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使命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使命  作者:朱维坚 书号:43195  时间:2017/11/4  字数:17927 
上一章   ‮章一十第‬    下一章 ( → )
  不用你们套近乎,犯到我手里该咋办还得咋办

  (2000年5月中旬至6月上旬)

  1

  ⻩建強事件引起了连锁反应。在他恢复自由之后的第三天,有一个男人走进了林荫的办公室。

  来人四十岁左右年纪,⾝体清瘦,瘸着一条腿,手中拄着拐杖,可是神情坚毅,穿着一⾝合体的税务官服。

  他就是税务局被砍伤那个收税员,名字叫刘正。坐下后,接过⽔杯对林荫说:“自从⻩建強进去后,我就没再找过‮安公‬局。一是⻩建強因为我的事进去的,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也感到‮察警‬们很难;二是我被砍时,目睹的少说也有几十人,可‮安公‬局硬是查不出凶手,也让我有点信不着了。三是我被砍是在收税发生冲突之后。那些歹徒砍我的时候还说:‘瞎了你的狗眼,谁的税你都敢收?!’结果,我被砍后,那个配货站的税再也没收过。四是我被砍伤后,把脾摘除了,都是我们国税局花的钱,花了好几万,现在不上班也一分不少挣,不少人劝我算了。可我忍了这么长时间,却怎么咽不下这口气,现在,‮安公‬局长换了,⻩建強出来了,我这案子是不是也该有个说法了!”

  林荫对这起案件早已知晓,只是一直没来得及着手查。现在刘正找来,当即表态:“请您放心,我们立即开始调查此案,一定给您一个说法!”

  刘正却体谅地说:“林局长,只要你有这个心就行了,我知道,案子一牵扯到大军子就不好办,所以,你也不必太着急,我等着!”

  刘正说完就走了,可林荫却没有等,决定立即着手调查。在家中休息、恢复⾝体的⻩建強听说这个消息后,立刻到局里主动请缨说:“当初,我是因为查这案子进去的,现在,还让我查吧!”林荫担心他的⾝体,他却说:“我的⾝体是弱一些,可没大的⽑病,要是不让我查,硬在家憋着,恐怕还真憋出病来!”于是,林荫答应了他的请求,组成了由⻩建強任组长的专案组,刑警大队副教导员秦志剑直接‮导领‬专案组的工作。

  可是,调查进行得并不顺利。秦志剑和⻩建強是这样分析的:税务员刘正是在光天化⽇之下被砍,一定有很多人看到。而他被砍的地方又是闹市,附近都是商家和商贩。被砍时,他正在向路旁的几户商贩收税。如果别人推托说没看见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正在被收税的几家商贩是一定看见了。在当初开始调查时,他和秦志剑就对那几家商贩进行了定位,确定了几个重点对象。可他们却怎么也不承认看见了,秦、⻩知道他们是害怕报复,就改为暗中调查,晚上去其家去做思想工作。当时,还真有一个叫石儒的商贩有了活口,可就在这时出了事,⻩建強被抓了起来。石儒从此就把嘴闭死了。

  ⻩建強重新出马,第一个还是找石儒,可石儒仍然死不开口,咬定什么也没看见。第一次不行,找第二次,第二次不行第三次,可第四次就找不见人了。石儒家里人说他外出进货去了,可迟迟不归。石儒子对⻩建強央求说:“你别找他了,让我们过几‮安天‬稳⽇子吧…”

  多气人,倒成了‮察警‬不让他们过安稳⽇子了。

  调查陷于困境。

  可是,还有希望存在。躲避在外的石儒给林荫写来一封信说,刘正被砍时看到的人很多,有的比他还看得清楚,还点了几个名,什么王士民,李聚财、曹子明等,都是附近的商贩。还说,他们背后还议论过这事,但是都害怕,不敢作证。如果‮安公‬局能让这几个人先开口,他石儒就出来作证。否则,他就躲在外面不回来。

  怎么办?秦志剑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向林荫汇报时感叹道:“这就是咱‮国中‬的老百姓,砍你的时候,他心里想,反正没砍我,不管;等砍他的时候,你又想,反正没砍我,不管。结果,恶势力更加猖獗,最后砍谁都没人管了。这真是民族的悲剧!”

  ⻩建強则叹口气轻声说:“也不能都怪老百姓,他们形成这样的品是有原因的!”

  林荫一时也拿不出好办法来。‮安公‬局的工作很多,不可能长时间在这样一起案件上派专人经营。最近,⽩山市连续发生几起⼊室盗窃案件,怀疑是流动作案,地区‮安公‬局部署全区‮安公‬机关集中开展一次人口整顿活动,需要大量警力,无论是刑侦、治安部门还是城乡‮出派‬所,都投⼊到这项工作中来,夜以继⽇工作。林荫只好暂时解散专案组,自己也把注意力集中到这项工作上来。为了使工作扎实进行,不走过场,他几乎天天深⼊基层检查。这天夜里10点多,他又赶到城郊‮出派‬所。

  2

  走到城郊所门外时,见办公室都亮着灯,人出人进的,一片忙景象。从窗外向里看了看,每个屋子都有民警在工作,都是两人一组,面前有一个询问对象。走进屋子,路过小会议室,见里边有七八个人,有男有女,个个破⾐烂衫,脸⾊憔悴,神情郁,目光呆滞,倒倒歪歪,一个男人还斜靠在一个女人怀中,头上着⽩布,透出殷红的⾎迹。

  赵所长发现林荫,急忙出来。林荫问会议室的几个人是怎么回事,赵所长回答说,是晚间巡逻在火车站附近发现的,因为都没有⾝份证,就带回来审查了。林荫又问头上受伤的人是怎么回事,赵所长说:“刚才问了问,好象是在大桥镇被人打的。”林荫心里一动:“谁打的,因为什么打的?”赵所长说还没来得及细问。林荫就走进会议室,亲自询问起来。

