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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金缕甲-秋水寒 作者:东方玉 | 书号:43878 时间:2017/11/16 字数:148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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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幅山是一座小山,但在它边上却有一条官道,北通峄县,南通宿迁,因此每天就有不少车马行人,从这里经过。 但这里只是一个中间站而己,老于商旅的人,算准了路程,何处打尖,何处投店,事前都有周详的安排,车幅山应该只是他们打尖的地方。 因此中午时光,山下一家卖茶⽔酒饭的小店,几张板桌都坐得満満的,但一到傍晚,就鬼影子也没一个,那是因为这里不是落脚的地方。 这家小店没有招牌,只在松林前面挑着一个“酒”字的布帘。 小店就在林下,靠近大路,左首是两间瓦屋,右首一片空地上搭了一个松棚,放上四五张板桌板凳,如此而已! 这个小店是两老夫妇开的,以卖酒出名,现在天⾊渐渐接近⻩昏,平⽇这时候早就打烊了,但今天却和往常有些不同。 卖酒的田老爹依然蹲坐在屋角一张圆凳上昅着旱烟。 他好像有着心事,但又得装作出没事儿一般,坐在那里像在等人,因为他眼光不时的盼向远处,而又关切的朝屋內回顾。 今夭果然有点特别,平⽇这时候已经没有行人的大路上,这时正有一个人踽踽行来,现在已经走近松棚,在一张板桌旁坐了下来。 这是一个⾝穿湖绉棉袍子的年轻人,看去不过二十来岁,生得红齿⽩,顾长的个子,英俊而潇洒! 这人当然不是经验丰富的出门人,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到这里来打尖了。 田老爹等候的大概就是他了,赶忙站起,倒了一盅茶送上,含笑问道:“客官要些什么吗?” 敢情天气冷了,上了年纪的人抵抗不了暴冷,弯着的⾝子有些抖索。 那少年抬目道: “掌柜的,你给我下一碗面,再切些卤味就好。哦,在下还想请问一声,这里可有宿头?” “老爹”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屋中传出,随着俏生生走出一个布⾐荆钗的妇少来,接着道: “⽔开啦,你老去切面吧,这位相公还是由女儿来招呼吧!” 这妇少约莫二十五六岁;有一双弯弯的柳叶眉⽑,一双灵活得挤得出⽔来的眼眼,红馥馥的脸颊,红菱般嘴,笑起来微微露出两排洁⽩的手齿,虽然是一⾝布⾐,却掩不住她款段而苗条的⾝材! 田老爹两夫妇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没有人知道他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娇滴滴像盛开花朵般的女儿! 田老爹唔了一声,只得回⾝退下。 这妇少手中拿一双竹筷、酒杯、调羹,在少年面前放好,才笑盈盈的道: “相公还有什么吩咐吗?” 那少年似是不惯和女人打道,俊脸微红,说道: “在下刚才是向掌柜打听,这里不知有没有宿头?” 妇少格的一声轻笑,才望着他说道: “相公大概是初次出门吧?打从咱们这里经过的行商,多半只是中午打尖,在这里落脚的,可说少之又少,所以咱们这里并没有客店,有时也有贪赶路程的客官,错过宿头,这里也有几户人家,可以腾出房间来给过路的行客方便,相公不用心,待会用过酒食,我会领相公去借宿的。” 那少年被她说得俊脸一红,忙道: “如此就⿇烦…⿇烦你了。” 