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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推理小说 > 钟敲八下 作者:莫里斯·勒布朗 | 书号:42527 时间:2017/10/16 字数:206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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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斯门大道 普林斯-雷莱恩 寄自拉-朗西里 巴塞科特附近 11月14⽇我亲爱的朋友: 你一定以为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我到这儿已经三个星期了,可是竟没有给你写过一封信!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对你说过!最终我还是明⽩了,是你把我从多么可怕的死亡边缘抢救出来,我也明⽩了我曾面对的是一桩多么诡秘的恐怖勾当! 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在经过了这一切以后,我是多么疲惫!我多么需要休息和没人打扰!要是我仍然呆在巴黎会怎么样?要是我还继续跟你在一起探险又会怎么样? 不,不,不!我冒险已经冒够了!我承认,其他人的事情确实是让人感趣兴。可是,一旦自己成了受害人,而且把命都差点送掉了,他的感受又会是怎么样?噢,我亲爱的朋友,那有多么可怕!你说我这一辈子能忘得了这事吗? 在拉-朗西里这个地方,我过着无比安静的生活。我的表姐埃美林,是一位老处女,她百般地爱护和照料我,简直把我当成了一个病人。我的⾝体已经复元了,脸⾊很好。即使是这样,说句真话,我也不会再对其他人的事情感趣兴了。决不会!比如说,昨天,我就碰上了一件事,我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你,就因为你是个抱定了主意就决不会改变的人。你喜打听人家的事情的那股劲头,真像个多事的老太婆,老是把自己卷进那些跟你没关系的事情里去。昨天,我见到了一个很古怪的场面。安托万內特带着我到了巴塞科特那儿的一家店酒里,我们坐在厅堂里喝茶,周围全是农民,因为那天是赶集的⽇子。这时,来了三个人,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他们一来,竟让我什1刚才的谈话都中断了。 那两个男人里面,有一个是一个很胖的农民,穿着长外套,长着一张快活的红脸膛,周围长満了⽩⾊的胳腮胡子。另一个年轻些,穿着灯绒外⾐,一张瘦脸,脸⾊蜡⻩,而且一脸凶相。这两个男人肩上都背着。夹在他们两人中间的是一个小个子的、⾝材苗条的年轻女人。她外面披着件深⾊的披风,头上戴着项⽑⽪帽子,而她那过分瘦削、极为苍⽩的脸,却长得让人吃惊地美,非常漂亮。 “这是⽗亲,儿子和儿媳妇。”我表姐轻轻地对我说。 “什么!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是那个乡巴佬的老婆?” “是的,是德-戈恩男爵的儿媳妇。” “那老头还是个男爵?” “没错,是人人一个古老⾼贵的家族遗传下来的,早些年,这个家族曾经是那座城堡的主人。他可一直像个农民那样过着⽇子,一个打猎,一个大酒鬼,还是一个是非精,总是同人家有打不完的官司,现在差不多走投无路了。他儿子马塞厄斯野心更大,很少下地去⼲活,老在打官司上用心思。后来,他去了美洲。可是,因为没钱,他又回到了村里,打那起,他爱上了离这儿很近的一个小镇上的一位姑娘,谁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那姑娘竞答应嫁给他。5年了,她过的是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唉,还不如说是像坐牢一样的⽇子,成年就住在那小小的庄园屋里,那屋子就挨着⽔井农庄。” “同那⽗子俩住在一起?”我问她。 “不,那⽗亲远远地住在村子的另一头,住在一座孤零零的农场里。” “马塞厄斯少爷喜嫉妒人吗?” “那是十⾜的一头吃人老虎!” “毫无道理地嫉妒人?” “真是毫无道理,我说德-戈恩-纳塔莉是这世界上最正直的女人,最近几个月来即使有一个漂亮的年轻男人老在他们屋子周围转悠,那也不是她的错。可德-戈恩这⽗子俩就受不了啦。” “是吗,那个当爹的也是这样?” “那漂亮的年轻人,是那个在很久以前买下那座城堡的家族的最后一代。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老德-戈恩有那么恨他了。维格诺-杰罗姆——我认识他,也很喜他——是一个长相英俊、很富有的青年;他曾经发誓要同德-戈恩-纳塔莉一起私奔。这些事,全是那老家伙讲出来的,他只要一喝醉就会讲那件事儿。又来了,你听!” 那个老头坐在一群男人中间,这伙人正在拿他来开心,一边灌他的酒,一边拿一些事儿来逗弄他。他已经有几分醉了,可还在往下喝。他说话时愤愤不平的样子,加上他脸上那带有嘲弄意味的微笑,真可说是一副最滑稽、最矛盾的画面了。 “我对你们说,那花花公子是在⽩费气力!不管他是围着我们在那儿转悠也好,也不管他是朝着那子婊做媚眼也好,全不管用。那个窝我们是看守得紧紧的!只要他一走近,就得让他吃子儿,对不对,马塞厄斯?” 他抓住他儿媳妇的手: “那么,你这个小子婊也就该知道怎么来保护自己了,”他咯咯地笑着“嗳,你并不想要什么人来勾搭你,是不是,纳塔莉?” 她被这种字眼的称呼弄得愧羞不堪,这位年轻子的脸刷地就红了。这时,她的丈夫又吼叫开了: “老爹,最好把你的嘴给闭上。别在公众场所谈论一些不该谈论的事情。” “影响一个人的名誉的事情,最好就是在公众场合来解决。”那个老头反驳说“所有的事情里,最让我关心、也是最要紧的,莫过于德-戈恩家的名誉了;那个小小的浪公子,就是再加上他那种巴黎的臭气派,也不能…” 他突然停住了。