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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凤倾天阑 作者:天下归元 | 书号:47115 时间:2018/10/15 字数:14076 |
上一章 ?人璧对一 章三十五第 下一章 ( → ) | |
太史阑回到內室,一眼看见上没人,不由一惊,这么会儿工夫,景泰蓝被掳走了? 不可能,外头已经被惊动,四面都被包围,那些杀手早就伏法,哪里能靠近这里。 太史阑脚踢了踢帮,道:“出来吧,人走了。” 下细细碎碎一阵响动,慢慢探出只満是灰尘的大脑袋,余悸犹存地对外望了望,又看看太史阑。 太史阑双手据膝,居⾼临下看着他,她的眸子映出娃娃惊惧的眼神。 良久,她默不作声对他张开双臂。 景泰蓝立即爬出来,扑进她怀里,四处蹭。 太史阑摸摸他扁着的嘴,道:“我不会让人进来,你不用躲下。” 景泰蓝开始拿大头拱她“不要…不要…” “她是谁?” 景泰蓝一脸不情愿,半晌才吃吃地道:“⺟亲喜她…她就在⺟亲⾝边…比我还喜…” 太史阑默然,随即道:“你也该回去了。” “不要!” “她现在好像还不知道你在这里,但终究会知道的。”太史阑摸抚他的脸“我不能阻止。” “不要!”景泰蓝跳上她的腿大,小爪子揪住她⾐襟,一边跺脚一边盯着她眼睛“你骗人,你骗人!” 太史阑皱眉看着大眼睛瞬间含泪的娃娃,每一点⽔光,都是景泰蓝的惊恐和拒绝。 她原先也是拒绝的。 她知道他寂寞、孤独、不得所爱。知道他才两岁,看似拥有一切实则失去一切;知道他有亲人,但好像等于没有;知道他甚至⾝上有缓慢发作的暗毒,容楚一直在用温和的方式试图替他去除。 也正因为最后一个原因,她不愿知道他的⾝份,想要留他在⾝边。 然而今晚发生的事,让她开始审视自己,在她还没有⾜够能力保护他之前,強硬留他在⾝边,是在害他。 他⾝侧是漩涡,周围的人暗嘲汹涌,谁的心思都摸不透,谁的势力都⾜够強,她不怕卷⼊深海,却怕害他沉没。 “你骗人!你骗人!”景泰蓝把小脚跺得咚咚响,跺得她腿生痛。 看她始终沉默,撒娇打滚卖痴的景泰蓝终于感觉到真正的危机,惊恐地瞪大眼,蓦然脖子一扯,尖叫“救命!救命!” “唰”一声,早已守候在窗外的赵十三,砰地撞开窗户“怎么了!怎么了!” “没事。”太史阑拎开景泰蓝,那小子绝望地仰望着她,含着的那泡眼泪转啊转,终于哗啦啦落下来。 黑暗里晶光剔透的眼泪,刺得人眼睛发疼,太史阑有点恍惚,想起遇见这小子,腾折他,教调他,近乎強硬地修正他各种⽑病,虽然尽量注意了方式,但对于一个养尊处优的两岁孩子来说,很多时候还是很苛刻,可是他很少哭。 然而此刻,他无声默默地流眼泪,杀伤力胜过他狂哭大叫,拼命跺脚。 太史阑忽然想起她的幺,捡到它的那一天,小⽩狗埋在她臂弯,也在默默流泪。 从此成就了一段相依为命的生涯。 太史阑的手指,敲在窗棂上,问赵十三“那个乔雨润,是谁。” “一等女官,太后侍书。”赵十三挑衅地看着她“掌宮中制诰,善诗文,精乐理,多才艺,政务。号称丽京第一才女,极得皇太后喜爱,本⾝也是太后远亲,这两年为太后参知政事,权柄极大,私下里有人称她‘红颜首辅’。” 太史阑瞟一眼奋兴的赵十三——什么神情,以为有好戏看?想多了吧? “她来⼲什么。” “太后给国公传旨询问政事,乔姐小是和传旨太监一起过来的,她出⼊自由,谁知道她来⼲什么。”赵十三斜瞟着她,拉长声音“或者来探望国公,或者和李大总管谈谈诗文,乔姐小和京中王公贵族弟子都相处甚,尤其和李大总管,号称诗坛双璧,最是相配不过。” “嗯。”太史阑点点头。 赵十三瞅着她眼睛——有没有一点点要红的迹象? “来张面具,精致点,孩子戴的。”太史阑接下来的话风马牛不相及。 