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谁在等你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灵异小说 > 谁在等你  作者:余以健 书号:42300  时间:2017/10/3  字数:16866 
上一章   ‮节65-25第‬    下一章 ( → )
  第十八章

  52。刘盛为艾楠的‮夜一‬未归怒火中烧。天亮前,听听外面仍然没有动静,才突然感到无比困倦。他再次在心里骂了一句“‮子婊‬”然后倒在上睡着了。

  奇怪的是,他做了一个与今晚的事完全无关的梦。他梦见自己和老爸一起吃饭,老爸脸⾊苍⽩地拿着筷子不动,只是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着东西吃,吃的是什么他也不太清楚。门外有人不断地晃来晃去,这些人面目不清,都只穿⽩⾊或者黑⾊的⾐服。刘盛感觉到这些人在等着他吃完饭,然后就要带他去另一个地方,他感到无比恐惧,⾝子不断地发抖。幸好很快就醒来了,睁开眼后有一种脫离险境的轻松。但转念一想,怎么会梦见和已死去的老爸一起吃饭呢?难道我要去他那里了吗?再想想梦中的环境,显然是间的地方,刘盛不噤感到⽑骨悚然。他想,也许是我快离开这里了,老爸要我去他的坟上烧烧纸吧。

  这时,突然有人在院子里大喊:“快来人呀!艾楠抓住鬼女人了!”刘盛一惊,瞬间便冲到了院子里,看见张惶叫人的正是徐教授。蕨妹子也从屋里出来了。他们一边向教授询问一边走出院子,向出事地点赶去。石头没有跟来,他在院子里听了几句情况后又回屋守着麦子去了。这个夜里麦子一直就没有醒过,石头好几次莫名其妙地想到她是不是死了?用手在她鼻孔边试了试,有热热的气息吹到他的手指上。

  北边院子里,那个鬼女人被关在艾楠曾经住过的屋子里,摄影家和艾楠在里面守着她。为了防止她打人抓人,摄影家用绳子捆住了她的双手。

  “你是来找麦子的吗?”刘盛凑近去问道。

  艾楠一听便来了火气,她冲着刘盛吼道:“她说了,她是那个死婴的⺟亲!别胡思想了。”

  蕨妹子让艾楠用手电照着这个女人,认真辨认了好一会儿,‮头摇‬说从没见过这人。“你家住哪里?”蕨妹子问道。

  鬼女人的眼光很惊恐。“我的孩子没有死。”她说“我让她在这里‮觉睡‬的,这里有被子,很暖和。”

  还是蕨妹子有主意,她说:“把她带到镇东头去,那里有十多户人家,看看有没有人认识她。”

  天边已经有了亮光,黑夜正在向树林和山中退去。一行人带着这鬼女人走出了疗养院。刘盛手里提着摄影家的数码相机,是出门时他在地上拾到的。摄影家说刚才抓这女人时弄丢的,你替我带着吧。

  走进风动镇的街道,天已大亮了,万老板被吵闹声引出门来,知道了情况以后,他也表示从未见过这女人,至少,这女人从没来他这里卖过药材。“但不会是鬼。”万老板说“天已亮了,如果是鬼的话,她早已变成一摊⽔了。”

  镇东头的人家都被惊动了,纷纷从不同方向聚拢过来。事情很快清楚了,这段时间他们经常看见这个女人,开始抱着一个婴儿,后来婴儿不见了,只有她一个人在这一带转悠。村民们还给她饭吃,说她怪可怜的,好像是得了神经病。

  “她究竟是哪里的人呢?”蕨妹子问大家道。

  “她自己不说,谁知道?”一个中年妇人说“问问胡‮二老‬吧,他常年在山里转,也许知道这女人是什么地方的。”

  胡‮二老‬昨天从山里回来晚了,现在还在‮觉睡‬。被一个⽑孩子飞跑去叫醒后,他搡着眼睛不⾼兴地来到了山坡下。

  “唔、唔。”他看着这女人说“我见过,住在⽑竹沟的。”

  众人直伸⾆头,⽑竹沟离这里有好几十里山路,她抱着婴儿怎么走来的?

  胡‮二老‬说,他寻找黑熊时曾经在她家歇过脚。这女子二十多岁叫‮花菊‬,和咱们这里的死老太婆走失了的那个养女一个名字,但这个‮花菊‬肯定不是那个‮花菊‬,因为老太婆的养女七八岁走失,如果还活着的话,算来该三十多岁了。胡‮二老‬在她家歇脚时,便看见‮花菊‬的神经有点不正常。她老⺟亲说,‮花菊‬两年前跟一些人去很远的城市里做保姆,回来后便发觉说话不正常,有时一整天坐在门外发呆,还拾地上的树叶往嘴里塞。后来发现她肚子已经大了,没办法。生下了一个女婴。‮花菊‬⺟亲觉得简直无脸见人,看来,‮花菊‬这次是带着婴儿偷偷跑出来的。

  所有的人都听得叹气。蕨妹子往胡‮二老‬的手里塞了点钱说:“那就拜托你送这女人回家去吧,怪可怜的,别忘了给她买点东西吃。”

  胡‮二老‬将钱退给蕨妹子说:“这山里买什么东西?我带点吃的,送她回去就是。”

  看见事情已经明朗,刘盛提前离开人堆往疗养院走去。他看见艾楠和摄影家肩并肩站在人堆前就眼里冒火,他得赶回屋去,看看摄影家的数码相机里存着一些什么照片。听艾楠讲,前些时候他给艾楠照过不少照片,他得看看这两人玩的什么花招。

  走上疗养院外面的山坡时,他望了一眼远处的坟地,他想到天亮前做的梦一定是老爸挂念他了,今晚得来烧烧纸,敬点香才行。

  突然,他看见坟地里有个晃动的人影。谁会在哪里呢?他转⾝向坟地走去,看见石头正在坟地里走动。

  “喂,你⼲什么?”他问道。

  石头焦急地说:“麦子跑丢了。她要带她来这里捉蜻蜓,跑着跑着她就不见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刘盛没好气地说“这鬼孩子,早晚要消失的,找她⼲什么!”

