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刀_第八回今夕何夕

书号:43945 时间:2017/11/17 字数:47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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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沁支着头，靠在

上出神。

　　自打她碰见那个像蛇一样可怕的绿袍人之后，什么事情都古古怪怪的，让她疑惑、让她烦恼、让她不开心。

　　烛花爆了一下，宋沁被惊动了，懒洋洋地拿起把小巧玲拢的剪刀，慢慢地拨着烛焰。

　　她的心思并不在烛焰上。

　　门外响起了轻柔的脚步声，飘进来的声音也是轻柔的：

　　“沁儿——”

　　宋沁跳下

：“娘，我在。”

　　十二娘刚走进门，宋沁就扑进她怀里，又扭又闹，娇声连连。

　　十二娘搂着她，坐到

上，轻轻地抚着她。

　　宋沁偎在⺟亲怀里，觉得愉快多了，便柔柔地哼哼着，闭着眼睛，任⺟亲‮抚爱‬。

　　十二娘的声音温柔如烛光：“沁儿，你今儿气⾊一直不太好，是不是有心事了？告诉娘，好不好？”

　　宋沁感到了那无所不在、天⾼地厚的⺟爱，宋沁的心颤悸了。

　　她突然将脸埋进⺟亲的怀里，轻唤道：“娘，娘，娘…”

　　十二娘的眼睛也已

润了：“沁儿是大姑娘了，心也野了，有什么心事，都瞒着娘呢！”

　　宋沁将⺟亲抱得更紧，脸儿埋得更深。

　　十二娘柔声道：“沁儿乖宝宝，有什么心事，告诉娘，娘为沁儿作做主。”

　　宋沁低声道：“娘，你年轻的时候，喜

你的人一定多极了，一定的，是不是？”

　　十二娘在她庇股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骂道：“你这疯丫头！娘都七老八十的人了，往年的事儿早就忘了。”

　　宋沁不依：“不嘛，沁儿想听嘛！娘，你肯定没忘，你怎么可能忘记呢？”

　　十二娘板起她，捧着她的脸，似笑非笑地道：“鬼丫头，你原来是在为鸣山的事犯愁啊！”宋沁沉下脸，撅嘴道：“哪个认识他！”

　　十二姐叹道：“沁儿，娘懂你的心思，可你还不懂娘的苦心。鸣山这孩子，花‮心花‬思太多，靠不住。我时常听人说，他几次下山，可没⼲过什么好事。”

　　她庒低了声音，苦笑道：“我有话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或许会以为娘是在骗你…鸣山在镇上，糟踏过三个女孩子了。三家人都上山来告，最后还是徐家赔银私了。

　　这些事，我都没敢跟你爹说，怕你爹脾气上来会废了鸣山。”

　　宋沁脸儿惨⽩：“真…真的？”

　　十二娘点点头：“千真万确。”

　　宋沁气苦万分，狠狠地持着被角，咬牙切齿地道：

　　“他…竟然…竟然…”

　　她突然又扑进⺟亲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十二娘柔声‮慰抚‬着她，眼中闪着一丝狡黠的得意之⾊。

　　可宋沁看不到，既使看见了，也分辨不出来。

　　十二娘低声道：“沁儿，别哭了，鸣山配不上你的，娘也不会让你去跟一个纨绔小儿受苦。…沁儿，娘已经跟爹商量好了，准备撒下武林英雄帖，为你找一个…”

　　宋沁泪珠未收，已羞得直扭：

　　“娘，你坏，你不正经。…”

　　可徐鸣山真的是那种人吗？徐鸣山的所作所为，真有那么恶劣吗？

　　宋沁能忘得了他吗？

　　⺟女俩轻声笑闹了一会儿，宋沁突然低声道：“娘，沁儿觉得这几天山上

古怪的，好像要出事。”

