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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爱你是最好的时光 作者:匪我思存 | 书号:6722 时间:2016/12/25 字数:11813 |
上一章 刻深越扎挣越,爱种一有 章四十第 下一章 ( → ) | |
谈静回到病房后,就找到了值班室。聂宇晟正跟一个医生在说话,她站在值班室门口,好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似乎又快要没有了。幸好聂宇晟一抬头看见了她,她的声音里还带了一丝怯意:“聂医生,我想跟您谈谈。” 另一位医生知道她是病人家属,于是拿着东西出去了。聂宇晟像是对所有病人家属一样冷淡而礼貌:“请坐。” 谈坐静下来,她习惯地绞着手指,每当她犯愁的时候,她就会有这种下意识的小动作。现在她的手指肚上有薄茧,指甲坑洼不平,没有光泽,旁边还有倒刺。这是缺乏维生素和营养不良的表现…聂宇晟強迫自己将目光从她的手指上移开,公事公办地问:“有什么事吗?” “我想申请CM公司的补贴,我想尽快给孩子动手术。” 聂宇晟有微微的错愕,他掩饰地打开手边的一份资料,目光却落在某个虚空的点上:“你考虑好了?手术风险你非常清楚。” “考我虑好了。”谈静心一横“我没钱做常规手术,短期內也筹不到做常规手术的钱。就申请项目补贴吧,现在孩子这个样子,我拖不起了。” 聂宇晟终于看了她一眼,她眼底有盈盈的泪光,瞳仁倒映着他的脸,非常清楚。自从重逢之后,他口一直像庒着一块大石一般,缓不过气来。起初他只是恨,恨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多年还若无其事,过着完全跟自己无关的生活。后来恨意渐散,余下的只是无力,对自己的一种无力感。 谈静却似乎不太想和他目光相接,她低下了头,就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聂宇晟看到她发顶间银丝一晃,头发里面夹杂着很醒目的一⽩发。她竟然有了⽩头发。 他怔怔地看着那⽩头发,谈静比他还要小三岁,她今年不过二十七岁,竟然有⽩头发了。 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或许还在跟男朋友撒娇,一个二十七岁的女人或许还在跟闺藌逛街忙着买新⾐买奢侈品… 他看着那⽩头发,心里一阵阵地难过,可是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他从桌上的一堆资料中找到那份申请表格,他说:“你把表填一下,最后的签名,要按上手印。” 谈静接过那张表,她的手指在发抖,聂宇晟正要缩回手,突然看到一大颗眼泪,落在表格上,眼泪落在纸上,迅速地洇润开来,像是一朵凄凉的小花。这已经是短短两天內,她第二次哭了。不,第三次,今天下午的时候,她还躲在洗手间里,一个人哭过。 聂宇晟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有一刹那,他几乎想要伸出手去,抚去她脸上的泪⽔。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不能做,他撒开手指放开那份表格,就像是突然被烫到了一样。谈静抬头看着他,她的脸上全是泪痕,她问:“聂医生,我想最后问你一句,如果…如果⾝为医生,你是否建议,做这个手术?” 他嘴角微动,最后却強迫自己,以职业的冷静和理智来回答:“据病情的现状和你们的经济状况,我建议你接受补贴,尽快手术。” 谈静的头一点一点地低下去,低到不能再低。她声音小小的,像是寒风中火苗的余烬,飘摇得几乎令人听不清楚,她说的是:“谢谢您。” 谈静拿着那份表格,起⾝往外走去,她的脚步沉重得近乎蹒跚,她的背微微佝偻着,像是背负着一个无形的、让她无法承受的重负,聂宇晟突然觉得,她可能会夜一之间头发全⽩,就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追上去对谈静说,不要做这个手术,比常规手术风险更大,你还是想办法筹钱去吧。 可是她是筹不到钱的,他心里也十分清楚,连孙平的住院费都是别人替她付的,刷卡的凭条订在病人的资料卡上,信用卡支付,支付人签名是盛方庭。