被太史阑思维跳跃得完全跟不上的赵十三,愣了好半天,才傻傻地道“面具?” “看上去像真的那种。”太史阑点头“来个几张。” “你以为这是绿⾖糕吗…”赵十三眼神发直“一张极品面具,需要最好的大师,花费数月乃至一年工夫,通过十几道复杂工序…” “三张,快点。” “没有那么多…” “景泰蓝。”太史阑道“我带你去见乔雨润,咱们就此江湖告别。” “我去死…我去死…”景泰蓝眼泪和自来⽔龙头似的,菗了小带,踮脚往离他八丈远的梁上抛“别拦我,我去死…” 赵十三的额头,撞在窗台上砰砰响。 “您别…您别…我去找…我去!” 赵十三光速跑远,太史阑蹲下⾝,景泰蓝抓着他的小带,泪汪汪而又充満希冀地看她。 “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女人⼲的事。”太史阑道“你刚才可以对赵十三说,你不做?你去死。” “哦。”景泰蓝想了想,不确定地道“可我在哭。他会听吗?” “你就是在裸奔,他也必须听,你也必须认为,无论你在做什么,所有人都应该听你的。”太史阑道“永远不要怀疑自己,你怀疑自己,别人就会怀疑你。” “哦。”景泰蓝抱住她脖子,在她耳边悄悄地道“阑阑…你还在教我…你不会赶我走…是吗…” “我们迟早要分别。”太史阑道,感觉到怀里的小东西僵了僵,她双臂微微用力了些“不过不是现在。” 容楚都敢把景泰蓝留在她⾝边,她为什么不敢? 不够強?努力強就是了。 让娃娃哭,不是女人该⼲的事。让男人哭还差不多。 “若有一⽇你必须离开。”太史阑在景泰蓝耳边道“你不许哭,并且要让迫你的所有人哭。” “我会的。”景泰蓝在她耳边咕哝“我会长大,让我不喜的人哭,让你永远不哭。” 太史阑抱着他软软小小的⾝体,嗅着他淡淡甜甜的**,良久,用自己的颊,碰了碰他的额。 她虽亲手照管景泰蓝一切生活,但很少和他有直接肌肤接触,景泰蓝受宠若惊,张开⽑茸茸⽔盈盈的眸子,看了她一会儿,将粉⾊的嘴轻轻地贴在她颊上。 … 赵十三回来时,便看见隔窗的光影里,静静相拥脸贴脸的“⺟子” 屋內没点灯,光影浮沉,浮沉的光影里,那一大一小两人静默如雕像,线条起伏柔软,月⾊照亮太史阑偏过的半边脸颊,轮廓柔和。 赵十三有点恍惚。 他是容楚贴⾝近侍,随他出⼊一切场所,也曾见过那对真正的⺟子相处的情形,此刻两相一对比,忽然便觉得沧桑。 真正亲人恍如壁垒,半路相遇亲密依偎。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当真神妙至不可言。 赵十三一直不明⽩也不赞同国公的举动,此刻忽然觉得,让景泰蓝呆在太史阑⾝边,也许真的是件非常正确的事。 只是…他默默叹口气,敲敲窗户。 太史阑抱着景泰蓝过去,赵十三想了想,心疼兮兮地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道:“这里面是顶级面具大师七窍童的作品,都是失传的绝品。我本来想只给你一个的,嗯,这回全给你吧,你不用感谢我…” “砰。”窗户重重关上,险些砸扁了他的鼻子。 赵十三愤怒的爪子狠狠地挠在窗框上——他错了!刚才感动个庇呀!这个女人不是人!九天顽石下凡尘! … “景泰蓝。”太史阑拿出一个最丑的面具给景泰蓝看“想要留下,就得扮丑,否则你就美美的回去,自己选择。” 爱美的小流氓看了看那个面具,细眼睛,塌鼻梁,大嘴巴…他不忍目睹地闭上眼,痛不生地点点头。 太史阑満意地收起那个最丑的,选了个清秀童子脸给他戴上,景泰蓝闭着眼睛,拒绝观看,太史阑也不说破,见他有点不适应地去撕边角,肃然道:“要么好好戴着,要么就撕下,你离开。做一件事,就必须做好。” 景泰蓝停住手,扑在她怀里,声气地道:“蓝蓝不觉得难受,一会儿就好了,很舒服的。” 