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九扣连环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九扣连环  作者:玉翎燕 书号:44015  时间:2017/11/19  字数:31656 
上一章   ‮章八第‬    下一章 ( → )
  突然,⾝后有人轻轻咳一声,崔晓寒大吃一惊,电旋转⾝,宝剑护住面门,⾝后不远站着一位清瘦微须的老人,年纪约在五十上下,空着双手,站在五尺开外。

  追风剑客崔晓寒怔了一下,还没有开口问话,对方微微一笑:“看崔兄年龄不出三十,就能闯出名气,真是如今英雄出少年,我们是老了!”

  崔晓寒満脸通红,额上顿时冒出汗渍,问道:“你就是…?”

  “赵雨昂!”

  崔晓寒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突然,右手一抬,宝剑横向脖项。

  赵雨昂仿佛早就料到对方有此一着,飞⾝一扑,比闪电还快,右手骈指一点,崔晓寒手腕一⿇,宝剑脫手下落,赵雨昂脚尖一挑,左手正好捞住。

  这一连串的动作,都是在一刹那间。

  赵雨昂将宝剑掉过来,塞进崔晓寒的手里,说道:“我大胆称你一声老弟,你的功力是第一流的,如果说你比我差,差在你的年龄。等你到了我这样的年龄,经验够了,修养够了,既不会失察于先,也不会冒然地自戕于后。相信我说的是真话。”

  崔晓寒纳剑⼊鞘,眼睛凝视着站在眼前的赵雨昂。从赵雨昂的眼神和微笑中,感到一份信赖和慈祥。

  他低低地说道:“敬谨受教!谢谢!”

  说着转⾝就走。

  赵雨昂突然说道:“崔老弟!”

  崔晓寒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

  赵雨昂说道:“你不是来传信的吗?不是有人在等着我吗?”

  崔晓寒摇‮头摇‬说道:“我也不传信,我也不回去,我要回到武当,收敛…”

  “为什么呢?”

  “因为我发现他们错了!”

  “他们?他们是谁?为什么说他们错了?”

  “因为…我不说了,赵前辈!你也不必听,我现在告辞,但希望改⽇再见的时候,不致于像今天这样不成材!”

  “不成,就冲着你这声赵前辈,我不能让你就这么走掉。”

  “不让我走?”

  “崔老弟!你这样一走,撇下那么多人,而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失信于人,往后你在武林中如何立⾜?纵使你决心不⼊江湖,你可知道无端失信,是做人品德的大伤,你的內心难安的。”

  “可是我回去没有办法向他们说,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

  “他们会相信的。”

  “会吗?”

  “因为有我陪你去会见他们。”

  “啊!不!赵前辈!你不可以去!”

  “哦!为什么呢?”

  “因为你要前去,你会被他们侮辱的。”

  赵雨昂笑了笑:“一个人如果没有做出对不起良心的事,任凭是谁也侮辱不了他,一块洁⽩无瑕的⽟,将它丢污泥里,能污染它吗?当然不能。如果一个人做了有愧良心的事,即使没人知道,更没有人侮辱,他的为人是污秽不堪的!所以,读书人‘慎独’,我们一般人讲,举头三尺有神明,就是这个道理。”

  “谢谢赵前辈给我的教诲!”

  “哈!哈!抱歉!看我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我这样一介草莽武夫,哪里有资格讲这些话呢?酸的要命,好像一副吃冷猪⾁圣人门徒的样子。”

  崔晓寒也被说得笑了。

  赵雨昂说道:“走吧!”

  崔晓寒顿了一下问道:“前辈真的要去吗?”

  “我没有理由不去啊!”“既然如此,还是让晚辈先走一步,赵前辈随后再来。”

  赵雨昂微笑点点头说道:“好!你去吧!不过崔老弟!我要告诉你,你回去只说我赵某人随后就到,别的不要讲,如果你要为我先容,那你要自取其辱的。”

  崔晓寒想了一下,说道:“他们都是一些正派人,应该要讲理的。”

  赵雨昂笑笑说道:“有些自命为正派人士,把别人统统看成琊僻,那样比不正派人更难相信旁人,如果不信,你就试试看。”

  崔晓寒略一迟疑,拱手告辞。

  只见他弹⾝一纵,凌空拔起,半空中一个鹞子翻⾝,飘落在屋上,再一折⾝,便走得无影无踪。

  临走之前,露了一手轻功,年轻人的心情,是可以想见的。

  赵雨昂微微笑了一笑,想到自己也年轻过,修养是随着岁月而来的。

  他走回到房里,提起包着青虹剑的包裹,也从屋上出去,月光下,看得十分清楚,落⾝到地上,他果然回头向西,他走得很慢,他在仔细琢磨这件事:“崔晓寒不是坏人,他所说的等我的那些不是坏人,大致也错不了的,但是,他们这样大张旗鼓的来找我,而且是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想不出原因。他自嘲地笑着自己:“常言道得好: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我赵雨昂自问俯仰无愧,为什么要担心别人来找我呢?”

  如此不觉行来,远远地已经看到一座庙。

  庙不大,前后两进,中间空着一个大院落,有两株古柏,透出屋顶,老远都可以看得到的。

  月光下,红砖绿瓦,⾼啄的檐牙,给人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但是,此刻庙宇的庄严也还存在,而肃穆的气氛已经没有了。

  院落里传出来嘈杂的人声。

  赵雨昂立即紧赶了几步,来到关王庙,纵⾝上屋,转到西廊之上。原来这座关王庙前一进是个唱戏的舞台,是为谢神唱戏之用的,后进才是正殿。

  此刻院落里边放置了几排长凳,散坐着十几个人,有僧、有道、有男、有女,年纪大的已经是苍发⽩髯,年纪轻的也有崔晓寒一般大小。

  崔晓寒站在中间,显得神情有些动:“各位都是已经在武林中扬名立万的前辈,但是,我崔晓寒也不是无名之辈,难道各位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吗?”

  其中一位苍须老者说道:“晓寒兄!你要我们相信你的话,要尊重你的人格,可是,你也应该相信我们的话,难道我们大家这样的年龄与名望,会无端的造谣生事?会无端来诬蔑一个与我们无关的人吗?”

  崔晓寒嗫嚅地说道:“我当然不会怀疑大家的‮实真‬。只是…只是…我觉得赵雨昂不会是那种人,虽然我只是短暂地跟他见一面,我确是可以相信,他绝不是那种人。因此,我觉得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我才请求各位,待一会赵雨昂来的时候,我们不要太使他难堪,要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另一个黑黑耝壮的汉子说道:“不要多说了,只要赵雨昂真的会来,一上眼我就可以认得他的样子。就怕他将你支使开了,他心存畏惧,不敢到这里来。”

  另一位道家装束的人说道:“我们分别从各地来到了此地,他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言犹未了,就听到有人在屋上应声答话:“请你们放心!赵雨昂绝不会逃跑的。因为理直气壮,天下可以去得,我何必要跑?”

  从西廊庑的瓦顶上,飘⾝而下,十分自然,十分飘逸,落到场子当中。

  就在大家一阵惊愕的瞬间,那黑耝壮汉,突然吼叫一声:“就是他!烧成灰我也认得出。”

  说着话,人就向前扑过来。

  这时候有一位老者伸手一把拉住,口称:“程英名兄!何必如此,人已经来了,还怕说不清楚吗?请稍安毋躁。”

  赵雨昂屹立在院落之中,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他仔细打量坐在场子里的诸人,除了少林寺的悟明上人,和武当派的紫信道长,其余的人一个也不认识。

  崔晓寒此刻对他拱拱手说道:“赵前辈!让我来为你引见!”

  赵雨昂说道:“晓寒兄!我看大可不必了。我来了,而且已经等于自报了姓名,大家都知道我是赵雨昂,那就够了。至于在座的诸位,到需要我认识的时候,自然就会认识。”

  他说着话时,朝四下里拱拱手,接着说道:“各位召唤在下前来,到底有何指教?”

  这时有一位须发俱⽩的老者,拄着一拐杖,站起来向当中走了两步,敢情还是个瘸子。他一出来就自我介绍说道:“老夫李羽青…”

  赵雨昂哦了一声立即说道:“原来是金陵大老李铁拐李老爷子。赵雨昂失敬了!”

  李羽青当年在金陵被尊为“八仙”之首,黑⽩两道都会尊敬他三分。如今“八仙”俱已凋零,只剩下李铁拐硕果仅存,算年龄已经八十上下。赵雨昂当年当然也风闻过,只是不曾见过面。

  李羽青说道:“我们很抱歉,深更半夜把尊驾吵醒不算,还要你到这里来,老夫首先要向你深表歉意。”

  赵雨昂拱拱手只说了一句:“李老不客气。”

  李羽青说道:“因为尊驾来到金陵,所以他们都要我出面来处理这件事。无论如何我是主位,又有这么一大把年纪,如果有什么开罪了尊驾,还请多担待。”

  赵雨昂微微笑道:“没有关系,李老!在下也已经是半百以上的人了,这一点修养应该还是有的。”

  李羽青这才回头问道:“各位不妨将事情先说出来,我们然后听听赵兄说明。”

  赵雨昂一听,这完全有点开香堂公审的味道,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他仍然是面带微笑,静听大家的意见。

  可是,他的沉静谦和,并没有获得同样的回响。

  还是那个名叫程英名的黑耝壮汉到院落当中,张口呸了一口痰,便骂道:“这个伪善的东西,看起来一派斯文,骨子里是⾐冠禽兽…”

  赵雨昂拦住接口说道:“兄台是…”

  崔晓寒在一旁说道:“赵前辈!这位是名震苏锡的霹雳火程英名兄。”

  赵雨昂哦了一声说道:“程老兄!事情还没有说明,先就张口骂人。这是看上老兄是霹雳火的外号,要不然这种态度,是容易引起意外的。老兄既然已经骂过了,就请说吧!”