  会议室里一共七个人,五男二女,⾝材都较瘦小,一看就是南方人。问了问,果然,是湖北农村的。那个头上受伤的中年男人听说‮安公‬局长来了,挣扎着坐直⾝子,林荫这才看清,他那清瘦的模样有点象自己在农村的哥哥,再问下去,知道他叫⽪佐林,扶着他的女人是他子,另外几个人都是他的亲属,什么姐夫內弟表兄的。问到他受伤的情况时,几人现出又恨又怕的神⾊,可又沉默着不回答。林荫再三问,⽪佐林的子眼泪下来了,用不太正规的普通话说:“局长,您别问了,俺们要回家,清⽔这地方俺这辈子也不来了!”说着流出屈辱的眼泪。

  这种情形,使林荫更想问下去。赵所长也在旁帮腔:“这是我们‮安公‬局林局长,一把手,最主持正义了,谁要欺负你们了就大胆说,我们一定给你做主!”又施加庒力道:“你们没有⾝份证,又不说实话,能放你们走吗?再说,你们⾝上又没有钱,就是放你们走也回不了家呀,湖北那是多远哪!”

  赵所长的话打动了他们,两个女人都流泪了,男人也低下头。林荫终于听到了实话,气得心咚咚跳起来。

  原来,他们来自湖北农村,那里人多地少,自然条件本来就差,再加上去年受灾,生活困难,就结伙出来打工。来到清⽔后,被大桥镇一个叫“偏头”的人雇佣下来,为他新建成的‮店酒‬搞粉刷装璜。累死累活两个多月,好歹活儿⼲完了,可“偏头”却蛋里挑骨头,说质量不行,大骂一通,不给一分钱反倒让他们赔偿损失,他们反驳了几句“偏头”就找来一些地痞流氓,不但把他们毒打一通,还扣下了他们的⾝份证,⽪佐林因为反抗,头部被砍了一刀。

  林荫听了,气得肚子鼓鼓的,在清⽔居然还有这样的恶霸。妈的,不能饶了他。正想说话,⽪佐林又说:“有人告诉我们,他是当地一霸,这酒楼自动工到建成从没花一分钱。挖地基时雇一伙人,完工时说质量不合格,把人打跑,再雇一伙人砌墙,墙砌完了,再将人打跑,然后再另外雇人建房盖,然后再打跑。人家说了,他雇了好几批人,没有一份能领到工钱的。现在打工的有的是,他雇的又都是我们外乡人,谁斗得过他?我们害怕,就连夜搭车逃出了大桥镇。可是,到了火车站时却没钱买票上车,正在犯愁,就被‮出派‬所带来了!”

  ⽪佐林说完,赵所长对林荫说:“是这么回事,他们在车站附近转,我们巡逻民警发现了,一盘查,还没有⾝份证,就带回所里。”

  林荫听完,直觉嗓子发⼲,又问他们为什么不向‮安公‬机关报案。⽪佐林用他那湖北标准话悲愤地说:“俺都是外乡人,举目无亲,谁能管俺哪?他说了,他‮安公‬局、法院都有人,跟你们都是朋友。打我们的时候,还让我们到‮出派‬所报案,俺们…俺们敢吗,‮出派‬所的粉刷装璜还是他让我们给⼲的呢…局长,俺们认了,俺谁也不告了,俺只是想要回⾝份证,挣俩路费钱回家…”

  在⽪佐林说话的时候,林荫再次感觉到他象哥哥,心里酸溜溜的。听完倾诉,确认他们说的是实话,庒抑着心中的气愤,嘱咐赵所长给几人准备点吃的,做好详细笔录,派人领⽪佐林到医院去看伤。最后又问赵所长,能不能在辖区帮这些人找点活⼲,挣点钱。还特别表明态度:“在这件事上,你要尽一切努力,只要不违法,哪怕搞点特权也没关系!”赵所长一口答应,说辖区正好有搞建筑的工地,和‮出派‬所关系还不错,可以找他们。七个人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脸上也有了活气儿,当林荫要离开的时候,⽪佐林居然拉着子给林荫跪下来,眼泪抛落于地说:“好局长啊,俺也没钱报答你呀,俺给你磕头了…”林荫见状,脫口一声“大哥,你怎么这样…”急忙搀扶,眼泪差点掉下来。

  在返回‮安公‬局的途中,林荫心情怎么也不能平静。他挥不去眼前那七个穷困潦倒的⾝影,挥不去那个有几分象哥哥的⽪佐林的面容,挥不去他那屈辱的眼神和打了自己心灵的泪⽔。他心里想,都说‮民人‬群众是‮家国‬的主人,难道这就是主人吗?他们过的是什么⽇子啊,穷困,庒榨,严重的社会不公,长此下去,社会能稳定吗?妈的,这些恶,简直比旧社会恶霸地主还恶呀,管你是谁,我非治治你不可!

  林荫决定,明天去大桥镇。

  第二天早晨一上班,林荫就打电话叫来秦志剑:“你把别的事放一放,跟我去大桥镇,再带个手把利索的!”

  秦志剑说:“手把利索的,刑警大队没有超过⾼翔的…出什么事了?”

  虽然⾼翔还是帮忙质,可大家已经习惯于把他当民警使用了。林荫说:“什么事儿到那儿你就知道了。你去通知⾼翔,咱们一会儿就走!”

  就在林荫准备出发时,接到了一个电话:“小林子,你⼲啥呢?把别的都放一放,跟我下乡!”

  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是谁,林荫顿时象吃了苍蝇一样。可恶心归恶心,还必须热情寒喧:“哎呀,是何‮记书‬,哪阵风把您吹来的呀?下乡⼲什么呀,去哪儿?”

  何大来:“搞调研,去大桥镇!”

  他也去大桥镇?真巧了。他去那里⼲什么?

  林荫已经有了经验,猜测何大来不可能是搞什么调研。可到底去⼲什么呢?

  何大来在电话里又催上了:“我的车马上就到你们楼下,你现在就下楼,跟我一起出发!”

  林荫、秦志剑和⾼翔下楼,果然一辆奔驰驶过来。车窗摇下,露出何大来⽩的面孔:“我先走了,你们跟上!”

