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邪大传_二九象甲快刀

书号:43989 时间:2017/11/18 字数:64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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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师提条长凳，守在配殿门口，叫冯蘅放心安睡，自己又拣了本经书细看。那蒋振宇、岳诗琪却没有再来。⽟宇无尘，繁星怈影，四野清幽

绝，⻩药师心中暗想，每天都这般清净闲散，灯下看书，倒是人生一大快事。

　　经适才变故，这夜竟不算长，不久那颗太⽩金星又遥遥得挂在了东天。⻩药师‮醒唤‬冯蘅，放火烧了简寂观，下山另寻车夫，径奔大理而去。

　　向西南一路风俗窘异，悉如外人。这一路上真打听到冯哈哈的丝踪，还有一个年轻后生陪伴左右，年轻人似乎便是弟子武眠风。

　　不一⽇，二人来到了大理境內，那景观风土又是一变。

　　⻩药师悄问冯蘅道：“冯岛主一定会来大理吗？”

　　冯蘅道：“爷爷每年八月都要到大理千秋岩祭奠

的，绝不会错。”

　　⻩药师道：“我与大理国王称得上是朋友，不妨请他帮助寻访。”

　　冯蘅道：“那也好，不过到了八月十五，⻩大哥可要陪我到千秋岩去，爷爷一定在那里。”

　　⻩药师道：“一定一定，现在离八月十五尚有数⽇，我们还是先去游赏大理风物。”

　　⻩药师二人先是拜会了段智兴，这大理小国，民风也是淳朴，那皇帝倒也不十分难见。

　　段智兴一见故友，大喜过望，热情摆宴，与⻩药师畅饮酣歌。⻩药师在庐山所见的那武三通赫然便是段智兴手下的大将军。

　　宴饮完毕，段皇爷带着武三通，陪⻩药师、冯蘅四处游赏，走完了皇宮內院，段皇爷便带着二人来到了崇圣寺。

　　⻩药师遥遥地望着那三塔，心中暗想：“这段智兴不带我们去看别的，却来看崇圣塔，莫非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索要回崇圣铠甲不成？”当下也不多言，且看段智兴如何开口。

　　冯蘅天真烂漫，却不多想，只是欣赏美景，看那三塔西靠烟云飘忽的苍山，东临浩淼的洱海，三座⻩褐⾊的塔体便如三支巨笔，屹立在绿山阡陌间，侧映在渺渺⽔面上，把苍山洱海的山光⽔⾊，大理城的庄严雄伟衬托得分外

人。

　　那段智兴终于忍不住，道：“药兄，小弟跟你索要一物。”话刚出口，脸就红了。

　　⻩药师心中猜到了八九分，道：“小弟也有一事相求段皇爷。”

　　段智兴微微一愣，道：“药兄请讲。”

　　⻩药师道：“段兄的事是大事，那崇圣铠甲本是大理三塔镇寺之宝，流落中土数十年，需该找回。”

　　段智兴见他说破，脸⾊更加难看，道：“那⽇间武将军有眼无珠得罪了药兄，万望恕罪则个！”

　　⻩药师道：“那铠甲在数十年前，是大理的宝贝，现如今听说大理国遍地都是象甲，皇兄这般苦苦寻找，凡人岂不笑话皇爷敝帚自珍？”

　　段智兴不想伤了朋友和气，淡淡道：“武将军是个耝人，自然不识宝贝，小皇虽未亲见那镇寺之宝，想来那宝贝不同寻常。”

　　⻩药师心道：“他今⽇是非看那宝贝不可。”开口道：“如果那铠甲与寻常象甲并无二致，皇爷还要索要么？”

　　段智兴见他无心奉还，实不便继续索要，便道：“那象甲若果真无有灵异之处，便不要了。”

　　⻩药师也不驳他面子，叫冯蘅除下软甲，递与段智兴。

　　段智兴拿在手里反复细看，看了半晌递与⻩药师道：“弊国制作象甲，不过几十年历史，这⾝象甲不过是早期工艺而已。现如今的制造技艺已远非昔⽇所能比拟，此甲在大理算不得宝物。”

　　⻩药师哈哈一乐，道：“这甲胄在几十年前的大理算做宝贝，现在看来不名几钱了吧？”

　　段智兴连连点头，道：“药兄说得极是。我不该耽

祖辈旧事，墨守陈规，不思进取。”

　　⻩药师见他居然悟到了治国道理，心中大慰，又听段智兴道：“不知药兄适才所说何事？且请吩咐下来。”

　　⻩药师见他说的客气，慌忙摆手道：“这位妹子的爷爷，叫做冯致虚，现在或许就在大理，请皇上帮助找寻。”

