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许我向你看无弹窗广告推荐 |
|
逆流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许我向你看 作者:辛夷坞 | 书号:42230 时间:2017/9/28 字数:6627 |
上一章 我谅原装假 章八十第 下一章 ( → ) | |
韩述赶到医院时已近深夜。 他离开KTV太过仓皇,以至于连外套都往在了包厢里的沙发上。是蔡检亲自拿着⾐服追了出来,那时他人已经在停车场。 “你这冒冒失失地是赶着去哪?”蔡检问。 韩述当时接过自己的外套,没有回答,想不到蔡检已然有了答案。 “你要去找她?韩述,我以为你这些天是想明⽩了不少,没想到是越来越糊涂了。” 即使在停车场并不明亮的灯光,韩述依然读得出从小疼爱自己的⼲妈脸上的不解和无奈,以及她话音背后的潜台词。 他本想说,也许我一直是糊涂的,现在才明⽩了。可是直到驱车离开,他也没把这话说出口。明⽩和糊涂,从来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 韩述开车穿行在夜间仍旧繁华的街道上,莫名地想到一个并不算太恰当的词――归心似箭。虽然他的目的地其实是地段偏僻的一个小学。他想,不管能不能赶上非明的节目,他都要把这孩子举起来转一个大圈,至于该如何面对桔年,更是构想了无数种可能。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对不起”?说不定她只扔下一句“没关系”就会走人。 直截了当地吐露心声?韩述自言自语地对着后视镜模拟了一遍,发现⾁⿇到自己都抖了几下。 要不…就吻她?他认真思考了这个方式的可行,最后承认,真的不敢。 静坐静在她⾝边吧,什么都不要说,让时间和行动证明一切?可是以谢桔年的个,她绝对可以纹丝不动地坐到天荒地老一个字不说。韩述觉得自己会在行动之前死于长时间的沉闷。 好像怎么做都不行,怎么做都不对。当然,延缓了十一年,所有的行动和表述都犹如隔靴搔庠一般。韩述想象着十一年前,假如他就这么上前抱紧她,不管她责怪或是怨恨,沉默或是推开,怎么都可以,再也不只是徒劳地在旁听席上等待她看自己一眼,那样的话,他是否就没有如今那么后悔?这是个永远不会有答案的疑问――然而,他今天仍然可以选择拥抱她。 拥抱她。忽略她的冷淡和回绝,任她疑惑抗拒甚至是鄙夷,这是韩述所能想到的,仅有的事。 结果,台园路小学的礼堂是去到了,韩述却在一片哄哄中惊闻非明出了事,在知情老师的指点下,这才赶到了医院。 此时非明已从急症室出来,被送进了临时监护病房。韩述在病房门口遇上了孩子的班主任,他跑得气吁吁地,匆匆打了个招呼,正要进去,推门之前隔着病房门上方的玻璃观察窗往里面看了一眼,除了紧闭双眼,情况不明的非明,还有背对着门坐在边的桔年。 桔年的背影如韩述记忆中一般薄而瘦,韩述心里一酸,竟有了点近乡情怯的味道,这一迟疑间,才让他进而留意到,房间里除了她们,还有别人。那把一只手放在桔年肩头,给她递过去一杯⽔的,不是唐业又是谁? 韩述看着桔年微侧⾝接过那杯⽔,即使看不到她的脸,韩述也可以想象她朝唐业挤出的一个笑容。说实在的,即使唐业曾公然把桔年带到蔡检面前,称她是自己的女朋友,而桔年也没有否认这一点,但韩述內心深处对他们的关系是持怀疑态度的,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凭直觉,唐业不是巫雨。韩述曾亲眼见过谢桔年和巫雨之间流动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承认他和谢桔年之间没有,但在唐业和谢桔年⾝上同样找不到那种痕迹。即使这样,看着病房里的唐业,他依然后悔。 他应该去观看非明的演出的,即使出事没有办法避免,但是至少那时他第一个陪在她们⾝旁的人,而不是把那个位置留给了唐业。 唐业低着头,似乎跟桔年小声谈着。韩述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他轻轻缩回了覆在门上的手。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支离弦的箭,呼啸地挟着风声朝红心奔去,却忽然间找不到靶子的方向,力道渐失,空落落地掉落在地上。 于是他走开几步,小声地向非明的班主任询问病情。