  秦志剑看着何大来奔驰远去的背景,问林荫道:“真怪,怎么都往那儿奔哪。刚才牛局和罗厚平、江波上车走了,也说是上大桥镇,现在是何大来。林局长,大桥镇到底出什么事了?”

  林荫也觉得奇怪,反问道:“牛明也上大桥镇了?⼲什么去了?”

  秦志剑:“我也不知道哇,就看他拽着罗厚平和江波着急忙慌地走了,好象还背着谁似的!”

  有这种事?上车后,林荫打了大桥‮出派‬所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叫严德才的民警。林荫问大桥镇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严德才奇怪地说:“没有啊,出什么事了?”

  林荫放了点心,但依然纳闷:他们到底都去⼲什么呢?

  3

  路上,秦志剑再次问林荫去大桥镇⼲什么,林荫把在城郊‮出派‬所遇到的事情说了。秦志剑一听就动起来:“妈的,这些恶,非收拾不可…我知道‘偏头’这个人,他也是清⽔的名人,大军子的手下!”

  又是大军子。怎么什么坏人坏事都离不开这个人呢?

  林荫又问秦志剑:“据目前的情况,对他可不可以采取強制措施?”

  秦志剑想了想说:“还不行,现在只是指控,没有证据。但我们可以传唤他。如果他不接受,可以強制传唤…啊,我明⽩了,带⾼翔来是不是⼲这个的?!”

  林荫:“看情况吧!”

  大桥镇距市区二百多华里,4500跟着前面奔驰的影子,跑了一个多小时才赶到。

  大桥镇因桥得名。但,所谓的大桥,其实是不知建了多少年的一座⽔泥桥,有七八十米长,已呈现出残破之相。因此,当林荫坐着4500经过桥面的时候,一点也没起注意,目光反而被镇里另一个建筑所昅引。

  那是一幢建在镇中心的三层楼房,通体灰⽩⾊磁砖贴面,茶⾊玻璃,在全镇的建筑中鹤立群。

  何大来的奔驰就驶向这幢新楼。

  他来这里调研什么?

  来到楼前,何大来的车停住,林荫只好也跟着下车,见楼外已经停了很多轿车,楼的正中挂着一块牌匾,用红绸遮着,看不到上边写着的字,楼前还停着一台吊车,⾼⾼的铁臂伸向天空,举着一挂长长的鞭炮。许多⾐着光鲜的客人在往里边走,一排少年‮生学‬组成的鼓乐队,敲罗打鼓吹着铜管乐。还有几个服装整齐的汉子在楼外亲热地接来人。

  原来,这里即将举行新楼开业典礼仪式。

  林荫很快在停着的轿车中发现了那台黑⾊的“奔驰”接着又看到牛明那红⾊的“奥迪”显然,车的主人已经到了。他同时还注意到,接待客人的几条汉子都着黑⾊服装。

  何大来边向门口走去边回⾝大声招呼道:“林局长,快,咱们一起进去!”又对接的几个汉子大声道:“快去告诉你们董事长,说‮安公‬局林局长来了!”

  “‮安公‬局林局长”几个字他叫得很响,好象是有意让人听的。很快,楼內几个汉子了出来,为首走着两个人。左边的⾝材⾼大匀称,黑眉大眼,面容英俊,正是大军子。右边的则⾝材耝壮,走路一晃一晃的,最明显的特征是脑袋有点偏。后边还跟着牛明、罗厚平和江波,还有大桥‮出派‬所的姜所长,他们看到林荫和秦志剑,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秦志剑边往前走边低声对林荫说:“看见没有,右边那小子就是偏头。妈的,何大赖子把咱们领这儿来⼲什么?”

  已不容细想,大军子和“偏头”象见了亲人般热乎乎地上来。“哎呀,林局长您也来了,真赏脸哪,小弟太感了…快请…”

  人们的目光都落到他们⾝上。牛明、罗厚平和江波的目光也望过来,牛明还表情暧昧地笑着。林荫顿觉浑⾝一阵‮热燥‬。他明⽩,自己上了何大赖子的贼船,他本不是来搞什么调研的,而是参加这个楼房落成典礼的,他拉自己来,就是要告诉自己,这个“偏头”是他的人,不能动,同时,也告诉别人,‮安公‬局长林荫和“偏头”是朋友。妈的!

  可是,何大赖子并不知道,人们也不知道,林荫来这里,就是查处“偏头”来了。

  可是,眼前却是这个场面,怎么办?

  秦志剑一拉林荫:“局长,咱们不能跟他们混在一起,快离开!”

  已经离不开了。偏头和大军子走到对面,何大来为他们做了介绍:“偏头,这是‮安公‬局林局长;林荫,这是‘偏头’,我儿子,什么他妈的董事长,在我面前,他就是‘偏头’,你也这么叫他…大军子你认识了,不用介绍吧!”

  没容何大来话说完,大军子和“偏头”已经把手伸过来,一人抓着他一只手摇晃着,说着亲热的话。不知情的,真不知他们是多么亲密的关系。场面拘着,何大来又在旁边,手菗不出来,别提多尴尬了。林荫只能在心里说:不用你们套近乎,犯到我手里该咋办还得咋办。好,借机观察一下也没什么了不起。这么一想,就随着何大来向里边走去,也没理睬牛明、罗厚平、江波和姜所长。秦志剑和⾼翔象保镖一般随在后边。

  进门就是个宽敞的大厅,拥挤着很多人,一些人正奔向接待处的巴台,把一叠叠钞票递过去。巴台后边,有两个财会人员忙着点钱记帐。左边,靠墙摆着一大溜祝贺的牌匾,上边都写着什么“兴旺”、“发财”字样。林荫扫了一眼,见落款处有大桥镇委、‮府政‬的,还有‮出派‬所的。猛然间,好象还有一块牌匾上写着“清⽔‮安公‬局”字样,就特意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后边还有四个字,是“刑警大队”

  秦志剑也看到了这块牌匾,脸⾊涨得通红,走向罗厚平和江波,把他们拉到一旁说起了什么,罗厚平和江波现出尴尬之⾊辩解着。

  这时,一个戴红花飘带的男子匆匆走过来,恭顺地向“偏头”请示着什么。“偏头”听完点点头,回⾝对何大来和林荫说:“⼲爹,林局长,大军哥,时间到了,该揭牌了,咱们出去吧…对了,爹,揭牌得两人,你一个,另一个你看由谁来!”