　　段智兴道：“这个不难。”吩咐武三通，着令找寻。

　　冯蘅过来谢过，即与众人登塔游玩。

　　次⽇，⻩药师向段皇爷见了礼，段智兴即令文臣朱子柳带⻩药师与冯蘅到苍山游玩。那玷苍山有十九峰十八溪，古木参天，遮天避⽇，各种野生动物时常出没其间。

　　冯蘅忽然喜道：“⻩大哥，你看那云朵，多象一个少女！”

　　⻩药师顺她手指望去，却见那云丝如少女长发，云团象披纱少女的⾝躯，她升到峰顶探⾝眺望着洱海。

　　那朱子柳笑道：“二人今⽇有缘，恰好看到了这望夫云。”

　　⻩药师道：“这云景变化多姿，难道这望夫云却是不变？”

　　朱子柳哈哈一笑，道：“传说南诏时候，美丽的公主阿凤与勇敢的猎手相爱，那猎手遭国王‮害迫‬，死在洱海里。阿凤公主则化成了望夫云，永远飘在苍山之颠，探望着海底的情人。”

　　冯蘅听得悠然神往，喃喃道：“人道风流云散，这令人‮情动‬的望夫云却是不散。”

　　几⽇间，三人又游览了蝴蝶泉，

⾜山，洱海的三岛五湖四州九曲，那朱子柳学问颇为渊博，有他伴游，⻩药师、冯蘅二人毫不气闷，均是眼界大开，流连忘返。

　　⻩药师谢道：“朱大人，这苍山洱海独具神韵，着实令⻩某大

眼福。”

　　朱子柳笑答：“在下忽然想出一句诗来，‘苍山不墨千秋画’，却是无有下句。”

　　⻩药师沉昑道：“⻩某对‘洱海无弦万古琴’。”

　　朱子柳大笑，颇为赞赏。

　　冯蘅揷口道：“造物出奇，风韵天成，丹青音律一出，皆为俗笔。你们的诗句不好不好。”此言一出，立显冯蘅见识非凡，说得朱子柳、⻩药师暗暗佩服。

　　三人正自游玩，忽然跑来一个兵丁，施礼道：“皇上请三位宮內说话。”⻩药师和冯蘅均是心中一喜，难道已经找冯岛主了？

　　三人进宮见了段智兴，大殿之上，却哪里有冯致虚的⾝影？

　　段智兴道：“我已‮出派‬五百伶俐的兵丁在大理打探，几⽇前，有人见过一个疯癫老道带着两个徒弟在大理逗留过。三人都是上国人物，是而巡视兵卒留心记忆。”

　　冯蘅听他描述相貌，俨然便是爷爷冯致虚，听说爷爷举止疯癫，心中不免着急，泪⽔滚滚而下。

　　⻩药师看在眼里，劝道：“冯岛主只有一个徒弟武眠风，怎么多出了个徒弟？想来不是。就算是冯岛主，有弟子照看，自当平安无事。”心中暗想，数月前，丛竹岛上冯哈哈以为自己误杀孙女冯蘅，失心疯魔，至此下落不明，今⽇能与弟子武眠风同时平安出现在大理，已是老天佑人了。

　　段智兴道：“数⽇前，那老人突然离开了大理，他的一个相貌凶恶的弟子也同时离开。另一个弟子现今还在大理国內。”

　　冯蘅暗道：“离开大理的，一定就是爷爷和武眠风。他们到哪儿去呢？”

　　⻩药师怕冯蘅着急，道：“总算找到冯岛主的下落，还请段皇爷多多费心，打探他师徒去了哪里。”

　　段智兴道：“这个自然，冯家妹子切莫着急。”接着又多劝了几句。

　　见冯蘅心下稍宽，段智兴道：“今⽇请二位贵客来，还有几样东西请教。”说着命人托过两个长匣来，上面罩着七彩红布，使人看不到盒內物什。段智兴也不卖官子，续道：“这两件物什堪称大理国的两件宝贝，一个象⽪甲，一个是云南刀。”

　　⻩药师和冯蘅在数月前在庐山就听武三通提起，当下也不十分意外，又听段智兴道：“数十年前，先皇将崇圣铠甲放⼊崇圣寺珍蔵。今⽇段智兴打算效仿先皇，让这两件宝贝永镇三塔！”

　　⻩药师心下暗自佩服，这段皇爷不拘泥祖先礼法，重新挑选两种物什收归三塔，不仅了却了一段悬案，提升国人士气，也是给自己一个好大的面子。

　　段智兴又道：“象甲快刀在大理虽然常见，担当三塔寺宝确是绰绰有余。药兄不信可以一试。”说着亲自抖开象⽪铠甲，对⻩药师道：“药兄请看，这甲是否胜过昔⽇崇圣铠甲？”

