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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本性难移 作者:倪匡 | 书号:43394 时间:2017/11/6 字数:85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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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郭来坐,神情很是忧郁,像是有甚么心事。 我不去理会他,自顾自看书。因为上次他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我很关心地问他为甚么,他竟然长叹一声道:“无敌是最寂寞!” 当时我回了他一句地道的北方话:“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说完了这句话,我把他轰了出去。 人到了一定的时候,就容易自我膨,大人物有大人物的膨,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膨。膨到了不可控制的阶段,人就进⼊了狂疯状态──这是一定的规律,凡进⼊自我膨状态的人,都脫不了这个规律。 比起许多不知所云的人来,小郭确然很有自我膨的条件,可是能够不膨当然最好,所以在他离去的时候,我大声提醒他:“多想想你要找而没有找到的人,他们就全都是你的敌人!” 小郭当时略有所悟──这件事情到现在大约有半年多,这次他又来这一套,我当然懒得理会。 小郭好几次言又止,我只是假装看不见。就在这时候,大门打开,红绫和温宝裕走了进来。 小郭像是遇到了救星,连忙站了起来,向两人道:“考考你们的想象力!” 红绫和温宝裕都是无事生非的人,立刻接上了榫,齐声道:“放马过来!” 小郭挥着手:“请设想一种方法,可以要找甚么人,就立刻可以找得到。” 我在一旁听得小郭这样说,就知道他这次来,真的是遇上了一些困难,和上次的无病呻昑不同。 找人是小郭郭大探侦的专长,最近几年,甚至于以⾊列的特工人员,也要寻求小郭的帮助,寻找还活着的纳粹战犯,而且颇有成绩。据我所知,找人的能力,小郭和他建立的联络网,在地球上,绝对在首三名之內。 但即使如此,当然也不可能做到“要找甚么人立刻可以找得到” 小郭出了这样的一个题目,只说明他正要找一个甚么人而找不到,所以才异想天开地希望能够有这样的一个方法。 我自然也知道他不是真的想得到答案,只不过是想打破由于上次他自我膨所造成的尴尬,可以开始和我说话。 我暗暗冷笑,小郭斜着眼瞄我,我还是假装看不见。 红绫和温宝裕却很认真,温宝裕昅了一口气:“好家伙,难度很⾼!” 红绫摇了头摇:“没有方法…除非…除非从现在开始,在全世界每一个人体內植⼊会发信号的装置,而且每个人所发的信号不同,而又有一个可以接收所有信号的装置,那么就可以知道每个人所在的位置,轨能够一下子把人找出来了!” 温宝裕头摇:“那要先知道要找的人发出的信号是甚么才行,不能算是随便要找一个人就可以找得到。” 红绫点头表示同意,两人又想了一会,才一起道:“没有这样的办法!” 我在这时候才冷冷地道:“当然没有这样的办法,要不然郭大探侦怎么会愁眉不展!” 小郭苦笑:“就知道上次向你发了一句牢就会给你说好几年!” 我笑了笑:“其实你若是要找甚么人而找不到的话,也就不会有别人可以找得到了。” 说完之后我又补充:“而且这种用尽方法也找不到的人,大多数本没有寻找的价值--找不找得到都没有关系。” 这一句话,小郭大有同感:“说得是,总是有人来委托找人,凡是找不到的那些,都是本不必去找的!” 我摊了摊手:“好,问题解决了!” 我这句话把小郭想说的话全都堵了回去,小郭怔了一怔,转向红绫和温宝裕:“说一个故事给你们听听。” 红绫和温宝裕一齐头摇:“若是寻常的故事,我们不想听。” 小郭有些下不了台,我笑道:“郭叔叔说故事,你们胆敢不听!说不定有趣之极!” 两人一起做了一个鬼脸,一副勉为其难的神情,温宝裕道:“首一分钟不好听,我们就拒绝听下去。” 红绫则道:“先别说,且听听故事的背景,是不是能引起我的趣兴。” 