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龙啸江湖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龙啸江湖  作者:公孙梦 书号:43907  时间:2017/11/16  字数:25110 
上一章   ‮;ouqdr&钗十陵金;ouqdl& 回五第‬    下一章 ( → )
  早舂二月,在北国残冬虽仍摇曳着残尾,挟着料峭余威,肆人间,但在江南的原野之上,却已是回⻩转绿,薰风阵阵,舂耕伊始,庄稼人仗梨叱犊,行于田野之间。

  暖风阵阵,中人醉,轻轻地拂摸着小草的脸,云雀三五,在悠悠的⽩云板上钉钉子。

  蛰伏一冬的万物,都已苏醒,显出欣欣向荣、活泼的生机。

  此刻,在那小山坳的夹道垂柳之中,驰出三匹骏马,马上两男一女,男的都是弱冠之年,且⽟树临风,英华鉴人。女的却恰恰相反,年约四旬,丑得惊。人,嘿!“死羊眼、蒜瓣牙、面板、蒲扇脚”⾝躯⾼大耝壮,不亚昂蔵丈夫,乍看之下,简直令人⽑骨悚然。

  前面的少年,⾝着天蓝贡缎夹袍,文生巾,绿⽟抹头,挂长剑,蹄声“得得”蓝袂飘飘,但在他那俊逸的面孔之上,却有一抹淡淡的忧郁。

  后面马上的少年,⾝着玫瑰紫⾊贡缎夹袍,青缎团花一字坎肩,面若银盆,明眸皓齿,直引得那些田野间的庄稼人,呆若木,暗暗惊羡不已。

  丑妇则是一套蓝⾊竹布⾐褂,背负沉重的镔铁板凳。

  三人放慢速度,按辔而行,纵目原野之上,脸上都已渐渐绽出欣悦的笑意。

  蓝⾐少年雅兴大发,随即昑道:“昨⽇晴,今⽇,楼下飞花楼上云,阑⼲双泪痕。江南人,江北人,一样舂风两样情,晚寒嘲未平。”

  这是宋绍兴时,名词人朱孰儒的寄调长相思。蓝⾐少年昑毕,剑眉微蹙,轻轻叹了一口气。

  后面的紫⾐少年,美眸连转,瓠犀微露,嘴角显出两条微愠的弧线,接着昑道:“古涧一枝梅,免被园林锁,路远山深不怕寒,似共舂相躲,幽思有谁知讫契都难可,独自风流独自香,明月来寻我。”

  音调优美悦耳,吐字极清,但却有些微幽怨意味。

  蓝⾐少年微微‮头摇‬,回头看了一下道:“筠妹与小兄有所同好,亦爱朱孰儒的作品,不过,筠妹此词如系有为而发,似属违心之论!”

  紫⾐少年脸上闪过一抹‮晕红‬,但立即又微哼一声,道:“小妹虽属附庸风雅,却非无心之人,焉能不知雪哥哥近⽇郁郁之情,‘天香⽟女’陆宜家人品虽美,但心地却非常险恶,去年在那庙中,若非…唉!算了,人家是六绝之后,小妹自不免珠⽟在前之感,雪哥哥仍深责否!”

  蓝⾐少年微微一叹,道:“姑不论筠妹对我尚有救命之恩,即半年来昼夜为小兄守护,小兄因而能练成奇功,只此一桩,小兄今生即报答不尽,怎能怪起筠妹来了,不过…”

  紫⾐少年道:“不过怎样?”

  蓝⾐少年面呈惘然神⾊,似陷⼊往事之中,道:“小兄总是感觉去年在那庙中,‘天香⽟女’陆宜家曾为我疗伤,只是如今想来,无法弄清而已!小兄是想,如果她果然是为兄疗伤,而筠妹竞于极端萎顿之时,将她击伤,小兄岂不是变成千古罪人了!”

  紫⾐少年面上煞气陡增,但立即又悠悠地道:“小妹确曾亲眼见她挥掌向你的气海⽳上拍去,难道还会看错不成?设若小妹果真走眼,也不是你的过错,小妹倒真是千古罪人了!并将予人以不可谅解的口实。”

  蓝⾐少年连忙安慰她道:“筠妹情关锦注,惠我良多,小兄已铭记于心,况你我已有盟约…”

  后面的丑妇突然揷嘴道:“少爷,‮姐小‬,快别逗嘴了,小俩口子谈点什么不好!想当年俺那口子,可真是体贴人微,简直把俺放在手心上,俺如今想来,还…”

  敢情这个⾼大的丑妇是山东人,说话土里土气的,但却是一片率真憨直之概。

  转过一个小村庄,再行数箭之地,即看到一座极大的石头城。

  原来此处正是六朝金粉之地的金陵。

  三人并辔驰人城中,只见石路宽敞井然,商贾云集,行人熙来攘往,端的热闹繁华。

  蓝⾐少年初见这等繁华的大邑,如⼊山xx道上,目不暇接,暗想:“洛已是名都大邑,但比之此处,却又相形见绌了。”

  三人来到一座酒楼之前,蓝⾐少年一指那漆金招牌道:“时已近午,也该进些饮食了,这‘金陵酒家’看来颇具规模,老弟可有意与兄人內小酌一番?”

  紫⾐少年点点头,三人落马后,只见大门內数声吆喝,三个伙计急忙颠着庇股走出,接过三人的马缰,眉开口膜地道:“两位贵公子和这位巨…咳!…请移⽟楼上雅座,小人等自会照料马匹。”

  这伙计小心翼翼地接过⾼大丑妇的马缰,连忙避而远之,生怕挨揍似的。

  三人进人大门,不由大为惊奇,只见锦屏绣纬,翠阁回栏,极尽奢华之能事。

  放眼后院之中,修篁处处,亭台无数,小桥流⽔,楼角隐现,笙歌盈耳,酒气人,这颇有王气之地,到底不同凡俗。

  三人踏着软茸茸的绣垫,上得楼来,只见楼上极为宽敞,放置着五十余张八仙桌子,仍显得十分疏朗。

  此刻伙计早已上前照应,将三个至临窗雅座之上看茶。

  此刻午时未到,楼上仅有零星七八个食客。

  作者即使不再代,读者也必会猜出,这三人正是梅雪楼、“毒玫瑰”成筠,以及成筠的啂⺟“辣手无盐”柳遇舂。

  梅雪楼去年自庙中被那成筠救走之后,在途中又获⺟亲留笺传技,后来梅雪楼与“毒玫瑰”成筠相处牛月,已看出她对自己印象良好,且她为人虽然手段略嫌毒辣,却极正派。且“辣手无盐”开门见山,竟作起媒人来了,梅雪楼碍于无⽗⺟之命,乃答应待禀过⽗⺟后,再谈不迟,但梅雪楼对“毒玫瑰”成筠的表现,成筠也芳心可可,感到満意了。

  梅雪楼乃请她们两人代己护法,在一隐秘之地,苦练“天边一朵云”的奇绝武功和轻功。

  在这半年之中,梅雪楼发现这主仆两人心地善良,成筠更是无微不至,完全是以未来夫婿相待,梅雪楼不是愚笨之人,焉能不知,尤其“辣手无盐”柳遇舂,更是忠诚坦,令人肃然起敬,因此他也以柳妈相称。

  半年技成,离开那隐秘之处,一路之上,梅雪楼因又见到那座小庙,不噤触景生情。因为在他潜意识之中,似乎隐隐记得“天香⽟女”陆宜家曾耗其真力为他疗伤,他乃极重情感之人,如对方确是如此,自己岂不变成忘恩负义之人,因此,一路上又郁郁不乐。

  而成筠到底是女孩子家,心较窄,她以为梅雪楼仍对陆宜家情有所钟,乃大吃其醋,借“词”发挥。

  不一刻酒菜已到,三人立即浅酌起来。

  梅雪楼俊目向四下一扫,突见两个青⾐大汉正向自己凝视注目,且面呈惊疑之⾊,梅雪楼也未在意,因为这种现象,一路上也见得多了。

  俊目再往左一掠,只见一个痴肥的邋遢和尚,半侧着脸,正在据案大吃其砂锅十锦,那副馋相,好像几天没吃过东西似的,说他在吃,不如说在呑来得恰当些。

  他那一袭月⽩⾊的袈裟,早已变成褚黑之⾊,且泛出油腻腻的亮光。

  此刻,那两个青⾐大汉,正自一面回头看着梅雪楼,且一面窃窃私语。

  梅雪楼疑心大起,以本门心法“千里摄音”静听两人谈。

  此种至⾼心法,不啻佛道两家的“天耳通”况梅雪楼自遵⺟亲之命,以本门心法将体內元气导人正轨后,功力陡增,自是一字不遗,听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个大汉道:“家主硬说此人即是‘鬼府’之徒梅雪楼,小弟倒真有点怀疑,看家主对这小子忌惮之态,好像这小子真有一⾝绝技似的。李兄,你看此人会是⾝怀绝技之人?”

