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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官场小说 > 驻京办[官场] 作者:吴茂盛 | 书号:44193 时间:2017/11/22 字数:10869 |
上一章 宜时合不 章七第 下一章 ( → ) | |
不合时宜 第二天清晨起来,关键精神很好。昨晚郝正副部长所说的新的⼲部任免制度,是个好消息,令人振奋。时间就像一条鱼,一不留神便游得不见踪影,掐指一算,来驻京办转眼三个月了。刚来时,自己带着満腹怨气和牢,对驻京办的工作抱有很大成见,现在看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呢?这段时间,市委马副记书、曾副记书,市府政徐副长市、成副长市、李副长市,人大的方主任、郑副主任,政协的田主席、吴副主席…都是⾼兴来,⾼兴去。这些导领个个对驻京办评价极⾼,重视非常。钟记书和唐长市尽管这几个月没来京北,但隔三差五主动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让关键受宠若惊。每每想到这些,关键就无端地萌生一种无穷的动力,产生一种不把驻京办工作⼲好就誓不罢休的决心。 洗漱完毕,一看表才7点半。 关键赶紧兴⾼采烈上楼找马贞南,看今天的工作如何安排。昨天的晚宴,是同马记书真正的第一次零距离接触。对马记书的认知,刚开始是钦佩有加,随后几乎到了近于崇拜的地步了。 多么和蔼可亲的马记书。 多么平民化的马记书。 多么坦无私的马记书啊。 在这么好的导领手下工作有什么不知⾜的呢!组织上既然安排我任驻京办主任,我就得千方百计把工作搞好。驻京办怎么了?只不过因职能不同工作质改变一下而已,清⽔县驻京办陈舂来说得好,既然来了,先把工作做好再说,如果导领觉得我⼲得还行提拔了,当然求之不得。我关键只要⼲出成绩来,相信市导领绝对不会忘记的,你看人家马记书对司机对厨师都那么热情那么用心,会亏待我吗? 这样一想,关键的脚步变得更加轻盈,就像踩在飘逸的云彩上,舒服极了。当他走到马贞南的房间门口敲门时,虚掩着门的屋里突然传来悉的说话声,他把刚伸出去的手又赶紧收了回来。 "小霍,⽩天你就别管了,我要开一天的会,晚上你把张局长约好聚一下。"这是马记书的声音。 "好!没问题。张局长我几天前就联系好了的,只等您的时间了。老板,安排在自己的店酒还是安排在外面呀?"这是霍光明的声音。 "你怎么这样死脑筋啊!安排在驻京办的话,不是让郝正关键他们都晓得了吗?一定要保密,你和柳秘书参加就行。地方嘛,你定吧。"马贞南的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嗯。老板您放心吧。"霍光明急忙表态说。 关键赶紧往回走。 怎么会这样呢?马记书来京几天前就和霍光明联系好了的,自己一直蒙在鼓里罢了,什么关心啊什么支持啊什么有奔头啊…统统都是表面文章。也许是钟记书亲自谈话提拔自己的缘故,别人都把自己划分成他的船上的人了吧。其实,我关键除了是名共产员外,与任何派别都绝无瓜葛。那次谈话,是自己第一回真正与钟记书亲密接触啊。 大学时,喜写写画画的关键酷爱古典诗歌,最崇拜的两大诗人就是屈原和苏轼。他曾经和叶群力探讨时说:"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大才子苏轼,诗写得出神⼊化,为什么就做不得官呢?" 宋神宗熙宁二年,以著名学者诗人王安石为首的"新"坚决主张变法,而以元老名臣司马光为代表的"旧"坚决反对变法。 对于这"两",苏轼在个人感情上并无偏爱,他同司马光的往很深,关系很好;对王安石,他与之同出于欧修之门,也能推心置腹,无话不谈。因此,在这两派势力之间,苏轼不会因为人私感情去偏向任何一方,更不会因为个人感情而去掩饰自己的实真观点,说出违心之论。 在神宗的支持下,王安石率领新进之人,气势很盛,在经济、文化等方面都要一改旧制,推行新法。