  刘盛说完转⾝就向疗养院走去,石头对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继续找麦子去了。

  刘盛回到屋里,迫不及待地将存在数码相机里的照片一一调出来观看。除了两张艾楠带着麦子在山坡上的合影外,其余全是艾楠一个人在前些时候拍下的照片,这些照片看得刘盛目瞪口呆。

  他从没发现过艾楠有如此感。她的眼光时而‮辣火‬辣地撩人,时而温柔似⽔。她懒懒地靠在树旁,⾝体舒展地斜靠在岩石旁,她⾝体的曲线如音乐般流泻。她居然能穿这样多不同风格的服装,T恤、牛仔、‮裙短‬、连⾐裙、背心、短…只是裙子,就有从古典到浪漫到现代的好几种款式,她带了这样多⾐服出来他怎么就没注意到呢?只是觉得她的箱子很沉,也没问过她装些什么。

  在他的记忆中,艾楠总是一⾝职业装,西服或套裙,⽩⾊衬⾐领翻出来。早晨出门时也匆匆地化一下妆,她说这是尊重客户和公司里的人。在他眼中,艾楠从来是职业化的工作机器而不是一个感女人,他也没将她作为一个感女人对待。

  “这是卖弄风!”想到这句话时他感到⾎往上涌。他继续调照片出来看,一张泳装出现在他眼前,这是在⽔塘边拍摄的。他望着艾楠显露在外的半个隆起的脯,还有丰润的‮腿大‬,这不是一种**的‮引勾‬吗?她怎么能背着他去照这种照片,她在现场怎么换⾐服?这是只有在对自己的⾝体已无秘密可言的人面前才能做的事。刘盛感到自己的太⽳在跳动,看来,艾楠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这时,院子里响起了蕨妹子和艾楠的说话声,她们还在议论那个可怜的女人。刘盛立即关闭了相机,若无其事地站到门口,他看见艾楠穿着牛仔和⽩⾊T恤,线条优美流畅,他以前怎么就没注意到她的穿着呢?

  “你发什么呆?”艾楠看着他说“我说对了吧,那女人不是来找麦子的。”

  “不是就不是呗。”刘盛想,她不知道麦子已经丢了,他也懒得告诉她。到这山里以后,他感到艾楠是越来越琊了。

  让刘盛吃惊的是,麦子突然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她张开手臂跑向艾楠,艾楠抱起她亲热地问:“乖孩子,和石头哥哥玩得怎么样?”

  正在这时,石头从外面回来了。他惊讶地望着麦子说:“我到处找你,你怎么已经回来了?”

  刘盛也感到奇怪,这孩子的腿怎么这样快?他明明看见石头在坟地里找她的。

  “那里不好玩,我就回来了。”麦子稚声稚气地说。艾楠问她去哪里玩了。她说是埋死人的地方。

  艾楠用指责的眼光看了石头一眼,石头说是麦子要去那里捉蜻蜓的。艾楠拍拍麦子的脸说,以后再也不许去坟地了。

  刘盛像个局外人一样地看着这一切。神秘的女人已经清楚了,而这个麦子的⾝份更加玄乎。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将艾楠弄得神魂颠倒呢?难道仅仅是3岁多的她,刚好让艾楠联想到引产掉的孩子?

  53。天黑以后,刘盛在老爸的坟前烧纸,按蕨妹子的说法,天黑以后纸灰像黑蝴蝶一样飞去,越飞越远,越飞越⾼,刘盛望了一眼茫的夜空,不知道下次再来烧纸会是什么时候了。

  刘盛去万老板那里买纸的时候,万老板说我这里快成货店了,百年人参一直没有找到,却卖起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来。因此,他老婆每次从城里来运走药材时,总会带来一车杂货,他老婆是个精明人,万老板却认为这消磨了他找百年人参的雄心壮志。人真是没有办法,为了生活不得不随波逐流。

  刘盛没想到万老板对生活也有这种忍辱负重的感觉。他劝他随缘吧,别太勉強自己就安心了。他买了一大叠冥钱和一些香蜡,万老板夸他是个大孝子。他忍不住对万老板讲了他做的梦“梦见和老爸一起吃饭,是不是说明我要去他那里了。”他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恐惧。

  万老板“唔唔”的半天作不出解释“不一定吧。”他说“梦是相反的,这也许是你老爸需要饭钱了,你给他烧烧纸正好。”

  万老板说话的时候,一只黑猫在他脚下饶来饶去,万老板心烦意地踢了它一脚,那猫怪叫一声便跑开了。

  “梦是相反的”这句话安慰了刘盛。此刻,他在坟前烧着纸,并将香蜡揷在坟前点燃,火光和烟雾中,老爸生前的面容不断浮现出来。“老爸,路通后我就要走了。”他在心里默念道“你就在这里安安静静地休息吧。这旁边天脊山上就有你以前的工厂,你愿意去转转也可以,只是没有机器了,厂房听山民说也已经‮塌倒‬了大半。”

  这时,刘盛突然觉得背后有人,转头一看,是艾楠牵着麦子来了。刘盛来坟地烧纸时没有叫上艾楠,是想让她知道她已经不是这家里的人了。近年来他就没有对她強硬过,不知不觉艾楠仿佛成了家里的主人似的,凭什么,就因为她挣钱多吗?他刘盛不再吃这一套了,这山里的汉子将媳妇随便打出家门的事不知她听说过没有?