  另一个青⾐大汉道:“那也说不定,据说武功已臻化境之人,能英华內敛,不着⽪相,本莫测⾼深。家主既然认为可疑,自有他的见地,不过以家主那等旷世⾼手,怎地也怕…”

  他说到这里,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连忙四下打量一番,续道:“据说,今年端午节之武林盟主选拔大会,家主势在必得,但他忌惮四个年轻人,一个是六大门派共同培植的少年人,一个是‘妖庵’的传人,一个是‘魔寺’的传人,另一个就是‘鬼府、神宮’师兄弟共同培植的门人梅雪楼,去年武林中传说此人已死在‘天目老人’掌下,言之凿凿,但家主不大相信,因为如果梅雪楼确如传说,死在‘天目老人’掌下,‘鬼府’、‘神宮’主人焉能罢休,如此看来,家主的猜测可能没错,不过…”

  另一个大汉道:“不过怎的?”

  那个大汉续道:“据说有意参加此番选拔之人,不下数十人之多,即连‘三大书生’也跃跃试,本来当年几个⾼人认为英雄出少年,乃规定以二十五岁少年男子为限,但因最近各派联名请求修改至三十五岁为限,而且女子也可以参加,同时因时⽇仓促,已改为九月重举行选拔。”

  他微微一顿,喝了一口酒,续道:“据说家主真正所忌惮的仅有三人,那就是‘鬼府’传人梅雪楼、‘妖庵’传人于得⽔,以及‘六大门派’共同传人雍怀⽟,而在这三人之中,更以梅雪楼为最。”

  另一个大汉接道:“此番家主订于三月三⽇召集燕子矶赏花大会,遍发武林帖,到底是宗旨何在?”

  那个大汉似乎故意卖弄见闻广博,消息灵通,道:“据说是旨在试探各派竞选人的底,以便预为安排,但又有人说…”

  此人说至此处,面⾊一凛,戛然收住,道:“小弟说得太多了,请李兄原谅,家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若一旦传人他的耳中,小弟这条命可就完了,李兄千万要守密,好在我们今天的任务仅是个眼线,看他落在哪家客栈就行了。”

  两人谈话于焉停止,低头大吃大喝起来。

  按“毒玫瑰”成筠的武功,在武林中已非泛泛,但是相距两个青⾐大汉三丈多远,且对方声音极低,自是无法听到,但她乃是⽔晶心肝,一看梅雪楼的神态,已知他是在倾听,所以也未打岔。

  梅雪楼听毕,不由剑眉微蹙,忖道:“这两个青⾐大汉的家主,既然连‘魔寺’传人岳堑兄及‘三大书生’等人都未看在跟內,其武功造诣可以概见,但此人是何门派却从未听说过…”

  蓦地——

  那个邋遢和尚自砂锅中挟起一个卤蛋,放人⾎盆大口之中,一边又‮头摇‬晃脑地道:“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假包换!”

  一伸脖子,将卤蛋囫囵呑了下去,道:“‘混沌乾坤一口包,既无骨头又无⽑,老僧带尔西天去,免在人间受一刀。’唔!这十锦砂锅之中,虽是山珍海味,无所不容,但老僧独爱这两个小蛋蛋子。”说毕,又挟起一个卤蛋放⼊口中。

  梅雪楼耸耸肩,对成筠来了个会意的微哂,忖道:“世上酒⾁和尚屡见不鲜,出家人有几个不是释迦的罪人叛徒?就以数百年来名震武林的少林掌门人来说,就卑劣得令人难以置信,这邋遢和尚虽然犯了清规,却坦直幽默得可爱,这种颇含禅机的歪诗,虽属自我解嘲,却是酒⾁和尚中的佼佼者。”

  而且,这邋遢和尚,样子虽是不雅,又脏又臭,却是一口京片子,口音十分悦耳好听。

  梅雪楼到底是聪明之人,一听邋遢和尚的“两个小蛋蛋子”这句话,就不由心中一动。

  突然“辣手无盐”柳遇舂死羊眼朝邋遢和尚一翻,道:“就凭这份德还暗中骂人,真是混账!”

  邋遢和尚又挟起一块肥⾁,在鼻上闻了一下“叭”的一声,一下子摔在地上,喃喃地道:“怎地十锦砂锅里还有猪嘴,就这两片嘴子,就能做个大拼盘,真是倒人的胃口!”

  因“辣手无盐”的亡夫乃是‮京北‬人,她自是听惯了京话,这一句“小蛋蛋子”焉能瞒得了她,立即针锋相对。

  哪知道邋遢和尚连头也没抬一下,就反相讥,说真格的“辣手无盐”那两片奇厚而微翻的大嘴子,的确令人不敢领教。

  梅雪楼初出道不久,对武林奇人知之甚少,立即以手指蘸茶,在桌子上写了“他是谁”三个字。

  成筠微微一笑,立即也以手指蘸茶,在桌上写了“八月仲秋”四个字。

  梅雪楼不由一愕,不知这四字代表何意,但成筠也不暇说明,侧目又向邋遢和尚望去。

  蓦地——

  一阵辘辘车马及铃声,自大街一端动地而来,因街上是石板铺路,且车轮似乎又是铁铸的,所以声音非常之大。

  梅雪楼和成筠两人,同时向窗外望去,只见一辆双马巨型碧油车,扬尘疾驰而来。

  路人纷纷走避,且脸上神⾊既非惊羡,又非虔敬,令人无法捉摸。

  而且‮店酒‬中,楼上楼下,一阵动,上下人等纷纷赶到大门之外,躬⾝接。

  这辆巨型碧油轿车的黑⾊贡缎轿⾐之上,绣着“金陵十钗”四个瘦金体大字,流苏绚丽,耀目生辉,轿顶四角上颤巍巍地兀立四只彩凤,栩栩如生,车门处锦帷低垂,不知轿车中何许人也。

  但顾名思义,定是⾼官大佬之內眷千金,则属不容置疑之事,反之,谁有恁大气派。

  车辕上坐着一个青⾐大汉,一抖手中长鞭“叭”的一声脆响,马车戛然而止,两匹⾼头大马,前蹄一悬“唏聿聿”一阵长嘶,才稳住轿车前冲之势,恰巧停在这“金陵酒家”之前。

  梅雪楼茫然地看了成筠一眼,只见她也是一脸惘然神⾊,显然她也不知所谓“金陵十钗”的来历。

  蓦地——

  又是一阵“隆隆”之声,山响而来,只见金、银、红、橙、⻩、绿、青、蓝、紫几辆同样巨型碧油轿车络绎而来,在一阵鞭声马嘶之中,分停在“金陵酒家”大门之外大街两边。

  车辕上御车大汉的⾐装颜⾊,皆与轿⾐相同,即连长鞭的颜⾊也不例外,端的气派不俗。

  其余车辕上的大汉,皆都端坐不动,只有金⾊轿车上的金⾐大汉跃下车辕,大马金刀地走向大门,傲然地向大门两旁躬⾝接的十余人中一个四旬老人道:“‘金陵十钗’⽟驾光临,已经清座了吗?”

  那老人讪然一笑道:“张爷,很抱歉,小老儿实在有所不便。”

  金⾐大汉脸⾊一变,道:“好,我自己去…”

  话没说完,人已像一阵风似地冲上楼去,双手叉,精目环扫,沉声喝道:“嗨!这‘金陵酒家’已经由‘金陵十钗’包下,请诸位立刻离去。”

  包括梅雪楼在內的所有顾客,照样地喝酒,没有一个人理睬他。

  成筠披一哂,一脸的鄙视。

  梅雪楼悄声笑问道:“你认识他吗?”

  成筠也悄声道:“此人叫‘天⾼三尺’。”

  梅雪楼一怔,一时之间,他还弄不懂“天⾼三尺”是什么意思。

  “天⾼三尺”怒声道:“你们没听到?”

  这回有人接口了,接口的是邋遢和尚,道:“佛爷已经听到了。”

  邋遢和尚虽然接口了,却仍然在伏案大嚼,并未抬起头来,一直到吃完之后,才抬头向“天⾼三尺”龇牙一笑。

  正要发作的“天⾼三尺”不由一怔,道:“是你?”