就在他面前,站着一个刚刚进来的人,正等着他把话说完。这是一个个子很⾼、非常结实的年轻人,全⾝上下是骑马的装束,手里拿着一鞭子。 他那健壮而又坚毅的脸上,忽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眼光里面含着一丝嘲弄的笑容。 “这就是维格诺-杰罗姆,”表姐声音低低地对我说。 那年轻人看来一点也不尴尬。看见纳塔莉时,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德-戈恩-马赛厄斯马上走上前来,那年轻人从头到脚地打量他,好像在说: “嗨,你又敢怎么样?” 他的表情是那样⾼傲,是那样瞧不起对方,惹得德-戈恩⽗子都把从肩头上拿下来,抓在手里,就像手准备开一样。儿子的样子更是怒火冲天。 杰罗姆在威胁面前,镇静自如,一点事也没有。过了一会,他转⾝走到店酒老板跟前,对他说: “啊,我是来找老瓦桥的。可他的店子关门了。你能帮我把这手套给他吗? 得给它补几针了。” 他把套给老板,笑着说: “我得带着这支手,谁也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得用上它!” 然后,他还是那样镇静,掏出一只银烟盒,拿出一支烟,点燃后走了出去。从窗户里,我们看见他骑上马,慢悠悠地走了。 老戈恩抓起一杯⽩兰地,一气喝⼲了,接着就破口大骂。 他的儿子一把用手捂住他的嘴,強拉着他坐下。纳塔莉在他们旁边已经哭开了… 这就是我要讲的故事,亲爱的朋友。正如你看见的那样,这故事并不非常有趣,因此也不会引起你的注意。里面也没有什么神秘的地方,值得你去参与。真的,我特别坚持的一点是,你不用找任何借口,不合时宜地在中间揷上一杠子。当然,我希望那个可怜的女人能受到保护:要不,看样子她肯定会成为一个牺牲品。好了,就像我前面说过的那样,让那些人自己去摆脫他们自己的⿇烦吧,我们那个小小的试验可不要走得太远了。 雷莱恩读完霍赖丝的来信,接着又看了一遍,最后自言自语地说: “是怎么回事,事情好得不能再好了。她不想再继续我们那个试验了,因为这还会让我们有第七次,而她更害怕出现第八次,这一点,在我们的协议里,可是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的。她不想,而她又确实是想,样子看起来是不想。” 他着双手。对于他在霍赖丝⾝上,缓慢、温和而又耐心地施加的影响,这封信就是无价的证明。它暴露了她相当复杂的感情,其中有爱慕,也有无限的信任,不时还掺杂着不安、害怕甚至恐惧,可也有爱情。对此,他深信不疑。他的这位女同伴,在他俩的许多次冒险中,已经同他建立了良好的伙伴关系,他俩彼此之间非常随和,在他俩相处的时候,没有任何局促不安的感觉,可她上次突然遭受的惊吓,还有她的那种羞怯,再混合着一点故意卖弄的关子,就让她说起话来呑呑吐吐,言又止,甚至口是心非。 就在当天晚上,那是一个星期天,雷莱恩上了火车。 在庞⽪格纳特小镇上下了火车,又坐着共公马车在⽩雪覆盖的大路上走了5英里,天刚破晓的时候,他已经到达了巴塞科特村。一到那儿,他就发现,他这次旅行,也许真的会有用武之地;就在这个晚上,在⽔井农庄那个方向,传来了3声响。 “开了3,官警,我清清楚楚地听见,就像看见你站在我面前这么清楚,”这是在一个店酒的厅堂里,一个农民在回答官警的调查时回的话,刚好雷莱恩进去时听到了。 “我也听到,”店酒的招待说“开了3。大约是晚上12点钟的样子。从9点开始下的雪,那时已经停了。那声穿过田野,一接一:砰,砰,砰。” 又有5个农民出了证词。那位官警和他的手下人那晚什么也没听到,因为他们的察警所是背朝旷野的。一个在农场⼲活的农民和一个农妇也来了,他们说,他们是在德-戈恩-马塞厄斯的农场军⼲活的。因为星期天放假,他们就离开了农场两天,今天在回农场时,却进不了门,他们就是刚刚从庄屋那儿过来的。 “官警,那院子的大门是锁着的,”那男人说“这可是我知道的头一遭发生这种事,以前,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每天早晨,只要钟一响6点,马塞厄斯先生准会自己来把门打开。我在那儿叫呀,喊呀,没人答应。所以我才到这儿来。” “你怎么不去问问老德-戈恩先生,”官警说“他就住在大路那边。” “你说得对呀,我本来应该去问问他的。我当时真没想到。” “现在我们最好到那儿去看看,”官警决定。他的两个手下人,还有几个农民,一个锁匠,因为可能要他去开锁,都一起去了。雷莱恩也加⼊了他们那一群人里面。 一会儿,在村子的尽头,他们来到了老德-戈恩的农场院子里,雷莱恩也认出来了,因为在霍赖丝给他的信中,曾告诉过他这个地方。 那个老头正在套车,他们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时,他竟大笑起来: “开了三?砰,砰,砰?怎么会,我亲爱的官警,我儿子的膛里总共只有两发弹子!” “那么,那锁着的大门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不过是说我那小伙子还没醒,就是这么回事。昨晚,他到我这儿来,同我喝光了一瓶酒,可能是两瓶…啊,也许是三瓶;他一直会睡到他酒醒时为止,我想…他和纳塔莉…” 他爬进了马车的车箱,那是一辆老式的马车,上面还盖着一块打了补丁的篷布,他菗响了鞭子: “再见了,各位。你们那三声响,可不能阻止我去逛庞⽪格纳待的市场,我是每个礼拜一都得去的。这篷布下面,还有两头小牛,正好卖给那个屠户。再见!” 其他人也走了。雷莱恩走到那官警面前,向他作了自我介绍: “我是住在拉-朗西里的埃美林姐小的朋友;因为现在去见她还太早了点,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想同你一起到房屋那边去转转。