小郭也真忍得住,居然并不拂袖而去,由此可知他实在非常想我听他说这个故事。 他向红绫陪笑:“是五十多年之前,国中发生抗⽇战争时候的事情,不知道卫大姐小是不是有趣兴?” 红绫居然立刻有回答:“好极,最好是书本中没有记载的事情。” 我明⽩红绫的意思──她需要昅收书本之外的知识。 温宝裕则无可不可,我的视线仍然不离开手上的书。 小郭呑了一口口⽔,道:“请把我所说的在脑中迅速构成画面。” 温宝裕大声道:“十秒钟!” 小郭道:“在一列行驶中的火车顶上,挤満了人,那些人要尽量连接在一起,才不会在摇晃中跌下来。” 小郭才说了这一句,我就已经知道是甚么样的情景了。 可是红绫却不明⽩,她立刻问:“人为甚么要挤在火车的顶上?” 我向温宝裕望去,看看他是不是知道人为甚么要挤在火车的顶上。温宝裕神情惘,摇了头摇,原来他也不知道──这不能怪他们,因为他们并没有经过战争的动。 在战争动之中,人群有一种行动,称之为“逃难”用逃来躲避战争带来的祸害。可是逃难本⾝,本就是一种灾害。 在逃难的过程之中,所有的通工具都被逃难的人群超额运用,之所以在火车顶上会挤満了人,原因当然是由于火车的车厢中再也挤不下人了。 人挤在火车顶上,火车开动,车顶上的人,不但要忍受強风的吹袭,而且还要忍受火车头所噴出来的浓烟和煤灰,在火车前进的摇晃和震动中,还会随时从火车顶上掉下来,去了生命。 可是为了逃避战争祸害,在战时(我相信小郭提到的是当年⽇本皇军略侵 国中的情形)这种情景却十分普遍,随处可见。 在开始的时候,铁路员工还加以阻止。可是急于逃难的人群,由于对战争的恐惧,已经丧失了理智,非但不领情,而且还群起殴打铁路员工。所以后来也就没有人再多加理会,任由人群爬上火车顶,去完成他们的逃难任务。 (这个故事在很多方面牵涉到人类行为,所以在这里不妨略为分析一下爬火车顶逃难的这种行为。)(人类往往在丧失理智的情形下做出许多可怕的行为,这些行为不但伤害他人,而且也伤害自己。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些行为往往非常矛盾,难以解释──应该不会有这种行为发生,可是却偏偏发生了。)(例如逃难本来是为了保命,爬上火车顶,其丧失生命的可能远在处于战争发生地点之上,可是人群还是奋勇前赴,在那时候又变得完全不怕死了。)(用完全不怕死的行为来达成怕死的目标,这岂非矛盾之极?)同样是在火车顶上,全安的程度也有差别。以在火车顶的中间部份最全安,因为火车顶并不是平面,而是略呈弧形──向两边倾斜,所以在边上,容易掉下去。 而且在火车顶的中间,有山起的部份可以供人抓住,稳住⾝子,减少掉下去的可能。 当火车的车厢之中再也挤不下,人群开始爬上火车顶的时候,那种争先恐后、吼叫-喊的情形,为了争取火车顶中间部份的位置而发挥出来的那种強大的杀伤力,如果用在场战上,⾜以使任何略侵者丧胆。 ⾝強力壮者占据了火车顶的中间位置之后,后来者当然只好在火车顶的两边。 小郭所说的故事,开始于火车顶上,由于场景十分特别,不如详细说明不容易明⽩,所以才花了许多⾆来解释。 经过解释之后,温宝裕和红绫明⽩了这种特殊的情形,小郭方可以继续他的故事。 小郭说得很详细,当时我听的时候颇不耐烦,但是后来知道详细的叙述在故事以后的发展中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所以我不能加以删减,只好照样详细叙述。 当时火车顶上爬満了人,当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个故事,不过这里只能说其中的一个。 这个故事牵涉到两个人。 两个都是青年男,年龄都在二十二三岁左右,都是正当年轻力壮,所以其中的一个,就占了火车顶的中间,他立刻紧紧抓住了那个凸出的部份,稳住了⾝子。 这个青年的名字是陈名富。 另一个青年行动略慢,却不是由于他的⾝手不够矫捷,而是由于他带了一件行李──那件⾝外物妨碍了他的行动,使他未能第一时间爬上火车顶,当他努力把行李推上火车顶,人接着爬上来的时候,只能够在车顶的边上栖⾝。 这个青年的姓名是游救国──这个名字有些特别,一般同类的名字都是叫“振国”、”兴国”甚么的,他却十分直截了当,就叫救国。 这游救国在火车顶的位置恰好在陈名富的旁边。