  邋遢和尚道:“是的,是佛爷我,认得佛爷我,佛爷有赏…”

  紧接着,咳嗽一声,一口浓痰在“天⾼三尺”的右眼上。

  以浓痰袭人并不稀罕,也就是一般所谓“流星唾”、“铁砧沫”一类武功,但是,若被击中,即一流⾼手也得带伤。

  但邋遢和尚“八月仲秋”这口浓痰,既不是“流星唾”也不是“铁砧沫”因为“天⾼三尺”看样子并未受伤,仅是感到肮脏而已。

  这种噱天噱地的招数,简直不在五“武”行之中,梅雪楼直觉这“八月仲秋”确是太过分,尖刻了些。

  “天⾼三尺”张剥⽪素⽇飞扬跋扈,鱼⾁乡里,倚仗“金陵十钗”的雌威,无恶不作,今⽇受此奇辱,可说罪有应得,也是他平生第一次。

  至于“天⾼三尺”这个雅号,读者也许还不能领悟,其实非常简单,试想,地⽪若不刮下三尺,天怎会陡⾼三尺?这无非是一般乡里恨他人骨,又无可奈何,乃以此名呼之。

  而且这“天⾼三尺”素有洁癖,这口海蛎子似的浓痰,糊在右眼之上,不痛不庠,但却臭气四溢,真是抓又不是,不抓又不是。

  “八月仲秋”站起⾝来,向梅雪楼一龇牙,又向“天⾼三尺”道:“滚吧!‘天⾼三尺’老兄,你能认得我和尚,总是没⽩吃亏。”

  “八月仲秋”这一转过⾝来,梅雪楼不由一怔,且“啊”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敢情“八月仲秋”这个绰号还大有来历呢!

  只见邋遢和尚印堂正中,有一个茶碗口大的镜疤,既平又亮,闪闪生光,犹如皓月当空,端的生得是个地方。

  蓦地——

  一声冷哼来自梯口,说道:“‘八月仲秋’驽骀下驷,金陵大邑,可不是你这狗和尚撒野的地方。”

  梅雪楼眼前一亮,只见梯口站着一个⻩⾐宮装少女,云鬓⾼挽,⾝段窈窕,但因面里而站,因而无法看到她的面孔。

  邋遢和尚微微一凛,抬目一打量⻩⾐宮装少女,突然又哈哈狂笑一阵,细小的眼角上,还堆着两滩眼屎,自言自语地道:“我道是什么冰肌⽟骨,仙质娥眉了,原来是…哈哈哈哈…‘金陵十钗’…哈哈哈哈…⼲脆说是‘精灵夜叉’。”

  ⻩⾐宮装少女‮躯娇‬一震,似乎怒极,娇叱一声,⻩袖挥处,‮躯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连扭数扭,一股奇柔的暗

  邋遢和尚面⾊一肃,但立即又故态复萌,轻薄地道:“扫径以待,哈哈,有道是‘‮径花‬未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我‘八月仲秋’敢是走上桃花运了!既然命中注定情魔未了,徒忧无益,说不得前去得其所哉一番,参那喜…”

  突然一声怒叱,邋遢和尚慌不迭地闪出一丈以外,让过⻩⾐少女八成真力的一拂。

  ⻩⾐少女陡然转过‮躯娇‬,对梅雪楼道:“还有你们三位,有胆的不妨与狗和尚一道,本园必一并接待。”

  梅雪楼微微一怔,心中又是一噱,忖道:“既有‘金陵十钗’,又有什么‘大观园’,真是荒天下之大唐!况且此女面目丑陋,令人恶心,对‘金陵十钗’四字,实有莫大的讽刺。”

  原来此女,一脸紫疤,一双金鱼眼,暴咧怒臂,且⽩多黑少,而一张大嘴却直咧到耳

  “毒玫瑰”成筠一向促狭刁钻,自这⻩⾐少女上楼之后,早已手庠难熬,跃跃试,这一看清对方面貌,不由顽大发,霍然立起道:“就凭这份尊容,也配称‘金陵十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小生不才,倒想掂掂金陵风云人物到底有多少份量。”说着,倏然欺⾝,素手疾劈对方儒臂,端的狠辣。

  这是乃⽗“金不换”成继祖赖以成名的“回环八打”掌法。

  掌近⻩⾐少女不及半尺,倏然由掌变抓,疾抓对方“结喉”要⽳。一招两式,端的⼲净利落。

  ⻩⾐少女冷哂一声,兀立不动,柳款摆,大袖斜甩而出,一股奇大柔之力,山涌而出。

  成筠面⾊一凛,急撤右手,与左手互向外一拨,只闻“蓬”的一声,⻩⾐宮装少女端立未动,成筠则被震出两步,‮躯娇‬犹自摇晃不已。

  ⻩⾐宮装少女“咭”的一声娇笑道:“就凭这点道行,也想到金陵来撒野,看来你也是‘霸王卖⾖腐’,货软人硬!”

  成筠个本极刁钻顽強,吃了苦头,再被对方消遣一番,自是无法忍受,明知不是人家敌手,硬着头⽪也得再上。

  她杏眼圆睁,黛眉煞聚,集十二成吃的真力,双掌互连挥数次推出。

  ⻩⾐宮装丑女仍是不动,显然对成筠的全力一击,仍是未放在心上,真是“拿着⾖包不当⼲粮”成筠见状,气得发抖,敢情是连人带掌一齐猛撞的拼命招数。

  说时迟,那时快,成筠拼命的一击,亦是十分惊人,⻩⾐丑女大袖未动,却欺⾝上,以惊人的速度,中、食两指向成筠天庭戳去。

  ⻩⾐丑女这一欺⾝而上,巧妙地让过对方掌风,成筠心中直冒寒气,深知不免。

  蓦地——

  一声轻哂,接着,⻩⾐丑女一声微哼,成筠突感一股奇绝无俦的暗劲,自全⾝百⽳蠢然而起,齐贯双掌之上,源源而出,不由勇气倍增,趁力一送。

  只见⻩⾐丑女的⾝子,像断线风筝似的,疾退一丈,连打三个寒步,才拿稳桩步。

  成筠回头对梅雪楼露齿一笑,只见梅雪楼面⾊肃然,不由螓首低垂。

  梅雪楼固然是豪气凌云之人,但为人却极厚道,对成筠适才的举措,大不以为然,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丑女固然是盛气凌人在先,不可一世,但己方既准备赴她之约,贸然出手似属不当,因此,他那英的俊脸之上,显出些微不悦之⾊。

  ⻩⾐丑女受挫之余,面目木然,但从她那明眸之中,可看出她內心的惊骇程度。

  她立即向梅雪楼道:“‘鬼府’传人果然盛名不虚,小女子⾝受了,如无不便,今夜三更仍请枉驾本园,以尽地主之谊。”说毕,喝声“走”带着“天⾼三尺”下楼而去。

  正所谓“寒天喝冷⽔,滴滴在心头”⻩⾐丑女此刻的心情,梅雪楼深深体会到,自觉出手稍重了一些。

  两人回到座位上,自窗口向外望去,只见那⻩⾐丑女到金⾊轿车之前,掀开轿帷,低声与轿內之人说了一阵。只见轿中一双似⽔美眸,向楼窗注视有顷,才放下轿前锦帷。

  ⻩⾐丑女也回到⻩⾊轿车之中,那“天⾼三尺”挥起长鞭“叭”的一声,立刻“隆隆”之声大作,一会儿工夫,十辆巨型碧油车,走得无影无踪。

  华灯初上,笙歌缭绕,在“金陵酒家”最后一进正房之中,正有一双少年对坐品茗。

  这正是昼间在“金陵酒家”一举挫败“金陵十钗”之一的梅雪楼和成筠。

  成筠此刻容光焕发,笑靥人,对梅雪楼道:“⽇间在那‘金陵酒家’楼上,有两个青⾐大汉窃窃私语,且不时回头窥伺于你,不知雪哥哥可曾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梅雪楼英气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哂然之⾊,道:“其中一人说小兄不是‘鬼府’传人,且说武林中传说小兄已被‘天⽇老人’击毙。但他们的家主却认为小兄未死,当然是因为家师及师叔未曾出来⼲涉之故,此种看法也是合情合理。他说武林盟主选拔大会,已应各派要求,将竞选人年龄改为三十五岁以下,且女亦可参加…”

  梅雪楼说至此处,凝思了一下,续道:“规章修改,为此次选拔大会重大改变,而且亦显示要求修改者大有文章,据说连‘三大书生’也都跃跃试呢!”

  成筠忍不住问道:“那人有没有提及参加选拔者,以何派希望最大呢?”

  梅雪楼道:“他们说到末了,据说只有三人,他们的家主甚为重视,那就是小兄和‘妖庵’传人于得⽔,以及六大门派共同传人雍怀⽟,而其中尤以…”

  “是不是尤其中以雪哥哥最使他们家主忌惮?”