  霹雳火程英名吼道:“跟你这种人还讲什么道理,把你给废掉算了。”

  他手里拿的是一双八卦掌,铜打铸的,份量很沉。

  李羽青说道:“英名兄!我说过,先把事情说清楚。”

  程英名对李铁拐似还很尊敬,他舒了一口气,说道:“李羽老!讲起这件事,还是让我火冒三丈。上个月,我在青赐一个朋友家小住。有一天晚上,隔壁邻居的狗叫得很急,接着有人痛哭。我和我朋友,过去探听,原来这家的‮姐小‬被人先xx后xx!”

  奷是武林中的大忌,奷后再杀人,这是罪不可赦的。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到赵雨昂的⾝上。

  李羽青接着问道:“英名兄!后来呢?”

  程英名气愤地说道:“我问苦主可看到了是什么样的人?”

  “苦主怎么说?”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清瘦微须约在五十上下的人,手里提着一柄包着的剑,走的时候没有越墙,而是从大门出去的,门外有一匹青骡,跨上骡子,从容的走了。”

  “英名兄!这么说你本人并没有看到?”

  “李羽老!我看到了。”

  “啊!是你追上去的吗?”

  “并不是我追上去的,而是我和朋友走出大门,这个人居然骑着骡子又回来了。一点也不错,清瘦微须,骑着一青骡。他一看到我们,立即掉转缰绳,飞驰而去。”

  “这么说,你只有一瞥之间?”

  “李羽老!虽然只是一瞥,给我的印象,一辈子忘不了,不只是他的人,那匹青骡,是我所没有见过的。所以,我今天一见,就知道是他!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程英名说着话,又要冲过来,仍然被李铁拐拦住。

  李铁拐望着赵雨昂说道:“赵兄!你对这件事该怎么样来解释?”

  赵雨昂站在那里面带微笑,神⾊自若,缓缓说道:“李老!像程老哥这种事情,相信不止他一件,在座的诸位,一定还有别的情形,我要听完了以后,一起来答复。李老!你看这样可好?”

  他的话刚一停,立即一声“阿弥陀佛”!声如洪钟。尤其在这样的深夜里,震得人的耳朵嗡嗡直响。

  悟明上人越众而出,手中拄着神杖,杖头有三枚金环,哗哗啦啦响个不停。

  悟明上人是当代少林戒恃院长老,生平嫉恶如仇。少林一派,曾经中断了近五十年,悟明上人是上一代仅存的一位,当时他还只是个小沙弥。如今已经望七之年。在少林地位崇⾼,极受尊重。因为受过断绝香火的苦痛,脾气火爆,他自认不能任掌门方丈,所以,名曰戒恃院长老,经年云游在外。

  悟明上人一出来,赵雨昂拱拱手问道:“敢问上人!是不是我赵某人在贵寺又做下什么滔天大罪么?”

  悟明上人圆睁着眼睛说道:“你要是在少林闯祸,你能活到今天?”

  赵雨昂微笑说道:“如此说来,上人也是替别人打抱不平?”

  悟明上人哼了一声说道:“道路不平,自有人来铲修,怎么容许恶人猖狂!”

  赵雨昂说道:“上人请说,在下耐心在听。”

  悟明上人说道:“上个月我在天目山麓,看到你无故斩断一个老人的右臂。对一个手无缚之力的老人,你是怎么下得了如此毒手?”

  赵雨昂说道:“上人既在当场,为何不立即向赵某问罪?”

  悟明上人说道:“当时相隔了几丈远,你骑上青骡跑得太快,要不然岂能让你逍遥法外!”

  赵雨昂点点头笑了一笑说道:“今天这情形很有开香堂的味道,赵某既然被审,还有哪位再提出控诉?”

  紫信道长站在原处朗声说道:“赵雨昂!我见过你的剑术,我也听闻过你的为人,如果不是我亲眼目睹,我也以为你是被冤屈的。”

  赵雨昂啊了一声说道:“道长看见赵某又犯了什么罪?”

  紫信道长说道:“⽩昼抢劫,抢的是积善人家的传家之宝,而且还杀了人。”

  赵雨昂说道:“请问道长!这事情发生的时间与地点。”

  紫信道长说道:“上个月中,地点在松江城外五里史家大院。”

  赵雨昂说道:“请问道长!是亲眼目睹?”

  紫信道长说道:“我正好经过史家大院,当时我正要仗剑追赶,你的青骡太快。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瞥,我相信看的不会错。”

  李羽青顿着他的铁拐,拦住另外人的说话,他说道:“够了!凭英名兄,以及悟明上人、紫信道长他们三位的证言,赵雨昂!我认为你已经死有余辜!再说,相信以他们三位的声望和地位,断不致无故造谣栽诬。赵雨昂!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雨昂说道:“李老!按说李老这种说话的态度与语气,是一种有人格有自尊的人所不能接受的。因为这里不是国法公堂,各位也不是有司老爷,我赵某也不是犯人。再说,武林中有武林的规矩。各位之中,有谁是武林盟主?谁是南七北六一十三省黑⽩两道的总舵把子。如果只是凭着各位一己之见,便将赵某当作犯人看待,换过在座的各位,你们可有人愿意接受?”

  程英名喝道:“赵雨昂!你好利的口!”

  赵雨昂说道:“程英名老哥!不要以为别人叫你霹雳火,你就可以发脾气骂人。任何人都有脾气,只有看各人的修养如何,如果赵某和你程老哥一样,恐怕现在已经有人溅⾎横尸在眼前了。”

  李羽青说道:“赵雨昂!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对方才他们三位的指控,可有何说明?”

  赵雨昂朗声说道:“我不怀疑三位的说谎,但是,对我来说我只有四个字的答复:毫不知情。他们三位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不知道,那是他们的事。”

  李羽青说道:“赵雨昂!你的诚意不够。”

  赵雨昂说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诚意的。”

  李羽青显然有了怒意,加重了语气说道:“那你这毫不知情四个字,能对付得了今天晚上这种场面吗?显然你是缺乏诚意。”

  赵雨昂说道:“李老!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我仍然尊重你的年龄,尊你一声李老!你的经验与修养,那是人尽皆知的人,你难道不能想到:当一个人的人格被人刻意诬蔑的时候,即使你能说出千言万语,可有一点用处么?换言之,如果各位相信我赵某的人格,即此四个字,已经⾜⾜解释一切。如果各位本先有成见,认定我赵某就是败德行的小人,我说得再多,有人相信吗!”

  这一顿话,将李羽青这位“金陵八仙”的铁拐李,说得哑口无言,一时搭不上话来。

  这时候,人丛中走出来一个人,朝着赵雨昂一拱手,口称:“赵兄!”

  赵雨昂也抱拳还礼问道:“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那人微笑说道:“我姓乌,无名小卒,不⾜挂齿。我今天出来说话,是希望眼前这样的僵局,能够化开。”

  赵雨昂立即说道:“请指教!”

  姓乌的说道:“照方才他们三位说法,事情都是发生在最近的一个月之內,而发生的地点,都是在浙江一带。敢问赵兄,你这个月都在何处?如果你能证明你这个月本不在江浙,就很容易还你赵兄的清⽩。”

  赵雨昂说道:“我这个月正是行走在江浙一带。”

  姓乌的紧跟问了一句:“你能告诉我们,你这个月在江浙一带,做了些什么吗?”

  赵雨昂直接了当地答道:“不能!”

  姓乌的摇‮头摇‬,退了回去。

  李羽青忽然说道:“这位乌朋友!你是何方⾼人,老朽眼拙得很。”

  姓乌的说道:“李羽老!方才我说过,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李羽老你当然不认识我了。”

  李羽青说道:“今天晚上你是怎么来的?”

  姓乌的踌躇了一下,说道:“我?我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

  李羽青摇‮头摇‬说道:“那就不对了!今天晚上程英名兄出面邀老朽来到此地,说是来到此地的都是武林有头有脸的,而且都是与这件事有关的人,怎么有了乌朋友这样的人?”

  姓乌的大概没有想到李羽青有如此一说,一时怔住,说不上话来。

  这时候程英名一声怒吼:“李老!咱们今天不是来谈不相⼲的闲事的,既然姓赵的没有什么好辩解的,而且又是我们亲眼看见的,还有什么可说的,今天晚上,我们就是要为武林除害。”

  他一摆手上一对铜铸造的八卦掌,头就是三招重的。

  赵雨昂脚下一个飘动,轻盈飘逸,流⽔行云,连手都没有动,很随意地让开程英名的三招。

  程英名三招落空,心里有了警惕。发现赵雨昂当年剑神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

  程英名虽然急如火,也是见过场面的人,他知道今天晚上能够保住不败的颜面,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这时候他收敛了虚矫之气,挥动一对八卦掌,严丝合,绵绵不断地紧守抢攻。

  勺赵雨昂一边躲了将近七八招,突然一声尖啸,趁着对方攻出一招“夜战八方”八卦掌分从左右,风搅而出,他从空隙中凌空‮子套‬,折⾝横掠,飘出圈外,缓缓放下手中的包裹,‮开解‬蓝布包着的宝剑,按卡拔剑,只见一泓寒光,应声闪闪而出。

  赵雨昂一撇右手的剑鞘,大踏步上前,沉声说道:“程老哥!我已经让了你八招,如果你要再攻下去,我就要还手了。”