  “谁?”何大来看一眼林荫:“人不在这儿放着吗?小林子,就咱俩吧!”

  这是原则问题,林荫坚决不⼲。“不,何‮记书‬,哪有‮安公‬局长给‮乐娱‬场所揭牌的,还是找别人吧,我不行,实在不行…”

  林荫态度坚决,何大来翻翻眼睛没有再让,手向大军子一指:“大军子,你的⾝份没问题吧,就你吧!”大军子看一眼林荫:“好,别为难林局长了,就我来吧!”

  人们又涌到外面“偏头”、何大来、大军子及两个大桥镇的政‮导领‬站到人群前面。那个戴红花飘带的司仪走到楼前的台阶上,手拿麦克,面对着众人大声道:“我宣布,大桥‮乐娱‬中心大楼落成揭牌仪式,现在开始。鸣炮--”

  吊车上那长长的鞭炮震耳聋地响了起来,好半天才响完。司仪紧接着宣布:“下面,请⽩山地区政法委何‮记书‬、光华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郑光军先生揭牌!”

  何大来和大军子伸手将系着红布带的红绸子扯掉,露出后边的牌匾,果然是“大桥镇‮乐娱‬中心”六个大字。

  一阵掌声过后,司仪又宣布:“下面,请‮乐娱‬中心董事长兼总经理金子明先生讲话!”

  原来“偏头”叫金子明。他听了司仪的宣布,晃着膀子向前走了两步,接过麦克,开口道:“他妈的,我‘偏头’不会说话,可今儿这场面不说不行,就说几句吧,妈的,今儿个来的人都知道我,我没文化,小学都没毕业,学那几个字儿早扔爪哩国去了,那时,谁也瞧不起我,可你们谁能想到我‘偏头’他妈的能混到今天这份儿?!你们看看我这大楼盖得咋样?城建都说了,在全市都挂号,是优质工程。不过呢,也他妈得感谢朋友们大力支持,特别是我大军哥…好,我不说了,感谢大伙儿给我捧场,今后尽管来玩,吃喝玩乐,随他妈的便,保证一点事儿没有,谁要乍刺我摘他肋条骨…”忽然看到林荫,有点结巴起来:“啊…这个,当然…犯法的事咱们不⼲…哦,好,就到这儿,下面开吃,上二楼是餐饮中心,酒菜早备好了,都给我喝,喝他个天昏地暗,房倒屋塌,谁不喝我捏他鼻子灌!”

  “偏头”说完,人们向楼內涌去,何大来向林荫招手叫道:“小林子,快过来,咱们一桌!”“偏头”也叫道:“对,大军哥,牛局,罗大队,姜所长,还有‮记书‬镇长,你们一桌,上贵宾间,我陪着!”林荫嘴里呼应着,脚步却慢下来,随人流往里走了几步,见没人注意,悄悄一拉秦志剑和⾼翔,迅速退出院子,钻进车內,逃跑一般驶离这里,还把‮机手‬传呼关掉了。

  路上,秦志剑愤愤地说:“刚才我问罗厚平和江波了,你们凭什么以刑警大队的名义送牌匾,我这副教导员怎么不知道?他们说,是牛局让他们这么办的,还着他们一起来。对了,刑警大队还随了二百块贺礼呢!”

  林荫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可没有表现出来。

  ⾼翔也说:“我到巴台看了看,钱收了十五六万,还没收完呢。有个人,一人就拿出五千元,镇‮府政‬还拿了一千呢!”

  秦志剑怒声说:“你以为人们是自愿拿的吗?我听到有人议论,他们是‮款贷‬来的贺礼,说要是不,怕今后有⿇烦。妈的,不用他美,这回咱们好好调查调查他,真要有事,今天就把他带走!”

  林荫也有这个意思,可是,何大来在这儿,怎么下手呢?当然,关键是证据,只要找到证据,管他是谁!

  大桥‮出派‬所到了。

  3

  大桥‮出派‬所在镇东头。三人下车走进院子,静悄悄的没一点动静。走进所里,果然刚刚粉刷装璜过。可是,好几个办公室都锁着门,也包括所长办公室。好歹看到户籍內勤室没锁门,却也没有人影,推开门一看,是个套间,里屋也关着门。

  这成什么样子了?

  林荫本来就有气,见此情景更是恼火,就‮劲使‬儿咳嗽两声,然后大声问:“有人吗?”问了好几声才听到里屋有动静,一个中年民警推开门,苦着脸走出来,嘴里还吃着东西,头也不抬地问:“有什么事,请稍等一下…”一抬头看清来人:“啊,林局长、秦教导员,你们来了…”

  林荫到任三个多月了,曾经开过两次全局民警大会,所以大家都已经认识他。可他一个人要想认识全局民警就难了。秦志剑指着中年民警为他介绍道:“这是严德才,大桥‮出派‬所的户籍內勤。”

  林荫打量了一下严德才,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人很瘦,脸⾊发暗,一副愁苦相,再加上嘴里嚼着东西,看上去很不雅观,再往里屋看了一眼,靠墙有一张折叠,还有人躺过的痕迹。脸就拉下来:“有点警惕没有?整个‮出派‬所就你一个人,你又躲进里屋‮觉睡‬,出了事怎么办?群众看到会留下什么印象?‮出派‬所别人都⼲什么去了?”

  严德才嘴里依然嚼着东西,苦着脸回答:“这…所长他…我们所一共就五个人,我看家,另外三个民警都下村屯清理整顿流动人口去了!”

  他把姜所长的去向含糊过去了。林荫明⽩,自己曾经在全局大会上宣布过,‮安公‬民警不得参与‮乐娱‬场所的开业庆典活动,不得接受吃请。他一定是给所长打掩护。

  林荫无暇在这事上纠,坐到严德才递过的椅子上,严肃地说:“你是一个‮察警‬,现在我问你几个有关大桥镇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严德才眼睛抬起来:“是,林局长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如实回答!”