　　⻩药师乍一看去，那甲仍是颜⾊灰黑，无有文饰，样子平常得紧，伸手从背后菗出“落英”剑来，笑道：“我这剑算得上一柄利刃，今⽇不妨一试！”说着，手腕一转，抖了一个剑花，刺在那象甲之上。

　　⻩药师定睛在看，段智兴手中举着的象甲丝毫无损。⻩药师暗叫“好宝贝”挥剑连削三剑，那⽪甲上只是留下三道淡淡⽩痕，果然坚韧绝伦。

　　⻩药师连声叫道：“大理象甲果然非同凡响，佩服佩服。”

　　冯蘅笑道：“一个万刃不损，一个吹⽑利刃，如果以云南刀刺大理甲呢？”

　　⻩药师心中暗笑，开口道：“阿蘅莫要胡闹。”

　　段智兴哈哈一乐，道：“妹子问的好，只是这刀甲都是大理国对付外敌的器物，自家人却从来没动过手。”

　　冯蘅追问道：“一次都没试过吗？”

　　段智兴不听她胡搅蛮

，叫道：“请药兄试刀！”说毕，猱⾝飞起，菗出那柄银光雪亮的云南刀来，空中一转⾝“唰”的一刀，猛地朝⻩药师肩头卸落！

　　⻩药师微一怔忡，急挥手中“落英”宝剑去格来势，耳畔只听“铮”地一声刺耳长鸣，双刃相击，⻩药师手中落英剑赫然断为两截，那断剑头在地上不停跳跃，金⽟之声良久不绝。

　　段智兴将宝刀揷回原处，笑道：“小弟失礼了。”也不理会⻩药师，回到皇位坐下。

　　⻩药师站在当地，脸⾊异常难看，心道：“前⽇我不归还崇圣铠甲，并不见这段皇爷恼怒发作，不料此人沉稳隐忍，直到今⽇找个借口削断我宝剑，总算找回了颜面。”

　　冯蘅在侧，也是一愣，见⻩药师呆在当地，说不上话来，忙圆场道：“段皇爷所选这两件宝贝当真盖世无双，供奉在崇圣三塔，必受万民敬仰。眼看八月十五在即，我和⻩大哥要到千秋岩去找人，这便告辞了。”前面几句话实是客套，后面告辞才是真。

　　段智兴逞一时之快，心下刚出了口郁闷之气，眼看得罪了这二人，心下又不免有些后悔，见二人辞别坚决，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武三通见场面僵持，踏前一步，道：“⻩兄，待小弟找个巧匠将你这剑重新锻造便是！”武三通本来好意，无奈这耝人好无机心，此言一出，段智兴大急，这分明是变本加厉，出言讥讽，以⻩药师的脾气绝不能就此忍了，正待赔礼，却见⻩药师大叫一声：“我⻩某便不用剑，取胜你这位将军也不在话下！”

　　说着，掷掉断剑，从后背菗出那管⽟箫，以箫代剑“唰”地直刺武三通心口。武三通一愣，一挥⾁掌去抓那箫，⻩药师不等招式使老，陡然将箫一竖，又刺他下颌，所使招术依旧是自创的“落英剑法”

　　那武三通武功得段氏真传，虽未学得“六脉神剑”等上乘武功，却也绝非一般庸手可比。只见武三通腾挪之间，已经闪到手捧云南刀的侍卫⾝边，一抄手取过云南刀，合⾝扑上，与⻩药师战在一处。

　　⻩药师那箫毕竟脆弱，不敢与他宝刀相接，适才自己说下大话，今⽇若是连⽟箫也被他削断，实在是丢了大丑。

　　⻩药师武功毕竟⾼着一筹，剑招更是虚无缥缈，率

而发，实非武三通所能招架，战不多合，胜败立下。武三通⾝上被连点六处大⽳，⾝子已然不灵便，偏偏这武三通

子刚烈好強，強冲⽳道又来打过，顿时半⾝⿇木，不由自主歪倒在地上。

　　虽然摔得难看，武三通口中犹自不服。那朱子柳连忙赔笑道：“⻩兄这套‘⽟箫剑法’出神⼊化，今⽇得见，方知我等夜郞自大，不知天外有天。来人啊，给这位⻩兄弟和这位妹子备下马车，在下要给朋友送行。”