  程英名八招落空,心里已有退意,但是,只要他今天晚上退出一步,苏锡一带程英名就等于除掉这个人。因此,他已经是骑虎难下。

  他自忖:铜八卦掌,长有三尺八九,每个重达二十多斤,对方宝剑是轻兵刃,只要一经磕上,任凭如何了得,也要将之磕飞。

  心中拿定主意,他就不再答话。

  双掌叉搭在前,蓦地一个虎跳,右手八卦掌直指,左手八卦掌直砸,来势猛而快速极了。

  赵雨昂向旁一闪⾝,避开面一指。

  程英名自以为争得一着机先,立即右手一搅,二十多斤的八卦掌挽起一个掌花,下臂一,八卦掌变成了判官笔,以迅雷闪电之势,攻向赵雨昂的前三大主⽳。

  这个变招太快,可以看出程英名有一⾝真功夫。

  赵雨昂突然一昅,人向前一躬,右手宝剑蓦地面一落,只听得喀嚓一声,耝逾人指的八卦掌前的独指,随剑而落。

  程英名大惊,他向左侧一盘步,左手八卦掌横扫护,人向左边闪让了五尺。

  但是,来不及了。赵雨昂一剑下削之后,剑⾝翻飞而起,矫若游龙,带着一缕寒光,着八卦掌跟进。

  程英名知道自己的功力跟别人差得太远,而对方手里使的又是一柄宝剑,哪里还敢硬接,双掌一收,仰⾝向后一退。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得轻微的一声“嘶啦”前⾐服划了一道七八寸长的裂口。

  程英名站在那里,脸⾊发⽩,他心里有数,那是人家手下留情,只要宝剑稍微向前再伸出半分,他已经倒在现场。

  赵雨昂缓缓转⾝收回剑⾝,纳剑⼊鞘。

  这时候悟明上人一声“阿弥陀佛!”大步向前,一顿禅杖,声如洪钟地说道:“姓赵的!今天你不把事情说清楚,休想离开这座关王庙。”

  赵雨昂回⾝说道:“上人!我赵雨昂可不想与少林结怨。”

  悟明上人呵呵笑道:“除非你能将这几件事情说清楚,否则,你这个怨已经结定了。”

  说着话,禅杖挥动如风,横扫过来。

  赵雨昂随手就用带鞘的宝剑,一晃而出,使出一个“粘”字诀,顺势一贴,人一‮劲使‬,弹飞而出,轻巧地避开这一招猛攻。

  悟明上人大吼如雷,二次抡起禅杖,抢奔上前。

  赵雨昂朗声说道:“上人!请暂听我赵某一言。”

  悟明上人停住禅杖,圆睁着眼睛,问道:“你要说什么?”

  赵雨昂说道:“各位!我赵雨昂绝不是多惹是非之徒,否则我也不会退出江湖隐居二十年。但是,我也绝不是怕事之辈,事到头来,绝不逃避!如果各位硬要我,今天晚上在这关王庙,就只有⾎⾁横飞的场面,如果各位相信我,事情并不是没有解决之道。”

  李羽青拦住悟明上人说道:“上人!且听他说有什么解决之道。只要合情合理,在座的各位也不会绝情不接受。”

  赵雨昂说道:“正是因为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正派人,于一时气愤,仗义行侠的人,本来就是为人间除不平。因此,各位今天所给予我的侮辱,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是非曲直,自有明⽩之⽇…”

  悟明上人说道:“姓赵的,有话捡重要的说,别尽在闲扯!”

  赵雨昂笑笑说道:“上人是出家人,为何火气如此之大!树有、⽔有源,道理总是要从头说起。”

  “那么你快说。”

  “方才三位所说的事实,我相信都不是凭空捏造的…”

  “那你是承认了!”

  “但是,我可以告诉各位,三位所说的,我确是毫无所知。各位也要相信我所说的每句话。”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

  “由于我相信三位所说的是‮实真‬的,而我自己又确实没有这样败德行,因此,使我想到这中间可能是一个谋,一个很恶毒的谋。”

  “谋?什么谋?”

  “各位都是明人,不难想到,这是陷害我的一项谋,使我赵雨昂在武林声名‮藉狼‬,成为众矢之的,使我在武林无法容⾝,最好是引起武林公愤,将我赵雨昂除掉,这才是达到他们的目的。”

  “他们?他们是谁?”

  “我也不晓得。因此,我今天在此地请各位给我时间,让我将事情弄清楚,我一定给各位一个代。”

  “你以为我们能相信你这样的胡诌鬼话吗?今天让你脫⾝了,你到哪里向我们代?”

  “对不起!你必须要相信我。如果你不相信我,只有一途,那就是关王庙里掀起一场⾎雨腥风。”

  “那就这样!本来就应该这样嘛!”

  悟明上人的禅杖二次再起。

  赵雨昂说道:“上人!我赵某这点功力是微不⾜道的。但是,如果我以命相拼,今天会有不少人要溅⾎当场的。”

  “你在威胁我!”

  “我是在说实话,而且是一直在说实话。”

  此时李羽青拄着铁拐,上前揷嘴说道:“上人!赵雨昂说的话,我们可以考量。”

  悟明上人说道:“李老施主的意思是…”

  李羽青说道:“老朽刚才一直在想,这件事情的确有许多可疑之处。”

  悟明上人立即说道:“李老施主不会是怀疑我们三个人所说的都是假的吧?”

  李羽青呵呵笑道:“怎么会呢?如果老朽连你们三位的话都信不过,老朽还在金陵立⾜吗?”

  “老施主!老僧失言了!”

  “上人和道长以及英名兄的话,自然不会假,但是,各位可以仔细想想。你们三位所见的情况,有一个相同之点,那就是,都不是面对面,都是有一段距离,换言之,都是惊鸿一瞥,是不是?”

  悟明上人与紫信道长、程英名三人对视了一眼之后,在眼光里彼此都也已经接受了这种说法。

  李羽青接着说道:“在座的各位还有没有说出来的,你们的经过是不是也是这样?有没有人和赵雨昂当面对立,看个清楚?”

  在场的人互相看一眼之后,都点点头。

  李羽青接着说道:“我们再看一个事实,在座的各位,除了少数与赵雨昂有一面之缘之外,多数只是听闻其名。无论是过去闻到的名声,以及今夜所见的本人,我们会有一个印象:赵雨昂似乎不应该是那种卑鄙龌龊的人。”

  赵雨昂站在那里是一言不发,他静静地听着李羽青的分析。不过,他在心里已经服了这位“金陵八仙”的铁拐李,对事情的分析深⼊、公正、而且服人。这些话如果是换过由赵雨昂的口中说出,恐怕给众人的可信程度,就要差多了。

  一直没有讲话的紫信道长此时说道:“依老施主的看法?”

  李羽青说道:“栽诬!一个有计划的栽诬。”

  大家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李羽青继续说道:“如今易容之术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之事,对于一个并不深的人,很容易蒙骗住。再就大青骡来说,神骏无比,不可多见,亦可作为证据,但是,像这样的青骡,绝不只是一匹。如果对方有计划的来做,又忒容易了。”

  紫信道长说道:“赵施主隐居二十年,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人如此处心积虑来算计他呢?这一点不寻常啊!”李羽青点点头说道:“问的对极了!这是赵兄可以想一想说明的吧!”

  赵雨昂正要说话,突然那姓乌的揷口说道:“李羽老!我觉得问题很简单,方才我已经说过,可是各位没有采纳在下的意见。只要赵雨昂将最近这一个多月的行踪,代清楚,有地点、有证人,立即就证明他的清⽩。至于为什么有人设计陷害他,那是以后的事。”

  赵雨昂说道:“一个多月以前,我自浙江莫⼲山出发,沿途游历,前来金陵…”

  姓乌的拦住问道:“你在莫⼲山与什么人会面?谈的是什么事?你到金陵又为的是什么?”

  赵雨昂突然心里一动,两眼神光一,蓦地向前一扑,⾝形快得如同一闪,左手一伸,极准确的刁住那人的手腕,厉声说道:“说!你是什么人?你想在我⾝上知道些什么?这一套陷人的毒计,是不是你安排的?”

  赵雨昂这一连串的追问,问得很急,左手自然加了力量,姓乌的额上立刻冒出⻩⾖大的汗珠。他痛得张口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挣扎得一句:“请放手!我…”

  突然他的人一软,瘫倒地下。

  赵雨昂几乎同时叫声:“有人要灭口!”

  悟明上人和紫信道长双双腾⾝而起,扑上前进戏台屋顶上,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急骤而去的蹄声。

  悟明上人和紫信道长怔了一下,又双双飘⾝而下,只说了一句:“青骡!”

  赵雨昂立即说道:“晓寒兄!请立即到大福客栈马槽,察看…”

  追风剑客崔晓寒没有等到他说完,已经明⽩了意思,连话都没有说,弹⾝一跃,飞越出墙外而去。

  赵雨昂再低头看时,姓乌的心窝露出短短的一枚黑⾊的针头。他小心地用手拈住‮子套‬,约有三寸多长,深深地扎进了心窝,连⾎都没有流出一点,就这样死了。

  赵雨昂拈在手上,紫信道长摇‮头摇‬说道:“好毒的吹箭。”

  李羽青惊问道:“是苗人用的吹箭吗?”

  紫信道长说道:“源于苗疆,但是经过了改良。这种,吹箭是选用特制的钢针,喂了剧毒,蔵在又细又短的吹管里,二十步之外,可以吹中人体,不声不响致人于死,內力深厚的可以吹到三十步以外。”

  悟明上人说道:“方才那人蔵⾝在戏台屋顶,至少在三十步以上。”

  赵雨昂连忙问道:“请问道长!你是怎么认得出吹箭?”

  紫信道长说道:“一年以前,路过燕京,看到一位前朝的遗臣,横尸在城外,许多人围观,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后来听人说是死于吹箭。”

  “道长怎么晓得他是大宋的遗臣?”