本来他如果紧挨着陈名富的话,会比较全安。可是在他先把行李推上来的时候,行李就被推到了陈名富的⾝边。 那行李是一只藤做的网篮。 网篮这种器具现在也不多见了,它是一只相当深的篮子,有很结实的挽手,为了防止装在篮中的东西掉出来,有一层绳子结成的网罩在上面,所以这种器具就称之为网篮。 在游救国上来之后,正在考虑只是要把自己和网篮换一个位置的时候,陈名富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网篮的挽手。 虽然没有说话,可是陈名富的动作意思很明显,所以游救国也立刻抓住了网篮挽手的另一边。这样一来,网篮在两个人的中间,就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而陈名富的另一只手抓住了车顶的起凸部份,相对来说,游救国也就增加了全安程度。 所以游救国和陈名富四目投的时候,游救国向陈名富很感的点了点头,陈名富也作了“不算甚么”的表示。 在当时那种兵荒马的环境下,他们都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愿──萍⽔相逢,谁知道下一刻会怎样,换姓名这种平常的行为,在这种情形下毫无意义。 所以一直到事故发生,这两个青年都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我先把他们的名字说出来,是为了叙述上的方便。 火车当然无法准时开出,可终于开动。火车向南驶,第一天开开停停,停下来的原因多数是为了躲⽇本机飞的空袭──战事已经很接近,在火车停下来的时候,可以听到从北方传来的隆隆炮声。 事故发生在当天晚上,经过一天半夜在火车顶上的旅程,再年轻力壮也会感到疲惫不堪,所以沿途络续有人从火车顶上掉下去。 开始有人掉下去的时候,其余挤在火车顶上的人还会发出惊呼声,到后来所有人都变得⿇木,就算有人掉下去,也没有人再加以注意。 到了夜午时分,火车驶进了一条隧道。 隧道中漆黑一片,甚么也看不见,所以究竟事情是如何发生的,陈名富一直没有弄清楚,只是知道事情发生了而已。 火车在隧道中行驶,发出的声响很是惊人,而且空气在狭窄的隧道中,流动更快,形成了強风,令人耳膜发,影响听觉。可是即使在这样的情形下,在火车驶进了隧道之后不多久,陈名富就听到从火车头的方向传来了可怕的惊呼声。 那种刺耳之极的惊呼声简直如同地狱之门大开,有成千上万的厉鬼一起呼叫着冲了出来一样。 惊呼声在迅速传近,很快就到了陈名富的⾝边,他听到游救国也发出了惊呼声,接着是连续不断的击撞声,陈名富感到像是忽然下起骤雨来,极大的雨点洒向他,浇得他一头一脸,怪异的是“雨点”又腥又热,陈名富一手抓住了网篮的挽手,一手抓住了车顶的起凸部份,虽然“雨点”在他的头脸上流动,令他感到极度的不舒服,可是他地无法可施,他只觉得抓住网篮的手上,忽然轻了。 而惊呼声和击撞声一直在向火车尾部传去,很快就停止了。 火车在继续前进,大约在几分钟后就驶出了隧道。而就在那几分钟之中,陈名富感到淋在他头脸上的“雨点”在渐渐凝结,他伸出⾆头去了,觉到了一股咸味。那使他知道洒在⾝上的是⾎,人⾎! 陈名富感到了一阵反胃,这时候他还是不确切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他只是意识到有许多人死了,而且死得十分悲惨。 这时候他无论怎样想,都无法想象悲惨的程度。等到火车驶出了隧道,当晚月⾊甚好,陈名富立刻看到还在火车顶上的人几乎毫无例外的都満⾝鲜⾎,⾎已经半凝结,像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涂満了红⾊的油彩。 而在这样情形下,人的双眼看来格外鲜明,黑⾊的眼珠固定不动,每一个人看来都像是鬼怪。 在有些人的⾝上,还挂着一些⾎淋淋的残手断脚,以及不知道是人的⾝体的甚么部份。就在陈名富眼前的网篮上,甚至于有半个人头,凸出的一只眼睛,在月光下瞪着陈名富,陈名富终于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呕吐的不止是陈名富一个人,还在火车顶上的人都被眼前狂疯恐怖的景象所震撼,而变得十分不正常。