他不知该称呼她大嫂还是姑娘?是以有些嗫嚅。 “不用谢。”妇少瞟着他,俏生生的转过⾝去,一会工夫,端来了一盘卤味,一小壶酒含笑道: “相公先喝杯酒,暖和暖和而还没有下好,要稍待一回。” 那少年忙道:“在下不会喝酒。” 妇少朝他嫣然一笑道:“相公没吩咐要酒,老爹才只给相公打了四两,这酒是老爹亲自酿造的,⾜五年陈,在这数十里,小店酿的酒是最出名的,行旅客商,一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先叫老爹烫酒,现在天气寒冷,相公如果不会喝酒,那就少喝些,四两酒,包你不会醉。” 她一边说话,一边伸出一双又⽩又嫰的纤纤⽟手,取起酒壶,替他斟満了一杯。 那少年当着女娘们面前,不能再说:“不会喝了、何况人家已替他斟満了酒,只得说道:“多谢你。” 妇少又道:“相公尝尝看,这盘里除了卤牛⾁,牛筋、蛋、⾖腐⼲,还有糟,这是用阉糟的,是老爹最拿手的下酒好菜,一年之中,只有冬天才有。” 正好田老爹在屋內叫道: “面下好了,你来拿吧!” 妇少答应一声,一阵风般往里行去,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碗面出来。眼波一溜,那少年正在低斟浅酌的喝着酒,她不由得会心一笑,俏笑道: “相公,面来啦!” ⽟笋似的双手把面碗放到桌上,就转⾝朝屋里走去。 那少年喝完了四两酒,就把下酒吃剩的小半盘卤菜倒⼊面中,然后把一碗面吃了,再喝一口茶,才站起⾝来,叫道:“掌柜的,多少钱?” 他是不会喝酒的人,虽然只喝了四两酒,一张俊脸几乎已红到耳,这一站起⾝,就有点晕淘淘的感觉。“来了!来了!”应声走出来的依然是那妇少,她动扭着蛇一般的⾝材,款步走到少年⾝边,娇声道: “一共是一钱八分银子,相公怎么不多坐一回呢?” 那少年从⾝边取出一锭三四钱重的碎银,放到桌上,说道:“不用找了。” “唷,这怎么好意思呢?那就谢谢相公了。” 妇少接着回头道: “老爹,你来收银子吧,女儿领这位相公去王大娘家投宿了。”眼波一抬,朝那少年腼腆道: “相公请随奴家来吧!” 说完,低着头朝棚外走去。那少年跟着她走出松棚。 妇少就走在前面,一面娇声道: “真对不住,我们没有灯笼,天又这么黑了,相公没走过夜路,还看得见吧?” 那少年道:“没关系,在下还看得到。” 妇少又道: “王大娘家就在前面,幸亏不太远。” 那少年跟在她⾝后,一阵又一阵的脂粉香气,朝他鼻孔里直钻,他喝了酒,本来头脑已经有些晕陶陶,再从她⾝上吹来香气一闻,更觉得糊糊,只是一脚⾼,一脚低的走着。 “到啦!”妇少走近一家人家的门口,伸手推开木门,回头道: “相公请进。” 那少年口中只是糊糊的“唔”了一声。 妇少抿抿嘴,轻笑道: “相公只喝了四两酒,就醉成这个样子,还是奴家扶你进去吧!” 伸过一双手来,搀扶着他,那少年确实已经醉得跨不开步,半个⾝子几乎就倒在她⾝上。 “家家扶得醉人归”她就像他子一样,半抱半扶的从小天井跨上走廊,走了几步。 一手推房开门,扶着他进⼊房中,然后把他扶上了,轻声道: “相公你真的醉了?” 那少年一躺到上,就已睡,没再作声。 妇少在前点起了灯,一双⽔汪汪的桃花眼勾直勾只是盯着他,瞧得心头一阵跳动,粉脸也红馥馥的发热。 忍不住伸出一双⽩嫰的纤手,在他脸上轻轻摸抚了一把,俯下⾝附着他耳朵轻轻说道: “相公要不要喝口茶,茶是可以醒酒的。” 那少年睡的人自然不会再听到,也不会再作声。 妇少依然附着他耳朵低声道: “相公要睡,也该把长袍宽了,奴家给你脫下来吧!” 口中说着,双手迅快的替他脫下丝棉袍子。一双手悄悄的从他內⾐中伸了进去,摸抚着他前,心中暗暗“咦”了一声,忖道: “难道他会没穿在⾝上?” 就在此时,房中微风一飒,前已经多了一个⾝穿黑袍的独目老道,沉声道: “徒儿,东西可是不在他⾝上吗?” 