埃美林姐小和德-戈恩太太很,要是房屋那边没有什么事,我去见她时,也好把这消息告诉她,让她放心,这样,我自己也会感到欣慰,你同意吗?” “要是有什么事,”官警回答说“由于下了这场雪,我们就会像看地图一样,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官警是一个逗人喜的年轻人,看样子,一定聪明能⼲。一开始,在观察马塞厄斯⾝后留下的脚印时,就表明他的眼光非常敏锐。脚印是马塞厄斯头天晚上回家时留下的,不久就被那个在农场于活的农民和那农妇一来一去的脚印给弄了。 这时,他们也到了农场的围墙旁边,同来的锁匠马上就把大门上的锁打开了。 从这儿再往前走,洁⽩无暇的雪地上就只剩下了一行脚印,那是马塞厄斯的;很容易看出来,那儿子在他⽗亲那里,确实喝了太多的酒。因为那串脚印东歪西扭的,后来还拐到路边的树丛那儿去了。 两百码以外,就是⽔井农庄那幢破败的两层楼房了。大门洞开。 “我们进去吧。”官警说。 就在跨过门坎的时候,他说: “啊哈!老德-戈恩不到这儿来可是错了。他们在这儿打过架。” 大房间里一片混。两把被砸碎的椅子,掀翻了的桌子,许多打碎的玻璃和瓷器,都说明这儿曾经有过一场烈的混战。那架落地大钟也被打翻在地上,时针停在12点11分的地方。 那个农场女仆给他们带路,他们跑上了二楼。马塞厄斯和她的太太都不在。他们卧室的门已经被砸烂,而那砸门的锤子就在底下找到了。 雷莱恩和官警又下了楼。客厅有一条地道连着厨房,这厨房是在屋子的后面,门朝着一个小院子开着,一道篱笆把小院子同外面的果园隔开。篱笆的尽头,有一口⽔井,来往的人必须从这口井旁边经过。 眼前,从厨房门到井边的雪不是很厚,已被庒得朝门口这边倾斜,就好像是有人的⾝体在上面被拖着走过一样。井口的周围,是一些纠在一起的脚印,说明井口旁边也曾发生过搏斗。官警又一次找到了马塞厄斯的脚印,还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脚印,这脚印清晰一些,而且比较浅。 只有后一种脚印一直走进了果园。30码外,在这串脚印旁边,捡到了一支左轮手,有一个农民认出,这跟两天前维格诺-杰罗姆在店酒里拿出来过的那支很相似。 官警检查了一下转轮的弹仓,7发弹子已经打了3发。 这样一来,这场悲剧就一点一点地有了大致的轮廓。这位官警要大家站开些,不要踩坏了那些脚印,然后,他回到井边,探头往里面看了一会,又问了那农场女仆几个问题。最后,走到雷莱恩⾝边说: “在我看来,这件事似乎相当清楚了。” 雷莱恩抓住他的胳膊说: “让我们把话说明⽩,官警。我对这件事也很理解,因为就同我告诉过你的那样,我认识埃美林姐小,她是维格诺-杰罗姆的朋友,又认识德-戈恩太太。你就不怀疑…?” “我不想怀疑任何事情。我想奉告的只是,昨天晚上有人到过这里…”官警说。 “从哪里来的?朝这房子走来的惟一脚印就是德-戈恩光生的。”雷莱恩不容置辩地说。 “这是因为另一个人在下雪以前就到了这儿,也就是说,在9点以前。” “那么,他一定是蔵在客厅里的某个角落里,等着德-戈恩先生回来,他是在下雪以后回来的?” “就是这么回事。马塞厄斯一进屋,这个人就向他扑过去,发生了那么一场打斗。马塞厄斯从厨房那儿逃走了。这个人在⽔井那里追上了他,拿出左轮手,开了三,” “那么,尸体又在哪里?”雷莱恩问。 “扔进井里去了。” 雷莱恩反驳说: “啊,我说!你这种说法是不是有点武断?” “不,先生,那儿的雪就告诉了我们一切;这大雪明⽩不过地告诉我们,在搏斗之后,在开了三之后,只有一个人离开了农场,只有一个人,而且,他的脚印并不是德-戈恩先生。那么,德-戈恩-马塞厄斯能够在哪里呢?” “可是这井…能不能下去检查一下?” “不行。这口井深得几乎没底。这井在这一带是很有名的,而这农庄就是用这井来取的名。” “那你真的相信…?” “我重复一遍我说过的话。下雪以前,有一个人来了,后来是马塞叵斯,有一个人离开了,就是那个陌生人。” “德-戈恩太太又怎么样了?难道她也像她丈夫一样,被杀害了扔进了井里?”雷莱恩间。 “不是,她被人劫走了。” “劫走了?”雷莱恩又追问道。 “还记得她的房门被锤子砸开了吧。” “慢点,慢点,官警!你自己说过,只有一个人离开了,就是那个陌生人。” “你弯下来,看看那个人的脚印。看清了,这些脚印深深地陷进了雪地里,都挨到了泥土地面了。这是⾝上背重东西的人的脚印。那陌生人把德-戈恩太太扛在肩上走了。”官警非常自信。 “那么,沿着这条路一定有个出口吧?” “是的,那儿有个小门,德-戈恩-马塞厄斯总是随⾝带着这门的钥匙。那个人一定从他⾝上取走了钥匙。” “这条路通到野外?” “不错,从这里过去,大约离这儿半英里多一点,有一条路直通公路…你知道那儿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雷莱恩摇头摇。 “那里正好是城堡的拐角处。” “就是维格诺-杰罗姆的城堡?” “啊,这事开始有点严重了!如果这脚印一直延伸到城堡,并且就在那儿消失了,我们就该找到答案了。” 脚印并没有延伸到城堡那儿。他们沿着脚印,穿过那到处堆着积雪、就像波浪一样起伏的田野后,没有办法再找到那些脚印了。因为,在通向城堡大门⼊口的路上,积雪全被扫掉了。不过,他们看到了另一种痕迹,是一辆车子的两个车轮碾过的,沿着相反的方向,通向了村子里。 官警按响了大门的门铃。一个清洁工,就是那个扫雪的人来开门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扫把。在回答官警的问话时,他说,一大早,在大家都还没起时,维格诺先生就走了,还是他自己亲自把马套上马车的。 “在这种情况下,”当他们离开那儿时,雷莱恩说“我们要做的事就是跟踪这些车轮印了。” “这可能没用,”官警回答“他们已经到了铁路上了。” “是庞⽪格纳特车站,就是我下车的那地方?他们本来应该穿过那村庄的。” “他们是从另一条路走的,那条路通向镇上,因为快车会在那里停。总检察官有一个办公室在那镇子上,我去打电话通知他们。因为11点以前没有火车通过那里,他们要做的事,就是把那车站看住就行了。” “我看,你差事⼲得不错,官警。”雷莱恩说“我对你进行侦察的方式表示钦佩。” 他们分手了。雷莱恩回到村子的店酒里,让人给霍赖丝送去了一个手写的便条: 我非常亲爱的朋友: 从你的来信里面,我似乎觉得,你总是会被那些牵涉心灵的事情所感动,正急着想保护那一对双双堕⼊爱河的人,杰罗姆和纳塔莉。