  梅雪楼道:“话虽如此,这个家主何许人也?固然仍无所知,但有一点不容忽视,那就是这个所谓家主主人,连‘魔寺’传人岳垄兄,及‘天目老人’两个孙女都未放在心上,其武功造诣就可想而知了!”

  成筠“哦”了一声,粉面肃然作⾊,显然也认为此人确是不可忽视,但她却想不出是何派人物?

  梅雪楼道:“因此,那个家主想出了一个办法,三月三⽇在燕子矶召开什么‘赏花大会’,趁机观察各派虚实。不过这两个青⾐人说到未了,神⾊诡谲,暖昧不明,戛然打住,以小兄猜测,那个家主或有其他谋也未可知。”

  成筠凝神而听,面⾊肃然,道:“以小妹看来,近来江湖之中,暗嘲汹涌,尔虞我诈,雪哥哥可要小心·了!不过,那选拔大会距今已不⾜三月,仍不见几位前辈动静,似属可疑之事。”

  梅雪楼道:“大会已经决定改为九月重了,距此刻尚有半年之久,谅不至有岔,但这次‘赏花大会’,和今夜‘大观园’之约,却不可轻心大意,我看柳妈就别叫她去了。”

  成筠点点头,一看天⾊,已是二更将尽,立即略子扎束,且向“辣手无盐”代一番,即准备赴那“大观园”之约。

  乌云乍起,星月无光,在那“金陵酒家”最后一进正房之中,冒出两条黑影,携手电掠,如脫弦之箭,御风而行,向金陵城北驰去。

  这正是赴“大观园”之约的梅雪楼和成筠两人。

  蓦地——

  又有两条黑影,在他们侧方飞起,以极速⾝法,没⼊夜⾊之中。

  成筠正追赶,梅雪楼连忙阻止,道:“不管此二人是否为我等而来,此刻时已不早,还是赴约要紧,反正我们处处留意就是了。”

  两人继续前行,不到半盏茶工夫,已来到一座规模辽阔,树木荫翳,楼角隐现,飞檐走啄的庄园之旁。

  两人掠上一棵⾼大柳树,纵目向园內望去。

  只见粉墙翠瓦,回阁曲栏,千门万户,灯火辉煌,端的豪华无比,实不亚帝王宮阙气象。

  梅雪楼道:“筠妹,你确定此处即是‘金陵十钗’的‘大观园’吗?”

  成筠道:“没错,小妹自问非但已打听清楚,且曾在大门以外向內看了半天呢!”

  梅雪楼道:“我们既然应邀而来:自应光明正大⽩正门拜访。”说毕,两人掠下大树,绕至园门之前。

  只见一座朱漆大门,金针兽环,闪闪生光,门外两旁两个‮大巨‬的石狮子,⾼可齐顶,龇牙咧目,栩栩如生。

  大门以上,⾼悬朱漆大匾,写着“大观园”三个擘窠大字,铁划银钩,松盘柏立,令人有华园名字相得益彰之感。

  蓦地——

  朱漆大门“呀”然而开,两人眼前一亮,只见八个眉目如画的宮装少女,手提宮灯,左右一分,每边四个,站在大门之外,同声道:“婢子奉‮姐小‬之命,恭梅少侠和成姑娘两位大驾。”

  梅雪楼和成筠两人同时一怔,心道:“‘金陵十钗’果然盛名不虚,仅是半⽇工夫,且成妹又是易钗而弁,人家却早已摸清了自己的⾝分。”

  蓦地—一

  大门以內有人嚷嚷道:“谁说仅是两位,难道我和尚不算上一份!”

  八个宮装少女连头也末回一下,同时对梅雪楼和成筠两人道声:“请进!”

  两人略一谦逊,昂然而人,四个宮装少女前导,四个殿后,端的训练有素,宠辱不惊。

  敢情适才在门內说话的人,乃是邋遢和尚“八月仲秋”见八个宮装少女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嘿嘿⼲笑两声,跟在梅雪楼两人之后,向里面走去。大门面有一个方圆一二百丈的荷花池,一条玲珑小桥,直通往池心一个假山之上,池中荷叶如盖,⽔深盈膝,—a游鱼可数。

  梅雪楼踏上小桥,不噤暗自称奇,原来此桥乃是以极薄的彩⾊绫绸搭成,微风徐来,波纹起伏,若无相当造诣的轻功,马上就得现眼。

  而八个宮装少女,却是步履安详,如行云流⽔,凭这份轻功,就不在成筠之下。

  众人通过小桥,上得苔痕累累的假山,进⼊一个山洞之中。

  只闻那无弦石漱之声,清脆悦耳,尘涤俗,但却不知来自何处,因为虽是淙淙⽔声纷至沓来,却无点滴⽔珠洒落⾐衫之上。

  湖回数匝,曲径通幽,穿出山洞,再通过一段彩绫小桥,又进⼊一片桃林之中,此刻已是蓓蕾盈枝,含苞待放。

  穿出桃林,面一小亭,前行四个少女中第一个少女,跃人小亭中,连敲三声云板,响彻云霄,接着又跃下小亭,继续引导前行。

  穿过一片五七亩大的花圃,又进⼊一片竹林之中,只见一幢精巧的华屋,坐落在五丈外数株老梅之间,苔痕上阶,草⾊人帘,端的幽静清雅无比。

  只见那华屋门上有一深绿小匾,上写“潇湘馆”三个瘦金体宇。

  梅雪楼与成筠两人同时一噱,心道:“当真是不折不扣的‘大观园’了,只可惜此金钗非彼金钗,不免令人有东施效颦之感。”

  这“潇湘馆”规模颇大,怕有四五间,此刻里面虽是灯火辉煌,人影幢幢,但却门户深掩。

  突然,适才在小亭中敲云板的那个少女走上石阶,⾼声道:“两位贵客驾到!”

  少女声音甫落,馆门“呀”然而开,灿灿灯火出户外,屋內景物毫发可辨。

  梅雪楼与成筠两人同时一震,且微“噫”了一声,敢情在那门一张光亮鉴人的长桌四周,端坐着十位容光摄人的绝⾊佳丽,真是⾐香鬓影,环肥燕瘦。

  正中两位佳丽更为出⾊,就连邋遢和尚“八月仲秋”那等玩世不恭,不知男女情爱为何物之人,也不噤眼花缭,目眩神摇。

  不用问,这定是“金陵十钗”了。

  在馆门乍开之时,十钗娇颜之上,本有一抹揶揄的笑意,但当她们与梅雪楼的目光一接时,却一齐‮晕红‬上颊,且微呈惊奇之⾊。

  成筠此刻不知怎的,一股酸劲直冲脑门,不由冷哼一声,侧目他视。

  突然⾝后的“八月仲秋”大声叹道:“怡红馆主是到了,不知哪两位是林黛⽟和薛宝钗?”

  成筠忍俊不住,故意“咭”的一声笑出声来,似是借机发怈中郁气。

  此刻十位佳丽正中两位一肥一瘦的美人,缓缓站起‮躯娇‬,冷冷一晒,尤其那个环肥的美人,黛眉间隐泛煞气,但立即又面⾊一缓,瓠犀微露,笑靥如花,美眸睇睐之间,各显出雍容华贵和风姿绰约撩人之态,同声道:“请两位嘉宾人室待茶!”

  两人特别加重“两位”二字的语气,那“八月仲秋”不由面⾊微变。

  此刻,那燕瘦的美人,忽然贴在环肥美人耳上低声说话,梅雪楼自进⼊“大观园”之时,即已运起奇绝的內功,一见二人谈,立即运功摄听。

  只听那燕瘦的佳丽道:“小妹看这‘鬼府’传人一脸正气,且已达精华內敛的至⾼境界,姐姐还是推翻前议,顺⽔推舟,和解这一番…”

  突然,那环肥的美人⽟容一寒道:“此人关系我等前途何等之大,二妹怎的恁不懂事…”

  燕瘦佳丽面⾊一黯,又颇含深意地看了梅雪楼一眼,连忙将两人让于预为安排之绣礅之上,并献上香茗。

  梅雪楼微微一震,心知这环肥佳丽乃是“十钗”之首,大权在握,照她谈话的意向,必有对自己不利的谋,因而全神戒备,不敢有丝毫大意。

  “八月仲秋”未被邀清人室,直气得“哇哇”大叫,道:“怎么?难道有了小⽩脸,就把我和尚给忘了,真是‘见客下菜,狗眼看人低’!”