  林荫:“那好,我问你,大桥镇的社会治安怎么样?”

  严德才犹豫了一下:“这…还可以!”

  林荫严肃地:“什么叫也可以,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换个角度问,大桥镇社会治安都存在什么问题?”

  “这…”严德才看看林荫,又看看旁边的秦志剑。秦志剑鼓励地说:“你大胆谈!”

  严德才:“这…要说问题,也有一些,譬如打架斗殴,这种事多,但人们一般都不报案!”

  林荫:“打架斗殴?都因为什么打架斗殴?都造成什么后果?”

  严德才支吾了一下,目光忽然变得勇敢了,声音也坚定起来:“林局长,你要调查什么事,就直说吧!”

  林荫对严德才的转变稍感惊讶,直视着他说:“那好,我问你,大桥镇最近有没有打架斗殴的?”

  “这…说起来,那也不能算打架斗殴啊?”严德才思量着说:“前天下午,有几个外来打工的被‘偏头’打了…”

  看来,这个严德才还有点是非观念,不但说了实话,还指出那不是打架斗殴。林荫的看法也好了一点。又问:“对这事你们‮出派‬所是怎么处理的?”

  严德才:“这…当时,是所长接待的,好象是因为工钱和施工质量方面的事,所长说这属于经济纠纷,应该由法庭处理…后来听说,那些打工的走了!”

  林荫气又涌了上来,強抑着继续问:“这种事以前发生过没有?”

  严德才看着林荫,眼睛里突然闪起火花,答非所问地:“我知道了,林局长,你是来调查‘偏头’的吧。你也不用一件件问了,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偏头这幢楼是去年动工的,有人算过,从打地基到完工,价值二百多万元的大楼他连二十万都没花到。建筑材料全是要的。我说这‘要’得加引号,其实,跟抢差不多。他带着一伙打手,今儿个到这个工地要十吨⽔泥,明天到那个砖厂拉两万红砖,后儿个又从建材商店‘借’几吨钢筋。施工时,他全雇外来人,打地基时一伙,打完了,他找点⽑病把人家打走,一分钱不给;建墙时再雇一伙,建完了再打跑,然后是上盖、內部装璜,都这么⼲,前天晚上那伙人也是这么让他打跑的…此外,他还有不少别的违法犯罪行为。林局长,他是大桥镇的一霸呀!”

  严德才倒很痛快,把知道的都说了。林荫是越听越气:“既然你们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有这么多问题,为什么不打击,不报告?”

  严德才:“这…林局长,我们也是没办法,‘偏头’在镇里市里都有人,包括咱们局和法院,曾局长都跟他一桌喝过酒,我们一个小小的‮出派‬所能怎么办?其实,我们已经把他列⼊了重点人口,可列⼊归列⼊,本管不了!”

  林荫沉了沉又问:“你刚才说这些,能不能找到证据?”

  “这…有,”严德才稍稍想了想立刻回答:“有几回受害群众报案是我接待的,都做了笔录,也让他们签了字,还把他们的住地都记了下来,如果需要,可以找到他们!”

  太好了。林荫心一下豁朗起来:“是吗?在哪里,快找出来我看看!”

  严德才是个细心人,加上又是內勤,负责保管档案,很快找到了所说的几份笔录,翻了翻,做得也很细,字也写得很好。看来,这严德才的素质还真不错。林荫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抬起头说:“好,你做得很好,谢谢你了。不过,今后上班时间可不能再‮觉睡‬了!”

  严德才没说什么,咧嘴笑了笑,忽然又苦起脸跑向里屋。

  林荫没有注意严德才的表现,而是边翻阅笔录边想,这些虽然还不能说是确凿的证据,但起码是有力的指控,如果下上功夫,查实应该没有问题。据此,完全可以接触“偏头”甚至采取強制措施。这么想着,心情振奋起来。

  这时,‮出派‬所外面响起汽车喇叭声,林荫抬起头,从窗子看见罗厚平和姜所长从一台吉普车上跳下来。

  罗、姜见到林荫都有点不好意思。姜所长解释着:“我本来不想去,可主管政法的副镇长批评我对经济发展不关心,只好跟他们去了!”

  罗厚平没解释,可林荫已经知道,是牛明带他来的。冷冷地问:“牛明和江波呢,还喝着呢?”

  罗厚平嘟哝着:“喝呢,我和姜所长趁他们不注意溜出来了,江波挨着牛局,实在离不开!”

  姜所长又说:“宴席开始时,何‮记书‬到处找你,给你打‮机手‬也打不通,我看他好象不⾼兴!”

  林荫想,没法让他⾼兴,他要⾼兴群众该不⾼兴了。可又得罪不起。心想,能应付就应付吧,实在应付不了,只好对不起了。

  没有外人,林荫开门见山问起“偏头”的情况,姜所长不知林荫什么意思,不象严德才那么慡快,支吾着说:“这人…还行,在镇里很有影响…”见林荫拉下脸来,才说了实话,和严德才说的差不多。林荫又问,既然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有这么多劣迹,为什么不采取相应措施,姜所长回答也和严德才差不多,说“偏头”得广,上边有人,证据不⾜。还特别指出:“现在,他是镇委‮府政‬的红人,关系老硬了,去年舂节镇里⼲部开不出工资,都是他掏的钱。镇里欠着他的人情,再加上与‮导领‬的‮人私‬关系,我们‮出派‬所能怎么办?就这样,镇‮导领‬还说我们对他支持不够呢!这不,他这‮乐娱‬中心建成了,我直犯愁今后咋管,管严了肯定不行,不管又不行,出了事追究责任。也不怕局长你生气,我真想辞去这所长职务…不过,话再说回来,他也知道好歹,对我们‮出派‬所还算买帐,这不,我们‮出派‬所房盖漏雨,是他找人给修的,办公室粉刷装璜,也是他帮忙找人⼲的,桌椅板凳也是他赞助的…我知道跟他沾得太近影响不好,可咱‮出派‬所穷啊,上边对‮出派‬所硬件建设又要求得严,还年年考核,条件太差说不过去,人穷志短,就花了他的钱…林局长你也来三个多月了,对农村‮出派‬所的情况不知道了解不了解。我们所是太困难了,这几年,镇财政不但没拨一分经费,工资也无法保证,我来了三年,光工资就欠了一年半,今年五个月过去了,只开了一个月工资。我还说得过去,家在市里,老婆有份工资,有的民警就苦了,象严德才,穷得都要吃不上饭了,有病都没钱治…”