妇少赶紧直起来,说道: “好像不在他⾝上。” “嘿嘿!”黑袍老道笑道: “他老子没死,当然不会传给他的了,此事早在为师意料之中。” 妇少目光一抬,说道:“那么?” 黑袍老道嘿然道:“为师自有道理。” 说完,蓦地跨上一步,伸手把那少年从上提了起来。 妇少吃惊的道:“师傅…” 黑袍老道已把少年挟在肩下,说道: “你随我来。”大步往外走去。 妇少一路跟在师傅⾝后,不敢多说一句话。 黑袍老道奔行如飞,不过半个多时辰,已经赶到利国驿,脚下方自一停。 妇少早已奔得粉脸通红,鼓腾腾的脯起伏不停,眼波朝四处一溜,问道: “师傅,这是什么地方了?” 黑袍老道道: “利国驿。” 妇少又问道: “你老人家把他带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黑袍老道放下少年,忽然右手一伸,一只乌黑的手掌迅快朝少年右按下。 妇少吃了一惊,颤声叫道:“师傅…” 黑袍老道森一笑道: “为师只用了两成力道,这小子死不了的。” 妇少心头暗暗一震,故意娇声问道: “师傅只用了两成力道?那为什么呢?” 黑袍老道伸手一指道: “此处离柳泉已是不远。” 妇少眨着一双清澈的大眼,听不懂师傅这句话的意思,但又不敢多问。 黑袍老道深沉一笑道: “因为柳泉住着一个伤科圣手,好了,咱们走” 初冬,天气已经相当寒冷。 ⼊夜之后,天空洒着⽑⽑细雨,西北风刮得更紧。 这时差不多已是两更光景,乡村人家都是⽇出而作,⽇⼊而息,天一黑,早就关上门觉睡,村子里静悄悄没有一点人声。 有之,那就是不时传来几声狗吠,点缀着这个村子。 这是房山湖南首的一个小村落——柳泉。 此刻从利国驿通向柳泉的一条泥路上,正有一点灯火在路上浮动,由远而近! 那是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一手提着灯笼朝村里走来。 这老者约莫七十来岁,背都有些弯了,⾝上穿一件老布棉大褂,扎脚,敢情已经赶了一大段路,连嘴里都在阿着⽩气。 就当他走近村口,忽然口中“咦”了声,脚下一停,提起手中灯笼往路边照去,黯淡的灯光,照到的赫然是一个人,仆卧在地上! 棉褂老者⾝上背着药箱,当然是个郞中,活了几十岁的郞中,当然见多识广,灯光虽然黯淡,但他目光一瞥,就已看到这人年纪不大,⾝上穿的是一件湖绉丝绵长袍,很可能还是富家弟子。 他可以断言这人绝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但奇怪的是富家弟子怎么会躺卧在村口的地上。他蹲下⾝,用手指去探探那人的鼻息,呼昅极为微弱,不像是喝醉了酒,也不像是生了急病! 莫非是负了伤?看他样子,好像还伤得不轻。 棉褂老者放下药箱,把这人翻过⾝来,那是一个面目清俊的少年,最多不过二十二三岁,他提着灯笼略为检查了一番,一时看不出他伤在哪里?但凭他的经验,已可肯定这少年人昏不醒,是中了极重的內伤,可能还奔行了不少路,支持不住,才倒下来的。 棉褂老者背起药箱,然后双手抄起那少年,骨,急步朝村中泥径走去,到得一幢瓦屋门口,就急着叫道:“凤仙,快来开门。” 一般小村子里居住的人家,通常都是像棋盘上的棋子一样,东一家,西一家,并不连贯的。 因此就是叫得大声一些,也不会吵扰到邻居,何况这时候整个村子里,还有灯光的也只有这一家了。 门內响起一个娇脆的少女声音应道: “来了,来了,爷爷怎么这样晚才回来?” 木门呀然开启,出来的是一个姑娘家。 她当然就是棉褂老者口中的凤仙了,看去不过十八九岁,一⾝青布棉袄,前梳了两条乌油油的发瓣,眨着一双大眼睛,当她看到爷爷手里抱着一个人,不由吃惊的道: “爷爷,这人是谁?” 棉褂老者跨进门,就一脚朝左首房中走去,说道: “这人伤得不轻,你关上门,去给爷爷把治伤夺命丹拿来,再倒半碗酒来,要快。” 凤仙答应一声,关上门,就朝有首房中走去。