  那环肥的佳丽,陡然粉面凝霜,向一位着红⾊宮装的佳丽道:“有劳三妹,先把这和尚拾掇下来!”

  环肥佳丽为十大金钗之首,年纪略大,但也不过二十一二,虽然雍容华贵,婉变多姿,但此刻说话的音调,却冰冷而铿锵有力,无异“唾珠咳⽟”令人有不敢峻拒之感。

  红⾐佳丽应声而出,婷婷袅袅,莲步轻移地走出室外,一言不发,柳款摆之下,如风舞弱柳,但却快得令人目眩神摇,一片肘风腿影,狂风骤雨般地向“八月仲秋”头上罩去。

  “八月仲秋”虽然戏谑成,他焉不知这“大观园”之中不亚龙潭虎⽳,但他仍不愿稍假词⾊,本想再刻薄一番,然而,当他那大嘴一咧,还未出声,已是面⾊陡变,只感一片肘风腿影之中,劲奇深无匹,较之昼问“金陵酒家”出手的那个⻩⾐少女犹胜一筹有余,以致无法招架,疾退寻丈之远。

  他面⾊扇然,连嚷:“住手,和尚还有话说!”

  红⾐少女卓立当地,冷峻地斜睨着他,显出一脸不屑之⾊。

  “八月仲秋”道:“昔年以‘索魂三扭’扬名宇內的‘巫山断肠’⾐云裳⾐老前辈是你何人?”

  红⾐少女冷哼一声,道:“她乃本姐妹的授业恩师,你待怎样?”

  梅雪楼微微一凛,暗道:“无怪‘金陵十钗’有恁大气派!原来是此人之徒。记得⽗亲昔年曾提及此人,四—卜年前以‘索魂三扭’震惊于世,据说此人与一代狂生‘袖手天骄’司马钊相恋,因故恶,‘袖手天骄’拂袖而去,‘巫山断肠’‮意失‬之下,忧伤逾恒,乃隐于‘巫山十二峰’,‘巫山断肠’绰号即由此而来,但她从此情大变,善善恶恶,武功之⾼,仅次于‘袖手天骄’司马钊,与昔年一代黑道枭雄‘満天星斗’铁大器两人。”

  “像‘八月仲秋’这等⾼手,未出十招,竞被这红⾐少女得手忙脚,此女內力之⾼,可以概见。”

  “八月仲秋”面⾊一肃,狂态尽敛,道:“⾐前辈昔年对和尚有援手之恩,今夜冒犯,尚请原宥,和尚就此别过。”说毕,转⾝就走。

  真所谓“赢招三只眼,输招一堆泥”梅雪楼心中一噱,忖道:“即使确有此事,恐怕就此一走,也有点虎头蛇尾吧!”

  红⾐少女一阵冷笑,小嘴一撇,喝声:“回来!”

  “八月仲秋”如言止步回⾝,道:“姑娘还有何活要说?”

  红⾐少女道:“擅闯‘大观园’之人,向无全⾝而退之例,既然有此渊源,姑娘也不能不给点面子,你留下点记号再走不迟。”

  “八月仲秋”为人口齿尖刻,一生只知道消遣别人,今夜认栽低头,已经是够窝囊的了,不意对方仍不放松。

  他那痴肥的脏脸上,神⾊变化万端,肌⾁菗搐以至扭曲,显然动万分。

  “八月仲秋”终于又忍下一腔怒火,恚声道:“和尚今夜来此,乃是应邀践约,怎能说擅闯‘大观园’?”⾊厉內荏,已溢诸言表。

  红⾐少女冷哼一声道:“你既是应邀来此,自应堂堂正正自大门而人,自有侍女接待于你,哪个叫你越墙而人?且出语刻薄,本姑娘自要教训于你。”

  “八月仲秋”忍无可忍,突然狂笑一阵,道:“土可杀不可辱,别以为我和尚是怕了你,你待怎的?我和尚接着就是。”

  红⾐少女道:“这才像话,有道是‘人有旦夕祸福,月有晴圆缺’,本姑娘想给你留点记号,随便改千名字。”

  “八月仲秋”微微一怔,尚未及答活,红⾐少女说打就打,‮躯娇‬电驰而上,柳款摆,幻起一片肘影,将“八月仲秋”裹定。

  “八月仲秋”已经豁出去了,立即施出赖以成名的“青冥掌”全力相搏。

  “八月仲秋”本是少林门徒,也就是本代掌门人的师兄,昔年因屡犯酒戒,乃被逐出门墙,但他一套“青冥掌”和“枯竹气功”却已有八成火候。

  然而“索魂三扭”太过诡谲,乍看起来,柳款摆,弱不噤风,但其厉害之处,也就在此。

  因为这种扭摆肢,皆有分寸,令人神驰意走,目眩神摇,显然是寓摇扭于奇妙的步法之中,往往——扭之际,即能在睫之间,连换三五个不同的方位,令人有无法捉摸之感。

  此刻两人已打了四十余招“八月仲秋”使尽毕生功力,也无法保持守势,又退出寻丈之远。

  说时迟,那时快,在梅雪楼目注门外十丈一棵梅树,且嘴角挂着一抹微哂的同时,只闻一声娇叱“八月仲秋”踉跄退出三步,左手加额,鲜⾎自指中渗出,纵横満面。

  红⾐少女冷峻地道:“你现在该明⽩姑娘给你改名之意了吧!姑娘以本门的‘墨风指’在你那一轮明月之上,划了一朵乌云,颜⾊终生不变,你那‘八月仲秋’的绰号,从今开始应该改为‘乌云掩月’了,现在你可以滚了!”

  红⾐少女语气之冰冷,简直无法形容。

  梅雪楼与成筠一眼⾊,这才领悟到所谓改名之意,真是别开生面,既狠且谑。

  所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八月仲秋”一生捉弄别人,不留余地,所谓罪有应得。

  “八月仲秋”嘶哑着嗓子道:“今夜姑娘所赐,和尚永志不忘,咱们后会有期。”说毕,回⾝数掠,没⼊夜⾊之中。

  蓦地——

  一条瘦长灰影,自十丈外一株老梅枝上电掠而下,站在红⾐少女两丈以外,哈哈狂笑道:“‘金陵十钗’的确⾼明,不出五十招,即能风云变⾊,‘乌云掩月’,哈哈!老化子见猎心喜,技庠难熬,也请一并打发。”

  红⾐少女微微一怔,但立即又不屑地道:“你可是丐帮帮主‘独目丐’邬龙?又有个绰号叫做‘上元灯’的?”

  “独目丐”嘿嘿冷笑道:“一点不错,老夫正是‘上元灯’邬龙。”

  梅雪楼门而坐,室外五十丈內景物,虽在星月无光的深夜之中,在他也是毫发可辨,是以,他早巳发现那株老梅之上隐有一人,但因那人侧⾝伏在枝权之间,无法看清面目。

  此人一现⾝,这才看出原来是个⾝躯瘦长,三角脸,两腮无⾁,尤其那只独目之中,红光闪闪,真是见所末见,敢情“上元灯”这个绰号也大有据。

  此刻,那环肥的佳丽,向⾝旁的燕瘦佳丽淡然地道:“大妹,这次要看你的了,但姐姐要那一盏‘上元灯’。”

  这环肥佳丽虽是淡然出口,但语气却冷峻慑人,似有无上威力,令人不敢抗拒。

  银⾐燕瘦少女应声而出,红⾐少女立即退回屋中。

  “上元灯”邬龙为丐帮一帮之主,武功自有独到之处,一见这银⾐少女稳沉之态,也不敢大意,立即蓄势以待。

  这银⾐少女情温和,与红⾐少女大不相同,当即微微一福道:“邬帮主此来是客,既瞧得起‘金陵十钗’,还请先自赐招。”

  此女说话神态不亢不卑,令人顿生好感,梅雪楼立有“十步之內,必有芳草”之感,对“金陵十钗”的恶劣印象,登时又减了几分。

  “上元灯”邬龙随声“有僭”双掌倏伸,错步欺⾝,幻起一片竹叶似的掌影,向银⾐少女当袭到。

  这正是“上元灯”邬龙赖以成名的“竹叶手”掌力稳沉狠辣,劲风如刃,端的不可轻视。

  银⾐少女⾝形微挫,以极快速的⾝法,摇摆扭闪,脫出掌风,银袖霍然幻起漫天素影,如彩虹经天,银碗盛雪,不着纤尘,一口气挥出三十余袖之多。

  梅雪楼微微一叹,深感这“巫山断肠”的“索魂三扭”武功果然霸道,昔年能风靡一时,自非幸致。

  “上元灯”刚刚施出掌势,劈出十五六掌,但对方竟轻描淡写地扭出掌风以外,不由怦然心动,立即不遗余力,绝招尽出,每劈出数掌,必沉喝一声,端的声势惊人。

  但是“索魂三扭”毕竟是武林奇学,且这银⾐少女的功力,较之适习—挫败“八月仲秋”的红⾐少女,又⾼出一筹有余。

  “上元灯”虽为丐帮一帮之主,但其武功造诣,也仅⾼出“八月仲秋”一筹不到,请想,他焉是银⾐少女的敌手!