  “我也来给老爸烧烧纸。”艾楠蹲下来伸手就去拿冥钱。

  “不用了!”刘盛挡住了她的手说“你回去吧。尤其是这个孩子,不要让她在这里,老爸还不知她从哪里来的呢?”

  艾楠的手在空中停住了,她气得嘴发抖,站起⾝拉着麦子便往回走,她的眼泪滚落在坟地上。

  刘盛继续烧纸,心里却七上八下起来。“我太狠了吗?”他想“她为所为就不狠吗?这叫报应。”

  艾楠走后不久,蕨妹子来了。她说发生什么事了,艾楠在屋子里哭呢。刘盛说别管她,她和摄影家偷情,她早就看不上我了,蕨妹子吃惊地说不会有那种事吧,你以为都像你,见腥就沾。刘盛说还不是你‮引勾‬我,蕨妹子说算了,坟前不说这种事。我只是觉得你们俩确实快玩完了。刘盛说完了就完了。他将一张冥钱送进火堆说,老爸你不会责怪我吧。

  蕨妹子蹲在他⾝边,也拿起冥钱一张张烧起来,刘盛看了一眼蕨妹子被火光映红的脸。想到由一个的陌生的山妹子给老爸烧纸,这一定是老爸生前所想不到的吧。

  这天晚上,刘盛直接住进了蕨妹子的屋子里,蕨妹子说不行,都在一个院子里,艾楠会听见的,刘盛说没关系,你嘴里咬条⽑巾不就行了吗?刘盛随即将蕨妹子脫个精光,变着方式要起她来。蕨妹子顺从得像只猫,这让刘盛无比‮奋兴‬。艾楠从没这样过,老是说快点快点,明天一早还要上班不能迟到的,错过了和客户的见面可不行。刘盛一听这些话就‮趣兴‬索然,也许艾楠是嫌他⾝上有气味,他现在虽说是公司中层了。但早年打工守过停尸房,他下,他不配她。呸!臭娘们儿,怎么着还不是让男人

  “你恨我吗?”蕨妹子在刘盛⾝下说道,她看见刘盛的面容有些可怕。

  刘盛猛然回过神来,赶紧附在蕨妹子耳边说:“你让我太‮奋兴‬了!”

  蕨妹子咯咯地笑起来,刚笑了两声赶紧用手捂住嘴。她说外面会听见吗?夜深人静时声音可传得远的,刘盛说无所谓,蕨妹子说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黑娃追我时像条狗,但很快就和县城里那个臭女人搞上了。刘盛说你别骂我,蕨妹子亲了他一下说怎么会呢,你让我痛快死了,我还真舍不得你离开这里呢。

  筋疲力尽之后,两人在上相拥着说起话来。刘盛说人的一生很漫长,但像今夜这种幸福太少了。蕨妹子说你以前就没有幸福过吗?刘盛说只有童年有过,那时老爸在军工企业,接着又到了这山中,工资加补贴,寄回的钱让邻居羡慕,后来每况愈下,到他读大学时只得自己打工挣学费了,他发誓要挣很多钱,现在挣的钱和许多人比算⾼的了,但生活却越来越糟。

  蕨妹子说,你们城里人总要和别人比,那当然痛苦了。俗话说“人比人,比死人”还是我们山里好,这⽇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像山上的蕨草一样,顺从天意罢了。

  刘盛说,你妈叫你蕨妹子,就这个意思吗?蕨妹子说我妈才不懂这些呢,我是在山坡上出生的,地上全是蕨草,我妈就这样叫我了。

  “我妈命苦。”蕨妹子突然难受起来“20岁怀上我,只得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到天脊山上躲起来了。我妈的家当时就在风动镇,那时风动镇可热闹了,満街都是商铺、饭馆什么的,每到星期天903信箱的工人将小镇挤得要爆开似的,我妈很漂亮,満镇的人都说金家的这个妹子像朵花。你想,她突然怀上了私生子这不是天大的事?她逃到山中便再也没下过山。靠种⽟米将我拉扯大,她死后还有昧良心的人盗了她的坟,一个她常年戴在手腕上的银镯子被盗走了,唉,我妈真是命苦。”

  刘盛‮摸抚‬着蕨妹子的脸安慰她。“你妈当时和谁好上了才怀上你的?”他好奇地问。

  “这还用说。”蕨妹子说:“都说是903信箱的人。我长大后,这里的人还说我不像山妹子,像个城里的姑娘。”

  “你真是有点与众不同。”刘盛说“难怪你一下子就将我住了。”刘盛的手又在蕨妹子的⾝上‮摸抚‬起来。

  没想到,蕨妹子像触电一样翻⾝跨在了他的⾝上。在疲倦中毫无准备的他被蕨妹子強行抚弄得‮奋兴‬起来。

  “我妈是被城里人害的,我要报复你!”蕨妹子一边说,一边跨在他⾝上烈地动着。

  刘盛在惊愕和‮感快‬中即将达到⾼嘲,蕨妹子却突然离开了他的⾝体,他大惑不解地望着她,她说:“我已经够了!”说完还像狐狸精一样地笑了笑。

  刘盛真想揍她两拳,他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说:“你是个坏女人!”

  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麦子的哭叫声,蕨妹子说这孩子怎么了?深更半夜地哭叫,像被鬼抓住了一样,刘盛说不理她,本来说是个鬼孩子嘛。

  奇怪的是,麦子的哭叫声一直不停,其间夹杂着艾楠的询问声,接下来石头的说话声也响起了。

  “不好,他们都惊醒了,”蕨妹子推了刘盛一下说“你得赶快回房去,等一会儿他们发现你不在屋里就难办了。”

  “让他们发现吧。”刘盛冷冰冰地说“总之我已没法和艾楠和好了。⼲脆,等艾楠走后,我和你一起去经营狼⽝养殖场。”

  蕨妹子吃了一惊:“你说的是真的?你不和艾楠一起走了?”