那是棉褂老者研药配方的房间。她匆匆在壁架上取下治伤夺命丹药瓶,又转⾝进⼊厨房,倒了小半碗酒,才朝左首房中走来。 这时棉褂老者早已把少年放到木之上,开解⾐衫,目光一注,不觉攒起眉头,自言自语的道:“会是黑沙掌…” 凤仙刚跨近房门,就问道: “爷爷,黑沙掌很厉害吗?” “唔!”棉褂老者口中“唔”了一声,指指上少年说道: “他还算不幸中的大幸,只被黑沙掌击中右,若是伤在左,可能连心脏肺腑都受到內伤,这条小命就难保了。” 凤仙走近前,看到那少年⽩皙的膛偏右,果然印着一个乌黑的手掌印,不觉睁大眼睛,啊了一声,急急问道: “爷爷,他还有救吗?” 棉褂老者从她手中接过药瓶,倾出一颗糖⾐药丸,另一只手从孙女手中接过酒碗,右手三个指头一捏,就把一颗药丸捏碎,和⼊酒中,然后伸手捏开那少年牙关,把半碗酒和药灌⼊他口中,再替他合上牙关,拉过一条棉被替他盖上。才转过⾝道: “这治伤夺命丹,已经是爷爷最好的伤药了,他伤势如此沉重,能否有救,那要看他的造化如何了。 凤仙抬眼问道:“这人是谁呢?” 棉褂老者道: “不知道,他倒卧在村外,爷爷遇上了,总得设法救他,这人不像是本地人,可能还是世家弟子。” 凤仙偏着头道: “他很可能遇上了仇家,哦,爷爷不看他怀里有些什么东西吗?也许可以知道他的⾝份了?” 棉褂老者微微头摇道: “他怀里只有二十两银子,什么也没有,倒是他束带上,佩着一方王佩,是上好的汉⽟,雕刻精细,不是普通人家所有,因此爷爷说他是世家弟子,大概也错不了。” 木右首一张木柜上,果然放着一条用天蓝丝线织成的束带,那是棉褂老者替他检查伤势时解下来的,带上果然系着一方⾊呈紫红的王佩,哪是一只似狮非狮的兽类,雕刻精细,栩栩如生,通体晶莹,隐泛宝光。 凤仙拿在手里,把玩着,一面问道: “爷爷,这刻的不像狮子,是什么呢?” 棉褂老者道:“这叫狻猊,是狮子的一种,能生裂虎豹…说到这里,哦道: “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凤仙道:“我不累,爷爷跑了一天,你老人家累了,还是你去休息吧!” 棉褂老者蔼然道: “这少年伤势这般重法,刚服了药,一时不会醒的,你只管去睡吧!” 凤仙粉脸一红,低着头道: “爷爷,我真的不累,你老人家快去歇息吧!” 棉褂老者只好点点头道: “好吧,那么爷爷就去睡了,记着,不论他是否醒来,到了子时,就得喂药,中了黑沙掌的人,伤在內腑,必须培元和疗伤同时并进,除了治伤夺命丹,还得加五钱人参虎骨培元散,你不可忘了。” 凤仙道:“孙女记得,你老人家只管放心。” 棉褂老者含笑点头道: “爷爷代你,自然放心。”说完,就举步走出房去。 现在屋中只有凤仙姑娘一个人了! 一灯如⾖,萤萤火光照在木上躺着的少年脸上,虽然他脸⾊苍⽩得没有一点⾎⾊;但浓浓的剑眉,直的鼻梁,弧形的嘴,和清秀⽩皙的脸颊,就已显示出他是一个英俊少年。 她从小跟着爷爷,从没和别个男子一室相处过,虽然他负了伤,人还昏未醒,但总是陌生男子。 她目光落到他脸上,不由得心头小鹿一阵跳动,粉颊蓦地红了起来。心中却只是暗自付着:“他不知叫什么名字?看他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怎么会和人结仇?听爷爷的口气“黑沙掌”是十分霸道的武功,爷爷平时连重伤得只有一口气在的人都救得活,但今晚看到他口的黑手印,都不噤变了脸⾊,可见“黑沙掌”何等厉害了,他…不知要不要紧?” 她想到这里,不知怎的只觉心头一紧,忍不住又朝他脸上望去。 她连他姓甚名谁都还一无所知,却无端的关心起他来! 时间渐渐过去,凤仙姑娘一个人枯坐着渐渐有了倦意,但她可不敢阖眼,这是爷爷代的,到了子时,就要喂他服药,不能错过时辰。 就在此时,耳中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呻昑。 