但苏轼觉得王安石无论在具体的改⾰措施还是在荐举人才方面,都有许多不妥之处,不利于社会定安、经济发展,也不利于朝廷的团结,所以,他对王安石持烈反对的态度。对于王安石废科举、兴学校的改⾰措施,尤为不満,他上书神宗说:"选拔人才的方法,在于了解人才;而了解人才的方法,在于能考察人才的实际情况,看其言辞与行为是否统一…希望陛下能够考虑长远的事情、大的事情,不要贪图改变旧法,标新立异,加歌颂而不顾实际情况。"神宗听了苏轼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便又召苏轼询问说:"今天的政令得失在什么地方呢?即便是我的过失,也请你指出来。"苏轼说:"陛下是个天生的明⽩人,可以说是天纵文武,不怕遇事不理解,不怕不勤恳,不怕做事没有决断,怕的是想急于把家国治理好,办事太急,太容易听别人的话,提拔员官太快。希望陛下能采取安静沉稳的态度,然后再慎重处理。" 神宗听了,觉得苏轼对时局的看法很有道理,就接受了他的建议,没有批准王安石废科举、设学馆等新法。 司马光知道了苏轼的态度以后,非常⾼兴,想当然地以为苏轼是他的一,对苏轼大加称赞。当不久王安石大张旗鼓地推行经济方面的新法时,司马光着急了,他紧急搜罗帮手,想阻止王安石的新法。 一天,司马光找到苏轼说:"王安石敢自行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实在是胆大妄为,我们要联合起来,一起来讨伐他!"苏轼笑笑说:"我知道应该怎么做。"司马光以为苏轼要坚决反对王安石,十分⾼兴,紧接着追问说:"那么,您打算怎么办呢?"苏轼十分严肃地对司马光说:"王安石改⾰时弊,行新法,也是为国为民着想,为公不为私,从大局来看,有值得称道之处。但其新法,确有祸国殃民之害,我才加以反对。至于你那-祖宗之法不可变-的信条,比起王安石的新法,更是误国害民之!" 司马光听了,然大怒,从此,也恨上了苏轼。 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抱着一颗为国为民的⾚子之心的苏轼成了双方攻击的对象,终于被皇帝罢免了。在他离开自己主政的湖州时,百姓夹道相送,失声痛哭,⾜见政绩非同一般。 辞官后的一天,吃完午饭后,苏轼捧着肚子,问左右的人说:"你们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一女仆答道:"都是文章。"苏轼头摇。又一女仆说:"満腹都是机关。"苏轼更头摇。只有爱妾王朝云笑笑说:"学士一肚⽪不合时宜。"苏轼听后,长叹一声说:"知我者,朝云也!" 自己呢,当初的选择是不是也错了,不应该走上这条⽔复山重的仕途呢? 果然,吃完早餐后,马贞南当着大家的面亲热地拍着关键的肩膀说:"关主任,我要开一天会,晚饭就不回办事处吃了。我虽然不在,你可不能随便应付郝部长⻩局长他们哟。" "怎么会呢老板?我这个人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表里如一,您放心吧。"关键赶紧态度诚恳地回答说。马记书的话一出口,关键就心知肚明,只是不便点破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马贞南轻松自如说。 这一天,关键一直心绪不宁。他有个特点,心情好,会不停地昅烟;心情不好,也会不停地昅烟。一天下来,差不多昅了两三盒。在烟雾缭绕中,他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一连串的人名:⻩瑛、叶群力、钟国泰、唐鸣谙、徐苑、潘晓莉、刘倚锋、冯夏生、马贞南、郝正、⻩大勇…如同超大屏幕上正在放映的电影,非常清晰。 ⻩瑛来过几次电话。她依然喜孤独地坐在"茉莉之翼"茶馆,悠闲地品着茗茶吧? 徐苑来过几次电话。他关心的那个香桂⾼速公路项目应该可以批复了吧? 刘倚锋来过几次电话。他承建的香州金世纪广场应该启动了吧? 钟国泰唐鸣谙也来过几次电话。在京工作香州老乡聚会的筹备工作,我们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下午5点,郝正打关键的机手说:"关主任,我现在在回驻京办的路上。