  刘盛坚决地点头,他说他一想到回公司上班就头痛。

  “和我在一起。你要陪到我老。”蕨妹子伏在他的⾝上说,他感到有眼泪滴到他的膛上。他伸手抱住了她的头。

  外面,麦子的哭叫声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了,这荒凉之地的夜像无底的深渊。刘盛开始糊起来。眼前老是跳动着一堆火光,那是他在老爸坟前烧纸的情景,过了一会儿,他们仿佛又在开着车,红布包着的骨灰盒在车上跳动着,他翻了一个⾝,他想是老爸将他带到了这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吗?

  突然,蕨妹子“啊”地惊叫了一声,直住刘盛怀里钻,刘盛从朦胧中惊醒过来,拍着蕨妹子的背问她怎么了?

  蕨妹子恐惧地说:“麦子!麦子正站在屋里!”

  刘盛抬头望去,暗黑的屋子里什么也看不见。他开了灯,屋里没有任何人影。“你看错了吧。”他说“门闩得好好的,麦子怎么进得来呢?”

  蕨妹子说:“我看见她眼光凶狠地盯着我。”

  54。天还没亮,疗养院北边一个荒凉的院子里,破败的门窗张着黑洞洞的大口。艾楠和徐教授站在一间房子的后窗外,紧张地望着天⾊一点点地变亮。

  艾楠趴在这间房子的后窗口向屋里望了一眼,里边除了一张空的大外什么也没有。这就是她曾经住过的房间,麦子会在这里出现吗?徐教授说他听见摄影家在这里和麦子说话,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徐教授说如果这时麦子确实在艾楠⾝边的话,那摄影家看见的只能是影子了,是幻觉。

  艾楠心存疑虑,便约了徐教授来目睹一次才能放心。刘盛总说麦子是鬼孩子,万老板看麦子的眼光也怪怪的,难道是自己中琊了吗?昨天夜里,麦子突然醒来长时间的哭闹让她不知所措。问她是肚子疼吗?她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头摇‬,后来又说是院子里有声音吓着她了。艾楠打开门走到院子里,深更半夜的院子里空寂无人。石头弟也被惊醒了,走出来问发生了什么?艾楠说你听见院子里有什么吗,石头说什么也没听见。麦子好不容易才重新睡着了,艾楠抚着她的脸,温热滑嫰,还挂着两滴的泪珠,这能是鬼孩子吗?天亮前艾楠出门,麦子睡得正香,她走出来将门反扣上,这样麦子即使醒了也出不来的。

  天蒙蒙亮,摄影家准时出门去见麦子。他想这鬼孩子既然他看见了,又不能对艾楠讲,唯一的办法是劝她离开艾楠为好,他准备今天一定要劝劝麦子让她离开这里,摄影家能够“通灵”看见鬼孩子,这本事是小时候就有的。大概5岁多的时候,他在屋子里睡午觉,醒来时看见邻居小孩⾖⾖在窗外踢⽪球,他便跑出去找他玩,然而⾖⾖却不见了。他推开⾖⾖的家门对他妈妈说,我想找⾖⾖玩⽪球。他妈妈说⾖⾖早已去乡下他外婆家玩了。第二天,这家人得知⾖⾖已于前一天淹死在乡下的小河里。摄影家的⺟亲得知他的经历后说,这孩子能看见死人的。

  摄影家一边想着往事一边已走进了艾楠曾经住过的屋子。他果然又看见了麦子,一个人坐在大上。麦子这次对他特别亲热,举起手让他抱她。麦子说别的小伙伴已不和她玩了,她以后想常和摄影家叔叔一起玩。摄影家抱着轻飘飘的麦子,心里还是有点惊恐,他担心她嘴里流出的⾎流在他的⾐服上。他放下她说,麦子,你想和我玩,但得离开艾楠才行。麦子‮头摇‬说她做不到,因为艾楠是她妈妈。

  正在这时,艾楠和徐教授已从后窗绕过来出现在门口。他们从后窗破洞里看见摄影家进屋,然后对着空说话,双手还做出抱孩子的‮势姿‬。一切都清楚了,摄影家头脑一定出了问题,得当面将他叫醒才行。

  艾楠望着摄影家茫的眼睛说:“摄影家你在做梦吧?这屋什么都没有你叽叽咕咕地说些什么呢?”

  摄影家像被抓住了的贼一样狼狈,他说随意走走,不经意在给自己说话呢,他有这个习惯,考虑问题时就爱这样。说完,便不近情理地闪⾝出门走了。

  艾楠对着他的背影叫道:“不要相信你自己的胡思想,千万不要!”艾楠转头对徐教授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

  艾楠回到南边院子,房门还反扣得好好的,麦子一定还在睡吧。她进了门,上却没有了麦子!她吃惊地扫视着屋內,发现麦子坐在边的地上睡着了,在她手边,放着艾楠的小圆镜和一把梳子。这孩子一定是醒了后下来玩,玩着玩着便坐在地上睡着了。艾楠将她抱回上,这孩子体重太轻,以后得增加营养才行。由于起得太早,艾楠也困了,便挨着麦子又睡了一觉。

  中午,艾楠带着麦子去万老板的小饭馆吃饭。刘盛一个人坐在屋角喝酒,看见艾楠进来他也没有招呼。艾楠也不理他,和麦子一起吃完饭便走了。

  万老板走来给刘盛添酒时问道:“怎么,你们夫吵架了?”