盛方庭凭什么帮她付钱?孙平住院,难道不应该是孩子的⽗亲想办法筹款吗?谈静永远比他想像得要复杂,盛方庭,她的上司,凭什么替孙平付几万块的住院押金? 也许她选择贴补方案自己应该⾼兴才对,如果她选择传统手术方案,说不定那个盛方庭会慷慨地掏出十万元来,替孙平做手术。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让男人一见了她,就晕头转向? 聂宇晟控制不住自己,把孙平的病历菗出来,狠狠地扔在了桌上。 谈静直到下班之前才填完表格,但她不是自己送回来的,而是让王雨玲拿到医生值班室来。王雨玲把表格给聂宇晟,问:“聂医生,什么时候能动手术?” “快的话,下周三或者周四。” “哦。” 聂宇晟把那份表格装进资料盒里,打算下班。这时候电话响起来,是舒琴的声音,她问:“伯⽗好点没?” “今天还没顾得上去看他。” “正好,我已经快到医院门口了,跟你一起过去。今天我煲了汤,给伯⽗送过来,省得他说我对你太好。” “好。” “聂宇晟,你怎么听上去不太⾼兴?” “没什么。”他掩饰地说“太累了。” “又刚从手术室出来?聂医生啊,这样下去不行,你又不是铁人,别把自己得太紧了。” “我知道。” “不跟你说了,我到医院停车场了,你快过来吧。” 聂宇晟去停车场接了舒琴,接过她手中的保温桶,闷不做声低头走路。舒琴跟他说话,他也是心不在焉。舒琴说:“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累。” “平常累也没看你这么蔫啊?” 他找到一个借口:“今天被主任骂了,回头在我⽗亲面前,别提这事,不然他又要说在医院能挣到几个钱,还总是挨骂。” “主任为什么骂你?手术台上犯错了?” “没有,工作上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舒琴笑嘻嘻地说:“看来女朋友就是没有知己待遇好,以前你可是什么都愿意跟我说,现在多问你几句,你就嫌烦。” 聂宇晟没有搭腔,他只是默默地走路。舒琴心想看来真是被主任骂狠了,平常她跟他开这种玩笑,他一般都会辩解说哪有这回事,可是今天他似乎连话都不想说,无精打采。 去到聂东远的病房,却扑了一个空。原来那个工地上摔下来的孩子度过了危险期,醒过来了。聂东远去了ICU,说是要去看看那个命大的娃娃,聂宇晟跟舒琴在病房里等了一会儿,聂东远才回来。 他虽然被张秘书搀着,可是精神极好,脸⾊也红润了不少:“小舒你来啦?你真应该跟聂宇晟去看看那孩子,真是坚強,还没力气说话,可是已经醒过来了,护士说什么,他都会用眨眼睛来表示,眨一下是要,眨两下就是不要,真是个乖孩子!” 聂宇晟说:“明天周一大查房,我会过去看看的。” 聂东远瞥了他一眼,说:“怎么啦,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没什么,太累了。” “累就休息,哪有你们医院这样的,没⽇没夜地上班,做手术!简直是庒榨剩余劳动力!” “爸,您手下的员工也经常加班,拿张秘书来说,他哪天不是二十四小时待命,到现在还在加班呢。” 张秘书连忙说:“我其实早已经下班了,我只是来看看聂先生,不算加班。” 聂东远眯起眼睛,又打量了儿子一眼:“这么大的火气,谁惹你了?” “没什么。” “放庇!”聂东远眉⽑一挑“你是我生出来的,你那心眼里在琢磨啥我不知道?说,是跟同事吵架了,还是你们导领训人了?” 舒琴笑着解围:“伯⽗真是厉害,什么都知道,今天他们主任骂他了。您看,什么都瞒不过您。”走过去打开保温桶“我给您炖了虫草乌汤,这还热着呢,您趁热喝一碗,凉了不好喝了。”贵宾病房里有厨房,聂东远住进来之后,秦阿姨每天都过来送饭,有些菜就直接在厨房加热,所以锅碗瓢盆,一应厨具都是全的,舒琴进厨房拿了汤碗和勺子,就出来盛汤。 聂东远当着舒琴的面,也没说什么,接过汤碗尝了尝汤,就夸舒琴手艺好。然后说:“聂宇晟打小挑食,我就犯愁他哪天别把自己给饿死了,结果遇上你,偏偏这么会做饭,真是算他运气好,饿不死了。” 舒琴只是笑笑,盛一碗汤给聂宇晟:“你也喝一点,我炖得多的,这汤不能回锅加热,明天我再炖。” “我不饿。” 舒琴还没说话,聂东远说:“不给他喝,没良心的东西,⽩眼狼,谁对他好他咬谁。” 舒琴笑了笑,回去的路上,她对聂宇晟说:“哄着老人家一点儿又何妨,毕竟他在生病。” “对不起,我今天太累了。” 