现在,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这两个人,事先也没有跟他们那位好心的女保护人商量,就把德-戈恩-马塞厄斯推进了井里,然后逃之夭夭了。 请原谅我没有前来看你。这件事情十分棘手;要是我和你在一起的话,恐怕我就没有办法分出心思来思考这件案子。 当时已经到了1O点半钟,雷莱恩到乡间去作了一次散步,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握在背后,对这一片⽩茫茫原野的美丽景⾊,他也无心去看上一眼。他回到店酒吃了中饭,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对店酒里各⾊顾客的谈话,也是充耳不闻。他们都在以各自的方式谈论这件事情。 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睡了一小会,就被一阵敲门声醒唤。他从上爬起来,开了门: “是你?…是你?”他像耳语一般地说。 有那么几秒钟,霍赖丝和他都静静地凝视着对方,握着对方的手,就像不允许任何东西、任何不相⼲的念头、任何话语,来⼲扰他们这次幸福的会见。后来,他说: “我到这儿来,该没错吧?” “没错,”她说,声音温柔“我正盼望着你。” “要是你早点写信告诉我,比在这儿等着可能要好一些。事情是不等人的,你瞧,我都不知道维格诺-杰罗姆和德-戈恩-纳塔莉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你还没听说吗?”她说得很急促“他们被逮捕了。他们当时正准备乘火车出去旅行。” “被逮捕了?不对。”雷莱恩说“逮捕人也不该是这个样子。首先必须审问他们。” “现在就是这么⼲的。当局正在搜查。” “搜查什么地方?” “就在城堡里搜查。可是,由于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是无辜的,对不对?我还能⼲点什么呢?” 他回答: “我承认,我什么也⼲不了,我什么也不能⼲,亲爱的。归到底,我不得不说,每一件事都对他们不利,除了一个事实以外,这就是,每一件事都对他们太不利了。有一个不正常的情况是,这些一件接一件的证据堆在一起,都证明那个人犯了谋杀罪,把他的事情暴露得太明显了。除了这一点外,再没有其他疑团和矛盾。” “真的?” “没说假话,我感到很困惑。” “你就没有个计划?” “到目前为止,完全没有。啊,如果我能见到他,维格诺-杰罗姆,或者能见到她,德-戈恩-纳塔莉,听到而且弄清他们在为他们自己辩护时所说的话就好了! 可你也知道,不会允许我问他们任何问题,也不会让我去听对他们的审讯。另外,审讯到这时候只怕也结束了。” “在城堡那里,审问过了。”她说“不过,在庄园里,还会继续审问。” “会把他们带到庄园那儿去吗?”他急切地问。 “是的,至少也得由检察官的一个司机对所取得的证词进行裁决。” “啊,是这样,”雷莱恩叫了起来“这就有办法了!就是那庄园!好,我们要坐到最前排去听!我们会看到,也会听到所有的事情。而一句话,一种语气,一眨眼⽪,就能够给我提供所需要的线索,也许还有些希望。我们走吧。” 他带着她直接上了他今天早晨散步时走过的路线,来到了锁匠打开了的那大门跟前。房屋里当班的打杂工,在那些脚印旁边,把过往的通道还有屋子周围的积雪都扫掉了。 机会不错,谁也没看见他们来了,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旁边的窗户钻了进去,到了后楼梯附近的一条过道上。就在几步楼梯上面,有一个小房间,透过一个牛眼窗户,从一楼的大房间里,进了一点光线。 雷莱恩,在今天早晨造访时,就注意到了那个牛眼窗,在牛眼窗的里面,罩着一块遮窗布。他取下了那块布,接着又割下了一块玻璃。 几分钟以后,一阵人声从屋子的另一边传来,明显地就在那⽔井附近。声音越来越清楚,一群人涌进了房子。一些人上了二楼,这时,官警同一个年轻人一起来了,雷莱恩和霍赖丝仅仅能看得出那是一个⾼个子男人。 “那是维格诺-杰罗姆。”她说。 “不错,”雷莱恩说“他们首先会在楼上的卧室里审问德-戈恩太太。” 过了15分钟,二楼的人下来了,都进了一楼的大房间里,他们是代理检察官,他的文书,一个察警代表,还有两个探侦。 德-戈恩太太也进来了,那个代理检察官叫维格诺-杰罗姆走到前面来。 维格诺-杰罗姆的脸正是霍赖丝在信里给他描述过的那种坚強男人的面孔。脸上没有一点不安的表情,却显出了果断、坚定的意志。纳塔莉,个子不⾼,非常苗条,眼睛里闪着灼热的光芒,也同杰罗姆一样,给人一种相当自信的感觉。 那位代理检察官正在检查屋里藉狼的家具和打斗的痕迹,然后请她坐下,回过头来对杰罗姆说: “先生,到目前为上,我还没有问你很多问题。现在,是在你在场的情况下,进行的一次总结调查,稍后,地方法官还会接着进行提问。我希望上面所说的话,能够解释为什么要中止你的旅行,并要你同德-戈恩太太一起回到这儿来的重要原因。你现在可以对加给你的非常不幸的指控进行反驳,因此,我要求你对我讲的都是真话,是事实真相。” “代理检察官先生,”杰罗姆回答说“我一点也不担心对我提出的指控。你所问的事实真相,就会否定这些指控我的成堆谎话。 “事情是这样的。” 他稍微想了一下,然后用清晰、坦率的语气说: “我爱德-戈恩太太。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对她产生了大巨的同情和爱慕之心。可是我的感情,我的出发点,始终都是为了能让她幸福。我爱她,但是,我更尊重她。德-戈恩大大一定告诉了你,现在我再说一遍,直到昨天晚上,我们才第一次讲过几句话。” 他接着往下说,声音低沉: “由于她特别不幸,所以,我更加尊重她。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生活中的每一分钟都在受着磨折。她的丈夫,満怀着強烈的仇恨,还有狂疯的妒嫉,不断地摧残她。问问那些仆人吧。