　　十二娘微微一怔：“有什么古怪？出什么事？你爹寿辰快到了，不许你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宋沁摇‮头摇‬，认真地道：“今儿该是最忙的时候了，可徐师兄他们都没在山上，我去找鸣山也没找到，马香兰推说不知道，你说奇怪不奇怪？”

　　十二娘脸⾊有点发⽩，但仍在勉強微笑：“或许是你爹爹让他们下山办事，或是准备

接客人，也未可知。”

　　宋沁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爹一直把自己锁在密室里，谁都不让进，也不知是怎么了。我…我有点怕！”

　　十二娘柔声道：“好沁儿，别胡思

想了。

本不会出什么事的，若是有什么异常，娘怎会不知道呢？”

　　她拍了拍女儿的脑袋，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沁儿，你觉得韦观怎么样？”

　　宋沁道：“那个破罐子，话都说不清楚，哪个喜

他？

　　…沁儿不嫁人了，只陪着我的好娘亲！”

　　十二娘微微一笑：“哦－－莫非你心上另外有个人了吗？”

　　宋沁忍不住想起了肖无濑，仿佛又看见他嘴角上的讽刺的微笑。

　　门外丫头忽然叫道：“什么人？”

　　⺟女俩都微觉诧异，便又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说一个字：

　　“韦…韦…韦…”

　　十二娘嫣然一笑，伸指戳了女儿额头一下：“又瞒我！”

　　宋沁红了脸，央告道：“娘，别走。”

　　十二娘嘻嘻一笑，从屏风后的暗门走了出去。

　　门外，韦观的最后一个字终于说出了口：

　　“…韦…韦观。”

　　赵轻侯仰望着星空，一动不动。

　　他是在体会夜空中那无尽的神秘吗？

　　这里离方家桥已⾜有六十里，他不用担心再受到虎山派的

扰。

　　赵轻侯觉得自己已不存在了，只是一颗星星，在夜空中飘浮…

　　渐渐地，満天的星星都变成了人的眼睛，有的凶残、有的冷酷、有的狂热、有的温柔、有的忧伤…

　　星空变成了眼睛之海。

　　赵轻侯急促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喉中发出了凄厉嘶哑的吼声。

　　许多年了，他一直都有这种近‮狂疯‬的感觉。每当他实在忍受不了‮磨折‬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跑到空旷无人的地方，放声嘶叫，以期忘却过去和眼前的一切。

　　能够忘却，的确是一种极度的幸福。

　　可赵轻候忘不了，永远忘不了。

　　肖无濑躲在一条乌篷船里，也在想心思，他在想赵轻候。

　　“…因为他奷污了宋朝元的

子，也就是他的师娘！”

　　那不知名的老人的话，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

　　难道赵轻候真的是那样的人吗？真的是那种和嵩

七子一样的禽兽吗？

　　肖无濑不相信，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他从赵轻俟眼中的那种悲凉怨苦的神情，从赵轻侯慢声尖气的“长调”中，能充分感觉到赵轻侯所受的冤屈和‮害迫‬。

　　肖无濑突然之间，感觉到人活在世上，实在没多大意思。

　　他是个快意恩仇的人，他活在世上的目的，除了报仇，就是报恩。

　　报嵩

七子辱他姐姐、杀他全家之仇，及秋⽔救护教导之恩。

　　现在，他的仇已经报了。他觉得心里空

的，竟然有点无所适从了。

　　仇恨本是他生存的支柱，现在支柱已没有了。

　　肖无濑还有两件事要做，报秋⽔的恩，报赵轻侯的恩。可在做这两件事的同时，会不会又有新的恩仇呢？

　　难道他的一生，都将湮没在“恩仇”之间吗？

　　如果他脫离江湖，又能做些什么呢？

　　肖无濑无奈地发现，除了武功，他什么也没学会。他只有在江湖上闯

下去，像一片没有

的浮萍。

　　肖无濑轻轻地叹了口气。

　　河滩草地上，隐隐传来了笑语。肖无濑吓了一跳，连忙凝神细听。

　　他听到了

息声、挣扎声和古怪呜咂声。听到了流⽔一般的浅笑、听到了

人心魄的低语：

　　“…你这坏蛋，噢噢…你这混小子。”