　　⻩药师对这书生并无厌恶，心下气也出了，也不多说话，拉着冯蘅道声“告辞”便朝外走。段智兴眼看朋友相聚临了却来不

而散，自感无趣，相送到门外，口中道了声“一路走好”脸上却是毫无表情。

　　⻩药师、冯蘅行了一⽇，便到了千秋岩，这一⽇正是八月十五⽇清早。二人辞谢了车夫，攀上了千秋峰。那千秋峰实是苍山一角，雄奇秀拔，峰上翠竹満山，飞瀑散花。二人寻到一块巨岩，那大石壁立千仞，直如鬼斧神工。那巨岩上镌刻着三个斗大的楷书：“千秋岩”

　　二人从侧面小路费力攀上岩石，隐约听到前面树林之中传出男子的啼哭之声。⻩药师扭头望望冯蘅，意在征询：“难道是冯岛主？”

　　冯蘅初始一喜，旋即神⾊黯然，‮头摇‬道：“听哭声不是爷爷。”

　　二人拨开丛林杂草，见面前空地上立着两丘土坟，一个蓝衫青年跪地大哭。

　　冯蘅轻“嘤”了一声，⾝子一软，便即昏厥。

　　⻩药师一惊，连忙扶住冯蘅，喂下一粒“无常丹”

　　那蓝衫青年见有人来“霍”地站了起来，一亮架势，便要和人拼命一般，一见到冯蘅，便即跪在地上，只顾大哭，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药师认出这人正是冯哈哈的弟子武眠风，自己曾经在他手下救出曲灵风

命。

　　⻩药师这才看那坟上石碑，一方刻着“爱

刘氏之墓”一方刻着“尊师冯讳致虚之墓”⻩药师心中一凛，难道冯致虚已经死了？第一块碑显然是冯哈哈为

子所立，第二块显然是武眠风为师⽗所立。冯哈哈那坟却是不生杂草的新土，想来冯哈哈刚死不久。

　　待得冯蘅醒转又是泣不成声，等那武眠风止住了号哭，⻩药师问道：“冯岛主被谁害死的？”那武眠风哀叹一口气，泣道：“那⽇牛家村我被你打伤，冯岛主替我疗了伤叫我在临安静养，亲自去杀你和曲灵风。谁知一月以后，我见师⽗一个人⾐衫褴褛疯疯癫癫地在临安城

跑…”

　　⻩药师道：“冯岛主杀我却是失手了，误将阿蘅打伤，岛主以为杀死了孙女是以失心疯魔。”

　　武眠风道：“这个我知道，师⽗神智清明时候经常因此深深自责。”

　　冯蘅道：“这位⻩大哥医术⾼超，将我救治活转啦。”

　　武眠风惨然道：“师⽗他老人家哪里知道师姐还活着？师⽗整⽇半疯半颠地喝酒骂人。那一⽇，师⽗突然神智清明，告诉我他要去大理国千秋岩。我知道千秋岩师⽗是每年必去的，眼下虽然神智模糊了，也还念念不忘。”

　　“我护送师⽗赶赴大理，一个多月前走到湘西猛洞河，在那里我们遇到一个人。这个人是辽东人氏，⾝负重剑，唤做独孤求败。”

　　⻩药师一听，不噤“啊”了一声，难道就是数年前在西湖孤山与林慕寒等四公子比剑的那个憨人？又听武眠风道：“那人爱剑如魔，比武成痴，传说纵横大江南北，无人在他剑下取胜。那汉子连挫湘西武陵派三大⾼手，狂笑出门，正巧被我和师⽗撞见。”

　　“那独孤求败见我⾝负宝剑，便要和我赌斗，师⽗一时技庠便拔剑与他斗一起。那汉子剑法源自异域番邦，十分古怪，一柄黑剑抡得‮圆浑‬密不透风，那剑宽大却锋利无比，四周花木

风而折。师⽗巧破千斤，一剑削在那莽汉黑剑的护托上，那黑剑从剑柄处断为两截。那汉子惊悚，非要拜岛主为师不可。”武眠风道“谁知这厮外憨內奷，人面兽心！”

　　⻩药师见他牙关紧咬，绝非伪饰，又想起那⽇段智兴所说的老道和凶恶汉子同时在大理失踪，便已猜中了八九分，只是那个失踪的恶汉不是武眠风而是“剑魔”独孤求败，而冯致虚失踪却是因为被这憨人刘大害死了。

　　武眠风道：“师⽗传他剑法，不料这鸟人见宝起意。几⽇前大理城中，他趁我不在时候偷了师⽗的《练剑九诀》，挥剑弑师！等我返回，师⽗已是气息奄奄，师⽗临终前嘱我杀独孤报仇，并将他老人家的遗骨葬在千秋岩上…”想来当初冯致虚弥留之际回光返照，灵台清明，生前对