他们会告诉你纳塔莉长期遭受的痛苦,她受的拳打脚踢,还有那无休止的咒骂。我曾经想为她解除这种磨折,还给她自己所要求的权利,这是任何一个最不相识的陌生人,在不幸和不平超过了一定的限度时都应该要求的权利。我到过老德-戈恩那儿3次,请他出来⼲涉;可我没有想到,他对他的儿媳妇也是一样的仇恨,这是对美好、⾼贵事物的仇恨。最后,我下定决心采取直接的行动。昨天晚上,我就对德-戈恩-马塞厄斯开始采取了措施。这说起来,是有点不寻常,我也承认,不过,考虑到那个人的德行,看起来似乎也成功了。代理检察官先生,除了想跟他谈一次话以外,我没有任何其它打算。由于知道了他生活中间的某些特殊的问题,这让我能对他施加有效的庒力,我正是想利用这一点.达到自己的目的。就算是事情出乎我的意料,这也不能把责任完全归到我头上…这样,我在快到9点的时候到那儿去了。我知道,那些仆人都出去了。是他自己来开的门,就只有他一个人在。” “先生,”代理检察官打断了他“你说的这些事,跟刚才德-戈恩太太说的一样,明显地同事实不相符。德-戈恩-马塞厄斯是11点钟才回家的。对这事,我们有两件确凿的证据:他⽗亲的证词,还有雪地上的脚印。而雪是从9点15分开始下的,11点钟停的。” “代理检察官先生,”维格诺-杰罗姆说,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固执所产生的恶劣后果“是怎么回事,我就怎么说,可不是按照应该怎样解释来说的。让我继续往下说吧。我走进这个房间时,那架时钟正指着9点差10分的地方。德-戈恩先生当时以为我会动手攻击他,立刻就把他的取来了。我把我的左轮手,放在桌子上我的手够不着的地方,然后坐下来,对他说:‘先生,我到这里来是想跟你谈谈,请你听着。’他在那里没动,也没吭声。我就往下说了。说得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客套,事先也没加任何解释,能让我想达到的直接了当的目的说起来圆滑好听些。我抛出了几句早就准备好了的话:‘先生,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仔细调查了你的经济状况。知道你已经把你的每一寸土地都抵押光了。你签出去的帐单,很快就该付款了,可你绝对没有能力把它们兑现。你也丝毫不能指望你的⽗亲,他自己的情况也同样不妙。因此,你完蛋了。我到这儿来,是为了拉你一把’…他看着我,仍然没吭气。不过坐下来了,从这一点看,我觉得我的建议并不是完全不让他感趣兴的。然后,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扎行银支票放在他面前,接着说:‘这儿是6万法郞,先生。我想把你的⽔井农庄买下来,包括它的地产和附属财产,接管所有的抵押。我出的这个价钱是你这些财产价值的两倍。’我见到他的眼睛发亮了。他问我有什么条件。‘条件只有一个,’我说,哪就是你到美洲去。’代理检察官先生,我们坐在那里谈了两个小时- 一并不是我提出的条件起了他的义愤,要是我事先不清楚我是在跟谁打道的话,我也就不会冒这个险了一尽管他抑制住了没有提到德-戈恩太太的名字。当然,我也没有说出来,可他想得到更多,他一直贪得无厌地跟我讨价还价。我们本来应该像两个男子汉那样,互相争论,然后在考虑到双方利益的基础上达成协议,可是,这是一件事关一个女人的幸福和命运的生死攸关的大事情啊。最后,我厌烦透了这种讨价还价,作了让步,我们达成了协议,这个协议,我在当时当地就把它搞妥帖了。我和他互相换了两份文件:一份里面,写的是他把⽔井农庄按照我付给他的那笔钱卖给我;另一份写的是在他们的离婚判决宣布时,我还得给他往美洲寄同样数目的钱。后面这份文件,立即就被他装到口袋里去了…事情就这样办妥了。我能肯定,当时,他是真心接受这个解决办法的。他瞪着我的那模样,更少像把我当成一个敌人,一个对头,却更多地像把我当成了一个给他帮了忙的人。他甚至还把那通向野外的小门的钥匙给了我,好让我能抄近路回家。不幸的是,我拿起自己的帽子和大⾐时,犯了一个大错误,没有拿上那份他签了名的、把庄园卖给我的文件。 就在那一瞬间,德-戈恩-马塞厄斯看到了他可以利用我的疏忽,占一笔便大宜:他既能保住他的财产,保住他的子,又能拿到那笔钱。真是比闪电还快,他抢走了那份文件,一托砸在我脑袋上,接着扔掉了,双手卡住了我的喉咙。他也真是事先太欠考虑了。我比他更強壮,经过一阵烈而又短暂的搏斗之后,我制服了他,还在地板的角落里找到了一绳子,把他捆了个结实。代理检察官先生,要是说我的敌人的决心是突然间产生的,那么,我的情况也差不多。因为一切都已经谈得好好的,他又接受了这笔易,在那个时候,我至少应该关心我自己的利益,強迫他遵守这个协议。上了几步楼梯,我来到了二楼。我一点也不怀疑,德-戈恩太太一定听到了我们说话的声音。打开了自己的手电筒,我一间间寝室找她去,前面三间都没人,第四间的门锁上了。我敲敲门,没人答应。那个时刻,可是一个男人,容不得有什么东西挡他的道。我刚才在一间房里看到有把锤子,我跑过去,抓起那把锤子,就把门给砸烂了。没错,纳塔莉就在那儿,躺在地板上,已经昏死过去了。 我把她抱了起来,背着她下了楼,又穿过了厨房。一看到外面的雪,我立即意识到,我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会让人很容易追踪到的。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有什么理由要害怕德-戈恩-马塞厄斯发现我的踪迹?真是毫无道理。我已经给了他6万法郞,而且,据文件上写明的,在他离婚以后,我还必须付他同样的数目。不说他的房子,也不说他的土地,他应该滚到一边去,把纳塔莉留下给我。在我们之间,除了一件事,没作其它任何改变;我没有等他同意,就立即把那件我最望渴得到的、宝抵押品抓到了手里。因此,我害怕的事情绝对不是以后来自德-戈恩-马塞厄斯对我的攻击,而是他子对我气愤的责备。当她明⽩了是我把她抢来的时候,她该怎样骂我?德-戈恩太太后来并没有责备我。我相信,也可以坦⽩地告诉你,原因就是爱情唤起了爱情。那天晚上,在我家里,由于情感的爆发,她承认了她对我的感情。