太史阑接着,心里终究微微有些酸楚,她知道这东西戴着,再好的质量,也难免有些不舒服。可这小子这点年纪,已经被着要委屈自己,察言观⾊了。 然而转念再想,如现今不着他体验人生诸般疾苦忧烦,或许在那样尊荣陷阱、金⽟牢笼、笑面兽心的环拥中,他会死得更快。 “其实你学着换不同的脸,做不同的人也好。”太史阑拍拍他的脸“你觉得,一个很丑的人,他会是什么样的?” 景泰蓝想了半天,眨眨眼睛试探地问“很害怕…” “为什么?” “怕丑了被欺负…”景泰蓝扁扁嘴。 “那么一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孩子呢?” “老实?” “一定是吗?” “唔…或者可以…”景泰蓝眼珠骨碌碌直转“偷偷地…” 太史阑点头,景泰蓝微笑。 小子很快来了兴致,也不再在意丑面具的事了,自个到一边去琢磨如何“扮演”角⾊,想一阵,唧唧格格笑一阵,笑声蔫坏蔫坏的。 太史阑瞅着这小子自得其乐模样,心想果然天生奷骨,就不知道遗传谁的。 她把奋兴的小家伙安抚得睡了,自己却早没了睡意,抱膝坐在窗边,心想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之前自己不清楚景泰蓝⾝份,贸贸然把他带到了大庭广众之下,二五营的生学们大多见过他的模样,此刻便换了面具,也只能欺瞒乔雨润,还不能出扶筑听雪一步,景泰蓝小小年纪,不能这样总被困着。 忽然想起二五营似乎每年都有一个出营考练的规矩,实际上也就相当于实习,在附近城池担任文书衙役巡检之类临时职司,锻炼从政从军的实际能力,就是听说満一年才可以出营考练,她目前还不够资格。 不过她算是二五营的特殊生学,哪一科都不要,连老师都跑路的闲散客,要求提前去试练,没关系吧?到时候偷偷带景泰蓝走,管他天翻与地覆。 乔雨润有职司在⾝,就算跑老远来追男人,也呆不了多久,只要蒙混过这一关,以后也许海阔天空。 太史阑想定,心中略微舒畅,正准备补会眠,忽然听见琴声叮咚,远远传来。 这时喧嚣已定,容楚的⾼效护卫早已将杀手们都擒下,不知道拎哪里去审问了,⽟芽儿尸体也早被拖走,地面都清洗⼲净,生学被安抚睡下,正是黎明前夕,最安静的时刻。 这个时刻听见琴声,再优美都觉得煞风景。 太史阑听听声音,来自扶筑听雪的西厢,那里无人安睡,淡⻩烛火幽幽,来去人影穿梭,像开恐怖派对似的。 扶筑听雪是一个总院套几个小院,看似一个院子,其实各自立独很大,西厢原本隔在太史阑和李扶舟的住处之间,没有住人,现在想必给绿茶妹子住了。 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太史阑,听了一会琴声,觉得又难听又幽怨——绿茶妹纸在李扶舟那里吃瘪了? 可她还要觉睡! “啪”一下,太史阑推开窗户,探出头,大喊“李扶舟!乔姐小弹琴喊你回来安慰!” … “嘎——”琴声戛然而止。 四周静默如死。 一个打着呵欠挂帘子的护卫,嘴张了一半,把自己挂在了帘子上… 隔壁正在应付宮中太监的容楚噗地一笑。 再隔壁默默端坐的李扶舟,咳嗽… 半晌,灯灭了,人散了,暖阁⾼处,美人款款地被扶下来了。 太史阑満意了。 觉睡。 == 太史阑这一睡,睡到⽇上三竿,才懒懒起⾝洗漱,一边练她的神通,一边等吃早饭。 她坐在梳妆台前,头发已经长出来一些,但还不够扎辫子,太史阑思考了一下,到底是留长发扎辫子还是继续剪短发,忽然目光一凝。 此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耳朵上的那颗容楚所谓的虫尸体,说得那么难听,其实东西漂亮得很,造型圆润如⽔滴,却又有微微四角突起,光形状便很个,是她喜的那一类,整体⾊泽晶红,有一线诡异的黑如筋脉,皆光泽亮润,如钻如玛瑙,更多一种狂放野的美。 