  “前朝⾐冠,分得很清楚。”

  赵雨昂黯然了,低头不语。

  李羽青这时候说道:“赵雨昂兄!这一枚吹针,虽然杀死了姓乌的,可替你洗清了玷辱。”

  赵雨昂有些神情茫然地说道:“李老的意思是…”

  “这一枚吹针杀人灭口,是说明赵兄一路受到栽诬,是一个有计划的行动。”

  赵雨昂仍然是黯然无语。

  悟明上人说道:“且等崔晓寒回来。”

  言犹未了,庙外一阵急骤的蹄声,大家一阵惊愕之后,正要涌到庙外,此刻庙门大开,崔晓寒牵着一匹神骏青骡,青骡上没有备上鞍鞯。

  崔晓寒来到跟前说道:“无鞍无鞯,没有跑过的迹象,说明了这样的青骡至少是有两匹。”

  悟明上人右手拄着禅杖,左手单掌立,低声诵着佛号说道:“赵施主!老僧我相末除,卤莽火爆,罪过!罪过!”

  紫信道长也立即说道:“贫道惭愧!”

  程英名拱着手说道:“赵兄!真正鲁莽的人是我,方才赵兄能在当时那种受辱的情形之下,剑下留情,宅心仁厚,有长者之风。程英名今⽇一会,受教多矣!”

  赵雨昂抱拳说道:“上人!道长!程兄!千万不可如此说,我辈⾝在武林,嫉恶如仇,是一项⾼贵的品德。换过我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也是恨之置于死地。否则,武林人士的正义何在?”

  他又向李羽青以及在场的众人,拱手说道:“一吹针,一匹青骡,老实说并不能代表什么。只不过由于各位的仁心和智慧,给予我的信赖,我是终⾝感谢的。然而,站在我的立场来说,这一吹针和一匹青骡,是不⾜以证明什么的…”

  李羽青打岔说道:“赵兄!你就不必…”

  赵雨昂说道:“不!李老⾼人,相信我赵某绝不是意气用事。而是我觉得到底是什么人,花这么大的精力,设计这么大的陷阱,来制造武林公愤,目的在使我赵某与整个武林对立,而造成两败俱伤,这样的毒计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必须要追查个⽔落石出,无论是对我自己,以及对各位,都好有一个代。”

  李羽青拄着铁拐走上前来说道:“赵兄的话,光明磊落。老实说,就事论事,一吹针、一匹青骡、一条人命,虽然也能够证明一些事实,但是,如果说就此可以洗刷赵兄所受的污蔑,那的确是不够的。”

  程英名连忙说道:“李羽老!…”

  李羽青立即拦住他说下去,自己接着说道:“今天晚上能有这样的结果,一则是赵兄的言行,给大家以信心;再则是大家都勇于认错,都表现了武林君子之风。但是,这仍然不⾜以补偿赵兄在名誉上所受的伤害。”

  赵雨昂拱着手说道:“李老!言重,言重!不敢,不敢!”

  李羽青左手指着花⽩长髯,说道:“老朽叨在岁长一些,难免有点倚老卖老,但是,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就目前的情形而论,实在不⾜以洗刷赵兄所受的屈辱,也不能还赵兄以清⽩。”

  紫信道长说道:“李老施主之意,是要有一个公众场合,郑重其事。…”

  李羽青说道:“道长!那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找出主谋者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目的对着赵兄,而受害者几乎是我们整个武林人士,我们应该找出这个人,向他讨回一点公道。”

  言犹未了,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对了!他不但耍我们大家,也险些陷我们大家于不义,我们绝不能放过他。”

  赵雨昂站在一旁,状似沉思,这个时候他说话了:“李老!各位的盛意,都是对我赵某的一种奖勉,不过都不是我赵某的意思。”

  大家都沉默下来,倾听他的意见。

  “在没有证明我赵某是清⽩的以前,一切的说法都是对赵某的一种厚爱、宽容和放任。所以,我要在此地郑重地向各位告一个假。”

  “告假?”大家都有一些惑。

  “是的!我要告假。我要尽我一切所能,找出这个主其谋的人,了解到他的全盘计划;然后,我再来金陵,拜见李老,请他邀请各位,重聚金陵,到那个时候,才能真正还我清⽩。”

  悟明上人宣了一声佛号说道:“赵施主的豁达与开朗,确是武林中的⾼人。不知赵施主此去可需帮手?”

  赵雨昂说道:“上人的盛意,赵雨昂已然了解。这件事纯是个人问题,我去察访的时候,我明彼暗,因此知道的人愈少愈好。不过上人但请放心,我将尽全力去察访这件事,而且尽快来见李老,以李老金陵一只鼎的声望,届时邀约诸位一聚,武林盛事也,到时候还盼各位共襄盛举。”

  大家见他说得辞意恳切,⼊情⼊理,便也不再说些什么,纷纷拱手告别,相约未来在金陵李羽青李老的庄院会面。

  悟明上人和紫信道长各宣一声“阿弥陀佛!”“无量佛!”相继辞去。

  金陵铁拐李羽青最后上前握住赵雨昂的手说道:“老朽诚心你到敝庄小住。”

  赵雨昂也诚恳地谢道:“以后我一定前去拜候李老,而且还有要事要请李老鼎力支持的。”

  “不要见外,你看我能尽多大力量,尽管找我。就怕我没有这份力。”

  “李老人望一方,一言九鼎。”

  “唉!人老了,难免有糊涂的时候,就好比今天晚上…”

  “其实还真要感谢设计陷害我的人。”

  “是吗?”

  “如果不是他们如此精心设计,我怎么能将武林这些⾼人邀聚在一起,我怎么能认识他们。”

  “你真是想得开。”

  “任何一件事,有利就有弊,利害相连,确是如此。”

  “赵兄还有别的话说吗?”

  “有幸会见金陵八仙李羽老。”

  “我也一样,希望你早些再到金陵。”

  “多谢李老。”

  “再见!你要多保重。金陵八仙庄院,盼望你完成心愿以后,前来一聚。”

  李羽青走了,铁拐拄在地上的声音,笃、笃、笃,一路响到庙外,渐渐地远去。

  赵雨昂伫立在院中,良久没有移动,他觉得今天晚上的遭遇,是他这半生经历中最怪诞,最令人心惊的事,他的心里已然明⽩,这是要孤立他的一种丑陋的做法,使他在江湖上⾝败名裂,成为众矢之的,得不到任何人的同情,因此,他就得不到支持,他的任何事情都要落空。

  为了达到目的,终于不择手段,这实在是十分可怕的。这也使得他深深地体认到,他所面对的对手,是个狠而毒辣的敌人。他的前途,充満了荆棘。他的遭遇是如此,小彬和仲彬呢?他不噤打了个寒噤。

  忽然,他一个转⾝,沉声问道:“是哪一位?”

  黑影中缓缓走出一个人,低声叫道:“赵前辈!是我。”

  赵雨昂一听倒是非常意外,连忙问道:“原来是崔晓寒兄!为什么没有与紫信道长同行?有什么指教吗?”

  崔晓寒上前几步说道:“赵前辈…”

  赵雨昂笑道:“其实我真正还应该向你致谢,在众人一致指责声中,你能独排众议,你这份对我的信任,我十分感谢,你这份道德的勇气,我十分敬佩。”

  赵雨昂说到此地笑了笑:“你称我为前辈,我只觉得非常别扭。”

  “赵前辈…”

  “如果不以我唐突见责,我称你一声兄弟。…”

  崔晓寒一听大喜,不等他说完,便翻⾝扑到地上:“如此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兄弟不必多礼。”

  崔晓寒站起来,恭谨地说道:“大哥!今后的行程,究应要往何处?”

  赵雨昂说道:“兄弟!我不把你当作外人,很坦⽩告诉你,我到金陵是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在金陵还有一个重要的约会,所以目前我是没有办法离开金陵的,至于察访陷害我的事,我已经有了眉目,那要等到金陵事了之后,才能进行。兄弟你呢?”

  崔晓寒说道:“不瞒大哥,我留下来的心意,就是希望追随大哥左右。不过大哥现在与人有约,留在金陵,我就不便留在这里了。我打算先替大哥察访一下,究竟是什么人要如此设计陷害大哥。”

  赵雨昂顿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我倒想⿇烦兄弟一件事。”

  崔晓寒连忙说道:“大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用不着说⿇烦二字。”

  赵雨昂说道:“你的侄子小彬,不久以前曾到排帮总舵办事,不知道他办得怎样了?”

  “大哥放心!小弟即刻启程。”

  “兄弟!你能去看看是最好,至于为什么小彬要到排帮总舵去,到底和排帮扯什么关系,以后我再详细地告诉你。你记住今年的五月初五端节,我们在无锡鼋头渚会面,到时候我会说出一切。”

  崔晓寒连忙说道:“大哥放心!我此次前往排帮总舵,见到小彬,我们就一同按时前往鼋头渚。再见!”

  他走得很快,赵雨昂目送他匆匆离去之后,心里有一分欣慰。能得到像崔晓寒这样的助手,是令人⾼兴的。

  他走到青骡旁边,伸手‮摸抚‬这匹颇解人意的脚力,低低地自语着说道:“骡儿!你要能说话,告诉我,你的来历,有许多谜团就可以揭开了。”

  他牵着青骡,缓缓地朝外面走去,心里还在想着,回到大福客栈,跟店家如何解释。

  刚一跨出庙的大门,一缕劲风,破空而至。

  赵雨昂一带青骡的偏缰,右手一抬,就在他的耳际,伸手夹住一只飞镖。

  就在这一瞬间,赵雨昂爆发瞬间力量,冲天拔起,凌空折⾝翻落在屋顶之上。

  对面大殿屋脊上,晃过一条人影。

  赵雨昂一点也不稍停,张臂昅气,双⾜力蹬,这一式“大鹏展翅”在他全力施为之下,尤其又是由上向下飘落,⾜⾜飞到后进大殿台阶之上。

  再次拧⾝拔起,上搭檐瓦,倒扯扬旆,转翻到后进大殿的屋脊,但见周遭一片宁静,没有看见人影。

  赵雨昂心里暗暗吃惊,以他方才的速度,也只是稍稍落后一瞬,竟然看不到人影,来人武功相当不俗,想不到金陵竟有这样的⾼人。

  他再低头看看手里那支镖,是一个极其普通的镖,所不同的镖⾝穿在一方折叠得很小很小的纸片上。

  这又是他没有想到的,居然还有“寄刀留简”这种老把戏。菗下镖,取出纸简,细心地慢慢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客栈钱已付,鞍缰在门口,进得金陵城,且往郊外走。”四句话写得很顺口,字却写得生拙,仿佛正学涂鸦。前两句,很容易了解。客栈的住夜钱已经有人代付了,青骡的缰鞍一应装备,送到了庙门外,不必再回客栈去解释了,可以直接走吧!可是后两句,是什么意思呢?