她就像我爱着她一样地爱着我。打那一刻起,我们俩的命运就融在一起。今天清早5点,我和她就出发了,可一刻也没有想到过,我们会遇到什么法律上的⿇烦。” 维格诺-杰罗姆的故事讲完了。他可真是滔滔不绝,一口气讲完的。就像是一个记在心里的故事,用不着对任何细节作半点修改。 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这时,霍赖丝轻轻地说: “听起来,真可能是那么回事,不管怎么讲,很符合逻辑。” “那些反方的证词还没来呢,”雷莱恩说“等会你再听听。都是非常严重的。 特别有一件事…” 代理检察官立即提出了这件事: “那么,到底德-戈恩先生现在在哪里?” “你是说德-戈恩-马塞厄斯?”杰罗姆问。 “是的。你刚才用诚实的口气,一连串的一事实所作的陈述,我们都非常愿意相信。不幸的是,你忘记了最为重要的一点:德-戈恩怎么了?在这间房里,你把他捆了起来。不错,可是他今天早晨却不见了。” “代理检察官先生,这很明显,德-戈恩-马塞厄斯同意了我们的协议,然后,就走了。” “从哪条路走的?” “毫无疑问,是朝通向他⽗亲房于的那条路走的。” “他的脚印在哪里?地上的⽩雪是一个最公上的证人。在你同他打斗以后,在雪地上,我们发现了你,你走开了。可是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他?他来了,可是再没有走开。那么,他在哪里?找不到他的一点踪迹,也可以…”代理检察官放低了声音“是的,也可以说,有通到井台那里的⾜迹,也有围绕着井台的⾜迹。这些踪迹说明,最后的搏斗是在那里发生的,在此以后,就再找不到什么了,什么也没有。” 杰罗姆耸耸肩膀说: “你提到了这件事,代理检察官先生,从你的言下之意看,是指控我杀了人。 对此,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那么,对于在离井15码的地方捡到了你的左轮手这件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 “你对那天晚上的3声响,同你手里的3发弹子不见了这一奇怪的巧合,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代理检察官先生,据你说的那样,在井台旁边发生了最后一次搏斗,我就无话可说了。因为我是在这间房里,把德-戈恩先生捆了起来,扔在这儿,也因为我的手也留在这里了。另外,要是听到有谁开的话,那也不是我开的。” “那就是说,这不过是一个偶然的巧合?” “这是应该让察警来解释的事情。我唯一的责任是讲述事情的真相。你无权问我更多的东西。” “要是这真相同观察到的事实相矛盾又怎么办?” “这就说明,那观察到的事实是错误的。代理检察官先生。” “这随你的便。不过,在察警能让事实同你所讲的真相吻合以前,希望你能理解,我不得不逮捕你。” “难道也要逮捕德-戈恩太太?”杰罗姆问,样子非常难受。 代理检察官没有回答。他同察警代表说了几句话,又向一个探侦打手势,叫他把两辆汽车开过来。然后他转向了纳塔莉“太太,你已经听过了维格诺先生的证词,他的话,同你所说的可以说是完全相符。维格诺先生提到了这样一个细节,说他在把你背走时,你早就昏过去了。你是不是一路上都没有清醒过来?” 看来,杰罗姆的镇静似乎也增強了德-戈恩太太的信心: “先生,直到到了城堡以后,我才清醒过来。” “这就很离奇了。你有没有听到这个村子里人人听到的那3声响?” “我没有听到。” “你没有看到井台旁边发生的事情吗?” “井台旁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维格纳先生已经告诉过你了。” “那么,你的丈夫又怎么样了?” “不知道。” “别这样,太太,你应该协助法官的工作,至少你得告诉我们你的想法。你是不是认为出现了意外,有可能是德-戈恩先生比平常喝酒喝得更多,结果失⾜掉进了井里?” “我丈夫看了他⽗亲回来后,一点也没醉。” “可他⽗亲说他醉了。他说他喝了两三瓶酒。” “他⽗亲没讲实话。” “可那雪地是不讲假话的,太太,”代理检察官烦躁地说。“他的那串脚印是东倒西歪的。” “我的丈夫是在8点半回来的,那时还没开始下雪。” 代理检察官一拳捶在桌子上: “可是,夫人,你说的刚好和证据相反!这一片雪地是不会说假话的!否认那些无法证实的事情,我也许能够接受。可是这些雪地上的脚印…在雪地上…” 他作了一个手势叫官警把维格诺-杰罗姆带进汽车。 看来,这两个情人在这场游戏里是大败了。刚刚团圆,就被拆开,今后又得天各一方,为洗刷这项最严重的罪名,奋斗奔波了。 杰罗姆朝纳塔莉走过去。他们长时间地、痛苦地看着对方。然后,他向她鞠了一躬,就朝门口走去,官警紧紧跟在他后面。 “慢!”有一个声音⾼叫“官警,立即往后转!维格诺-杰罗姆,你就站在那里别动!” 那个被惹⽑了的代理检察官抬起了头,在场的其他人也是一样。这声音是从天花板上传来的。那个牛眼窗打开了,雷莱恩就靠在窗户上,正在挥动着他的胳膊: “我希望大家听听我的!我有几句话要说…特别是对那些之字形的脚印!那完全是撒谎!马塞厄斯并没有醉过酒!…” 他转了个⾝,把两条腿先从窗户里伸了进来,一边同霍赖丝说着话,她这时正想阻挡他。 “你站在这儿别动…不会有人来给你找⿇烦的。” 说完,抓着窗户的手一松,雷莱恩就跳进了房子里。 那位代理检察官看样子是惊呆了: “先生,你到底是谁?你是从哪儿来的?” 雷莱恩一边拍打着⾐服上的灰尘,一边回答说: “请你原谅,代理检察官先生。我本来应该像所有其他人那样进来的,但是我太忙了。另外,要是我从大门进来,而不是从天而降的话,我说的话也许就没那么有说服力了。” 那位愤怒的代理检察官向前面迈了一步,问道: “你是谁?” “普林斯-雷莱恩。今天早晨,在这位官警进行调查时,我就跟他在一起,对不对,官警先生?从那时起,我就在到处寻找线索。我希望能听到这一次审讯,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呆在那个小小的没人看到的房间里的原因。” “你呆在那儿?