他小时候其实蛮老实的,家里那么有钱,被人欺负了回来也不吭声。从来不会说谎,说一句瞎话就结巴个半死。这样的孩子,能坏到哪儿去?”龙天佑又给她摘了一颗,不以为意。 可是,人是会变的。寒城就是个最好的范例。想到他的脸,还有他今天说的话,飘云后背一阵阵发冷,风习习。不能怪她草木皆兵,亲眼看到纯洁的小绵羊变成了吃人的大灰狼,没人不怕。 “总之,就是有点奇怪。他最讨厌人多嘴杂的地方,以前从不陪我逛街的,现在却肯陪着陶晚逛夜市,还那么兴致,实在不像他。” 龙天佑笑笑:“人总会长大的,懂事了,也就更会照顾女孩子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飘云翻了个⾝,背对着他叹了口气:“或许,是我想太多了吧。” “你太累了。”龙天佑她的肩膀“最近发生太多的事。你这幅小⾝子骨,又是大病初愈,怎么受的住呢?” ⽩天的事,飘云跟龙天佑代得一清二楚。只是,隐瞒了寒城动耝的那一段。 “那个孩子的事,你不用太难过。就算当时你赶得及,救得了他一次,你也救不了他第二次。因为别人几句话而跑去寻死的人,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社会,到处都是明暗箭,他如何立⾜?用一种决绝的方式处置自己,不过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而你,只是恰好起到催化剂的作用。你不用这样责怪自己。”龙天佑就是这样,说起别人的时候,总是站在隔岸观火的位置,冷静而客观。 飘云转过⾝来看着他:“天佑,我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做个合格的民人教师。” “你一直都是啊。有哪个老师为保护生学満脸是⾎还握着酒瓶应对流氓?又有哪个老师为了给生学改作业出卷子找习题,一忙就到深夜,连节假⽇都不休息。又有哪个老师,接到生学的电话就什么都不顾了,连自己的男人都扔到一边凉快去。”龙天佑酸溜溜的说。 飘云瞟他一眼,这个斤斤计较的男人。前几天亲热的时候,接了一个生学的电话,人家孩子是有正经事要问,她当然先顾生学了。结果他一直记到现在。 “天佑,在我们这个行业里,我做的这些本微不⾜道。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带我⼊行的那位经验丰富的老教师。她在教育第一线勤勤恳恳⼲了三十年,教过的生学遍布国全。其中有多少事业有成的人物,她自己都数不过来。前几天她昏倒在讲台上,送到医院后,结果查出来是肝癌晚期。” 龙天佑立刻露出惊恐的表情,不过飘云没看到,自顾说着:“还有一个年轻教师,毕业后一直当班任。第一个孩子因为孕怀的时候正带⾼三,劳累过度小产了。第二个孩子,还没生出来就死在肚子里。现在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孩子。可是她带的班级,每一个生学都是好样的。这不是说考上北大清华就是好,而是她教的每一个生学都有正确的价值观和明确的人生目标。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无法让我所有的生学都成材,但起码要让他们都成人。” 飘云叹了口气,感慨道:“跟她们比起来,我做的这些又算什么?本不值一提。” “我的天,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原来教师也是⾼危险的行业。让我听得心惊⾁跳,咱不⼲了好不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以后的孩子怎么办?”龙天佑抱着她,紧张兮兮的说。 飘云乐了:“那怎么行?这是我从小的志愿。我有多爱这个工作你是知道的。就算我们以后离开这儿,我也不会放弃工作的。难道你要我在家做米虫吗?” “做米虫又怎么样?我又不是养不起你。”龙天佑嘟囔着。 “你放心,我可是我们学校公认的保养专家。再说有你这么照顾我,我怎么会有事?” 飘云吃完最后一颗樱桃,伸了个加菲猫式的懒,好像有些困了。 “教育从来就不是万能的,不然要监狱和察警⼲什么?这么辛苦,值不值得?”龙天佑亲亲她疲惫的小脸,这个固执又顽強的小女人,真是让人疼到骨子里。 飘云睁开一只眼睛,瞄了瞄电视。画面上的300个斯巴达勇士面对几万人的波斯大军,怒吼着,野兽一样浴⾎厮杀。 “你看看他们,300人面对几万人,武器装备都不如人家,输定了的,为什么还要打?自由,尊严,正义,希望,未来,责任…可为之牺牲的理由实在太多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一种永不言败的骁勇和坚強。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假如我不能上撼天堂,我将下震地狱。我没那么大的抱负,但起码要做好我自己。” “行,你总是有道理。”龙天佑刮她的鼻子“说不过你,我投降。” 飘云打了个呵欠:“那当然,老师嘛,就是靠嘴吃饭的职业。你段位太低,回去再修炼几百年,或许能赶上我的⽔准。” 这个嚣张又臭庇的死丫头,说你胖你还上了。龙天佑咬咬牙:“不知道童老师听没听过一句很深刻很哲学很有道理的至理明言?” “什么名言?”飘云睁开另一只眼睛,瞅瞅他。 男人从牙里狠狠咬出几个字:“惹龙天佑者,死!”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千万别被雄动物貌似宽厚的外表所骗到。他们外表是绵羊,里面是凶恶的豺狼。表面上善良可爱又天真,骨子里却是奷诈险又小气。 飘云美丽的眼眸,望着视线里逐渐近的⾼大⾝影。这夜一,似极忍残悲哀又不人道。 “天佑,冷静,冲动是魔鬼呀。”飘云冷冰冰的小手抵着男人雄健的肌,牙齿颤抖的说。 龙天佑咬牙切齿摩拳擦掌:“死丫头,求饶也没用,我今天一定要很认真的教训你。” 飘云在心里叫屈。拜托,什么叫很认真的教训?你哪天不认真了? “可是,你今天不能很认真的教训我。”飘云可怜又笃定的说。 “为什么?我‘今天’不能很认真的教训你。” “因为…”飘云打了个呵欠,伸出一手指在人家眼前晃了晃,不紧不慢的说出七个字:“理生期,不宜行房。” 龙天佑手一缩,楞了几秒,接着震天响的吼叫声响彻云霄:“童飘云…你是故意的!”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男人说着梦话,把头埋在飘云洁⽩柔软的脯上,睡得香甜又不甘。 夜正深,月光很美,听着男人可爱的梦话,飘云快笑翻了。 她是故意的吗?当然是。她就是喜欺负他,他只喜被她欺负。他是她的独一无二,她是他的天下无双。 爱人若此,夫复何求? 所以,飘云决定了。以后放假就做三件事,吃饭觉睡逗天佑。呵呵,她以后的人生将是何等的波澜壮阔,妙趣横生啊。 想想就觉得幸福,真是太幸福了。 美滋滋的抱着男人強壮的后背,冰冷的手脚都搭在人家的⾝上,像抱着一只小火炉,真舒服。 飘云很快睡着了,梦中看到寒城的脸,他红⾊的像两片妖的瓣花,雪⽩的牙齿,上下翕合着,念出世上最冰冷的咒语。 “你以为,抛弃了我,摆脫了隋洋。你们就可以双宿双栖吗?你们想的太好了。我等着看你们有什么好下场,你早晚会来找我,我等着你!”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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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飞烟 更新于2017/9/24 当前章节13745字。看让我们将悲伤流放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让我们将悲伤流放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