  这还是因为银⾐少女为人厚道,不为己甚,为了不违乃姐意旨,成心多拖些时间,无非是给对方留点颜面,自行知难而退,那时她自己即可借机收手,虽然不照姐姐的话去做,毁掉对方仅有的独目,也勉強可以代。

  哪知“上元灯”邬龙不知好歹,虽然连连后退。且呈败象,但仍作困兽之斗,且硬是往对方致命处招呼。银⾐少女暗暗一叹,也就不再相让,清叱一声,‮躯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扭闪十余个不同方位,左手银袖如电掣般地,向“上元灯”那独目上一拂,疾退一丈,卓然而立。

  “上元灯”微哼一声,疾退五步,以手掩目,瘦削的⾝子摇晃不已。

  但他立即又轻轻放开掩在独目上的右手,向四周看了一匝,只见那只独目,像红梅似的肿起老⾼,但看他的眼神,显然独目未废。

  梅雪楼此刻的心情,真是十分动,是的!以银⾐少女的⾝手,要毁去“上元灯”的独目,可谓易如反掌,那么此女心地之善良,较之其他少女,就不可同⽇而语了。

  “上元灯”邬龙惨笑数声,道:“‘金陵十钗’技艺超凡,邬龙已经⾝受,就此别过。”说着,全力一掠,不下七八丈之远,没⼊竹林之中。

  环肥佳丽面⾊一寒道:“大妹妇人之仁今后最好收起,反之,姐姐只有让大妹统御‘大观园’了!”

  银⾐少女默默走人室中,⽟容黯然,不敢作声。

  梅雪楼对这金⾐环肥佳丽,立即泛出无比厌恶之感,深感此女心地恶,翻脸无情,以此人统御“大观园”就难怪“天⾼三尺”会那等无恶不作了。

  他心中一生恶感,立即如坐针毡,朗声道:“今夜奉召,不胜宠幸,如有见教,还请尽速赐告,因梅某尚有俗务待理,不克久留。”

  燕瘦少女立即美眸流盼,笑靥如花,道:“梅少侠既肯屈驾寒园,小妹等自是万分宠幸了,如不嫌弃,且饮怀⽔酒如何?”

  环肥佳丽美眸中寒芒如电,冷冷地睨了银⾐少女一眼,似乎对她的越权大为不悦。

  但她立即金袖一挥,吩咐一旁侍女道:“摆酒伺候。”

  四个宮装少女应声而去,环肥金⾐佳丽素手一抬,指着內间向梅雪楼道:“既来寒园,自无枵腹而回之理,即请人內就席如何?”

  突然,其中一个⻩⾐佳丽冷冷地道:“此人一头是角,傲气凌人,大姐何必…”

  环肥佳丽脸⾊一寒,瞪了⻩⾐佳丽一眼,⻩⾐佳丽立即螓首低垂,不敢作声,这环肥少女的权威由此可见。

  梅雪楼立即听出,这⻩⾐佳丽正是⽇间在“金陵酒家”被自己小挫的⻩⾐丑女,原来此女也个美人胚子,敢情⽇间乃是易容。

  只见这內间陈设极为简单,—且不如外间宽敞,除了一张覆有洁⽩的绣巾长桌和十余个绣礅外,其他一无所有。

  众人按序就坐,酒菜立刻轮流而上,只见琼浆⽟,列鼎而食,端的丰盛豪华无比。

  成筠江湖经验较为丰富,处此境地,自是不敢大意,连忙向梅雪楼示意。

  梅雪楼⽔晶心肝,焉能不备,立即将早巳准备好的师门疗伤濯毒灵药“万应回魂丹”暗暗递给成筠一粒。

  环肥佳丽立即又为两人介绍,原来“金陵十钗”乃是金、银、红、橙、⻩、绿、青、蓝、紫、黑十种服⾊分别之,金为首,黑为末。

  金名刘铃,银名刘雪,红名刘瑶,橙名刘珠,⻩名刘佩,绿名刘琴,青名刘昭,蓝名刘⽟,紫名刘霞,黑名刘黛。

  这“金陵十钗”以大姐刘铃和二姐刘雪两人最美,但两人的个却完全相反。

  刘铃城府极深,手段狠辣,刘雪情温柔,极重感情。

  酒过三巡,刘铃道:“云掩仲秋月,雪打‘上元灯’,真乃扫兴之事,今夜嘉宾在座,有酒无令,当属乏味之事,据闻梅少侠和成姑娘皆都是文武全材,何不请两位一现珠⽟,藉增见闻!”

  其余金钗同声附和,当然那⻩⾐少女刘佩不表

  “鬼府”、“神宮”两位绝世奇人,文事、武功之⾼,自不待赘述,梅雪楼自小受其薰陶,潜移默化,当然不同凡响,就是‘毒玫瑰’成筠在文事方面,也有极⾼造诣。

  两人微微一笑,点头赞成。

  刘铃道:“此令甚为别致,梅少侠以愚姐妹—卜字为数,联成一令,前三句为七律,末句十字,要谐韵,成姑娘则以愚姐妹十数倒序,完全七律,然后愚姐妹以小妹、大妹二人为代表,小妹和梅少侠之令,大妹和成姑娘七律,文体不拘,二位以为如何?”

  梅雪楼心中一乐,忖道:“这题目倒是新鲜,但自己这方面显然先就吃了亏。”但他怀鳞甲,玑珠在握,立即点头应允。

  他略一筹思,俊脸上显出一丝促狭之⾊,念道:“大姐不如二姐娇,三寸金莲四寸,买上五六七盒粉,打捞得八九姐妹十分娇。”

  他甫自念毕,掌声如雷,这打油诗意境不深,却是捷才,刘雪杏眼含舂,深情款款地睨了梅雪楼一眼,其他少女都向刘雪望去。

  那⻩⾐女刘佩“咭”的一声,斜视了刘雪一眼,立刻目注天花板。

  成筠见刘雪对梅雪楼含情脉脉,眉来眼去,心中本已冒起一股酸意,继见刘佩的幸灾乐祸之态,不由哼了一声,略一凝思,美眸电转,立即有个促狭报复的材料,昑道:“十九月夜八分光,七姐刘佩嫁六郞,睡到五更三四点,两人相好共一。”

  甫自昑罢“金陵十钗”除了七妹刘佩外,皆都娇笑连连,掩口不迭,但梅雪楼却不由连称胡闹。

  此刻刘佩看着得意非凡的成筠,直气得眼珠子发蓝,面⾊铁青。

  但刘铃却微微一晒,念道:“正二三月舂正浓,四五六七花风,八九十月霜菊季,腊月何见玫瑰红。”

  梅雪楼暗叫一声:“不过尔尔。”但他立即也随和众人鼓掌,尤其那刘佩的掌声,历久不绝,显然刘铃为她出了口气。

  成筠微微一哂,故作不见。

  刘雪不假思索,昑道:“舂花秋菊笑风,夏荷冬梅韵亦同,四钗皆都非凡品,我守心中一片冰。”

  刘雪为人心地宽厚,由此诗看来即可概见,梅雪楼颇为赞赏,即成筠亦附和鼓掌。

  蓦地——

  梅雪楼电目凝注窗外,朗声道:“窗外⾼人何不请进共谋一醉!”