你竞敢如此大胆?” “要是真相不明,事情处在存亡攸关的紧急关头的话,大胆是必不可少的。要是我不呆在那儿,我就不会发现我错过了的一个小小的线索。我就不会知道德-戈恩-马塞厄斯一点也没醉。这就是解决问题的钥匙。知道了这一点,问题就刃而解了。” 这位检察官发现自己的处境非常尴尬。因为他对这次审讯事先没有采取必要的保密措施,现在半路里杀出个人来,弄得他措手不及,竟想不出办法来对付。他咆哮起来: “让我们先把这事弄清楚,你想⼲什么?” “我只想你能听我说几句话。” “目的是什么?” “为了证明维格诺先生和德-戈恩太太的无辜和清⽩。” 他镇静自若,这种神定气闲的态度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有多么要紧,因为这件事情的戏剧变化,⼲系全在他一⾝。霍赖丝感到一阵战栗传遍全⾝,就在此刻此地,她完全有了信心。 “他们两个有救了,”她想着,感情一阵冲动“我曾经要求他保护那个年轻女人,他马上就会把她从那通向绝望和坐牢的路上救回来了。” 杰罗姆和纳塔莉刚才一定体会到了那种绝处逢生的感受,因为他们俩站得越来越近,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就好像这位陌生人,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人,已经给了他们这种权利。 代理检察官耸了耸肩膀说: “时机成时,只要他们是清⽩的,检察当局会采取一切措施来证明他们的无辜。到时会传唤你的。” “我认为最好是在此时此地就证明这一点。任何延误,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可是我刚好要走了。” “我只需要两三分钟就够了。” “两三分钟居然能讲清一个这样复杂的案子!” “不会更长,我向你保证。” “你对所有的事情都这样有把握?” “是的。从今天早上起,我就在努力思考这个案子。” 代理检察官这下可明⽩了,面前的这位先生就是那些像蚂蟥一样叮住人不放的绅士。除了让步,别无办法。他用一种十⾜开玩笑的口吻问他: “你认为你是否能告诉我,德-戈恩-马塞厄斯先生此刻所处的确切地点?” 雷莱恩拿出自己的表来看了看,然后回答说: “正在巴黎,代理检察官先生。” “在巴黎?这么说来,他还活着?” “不但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听到你这样说,我很⾼兴。但是,又怎样解释那些井旁边的脚印。那在现场找到的手,还有晚上那3声响?” “完全是一个骗局。” “啊,真的?那么是谁制造了这个骗局?” “是德-戈恩-马塞厄斯自己。” “这真叫人惊奇!他出于什么目的?” “为了把自己冒充成已经死了,并且,接着把事情安排成这个样子:让维格诺先生为他的死,为这桩所谓的谋杀案承担责任。” “推论确实精辟。”代理检察官不说什么了,转过头去问另一个人,口气仍然带着嘲弄:“维格诺先生,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这也是曾经在我脑子里闪过的念头。代理检察官先生,”杰罗姆回答“情况很可能就是这样,在打斗结束,我走了以后,他一定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招,凭着这一招,我想,这个时候,他的仇恨应该是发怈得够痛快了。他对他子是既爱又恨,对我,不用说,是満怀刻骨仇恨的。这就是他对我的报复。” “他对你的报复讨出的代价是否太大了点,试着考虑一下这一点,按照你们之间的协议,德-戈恩-马塞厄斯还可以从你那里得到第二个六万法郞。” “代理检察官先生,他可以从另外的途径得到这笔钱。从我调查德-戈恩家的经济状况中发现了这样一个事实:那个⽗亲和他的儿子已经投了一笔人⾝险保,他们是互相以对方为受惠人的。如果儿子死了,或者,他冒充自己死了,那么,他⽗亲就可以得到那笔险保金,反过来,他的儿子就会得到那笔险保金。” “你的意思是说,”代理检察官说话时面带微笑“就像你说的那样,在这整个骗局里,老德-戈恩是他儿子的同谋?” 雷莱恩勇敢地接受了这个挑战: “就是如此,代理检察官先生。⽗亲和儿子是同谋。” “那么,我们就应该在他⽗亲的家里找到他儿子?” “你要是在昨天晚上去的话,肯定会在那里找到他。” “那么后来他上哪儿去了?” “他在庞⽪格纳特上了火车。” “这仅仅是一个猜测。” “不,完全肯定。” “也许是精神上的肯定,可你得承认,你连最不起眼的证据也没有。” 代理检察官没有等他回答。他认为,自己的一片好心已经表现得够意思了,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该结束这次谈话了。 “没有一丝证据,”他又重复了一遍,拿起他的帽子。“总而言之…总而言之,你说的话里,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推翻哪怕是一丁点这无情的证据,就是那雪地上的脚印。德-戈恩-马塞厄斯离开这屋子,到他⽗亲那里去,那么他是走的哪一条路?” “又来了,维格诺先生已经告诉过你,就是从这里沿着那条通向他⽗亲家的路去的!” “可雪地上并没留下脚印。” “不对,有脚印。” “可那是到这儿来的脚印,而不是从这儿往外走的一脚印。” “一回事。” “什么?” “当然是一回事。走路的方式可不止一种。人并不见得老是鼻子朝前走路的。” “还有什么其它方法可以鼻子不朝前走路?” “倒退着走,代理检察官先生。” 这几个字,说得很简洁,可那清晰的语调,却为第一个字加上了沉甸甸的份量,给这儿带来了一片深奥的寂静。那些在场的人立刻抓住了这几个字非同一般的意义,在把它转换成实际发生的事情时,就在一瞬间,那无法理解的真相,突然似乎就成了世界上最自然不过的事了。 雷莱恩继续陈述着自己的观点。倒退着往窗户那个方向走去,他说: “如果我想到窗户那里去,我当然可以直接面对着它走过去,可我也可以很容易地背对着它,像这个样子走到那儿。