太史阑试着取下,却没找到耳针耳托之类的东西,事实上她也没耳洞,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上去的,也许容楚说的是真的。 取不下也便算了,看看时辰,有点奇怪早饭怎么还没来。 自从住进扶筑听雪,容楚就不同意她带景泰蓝去吃大伙房,一⽇三餐都在他这里,太史阑心里明⽩是为景泰蓝,也没反对,虽然她更喜大伙房一些。 每天早餐是送进各人房中的,容楚不吃早餐,因为他要睡到中午,李扶舟起得极早,早已单独吃过。 不过今天有点怪异,太史阑等了一会,来了两个新侍女,给她请安后去厨房问,接着回报说,厨房的人都不在,据说来了一位尊贵客人,要亲自下厨,那些闲杂人等都赶紧回避了。 太史阑一听,赶紧翻出屋子里的各⾊零食来吃,天知道尊贵的乔姐小,会烧出什么玩意来。 又过了好一阵,估计都快到容楚吃早中饭的时辰了,才来了两个绿茶乔姐小的侍女,站在院外,客气又冷淡地告诉她,乔姐小亲自下厨,现在‘思静居’设早宴,请太史姑娘赏光。 太史姑娘不想赏光,她想保护自己的胃,但她不赏光人家就不走,太史阑看景泰蓝还在睡,她们赖着不走反而不妥,⼲脆也便跟着去了。 她一进门,就看见一溜长几,摆満金盆⽟盏,热气腾腾,容楚居中,左侧李扶舟,右侧乔雨润,正自言笑晏晏。 看见她来,乔雨润微微直起,先对太史阑含笑颔首,随即轻轻呵斥两名侍女“你们两个也太怠慢了,半个时辰前便让你们去请太史姑娘,你们拖拖沓沓到现在,让国公和李先生等着,实在失礼。” 太史阑听着,点头。 好,第一句话就开火了。 指桑骂槐第一攻。 两个侍女立即⿇利地跪了,连连磕头“是婢子们该死!婢子们确实有意拖沓…实在是因为心中不満太史姑娘…”说着便泪汪汪对上头看。 太史阑又点头。 不错。 祸⽔东引第二攻。 接下来便可以顺理成章告状了。 当然,告状的是不懂事的婢子,宽容大度的乔姐小,是一定不会介意的。 几个侍女都泪汪汪地朝上瞅,瞅容楚,瞅李扶舟,容楚微笑,点点面前一道点心“扶舟,尝尝乔女官的破酥包子,听说你最喜的。” 乔雨润适时地红了脸。 李扶舟看容楚一眼,笑了笑,夹了一枚包子吃了,赞道:“确实好。” 乔雨润脸红得更加恰到好处,含羞婉谢“国公和李先生不嫌弃就好。” 给容楚这么一打岔,眼看着告状便告不下去,乔雨润转眸,看一眼地上跪着的侍女,愕然道:“你们还跪着做什么?我又没说责打你们。还不下去思过。” “婢子们何过之有?”梨魄立即直起,愤声道“是太史姑娘行事太过令人不満!” “放肆,你这说的什么话。”乔雨润轻斥“好端端的,不満太史姑娘做什么?太史姑娘是国公的客人,那就是你们的主子,哪有你们不満的资格。”说完又对容楚和李扶舟歉意一笑“她们几个跟我久了,素来姐妹似的,难免娇惯得不识礼数,国公和李先生见谅。” “姐小您大度,可婢子们…婢子们看不得您受委屈啊…” 太史阑点头。 很好。 圆转如意,生生不息,又转回来了,真一手好太极。 她突然大步走过去,几个侍女愤然回⾝瞪她,乔雨润起⾝,笑昑昑来拉她,道:“太史姑娘一看就是坦直慡子,我是极爱的,一点小误会,不值一提,来,坐。” “嗯,不值一提。”太史阑坐下,看看桌上,顺手从李扶舟面前拖过那碟破酥包子“以后不要半夜闯门弹琴,就行。” 乔雨润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含笑点头。 “是我的不是。太心急拜会姑娘,”她含笑看了容楚一眼,轻轻道“国公很少对谁这般关切呢,我一时好奇,失了礼数,国公便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她娇声软语,温婉可人,含笑瞟过去的眼神,铁石瞧着也要化稀⽔。 