在突然有一个人开始尖叫之后,人人都发出狂疯的叫喊声,夹杂看毫无意义的语言,有的人甚至于站了起来,手舞⾜蹈,当然这些人都在火车的疾驶中从火车顶上摔了下去,也本没有人去理会他们的死活。 陈名富全⾝僵硬,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在地狱──只有在地狱才会有那种可怕的情形。 后来当陈名富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推测发生那样可怕的事情,有可能是隧道中,不知道由于甚么原因,出现了一个障碍,而这个障碍在火车驶过的时候,把在火车顶上,一边的人全都扫了下来,从火车头到火车尾,无一幸免。 障碍和人的⾝体击撞的力量,由于火车行驶的速度十分快,所以力量也很大,这就是为甚么鲜⾎四溅、肢体破碎的原因。 当火车终于在一个小站停下来的时候,原来在火车顶上的人,大约只剩下三分之一左右。 陈名富在火车停下之后,好不容易才令自己的一只手松开了火车顶上的凸出物,两另外一只手却因为僵硬而无论如何都无法离开网篮的挽手,所以他是连人带网篮一起从火车顶上滚跌下来的。 在火车顶上发生的惨事,车厢中的人并不知道,等到看到很多人満⾝鲜⾎从火车顶上下来,才知道有惨事发生。然而所有人也都只不过是默默地望着,绝没有人肯离开车厢提供帮助,甚至于本没有人问一问发生了甚么事情。 从火车顶上下来的人,显然还没有从极度的惊恐之中定下神来,他们一看地之后,就毫无例外地一面发出惊呼声,一面四散奔走,这是人在极度惊恐之下的反应。 陈名富也同样向前奔跑,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谈到甚么地方去,只是在下意识中,感到要离火车越远越好,彷佛离火车远了,就可以抹去刚才的经历。 当然那只是妄想,陈名富终其一生,也无法在脑海中除去当时那种可怕的景象。 那时候陈名富向前奔,脚⾼脚低,跌跌撞撞,也不管脚下是不是有路,只是拚命向前。 开始的时候,在他⾝边还有不少人和他在一起奔跑,渐渐人向四下散开,等到陈名富发现前面有一道河阻住去路时,他视线所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四下静寂无比,陈名富略停了一停,了一会,总算放下了网篮,这时候他才想到,网篮的主人,当然也在隧道中发生惨事时离开了火车顶。 想起他和对方曾经如此接近,现在却完全不知道对方的生死下落,他心中不知道是甚么滋味。 他也没有想到要脫⾐服,就跳进了河⽔中,努力洗擦头脸上的⾎污。 河⽔很冷,使得陈名富头脑清醒很多,他开始从极度的恐惧之中回过神来,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 他在上岸之后,脫去了⾐服,他倒是真的直到这时候,夜风吹来,令他全⾝发抖之际,才想到网篮之中可能有⾐服,他可以拿来穿看御寒。 于是他扯开了网篮上的网,网下面是几层报纸,拿开报纸之后,下面果然是⾐服,而且是质地很好,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穿过的好⾐服。 在这里有必要约略介绍一下陈名富这个人。他虽然不是这个故事的第一主角,却也相当重要,所以不可以忽略。 陈名富那年二十一岁,他出⾝十分贫困,可是和一般贫苦人家的孩子不一样,他非常勤奋好学,由于家里经济情形不好,他上学经常要停课,所以到二十一岁才读到了⾼中毕业班。 由于品学兼优,在学校很得到校长的启重,也很得到同学的尊敬。他的学校在战事近的时候,全体⾼班同学和校长、老师都决定不在沦陷区当顺民,而集体撤退,并且寻找机会投笔从戎,参加军队,杀敌救国。 陈名富如果一直不离开集体,本不会发生这些事情,可是在半路上经过他的家乡,他想起在乡下的⽗⺟,而此去前途茫茫,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够有机会再见两位老人家,所以他离开了队伍,去看⽗⺟。 人生的遭遇真是绝不可测,往往只是一个无关重要的决定,就可以改变人的一生,使人走到一条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路上去。 陈名富的情形就是这样。