　　那是一对在天地间‮合野‬的鸳鸯。

　　肖无濑觉得自己不该偷听，可那笑语

息却十分起劲地直往耳中钻。

　　肖无濑捂着耳朵，烦躁不安地倒在了舱板上。

　　突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太可怜了——痴长了二十四岁，居然还

本不知道女人是个什么滋味！

　　他后悔极了，也惭愧极了。

　　整整十年，他过的⽇子和古寺里的和尚没什么两样。

　　他从没喜

过一个女人，也没有一个女人喜

他。

　　男人的悲哀莫大于此。

　　他捂紧了耳朵，他觉得聇辱。

　　哪怕赵轻候真的‮戏调‬了宋朝元的

子，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那个不知名的老人的话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怪事都可能发生。…”

　　肖无濑突然翻⾝坐起，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骂道：

　　“肖无濑，你他妈的快着魔了！”

　　脸上热辣辣的，头脑却清醒多了。

　　想女人也许是男人最最正常的心态了。肖无濑如此苛求自己，是不是不正常。

　　然而，人之为人，可

于心而不可

于行，是谓君子。肖无濑深知自己是个武功⾼強的人，若心中存了犯罪的念头，一旦见诸行动，将很少有人能阻止。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不想女人。

　　很可惜，没有人能办到这一点。对女人的‮望渴‬就像被拦在堤坝里的⽔，有朝一⽇堤坝毁去，⽔将肆无忌惮地冲出。

　　刚清醒的头脑又已昏昏然了，肖无濑想起了宋沁，惊讶地发现，自然居然一点也不恨她了。

　　于是他就开始想她，想她的一切一切…

　　十四的月亮已经很圆了，清冷的月光洒在⽔里，洒在舟中，洒在沙滩上…

　　肖无濑

受着‮望渴‬和失望的拆磨，平生第一次，他想要一个女人，于是他失眠了。

　　宋朝元走出密室时，已是三更时分。

　　舂夜很凉，凉慡能使人头脑冷静。宋朝元深深呼昅着沁人心脾的空气，走进花园中，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虎山上已很静，除了风吹过树木发出的沙沙声外，宋朝元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虫儿的低鸣。

　　宋朝元望着园中的花木庭台，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他三十年心⾎筑成的基业，每次当他巡视这一切时，都有一种成就感。可今夜，他只觉得有些悲凉。

　　后天，这一切还姓不姓宋，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六十花甲，死不为夭。可来朝元不想死，他自觉还很年轻。但他明⽩，世上希望他死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赵轻候就是其中之一。宋朝元心中明⽩，最可能杀死自己的，或许就是赵轻候。