  他将这个小字笺蔵在⾝上,飘⾝下落,来到庙门口外面,果然,青骡的鞍缰嚼口,一应俱全,放在地上。

  赵雨昂默默地将鞍缰装好,扣上肚带,套上嚼口,将包裹宝剑捆扎在马鞍后面,当他踏在脚蹬上的时候,他才发现地上还有一支⽪挽手儿,短短的马鞭。拾起来一看,制作得十分精致。

  赵雨昂没有骑上骡背,牵着青骡,缓缓地走着。心里什么也没有想,只在想一个问题:“难道是我老了吗?老到可以被人戏弄的程度了吗?如果不是戏弄,就是一位很关切我的安危,但是又不愿意露面的人,会是谁呢?”

  他微微地一震,不自觉地自语问道:“会是他吗?”

  他不肯接受自己这个想法,因为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翘首云天,月已西沉,天⾊渐转黑暗。牵着青骡,慢慢走上官道,辨认了方向之后,朝着金陵方向走去。

  此刻路上已经有行人。肩挑的、车推的,都是新鲜的菜蔬,赶在开城的时刻,到市上去赶个早市。

  愈快要到金陵,沿途愈是热闹起来,路旁有不少野店,⾼挑着一盏风灯,昏⻩的灯影里,摇晃的人影,捧着大碗,冒着热气,在呼噜呼噜喝着稀饭,咬着香噴噴的油饼,脸上冒着汗珠,流露着一分満⾜的神情。

  赵雨昂看在眼里,有着很大的感慨。看到这些乡土老民,淳朴、敦厚、善良、不怕吃苦、不怨天尤人,真正是朝廷最好的子民,可惜的是大宋朝奷佞专权,⺟老子幼,丢掉了大好江山,遭受异族的‮躏蹂‬。如果不能驱逐鞑虏,光复华夏,不仅对不起列祖列宗,也对不起黎庶万民。

  从这个地方也可以看得出,文相爷拚着一死,要以満腔热⾎来‮醒唤‬国魂,光我河山,他的眼光远大与存心的伟大了。

  赵雨昂也坐进野店茅亭里的长条凳上,捧着一碗热稀饭,配着一小碟酱菜,要了一张油饼。江南三月的凌晨,还是薄有寒意的,赵雨昂却吃得満头出汗,痛快淋漓。

  会过账后,他随在大伙之后,缓缓地向石头城走去。

  走到靠近城脚,望着那⾼大的城门,适时悠悠而开。赵雨昂突然决定不进城,问清楚玄武湖的方向,跨上青骡,微扬⽪鞭,青骡快速如飞,一口气跑到玄武湖畔,正是天⾊大亮的时刻。

  玄武湖在金陵城外以北,石头遍绕湖边,曲折迂回。古时,玄武湖叫做桑泊,是东晋明帝为太子的时候所开凿的。南朝曾经在这里开设⽔师讲武堂。宋朝曾经在这里检阅⽔师,称之为昆明湖,后来,因为湖里曾经发现黑龙,这才改名为“玄武”

  玄武在夏季最是一年盛景,繁花如锦,菱荷暗香,湖面上呈现丛丛翠绿嫣红,湖⽔波平如镜,石头城和紫金山倒影湖中,蔚成奇景。

  玄武湖的清晨和⻩昏,是最美的时刻,晨曦的灿烂,晚霞的绚丽,环视湖上梵寺处处,隐约苍烟如雾如纱,真正不啻是人间仙境。唐代大诗人杜牧有一首脍炙人口的诗。诗曰:“千里莺啼绿映红,⽔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大概是描绘玄武湖畔的景⾊风光。玄武湖中有五个洲,曰:长洲、新洲、旧洲、趾洲、麟洲,洲与洲之间,扁舟相通。盛夏季节,湖面大半覆盖着荷叶莲花,清风徐来,暗香盈袖,这时一叶扁舟,泛于湖上,真是‮趣情‬盎然了!

  赵雨昂来到玄武湖畔,在草地上席地而坐,让青骡自由自在嚼着青草,望着烟笼中的湖景,不噤自言自语叹着说道:“千丝银瀑美得雄壮,玄武风光美得幽雅,能在湖中洲上,筑得茅庐两三间,终老此生,夫复何求!”

  但是,他又立即想到文相爷的托付,恐怕此生能偷得几⽇闲已是不可能了,何能有终老此间的打算?

  想到此地,不觉长叹说道:“清福也不是随便可以享受的。”

  他这声感叹未了,却引来背后一声轻笑。

  蓦回头,见一位青⾐童子担着一挑,篮子上各覆盖着荷叶,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望着赵雨昂在笑。

  赵雨昂也含笑点点头,说道:“小兄弟!你在笑我么?”

  小童前发覆额,后发扳肩,一领青布短装,镶着⽩领,土布耝服,穿在⾝上,却是有如⽟树临风。

  他笑嘻嘻地说道:“我笑你这个人有些迂!”

  赵雨昂微笑问道:“小兄弟!你何以见得我迂呢?”

  小童说道:“世间唯有清福是人人可享的,你却偏偏说清福难享,这不是你迂的地方么?”

  赵雨昂哦了一声说道:“小兄弟!你有什么⾼见?”

  小童笑着说道:“在你们这些大人面前我还敢说是⾼见吗?我只是想到前人说过:唯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见得清福是人人可以享受的,只看你能不能耐得住十丈红尘的惑!”

  赵雨昂闻言大惊,他断没有料到一个年未及冠的小童,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小童笑着问道:“怎么?不说话了?是我说话说错了亵渎了你了,故而你很不⾼兴是不是?”

  赵雨昂站起来说道:“小兄弟!只有你这句话说错了。既没有亵渎我,我也没有不⾼兴。相反地,能在玄武湖畔,邂逅到小兄弟,真是一件令人⾼兴的事。”

  小童笑道:“你们大人说话,不似我们这样童装,有时候你们的话是言不由衷,并不一定是真话。”

  赵雨昂闻言大笑说道:“小兄弟!你把我们都给骂惨了,不过,你骂得真对,当今之世,尔虞我诈,存心真诚者,难得有人。”

  小童笑嘻嘻地说道:“失礼!失礼!罪过!罪过!算是童言无忌吧!”

  赵雨昂对于这位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孩童,如此应付有方,谈吐不俗,大为惊诧,不觉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小童说道:“乡野村人,也没有什么正式名号,大家都叫我海虎儿。⼲脆免得你再问下去,全都告诉你吧!我住在长洲,是随我师⽗住在一起,如果你是到长洲的,你到我们那里去。”

  赵雨昂来到玄武湖,并没有一定的目的地,当然也不能因此而就冒然地去到长洲。他很想请问小童可知道“铃刀玄武门”在哪里,但是,话到临口又缩住了。这样一个天真无琊的孩童,哪里会知道江湖上的人物。他觉得跟这样的小童谈论江湖,那是对纯真纯洁的一种亵渎。

  小童见他怔在那里没有说话,觉得有一分没趣,便搭讪着说道:“对不住,打扰了你这么美好的早晨!再会了!”

  赵雨昂一惊而觉,不觉脫口而出,问道:“海虎儿!你对这玄武湖周围很吗?”

  海虎儿顿时又现出笑容说道:“我是在玄武湖畔长大的,除了玄武湖里有多少鱼虾,有多少荷叶我不晓得,其他大大小小的事,大概都瞒不了我。你要是打听玄武湖的事,你可找对人了。”

  赵雨昂笑道:“那是算我运气好。海虎儿!我想打听一个人。”

  “是谁?”

  “也可以说是打听一个江湖上的门派。”

  “啊!你知道玄武湖上有江湖上的门派在吗?”

  “所以我要打听。”

  “你不要打听了。”

  “为什么?”

  “因为玄武湖的周遭,还没有听说有江湖上的门派。你看梅花,请在今年腊月前来长洲。你要看樱花,请在四月前来新洲。你要吃菱角莲子,请自行前往麟洲,现正当时,你要找江湖上的门派,玄武湖上没有,你找错了地方了。”

  “不过我听说…”

  “耳闻为虚,眼见是实。祝福你在玄武湖有一个快乐的旅程,再见!”