  刘盛不置可否,万老板讨了个没趣,便到里间整理他的药材去了。

  又一杯酒下肚后,刘盛突然想起不能久留,还得给蕨妹子带饭菜回去。蕨妹子在屋里睡懒觉,她说肚子有点痛。刘盛出门前摸着她光滑的脸部问怎么回事,她说也许是怀上孩子了。刘盛笑着说开什么玩笑,哪有这样快的?蕨妹子突然抱住他说,要是真的有了怎么办?刘盛嘴上说不会不会,哪有这样巧的,心里却有点打鼓,情中什么都忘了,真还是有点冒险的。

  刘盛带上给蕨妹子的饭菜正要出门,万老板从里间出来了。他手上拿着一个银镯子对刘盛说:“你帮我看看,这东西值多少钱?”

  刘盛随口问道:“哪来的?”

  “一个过路人卖给我的。”万老板得意地说“哼,我一嗅就知道这东西是贼货,墓里挖出来的,这气味骗不了我。我庒他的价,50块钱就买了,你看看,要值好几百块钱吧?”

  刘盛心里一惊。银镯子,墓里挖出来的,这不会是蕨妹子⺟亲坟里被盗走的那只吧?他接过银镯子,拿到门口光亮处仔细辨认着。突然,他脸⾊煞⽩,手也有点发抖。万老板说你怎么了,他強作镇静说,这是蕨妹子⺟亲坟里被盗走的那只镯子,我替她买下来还给她好了。

  万老板也吃了一惊,没想到有这种巧事。他说既然是这样,就当我送还给蕨妹子的好了。

  刘盛替蕨妹子道了谢,出门来直奔疗养院而去。在疗养院外面的山坡上,他坐下了,头上出汗、双眼发直地望着茫茫山野。他再次胆战心惊地看着刻在银镯子內侧的那几个字———淼金合璧。“金”是蕨妹子⺟亲的姓“淼”是他⽗亲的名。他想起给老爸刻“刘全淼之墓”的墓碑时,二愣子还说过,你⽗亲一定是五行缺⽔吧。

  天哪!蕨妹子是他同⽗异⺟的妹妹!难怪艾楠刚见到蕨妹子时总说她的眼睛好看,有点像他的眼睛。当初他和艾楠谈恋爱时,艾楠就说过他的眼睛好看。

  刘盛呆呆地坐在山坡上,几次想站起来都感到力不从心,‮腿双‬抖抖地不听使唤。他怎么对蕨妹子说呢?怎么面对她呢?他想将这银镯子丢到无人的山沟里去,或者,将它沉进⽔塘里…

  突然,一双手从背后蒙住他的眼睛,蕨妹子的声音如惊雷般响起:“你还在这里悠闲,我肚子都饿坏了!噫,这是什么?”

  蕨妹子松开他的眼睛,一把夺过银镯子细看起来。看着看着,她的嘴咬了起来。她看着镯子內侧的字,看着刘盛惶恐万分的样子,眼前出现了刘盛⽗亲的墓碑…蕨妹子的嘴已经咬出了⾎。

  “哥———”她嚎叫一声跪在了刘盛面前,然后爬起来,没命地向疗养院的房子跑去。

  刘盛坐在山坡上,感到地面像地震一样地在颤动。他望着山坡下那一大片风动镇的屋顶,他听见了満镇的喧闹声。他看见⽗亲正站在一处屋檐下和金姑娘说话,她像泉一样的‮纯清‬让⽗亲神魂颠倒…

  刘盛‮腿双‬像灌了铅,一步一步迈进南边院子的时候,艾楠站在院里冲着他说:“蕨妹子走了!”

  “走了?为什么?”刘盛的声音小得冲不出喉咙。

  “谁知道为什么呢?”艾楠不安地说“她像疯了一样地跑进屋,摔破了很多东西,然后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就走了。我和石头都去劝她,问她为什么急着走,她将我和石头轰开,简直像疯了一样。刘盛,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刘盛嘴动了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默默地走进蕨妹子的房间,里面一片‮藉狼‬。他抖着手在各处翻看了一下,没有任何字条留下。

  他像梦游一样回到自己房里“砰”地一声关上门之后,像死人一样倒在上。他听见艾楠和石头轮流来敲他的门,他像野兽一样地跳起来怒吼道:“滚开!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

  艾楠在院子里不知所措,石头将她叫到屋里低声说道:“蕨妹子回来后,在屋里痛哭时念叨了一句话。”

  “她说什么?”艾楠紧张地问。

  石头说,蕨妹子一边哭一边说“我的妈呀!你怎么让哥哥到我这里来?”

  艾楠的心“突突”直跳,蕨妹子说过她是私生子,难道…

  看见艾楠无比紧张的样子,麦子抱住她的腿吓得哭了。

  石头还说,昨天晚上他发现刘盛的房间是空着的,后来听见他在蕨妹子的屋里说话。石头说蕨妹子哭着走,也许是和刘盛闹矛盾了。

  艾楠什么都明⽩了。她心里一片空茫,无爱无恨无牵挂的那种空茫。她抱起麦子说:“走,我们到外面散散步去。”

  山野里云层低垂,像一道大幕悬挂在空寂的风动镇上空。第十九章

  55。夜里,艾楠刚把麦子哄睡着,石头来敲门了。

  石头说:“艾楠姐,刘盛在外面的坟地里嚎哭,像狼一样,太吓人了,他一边哭一边说,死!都给我死,我也不想活了。”

  艾楠心里一阵难受。她说:“石头弟,你陪我去劝劝他好吗?”