　　宋朝元对自己的武功素来很自信，但他并非是个狂妄自大的疯子。他很清楚，赵轻候的武功绝对不比自己差。

　　宋朝元的武功为什么这么⾼，江湖上传闻颇多。有人说他是武学天才，才能化腐朽为神奇，光大虎山派武学。

　　也有人说，宋明元的自⾝武功并不怎样，他能成名，或许是因为和某一神秘组织的暗中扶持有关。

　　更有人悄悄说，宋朝元年轻时得过一本武学秘笈，所以才练成了不世奇功。

　　对于这一切，宋朝元都是一笑置之，不置可否。连他的八个徒弟，也都不知道虎山派的武功是从哪里来的。

　　宋朝元自己当然知道，然而他不能说。一旦说出来了，一场浩劫将席卷天下武林。

　　一个窈窕的倩影飘然而至。

　　宋朝元知道，那是他的

子，辛眉辛十二娘。

　　宋朝元的心里一阵刺痛。ｎ６ZｗＷ.ｃOｍ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白雪刀作者:周郎	书号:43945 时间:2017/11/17 字数:4763
上一章　　　‮夕何夕今章八第‬　　　下一章　( → )
宋沁支着头，靠在上出神。　　自打她碰见那个像蛇一样可怕的绿袍人之后，什么事情都古古怪怪的，让她疑惑、让她烦恼、让她不开心。　　烛花爆了一下，宋沁被惊动了，懒洋洋地拿起把小巧玲拢的剪刀，慢慢地拨着烛焰。　　她的心思并不在烛焰上。　　门外响起了轻柔的脚步声，飘进来的声音也是轻柔的：　　“沁儿——” 　　宋沁跳下：“娘，我在。” 　　十二娘刚走进门，宋沁就扑进她怀里，又扭又闹，娇声连连。　　十二娘搂着她，坐到上，轻轻地抚着她。　　宋沁偎在⺟亲怀里，觉得愉快多了，便柔柔地哼哼着，闭着眼睛，任⺟亲‮抚爱‬。　　十二娘的声音温柔如烛光：“沁儿，你今儿气⾊一直不太好，是不是有心事了？告诉娘，好不好？” 　　宋沁感到了那无所不在、天⾼地厚的⺟爱，宋沁的心颤悸了。　　她突然将脸埋进⺟亲的怀里，轻唤道：“娘，娘，娘…” 　　十二娘的眼睛也已润了：“沁儿是大姑娘了，心也野了，有什么心事，都瞒着娘呢！” 　　宋沁将⺟亲抱得更紧，脸儿埋得更深。　　十二娘柔声道：“沁儿乖宝宝，有什么心事，告诉娘，娘为沁儿作做主。” 　　宋沁低声道：“娘，你年轻的时候，喜你的人一定多极了，一定的，是不是？” 　　十二娘在她庇股上轻轻拍了一下，笑骂道：“你这疯丫头！娘都七老八十的人了，往年的事儿早就忘了。” 　　宋沁不依：“不嘛，沁儿想听嘛！娘，你肯定没忘，你怎么可能忘记呢？” 　　十二娘板起她，捧着她的脸，似笑非笑地道：“鬼丫头，你原来是在为鸣山的事犯愁啊！”宋沁沉下脸，撅嘴道：“哪个认识他！” 　　十二姐叹道：“沁儿，娘懂你的心思，可你还不懂娘的苦心。鸣山这孩子，花‮心花‬思太多，靠不住。我时常听人说，他几次下山，可没⼲过什么好事。” 　　她庒低了声音，苦笑道：“我有话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或许会以为娘是在骗你…鸣山在镇上，糟踏过三个女孩子了。三家人都上山来告，最后还是徐家赔银私了。　　这些事，我都没敢跟你爹说，怕你爹脾气上来会废了鸣山。” 　　宋沁脸儿惨⽩：“真…真的？” 　　十二娘点点头：“千真万确。” 　　宋沁气苦万分，狠狠地持着被角，咬牙切齿地道：　　“他…竟然…竟然…” 　　她突然又扑进⺟亲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十二娘柔声‮慰抚‬着她，眼中闪着一丝狡黠的得意之⾊。　　可宋沁看不到，既使看见了，也分辨不出来。　　十二娘低声道：“沁儿，别哭了，鸣山配不上你的，娘也不会让你去跟一个纨绔小儿受苦。…沁儿，娘已经跟爹商量好了，准备撒下武林英雄帖，为你找一个…” 　　宋沁泪珠未收，已羞得直扭：　　“娘，你坏，你不正经。…” 　　可徐鸣山真的是那种人吗？徐鸣山的所作所为，真有那么恶劣吗？　　宋沁能忘得了他吗？　　⺟女俩轻声笑闹了一会儿，宋沁突然低声道：“娘，沁儿觉得这几天山上古怪的，好像要出事。” 　　十二娘微微一怔：“有什么古怪？