舒琴说:“你不像是累了,倒像是有心事。” “有件事,我不知道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说来听听。” 聂宇晟不做声了,他如何向外人讲述自己和谈静之间的种种?那些过去的事情,像是一针,扎在他的心尖上,动一动,痛,不动,仍旧痛。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舒琴不应该算外人,他下过决心结束一切,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但是差错,谈静偏偏总是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如果Mark不爱你,他其实过去都是骗你,你会恨他吗?” 舒琴想了想,说:“那要看我爱不爱他,很多时候,恨,常常是因为爱。如果我不爱他了,当然就不恨他。”她打量了聂宇晟一眼“怎么啦?你的前女友?她不是嫁人了么?” “是啊她嫁人了。”聂宇晟说“你放心,基本的道德我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对别的女人有什么想法。” “有没有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我们的关系,是否有信心保持到将来。” 聂宇晟嘴角微抿:“我会努力。” 舒琴笑了笑,岔开话题:“我姨妈说,想让你去吃个饭。自从上次你把我从相亲会上解救下来,她就一直念叨有空让你去家里吃饭,我推了好几次了,不好意思再⿇烦你。不过现在我们正式往了,我想去吃个饭,也没什么吧?” “下周末吧。” “好,行。不过你的排班怎么样,会不会周末有重要的手术走不开?” 聂宇晟立刻想到谈静的申请书,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或许周三或者周四就会给孙平做手术,他说:“周末应该没有什么事。” “那我跟姨妈说一声,让她提前准备一下。” 周一上班大查房结束后,照例有个例会。方主任会利用这个时间,短暂地代下一周的工作安排,顺便听取镑人的汇报,调整一周的计划。轮到聂宇晟的时候他说:“三十九孙平申请CM公司的补贴,您看这个手术排到哪天?” 因为是第一例,所以特别慎重,方主任说:“周四有部长的心脏搭桥,这个周二做吧。” 聂宇晟愣了一下,方主任说:“时间是仓促了点,不过那孩子的情况,越早手术越好。通知科室做好术前准备,还有,跟家属的谈话一定要到位,谈话內容一定要求家属签字同意。” “好的。” “还有,未成年人的手术,一定要坚持监护人即孩子的⽗⺟都到场签手术同意书,别跟脑外科一样,弄出事来。” 脑外科去年出了件事,一个未成年病人因脑瘤做伽马刀手术,病人⺟亲签了手术同意书,结果术后病人的预后情况不好,病人⽗亲到医院大闹。本来病人⽗⺟离婚了,孩子判给⺟亲,所以手术同意书也是⺟亲签的,但那病人的⽗亲原本是个无赖,愣是说他不知情没有同意,说医院未经同意擅自给孩子手术,要赔偿一切损失。虽然于情于理医院都没有任何责任,不过被闹了整整三四天,那无赖每天带着几十人堵在门口,连救护车都不让进,最后院方没有办法,破财免灾,协商减免了两万块的医药费。院长气得拍桌子大骂,说这种医闹就是⾚luoluo的勒索。再三強调儿科手术一定要严格程序,強调所有监护人到场,免得给人钻这种空子。 方主任百忙中还叮嘱这么一句,聂宇晟也知道他的意思,风险⾼,当然要防患于未然。所以开完会后,他就到病房,对谈静说:“孙平排期在这周二手术,也就是明天。从今天起不要给孩子进食,护士会来代手术前的注意事项。还有,叫你丈夫来医院一趟,手术前谈话,还有手术同意书,都需要你们两个人同时在场。” 谈静愣了一下,嗫嚅着问:“他不来行吗…他工作忙的…” “什么工作比孩子动手术更重要?”聂宇晟不由得加重了语气“按程序他必须得到场。” 谈静习惯地低着头,聂宇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微微蹙着的眉尖,很多时候,她都是这样一种愁态。他想她的丈夫肯定不怎么体贴,最简单的表现是,孙平已经住院好几天了,她的丈夫从来没来看过孩子,更别提陪了,连每天来送饭,都是那个王雨玲。 