凤仙急忙回目看去,躺在木的少年上眼⽪抬动,居然缓缓睁开眼来。他头虽有黑手印,但穿黑袍的独国老者只用了两成力道,伤势就不会太重,棉褂老者看他中的是“黑沙掌”以为伤势很重了。 “黑沙掌”击中人⾝,⾊呈乌黑,那是已练到十二成火候了,有十二成火候的人一掌击中人⾝,岂会只用两成功力? 少年服了棉褂老者专治重伤的夺命丹,但⾝上只有两成伤,自然好得很快,这时就能醒过来了。 凤仙姑娘心里一喜,急忙站起⾝,说道: “你…醒过来了!” 那少年发现自己躺在上,前站着一个并不认识的少女,心中不噤大奇,口中发出一声轻“咦”上⾝抬动,似是要坐起⾝来;但他这一动,陡觉前沉痛裂“啊”了一声,额角上立时绽出⻩⾖大的汗珠来。 凤仙吃了一惊,急忙说道: “你快躺着别动,你⾝负重伤,挣动不得!” 那少年缓缓纳了口气,望着凤仙姑娘惊奇的道: “在下负了重伤?在下怎么会负了重伤呢?” 凤仙眨着俏眼,问道: “你不知道自己负了伤?” 少年茫然道:“在下不知道。” 凤仙又道:“你没和人家动过手?” 少年摇头摇道:“没有。” “这就奇了!” 凤仙睁大一双黑⽩分明的美眸,说道: “这会是什么人把你打伤的呢?” 少年望着她,问道: “在下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呢?” 凤仙道:“你是我爷爷在路上遇到的,你昏死路旁,爷爷抱着你回来的,那时你已经昏不省人事,爷爷开解你口⾐衫,发现有有一个乌黑的掌印,爷爷说:你是被‘黑沙掌’击伤的。” “黑沙掌?” 少年吃了一惊,说道: “在下口被‘黑沙掌’击中,十有九死,在下这条命原来是令祖救的。” 凤仙道:“对了,你已经醒过来了,现在差不多是子时了,该服药了。” 她迅快转过⾝去,从桌上取起准备好的一颗药丸,送到少年嘴边,纳⼊他口中,说道: “你先把伤药嚼碎了,要用酒呑下去。” 然后端起小半碗陈酒,侧⾝在沿上坐下,又道: “你躺着别动,爷爷说你伤势未愈,挣动不得,我用汤匙舀着喂你好了。” 话未说完,一张粉脸,早已飞起两片红云。 少年果然不敢再挣动,依言把药丸嚼碎。凤仙用汤匙舀着陈酒,一匙又一匙的喂他把药丸呑服下去。 她放下酒碗,又从桌上取过一包药粉,放⼊碗中,倒了小半碗温开⽔,用汤匙把药粉调散,又道: “这是培元散,爷爷说的,你中了黑沙掌,伤在內腑,必须培元和疗伤同时并进,喝下这半碗药,就要好好静养,不可再说话了。” 她依然用汤匙一匙一匙的喂他服下。 少年望着她,低低的道:“多谢姑娘。” “不用谢。” 凤仙飞红着脸,伸手替他拉好盖在⾝上的棉被,说道:“服药之后,你该好好休息了。” 少年问道: “请问姑娘,不知今祖如何称呼?” 凤仙道:“爷爷姓丁,大家都叫他老人家丁药师。” 少年轻啊道; “原来令祖就是伤科圣手丁药师!” 凤仙眨眨眼问道: “你认识爷爷?” “不认识,只是听人说过。” 少年喝下小半碗酒,本来没有⾎⾊的脸上,就红了起来,望着她问道: “姑娘芳名如何称呼呢?” 凤仙脸⾊更红,忙不迭避开他的眼光,低低的道: “我叫凤仙。”她不让他再说话,忙道; “你不可再说了,爷爷说的,话说多了会伤神,还是快些睡吧!” 少年又道: “姑娘也该休息了。” 丁凤仙道: “我不累,你再和我说话,我不理你了。” 她心里巴不得和他多谈些,也问问他姓甚名谁?但他伤得很重,不能多说话,她话声一落,故意背过⾝去。 那少年没人和他说话,何况他伤势虽然好了许多,究竟尚未痊愈,服药之后,药力渐渐发散,也就糊糊的睡了。 丁凤仙回⾝看去,他已经睡了,也就在边一张木椅上坐下。 先前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子时要喂他服药,连眼睛都不敢阖一下,现在他已经服过药了,心中也就没有事了,坐在木椅上不知不觉的打起盹来。 