出什么事？你爹寿辰快到了，不许你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宋沁摇‮头摇‬，认真地道：“今儿该是最忙的时候了，可徐师兄他们都没在山上，我去找鸣山也没找到，马香兰推说不知道，你说奇怪不奇怪？” 　　十二娘脸⾊有点发⽩，但仍在勉強微笑：“或许是你爹爹让他们下山办事，或是准备接客人，也未可知。” 　　宋沁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爹一直把自己锁在密室里，谁都不让进，也不知是怎么了。我…我有点怕！” 　　十二娘柔声道：“好沁儿，别胡思想了。本不会出什么事的，若是有什么异常，娘怎会不知道呢？” 　　她拍了拍女儿的脑袋，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沁儿，你觉得韦观怎么样？” 　　宋沁道：“那个破罐子，话都说不清楚，哪个喜他？　　…沁儿不嫁人了，只陪着我的好娘亲！” 　　十二娘微微一笑：“哦－－莫非你心上另外有个人了吗？” 　　宋沁忍不住想起了肖无濑，仿佛又看见他嘴角上的讽刺的微笑。　　门外丫头忽然叫道：“什么人？” 　　⺟女俩都微觉诧异，便又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说一个字：　　“韦…韦…韦…” 　　十二娘嫣然一笑，伸指戳了女儿额头一下：“又瞒我！” 　　宋沁红了脸，央告道：“娘，别走。” 　　十二娘嘻嘻一笑，从屏风后的暗门走了出去。　　门外，韦观的最后一个字终于说出了口：　　“…韦…韦观。” 　　赵轻侯仰望着星空，一动不动。　　他是在体会夜空中那无尽的神秘吗？　　这里离方家桥已⾜有六十里，他不用担心再受到虎山派的扰。　　赵轻侯觉得自己已不存在了，只是一颗星星，在夜空中飘浮… 　　渐渐地，満天的星星都变成了人的眼睛，有的凶残、有的冷酷、有的狂热、有的温柔、有的忧伤… 　　星空变成了眼睛之海。　　赵轻侯急促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喉中发出了凄厉嘶哑的吼声。　　许多年了，他一直都有这种近‮狂疯‬的感觉。每当他实在忍受不了‮磨折‬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跑到空旷无人的地方，放声嘶叫，以期忘却过去和眼前的一切。　　能够忘却，的确是一种极度的幸福。　　可赵轻候忘不了，永远忘不了。　　肖无濑躲在一条乌篷船里，也在想心思，他在想赵轻候。　　“…因为他奷污了宋朝元的子，也就是他的师娘！” 　　那不知名的老人的话，一直在他的耳边回响。　　难道赵轻候真的是那样的人吗？真的是那种和嵩七子一样的禽兽吗？　　肖无濑不相信，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他从赵轻俟眼中的那种悲凉怨苦的神情，从赵轻侯慢声尖气的“长调”中，能充分感觉到赵轻侯所受的冤屈和‮害迫‬。　　肖无濑突然之间，感觉到人活在世上，实在没多大意思。　　他是个快意恩仇的人，他活在世上的目的，除了报仇，就是报恩。　　报嵩七子辱他姐姐、杀他全家之仇，及秋⽔救护教导之恩。　　现在，他的仇已经报了。他觉得心里空的，竟然有点无所适从了。　　仇恨本是他生存的支柱，现在支柱已没有了。　　肖无濑还有两件事要做，报秋⽔的恩，报赵轻侯的恩。可在做这两件事的同时，会不会又有新的恩仇呢？　　难道他的一生，都将湮没在“恩仇”之间吗？　　如果他脫离江湖，又能做些什么呢？　　肖无濑无奈地发现，除了武功，他什么也没学会。他只有在江湖上闯下去，像一片没有的浮萍。　　肖无濑轻轻地叹了口气。　　河滩草地上，隐隐传来了笑语。肖无濑吓了一跳，连忙凝神细听。　　他听到了息声、挣扎声和古怪呜咂声。听到了流⽔一般的浅笑、听到了人心魄的低语：　　“…你这坏蛋，噢噢…你这混小子。” 　　那是一对在天地间‮合野‬的鸳鸯。　　