谈静几天夜里都没有睡好,此时已经筋疲力尽,她温顺地说:“好的,我会通知他来。” 聂宇晟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出了病房,他已经不太愿意在谈静面前多待,更不愿意和她说话。他似乎把自己近了一个死胡同里,举头都是⾼墙,怎么样都碰得自己生疼生疼。 周一特别忙碌,因为周二排了孙平的手术,所以科室把他调到了⽩班。为这台手术,方主任还专门开了个会,最后决定方主任亲自主刀,聂宇晟一助。毕竟是新技术⾰新的第一例手术,成败都很关键。CM公司也非常重视此事,专门派了一个人来负责协调,很尽责地跟手术的班底讨论了所有的技术问题。 到晚上快要下班的时候,方主任还惦记着这事,问聂宇晟:“术前谈话谈了吗?手术同意书怎么还没签?” “我通知家属了,但孙平⽗亲还没来…” 聂宇晟话音未落,突然一个护士慌慌张张闯进来,叫:“主任!您快去看看吧!三十九的病人家属打起来了?” 聂宇晟吓了一跳,方主任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两口子吵架呢,越吵越厉害,护士长都过去劝架了,结果两口子打起来了…”护士话还没有说完,聂宇晟已经冲出了办公室。他冲到楼下病房,远远就看到走廊里围着一堆人,有病人有家属,只听护士长尖着嗓子,正在说:“你怎么打人呢?” “我就打,你管得着吗?”远远就听见一把沙哑的喉咙,透着蛮横不讲理。 “医生来了!”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几个病人认识聂宇晟,连忙让开一条路,聂宇晟就看到一个男人,看上去虎背熊的,一张脸通红通红,老远都闻得到酒气汗臭。而谈静站在一旁,护士长像⺟护雏似地挡在谈静面前。聂宇晟目光一扫,已经看到谈静半边脸颊肿得老⾼,他心中又急又怒,问:“你是谁?凭什么打人?” “我是她老公!你他妈的哪葱?我打我老婆,你管得着么?” 聂宇晟想也没想,已经一拳头砸了出去,那人酒喝多了,反应迟钝,连躲闪都没有躲闪,就被他这一拳狠狠砸在了脸上,顿时鼻⾎长流。周围的人都一片惊呼,护士长也吓着了,赶来的另几个医生连忙去拉聂宇晟:“聂医生!有话好说!” 聂宇晟被人拉住,还是一脚踹出,踹得孙志军整个人都一个踉跄,孙志军哇哇大叫,扑上来就要还手:“你他妈的敢打我?老子揍死你!” 大家一拥而上,拉的拉劝的劝,聂宇晟是硬被几位同事拖开的,三四个人都拉不住他,最后是董医生抱着他的,小闵还有另几个男同事一起拉的拉抬的抬,才把他给硬生生抬到了一边。孙志军被一堆人拉着,使不上劲,只能骂骂咧咧:“你他妈的竟然打人!我要投诉你!你们这是什么医院?竟然敢打人!老子要投诉你!” 聂宇晟暴怒,董医生看他额头青筋暴起,只怕他又冲上去,所以一边死死抱着他的不放手,一边大叫:“别冲动!小聂你别冲动!那是个醉鬼,你犯不着跟他拼命!保安!保安呢!保安…” 正闹得不可开,保安终于赶到了,方主任也到了,看着这一锅粥似的场面,不由得怒道:“怎么回事?” “你们医院敢打人!我要投诉你们!我要上卫生局告你们!” “谁打人了?”方主任提⾼了嗓门,又问了一遍“谁打人了?” 没人敢说话,聂宇晟脸还涨得通红,是刚刚用劲太大,使脫了力气。老董说:“主任,这个家属喝醉了,在病房闹事…” “我知道他喝醉了闹事。”方主任目光严厉“他说我们医院打人,谁打人了?” “我!”聂宇晟怒极了,甩开老董的手,直⾝子站起来“我打他了!” “聂宇晟!老子跟你没完!”孙志军突然挣脫了其他人的手,像头发怒的狮子一样,一头撞上来,正好撞在聂宇晟的口,头顶撞着他的下巴,顿时鲜⾎长流。围观的人一片惊呼,保安一拥而上才按住了孙志军,方主任更怒了:“都是⼲什么吃的?警报!警报!” 聂宇晟的牙齿咬着了⾆头,嘴里流着⾎,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老董搀着他去护士站做消毒处理,拿理生盐⽔漱口,仔细检查过⾆头伤口不大,不需要合,这才埋怨:“小聂你跟那种人计较什么?一看就知道是个无赖,这下好,生生挨了一下子,幸好没把⾆尖咬掉,不然你不终⾝残废了?” 科室里都知道出了事,好几个人过来安慰聂宇晟,没一会儿察警也来了,他们是来录口供的,孙志军已经被带走了,安保科警报说有人喝醉了闹事,所以察警来得很快。方主任到底是护短,不等聂宇晟说什么,就皱着眉对察警说:“你们看,我们的医生被打成这样,连话都说不了,等他⾆头的伤好一点儿,再叫他配合调查吧。” 