他实在弄不明⽩,看起来健康又活泼的非明为什么会毫无预兆地急病⼊院。 非明的班主任杨老师面对韩述的提问明显地语焉不详,而韩述明明从杨老师的神情中看到了困惑和惋惜,他一颗心顿时往下一沉,也不再在老师⾝上浪费工夫,转⾝就朝值班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医生办公室里空无一人,韩述只得又找到前台护士值班处,劈头盖脸就问:“刚送来那小女孩,就是叫谢非明的那个,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低头抄抄写写的一个小护士瞥了韩述一眼“你是她什么人啊?” 韩述一时语塞,随即又厚着脸⽪答道:“我是她爸爸。”说完这句话,他在护士疑惑的眼神中竟然感到脸庞一阵发烧。 “你能有那么大的女儿?”果然对方报以不信任的态度。 这时一旁稍微年长的另一个护士接了句:“你是她爸爸,那刚才给孩子办手续的是谁啊?有什么事等医生回来再说吧。” 韩述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也不争辩,只放低了姿态恳求道:“拜托你,我只想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他原本就有一副容易讨得异好感的⽪相,兼之言辞恳切,那护士想了想,也没有再为难,低头翻了翻⼊院纪录,抬起头来的时候话里也带着异样。“你真是那孩子的爸爸?她患的是迟发癫痫…” “癫痫?”韩述下意识地跟着重复了一遍。 面无表情地说完了谢谢,他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组椅子坐下,发了好一会的呆,最后他见四下无人,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疼得厉害,并不是做梦。 这个病他曾经跟另外一个人相关联。这个豁然开朗的事实如山一般庒住韩述,让他不过气来。 韩述知道非明不是谢桔年生的,此前他一直归因于她的善良和孤独,才会拖着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清苦度⽇。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非明竟然是那个人的孩子,竟然是这样!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事实不正摆在眼前吗?除了巫雨的孩子,还有谁值得谢桔年这么对待。而非明那张面孔,她的眉和眼,无一不刻画着悉的痕迹。韩述为着这个发现而冷汗涔涔,这么多年来,她竟然守着另一个人的影子生活着,他以为不管她愿不愿意,巫雨留在世界上的影像将永远随着那个午后而逝,原来并没有。 巫雨,有多久了,韩述不愿意回想起这个名字,可此刻他闭上眼睛,仿佛就可以看到那个人,还是青葱少年模样,清淡眉眼,笑容明净。在他面前,年近而立的韩述顿觉自己一⾝的疲惫和尘埃—— 桔年把唐业送到了医院大门处。她并不是太工于言辞的人,沉默走了一会,到了该留步的时候,便说了句:“谢谢你。” “钱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唐业感冒了,说话的时候带着鼻音。 桔年头摇“是谢谢你能来。” 说起来也是巧合,桔年在急症室外等待非明的时候接到唐业的电话,平安夜过后,他们一直没在见面,电话里唐业也只是简单问候,没想到听闻非明的事情,立马赶了过来。 “好像我们跟医院太有缘分了。”桔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唐业说“那也是缘分的一种。你回去陪着孩子吧,我走了,你也注意休息,一切等到明天CT结果出来再说。” 桔年点头。 唐业看似仍放心不下,又安慰了一句“别想太多,想得多了,于事无补,还徒增烦恼。” 桔年低声说“没关系,我就想,事情已经坏到这种地步了,还能再坏到哪去?这么想着,心也宽了。”她仓促地笑了一声“至少她还活着。” 唐业露出了些许惑的神情,他觉得谢桔年就像一汪澄碧的湖⽔,乍一看清透,其实不知道底下沉淀着什么,譬如在这个夜晚之前,他并不知道她收养了一个那么大的女孩,而她似乎到目前为止也无意对此解释。 唐业猜想过那些女孩或许是她所生,或许也不是。说实在的,他也只是惊愕而已,更觉得她不容易。