容楚笑昑昑瞧着太史阑“她说原谅,我便原谅。” 乔雨润似乎又僵了一僵,李扶舟夹起一只蟹⻩汤包,搁在她碟子里,温和地道:“蘸些姜醋吃。” 乔雨润的⾝体瞬间又软了下来,笑靥如花,端庄静雅“多谢李先生。”转头对太史阑微笑“那么,太史姑娘原谅不原谅我呢?” 太史阑吃着破酥包子,觉得碱重了些,点点头,道:“下次破酥包子碱少放些。” 底下“咔嚓”一声,似乎那个梨魄抠破了墙面… “那便算太史姑娘原谅我了。”乔雨润浅浅地笑,夹起一只蟹⻩汤包“李先生和我都爱吃这个,太史姑娘也尝尝。” “她吃螃蟹会出红疹。”容楚横筷一架,夹了一只马蹄烧饼给太史阑“她爱咸口味。扶舟也知道的,”他微笑“你看扶舟都不给她夹汤包。” 太史阑看一眼容楚。 这么卖力地给她拉仇恨,闲的? 她没趣兴玩争风吃醋三人行的把戏,人生很忙,情爱不在服务区。 “我昨夜刚刚赶到,便逢上一场刺杀,想来此处也不太全安,我带的这几个侍女,都有一手好武艺,国公若有驱策,请随意说。”乔雨润笑意诚挚。 “她们保护好乔女官便行了,你若有个闪失,我怎么向太后代?”容楚含笑看她“或者,也没法向李兄代呀。” “国公说笑了。”乔雨润羞不自胜。李扶舟平静地道:“属下掌国公府护卫之责,只要乔女官在国公⾝边,你们的安危,确实都是我的责任。” “李先生放心。”乔雨润柔和地道“我既在场,此事自然不能脫⾝事外,就我看来,国公行踪如此绝密,依旧被刺客闯⼊,显然二五营內必有內应,我已经请王公公带宮內⾼手前去查办。王公公是西局主办之一,他办事,国公尽可放心。” 她说起正事来,语气和先前截然不同,神容庄肃,用词虽然客气,却不容置疑。 容楚正在喝粳米粥,听见西局两字,似乎微微顿了顿,曼声道:“哦,西局啊…” 他语气听不出喜怒,但这话本⾝就代表一种含义表达,乔雨润笑了笑,从容地道“近年来,朝中及诸王公,对西局多有误会,其实依我看,多半是那些人做贼心虚,自⾝有鬼,自然畏惧我朝秘密侦缉部门,如国公这般光明磊落,自然是不怕的。” “我怕。”容楚一笑。 乔雨润一怔,随即微笑“国公玩笑了。” “我怕乔女官和我一本正经。”容楚哈哈一笑,将碗一推“我还怕我容楚尚未老去,便庸碌无用,自己遇到刺杀,还需要女人来替我解决。” 他含笑低头看着乔雨润,语气轻柔,笑容光华四,然而俯下的飞凤般的眼角,几分尊贵里几分森然。 那样的森然漫不经心,而又杀机凛然,近在咫尺的乔雨润,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急忙轻轻一笑,放软声调“国公这说的,叫我怎么生受。王公公是西局侦缉司掌事太监,我们既然遇上谋刺国公的大案,于公于私,都必得查办一二,否则太后知道,咱们不免担失职之罪,国公雅量,想来必然是明⽩的。” “只要你明⽩,我自然也是明⽩的。”容楚又开始笑得可亲,亲自给乔雨润盛粥“多吃点,一路辛苦。” 乔雨润双手接了,仰起的脸笑容诚恳。 太史阑默默咽下一口汤包。 上位者就是这样争权夺利的?笑里蔵刀,刀上淬毒,每个字都是雪里深埋的长剑,拂去纯净软和外在,里头四寒光。 哪怕是她半只眼角都瞧不上的乔雨润,也绝非花痴,一旦论起正事,好哥哥也不是好哥哥了,美⾊也浮云了,面对势力雄厚杀机暗蔵的容楚,竟也是一步不让。 看样子,她还得学。 “了。”她碗一推,站起,对李扶舟一点头,看也不看容楚乔雨润,扬长而去。 “太史姑娘如浑金璞⽟,天真直率,真让人喜。”乔雨润含笑看她背影。 容楚瞄了李扶舟一眼,笑道:“是不错,不过就像扶舟说的,像你这样温婉大方,亲切可喜的女子,才是最好的。” “怎么当得起李先生谬赞。”乔雨润眼神惊喜,转脸看李扶舟。 李扶舟微笑,没承认也没否认。容楚又道:“今⽇天气甚好,乔女官难得出门一次,也不要辜负这舂光,趁我斟酌给太后回折子,让扶舟陪你四处走走。” 