你能再把章记者请过来一起吃晚饭吗?昨晚谈的事,向钟记书汇报了,钟记书非常赞成,市人大会一开就可以报道了。" 关键赶紧联系章树立,章秀才二话没说一口答应了。 不一会,霍光明来电话说:"老板,我在外头回不来,被几个大学同学拽住了。郝部长他们只好辛苦您陪了,不好意思,还⿇烦您转告一声,对不起了。" 关键暗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马记书他们在一起吗?人啊,为什么这样虚伪呢? 何以解忧 餐桌还是昨天的餐桌,而围坐在餐桌四周的人差不多已换了一半。因为马贞南不在,大家格外轻松愉快。见章树立进来,关键单刀直⼊说:"章秀才,郝部长等候多时了。昨天说的那个报道,你有把握吗?"章树立拍着脯说:"没问题!你们一施行我就发表不行么?"郝正笑了笑说:"今晚只喝酒,不谈公事。" 刚开始,大家还比较客气比较斯文,几杯酒下肚后便越来越随意起来。曾几何时,⻩段子在国中餐桌上流行开来,并且愈演愈烈,好像成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作料。⻩大勇见桌上只有苏可可一个女,就死烂打灌她的酒。苏可可喝了两杯后,见⻩大勇不怀好意成心想把自己搞醉,就按兵不动了,不喝。 ⻩大勇一仰脖子把一杯酒倒进喉咙,笑了笑说:"苏科长,到底是组织部重点培养的美女⼲部啊,敬酒也不喝啊。" 苏可可红着脸说:"不是的。" 关键似乎第一次突然发现了驻京办的才女,情不自噤地多看了一眼。苏可可⾝⾼应该超过一米六,⽩⽩净净的苹果脸因喝了酒的缘故,已变得绯红;媚妩⽔灵的眼睛,⾼圆浑的啂…她端庄地坐在桌前,像⽔面上轻轻停着的蜻蜓,又像林木上尽情睡眠的蝴蝶;所有的女的美丽和风情,似乎都能在那富有弹和活力,⾼挑而又健美,丰満而又苗条的⾝上充分展示出来。 苏可可见关键看自己,忙把涩羞的目光收回,就更加媚妩可爱了。 关键端起酒杯打圆场说:"郝部长,⻩局长,你们难得来京指导工作,我敬你们一杯吧!"⼲净利索地喝完后,又叫服务员斟酒,接着说:"章秀才,我也敬你一杯,报道的事情劳驾你放在心上!要不钟记书马记书拿我们是问。" "笑话归笑话,事情归事情,我保证以最快的速度搞出来吧。"章树立和关键碰杯喝了后,把目光落在郝正和⻩大勇脸上,笑笑说,"谁让我们是好兄弟,有什么笑话痞话不能说呢?郝部长、⻩局长,你们说是不是?喝!我们喝一杯!" 俗话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关键一整天神情恍惚,感觉马记书表面上对自己关怀备至爱护有加,实际上早把自己划分到另外一个队伍里去了。其实,我关键何尝不是同苏轼一样?无"",无"派"啊。想到这里,怎一个烦字了得。酒,只有酒才是好东西,能解千愁啊。 两瓶⽩酒,说笑间便瓶底朝天,四个男人喝得弯弯歪歪的。关键半醉半醒地,说:"小苏再上一瓶。"苏可可说:"大家都差不多了,算了吧。"关键说:"又没叫你喝,你管什么呀?何况大家都没尽兴。" 酒桌上,一般没醉的人都说自己醉了,而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有醉还能继续喝,关键今天的状况应该属于后者,至少介于两者之间,已到了醉与醒的边缘。见苏可可坚决反对,章树立摆摆手笑着说:"尽兴了,兄弟们尽兴了啊。⾰命工作喝酒难,万杯千盏只等闲,鸳鸯火锅腾细浪,博赌桌上五更寒,更喜美眉⽩如雪,三陪过后尽开颜!今天,到此告一段落了。" 酒席在一片哄笑中散了。 踉踉跄跄的关键,是苏可可一路扶着走回房间的。一进门,如同拳击手刚刚经历过生死搏击一样,筋疲力尽地倒在沙发上。他伸着无力的手,喃喃地说:"⽔,⽔。"苏可可赶紧装了杯矿泉⽔递过去。关键"咕噜"一口气喝了,醉眼蒙眬地望着苏可可,想说一句感谢的话。苏可可接过杯子说:"我帮你再倒一杯吧。"停顿了两三秒,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关主任,对不起,酒桌上的笑话我说的是他们,你除外。"