  在座诸人大吃一惊,不由相顾失⾊,敢情都是毫无所觉,皆都目注窗外,而刘铃却霍然站起,即出屋。

  梅雪楼伸手一拦,示意不必出屋,显然他已看出来人轻功极⾼,虽然来人在距离三丈以外他已发觉。

  突然,窗外有人昑道:“园非园来钗非钗,心怀叵测无限哀,稚燕未解厦将倾,犹衔泥⽔上石阶。”

  此人音调虽不太⾼,但中气十⾜,显然是內家⾼手,而且梅雪楼隐隐听出,此人诗中颇含禅机,分明是说“金陵十钗”心怀叵测,自己两人正处在危险之中尚不⽩知。

  而且此人文思敏捷,寓意至美,较适才二钗所昑之诗犹⾼半筹。

  突然窗外“咕嘟”一声,似乎灌了一大口酒,又哈哈大笑一阵道:“‘鬼府’传人果然人间仙品,哈哈!心怀叵测无限哀,哈哈…三寸金莲四寸,敢情是又走上桃花运了,如你小子能代老化子清理门户,老化子就此谢过,不过你小子可要小心…”

  语音摇曳,来人已在数十丈外。

  梅雪楼叫声:“前辈留步”同时以“海天一瞬”⾝法,穿窗而出,掠上屋面。

  只见苍穹灰暗,夜风摇竹,发出“簌簌”之声,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来人自称老化子,自是丐帮中人,而丐帮帮主“上元灯”可算是丐帮中顶尖人物,今夜尚且栽在“金陵—卜钗”手中,放眼丐帮之中,那还有如此⾝手之人,况此人又说代他清理门户之浯,殊属令人不解。

  但有一点,梅雪楼却毫不置疑,那就是此人居心甚善,且好像深知“金陵十钗”心怀叵测,因而警告自己小,b谨慎。

  突然二钗刘雪蹑下屋面,四下张望了一下,又走到梅雪楼面前,低声道:“梅少侠若无他事,最好速离…”

  蓦地,风声来自帘下,刘铃也跃上屋面,恚声道:“何方狂徒,竟敢扰‘大观园’?”

  梅雪楼接道:“来人已经走了,此人游戏风尘,武功极⾼,显系前辈奇人。”

  文龄道:“今夜寒园连遭扰,实是扫兴,梅少侠快请人屋用饭吧!”

  刘雪颇含深意地看了梅雪楼一眼,示意屋內危机重重,梅雪楼焉能不知。

  但酒席未毕,如就此离去,未免失礼,且显出气派不够,何况成筠还在屋中,因此,刘雪的善意他只有心领。

  三人回到屋中,开始用餐,不久即毕,侍女献上香茗,撤走残席。

  “金陵十钗”相继走出外间,屋中仅有刘铃、刘雪两人,陪着梅雪楼两人。

  蓦地——

  刘铃突然疾抓刘雪脉门,向门外一带,并/顷手在门旁立轴下端捣了一拳,⾝形快逾飘风般地掠出房外。

  在毫无防备之下,饶梅雪楼⾝负奇学,只因还须照应成筠,是以晚了一步。

  只闻“轰”的一声,地动山摇,骤感整个屋子下沉数丈,蜡烛熄灭,屋中一片黝暗。

  梅雪楼运起六成以上真力,向墙壁捣了一拳,只闻“当”的一声巨响,四壁一颤而止,不由暗吃一惊,敢情这屋中墙壁,乃是以五寸厚的铁板铸造。

  两人仍不死心,将门窗及每一堵墙壁敲打一番后,不由同声叹了口气,敢情此屋固若金汤,饶他大罗神仙也将束手。

  梅雪楼微微一叹,握起成筠的柔荑,慨然地道:“小兄如今为众矢之的,必得之而甘心,今夜耝心大意,竞连累筠妹罹此无妄之灾!”

  成筠伏在雪楼前柔声道:“快别说了,雪哥哥,小妹此生已是哥哥的人了,自应患难相处,生死与共…”

  蓦地——

  墙壁上端“嗒”的一声,有人发话道:“梅雪楼,你已⼊了姑娘的掌握之中,你纵有上天人地之能,鬼泣神惊之技,也无法逃出牢笼,哼!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立即修书一封,致武林盟主选拔大会,宣布从此退出,放弃竞选,并自行毁去一⾝武功,姑娘本好生之德,放你一条活命,反之,此屋即是你的终老之所!”

  梅雪楼已听出此女乃是刘铃,不由暴怒,大喝一声,向壁上推出一掌。

  只闻“嗒”的一声过后,又是一声“轰”然暴响,直震得成筠跳了起来。

  但四壁震颤了一阵,立即又恢复沉寂,此屋设计得天⾐无,即霸王重出,亦无法破屋而出。

  成筠悠悠地道:“雪哥哥,快别枉费气力了,我看还是动动脑筋,另想出屋之法。”

  两人又分头挨着墙壁门窗,仔细敲打一番,结果仍不免颓然一叹。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大概已是五更将尽吧!突然壁上又是“嗒”的一声,有人低声道:“委屈梅少侠和成姑娘了!小妹甘冒大姐责罚之险,特来救两位出屋,但小妹却有一个要求…”

  成筠娇叱一声,正跃起痛击,但被梅雪楼止住,因为梅雪楼已听出说话之人乃是二钗刘雪。

  因为二钗刘雪早巳予他良好的印象,且在屋顶—上暗中警告过他,此番前来相救,谅不会假,

  成筠恨声道:“‘大观园’哪还有一个好人!”

  刘雪道:“成姑娘误会了,小妹只是不齿家姐的行径,诚意来救两位出险,仅求二位出屋之后,看在小妹面上,立即离开此园,并请原谅家姐此番的过错。”

  梅雪楼慨然一叹,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姑娘宅心仁厚,梅某心感不已,就凭姑娘一句话,梅某出屋之后,绝不追究就是!”壁上传来一声轻喟,接着,一阵“轧轧”之声,只觉此屋悠悠上升三五丈“蓬”的一声止住,屋中立即光明起来。

  梅雪楼与成筠携手掠出屋外,已不见刘雪的踪影,心知她是暗中相救,不愿招摇,以免被乃姐发现。

  两人长长地吁了口气,深感江湖之中,处处陷阱,人心难测,光凭武功,有时难免吃亏上当。

  此刻东方露⽩,天已微明,晓风传来无限的凉意。

  蓦地——

  一声厉喝,自三丈外竹林之中,掠出一条金影,梅雪楼电目一扫,已看出此人正是“天⾼三尺”张剥⽪,绷吊着一条右臂,面跃来。

  梅雪楼一拉成筠,向相反的方向纵去。“天⾼三尺”自是追赶不上,但他情急之下,大声呼叫。

  成筠早已不耐,几次想回⾝教训他一番,都被梅雪楼止住,仍然向前奔去。

  怎奈此园占地辽阔,五六个起落,不下七八十丈,仍未看到围墙。

  蓦地——

  四声娇叱,来自一丛修篁之中,人影闪,只见四个少女,头拦住去路。

  原来四女乃是“金陵十钗”最末四个,刘昭、刘⽟、刘霞、刘黛。

  四钗冷峻地道:“是哪一个放你们出屋的?”

  梅雪楼朗声道:“区区一问屋子,焉能困住梅某,又何必假手他人!”

  四钗同时怒叱一声,各自撤出一件奇门兵刃,此物长约两尺,前宽后窄,—且前端略弯,通⾝雕有龙风花纹,似钗非钗,似剑非剑,尖端且有七个小孔,金光闪闪,锋利无比。

  这就是“金陵十钗”的独门兵刃“七孔金钗”

  四钗一眼⾊,⾝形电分,立呈包抄之势,挥起一片钗影,且柳电扭,有如凌波妙舞,但漫大金影之中,却挟着锐啸之声。

  梅雪楼虽不多事,但四钗联手之下,声势不可轻视,况他尚须照料成筠,因此,他不得不以本门“九天罗”掌法应付。

  但他乃是重于言诺之人,既答应刘雪即离此园,自是不愿多事,爱屋及乌之下,颇留分寸。

  转眼之间,双方已换了三十余招,那“天⾼三尺”在一旁,空⽩嚷嚷,但当着四钗,却不敢揷手。

  “金陵十钗”虽是同胞姐妹,且师出一人,但武功却相差悬殊,五钗以下,功力平平,所以在四与二之比之下,仍未占到半点便宜。

  蓦地——

  一声冷叱,来自五丈外一幢精舍之中,梅雪楼回⾝一看,只见刘铃率领着五钗,包括刘雪在內,电驰而来,不由暗叫一声:“糟!”

  他意念末毕,刘铃已冷峻地问道:“是谁放你们出来的?”

  梅雪楼哈哈一阵朗笑道:“区区‘大观园’,又非龙潭虎⽳,怎能困住梅某!”