孙志军本来上次就有打架的案底,察警没说什么就走了,等人都走了,方主任才瞪了聂宇晟一眼,说:“怎么能打人?” “是他先动手打病人家属。”聂宇晟口齿不清“他在病房闹事。” “那你叫保安啊!”方主任说“你打得赢人家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多管闲事,结果挨一老拳。”又瞪了聂宇晟一眼,说“不管怎么样你不应该动手,今天察警一问,旁边的人都说是你自卫,你那叫自卫吗?明明是你先打那姓孙的一拳。” 聂宇晟不做声,看到谈静肿起的半边脸颊,他只觉得热⾎上涌,想也没想,就挥出了拳头。本来他是最讨厌打架闹事的人,他觉得那是一种野蛮而愚蠢的行为,可是谈静挨打,他怒不可遏,什么理智都没有了,只余了愤恨。 “别上班了,回家休息去,看着你这副样子,真碍我的眼。”方主任怒气未歇“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在病房跟病人家属打架,聂宇晟,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 聂宇晟不敢分辩,只能含糊地说:“今天下午我还有个排期手术…” 方主任大怒,把桌子一拍:“手术我替你做,你给我滚!看着就生气!宾回家去睡一觉,好好想想你最近的行为!把你那満脑子不知道什么心事给我理清楚了,再来上班!我告诉你,明天手术台上你要是再是这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就把你到院办去!随便他们怎么处置你!” 聂宇晟垂头丧气地被赶出了办公室,老董安慰他:“主任这是心疼你呢,看你都受伤了,所以让你回去休息一天。” 他也知道,可是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他想去病房看看谈静,却没有了勇气。在人群中那一瞥,看到她肿红的脸颊,就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她怎么嫁了这样一个人?在重逢的最初,他巴不得她过得不幸福,可是真正看到她在生活的困苦中挣扎,他又觉得有一种矛盾的无力感。 他戴着口罩离开办公室,一路下楼,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样,満医院的医生都戴着口罩。他走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车被晒得很热,驾驶室里热烘烘的,他把车窗都打开,然后把冷气开到最大,空调出风口的风扑在脸上,稍微让他觉得有一丝凉意,他突然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砸得喇叭“嘀”地一声巨响,惊得停车场的保安回头向这边张望。他用双手捂住脸,強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关上车窗,开车回家。 回家后发现下巴肿起来了,他开冰箱拿了个冰袋敷了半个小时,然后又去洗了个澡,把自己扔进里。 他睡得很沉,这几年在临上班,⽩班夜班地倒来倒去,让他养成了往上一倒就能睡着的好习惯,今天他睡得格外沉,也不知道为什么,连梦都没有做一个。电话响了好久他才听见,糊糊地抓起来“喂”了一声。 谈静的声音就像是在梦里一样,遥远而不真切。她问:“聂医生,我们能见面聊一会儿吗?” ⾆头上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提醒他这不是在梦里,他坐起来,定了定神,说:“我明天上班,有什么事明天到我办公室说。” “我有很急的事情…”她语气里带着哀求“不会耽搁很长时间…” 他挣扎了片刻,终于说:“我现在在家里,不想出去。” “我上您家里去,可以吗?我一说完就走,不会耽搁您很长时间的。” 谈静虽然柔弱,可是当她坚持的时候,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不屈不挠。聂宇晟知道她的脾气,更因为⾆头疼得厉害,懒得多说话,于是冷淡地丢下两个字:“随便。” 谈静问清楚了地址,很快就过来了。聂宇晟起重新洗了个澡,又换了件⾐服,就听到门铃响。 