  海虎儿完全是一派小大人的口吻,特别是说话的气派,让人觉得咄咄人,此一刻已经完全看不到天真烂漫、童稚无琊的神情了。

  赵雨昂十分意外,他想留住海虎儿,想解释什么,但是他看到海虎儿担着小挑,快步朝湖边走去,他把抬起来的手,又放下了。

  目送着海虎儿的⾝影,跳下一只小船,顷刻之间,没⼊湖中一片荷叶之中。

  此刻,朝升起,湖上烟雾无踪,一片晴光滟,玄武湖又是别有一种风貌。

  赵雨昂伫立良久,忽然自己击掌自语道:“怪不得人家说我迂,眼前明明的事实摆在那里,为什么要当面错过呢?普通人家纵有慧黠神童,也比不上武林中的见多识广。海虎儿为什么要避谈江湖呢?岂不是盖弥彰啊!”他将青骡寄放在附近的一户人家,租借了一条小船,划向长洲。

  湖风徐徐,荷香十里。此时还不是荷花盛开的夏季,但是,几枝露出⽔面,已经清香宜人。

  小船在⽔上滑行得缓缓地,微风拂动⾐襟,使人顿兴凌波御风之想。

  未到长洲,已经遥望沿岸一片新绿飘动,无尽垂柳为长洲妆成新鲜的气息。小船靠岸,才知道垂柳里层,又是无数株梅花。海虎儿说得对,如果是寒冬腊月,踏雪赏梅,长洲是个仙境。

  赵雨昂在梅林中看不到梅花,却沉缅在一片新绿之中,信步而东,在梅林中露出一幢房屋,竹篱茅舍,相连接着好几间。

  此刻柴扉紧闭,杏无人踪。

  赵雨昂就在附近信步徘徊,盘算良久,终于来到竹篱之外,正准备咳嗽一声,忽然柴扉霍然而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垂髫的小婢,深深一福,轻轻说道:“赵爷请进!”

  赵雨昂着实的吃了一惊,但是他立即含着微笑说道:“你知道我姓赵吗?”

  小婢微微一笑,很恭谨的垂手说道:“赵爷!我们恭候已久了。”

  赵雨昂顿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就说道:“哦!那倒是真的不敢当。”

  小婢闪在一旁,福了一福,说道:“婢子在前带路。”

  从竹篱到柴扉,约有二、三十步之间,是一个花木扶疏的院落,当中一条小径,是用鹅卵石铺砌而成的。路的尽头,一连三间茅屋,小婢推开门,人还没有进门,就有一缕清香,沁人心脾。

  这是一间不小的茅屋,陈设是十分简单而雅致。当中有一个古拙的供桌,摆着一个‮大巨‬的青花瓷瓶,里面揷着几枝含苞放的莲花,一枝卷舒有致的荷叶,长长的、斜斜的,揷在一旁,饶富‮趣情‬。

  地上铺着蓑草编结而成的地毡,两边各放置着两张竹椅子和一个茶几,除此之外,便空无一物了。

  小婢请赵雨昂在客位上坐着,奉上一盏清茶,十分歉意地说道:“请赵爷稍候,敝主人即将前来接。”

  赵雨昂说道:“千万不要客气,我这样冒昧地前来拜访,但愿贵主人,不要见责挂意才好。”

  小婢含笑退出,赵雨昂独自一个人坐在草堂里,心里在想:“如果是铃刀玄武门的总坛所在地,如果是…我这开口第一句话该怎么说?是歉疚吗?还是思念之情?是开始谈现在吗?还是叙述以往?…”

  虽则如此,赵雨昂的內心,已经重新掀开往事的扉页,如泉之涌、如火之燃,一时之情,几至不能自己。

  忽然一声咳嗽,轻轻地从草堂后面传出,赵雨昂一惊而觉,立即收敛心神,正襟危坐。

  这时候从草堂后面出来一位中年的美妇人。

  一⾝飘逸宽大袖长的浅蓝⾊的⾐裳,一直拖曳到地上,露出脖项,衬托出眉目如画,青舂仍在的脸庞。鲜红的,微微上翘的嘴角,淡扫的眉,明澈如⽔的眼神,嘴角的左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端正的鼻梁,使整个脸庞增加了几分庄严,但是,有了那颗痣,才使人在庄严中视之可亲。

  赵雨昂乍一见之下,几乎脫口叫出:“冷梅!”

  他没有叫出,因为就多了左嘴角下的那颗痣。虽然他没有叫出,但是给他的震撼是‮大巨‬的。他站起来,讷讷不成言。

  可是这位中年美妇人,露出微微一笑,伸手作势:“请坐!姊丈!”

  赵雨昂刚要坐下,这“姊丈”二字,几乎又使他跳起来。

  “请问…?”

  “我是寄梅。冷梅是我大姊,我这声姊丈是没有叫错的,除非你不认我冷梅大姊。”

  赵雨昂显然被这种意外动得非常,他急促而又语无伦次地说道:“冷梅呢?她在这里吗?她在哪里?这里是铃刀玄武门吗?”

  何寄梅微微笑道:“姊丈!你急什么呢?既然你已经到了玄武湖长洲的梅屋,还怕获不得答案吗?请坐。”

  赵雨昂红着脸说道:“惭愧得很!已经是望五之年,人将半百,还是不能克制自己。不过…”

  何寄梅微笑依然,缓缓地说道:“我知道,我理解,我也很欣慰,姊丈的动失常,不是你的修养不够,而是你对姊姊的情深依旧。二十年的岁月,没有销蚀你们之间的情深义重。”

  赵雨昂嗫嚅地说道:“我不知道该如何的称谓你?”

  何寄梅笑笑说道:“冷梅是我大姊,我称你为姊丈,你称我一声寄梅二妹,顺理成章。在这里他们都称我做薛夫人。因为先夫薛中天是上一代铃刀玄武门的掌门人。”

  赵雨昂长长地“啊”了一声,他似乎对二十年的往事,一下子翻开厚厚的史页,找到了答案,却又不甚了解。

  一时间的情,使他的眼睛有了意。

  薛夫人也不噤微微地喟叹出声,缓缓地说道:“两个好強的人,两个都有崇⾼自尊的人,两个都极爱面子的人,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可以成为最理想的事业伙伴,但是,却很难成为一对理想的夫。因为,夫之间最需要的不是个别的自尊,不是个别爱面子,而是要互相的敬,共同的爱,互相容忍对方的缺点,互相欣赏对方的长处。姊丈!这些哪里应该由我这个做妹子的来讲,因为二十年来,你和冷梅大姊都不肯讲,二十年后,让我来讲了吧!”

  赵雨昂急着问道:“寄梅二妹!冷梅,还有小梅,她们…”

  薛夫人说道:“可怕的误会,再加上可聇的自尊,造成了可悲的二十年岁月。”

  赵雨昂紧接着问道:“寄梅二妹!冷梅…”

  薛夫人冷冷地说道:“姊丈!二十年岁月都过去了,又何必急在此一时?如果不把话从头说起,即使你见到了冷梅大姊又有何用?”

  赵雨昂低下头,心里庒了一块很沉很沉的石头。二十年了,他曾经不断地反省自己,究竟是谁错了呢?“是我吗?”“是我吗?”这三个字曾经朝朝暮暮响在他的耳畔,他想不出该如何来回答自己。

  当然他也明⽩,夫妇之间是不能斤斤计较于是非,而是要从感情方面去衡量天平的砝码。正因为如此,他才忍受了二十年的心灵‮磨折‬。

  难道说二十年后才获得事情的真象吗?那真象又是什么呢?

  薛夫人望着沉思中的赵雨昂,说道:“是不愿意听吗?还是没有勇气听呢?”

  赵雨昂苦笑说道:“寄梅二妹!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承你称我一声姊丈,我即使真的不成材,也不能低劣到如此地步。我在洗耳恭听。”

  薛夫人微昂着头,似乎在整理一下內心深处尘封的往事,要从这个纠不开的结当中,菗出一个头绪来。

  终于,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二十三年以前,华山剑派的老掌门人,在一次武林群英论剑比武大会上,看到一位年轻人,以丰富的击剑知识,臻于化境的击剑技术,宅心仁厚的存心,夺得当时至⾼无上的荣誉——剑神。”

  赵雨昂红着脸说道:“寄梅二妹!一定要从这件事说起吗?”

  薛夫人说道:“树从起,⽔从源来。这件事你知道,但是必须从已知的,才能述到你未知的。”

  “寄梅二妹!你说的极是。只是我感到惭愧就是了。”

  “华山派老掌门人回来以后,赞不绝口,也叹不绝口,因为华山派徒有虚名,竟没有一个⼊门弟子能比得上那位年纪只有二十多岁的剑神。”

  “益发的叫人惭愧!”

  “老掌门人这些话触怒了一个人,那就是在他老人家⾝边侍奉的大女儿。第二天,向爹爹借词寻找失去多年的妹妹,实际上,她是去找剑神较量。”

  “寄梅二妹!那一场拚斗,我是输了的。”

  “你让得很技巧,不仅让人看不出,而且还承受了⽪⾁流⾎之苦。”

  “其实我不是让,真的不是让,而是犯了击剑的大忌,我分神了。”

  “不论是你让,或者是分神,那一场较量的结果,你赢得了华山派何老掌门人大千金的芳心,在华山派你们很快地结成了连理。比翼双飞,只羡鸳鸯不羡仙。”

  赵雨昂当然忘不了那一件往事,那一段美好的⽇子,青年得志,武林传名,又获得如花美眷,那真是藌一样的⽇子。可是如今…是造化弄人吗?他微微地叹息着。

  薛夫人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好景不常,良缘招忌,两年多的双双仗剑江湖,除暴锄奷。不久回到华山…”

  “那是因为冷梅已经‮孕怀‬。”

  “外孙和外孙女一对双胞胎出世弥月,老外公却撒手人寰。…”

  薛夫人有些哽咽,停顿半晌,才继续说道:“喜事和丧事,使得你们夫妇心⾝瘁。就在这天晚上,你趁冷梅大姊睡之后,缓步登临华山,舒散一下多⽇的积郁。无论是如何的铁汉,也经不起如此不平静的心情‮磨折‬。你的心神太紧张,你需要松驰。结果,你在华山之,看到一幕你最不愿意看到的情景!姊丈!你说下去。你自己说,你看到的是什么?”

  赵雨昂痛苦地低下头,几乎是呻昑地说道:“寄梅二妹!事情已隔二十年,为什么还要提它呢?”

  薛夫人坚定地说道:“要提?是你忘了吗?还是你不愿意提起呢?”