过了半夜,后半夜就很快的过去,现在天⾊已经快要黎明。 上了年纪的人,睡眠相对的会减少,丁药师每天都是天还没亮,就已起来,平⽇他起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整理药箱,准备一天所需的九散药材,才洗脸、吃早餐,就要出门了。 今天,他因家里有一个中了“黑沙掌”⾝负重伤的病人,需他治疗,就不打算再出门去。 不出门,当然就不用再整理药箱,这就到厨下舀⽔洗了把脸,看看天⾊也随着透现出鱼⽩。 丁药师跨进右厢,看到孙女凤仙倚着木椅睡着了,这就在她肩上轻轻拍了一下,低声叫道: “凤仙” 丁凤仙一下惊醒过来,眼睛,叫道: “爷爷,天亮了吗?” “嘘!”丁药师轻嘘了声,庒低声音道: “你一晚未睡,快回房去睡吧!” 丁凤仙站起⾝,轻声道; “爷爷,你出来一下。” 举步走出房门。 丁药师跟着走出,问道: “你有什么事?” 丁凤仙站定下来,说道: “爷爷,昨晚子时,他醒过来了。” 丁药师听得一怔,不信的道: “他伤势极重,子时怎么会醒过来的?” 以他估计,中了“黑沙掌”的人,內腑受创,纵然服了自己的救伤丹药,至少也要昏上一两天才会清醒。 丁凤仙道: “我说的是真的咯,他醒来之后,还说了许多话,我喂他服药之后,才睡的。” 丁药师心中觉得奇怪,问道: “他说了些什么?” 丁凤仙道: “他说,他并没和人动过手,也不知道自己负了伤…” 丁药师道: “他不知道什么人打了他一掌?” 丁凤仙道: “他说一点也不知。” 丁药师一手摸着花⽩胡子,说道: “这不可能。” 丁凤仙道: “但人家真的不知道咯!” “好,就算他不知道。” 丁药师蔼然笑道: “你快去睡吧!” “好嘛!”丁凤仙用手背掩着小嘴,打了个呵欠,就翩然朝屋后房中走去。 丁药师回⾝跨进右厢,这一阵工夫,天⾊已经大亮,他走近前,凝目看去,这少年的脸⾊虽然还有些苍⽩,但已经好转了许多,再听他呼昅,也已极为轻匀。 他是江淮一带极为著名的伤科圣手,对治伤一道,可说积数十年的经验;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少年人被“黑沙掌”击成重伤,居然会好得如此快法,真是大出意外之事! 这是他依一般常情而言,须知“黑沙掌”乃是外门重手法功夫,被击中口,又有这般乌黑的掌印,已是十有九死,能保住命,该是不幸中之大幸,这少年人仅服了他两颗“救伤夺命丹”就会好得如此神速,岂非奇迹?但他怎知独眼黑袍老者下手之时,其实只用了两成掌力? 这原是独眼老者有意要在少年右留下这个乌黑掌印,因此在吐出两成掌力,震伤少年內腑之后,再用掌力击伤少年肌⾁,所留下来的掌印。 因为仅仅使出两成掌力,留下的掌印,就不会有如此乌黑,掌印有如此乌黑,就该伤得极为沉重。又有谁会知道他“黑沙掌”留下的乌黑掌印,仅是肌⾁受伤而已! 要使受伤的人,肌⾁留下乌黑掌印,而內腑所受的震伤,仅只两成,此人掌力自是已达收发由心之境。但以他的功力,这两成黑沙掌力,也已经非同小可,被掌力所震伤的內腑,也绝非轻伤,不是伤科圣手丁药师的“救伤夺命丹”也绝不会好得如此快法。 一个爱好古董的人,看到人家稀世奇珍,就恨不得掠为己有。一个练武的人看到人家的武功秘笈,就会心生觊觎,恨不得让他看上一遍,这并不一定是贪,心之所好,多半出之好奇使然! 丁药师是著名的伤科圣手,他看到这少年不可能好得这么快的伤势,竟会好转得如此快法,自然也会心生好奇。 他把木椅移近前,坐了下来,缓缓伸过手去,三个指头搭在少年左手脉门之上,他要仔细切切少年脉象,伤势是否真的好转了? 当他手指落到少年腕脉上的时候,少年忽然惊醒过来,倏地睁开眼睛,口中“啊”了一声,望着丁药师说道;“这位老人家,大概就是大名鼎鼎的伤科圣手丁药师了?” 丁药师含笑点头道: “老朽正是了某,圣手二字,愧不敢当,小兄弟重伤初愈,且莫说话,让老朽先切切你的脉象。” 