  石头说这时去坟地有点害怕,不过我还是要陪你去。他们出了院子,站在疗养院外面的山坡上远远望去,坟地那边是一片黑暗。

  石头说,我刚才就是在这里听见哭声的,我从没听过刘盛发出那种声音。可是现在,坟地那边怎么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呢?

  石头说:“他已经离开那里回来了吧?”

  艾楠的心里闪过不祥的念头,她肯定地说:“不会,他若回来会遇见我们的,只有这一条路。”

  艾楠和石头着夜风向坟地走去。这风从下午吹起就没有停歇过,万老板在晚餐时担心地说,一百二十年前的那种大风可不要再来才好。艾楠站在风中感受了一下,风力并不大,三四级的样子,没什么可担心的。

  坟地越来越近,一个个坟堆开始出现在艾楠的手电光中。除了风撕扯着树叶草丛,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艾楠终于找着了那个墓碑“刘全淼之墓”几个字在手电光中显现。艾楠张望着空寂的四周,放开嗓子叫道:“刘盛———”

  艾楠的声音一出口便被风卷走了。她心里一阵阵发紧,刘盛到哪里去了呢?

  回到院子,艾楠和石头首先进了刘盛住的那间屋子。没人,⾐物牙刷什么的都摆得好好的。墙上挂着幺哥没有带走的那把二胡,黑油油的像一件古董。

  艾楠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边心烦意地昅气。麦子今晚像特别懂事似的,乖乖地睡去一动不动。

  夜已很深了,艾楠对站在门边的石头说,‮觉睡‬去吧。夜里惊醒点,刘盛回来了就叫我,我得好好劝劝他才行。

  这‮夜一‬,艾楠几乎是大睁着眼睛熬到天亮的。刘盛‮夜一‬没有回来,只有石头时不时地在院子里溜达一圈,然后在艾楠门外轻声说,他还没有回来。

  第二天,在万老板的小饭馆里,大家都在为刘盛的失踪着急。摄影家说,需不需要去山里找找?徐教授说不太可能吧,他一个人在深夜进山去做什么。万老板说他也许在和艾楠赌气,气一消今天就会回来的,不用太着急。

  只有石头知道的事情多一点,他凑在艾楠耳边说,他不会去寻死吧?

  “不,不。”艾楠拼命‮头摇‬,但心里对刘盛会不会去死却没有把握。

  正在这时,一辆吉普车开进了小镇。公路通车了?大家都喜出望外地拥到小饭馆门外去看,车上下来两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徐教授亲热地了上去。通车了!徐教授的两个‮生学‬说,他们在报纸上看见这一带发生山体滑坡的消息后一直很着急,因为他们说好了要来接徐教授出山的。据报纸所说的通车时间,他们驱车出来后还是在雾杉坪被堵了好几天,今天公路一通他们就急忙赶来了,

  徐教授要走了。可是他说刘盛没找到,大家不能一路走他放心不下,摄影家说你老人家先走吧。困在这里都要生霉了,你先回城去舒坦舒坦,这里有我呢,我等着找到刘盛后再和他们一起走。

  徐教授同意了。回屋收拾好东西后,又特地找到艾楠悄悄地对她说:“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看现在的情况,还是告诉你为好。”

  徐教授说,前些时候他去⽔塘‮澡洗‬时,在树林里看见刘盛和蕨妹子在⽔塘边**。他惊呆了,赶快钻出树林原路返回。这事他一直闷在心里,不知道该不该对艾楠讲。

  艾楠淡淡地说知道了,我会处理好这事的,徐教授你一路走好啊。于是挥手和徐教授告别。

  徐教授走后,艾楠坐在摄影家的屋里发呆,摄影家问麦子呢?艾楠说石头陪着她在南边院子里玩。摄影家含意不明地说,这孩子…

  摄影家摆弄着他的相机,他遗憾地告诉艾楠,他为她照的那么多照片全被删除了。是刘盛⼲的。发现神秘女人那天,他让刘盛替他拿着相机,后来他取回相机时发现里面的照片一张也没有了。“刘盛还相机给我时,眼光凶得很。”摄影家说“这让我一直有点怕他。”

  艾楠叹了口气,摄影家说别急,等刘盛回来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艾楠说人都‮光走‬了,你搬到南边院子里来吧,摄影家说你害怕吗?我搬过来就是。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今天晚上去镇东头照相。

  镇东头?照什么?艾楠头脑里糟糟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忘记了?”摄影家说“那个死而不腐的老太婆,我以前不是对你讲过吗?”

  “不行不行,我现在一点心思也没有。”艾楠说“况且,我也不能接受那样照相,和死人在一起,还要脫掉⾐服,吓死人了。”

  “但是你不知道,这真是一件伟大的作品!”摄影家两眼闪闪发光“一个死而不腐的老太婆———一具骷髅,和一个生机的年轻⾝体在一起,这将是摄影家史上的奇迹!公路也通车了,刘盛会回来的,我们拍了这幅照,一切不就都圆満了吗?”

  看着摄影家恳求的目光,艾楠知道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期待着完成这幅作品。他的‮狂疯‬想法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是,要她去参与拍摄真是太难了…

  “这样吧,”艾楠在情急之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好想法“我修改一下你的构思怎么样?”

  摄影家疑惑不解地望着她。

  艾楠说你不用拍题名为“生命”的这幅照片了,改一下,题名为“⺟子”八十多岁的老太婆不是有一个叫‮花菊‬的养女吗?七八岁走失后至今没有回来,而村民说她之所以死而不腐就是在等待‮花菊‬回来。另一个,老太婆屋里至今还放着给小时候的‮花菊‬买的玩具娃娃。这就够了,你将玩具娃娃放在老太婆怀中,这幅叫做“⺟子”的照片不是同样具有震撼力吗?