他打开门,谈静有点手⾜无措地看着他,睡了一觉之后他的下巴肿得更厉害了,所以他又拿了一袋冰敷着。不过聂宇晟完全没有正眼看她,他就一手按着冰袋,另一只手随便拿了双拖鞋给她,谈静很轻地说了声“谢谢”看着那双女式拖鞋,愣了几秒钟。 聂宇晟才反应过来自己拿的是舒琴的拖鞋,她常来,所以搁了双拖鞋在这里。不过他不愿意向谈静解释,也觉得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毕竟现在舒琴是他的女朋友。 谈静换上了拖鞋,低着头走到客厅,聂宇晟自顾自坐在沙发上,问:“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是来向您赔礼道歉的…”谈静站在那里,低着头,真是一副赔礼道歉的模样“孙志军喝醉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下巴似乎更疼了,他说:“我不需要你赔礼道歉。” “对不起…”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谈静没见过这样子的聂宇晟,他像个暴躁的狮子似的,一手按着冰袋,一手搁在沙发上,握成了拳头,就像是下一秒钟,他又会跳起来打人似的。他目光郁,让她有一种莫名的惊惶,可是他马上移开了目光,说:“如果你就是为这事来的,你可以走了。” 谈静沉默了片刻,有点吃力地说:“请你——帮个忙…我知道孙志军不对,可是现在他被察警带走了,之前他因为打架被治安留拘过,这次如果他再被留拘…” 聂宇晟觉得冰袋外头的⽔珠沿着下巴滑到了脖子里,然后顺着脖子滑到⾐领內,那颗冰冷的⽔珠一直滚落到了他的口上,他想扔掉冰袋站起来,他想咆哮,他想质问,他想摔东西。可是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冷笑了一声,问:“谈静,你就是为这事来的?” 她的头又一点一点地低下去,她的声音微不可闻,可是他听清楚了,她说的是“对不起”似乎在他面前,除了这三个字,她再无旁的话可说。 他突然站起来抓着她的胳膊,将她往屋子里拖,谈静起初挣扎了一会儿,可是很快很顺从地,任由他拖着自己,进了洗手间。他狠狠将她甩在洗脸台前:“你看看,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你看看你的脸!你被他打成这样,你还跑来替他求情,你到底在想什么?谈静,你怎么…你怎么能…” 他实在不愿意用语言去伤害她,今天一天她也够受的了,现在她就像一只受惊的鸽子,惊惶却温驯,她自欺欺人地扭过头去,不肯看镜中自己肿红的脸,他伸手硬把她的脸扳过来,触到她的肿痛之处,她疼得皱起眉头来。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已经落在她紧紧蹙起的眉峰上,那样温暖,那样缱绻,那样带着迟疑的惊宠和爱怜。她的⾝子猛然一颤,像是被这个吻给吓着了,她转⾝要跑,聂宇晟已经抓住了她,狠狠吻住了她的。 要有多久的思念,要有多久的望渴,隔了七年之久,时光已经成了一条无法逾越的河,他们隔着命运湍急的河⽔,眼睁睁地看着对岸的对方,越走越远。是无法戒掉的毒,是不能割舍的痛,隔了七年重新拥抱这个女人,聂宇晟才真正知道,有一种爱它不会因为时间改变,有一种爱它反而会越挣扎越深刻。 谈静在哭,她伸手摸索着他颈后那红绳,在一起的最后一年是他的本命年,她编了一红绳系在他的脖子上,不许他摘下来。他说我一辈子也不会摘下来,除非等到三十六岁,你再编一给我换。现在这红绳褪⾊了,原来丽的朱砂⾊,褪成了淡淡的褐粉,可是心里的那绳索,却一直牢牢地在那里,系着她的心,系着她所有的牵挂。她曾经用整个青舂爱过的男人啊,隔了这么多年,当他重新用力抱紧她,当他重新深深吻着她的时候,她知道,原来心底的爱,一点也没有褪⾊。 她的聂宇晟,在这一刹那,就像十余年前那个踏着落花而来的少年,重新劈开时空的阻隔,再次吻亲着她,就像所有的往事重新来过,就像他们从来不曾分离,就像生命中最契合自己的一部分,就像最初失去的那一半灵魂,重新找了回来。 那样令她难过,她哭得抬不起头,他抱着她在狭小的空间里,像哄一个小孩子,不知要怎么样抱着她才好。她抓着他脖子后面红绳的那个结,只是号啕大哭。这么多年来,她受过那样多的委屈,这么多年来,她吃过那样多的苦,一切的一切,她都没有想过,再重新遇上聂宇晟。 