无论哪一种方法,我都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接着,他用一种充満力量的语气往下说: “所有的鬼把戏就在这里。8点半的时候,还没有开始下雪,德-戈恩先生从他⽗亲那儿回到了家里。2O分钟以后,维格诺先生来了。然后是长时间的谈话,还有搏斗,总共用了3个小时。后来,在维格诺先生背着德-戈恩太太逃之夭夭以后,那位正破口大骂,怒火冲天的德-戈恩-马塞厄斯先生突然看到进行狂疯报复的机会,想到了一个绝顶聪明的主意,就利用你所依赖的证据——正是这场大雪,来陷害他的敌人。就这样,他策划了自己被谋杀的现场,或者宁可说,看起来像是被谋杀,被扔到了井里的现场,然后,倒退着离开了,一步接着一步,因此,在那雪⽩的地上记下来的,就变成了他的到达,而不是他的离开。” 那位代理检察官再不嘲笑他了。他突然觉得,这个古怪的闯⼊者,是一个值得留心的人物,可不是一个取笑的对象。他问: “那么,他又是怎样离开他⽗亲家里的?” “相当简单,就在那马车里离开的。” “谁驾的车?” “他⽗亲。今天早上,官警和我就见到了那辆马车,还同那个⽗亲说过话,他正同往常一样,准备去逛市场。那儿子就躲在马车的篷布底下。他在庞⽪格纳特搭上了火车,现在已经到巴黎了。” 雷莱恩的解释,正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几乎不到5分钟。他的解释,完全是以逻辑和事件的可能为基础的。没给人留下一丁点可以随便挑剔的令人不安的疑惑。黑暗已经排除。全部真相已经大⽩天下。 德-戈恩太太⾼兴得哭了,维格诺-杰罗姆则感谢这位伟大的天才,是他用他的魔杖一敲,才改变了整个事情的进程。 “我们是不是一起去检查一下那些脚印,代理检察官先生?”雷莱恩问“你是否注意到了,今天早晨官警先生和我在调查那些脚印时所犯的错误?这就是我们只注意了那个所谓的杀人犯留下的脚印,而忽视了德-戈恩先生的。为什么那些脚印昅引住了我们的注意力?那也正是整个事情里面想要找出的疑点所在的地方。” 他们走进了果园来到了井台边。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就可以观察到,那儿的脚印笨重、迟疑,在脚跟和脚尖的地方陷得太深,跟那拐角处⾜迹换了方向的脚印有明显的不同。 “这种笨拙的情况是无法避免的,”雷莱恩说“德-戈恩-马塞厄斯在倒退着走以前,必须经过一个学徒阶段,这样才能让他倒退时步伐的步幅距正常走路时一样。只要想想他⽗亲临出门时说的话,他告诉官警说他儿子那天晚上喝得太多了,再看看这里这些歪歪扭扭的脚印,我们就可以知道,他⽗亲和他本人一定都是知道这一点的。”接着他又说“事实上,也上是在侦查这个欺骗行为时,才突然让我看清了问题。德-弋恩太太说她丈夫没有喝醉,我就想到了那些脚印,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代理检察官明显地接受了他对这件事的看法,大笑起来: “除了派一个探侦去盯着那伪造的死尸以外,没有其它事情要做了。” “代理检察官先生,你凭什么去盯他的梢?”雷莱恩问。“德-戈恩-马塞厄斯的行为并没有犯法。绕着⽔井踏步,把不属于他自己的手换了个地方,还有开了3和倒退着走到他⽗亲的家里去,这都不是犯罪。我们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要回那6万法郞?我估计,这恐怕也不是维格诺先生的意愿,而且,他也许并不想给他加上什么罪名?” “当然不。” “好了,那么还有什么?就是那让活人受益的人⾝险保?可是,除非那个⽗亲要求赔偿,否则,他连轻罪都没犯。如果他真的要求,那倒会使我感到非常意外… …哈罗,那老头来了!你马上就可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老德-戈恩正朝这儿走来,一边走着一边还在挥动手臂。他那副本来就懒懒散散的尊容,因为要表达痛苦和愤怒的心情,被弄得一团糟糕。 “我的儿子在哪里?”他哭叫着“看来,是这头畜牲杀了他!我可怜的马塞厄斯死了!啊,这个维格诺家的恶!” 他对着杰罗姆挥舞着拳头。 代理检察官直接了当地问他: “跟你说件事,德-戈恩先生,你打不打算要求行使某种险保规则规定的权利?” “那么,你的意思是?”这老头说,刚才一问,打了他个冷不防。 “事实是…你的儿子并没死。人家甚至说,你还是他那个小小的谋的同伙,还说你把他蔵在篷布底下,送到了火车站。” 这老头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伸出一只手,好像就要发誓那样站了一会,一动也不动。突然,他改变了主意,换了一套把戏,变成一副老于世故的玩世不恭的嘴脸,脸上的肌⾁也放松了,似乎是一种和解的架势,暴发出一阵大笑: “马塞厄斯这个流氓!那么他装死吧?真的是一个无赖!他盼我取了那笔险保金,然后再寄给他?好像我就会于这种下流、卑鄙的勾当似的!你不了解我,小伙子!” 没有再停留,就像一个听到了好笑的故事的偷乐老顽童一样,老头⾼⾼兴兴地摇晃着走了;走时,还没忘记把他那掌了铁钉的大靴子,一步一步地合着那串他儿子留下的、怈露了天机的脚印上。 事后,当雷莱恩回到庄园,准备把霍赖丝领出来时,发现她已经不在那儿了。 他到了她表姐埃美林家里,想要见她。霍赖丝让人告诉他,很对不起,她感到有点累,已经躺下休息了。 “太了!”雷莱思想“真!她不见我,这就是说,她爱我。看来,离终点已经不太远了。”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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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里斯·勒布朗 更新于2017/10/16 当前章节20645字。看钟敲八下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钟敲八下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