  赵雨昂痛苦地说道:“我不会忘记的,此生此世,我也不会忘记当时的一切。”

  “那你就说出来,因为我知道你从没有提过。”

  “那是五月里的⼊夜之后不久,上弦月将华山照得一片朦。我看到…唉!…”

  “你看到了冷梅大姊对不对?”

  赵雨昂痛苦地点点头。

  薛夫人问道:“不是她一个人?对不对?还有一个青年男子在一起!而且他们状至亲密,对不对?”

  赵雨昂沉重地说道:“冷梅分明告诉我,她太倦了,需要躺下来休息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薛夫人问道:“你有没有问她为什么这样做?”

  赵雨昂摇‮头摇‬说道:“我如何能问?”

  “应该问,你没有问,因为你有你的自尊,你好強,你可知道,你没有问却造成了二十年的分离。”

  赵雨昂一怔。

  薛夫人说道:“你不问,竟然冷漠相对。等到老爹爹的七七一満,你只是告诉冷梅大姊,你要带走男的娃娃,把女儿留给冷梅大姊。偏偏我这位大姊自尊心強的不得了,她居然也不问问你为什么突然如此冷漠?为什么你要携子远离?她居然就这样接受了你的冷漠和安排,一对神仙眷属,就这样劳燕分飞!”

  “寄梅二妹!难道这是我的错?我怎么能揭穿这件事,那是多残酷的啊!”“你没有揭穿,可是你的安排,却是更残酷。你们两个人的无由的自尊,酿成了错误的结果。”

  “我没有听懂你的话。”

  “自私与自尊,蒙蔽了你的心,你当然不懂。现在我要告诉你,当天夜里华山上的人是我何寄梅,不是何冷梅!”

  “你…”赵雨昂不觉站了起来,神情动,用颤抖的语音继续问道:“你…说什么?”

  薛夫人说道:“从小,我就离开了家,随师在南海习艺。先师圆寂,我就行侠江湖。不期而遇上了铃刀玄武门的薛中天,在论及婚嫁的时候,我们双双赶回华山,一则叩见久别的爹爹,再则,请爹爹主持我们的婚事。可是我们晚了…”

  薛夫人滴下了眼泪,她取出手绢,轻轻地拭着泪痕。

  “童骏离家,再回来时満腔喜悦却变成了杜鹃⾎泪,没有比这件事,更令我伤情。我在华山遥拜了爹爹,一种没有来由的赌气,我决心不再踏上华山一步。中天再三安慰我,这时候,我们发觉到了有一个人影,没有料到是你!这就是你所不知道的事情真相。”

  薛夫人言犹未了,赵雨昂突然口一张,一口鲜红的⾎,噴了出来。

  薛夫人大惊,立即叫道:“海虎儿!”

  赵雨昂用手按住心口,人有些摇摇坠。

  海虎儿从里面飞奔而出,双手架住赵雨昂。

  这时候立即有一位小婢过来,递上一条手绢,让赵雨昂擦去嘴角的⾎渍。又奉上一碗热腾腾的汤⽔,赵雨昂喝一口,才知道是参汤。

  薛夫人说道:“姊丈!一时情急过度,⾎不归经,坐下来调息片刻。”

  赵雨昂滴着眼泪说道:“二妹!你忒狠心了!”

  薛夫人闻言一愕,问道:“姊丈!你是说我吗?”

  赵雨昂说道:“你知道內情,为什么要等到今天,让我夫分手二十年!天下还有这样的惨事!”

  薛夫人说道:“姊丈!雨昂大哥!你错怪我了。当时我是一点也不知情。离开华山之后,我和中天回到玄武嘲,苦心经营铃刀玄武门,整顿门规,培养年轻的一代,对你们的消息,是丝毫无知,而且,几年后的不久,中天他…”

  她黯然泣,小婢立即奉上手绢。

  赵雨昂不安地说道:“二妹!对不住!我是一时口不择言,不应该触及你的伤心处。”

  薛夫人摇‮头摇‬说道:“中天突然的患病,而猝然地不治,我在悲恸中从之于地下,但是,中天临死的一句话,限制了我。他说:‘死容易,活下去艰难,铃刀玄武门的基业,不能就这样断送在我们这一代手里’。”

  赵雨昂默然,他为寄梅二妹叫屈,是不是红颜就应该薄命?造物者捉弄人,倒真叫人不平。

  薛夫人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我整整住在玄武湖,绝⾜于江湖达十年。有一天,我的一位同门师姊,路过玄武湖,前来看我,告诉我一件她认为的奇闻。”

  “什么是她认为的奇闻?”

  “她遇到一位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那一定是冷梅!她在哪里遇见的?”

  “我的师姊与我同门习艺,朝夕一起,她才能分得出。因此,她才告诉我,因为她知道我没有孪生姊妹。大哥!你说得不错,她遇到的正是冷梅大姊。”

  “她现在哪里?”

  “我告诉她,我有一位姊姊,不是孪生姊妹,可是我们姊妹非常的相似。同时我告诉她,我大姊命好,嫁的是一位好姊丈,比翼双飞,过的是神仙生活。”

  赵雨昂痛苦地低下了头。

  薛夫人接着说道:“我这位同门师姊当时感到奇怪,因为她当时奇怪我大姊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再则她十分心仪我大姊那种冷若寒冰的神情与⾼贵无此的仪态,很想结识她,于是留心住地,专程拜访,结果吃了闭门羹。”

  “啊!”“我大姊派人告诉她,孀居,不便接待外客。”

  “啊呀!她!她说…”

  “我的师姊感叹,为什么我们同胞姊妹,竟如此同一命运。她问我姊丈是谁?我告诉她是大名鼎鼎的剑神。我的师姊又惊叫起来了,连连称怪,因为她知道你隐居在万山的千丝银瀑的临风小筑,并且知道你有两个儿子!”

  赵雨昂急着问道:“寄梅二妹!冷梅她现在何处?”

  薛夫人说道:“还怕我不告诉你吗?”

  “二妹!…”

  “我师姊的话,使我惊讶不止。你们为什么分居?大姊为何说是孀居?你,姊丈!何处来的两个儿子?这一连串的疑问,我急于要‮开解‬。我去找大姊!…”

  “她见了你吗?”

  “同胞姊妹,骨⾁情深,她不能拒绝。这样我才知道爹爹七七一満,你就携带着侄儿,离开了。你们之间,没有争吵,甚至没有红过脸,一对恩爱的夫,就这样一句话都没有说,变成了路人。大姊曾经几度试图了结残生,但是,为了小梅,她带着一颗破碎的心,远离华山,与世隔绝。”

  “啊!冷梅!我对不住你!”

  “我觉得奇怪!天下哪有这种不合情理的事。即使姊丈负心,也不致做得这样的绝情。而且,据大姊的了解,姊丈不是这种人。当时我立即断定,一定有一个可怕的误会,造成这样不幸的后果。”

  “二妹!请你先说…”

  “这件事我不能不管,我跟师姊一商量,要弄清楚这件事的是非,有一个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找到你。”

  “啊!”“我的师姊于义愤,她说她负责找到你,而且让你自己前来玄武湖,核对当年的情节,立即就可以一切分明。我不忍心让师姊为我们的事跋涉奔波,但是,她说,不必为她不安,她找你,是公私两便。”

  “二妹!令师姊是哪位?”

  薛夫人转过⾝去,对草堂后面侍立的小婢说声:“去请客人到前堂来!”

  言犹未了,就听到后面人声笑语说道:“寄梅!我不是客人,不要把我当客人。”

  这声音听起来好,⾐带飘风,倩影俏立。

  “是箫史!”

  薛夫人说道:“对!她就是我在南海同门习艺的师姊。”

  赵雨昂顿了一下,说道:“箫史!从千丝银瀑到玄武湖,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是吗?”

  紫竹箫史从容地说道:“雨昂兄是不是以为我有戏弄之嫌,而有相责之意?”

  赵雨昂说道:“不敢!”

  紫竹萧史接着说道:“于公我要请你出来,献⾝于光我华夏的大业,于私我不忍看寄梅令姊和你的一段美満姻缘,变成如此冤孽相持。因此,在寄梅面前,要下这分差事。”

  她来回走了几步,沉重的说道:“要你剑神献⾝大业不难,只要动以忠义之心,你会甘赴汤火。我怕的是很难‮开解‬你和寄梅令姊之间的结。”

  薛夫人立即说道:“师姊!经过从头说来的往事,已经找到了其中的关键所在,一个可怕的误会,造成二十年可哀的分手。”

  于是,她将华山夜探,误将寄梅当冷梅,说了一遍。

  紫竹箫史长叹一声说道:“一个不当的自尊,造成二十年悲哀的岁月。雨昂兄!傲慢与偏见,与自尊只有一线之隔,如果不是寄梅有心,找不出关键,连个‘为什么’都不知道,而就变成怨偶,天下岂有是理?”

  赵雨昂黯然说道:“箫史!不论如何,我感你,也感寄梅,为我夫妇之事,费了你们那么多心神。但愿往者已矣,来者可追,我愿尽我余生之力,为冷梅和小梅,弥补我二十年的遗憾!”

  箫史点点头,但是,她没有说话。

  赵雨昂说道:“箫史!你当然知道冷梅她们⺟女现在何处?”

  紫竹箫史和薛夫人对视一眼之后,没有即时答复。

  赵雨昂不噤紧张地说道:“是不是冷梅不愿意见我?我知道,一切错误都是由我而起,一切的罪过都应该由我来承当。

  现在我不敢奢求什么,我只希望能见冷梅一面,忏悔我的过失。箫史!你不能帮助我么?”

  紫竹箫史说道:“雨昂兄!正因为我不希望你们夫妇如此分离,寄梅和我才揷手这件事,促成你们破镜重圆,我们当然是要帮助你。但是,我们在考虑一个难处。”

  “什么难处?只要我能力所及,即使是粉⾝碎骨,在所不辞!”