少年听说他正在替自己切脉,就不再说话。 丁药师也没有去理他,缓缓闭上眼睛,专心切起脉来。过了好一回,才松开指头,取过少年右手,又闭上眼睛,仔细切了一回,方始收手,一言不发,站起⾝,揭开棉被,轻轻翻起少年口⾐衫,目光一注,少年右,那个黑沙掌掌印,依然乌黑如故,并未稍褪,(伤在肌⾁,自然不易消退)。 一时不噤大惑不解,掌印未褪,显然是伤势并未减轻。但从少年的脉象上诊察所得,他伤势却显著的好转甚多,口中忍不住沉昑道: “奇怪!” 少年睁大双目望着他问道: “丁老人家,在下伤势不知如何了?” 丁药师用手指轻轻在他口乌黑掌印上按了按,问道: “痛不痛?” 其实他不用问,就已看出少年脸上神⾊,如果伤势沉重,手指轻轻一按,他就会痛得冷汗直冒。如今他只是咬牙忍受,可见痛虽痛,但还能忍受,那就痛得并不厉害了。 果然。少年等他收回手指,就吁着气道: “很痛。” 丁药师替他掩上⾐衫,再盖好棉被,才颔首笑道: “小兄弟內伤,已好了十之三四,外伤反而较重,老朽本以为最少也得十天半月才可痊愈,如今看来,大概有三天时间,差不多就可复原了。” 少年感的道: “丁老人家救命之恩,在下不敢言谢…” 丁药师没待他说下去,莞尔一笑道: “小兄弟快不可如此说法,老朽学的是医,救伤是老朽份內之事。”说到这里,口中哦了一声道: “老朽还没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少年道: “不敢,在下徐少华,世居云龙山。” 丁药师听得双眉矍然一动,问道; “原来是徐少侠,不知少侠是云龙寨徐大侠的什么人?” 徐少华道: “丁老人家说的正是家⽗。” 丁药师欣然道: “原来少侠乃是徐大侠的哲嗣,老朽失敬之至!” 徐少华道: “丁老人家原来认识家⽗。” 丁药师呵呵一笑道: “令尊人称江淮大侠,名満武林,老朽只是走江湖卖药的老头,只是久闻徐大侠大名,并不相识。” 徐少华道: “丁老人家言重,在下也久闻你老大名,在⻩淮之间,行医施药,简直是万家生佛…” “哈哈!”了药师掀髯大笑道: “这是少侠给老朽脸上贴金,哦!”他目注徐少华,问道: “老朽听小孙女说:少侠昨晚并未和人动手,也并不知道⾝负重伤?” 徐少华道: “是的,昨晚…在下本一点都不知道,还是醒来之后,听丁姑娘说的,在下是被‘黑沙掌’击伤右…” “这就奇了!” 丁药师望着他问道: “那么少侠昨晚可曾遇上什么事吗?” 徐少华想了想道: “这个月十六,是家⽗六十寿诞,在下从马陵山赶回家去给家⽗拜寿,昨⽇傍晚,路经车幅山,天⾊已晚,就在山下一家卖酒饭的小店打尖,因车幅山是一处山野小村,没有客店可以过夜,由店酒中的一位大嫂领着在下到一家姓王的人家借宿…后来就没有了。” 丁药师道: “你是说后来就想不起来了。” 徐少华道: “是的。” “车幅山和这里相去已有七八十里…”丁药师攒着花⽩眉⽑,沉昑道: “这事果然大有蹊跷…” 徐少华望着他,问道: “丁老人家,你老认为…” 丁药师凝重的道: “此事如果发生在别人⾝上,也许是记错了⽇子,或许是在小店酒就遇上仇家,你并不认识他,还可以说是偶发事件;但此事发生在少侠⾝上,就颇不寻常…” 徐少华道: “在下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呢?” 丁药师道: “因为少侠乃是江淮大侠哲嗣,此事究竟有何种谋?老朽不得而知,但此事至少有两点可疑之处。” 徐少华道: “丁老人家说的是哪两点呢?” 丁药师道: “第一、少快被人用‘黑沙掌’击伤右,按说上留有如此乌黑的掌印,伤势已是十分危险,纵有老朽的救伤夺命丹,能否治得好,老实说老朽也只有一半把握,那就是生死各半…” 他口气微顿,接着说道: “但少侠服下老朽一颗夺命丹,半夜子时就醒过来了,老朽听了小孙女的话,还以为少侠本⾝內功火候精深,才能很快醒来,方才老朽切你脉象,少快內功修为,最多不过十年,火候尚浅,但伤势却确实好了十之三四…” 徐少华只是望着他,听他说话。 