很多次她都骗自己,聂宇晟不会再回来了,就算他回来,他也早就将自己恨之⼊骨。斩断了心里最后一丝侥幸,她反而会觉得好过一些。可是命运偏偏不放过她,不论她怎么挣扎,就像落⼊蛛网的虫蚁,只会越陷越深,只会把自己束缚得越来越紧。 够了吧,到现在也够了吧?她受过的一切,就算当年的事真的有报应,那么就报应到她⾝上好了。她苦苦熬了这么久,够了吧!她哭着仰起脸来吻着聂宇晟,吻着他青肿的下巴,吻着他的嘴角,吻着他的眼睛…她曾经多么想念他,多么想念这个脸庞,哪怕就是在梦里,他也不曾这样清晰过。 就让她纵容自己这么一会儿吧,就让她沉溺这么一会儿吧,就算是饮鸩止渴,她也在所不惜。 在最意情的那一刹那,风吹起百叶帘,打在窗台的边缘,正好磕在那碟清⽔养的⾖苗的碟子上“啪”地一声,聂宇晟突然清醒过来,谈静也抬起头来,看到了那碟⾖芽,还有他眼底抹不去的悲伤。什么时候他也习惯了在窗台上放一碟⾖子?等着⾖子慢慢地发芽,而曾经守候的那个人,却永远也不会回来了。聂宇晟的目光从那碟⾖芽上,重新移回谈静的脸上,她还怔怔地看着他,他下巴的伤处隐隐作痛,那是孙志军撞的,谈静已经结婚了,她嫁给别人了。即使⾖子发了芽,即使⾖苗一寸一寸地长出来,她也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冲进自己的卧室“砰”一声锁上门,就像屋子外面不是谈静而是什么洪⽔猛兽。他靠在门上,难过地闭上眼睛,七年时间,改变了一切。他早就已经失去了她,如今,他再也找不回来。刚刚那个吻,让一切往事排山倒海般朝他袭来,挟裹着他,呑没着他,他近乎绝望了。 ⻩昏的时候下雨了,电闪雷鸣,聂宇晟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窗帘没有拉上,风吹得外头竹子摇曳不定,雨点沿着半开的窗子溅进来,地板上已经了一小片。 他没有起⾝关窗,外面静悄悄的,谈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打开门,走出去,四周似乎还有她⾝上的香气,聂宇晟觉得可聇,这样可聇的事情,竟然就这样发生了。 在洗手间当他抱住谈静的时候,七年苦苦庒抑的相思之苦,就像是洪⽔一般冲垮了理智的堤岸,谈静并没有拒绝他,她甚至主动地回吻他,旑旎的记忆此刻都成了一种磨折,他做了件错事,谈静现在嫁人了,有丈夫有孩子,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打开冰箱,找到一罐冰啤酒,一口气喝下大半瓶,然后坐在沙发上,发愣。 谈静就像是不曾来过一样,屋子里没有任何痕迹,他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但梦境太实真。外面雨声刷刷轻响,敲打着空中花园的防腐木地板,客厅的落地纱被风吹得斜飞起来,那轻薄的纱像是梦里她的吻亲一般,惘而不实真。 聂宇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了,他用手撑住了发烫的额头,现在该怎么办呢? 明天他还要上班,明天他还要做手术,明天他甚至还会在病房里见到谈静。 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就这样无声无息,若无其事地离开,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她来做什么的?哦对,她来请求自己不要追究孙志军打人的事情。但是现在,聂宇晟觉得事情更加复杂了。 n6Zww.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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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匪我思存 更新于2016/12/25 当前章节11813字。看爱你是最好的时光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爱你是最好的时光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