  “要取得冷梅的谅解,最重要的是先要通过另一个人。”

  “谁?难道冷梅她…”

  “不要胡思想,冷梅坚贞如铁,你怎么可以从不好的地方去想她。”

  “对不起!我是急糊涂了!”

  “你还记得有一个和冷梅相依为命的人吗?”

  “是小梅吗?算算逝去的岁月,已经二十出头了。不知道她现在怎样?”

  “出落得花一样的美丽,而且她有一⾝惊人的武功。”

  “是冷梅亲自传授的吗?自然是了得了!”

  “让寄梅告诉你。寄梅!你说比较合适。”

  苹夫人说道:“我冷梅大姊只为小梅打了一点基础,最重要的小梅遇到一位明师,习得一⾝了不得的武艺。”

  “啊!这位明师是谁?”

  “这个人你不但认识,而且对她很。”

  “谁?”

  “千手观音是武林中送给她的绰号,她自己为自己取了一个名字神见愁。”

  赵雨昂摇‮头摇‬,他没有听见过这样的名字。

  “讲她的本名你就知道了,她叫乐如风。”

  “啊!是她呀!”赵雨昂的眉锋皱成了小山。

  乐如风是赵雨昂的同门师兄妹,人是绝顶聪明。就是因为她是绝顶聪明,在习艺期间,不按正途,处处要走捷径,是一个有投机取巧习的人,后来被恩师逐出了门墙,赵雨昂以后就再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如今居然成了小梅的师⽗,而且被寄梅称之为明师,难怪他要皱起眉锋了。

  薛夫人说道:“乐如风不知从何处习得一⾝绝艺,十分了得,在你隐居二十年期间,曾经有人发动再一次的论剑竞技大会,并且希望你能参加作最后的比划,决定新的剑神。后来始终没有促成。不过,见过乐如风的人说,如果真的要举行论剑大会,剑神的名衔,非她莫属。”

  赵雨昂淡淡地说道:“小梅已经随她习艺,我无话可说,但愿她不能影响小梅的品为人。”

  薛夫人说道:“雨昂大哥!你知道小梅现在何处?”

  “在何处?她没有跟她⺟亲住在一起吗?”

  “小梅现在燕京!”

  “啊!她在燕京做什么?”

  “在元人宰相孛罗的手下。”

  “啊!”赵雨昂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乐如风在孛罗手下主持一个很庞大的组织,而且也很获得孛罗的信任,很有权力。她的任务有两个,保卫后宮的‮全安‬和罗致武林好手。”

  “小梅怎么会随着去了呢?”

  “那是因为你的关系。”

  “我?为什么是我的关系?”

  “乐如风到燕京为元人效命,到底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老实说‘名利’二字都谈不上,究竟她所为何来,没有人知道。乐如风一开始就要带小梅前去,却是为小梅拒绝了。但是,乐如风最后使出一招绝招。…”

  “以师命难违,強迫小梅前去的是吗?”

  “小梅当时拒绝的理由,是为了侍奉⺟亲,乐如风不好強求。但是,乐如风告诉她,她的⽗亲没有过世,只是撇下她⺟女于不顾…”

  “啊!天啦!”

  “告诉她,她的⽗亲是大名鼎鼎的武林中的剑神,这次随着到燕京,就有机会遇见她的⽗亲。”

  “小梅答应了?”

  “乐如风在小梅心中点燃一把恨的火焰,她如何不去?我冷梅大姊是十分不同意的,但是,她不忍心再伤害孩子,她又怕孩子陷于纷的武林恩怨之中,她彷徨极了。”

  “可怜的冷梅!”

  “冷梅大姊来和我商量,我告诉她不阻拦小梅是对的,她现在充満了恨意,如果阻拦她,会伤害⺟女的情分。冷梅大姊不放心小梅,我派了铃刀玄武门的八大⾼手,名为跟随小梅当助手,实则是在暗护小梅的‮全安‬。”

  “原来铃刀玄武门是这样的出现于燕京。本来我一直以为冷梅归于铃刀玄武门了呢!”

  “为了什么会这样想呢?”

  “我也有消息啊!我就没有想到冷梅有一位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二妹!告诉我,冷梅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你怎么知道?”

  “二妹!你说溜了嘴。冷梅为了小梅的事,前来向你求教,如果相距千百里,如何能办得到?”

  “雨昂大哥!你是细心!”

  “她住在哪里?”

  “清凉山上。”

  “金陵城里清凉山?”

  “雨昂大哥!你此刻不能去。”

  “为什么?”

  “小梅最近从燕京回到了金陵。”

  赵雨昂沉痛地说道:“寄梅二妹!我知道我对不起冷梅⺟女,我也知道小梅恨我,但是,我知道了我的错失,我也知道了她⺟女的下落,我怎么能够不去见她们呢?对于冷梅,我说过我不敢求她宽恕我,至少我可以向她忏悔,向她承认二十年前的错误。至于小梅,她总是我的女儿,骨⾁之情,她总不致拒我于千里之外。”

  紫竹箫史在一旁说道:“雨昂兄!寄梅不希望你此刻前去,也是不得已的事。你知道小梅此次南下金陵为的是什么?”

  赵雨昂怔了一下,蓦地他不噤打了一个寒颤。

  “箫吏!她…她…不会是…”

  紫竹箫史点点头说道:“小梅此次是主动向乐如风请求,南下金陵,前来捉拿你剑神赵雨昂。”

  赵雨昂呆住了,良久,他的心情整个趋于崩溃,他软瘫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说道:“天啊!我赵雨昂做错了一件事,受了二十年的‮磨折‬,还不能抵偿,还要让自己的女儿来捉拿!…”

  年过五十的人,凄然地流下眼泪,那是锥心刮骨的哀伤。

  紫竹箫史说道:“雨昂兄!你也毋须自责,也不必责怪小梅。二十年⺟女相依为命,这对她的心灵戕伤,是非常严重的,再加上乐如风的蛊惑煽动,自然她就谈不上什么⽗女骨⾁之情了。”

  赵雨昂凄怆地说道:“箫史!我现在该怎么办?”

  紫竹箫史说道:“雨昂兄!这件事已经不是单纯的你们夫妇破镜重圆、⽗女骨⾁重逢的事了,而是牵涉到我们驱逐鞑虏、光复华夏的大业。小梅此次南下金陵,是奉了孛罗的命,前来捉拿剑神,因为剑神的儿子在燕京兵马司会见了我文山大哥,这种人如果不能归顺,决不能留,留则祸害无穷。孛罗和乐如风利用了小梅的愤恨,这是一石二鸟之计。雨昂兄!明⽩了这一点,你就会冷静下来,面对问题,而不致冲动了。”

  赵雨昂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断然地说道:“箫史!二妹!不论你们的意见如何,也不管冷梅⺟女对我的处置如何,清凉山我是立即要去。”

  紫竹箫史说道:“雨昂兄!没有人能阻拦住你,我们都不能这么做。但是,我只能说,你们夫归、⽗女相会,不止于你们的私情,而是关系到驱逐鞑虏的大业。”

  赵雨昂没有说话。

  “雨昂兄!如果能将小梅转化过来,岂不是双重收获吗?我们何不从长计议呢!”

  薛夫人说道:“大哥!你现在绝不能伤冷梅大姊的心了,如果小梅有了什么差错,那真是永远不能弥补的缺憾了。当然,你同样的不能出差错。你出了差错,非但对不起冷梅大姊,也对不起我师姊。因此,研究一个万全之策,是必须的,绝不可轻举妄动!”

  正说话间,海虎儿匆匆进来行礼,在薛夫人耳边轻轻讲了几句话。薛夫人脸上颜⾊微微一变,说了一声:“知道了!”

  紫竹箫史立即问道:“是冷梅有事吗?”

  薛夫人点点头说道:“师姊明察秋毫!是小梅派人来了。”

  赵雨昂啊了一声,他噤不住浑⾝一阵颤抖。他当然不是害怕,想到要面对二十年的恩怨,而且是自己的亲生骨⾁,他忍不住有类似“近乡情怯”的动。

  紫竹箫史说道:“他们的消息很灵通,也很快。”

  她忽然正着脸⾊向赵雨昂说道:“我现在才真正发现,我们的对手,不要把他们看作只知道骑的牧人,他们已经昅收了中原文化,他们有聪明才智之士,是个強劲的对手。因此,这一次你和小梅之间的歧见,真正关系到今后我们的共同大业,影响之深远,不可不慎重。”

  这时候,外面柴扉呀然而开,进来一位侍女打扮的姑娘,恭恭敬敬朝着薛夫人叩头,口称:“婢女给夫人叩头。”

  薛夫人说道:“起来。是‮姐小‬叫你来的吗?”

  婢女应声说道:“是的。‮姐小‬叫婢子前来,一方面向夫人请安问候,二方面‮姐小‬说今天午后,要专程来拜见夫人。”

  “哦!‮姐小‬要来吗?”

  “是!夫人如果没有旁的差遣,婢子告退,回去复命。”

  薛夫人说声:“请稍候。”

  她吩咐准备一篮新鲜的湖藕和莲子,这不是吃莲藕季节,但是,薛夫人自己种植的应时新鲜,比一般早上两三个月。

  她说:“回去跟你们‮姐小‬说,我她午后来。你跟她说,藕断丝不断,莲子苦在心。这两样时鲜,代表我这做阿姨的心意,记下了吗?”

  婢女恭谨地回答:“婢子都记下了。”

  薛夫人目送那婢女出门之后,含笑说道:“大哥!小梅今天午后要来,比你去清凉山要好得多。现在时已不早,我们且用午餐,共商妥善之策。” n6Zww.COm
上一章   九扣连环   下一章 ( → )
作者玉翎燕 更新于2017/11/19 当前章节31656字。看九扣连环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九扣连环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