丁药师接下去道: “经老朽仔细诊察,才发现少侠所中‘黑沙掌’,內伤较轻,外伤较重,这和‘黑沙掌’伤人的情形,恰好相反,因为被‘黑沙掌’所伤,外面印有如此清晰的乌黑掌印,內伤必然更为严重,而少侠的伤势,却全在肌⾁,內伤不过两成而已!” 他果然不愧是伤科圣手,一言就道破了。 只听他接着道: “此人能把黑沙掌运用到使你伤势轻重由心,可谓已臻上乘,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这就是疑窦之一。” 他不待徐少华发问,又道: “他向你下手之后,又把你从车幅山连夜送来利国驿,那是算准老朽早出晚归,看到了自然会把你抱来施救。他既要伤你,又要老朽救你,这是为什么呢?” 徐少华瞠目道: “在下不知道。” 丁药师莞尔笑道: “如果老朽猜测得不错,此人必然是令尊昔年的仇家,以少侠的伤势,向令尊威示而已!” 徐少华道: “依丁老人家的说法,这人很可能是家⽗的仇家了,但在下听家⽗说过,他老人家一生从不妄杀一人,纵是黑道凶徒,也本与人为善之心,劝其改过自新,应该不会有什么仇人。” “唉!”丁药师轻喟一声道: “令尊在江湖上人缘一向极好,但江湖上人,多半暴戾成,令尊本与人为善之心,遇上凶徒,纵或贷他一死,但惩罚在所难免,甚至一掌之仇,认为毕生奇聇大辱,这等事也在所难免,令尊认为已是法外施仁,对方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一个人只要在江湖上,若说没有仇人,那是不可能的事。” 徐少华点头道: “丁老人家说得极是。” 丁药师道: “少侠伤势尚未痊愈,话多伤神,你还是再睡一回的好,等到该吃药的时候,老朽自会叫醒你的。” 徐少华看他这么说了,只得闭上眼睛养神,渐渐便自睡去。 丁药师回出厢房,在后面一间药室,取了几种药草,来至厨房,取出一个瓦罐,注⼊清⽔,用文火煎煮。 快近已刻,丁凤仙梳洗整齐,翩然走⼊,说道: “爷爷,你在煎药?” 丁药师道: “那位徐少侠內伤已是不重,目前伤在肌⾁,须得用药把它內消才行。” 丁凤仙眨眨眼睛问道: “爷爷问过他了,他姓徐?” “爷爷自然问了。” 丁药师含笑道: “你当他是谁?” 丁凤仙撒娇的道: “爷爷既然问了,就⼲脆告诉我咯,孙女又不是神仙,怎么猜得着?” 丁药师笑了笑道: “说起这位少侠,可是大有来路的人,他就是云龙山云龙山庄庄主,人称江淮大侠徐天华的公子,徐大侠苏鲁皖豫四省,名头之⾼,说得上是首屈一指的人物,⻩、淮、长江上下游,徐大侠一言九鼎,黑⽩两道的人,都对他十分尊崇…” 丁凤仙道: “那他怎么还会中人暗算,伤在黑沙掌之下?” 丁药师道: “这很难说,就是圣人,也一样会有人批评,人在江湖,难免会有仇人。” 丁凤仙问道: “他叫什么名字呢?” 话声出口,想起昨天晚上人家还没有说出姓名,自己就把名字都告诉他了,粉脸不噤酡红了——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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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东方玉 更新于2017/11/16 当前章节14838字。看金缕甲-秋水寒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金缕甲-秋水寒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