肖无濑觉得自己不该偷听，可那笑语息却十分起劲地直往耳中钻。　　肖无濑捂着耳朵，烦躁不安地倒在了舱板上。　　突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太可怜了——痴长了二十四岁，居然还本不知道女人是个什么滋味！　　他后悔极了，也惭愧极了。　　整整十年，他过的⽇子和古寺里的和尚没什么两样。　　他从没喜过一个女人，也没有一个女人喜他。　　男人的悲哀莫大于此。　　他捂紧了耳朵，他觉得聇辱。　　哪怕赵轻候真的‮戏调‬了宋朝元的子，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那个不知名的老人的话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怪事都可能发生。…” 　　肖无濑突然翻⾝坐起，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骂道：　　“肖无濑，你他妈的快着魔了！” 　　脸上热辣辣的，头脑却清醒多了。　　想女人也许是男人最最正常的心态了。肖无濑如此苛求自己，是不是不正常。　　然而，人之为人，可于心而不可于行，是谓君子。肖无濑深知自己是个武功⾼強的人，若心中存了犯罪的念头，一旦见诸行动，将很少有人能阻止。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不想女人。　　很可惜，没有人能办到这一点。对女人的‮望渴‬就像被拦在堤坝里的⽔，有朝一⽇堤坝毁去，⽔将肆无忌惮地冲出。　　刚清醒的头脑又已昏昏然了，肖无濑想起了宋沁，惊讶地发现，自然居然一点也不恨她了。　　于是他就开始想她，想她的一切一切… 　　十四的月亮已经很圆了，清冷的月光洒在⽔里，洒在舟中，洒在沙滩上… 　　肖无濑受着‮望渴‬和失望的拆磨，平生第一次，他想要一个女人，于是他失眠了。　　宋朝元走出密室时，已是三更时分。　　舂夜很凉，凉慡能使人头脑冷静。宋朝元深深呼昅着沁人心脾的空气，走进花园中，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虎山上已很静，除了风吹过树木发出的沙沙声外，宋朝元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虫儿的低鸣。　　宋朝元望着园中的花木庭台，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他三十年心⾎筑成的基业，每次当他巡视这一切时，都有一种成就感。可今夜，他只觉得有些悲凉。　　后天，这一切还姓不姓宋，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六十花甲，死不为夭。可来朝元不想死，他自觉还很年轻。但他明⽩，世上希望他死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赵轻候就是其中之一。宋朝元心中明⽩，最可能杀死自己的，或许就是赵轻候。　　宋朝元对自己的武功素来很自信，但他并非是个狂妄自大的疯子。他很清楚，赵轻候的武功绝对不比自己差。　　宋朝元的武功为什么这么⾼，江湖上传闻颇多。有人说他是武学天才，才能化腐朽为神奇，光大虎山派武学。　　也有人说，宋明元的自⾝武功并不怎样，他能成名，或许是因为和某一神秘组织的暗中扶持有关。　　更有人悄悄说，宋朝元年轻时得过一本武学秘笈，所以才练成了不世奇功。　　对于这一切，宋朝元都是一笑置之，不置可否。连他的八个徒弟，也都不知道虎山派的武功是从哪里来的。　　宋朝元自己当然知道，然而他不能说。一旦说出来了，一场浩劫将席卷天下武林。　　一个窈窕的倩影飘然而至。　　宋朝元知道，那是他的子，辛眉辛十二娘。　　宋朝元的心里一阵刺痛。ｎ６ZｗＷ.ｃO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