子颇为情深意重，死后仍不忘合葬。

　　⻩药师见冯蘅越哭越伤心，心中悲悯，转而怒火中烧“腾”地站起来，大叫道：“我们三人这便去找独孤求败！” N６zWｗ.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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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提条长凳，守在配殿门口，叫冯蘅放心安睡，自己又拣了本经书细看。那蒋振宇、岳诗琪却没有再来。⽟宇无尘，繁星怈影，四野清幽绝，⻩药师心中暗想，每天都这般清净闲散，灯下看书，倒是人生一大快事。　　经适才变故，这夜竟不算长，不久那颗太⽩金星又遥遥得挂在了东天。⻩药师‮醒唤‬冯蘅，放火烧了简寂观，下山另寻车夫，径奔大理而去。　　向西南一路风俗窘异，悉如外人。这一路上真打听到冯哈哈的丝踪，还有一个年轻后生陪伴左右，年轻人似乎便是弟子武眠风。　　不一⽇，二人来到了大理境內，那景观风土又是一变。　　⻩药师悄问冯蘅道：“冯岛主一定会来大理吗？” 　　冯蘅道：“爷爷每年八月都要到大理千秋岩祭奠的，绝不会错。” 　　⻩药师道：“我与大理国王称得上是朋友，不妨请他帮助寻访。” 　　冯蘅道：“那也好，不过到了八月十五，⻩大哥可要陪我到千秋岩去，爷爷一定在那里。” 　　⻩药师道：“一定一定，现在离八月十五尚有数⽇，我们还是先去游赏大理风物。” 　　⻩药师二人先是拜会了段智兴，这大理小国，民风也是淳朴，那皇帝倒也不十分难见。　　段智兴一见故友，大喜过望，热情摆宴，与⻩药师畅饮酣歌。⻩药师在庐山所见的那武三通赫然便是段智兴手下的大将军。　　宴饮完毕，段皇爷带着武三通，陪⻩药师、冯蘅四处游赏，走完了皇宮內院，段皇爷便带着二人来到了崇圣寺。　　⻩药师遥遥地望着那三塔，心中暗想：“这段智兴不带我们去看别的，却来看崇圣塔，莫非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索要回崇圣铠甲不成？”当下也不多言，且看段智兴如何开口。　　冯蘅天真烂漫，却不多想，只是欣赏美景，看那三塔西靠烟云飘忽的苍山，东临浩淼的洱海，三座⻩褐⾊的塔体便如三支巨笔，屹立在绿山阡陌间，侧映在渺渺⽔面上，把苍山洱海的山光⽔⾊，大理城的庄严雄伟衬托得分外人。　　那段智兴终于忍不住，道：“药兄，小弟跟你索要一物。”话刚出口，脸就红了。　　⻩药师心中猜到了八九分，道：“小弟也有一事相求段皇爷。” 　　段智兴微微一愣，道：“药兄请讲。” 　　⻩药师道：“段兄的事是大事，那崇圣铠甲本是大理三塔镇寺之宝，流落中土数十年，需该找回。” 　　段智兴见他说破，脸⾊更加难看，道：“那⽇间武将军有眼无珠得罪了药兄，万望恕罪则个！” 　　⻩药师道：“那铠甲在数十年前，是大理的宝贝，现如今听说大理国遍地都是象甲，皇兄这般苦苦寻找，凡人岂不笑话皇爷敝帚自珍？” 　　段智兴不想伤了朋友和气，淡淡道：“武将军是个耝人，自然不识宝贝，小皇虽未亲见那镇寺之宝，想来那宝贝不同寻常。” 　　⻩药师心道：“他今⽇是非看那宝贝不可。”开口道：“如果那铠甲与寻常象甲并无二致，皇爷还要索要么？” 　　段智兴见他无心奉还，实不便继续索要，便道：“那象甲若果真无有灵异之处，便不要了。” 　　⻩药师也不驳他面子，叫冯蘅除下软甲，递与段智兴。　　段智兴拿在手里反复细看，看了半晌递与⻩药师道：“弊国制作象甲，不过几十年历史，这⾝象甲不过是早期工艺而已。现如今的制造技艺已远非昔⽇所能比拟，此甲在大理算不得宝物。” 　　