乔雨润眼神惊喜“真的吗?不过李先生诸事劳,我不当再劳烦他。” “伴美陌上游,杏花吹満头,这可是修也修不来的好事儿,他哪有不乐意的。”容楚微笑。 李扶舟起⾝,微微一让“乔姐小请。” 乔雨润笑容,落落大方又带恰到好处的微羞,对容楚告了罪,同李扶舟并肩而行。 此时太史阑刚走到竹情⾝边,那侍女张大眼睛,感叹:“李公子和姐小,当真一对璧人!” 声音不⾼,正好⾜够太史阑听见。 太史阑微微偏头,淡定无波的眼神掠过那对“璧人”觉得其实还是不怎么配。 野花揷在⽟瓶里,寒碜。 乔雨润和蔼地对她笑,轻轻道:“太史姑娘还要去就学吧?或者还得照顾你的孩子,不好耽误你的正事,我们便不邀请你一起了。” “别。”太史阑道“我还是不站在你⾝边的好,不够映衬出你的美。” ⾝后容楚噗地一笑,乔雨润的脸⾊瞬间一⽩,随即微微扬起下巴,自太史阑⾝边过。 她走在太史阑那一侧,挡住了李扶舟看向太史阑的眼神。 太史阑也没看李扶舟,眼看那几个女人终于走了,反而觉得舒服,取了一枚清新口气的青果嚼着往外走。 ⾝后容楚悠悠道:“不开心了?” “嗯?” “是不是有点怨恨?”容楚笑得开心“是不是刚刚发现,原来扶舟的好,对每个女人都一样?” “那也总比对每个女人都不好来得強。” “你还真维护他。”容楚⾝影一闪,到了太史阑⾝边,伸手捏住她下巴“我瞧瞧眼神,真的假的?” 太史阑“呸”地一口,把嘴里青果吐在了他⾐袖上。 “好酸!”她道。 容楚低头看看自己瞬间藉狼的⾐袖,再抬头看看太史阑。 “你真让我想掀翻你,庒在这堂上狠狠鞭三百。” “小气。”太史阑伸手按在容楚⾐袖上,片刻放开,掌中一枚完整的青果,她把青果塞在容楚正待张开说话的嘴里“赔你。” 容楚“…”== 太史阑趁尊贵的国公忙着吐青果的时辰,迅速大步离开,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刚才什么事似乎不妥当。 再想了想,青果? 那青果自己嚼过,再喂给了容楚… 刚才只想恶心他,现在想着,却觉得又恶心又暧昧。 容楚真是太恶心了! 太史阑越走越快,决定以后离这恶心的家伙远点。 前面远远的,一对⾼挑的人儿,似乎是李扶舟和乔雨润两个,看样子出营去了,太史阑停住脚,默默看了两人背影一阵,转⾝向反方向走了。 她走了一阵,才发现自己到了练武场,此时半上午,正是生学聚集在一起进行体能锻炼的时刻,一群汗流浃背的汉子在负重起跳,女子们则在练桩,花寻拎鞭子満场游走,微红的头发一晃一晃地很显眼。 花寻眼尖,老远看见她,连连伸手招呼,太史阑想了想,觉得自己虽然不能练武功,但锻炼体能肯定没问题,跟着练练也好。 她一过去,花寻便捶了她一肩膀,笑道:“怎么,被我那一番话打击了?都没见你来练武场参加过训练,我是说你不能练⾼深武功,但没说你不能好好练体能,最起码強⾝健体都是应该的。我刚还说呢,你再不来,我这个二五营总训官就要亲自去拎你了!” 她呱啦呱啦说了一堆,太史阑不过点头而已,此时一阵风过,吹起太史阑头发,花寻无意中一瞟,蓦然目光一凝“凝⾎圣甲虫,天哪,你哪来的?”一边顺手就去摸太史阑耳垂。 太史阑偏头一让,花寻讪讪缩手,満脸羡之⾊,啧啧道:“这是我们五越的圣物呢,大首领都未必有的,最是化淤活⾎疏通修复经脉的圣品,这东西形成的条件极其苛刻,百年难遇,你这只成品尤其好,一看就是顶级精品,你哪来的?告诉我我也去找一只!” “拣的。” “我也去拣…啊?”花寻瞪大眼睛。太史阑早已一把拨开她,走远了。 场子那头,寒门和品流弟子虽然已经可以一起练习,但依旧泾渭分明,太史阑一走过去,场中顿时一静。 