当他提出要离开队伍一会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反对,校长更是不允许。如果陈名富不是那样望渴见到⽗⺟,少一分坚持,他的一生就完全不一样了。 当时陈名富没有和校长坚持,他采取了私自行动的方法,在几个好同学的掩护下,他故意走在队伍的后面,然后趁校长不觉察,偷偷溜走。 那时候陈名富想:来回四五里路,见了⽗⺟说几句话,只不过耽搁半小时左右,加快脚步就可以追上队伍。 却不料他见了⽗⺟之后,两位老人家知道儿子要远行,而且可能会从军,大大伤心。陈名富为了安慰⽗⺟,花了半天时间,好不容易脫⾝,却从此再也赶不上队伍了。 他只知道队伍曾向南走,所以他也一直向南去。由于他原来是跟着队伍行动的,所以他⾝上本没有盘,一连几天,挤火车可以不必买票,靠他⺟亲给的几个蛋和模模充饥,在完全没有学校队伍消息的情形下,他正处于前路茫茫的境地。 他的这种处境对他后来的行动有决定的作用。 却说当时他在网篮中找到了所需的⾐服鞋袜,穿起来都十分合⾝,在他已不感到寒冷的时候,他的神智更加清醒,所以他决定看看网篮中的全部东西。 而这一个决定的结果,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网篮上层和下层全是⾐服和一些⽇常用品,而在中间却有一个油布包,陈名富拿在手中,就觉得相当沉重,开解来一看,包中有两卷圆柱形的物体,用红纸包着。 陈名富一看到那两卷东西,就心头狂跳。他自己虽然贫困,可是没有吃过猪⾁,总也看过猪跑,他知道大叠银洋,就使用这种包装方法。 他的手有些发抖,拿起其中一卷,用力一拗,包装的红纸破裂,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中,月⾊之下,⽩花花的银洋,掉在他的脚下。 陈名富要过了好一会,才定了定神,捡起两块银洋来,拈在中指上,轻轻互击,听银洋在击撞之中发出的声响。四周围十分寂静,那种叮叮声听来也就份外悦耳。他又拈了一枚,凑近嘴,在银洋边上用力一吹,然后立刻放在耳边,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营营”声响。 这都是检验银洋真假的方法──陈名富从来也没有自己拥有过一块银洋,这些方法是他在学校帮忙从事庶务工作,有银洋经手的时候学来的。 又过了一会,他才真正定下神来,数了一数,被他拆散了的一卷,总共是一百块银洋,块块都是银洋中最好的“袁大头”──洋钱上铸的是袁世凯的头像。 一卷一百块,两卷就是两百块。 两百块大洋,对于陈名富这个穷小子来说,不论他如何勉力镇定,一颗心还是几乎要从口中跳出来。而且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两百大洋的真正价值,因为这样的财富,在他二十一年的生命中,即使是在梦境中,也未曾出现过。 他用一条⽑巾把拆散的银洋包了起来,又拿起了另外一卷,紧紧抱在怀中。 在从发现银洋一直到天亮的那段时间中,他思绪紊至于极点,不知道想了多少事,可是却又甚么都想不成。 一直到朝升起,他才十分确切地知道,自己成了这两百大洋的主人! 温宝裕当初只给小郭十秒钟时间来说故事,不过由于小郭的故事有相当程度的昅引力,所以听的人听得很⼊神,也就任由小郭说下去。 等小郭说到这里的时候,温宝裕才揷嘴,叫道:“这陈名富十分无聇,怎么就把人家的钱据为己有了!” 红绫则道:“那游救国呢?” 温宝裕停了一声:“游救国当然死了──虽然游救国死了,这陈名富也不应该把财物当成是他自己的!” 小郭望了温宝裕一会:“然则请问温先生,阁下如果在这种情形下会如何处理?”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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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倪匡 更新于2017/11/6 当前章节8577字。看本性难移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本性难移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