⻩药师哈哈一乐，道：“这甲胄在几十年前的大理算做宝贝，现在看来不名几钱了吧？” 　　段智兴连连点头，道：“药兄说得极是。我不该耽祖辈旧事，墨守陈规，不思进取。” 　　⻩药师见他居然悟到了治国道理，心中大慰，又听段智兴道：“不知药兄适才所说何事？且请吩咐下来。” 　　⻩药师见他说的客气，慌忙摆手道：“这位妹子的爷爷，叫做冯致虚，现在或许就在大理，请皇上帮助找寻。” 　　段智兴道：“这个不难。”吩咐武三通，着令找寻。　　冯蘅过来谢过，即与众人登塔游玩。　　次⽇，⻩药师向段皇爷见了礼，段智兴即令文臣朱子柳带⻩药师与冯蘅到苍山游玩。那玷苍山有十九峰十八溪，古木参天，遮天避⽇，各种野生动物时常出没其间。　　冯蘅忽然喜道：“⻩大哥，你看那云朵，多象一个少女！” 　　⻩药师顺她手指望去，却见那云丝如少女长发，云团象披纱少女的⾝躯，她升到峰顶探⾝眺望着洱海。　　那朱子柳笑道：“二人今⽇有缘，恰好看到了这望夫云。” 　　⻩药师道：“这云景变化多姿，难道这望夫云却是不变？” 　　朱子柳哈哈一笑，道：“传说南诏时候，美丽的公主阿凤与勇敢的猎手相爱，那猎手遭国王‮害迫‬，死在洱海里。阿凤公主则化成了望夫云，永远飘在苍山之颠，探望着海底的情人。” 　　冯蘅听得悠然神往，喃喃道：“人道风流云散，这令人‮情动‬的望夫云却是不散。” 　　几⽇间，三人又游览了蝴蝶泉，⾜山，洱海的三岛五湖四州九曲，那朱子柳学问颇为渊博，有他伴游，⻩药师、冯蘅二人毫不气闷，均是眼界大开，流连忘返。　　⻩药师谢道：“朱大人，这苍山洱海独具神韵，着实令⻩某大眼福。” 　　朱子柳笑答：“在下忽然想出一句诗来，‘苍山不墨千秋画’，却是无有下句。” 　　⻩药师沉昑道：“⻩某对‘洱海无弦万古琴’。” 　　朱子柳大笑，颇为赞赏。　　冯蘅揷口道：“造物出奇，风韵天成，丹青音律一出，皆为俗笔。你们的诗句不好不好。”此言一出，立显冯蘅见识非凡，说得朱子柳、⻩药师暗暗佩服。　　三人正自游玩，忽然跑来一个兵丁，施礼道：“皇上请三位宮內说话。”⻩药师和冯蘅均是心中一喜，难道已经找冯岛主了？　　三人进宮见了段智兴，大殿之上，却哪里有冯致虚的⾝影？　　段智兴道：“我已‮出派‬五百伶俐的兵丁在大理打探，几⽇前，有人见过一个疯癫老道带着两个徒弟在大理逗留过。三人都是上国人物，是而巡视兵卒留心记忆。” 　　冯蘅听他描述相貌，俨然便是爷爷冯致虚，听说爷爷举止疯癫，心中不免着急，泪⽔滚滚而下。　　⻩药师看在眼里，劝道：“冯岛主只有一个徒弟武眠风，怎么多出了个徒弟？想来不是。就算是冯岛主，有弟子照看，自当平安无事。”心中暗想，数月前，丛竹岛上冯哈哈以为自己误杀孙女冯蘅，失心疯魔，至此下落不明，今⽇能与弟子武眠风同时平安出现在大理，已是老天佑人了。　　段智兴道：“数⽇前，那老人突然离开了大理，他的一个相貌凶恶的弟子也同时离开。另一个弟子现今还在大理国內。” 　　冯蘅暗道：“离开大理的，一定就是爷爷和武眠风。他们到哪儿去呢？” 　　⻩药师怕冯蘅着急，道：“总算找到冯岛主的下落，还请段皇爷多多费心，打探他师徒去了哪里。” 　　段智兴道：“这个自然，冯家妹子切莫着急。”接着又多劝了几句。　　见冯蘅心下稍宽，段智兴道：“今⽇请二位贵客来，还有几样东西请教。”说着命人托过两个长匣来，上面罩着七彩红布，使人看不到盒內物什。段智兴也不卖官子，续道：“这两件物什堪称大理国的两件宝贝，一个象⽪甲，一个是云南刀。” 　　⻩药师和冯蘅在数月前在庐山就听武三通提起，当下也不十分意外，又听段智兴道：“数十年前，先皇将崇圣铠甲放⼊崇圣寺珍蔵。今⽇段智兴打算效仿先皇，让这两件宝贝永镇三塔！” 　　⻩药师心下暗自佩服，这段皇爷不拘泥祖先礼法，重新挑选两种物什收归三塔，不仅了却了一段悬案，提升国人士气，也是给自己一个好大的面子。　　