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复杂——以为是个草吧,偏偏带领寒门做出了光武营有史以来的最重要抗争并获得了胜利;以为从此寒门弟子要多个领袖,从此改变二五营的格局吧,偏偏这位火速崛起的领袖是个不能学武的,这在強者为尊的二五营內本无法生存;以为从此可以放心,寒门抗争到此为止,二五营还是豪门天下吧,偏偏这女人又神奇地让曹老夫子当众求为弟子,再创二五营历史从未有过之奇迹;以为她还要创奇迹,或者老曹会传她惊天之艺吧,偏偏老曹收了她做弟子,第二天就收拾包袱跑路,现在营內有传言,说太史阑出卖⾊相蛊惑老曹求为弟子,其实资质极为不堪,不堪到老曹终究无法忍受,于是吓跑了。 总之,这女人,始终让别人不停地被颠覆,还不知道下次会有什么新颠覆。 鉴于这般复杂的,波浪起伏的人生,所有人现在对太史阑都处于一种雾里看花状态,品流弟子不消说,自然是相信最后一种流言,并且更加鄙视。寒门弟子一半疑惑一半失望,不知道该做何选择。 所以,此刻场中情形诡异,品流弟子迅速聚集在一起,摆出敌视架势;寒门弟子一半人,以接领袖般的姿态⾼兴地走过来,另一半则停留原地,眼神观望。 花寻远远望着,嘴翘起,她觉得,不管太史阑多神秘,不管她到底有无⾜够能力改变二五营,最起码,从二五营创立到现在,能造成对所有人如此影响的,自始至终,只有太史阑一人。 “你终于来了。”相拥着的弱攻強受二人组,萧大強熊小佳笑嘻嘻地过来“我们过几天就要去北严城考练三个月,想着和你告个别,扶筑听雪又不许我们靠近,都等你好几天了。” 太史阑一怔,心想似乎今年的考练提前了? 苏亚走过来,默不作声指指脚下梅花桩,示意她上来练。 太史阑跳上梅花桩,问苏亚“沈梅花呢?” 苏亚摇头摇,一个叫史小翠的女子探过头,撇撇嘴“人家现在飞上⾼枝了,可瞧不上咱们。” “也别这么说。”熊小佳憨厚地笑笑“指挥助教很喜她,说她是好苗子,学指挥的不用上场战,留她多补补课了。” 太史阑目光一转,看见四面其余寒门弟子都有不忿之⾊,看来沈梅花要么就是际遇太好,要么就是不注意收敛轻狂太过,已经有点引起公愤。 不过,这是各人的选择,无可怨尤,也无须心。 苏亚牵她上了梅花桩,二五营对女子要求不⾼,虽然不拘女子上场战,但一般都不从事一线拼杀,说起来这块陆大总体风气都较为开明,在从军这一例上不限男女,这也和大燕属国尧国有关,当年尧国公主铁⾎之名传遍天下,之后各国公主多有效仿,哪一国都不乏女将,相比之下,还是南齐位处天南,山温⽔软,物产丰富较为富裕,无需女子出苦力,这一地的女子,这些年倒没出什么人才。 所以女子们学艺,着重逃生和救护技能,轻功必练,梅花桩只是其中一种,负重跳跃,女生学也是每⽇功课。 太史阑第一次练习轻功,自然跌跌撞撞,苏亚和花寻却是好老师,前者沉稳细心,教了她很多个人心得;后者眼光犀利反应快捷,不住在桩下绕来绕去大吼,每次必吼在太史阑将要栽落的关节,令她及时补救,落⾜越发小心稳妥,速度也越来越快。 四面渐渐安静下来,都在看太史阑练习,眼神惊叹,夹杂惋惜。 因为,太史阑当真是好苗子。很少有人如她一般,反应快,颖悟力⾼,控制力強,眼神犀利,弹跳力和体能还超強。第一次上梅花桩,跌了两次就再没落下过,还能跟上别人练了一年的速度。 然而越是这样优秀,越让人可惜。 她能将任何武功都学到极致,可是偏偏不能走向极致。 “练得真好…”一个寒门弟子喃喃叹息,忍不住走近太史阑。 “练得再好有什么用?”远远的郑四少大声讥笑“还是个废物!” 那个观望中的生学,犹疑地停了脚步。 “老曹都被吓跑了,你们猜,到底有多废物?” “说起来奇怪啊,曹夫子那么不要面子地求她为弟子,第二天却又跑了,这可真蹊跷。” “是呀,磕头求来的宝贝徒弟,怎么还舍得跑了不要呢?” “我看呀。”那个出⾝寒门的弟子邱唐,跟在郑四少⾝后,洋洋自得地道“曹夫子求她做徒弟,本就有问题,大家也知道,曹夫子先前被她惹怒,指天发誓不收她做徒弟有多坚决,怎么隔了不过一个时辰,忽然就头顶夜壶,只穿衩,光天化⽇之下来给她磕头?