关键说:"我还以为什么呀,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苏可可说:"你是个⾼尚的人!这么多导领中我只崇拜你,真的。因为你是诗人,诗人都是好人嘛。"关键很吃惊,问:"你怎么知道的?"苏可可说:"我读大学时在书店买到过一本您的诗集,其中一句诗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用眼睛安慰眼睛,用心破碎心!您是个忧郁的诗人。" 自己是⾼尚的诗人吗?自己是忧郁的诗人吗?十多年前,自己作为小有名气的校园诗人,曾出版过诗集《爱人,请接受我一生的伤痛和幸福》,在各院校轰动一时。毕业时,由于自己自惭形秽,再加上⻩瑛当教授的⽗亲百般阻拦,一气之下便和相爱多年的女友分道扬镳。之后,就一直心灰意冷,不思进取。是现在的子楚岚接受了自己"一生的伤痛和幸福",重新醒唤了內心沉睡多年的豹子,斗志又回来了。从內心深处,关键对楚岚充満着无尽的感。这些年来,在中一教书的子孝敬⽗⺟,抚养女儿,里里外外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负重。而自己呢,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出差或下乡,有时候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影儿,但她毫无怨言,一心支持自己。就拿自己调任驻京办来说吧,楚岚为了不拖自己的后腿,从来都不说来京北看自己,每次在电话里总是鼓励自己说,家里你就别心,把工作搞好就行了。 糊糊中,关键觉得头昏脑涨,肚子里开始翻江倒海。突然,"哇"的一下,秽物像山洪暴发一般吐了出来,哗啦哗啦地噴洒在沙发边、苏可可的⾝上和⼲净的地毯上。就这样无力地躺着,像一架被卸掉某个重要零件的摆放着不中用的机器。蒙眬之中,感觉到苏可可在手忙脚地脫自己的⾐服,用⽑巾擦洗自己的脸、手和脚,又似乎听见清洗地毯的声音,洗⾐服的声音,澡洗的声音… 关键在糊糊蒙蒙眬眬的状态下开始做梦了。 一个妙不可言的梦。 他梦见楚岚来京北了。他陪她看安天门、故宮,游颐和园、恭王府、雍和宮,看天坛、孔庙、太庙,游长城、十三陵…他带着她恨不得把京北的名胜古迹走遍。有人说,要了解国中十年的历史——看深圳,要了解国中百年的历史——看海上,要了解国中千年的历史——看京北嘛。楚岚是第一次来京北,结婚十多年从来没带她去过什么地方,一种负疚像寒冷的北风袭击着关键的內心——一定要让子在京北的短暂⽇子里快乐并幸福着!可是,心有余而力不⾜,只走了几个地方便累得下趴了。夜里,脫得精光的子,静静地躺下后,温柔地拥抱着自己,她的软滑的手指轻轻摸抚着自己的脸庞、脖子、膛…她的手指像火种,所到之处燃烧着辣火辣的感快。 梦中,躺在自己⾝旁的一开始好像是楚岚,后来突然变成了⻩瑛。关键脑海里倏地闪出一个念头——"不得了啊,这如何是好?"就醒来了。 当他睁开沉醉离的眼睛时,惊呆了。只穿着薄薄睡⾐的苏可可侧⾝躺在自己的⾝边,睡⾐的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一片眩目的雪⽩,那是深深的啂沟和⾼耸的酥。她那样慵懒舒服地睡着,嘴角露出香甜的微笑。 关键赶紧把苏可可叫醒,一边手忙脚地穿⾐服,一边没好气地对着苏可可吼道:"怎么会这样?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惊慌失措的苏可可,用手捂着,蜷缩着在上,有点瑟瑟发抖。她用哀怨的眼神望着关键,讷讷说:"您昨夜吐了一地,我不放心,就留了下来陪您,糊糊就睡着了,对不起。" 关键没消一点气,继续恼怒说:"这,这,这我不管!你怎么会这样呢?快走吧,人要懂得自重!" 苏可可⿇利地穿⾐服,泪⽔刷刷地布満了双颊,很委屈地说:"我们本来没什么啊!假如真有什么的话,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嘛!"说完,她羸弱的⾝影转眼消失在走廊那头。 