  刘铃道:“‘潇湘馆’中机关,巧夺天工,放眼当今武林之中,除家师之外,尚无一人能破,鬼才相信你的话。”

  梅雪楼正答话,突然刘雪悠悠地道:“小妹罪该万死,还请姐姐…”

  刘铃面⾊一寒,怒叱一声,欺⾝舒掌“啪”的一声脆响,刘雪粉脸之上,已多了五个清晰的红指印,道:“反了,反了!你竟敢藐视本园法令,私自通敌…”

  梅雪楼对刘铃的印象,早巳恶劣不堪,见其如此翻脸无情,全无胞泽情感,不由大怒,⾝形一幻,掠出四钗包围之外,右掌集七成真力一送,一股奇大无俦罡风,向刘铃肩头推去。

  这乃是“九天罗”掌法中,最后三大绝招之末的“钟鼎齐鸣”

  “鬼府”绝学所以能无敌天下,奇妙辛辣无方,固然是主要因素,但更重要的是,每一套掌法和剑法,都能单独以散手使用,且威力丝毫不减,而且按照次序,一式比一式神奇妙绝。

  说时迟那时快,刘铃冷哂未毕,已骤然变⾊,急忙斜退五步,让过正锋,饶她⾝为“金陵十钗”之首,⾝手了得,也被掌风扫了一下,一个‮躯娇‬猛颤了一下,且肩头如中铁锤,痛彻心脾。

  虽然如此,梅雪楼已看出此女之功力,在适才·联手四钗的总和之上,无怪她能领首群雌,执法如山了。

  因为“九天罗”掌法,为“鬼府”、“神宮”主人昔年赖以成名的绝技,梅雪楼以七成真力施出最末一式,亦仅将对方震出五步,且看样子并未受伤,无怪像“八月仲秋”和“上元灯”那等⾼手,都栽在她们手中了。

  梅雪楼不多事,一招震退刘铃,一看刘雪,此刻已是热泪盈眶,并且悠悠说道:“梅少侠,快走吧!愚姐妹不会再留难你的…”

  梅雪楼心知她们毕竟是同胞姐妹,自己略予小挫刘铃,正好趁机下台,正招呼成筠离去…

  突然刘铃怒叱一声,立即撤出“七孔金钗”挥起一片风雷之声,向梅雪楼罩头砸去。

  梅雪楼心中一凛,忖道:“此女功力果比其余姐妹⾼出多多,纵目武林之中,能与她相颉颃的少——辈人物,实不多见,深信久已成名的‘三大书生’,也将瞠乎其后。”

  梅雪楼不恋战,但他知道,今夜若不使她带点轻伤,绝难脫⾝,立即剑眉一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撤出长剑,⾝形悬空五尺,剑尖银芒盈寸,呑吐不已,长剑挽起两个奇大的剑花,向刘铃“七孔金钗”上砸去。

  这乃是“鬼神十三式”的第五式“⽟辇捍门”梅雪楼尚属初次出手,只见银芒缭绕,摄神眩目,又如漫天瑞雪纷飞,无孔不⼊。

  一阵惊呼声中,又传来刘雪“手下留情”的凄惋之音,梅雪楼立即暗撤两成真力。

  只闻一声娇呼,接着“当”的一声,一缕金光直冲汉霄,刘铃的⾝子立被震出一丈五六,⽟手之上,鲜⾎直流,显然虎口已被震裂。

  这是什么武功?“金陵十钗”心中同时冒起一股无比的寒意。

  “鬼府”绝学“鬼神十三式”虽是遐迩知名,但亲眼见过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而且只要见过此学之人,没有一个不是灰头土脸的。“金陵十钗”当然也仅是闻名,且她们素⽇自负极⾼,以为师门的“索魂三扭”乃无敌天下,今夜一见这奇绝的武功,真有“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之感。

  其实,她们哪里知道,这还是梅雪楼看在刘雪的面上,将七成真力暗减了两成,否则,刘铃一条右臂当场震断不可。

  大地一片死寂,落叶可闻,木立当场诸人,几乎连呼昅都已停止,只有风在呜咽,发出类似凄凉的叹息,似乎在数说“金陵十钗”此刻的心声。

  梅雪楼电⽇一扫,敢情围攻转成筠的四钗,也早已收手,观看自己的旷世绝学,否则,成筠恐怕早巳丧命“七孔金钗”之下了。

  突然,他的目光停注在刘雪的脸上,只见她泪痕満面,凄婉动人,‮躯娇‬微微颤抖,但是隐约可以看出,她此刻內心的动,微含着些微喜悦的成分。

  梅雪楼只觉此女娟娟,楚楚可怜,正待代几句,突然成筠一哂,一拉他的手臂道:“雪哥哥,我们走吧!”

  梅雪楼向刘雪微微一点头,又向刘铃肃然地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今夜谁是谁非,自不待梅某赘言,今后是友是敌,悉听尊便!”说毕,与成筠携手转⾝,消失在苍茫晓雾之中。

  燕子矶在江苏江宁县北观音山,山上有一大石,俯瞰大江,形如飞燕,因而得名。

  三月三⽇傍晚,夕余晖,将西天半壁,染成一片殷红之⾊,端的绚丽无比。

  此刻,在那观音山下出现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材修长,⾝着宝蓝贡缎夹袍,悬长剑,英气人的俊脸之上,神采飞扬。

  另一个⾝着玫瑰紫⾊贡缎夹袍,青缎团花一宇坎肩,面若银盆,明眸皓齿。

  这两人是谁?想读者自必已经了然。

  两人通过五道关卡,来到燕子矶之旁一片桃李杂林边沿,只见这山顶之上,杂林之中,有一方圆百十丈,绿草如茵的草坪。四周桃花已经盛开怒放,蔚成一片花海,但李花却仍是含苞待放。草坪正中已搭起一座⾼台,⾼约三丈,方圆不下五丈,那面两旁合抱木柱之上有一对联,写道:“风花潇洒,雪月清空,惟静者为之主;⽔木枯荣,竹石消长,独闲者识其趣。”

  ⾼台正中⾼悬“赏花大会”匾额,简直是不伦不类。

  梅雪楼冷哂一声,忖道:“‘附庸风雅,沽名钓誉。’当真是俗得令人不耐。”

  台前两旁,分置长桌二十余张,已经上了八成座位,一看便知是三山五岳的⾼人异土,每人面前都有一杯香茗。

  而台前正中却单独置有一张八仙桌子,和两张太师椅子。

  两人穿进杂林,众人纷纷回头,数百道如电目光,一齐向两人,有的竞站起⾝来,面呈惊疑之⾊。

  梅雪楼目力非比等闲,仅是电目一掠,已发现其中有几个人,尤其一看便知的是那“癞痢头,连疮腿,酒糟鼻子,蒲包嘴”的丐帮三大长老之一“狗不理”另一个是坐在“狗不理”⾝边,数⽇前在“大观园”中被二钗挫败的丐帮帮主“上元灯”邬龙。

  另一边又发现了“魔寺”传人岳垄,其余老老少少皆都不识。

  梅雪楼心念电转,已拿定主意,潇洒地走到正中空位的八仙桌子之旁,台坐下。

  众人惊奇地看着他,可没有一个出言拦阻。

  成筠也毫不客气,走到梅雪楼对面座位之旁,正坐下,突然⾝后微风一动,一个⾝材瘦小的⼲瘪⻩脸老头,背着一个奇大的酒葫芦,已抢先一步,坐在梅雪楼对面。

  这⻩脸⼲瘪老头,连头也没抬一下,兀自自言自语地道:“人家不先上座,我老头子可不敢独树一帜,不过孙子辈,且站一会儿也不打紧。”

  说着,迳自取下奇大的酒葫芦,拔下木塞,仰脖子灌了三大口,了口耝气,一抹嘴巴道:“这赏花会主,也恁地小气,连杯⽔酒也不施舍,哪及得上‘金陵十钗’够意思,虽然是心怀叵测,到底不会让客人空肚子⼲耗。尤其那‘三寸金莲四寸,逗得化子直发⽑。’嘿!満够味的,美人当前,有酒有令,巧笑倩兮,蚀骨‮魂销‬,贾宝⽟天生桃花命,那有啥子办法!格老子,洪福齐天,硬是要得!”接着,又仰起脖子,连灌五六大口酒。

  梅雪楼心中一动,忖道:“此老颇为滑稽,既愠且谑,却语含禅机,显然还是个‘四川锤子’。听他的口音,不正是在那‘大观园’之中隔窗昑诗,并警告自己小心,且说代他清理门户的老化子吗?”

  梅雪楼一看成筠正自怒容満面,立即向她道:“此位让给这位前辈也是应当之事,成妹可到那边自取一把椅子来就座。”

  梅雪楼立即抱拳当,道:“前辈可是数⽇前在那…”

  ⻩脸⼲瘪老头嘴微微动了几下,梅雪楼立即听出他是以最⾼的“千里传音”之法,道:“快别谈过去的事了,老化子还有话和你说呢!”

  梅雪楼立即也以本门“蚁语咀喋”心法问道:“前辈可否见告大名?”

  “天台醉丐!” N6zWw.CoM
上一章   龙啸江湖   下一章 ( → )
作者公孙梦 更新于2017/11/16 当前章节25110字。看龙啸江湖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龙啸江湖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