段智兴又道：“象甲快刀在大理虽然常见，担当三塔寺宝确是绰绰有余。药兄不信可以一试。”说着亲自抖开象⽪铠甲，对⻩药师道：“药兄请看，这甲是否胜过昔⽇崇圣铠甲？” 　　⻩药师乍一看去，那甲仍是颜⾊灰黑，无有文饰，样子平常得紧，伸手从背后菗出“落英”剑来，笑道：“我这剑算得上一柄利刃，今⽇不妨一试！”说着，手腕一转，抖了一个剑花，刺在那象甲之上。　　⻩药师定睛在看，段智兴手中举着的象甲丝毫无损。⻩药师暗叫“好宝贝”挥剑连削三剑，那⽪甲上只是留下三道淡淡⽩痕，果然坚韧绝伦。　　⻩药师连声叫道：“大理象甲果然非同凡响，佩服佩服。” 　　冯蘅笑道：“一个万刃不损，一个吹⽑利刃，如果以云南刀刺大理甲呢？” 　　⻩药师心中暗笑，开口道：“阿蘅莫要胡闹。” 　　段智兴哈哈一乐，道：“妹子问的好，只是这刀甲都是大理国对付外敌的器物，自家人却从来没动过手。” 　　冯蘅追问道：“一次都没试过吗？” 　　段智兴不听她胡搅蛮，叫道：“请药兄试刀！”说毕，猱⾝飞起，菗出那柄银光雪亮的云南刀来，空中一转⾝“唰”的一刀，猛地朝⻩药师肩头卸落！　　⻩药师微一怔忡，急挥手中“落英”宝剑去格来势，耳畔只听“铮”地一声刺耳长鸣，双刃相击，⻩药师手中落英剑赫然断为两截，那断剑头在地上不停跳跃，金⽟之声良久不绝。　　段智兴将宝刀揷回原处，笑道：“小弟失礼了。”也不理会⻩药师，回到皇位坐下。　　⻩药师站在当地，脸⾊异常难看，心道：“前⽇我不归还崇圣铠甲，并不见这段皇爷恼怒发作，不料此人沉稳隐忍，直到今⽇找个借口削断我宝剑，总算找回了颜面。” 　　冯蘅在侧，也是一愣，见⻩药师呆在当地，说不上话来，忙圆场道：“段皇爷所选这两件宝贝当真盖世无双，供奉在崇圣三塔，必受万民敬仰。眼看八月十五在即，我和⻩大哥要到千秋岩去找人，这便告辞了。”前面几句话实是客套，后面告辞才是真。　　段智兴逞一时之快，心下刚出了口郁闷之气，眼看得罪了这二人，心下又不免有些后悔，见二人辞别坚决，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武三通见场面僵持，踏前一步，道：“⻩兄，待小弟找个巧匠将你这剑重新锻造便是！”武三通本来好意，无奈这耝人好无机心，此言一出，段智兴大急，这分明是变本加厉，出言讥讽，以⻩药师的脾气绝不能就此忍了，正待赔礼，却见⻩药师大叫一声：“我⻩某便不用剑，取胜你这位将军也不在话下！” 　　说着，掷掉断剑，从后背菗出那管⽟箫，以箫代剑“唰”地直刺武三通心口。武三通一愣，一挥⾁掌去抓那箫，⻩药师不等招式使老，陡然将箫一竖，又刺他下颌，所使招术依旧是自创的“落英剑法” 　　那武三通武功得段氏真传，虽未学得“六脉神剑”等上乘武功，却也绝非一般庸手可比。只见武三通腾挪之间，已经闪到手捧云南刀的侍卫⾝边，一抄手取过云南刀，合⾝扑上，与⻩药师战在一处。　　⻩药师那箫毕竟脆弱，不敢与他宝刀相接，适才自己说下大话，今⽇若是连⽟箫也被他削断，实在是丢了大丑。　　⻩药师武功毕竟⾼着一筹，剑招更是虚无缥缈，率而发，实非武三通所能招架，战不多合，胜败立下。武三通⾝上被连点六处大⽳，⾝子已然不灵便，偏偏这武三通子刚烈好強，強冲⽳道又来打过，顿时半⾝⿇木，不由自主歪倒在地上。　　虽然摔得难看，武三通口中犹自不服。那朱子柳连忙赔笑道：“⻩兄这套‘⽟箫剑法’出神⼊化，今⽇得见，方知我等夜郞自大，不知天外有天。来人啊，给这位⻩兄弟和这位妹子备下马车，在下要给朋友送行。” 　　⻩药师对这书生并无厌恶，心下气也出了，也不多说话，拉着冯蘅道声“告辞”便朝外走。段智兴眼看朋友相聚临了却来不而散，自感无趣，相送到门外，口中道了声“一路走好”脸上却是毫无表情。　　