关键点了一支香烟,心情在烟雾缭绕中慢慢平静了下来。没什么就好,我们之间没什么就好。 牌局:诈金花 这四天,马贞南总是満面舂风,笑呵呵的。一则,建研讨会"研讨"得卓有成效。二则,治安支队的工作进展得非常顺利。 明天,马贞南一行就要回香州了。马记书说:"这几天打扰了,你们这样事无巨细地安排,不好意思了,可别把我们当作鬼子进村啊!"关键说:"您是导领,怎么也这样说,岂不见外了吗?"马贞南说:"驻京办的工作不好做,既辛苦又⿇烦,我看在眼里记在心底。到时候,我会考虑的…"关键说:"谢谢导领关心。" 吃晚饭前,马贞南说:"来京北的这几天给驻京办上上下下添了⿇烦,包括服务员和厨师,临走前打个招呼吧。"关键说没有必要,算了。马记书不依,关键只好陪着他去总台、大堂、厨房。马记书和服务员、厨师们一一握手,情动地说明天再见说你们不能太辛苦要注意⾝体。那些如沐舂风的暖心话,让服务员、厨师们感动不已。一直跟在庇股后面的霍光明连连拍马庇说,导领向来爱民如子啊。 关键知道马贞南在作秀,但作秀作到这个分上,也不是一般的道行啊。 晚餐,是在一片轻松愉快的气氛中开始,又是在一片愉快轻松的气氛中结束的… 饭后,关键在店酒大堂边走边接了几个电话,刚把机手收了线,一抬头就看见章树立和易瀚林进来。 关键忙招呼说:"嘿。你们怎么不早点来?我们刚吃完饭。" 章树立说:"听说马记书明天回去,我们来看看他。" 易瀚林嘿嘿地笑着,说:"章秀才说马记书来了,给我介绍认识一下,说不定哪一天帮得上什么忙呢。在驻京办见个导领不难,要是平时在老家,要见见这些-⽗⺟官-就没那么容易了啊。关主任,我刚来京北才起步,您要多关照关照哪。" "你要多走动嘛,驻京办随时你。"关键说。心想,没读过多少书的易瀚林来京北这段时间可进步不小啊,不但说话增添了不少文采,而且明⽩了不少官场上的潜规则。和导领在京北见面的话,不仅不那么张扬,还能掩人耳目。这肯定是章秀才言传⾝教告诉他的结果吧。 关键说:"我带你们去吧,马记书可能在房间休息。" 章树立支支吾吾没答话,易瀚林却马大哈似的笑道:"好啊。" 易瀚林边说边勾肩搭背地拉着关键往前走。 三人走进马贞南房间时,看见霍光明和⻩大勇早就坐在那里。 易瀚林同马贞南、⻩大勇一一握手后,摸出一包软华中香烟给大家派烟。 马贞南深昅了一口烟,看着红红的烟头说:"其实还是我们香州自己的香烟好,习惯了。" 见大家点头称是,易瀚林解释说:"我在广东很多年,都是菗这种牌子,马记书说得有道理,下次我要换换口味了。" 关键看见马贞南掠过一丝不悦的眼神,以为章树立把易瀚林带过来让马记书生气了,心里就埋怨章秀才起来。你怎么不征求老板的意见,就胡引见什么人呢?导领在这个方面是非常讲究的,有属于自己的圈子。唉,章秀才真不明事理。 寒暄中,易瀚林打破了静寂,说:"章秀才,你不是说搞点活动吗,大家怎么都坐着啊?" 听易瀚林这么说,关键明⽩易瀚林是章秀才喊来的,就觉得自己又多心了,便把收紧的心稍稍放宽。 ⻩大勇最早响应,说:"好。可是老板不太会,刚学。要不我们边玩边教,让他适应新的形势如何?" 大家赶紧把凳子摆好在一张茶几周围,坐了下来。⻩大勇耍魔术一般掏出一副扑克牌,在屋子里扫了一眼后,盯着关键说:"关主任,集体学习一下-三讲-,一起参与吧?"关键连忙头摇,摆摆手说:"不会。真的不会。"章树立开玩笑说:"很容易学的。有人说这种牌嘛,一分钟学会,两分钟发财,三分钟破产。嘿嘿。"关键也笑了,说:"真的学不会,我在旁边看吧,倒茶加⽔还需要个把人呢。" ⻩大勇所说的"三讲"不是"讲学习、讲政治、讲正气"的"三讲",而是扑克牌的一种玩法,也叫"诈金花"。香州人起先玩"升级",后来玩"三打哈",大家觉得这两种牌好玩是好玩,但需要同盟方技术精湛密切配合,才有乐趣,如果同盟方⽔平低下,另一方就会索然无味,怨天尤人;而"诈金花"不同,单打独斗,各自为战,斗智斗勇。所以,"诈金花"一出现,便在香州流行起来。关键在驻京办看霍光明章树立他们玩过,认为"诈金花"不是乐娱,而是一种纯粹的博赌,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诈金花"又名诈底,每人派发三张牌,所以香州人戏称为"三讲"。