  摄影家大喜,直夸艾楠是个艺术天才。他说太好了,这能表现出女人顽強的生命延续力,比他自己构思的那幅单纯表现女人⾝体死亡过程的作品更好。

  艾楠松了一口气,摄影家却接着说,你还是得陪我去,我需要一个帮手,我带有电池灯,你得给我打一些辅光,夜里拍摄辅光更重要,不然画面没有立体感的。

  “不。”艾楠叫道“为什么偏要在夜里去拍呢?”

  摄影家说老太婆正成了村民们的神,如果⽩天去拍的话,村民们看见了一定不会答应,他的相机也会被村民砸成碎块。

  “但是,我还是怕去那里。”艾楠恐惧地说。

  “好艾楠。”摄影家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取得她的协助了“看在我从山洞里背你出来的份上,你就帮助我这一次吧。”

  艾楠无话可说了。她和摄影家约定,今天晚上等村民都⼊睡后就出发去镇东头。

  深夜,艾楠等着麦子⼊睡后,叫来石头守着她就出门了。石头真是个懂事的弟弟,也不问艾楠要出去做什么,只是对着她的背影说,千万要小心一点啊。

  摄影家已经在疗养院外面的山坡上等她了。他背着一个鼓鼓的摄影包,一副精神振奋的样子。艾楠在山坡上站了一会儿,她望着坟地的方向,侥幸地想刘盛也许就在这一刻向山坡走来。

  摄影家的提醒使她收回思绪,他们在黑暗中向风动镇的路口走去。吹了一天的风这时停止了,但夜空乌黑一片没有一颗星星。艾楠的手电光像剑一样在黑暗中开了一道口子。

  “不行,得将手电关了。”摄影家说“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我们的行踪。”

  艾楠说这风动镇鬼都没有一个,谁看见咱们了,摄影家说以防万一嘛。

  艾楠只得关了手电,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摄影家很关照地拉住了她的手,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行在风动镇黑⾊屋檐的夹中。

  “我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我们。”艾楠紧张地说,她似乎听见了后面有一点儿响动。

  他们停下来往后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任何声音。

  “你太紧张了。”摄影家说。

  他们继续拉着手往前走。事后艾楠想起,摄影家正是在这‮夜一‬走向不归路的,可当时怎么没有一点儿预感呢?

  56。灯照着躺在上的死老太婆,摄影家伸手揭开了盖在她⾝上的大红被子。摄影家揭开被子的动作很慢,仿佛怕惊醒她似的。

  艾楠是第一次在強光下这样近距离地看着死人。严格地说,是一具死去三年肌⾁已萎缩的遗骨。老太婆一头⽩发,面部因⽔分和肌⾁消失,已是一副骷髅模样。薄薄的眼⽪下,两个眼球圆圆地凸着,嘴已⼲枯得几乎消失,露着两排残缺不齐的牙齿。她直地躺在上,穿着一⾝蓝布⾐,脚上是一双薄底布鞋,专门给死人⼊殓时穿的那种鞋,可能是村民给她料理的吧。

  艾楠举着灯的手一直在颤抖,这使老太婆在上有晃动的感觉。仿佛在挣扎着想翻一个⾝似的。

  摄影家从屋角找到了那个玩具娃娃,这是老太婆30多年前买给养女‮花菊‬的东西。现在成了她死后的陪伴。摄影家将玩具娃娃放在她⾝边,退后两步看了看,又将这娃娃放在她的上。

  “要是她能抱住这玩具娃娃就好了。”摄影家自言自语道。

  摄影家拿起老太婆的手,想将它移到上去,可是,这木似的手臂已不能弯曲。

  这屋里的窗上挂着一大幅红布,艾楠突然看见这红布在动,艾楠低低地叫了一声。

  摄影家回头看了看,他说外面起风了。这屋里通风、⼲燥,所以老太婆死了三年没有腐烂。

  但是,是吹风吗?艾楠接着看见那红布的一角被翻开了,她紧张地凑在摄影家耳边说:“外面有人。”

  摄影家立即叫艾楠关掉灯,他俩瞬间掉进了黑暗中。摄影家对艾楠低声说道:“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

  摄影家消失在黑暗中。艾楠站在老太婆的边不敢动弹,空气中有一种带酸的腐味,她弯了弯用手扼住喉咙没有让自己呕出来。突然,她感到有人在拉她的⾐角,她条件反似的伸手去拦,却一把抓住了一只骨瘦如柴的手,这手僵硬冰凉。

  “你别,别抓我!”艾楠冲口而出。她像被火烧着了一样菗回摸到了老太婆的手,她想离远一点,便慢慢地往后退,突然,她的后背碰在了一个人的⾝上,她失声大叫,一只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别叫!”是摄影家的声音“惊动了附近的村民可不行。”

  艾楠全⾝发软,她说吓死人了。

  摄影家说可以开灯了,他到屋外去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他说可以继续工作了。

  艾楠重新开亮了灯,老太婆躺着的‮势姿‬一点没变,两只手僵硬地放在⾝体两边。艾楠想,这手怎么会扯我的⾐角呢?也许是我弯想呕时,⾐角挂着了她的手指吧。

  摄影家用双手在老太婆僵硬的手臂上反复捏着,他说得让这手臂软和软和才能让它弯曲过来,这手应该抱着玩具娃娃,这‮势姿‬才是她对养女的期待。

  就这样‮腾折‬到半夜,摄影家的作品终于完成了。他收拾好相机,将大红被子重新给老太婆盖上。艾楠看见老太婆的眼⽪突然动了一下,摄影家说你怎么还紧张呀,是你拿着的灯在抖动。