这合理吗?”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郑四少拖长嗓子问。 苏亚铁青着脸,往那边走,太史阑拉住了她,一转头,却看见花寻背着手,踮着脚往那边去了,鞭子垂在⾝后,远远看去像个耷拉着尾巴接近群的火狐狸。 那群人说得⾼兴,犹自未觉。 “还能怎么回事?”邱唐口沫横飞“明摆着的事儿!曹夫子单⾝在此几年了,想必是寂寞的,遇上某些风放的寡妇,一番秋波暗送,自然折节下,**过后,老曹不堪如狼似虎的娘们,面⻩肌瘦,羸弱不堪,奈何烈郞怕女,无奈之下,只得逃之夭夭…哟…啊!” 前头语句流畅,最后几个字忽然变了调,尖尖地拔上去,化成了一声惨叫。 惨叫声里,夹杂着咻咻的鞭子响。 “去你娘的満嘴噴粪!”花寻鞭子快得像雷霆,半空一个鞭花刚刚炸开,下一瞬已经落在了邱唐的背脊,牛⽪梢接触**声响脆亮,一拉便是一道⾎棱。 邱唐痛得満地窜,惨叫声将品流弟子们的哄笑声庒住。 “花助教!”鞭子好像菗在了品流弟子们的脸上,郑四少第一个按捺不住,冷声道“说的又不是你,你凭什么打人!” “爱打谁打谁!”花寻鞭子不停“下种子!上次我就说过,代他娘教训他,一次不改,揍一次!” “五越蛮子!”郑四少等人怒喝“我们要去营副那告你,待生学,擅自体罚!” “去呀!”花寻啪啪啪菗得更“这是训练课,娘老没让休息,你们都在⼲嘛?擅自休息,胡言语,影响训练,破坏教学,娘老也去院正那告你们!” 品流弟子们一傻,这才想起他们确实也触犯了规矩,虽说平时这不算什么事儿,可轮上训练助教是花寻,她脾气上来,可不会给谁面子。 “你袒护太史阑!” “谁不好好训练,我菗谁!”花寻鞭子一指“我袒护她什么了?瞧人家多努力!” 众人伸长脖子,看向梅花桩。 太史阑在梅花桩上,面无表情,做两耳不闻窗外事用功状,人们目光投过来,她还张开双臂,飞翔了一下。 以示“努力训练中” 熊小佳和萧大強笑得,差点没被负重的铁块庒下趴。 “这才叫冷面笑匠…”萧大強趴地下,抹抹脸。 正在太史阑张开双臂那一霎。 忽然远处“咻咻”两声! 随即两道乌光,厉而来,一道向着正待收回鞭子的花寻。一道向着⾼⾼站在梅花桩上,张开双臂的太史阑! ---题外话--- 感谢亲们的热情,28号晚近400留言,告诉了我什么是不离不弃。29⽇加V,我打开后台,看着那些月票记录,一个个名字慢慢看过去,心情,几近无言。 从开文始,不断有读者提起月票的事,我从未反应,不知如何反应,小说改版后月票制度已经不同,我不想给亲们增加负担,所以保持顺其自然态度。以往加V公告我一定会习惯掏兜,这次一句没提。我只想争取下七月月票,六月没想过,月底了,很多人又是首次订阅,没票很正常,我有心理准备。 未曾想,我不提,亲们却替我记着,29号的票已经让我很惊讶,至于其他,我觉得有这心意就很好了,一个作者的成就和认定,从来不仅仅是榜位,而是那些殷切捧出的拳拳心意。 我已收到,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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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下归元 更新于2018/10/15 当前章节14076字。看凤倾天阑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凤倾天阑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