游戏规则就是比大小,最大的牌是AAA,最小的牌是235,牌的大小依次为三同牌、同花顺、同花不连顺、杂花顺、对子、三张单牌。为什么叫"诈金花"呢?比如AAA什么牌都能管,但是最小的235就能把它之类的三同牌灭掉,以小吃大"诈"了。"诈金花"可以用孙子兵法来解释,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讲究的是巧妙地应用不同的战术,采取虚虚实实,以假真,以真布假等手法制造假象,设置疑阵,敌深⼊。 刚开始,马贞南谦虚地推辞,好像是大家強制拉他下⽔似的。玩了几盘后,就慢慢眉飞⾊舞起来,发光的眼神近乎痴,关键就明⽩马记书不是不想玩,而是顾忌什么吧。 这一盘章树立当庄,他把牌洗好,霍光明切牌后,又⿇利地派牌。大家把百元大钞就像扔废纸一样往桌子中间丢。丢了两圈后,易翰林要看牌,大家笑道:"别看呀,见光死。"易瀚林一看是一对7,感觉不错,说:"这么大的牌怎么舍得丢呢?"把牌轻轻放下,便往中间丢了四百元钱。章树立和霍光明也跟着看牌,因牌小便放弃了。剩下的三家⾎拼了两三圈,最终马记书赢了。⻩大勇笑着说:"易总两把锄头(7、7)就想闹⾰命,本没把我一副手铐(8、8)放在眼里啊!不过,还是老板九寨沟(9、10、J)厉害哪。" 几轮过后,大赢家马记书把堆得小山似的钱码整齐了,开始妙语连珠起来:"我把9、J翻开后,你们都以为希望甚微,其实9、10、J任何一张牌都有用,都比一对7和一对8大嘛。两张烂牌不要紧,关键是第三张。打个比方,香州过去的社会治安,是烂摊子,如今在⻩局长手里一整治不就变好了吗?" ⻩大勇不好意思地说:"老板过奖了。" 马贞南又说:"有时候牌小,就得学会放弃,千万不要硬拼,要韬光养晦,伺机而动。你看霍主任,以前在团市委任副记书,原本要安排当县长的,由于种种原因被搁浅了,现在在这里不是很好吗?-诈金花-讲的就是如何-诈-,它不是做生意诚信为本——说什么就是什么,而是巧布魂阵,让人看不懂。易老板呢,把生意经用在牌桌上,怎么能行呢?再说章记者吧,到底是秀才,智商⾼,牌小不卑不亢装腔作势、置之死地而后生,牌大却故意缩头缩尾,四处示弱,敌深⼊而大捷。章秀才的牌,全都是烟雾弹啊。" 马记书逐一点评,大家点头称是。⻩大勇说:"还是老板⾼明,我们只不过打打牌乐娱一下,他却能抓住事物的本质,告诉我们很多人生真理。既乐娱了又学了不少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见时间不早,马贞南站起来伸了伸懒,⾼兴地摊开手说:"算了吧,明早要赶路,学习到这里吧。" 关键回到房间后,上下眼⽪不停地打架,有点困了,赶紧洗脸漱口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突然,听到"笃笃"的敲门声,开门一看见是章树立,很是纳闷。 关键惊讶地问:"章秀才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章树立庒低声音说:"本来走了的,但有句话不跟你说不放心。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觉得你是没得说的朋友。今晚,你就不应该上楼的,马记书很讲究这个,⼲事业有⼲事业的圈子,乐娱有乐娱的圈子,打牌有打牌的圈子…分得很清楚的。算了,以后注意就行了。" 关键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章秀才,真的谢谢你。" 临走时,章树立再一次叮嘱说:"今晚的事,千万不能跟其他的人说啊。" 章树立走后,关键突然间没有一丝困意了,心想,官场中为什么有这么多七七八八的名堂呢?自己陪章秀才和易老板进门时,发现马记书不悦的眼神,当初还以为是易老板突然到来的缘故,现在想来,原来问题出在自己⾝上——我关某人不合时宜啊。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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