  正说到这里,忽听秦志剑在里屋喊起来:“德才,德才,你这是怎么了,姜所长,林局长,你们快来看,严德才怎么了…”

  林荫吓了一跳,急忙冲进里屋,见严德才正手捂着肚子在上挣扎,脸⾊黑中透青,鼻子“吭吭”的,极力控制不发出呻昑来,见林荫跑进来,惨笑着勉強吐出几个字:“没…没事,一会儿…就过去了…”这时,姜所长急急走进来,手中拿块绿乎乎的东西递过去:“快吃…”严德才接过,几下子塞进嘴里大嚼起来,嘴角流出了绿汁。

  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荫眼睛望向姜所长,姜所长却垂下眼⽪,走到外屋。林荫跟出去,姜所长哑着嗓子说:“看见了吧,他犯病时就这样。你猜他吃的是什么,你看,就是这个…”

  姜所长从菗屉里拿出一块绿⾊的东西,又指了指窗台上的几盆花:“这都是严德才吃的…”

  林荫认出,那是一种叫“龙爪”的盆栽植物,还有一个名字叫“芦荟”这种植物说不上好看,主要价值是药用,据说杀毒治病的效力很大。他注意看了看,这间屋子到处都摆着“龙爪”而且都残缺不全,看来,都是被严德才吃的。

  姜所长低声说着:“局长,不信你尝尝,这东西非常难吃,苦死了,严德才没钱买药,一犯病就吃这个顶着,多少管点事儿,已经坚持一年多了,吃得他现在都不知苦是啥滋味了。老婆孩子和所里的同志们到处给他掏弄龙爪,周围邻居养的都被他吃光了,到现在,多了没有,两⿇袋吃下去了。‮出派‬所想帮他,可哪有这笔钱哪,一看他犯病我就难受,这心哪…”

  姜所长垂下头说不出话了,林荫的心也酸楚起来。他克制着感情问:“他到底是什么病啊?”

  姜所长默默地打开一个菗屉,拿出几张纸和一张照片递过来:“这还是去年在省里拍的,教授们说,现在虽然还是良的,要是不及时动手术,极易癌变。可动手术得几万元,他哪来这笔钱?就一直着。真不知道将来会什么样!”

  林荫看了看手中的纸,是省医院开的住院通知单,原来是胃肿瘤,还清楚地写着“卵般大小”天哪,这么大,再看照片,那是一张胃部彩超照片,一个异⾊肿瘤赫然长在胃中,约占胃部的三分之一…林荫看得浑⾝发⿇。难道,严德才就带着这个肿瘤在工作?怪不得他一脸苦相,怪不得自己进所后他躺在上不出来,一定是刚刚犯过病,自己却还批评他…

  这就是我们的民警?这就是我们的金盾?谁能想到,担负着维护‮家国‬社会稳定和‮民人‬
‮全安‬的卫士居然过着这样的生活?林荫只觉得一股不可抑制酸楚从心底往上涌,怎么也抑制不住。

  姜所长向里屋看了一眼,用更低的声音说:“就这样,他也没休过一天假,照样上班,照样值班,疼劲上来了就吃块龙爪,下村屯时也带着,啥时犯病啥时吃,就这样,哪次业务考核还都是前三名…可人要倒霉啥事都赶到一起了,他这个样子,老婆孩子还全得病,又不开支,他怎么活呀,我真替他犯愁…”

  正说着,严德才和秦志剑、⾼翔从里屋走了出来。看来,痛苦已经过去了,他的脸⾊好了一些,还现出了笑容,对林荫有些歉意地说:“林局长,对不起了,让你们吓了一跳,别担心,我没事儿…”

  林荫只觉得眼里有⽔要往外涌,嗓子紧紧的好象卡死了。沉了沉才哑着嗓子问:“这种情况为什么不休息…长此下去,⾝体不完了吗?”

  王德才憨厚地一笑:“这…‮出派‬所就这几个人,成年忙还⼲不过来,我要是再休息,大伙就更累了!”

  姜所长在旁说:“德才是我们‮出派‬所素质最好的民警,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他要休息,我都抓瞎!”

  多好的民警,多好的同志!林荫一时不知说啥好,猛地站起来,对严德才道:“走,到你家去看看!”

  严德才:“这…我那破家,有啥可看的,别去了…”

  林荫已经向外走去。

  乍眼看去,严德才的家并不象相象得那么寒怆,几十平方米的旧砖房,小院收拾得十分⼲净。一个小小的寝室和一个小小的客厅,虽然不宽敞,也收拾得一尘不染,这在农村很不容易。最引人注目的是这个家庭到处摆放着花盆,而所有花盆中都栽着一种“花儿”就是龙爪,显然是供严德才用的。林荫注意到,这个家也有一个“大件”那是一台十四英寸的旧彩电,一个秀气文静的小男孩儿正歪在炕上看动画片。

  严德才子听说局长突然来到,显出几分慌张,手忙脚地让座,倒⽔,不知说什么好。她给人最突出的印象是瘦,一打听,才知道她満⾝病,不能⼲重活儿,特别是心脏病最厉害,‮觉睡‬时经常睡着睡着心跳就停止了,要严德才呼叫才能缓过来。她说:“我真不知道哪天睡下就再也醒不来了!”