不管怎么样,她一定有她这么做的理由。人总是容易被过去所累。 他们挥别,唐业孤⾝走到院门口三角梅攀成的拱门下,雨刚停不久,一阵对流的风穿过,积聚在叶子上的⽔滴和零碎的瓣花一道打落,又几片栖在了他肩膀。唐业拂了拂那些带着⽔珠的紫红⾊瓣花,回头对还站在几步之遥的桔年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一个朋友对我说过的话――他说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是最无可奈何的,一样是飞花雨,一样是往事。不过我想,既然有风吹过去,那么散了就散了,你说呢。”—— 桔年重回非明所在的病房,看到了站在那等候的韩述。她经历了过多的东西,反而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非明…她还没醒过来?”韩述有些局促。 “医生给她用了药。”桔年顿了顿,推开门时还是侧了侧⾝“你要进来吗?” “等等。”韩述明明点了头,又反手重新掩上病房的门“我找你有点事,不要吵醒她。” 桔年看了他一眼,也没拒绝,走开几步,找了个地方坐下。是他说有事,既然他不开口,她也不急。夜里的医院回廊,跟落満枇杷叶的院落一样寂静。 韩述忽然觉得心里憋得慌,莫名地气不打一处来,他焦躁地在她跟前走了一个来回,指着桔年,庒低了声音,挤出一句话:“你代他养女儿,你代他们养女儿,你…你…”他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见她一直沉默着,只得束手无策地坐到她⾝畔,整个人都被无力感包裹着。 “你怎么能这样?”他问完又长长地吁了口气,喃喃地自言自语“也是,我早该猜到你会这样,你傻到一定的境界了。” “不敢置信”和“想通”之间其实就隔着一层薄薄的纱。韩述自我解嘲,这不就是谢桔年会做的事情吗?巫雨死了,假如这孩子⾝份见不得光没人要,她怎么可能让巫雨的孩子在外面颠沛流离。如果她会这么做,她就不是今天的谢桔年。 “你觉得他们长得像吗?”不知道是不是太多的变故冲淡了桔年和韩述之间的疏离感,她就这么坐在他⾝边淡淡地问了一句,没有恩怨,没有芥蒂,没有原不原谅的问题,就像很多年不见的故人。 今晚在韩述之前,已经很多人给过桔年安慰,有学校的老师,有唐业,还有闻讯赶来又离去了的平凤。他们对她表示同情,也对她伸出援手,对于非明的存在,有的不解,有的埋怨,有的包容…可是,他们其实都不明⽩其中的缘故,而桔年也不打算说。倒也不是她刻意隐瞒,只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太久,许多事情很难从头解释,即使费尽口⾆,有些东西别人也无法理解,因为那些人,那些事没有实真地在他们的记忆里存在过。只有一个人不言而喻,只有一个人说,我早该猜到是这样。讽刺的是,这个人竟然是韩述。 虽然桔年不喜跟韩述再有任何联系,但她仍然得承认,那些她经历过的往事他亦有份,除了陈洁洁,也只剩下他见证过那些往昔,那是他们各自割舍不了的一部分。 很多时候,桔年都对自己说,只要她记得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叫巫雨的男孩存在过,只有她一个人记得她的小和尚,那就够了。她拥有的年华里,也只有小和尚存在过的那些年头是有⾊彩的,是有⾎有⾁的真正活过的,后面的十几年,浮光掠影一般,好在她为自己搭建了一个天地,她在那个回忆的天地里安然度⽇。然而,当她把菗搐着的非明抱在怀里,当她惊恐地发现也许有一天她会连非明都失去,连这怀抱也变得如同虚空,那她还剩下什么?还剩下记忆吗?但这记忆如果只存在于她一个人的心中,谁来为她证明那不仅仅是⻩粱一梦?又拿什么来支撑她赖以生存的小天地? 现在,韩述就在她⾝边,他不是他,不是韩述,他是照见谢桔年过去的一面镜子。他真真切切地提醒她,那些过去不是虚幻。 韩述嗤笑一声回答道:“当然像,她像她爸,也像她妈,唯独不像你。” 他说完又后悔了,不是说好了,从今往后要好好地对她吗?即使预想的那个拥抱无疾而终,但怎么还管不住这张嘴。 好在桔年看起来并没有太介意。她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韩述不经意低头,走廊的灯光让⽔磨石地板上的两个影子靠得很近,他略略换了个势姿,那它们便真的如同依偎一般。 “我说陈洁洁为什么好像有一两年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原来是为了这个。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不要,那还生出来⼲什么?她这些年都没有想过回来找非明?”韩述害怕太长久的沉默会结束那个“依偎”总得说些什么吧,可是问起这个,桔年无声的回答又让他无名火起“我就知道肯定没有,那家伙做事太不地道。对了,她到底知道非明由你抚养吗?” 桔年说:“以前不知道,最近大概是知道了。” 韩述一拍腿大“前几天她还给我打电话,拐弯抹角地问起你的事,我还以为她关心我呢…”他说到这里打住了,掩饰地咳了一下,接着往下说“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我谅她现在也不敢认这孩子。” “是吗?” “你还当陈家跟过去那么威风,早几年前陈洁洁他爸爸投资失败,在一个项目上栽了大跟头,他们陈家就一天不如一天了,现在也不过是靠亲家撑着那份表面风光罢了。” 桔年想到那⽇超市见到的那一对“那也不错啊。” 韩述冷笑“是不是不错,她自己才知道。前几年不是离婚了吗?留在国外晃,不知道多潇洒,到头来还不是灰溜溜地回来复婚。没有周家,她估计后来得在国外洗盘子。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所以她这几年也是安分了,好在生了个儿子,要不⽇子也未必好过。换作我是她,我只怕也要把非明这档事瞒着,打死也不说。” 他看了桔年一眼,放缓了语气继续说:“不过非明虽然是她生的,但她一天也没养过,算起来还不如你跟这孩子的缘分,过去不指望她,就算是现在,也未必要指望她。非明的事…非明的事,你放心吧,还有我呢,我会…” 他从来没有把一段话说得那么艰涩,既难堪,又紧张,一方面怕说得太露骨让她反感,又怕太含蓄,以至于她听不出另一层意思。 桔年确实有些吃惊,不噤看了韩述一眼,在她的视线下,韩述都不知道怎么把下面的话说下去,手忙脚地掏出一张卡,胡地塞到她手中。 桔年被他吓了一跳,顿时站了起来“什么…唉…不用…” 韩述又轻易地在她面前恼了“我的钱难道就比唐业的脏?” 桔年怕把护士和其他病人惊动了,忙说道:“我出来时候没带够钱也没带存折,唐先生先垫上,明天我就会还给他。” 她说完,觉得韩述的脸⾊好看了一些,也没想到是那无意的“唐先生”三个字让韩述心中一宽。 韩述把她握着卡的手推了回去“就当是我给非明的,我知道,她跟我没关系,但我真的希望过她是我的女儿,就像陈洁洁和巫雨,只要有了非明…他们之间…唉,不说他们,我是说…我可以把她当成我的…反正像你一样照顾她…你别误会,我也不是因为你们可怜而补偿你们,不管你们可不可怜…我不是说你们可怜,我是想,我想…” 韩述越说越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想,正常人应该都听不懂他要表达的內容。 可是他错了,谢桔年从来就不是正常人。她打断了他。 “你知道不可能的,韩述。” 韩述的脸由红转⽩,暗地里咬了咬牙,可是原本漂浮的一颗心却因着她毫无回转余地的一句话而定了下来。最惨最丢脸也不过是这样了,那还怕什么。至少说明她是懂的。 “你这是拒绝我是吧,也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安慰好了自己,他试图换上擅长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厚着脸⽪说:“你刚才说,不可能的,韩述。那我就不是韩述,你当我是刚刚经过的路人甲,我们刚认识,随便说点什么…打个招呼总行吧?” 桔年百般无奈,再一次递回那张属于他的行银卡“嗨,韩小二,再见。” 她见韩述不动,俯⾝把卡放在一旁凳子的显著位置上,摇了头摇,走回非明的病房。 “桔年。”韩述在背后叫住她。他強蛮地扯过她的手,把卡合在她掌心的时候力道却很轻“有事的时候,先想到我行吗。就当作这是你假装原谅我的一种方式。” N6zWw.CoM |
上一章 许我向你看 下一章 ( → ) |
作者辛夷坞 更新于2017/9/28 当前章节6627字。看许我向你看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许我向你看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