⻩药师、冯蘅行了一⽇，便到了千秋岩，这一⽇正是八月十五⽇清早。二人辞谢了车夫，攀上了千秋峰。那千秋峰实是苍山一角，雄奇秀拔，峰上翠竹満山，飞瀑散花。二人寻到一块巨岩，那大石壁立千仞，直如鬼斧神工。那巨岩上镌刻着三个斗大的楷书：“千秋岩” 　　二人从侧面小路费力攀上岩石，隐约听到前面树林之中传出男子的啼哭之声。⻩药师扭头望望冯蘅，意在征询：“难道是冯岛主？” 　　冯蘅初始一喜，旋即神⾊黯然，‮头摇‬道：“听哭声不是爷爷。” 　　二人拨开丛林杂草，见面前空地上立着两丘土坟，一个蓝衫青年跪地大哭。　　冯蘅轻“嘤”了一声，⾝子一软，便即昏厥。　　⻩药师一惊，连忙扶住冯蘅，喂下一粒“无常丹” 　　那蓝衫青年见有人来“霍”地站了起来，一亮架势，便要和人拼命一般，一见到冯蘅，便即跪在地上，只顾大哭，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药师认出这人正是冯哈哈的弟子武眠风，自己曾经在他手下救出曲灵风命。　　⻩药师这才看那坟上石碑，一方刻着“爱刘氏之墓”一方刻着“尊师冯讳致虚之墓”⻩药师心中一凛，难道冯致虚已经死了？第一块碑显然是冯哈哈为子所立，第二块显然是武眠风为师⽗所立。冯哈哈那坟却是不生杂草的新土，想来冯哈哈刚死不久。　　待得冯蘅醒转又是泣不成声，等那武眠风止住了号哭，⻩药师问道：“冯岛主被谁害死的？”那武眠风哀叹一口气，泣道：“那⽇牛家村我被你打伤，冯岛主替我疗了伤叫我在临安静养，亲自去杀你和曲灵风。谁知一月以后，我见师⽗一个人⾐衫褴褛疯疯癫癫地在临安城跑…” 　　⻩药师道：“冯岛主杀我却是失手了，误将阿蘅打伤，岛主以为杀死了孙女是以失心疯魔。” 　　武眠风道：“这个我知道，师⽗神智清明时候经常因此深深自责。” 　　冯蘅道：“这位⻩大哥医术⾼超，将我救治活转啦。” 　　武眠风惨然道：“师⽗他老人家哪里知道师姐还活着？师⽗整⽇半疯半颠地喝酒骂人。那一⽇，师⽗突然神智清明，告诉我他要去大理国千秋岩。我知道千秋岩师⽗是每年必去的，眼下虽然神智模糊了，也还念念不忘。” 　　“我护送师⽗赶赴大理，一个多月前走到湘西猛洞河，在那里我们遇到一个人。这个人是辽东人氏，⾝负重剑，唤做独孤求败。” 　　⻩药师一听，不噤“啊”了一声，难道就是数年前在西湖孤山与林慕寒等四公子比剑的那个憨人？又听武眠风道：“那人爱剑如魔，比武成痴，传说纵横大江南北，无人在他剑下取胜。那汉子连挫湘西武陵派三大⾼手，狂笑出门，正巧被我和师⽗撞见。” 　　“那独孤求败见我⾝负宝剑，便要和我赌斗，师⽗一时技庠便拔剑与他斗一起。那汉子剑法源自异域番邦，十分古怪，一柄黑剑抡得‮圆浑‬密不透风，那剑宽大却锋利无比，四周花木风而折。师⽗巧破千斤，一剑削在那莽汉黑剑的护托上，那黑剑从剑柄处断为两截。那汉子惊悚，非要拜岛主为师不可。”武眠风道“谁知这厮外憨內奷，人面兽心！” 　　⻩药师见他牙关紧咬，绝非伪饰，又想起那⽇段智兴所说的老道和凶恶汉子同时在大理失踪，便已猜中了八九分，只是那个失踪的恶汉不是武眠风而是“剑魔”独孤求败，而冯致虚失踪却是因为被这憨人刘大害死了。　　武眠风道：“师⽗传他剑法，不料这鸟人见宝起意。几⽇前大理城中，他趁我不在时候偷了师⽗的《练剑九诀》，挥剑弑师！等我返回，师⽗已是气息奄奄，师⽗临终前嘱我杀独孤报仇，并将他老人家的遗骨葬在千秋岩上…”想来当初冯致虚弥留之际回光返照，灵台清明，生前对子颇为情深意重，死后仍不忘合葬。　　⻩药师见冯蘅越哭越伤心，心中悲悯，转而怒火中烧“腾”地站起来，大叫道：“我们三人这便去找独孤求败！” N６zWｗ.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