  严德才的儿子十岁,上小学三年,长得瘦瘦的,象个小姑娘。姜所长低声告诉林荫,孩子得的是一种⾎病,说是⾎中有一种虫子,非常难治。严德才的子说,孩子今天又发低烧了,上不了课,就回家休息了。说着说着说出了实话:“家里就指着德才一个人了,可他又这样,我真怕哪天他倒下,那我们娘俩可指着谁呀?我跟他说,咱虽然没钱治病,可在家休息对⾝体也有好处,可他不听,仍然起早贪黑地⼲,怕机构改⾰给精简下去…”

  严德才被子说得脸上冒了汗,忙对林荫解释:“林局长,你别听她的。不过…”想了想又有点担心地问:“局长,都说机构改⾰咱‮安公‬局要下去百分之二十,象我这样的,⾝体不太好,又没有人,能不能精简下去呀?局长,我跟你说实话,我所以着⼲工作,也和害怕精简下去有关!”

  想不到,严德才居然有这种想法。酸楚和愤怒掺杂着在心中升起,大声对严德才说:“你放心,机构再精简也不能精简到你⾝上,你这样的民警是‮安公‬机关的宝贵财富,精简谁也不能精简你!”严德才听了这话露出笑容:“林局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忽然又疑惑起来:“不过,我只会⼲工作,不会别的,上边也没有人,林局长你在好了,你要是不在…曾局长就讲过,⾝体不好,不能正常工作的,都得下去!”

  林荫不知说什么才好。这,除了严德才本人的理解原因之外,不能不和我们的社会现实有关,改⾰本来是好事,是为了⾰除弊端,但实际执行起来,往往由一部分人承受改⾰的代价,另一少部分人享受改⾰的成果。如果自己不在清⽔‮安公‬局,真的精简起来,结果真的很难说。

  因为还有事,时间长了心情也不好。林荫没有多呆,告辞时,他走到严德才子面前说:“对不起,我是‮安公‬局长,却不知道我的民警这么苦,对不起你们,我…”他掏了掏口袋,只有200多块钱,就全都拿了出来:“我也帮不了你们大忙,收下吧…”严德才没料到会发生这事,脸⾊黑得发紫,‮劲使‬推辞不受:“林局长,不,我不能收,我知道,你是个清廉的局长,生活也不富裕,我不要,我还能维持…”推辞中,眼泪忍不住流出来。林荫坚决把钱留下往外走去。罗厚平和秦志剑也把⾝上的钱都掏出来,严德才的子见推辞不掉,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林荫走出严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啥时流出了眼泪。他悄悄把泪⽔挥掉,边走边想:这是多么鲜明的对比和反差,象严德才这样的同志,一心工作,为社会奉献,却陷⼊⾚贫的境地,而象大军子、偏头这样危害社会,无恶不做的恶,却成了大富…严德才好歹还是一个民警,那些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又是什么样子呢?当然,从总体上说,改⾰开放以来,‮民人‬群众的生活⽔平大幅度提⾼,可也不能否认,由于种种原因,近年来,一些群众的生活⽇益贫困化,这也是犯罪增多的一个重要原因哪!

  在思考着这些问题的同时,林荫下了决心:不能再等了,该动手了,就从这个“偏头”开始。

  4

  想不到“偏头”送上门来了。

  远远就见到‮出派‬所门外停着一台漂亮的黑⾊轿车。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边传出他的吵嚷声:“…我是⼲啥的?你说我是⼲啥的?没长眼睛耳朵吗?刑警大队侦查员有啥了不起,大官我见得多了,何‮记书‬和你们牛局长正在我的新楼喝酒呢,现在我就来找林局长…跟你说实话,我也算‮安公‬局半个‮察警‬,这大桥‮出派‬所我当一半家,你信不信,这办公室装璜和桌椅板凳都哪儿来的,都是我‘偏头’给整的…对,费话少说,你们局长他到底去哪儿了,你赶快给我找去…”

  此时,‮出派‬所只有⾼翔在留守,想不到这时候偏头来了,听他的话音,是来找林荫回他的‮乐娱‬中心喝酒的。

  真是送上门来了!

  林荫跨进吵声传出的办公室,顿有一股酒气面扑来,接着就见“偏头”四仰八叉地靠在一个沙发里,正在对⾼翔指手画脚,两个⾝強力壮的年轻男子站在两边,一看就是保镖打手之类。⾼翔则抱膀站在门旁,愤恨地盯着偏头不说话。

  “偏头”看见林荫,⾼兴得叫起来:“哎呀,林局长,林大哥,你回来了…”“想站起来⾝子却不做主,手脚翘了翘,在两个保镖的搀扶下才站起来,伸手来来拉林荫:“林大哥你不够意思啊,咋能跑呢?‮机手‬又不开,快,我⼲爹让你马上回去,走,咱们走…”

  面对这个噴着酒气的恶,林荫心中充満了厌恶,见他的手伸过来,借机一把抓住:“好,你来得正好,酒我是不能去喝了,不过,我有话要跟你谈,来,咱们到别的屋去!”说着向秦志剑和姜所长一使眼⾊。

  二人心领神会。姜所长走在前面:“到我的办公室吧!”林荫拉着“偏头”随之走出,秦志剑看了一眼⾼翔,跟在林荫后边。两个保镖想跟着,被⾼翔拦住:“我们局长谈话,你们跟着⼲什么?”

  所长办公室。林荫与“偏头”对面坐下,秦志剑跟进来,不引人注目地拿出笔录纸坐到一旁的桌子后边。

  “偏头”一点也没意识到什么,他已经狂妄习惯了,认为这里是他的天下,何况今天有⼲爹坐镇。他大咧咧靠在椅子上:“林大哥,你说吧,有啥事儿,只要你发话,你老弟没二话!”

  林荫不动声⾊地说:“没什么大事,我听说,这大桥‮出派‬所修建的时候你没少帮忙是吗?”

  “偏头”一听这话很⾼兴:“是啊是啊,这桌椅板凳都是我给他们整的,还有粉刷,装璜,一分钱也没让‮出派‬所出。我‘偏头’对‮出派‬所的工作一向支持,这回你来了,就更没说的了,我知道‮出派‬所没经费,养台破吉普连油都加不起,有大哥你在,一切都好说,今后这大桥‮出派‬所我承包了,缺钱就找我…”

  “偏头”说得吐沫星子噴,肚子里的酒味随之噴出,让人恶心。林荫不想再周旋,等“偏头”稍一停口,忽然单刀直⼊:“看来,你很有钱哪,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偏头”没有意识到林荫的用意:“咳,大哥,这你就不用管了,咋,你缺钱花?吱声,需要多少,我马上给你拿,说,要多少?”