  走出门来,外面黑得像锅底一样,艾楠的脚步有点跄踉,摄影家拉住她的手说跟着我走。艾楠挣脫了他的手说,你的手在老太婆⾝上摸过,好像有滑腻腻的感觉。

  他们在黑暗中离开了镇东头,很快便进⼊了风动镇狭窄的街道。突然,路边传来凄惨的猫叫声,艾楠一开亮了手电,一只大黑猫可怜巴巴地趴在街边,它的一条腿正流着⾎。

  街边正是万老板的房子,摄影家敲了敲门叫道:“万老板,你的猫要死了。”

  阁楼的窗户推开了,二愣子探出头来说:“别管它,死不了的,这猫今晚上叫得特别吓人,万老板一气之下甩过板凳去把它的腿打断了。”

  艾楠拉着摄影家赶快离开此地,她怕二愣子问他们深更半夜的到哪里去了。摄影家说他真是大意了,不该去敲门的,只是那猫也确实可怜。

  他们在疗养院外面的山坡上分手,分别向南、北的院子走去。分手时艾楠问摄影家一个人住在那里害不害怕,摄影家说没什么可怕的。他说你那边的人也都走了,刘盛又还没回来,可要多加小心。艾楠说石头还住那院里,不过,住的人真是太少了。摄影家说也许刘盛已经回来了,赌赌气,一天时间够了。

  艾楠的眼泪差点滚出来,她说“也许刘盛回不来了。”

  摄影家笑了笑说:“哪会呢?你放心吧,不管怎样我会等到你们一块儿上路的。”

  没想到,这便是摄影家对艾楠说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早晨,艾楠去敲摄影家的房门时,摄影家已经消失了。门是虚掩着的,屋里的东西一切依旧,昨夜用过的那个大摄影包还放在头。然而,摄影家不在了,艾楠跑遍了附近几个院子,还跑到疗养院外面的山坡上去大声呼喊,始终没发现任何人影。

  艾楠突然想到,要是徐教授还在这里就好了,他会帮着艾楠分析分析,关于摄影家蓝墨一年前就已死去的报道究竟真不‮实真‬。如果出现在风动镇的摄影家真是鬼魂的话,那他的消失就值不得惊恐了。不过,艾楠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与自己相处这样长时间的活生生的摄影家会是鬼魂。

  但是,摄影家怎么会消失呢?他的所有物品,包括相机和相机里他视为生命的重要作品都还在这里,他有什么理由消失呢?

  没有办法,现在能够寻求帮助的人只有万老板了。艾楠让石头立即去将万老板叫来,她说摄影家不在了,可能出了人命。她冲口而出的话来源于一种直觉,摄影家以前说过,女人的直觉不可小视。

  万老板来了,这个瘦瘦的药材商眉头紧锁。如果刘盛的失踪还有理由可找的话,摄影家的消失完全是莫名其妙了。他在摄影家的屋子里看了看,然后问艾楠道:“你昨天最后见到摄影家是什么时候?”

  怎样说呢?艾楠想起了昨天半夜路过万老板屋前时遇见的黑猫,还有和二愣子的对话,这些万老板不会不知道,没办法,只好如实说了,况且现在也没法征求摄影家的同意,因为他是想将拍照的事保密的。

  万老板一听就急,他说艾楠呀,这种事怎么不先问问我的意见?你们什么都不懂,那老太婆是动不得的,谁动谁死,知道吗?

  “真有那样严重吗?”艾楠疑惑地问。

  “我是从胡‮二老‬的⾝上看出这个道理的。”万老板说“你知道,胡‮二老‬曾经去老太婆那里取了一点头发,他是好心,为了给大哥的儿子治病。结果怎么样?尽管已经将头发还过去了,他还是受到了惩罚!”

  艾楠吃惊地问:“胡‮二老‬怎么了?”

  万老板说你还不知道呀,胡‮二老‬被黑熊抓伤了,还差点要了他的命,可能全靠他去老太婆房里取头发时是先烧了香的。不然那黑熊就收他的命了。你想想,胡‮二老‬⾝体強力壮,手握锋利的铁矛,三年多来要找的就是这头黑熊。到头来,熊没杀着,自己的左边肩膀被熊掌抓掉了一大块⾁去,骨头都出来了。他是今天一大早刚被山民送回来的,我刚给他敷好了止⾎生肌的草药。

  艾楠听得糊糊的,她不知道这一切与死而不腐的老太婆之间是否有什么玄机。糟糕的是,公路已通车了,本来可以顺利返程的,现在却被更大的事困在了这里。

  万老板仿佛看出了艾楠的心思,他说:“刘盛会回来的,赌气嘛,气散了就好了。但摄影家凶多吉少。”

  “那总得想法去找他们呀!”艾楠几乎要哭出声来。

  万老板严肃地说:“现在重要的不是找他们,而是赶快想法保住你自己的命。你想,昨天夜里你也去了老太婆的屋里,你也许用手动过老太婆,你举着灯照她,老太婆会不知道吗?摄影家已经完了,接下来也许就轮到你,得赶快想法才行呀!”

  艾楠感到连⾝上的骨头都在发冷,那该怎么办呢?她有些六神无主了。

  万老板也急得头上冒汗,他越说越明⽩事情已严重到何等程度,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艾楠再出什么事。

  万老板想了想说:“还是只有去给老太婆烧香,我那里备得有,再带些红烛和纸钱。这样至少可以像胡‮二老‬那样,受点⽪⾁之苦,但保住了命。只能这样了。还有要注意的是,天黑后就不要出门,晚上‮觉睡‬以后,听见外面有声音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答应。”

  艾楠问,受点⽪⾁之苦是什么意思?万老板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愿不发生更好。 N6ZWw.Com
上一章   谁在等你   下一章 ( → )
作者余以健 更新于2017/10/3 当前章节16866字。看谁在等你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谁在等你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