  林荫眼睛盯着“偏头”的眼睛,冷笑一声说:“我再没钱也不会花你的钱,我嫌它脏…好,咱们别绕弯子了,直说吧,你建这楼花了多少钱?”

  “这…”“偏头”看着林荫,眨巴着眼睛还是闹不清啥意思,大约是酒精的作用,一时反应不过来:“大哥,你问这是啥意思…”

  林荫又冷笑一声:“没啥意思,我就是问你盖楼的钱是哪儿来的,敲诈勒索了多少人,打跑过多少雇工。好了,看你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现在,我以清⽔市‮安公‬局长的名义正式对你进行传唤,跟我们去‮安公‬局吧!”

  “什么?!”“偏头”瞪着眼睛愣住了:“大哥…林局长,你…你别逗我了…”

  林荫:“我从来不跟你这样的人开玩笑,跟我们走吧!”

  林荫站起来“偏头”也一下蹦了起来:“你要抓我,休想,我找我⼲爹去…二膘,铁子,你们快来呀…”

  “偏头”说着要向外闯,早被秦志剑横⾝拦住。“偏头”顿时凶相毕露,嘴里骂了声:“我你妈--”照着秦志剑当就是一拳,秦志剑一闪,他踉跄向前奔去,秦志剑脚下一绊,因为酒喝多了,⾝子闪动不灵,一下摔倒在地。秦志剑立刻掏出手铐扑上去给他戴手铐,可这是个暴徒,⾝体极为強健,拼命挣扎,怎么也铐不上,姜所长和林荫都冲上去,才把他制住。“偏头”就象一头被缚住的恶虎,一边挣扎一边大骂:“我你们妈,你们敢抓我,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二膘,铁子,你们⼲啥呢,快去找我⼲爹…”

  二膘和铁子并不是不想帮忙“偏头”发出叫声时他们就想过去,可被⾼翔拦住,二人着急动起耝来。平时他们打惯了人,也没有几个敢反抗他们的,一直认为自己是长胜将军,可在⾼翔手下就不行了。都没用罗厚平帮忙,几下子就被打倒在地叫起妈来。林荫息着走过来一指二人:“一起带走!”

  “偏头”虽然被扣住,可仍然象疯狗一样一窜一窜的挣扎,对林荫大叫着:“你凭什么抓我,我犯啥法了?你拿逮捕证来…”

  临来之前,秦志剑已经按照林荫的布置办好了一切相关手续,听到“偏头”叫唤,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拿出《传唤证》给他看:“对不起,你说错了,我们对你是传唤,不是逮捕,瞧,这就是传唤证。本来,你如果听话,不必采取这些措施,可你非要这样,只好強制传唤了。这回行了吧,跟我们走吧!”

  4500早已发动,姜所长也把‮出派‬所的吉普车提了出来。几人把“偏头”和两个手下押出‮出派‬所时,才发现不知啥时附近出现了好多人,都不远不近地往这边看,脸上露出胆怯的惊讶和喜悦,又不敢太明显。

  “偏头”和两个帮凶被推进车內,两台车一前一后向大桥镇外驶去,迅速消失了⾝影。

  很快,消息传到了大桥‮乐娱‬中心大楼內。此时,大部分客人已经散去,只剩下何大来、牛明、江波、大军子等几人还在雅间喝着。何大来已经喝多了,眼⽪都发沉了,可还在喝。这时,一个年轻人走进来,走到大军子跟前,附耳低言几句,大军子掩饰不住震惊之⾊,急忙对何大来附耳低言。何大来一听,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反了反了,妈的小林子,你敢这么⼲,我扒了你的⽪…走,跟我追!”

  几个人架着何大来匆匆走出大桥‮乐娱‬中心大楼,分头钻进车內,奔驰、奥迪等飞一般驶出大桥镇,可他们追到市区也没看见林荫的影子,就直奔市‮安公‬局,一打听都直了眼,林荫他们本就没回来,人不知被带哪儿去了。

  其实,林荫早已经估计到了一切,出了大桥镇不远就驶向一条岔路。他知道,要想攻破“偏头”的防线,必须采取超常措施,避免⼲扰,就决定将他带到⽩山区分局,异地审查。

  三个小时后,车驶⼊⽩山市,在⽩山分局‮导领‬和民警的支持下,立刻展开就地突审,同时又用电话通知方政委组织人到大桥镇和外地开展调查取证工作。“偏头”三人分头受审,互不通气,粹不及防,完全昏了头,加上政策攻心,经过一天‮夜一‬的较量,两个帮凶心理防线首先崩溃,开始代问题,取得初步证据后,传唤变成了‮留拘‬。七天时间里,清⽔‮安公‬局刑警大队全力以赴,新的证据不断增多,接着外出调查取证的人员也陆续回来,一些被打被辱克扣工钱的打工者被找到并出具了证言,还有的拿出被打伤到医院就医的的诊断书。看来,这回“偏头”在劫难逃。

  就这样,大桥镇‮乐娱‬中心刚刚建成,就失去了自己的主人。

  在这段时间里,也上来不少说情的,大桥镇委‮府政‬
‮导领‬就不止一次找过林荫,说“偏头”对本镇经济建设有贡献,能不能从轻处罚,或者保释。可因为行动突然,又相继取得证据,林荫有充分的理由将其顶回去。

  出乎意料的是,何大来却没有再找林荫。然而,林荫却意识到,他不找自己,是意味着与他的关系已经完全破裂,不可调和,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可是,这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

  紧张的半个多月过去“偏头”的案子终于告一段落,案卷移送至检察院,只待起诉到法院了。

  林荫松了一口气,这时,严德才的事情又浮上心头。

  他对自己说,一定要想法帮助他。 N6zWw.CoM
上一章   使命   下一章 ( → )
作者朱维坚 更新于2017/11/4 当前章节17927字。看使命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使命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