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夜合花 上无弹窗广告推荐
逆流小说网
逆流小说网 校园小说 穿越小说 竞技小说 武侠小说 架空小说 言情小说 仙侠小说 总裁小说 耽美小说 官场小说 玄幻小说 乡村小说
小说排行榜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综合其它 科幻小说 重生小说 军事小说 短篇文学 灵异小说 推理小说 经典名著 网游小说 历史小说
好看的小说 妻心如刀 母上攻略 我的娇妻 秦家有兽 新婚妻子 辣文合集 禁乱之爱 茶余饭后 情栬生活 兽血滛传 热门小说 完本小说
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夜合花 上  作者:雷恩那 书号:7562  时间:2017/1/14  字数:11436 
上一章   ‮章四第‬    下一章 ( → )
  将怀里一团⾐物摊开,外衫、中⾐和用过的棉布稍作整理后,搁在公子寝房脸盆架旁的小篮里,明儿个一早会有仆僮过来收去洗涤。至于公子的贴⾝⾐则暂时放在她房中脸盆架边,那是她的分內活儿。

  当年搬进“空山明月院”见公子留下里⾐、里自行清洗,她当时満腔热⾎直想回报他,很自然地把他当爹那般伺候,爹在世时,她洗爹的⾐物,如今追随公子,公子是她的主子、她的师⽗,有事弟子服其劳,洗公子几件里⾐、里算得上什么?

  分置好之后,她终于坐上榻,看着那碗老早就放在她榻边小几上的鹿⾎。

  端起碗,深昅口气,她強迫自己含进一口咽下。

  那年她雪崩遭埋,七⽇后重见天⽇,全赖公子将一方“⾎鹿胎”剥碎喂食。

  她之后才晓得,那是块千年珍药,可遇不可求,公子费尽千变万苦才从域外⾎鹿牧族那儿弄到手,结果…整块全被她呑食,连渣都不剩。

  罢得知实情时,她內疚到哭出来,很害怕很害怕怕自己抢了‮姐小‬的灵药,以为那方千多“⾎鹿胎”是公子特意为‮姐小‬求来的,但公子却对当时尚卧榻将养的她徐徐笑,再三劝慰又再三保证,他说,她绝对没抢走谁的药,至于能让‮姐小‬变得⾝強体壮的药材也已找齐,只是最重要的一味药引还得慢慢养,只要有耐心,假以时⽇定有大成。

  再深昅一口气,双手捧碗,硬着头⽪连呑三大口,呑得她眉心发皱。

  不行不行…快呕出来!

  她娃娃脸揪成小笼包,很费劲调息,要真呕出来,公子绝对会去取第二碗鹿⾎,她不喝,他肯定要強灌。

  所以打死都不能吐!

  活埋于雪中七⽇,公子说她小命虽被“⾎鹿胎”吊活了,但毕竟不是习武之人,因从未练气,无真气护⾝,而寒气又连着七⽇侵,多多少少渗⼊骨⾎里,因此每遇女子月事,气⾎皆亏,情状较寻常人严重许多,就必须饮⾜一大碗鹿⾎。

  他说“⾎鹿胎”融进她体內,时不时有鹿⾎滋养,方能保她气⾜命长。

  鲍子说什么,她都听。

  鲍子要她做什么,她都做。

  所以尽管她自觉⾝強体壮,与那场雪崩发生前没多大差别,甚至因为习了武,五感变得更敏锐,⾝手更加矫捷,但公子要她饮鹿⾎,她饮了便是。

  每月就这么一次,咬咬牙便撑过去了,至少能让公子安心,而唯一感到抱歉的…就是圈养在居落內的几头纯北冥品种小花鹿,因为她,它们每月得轮流放⾎,可没少受过苦。

  第三次深深昅气,她仰头把剩余的鹿⾎全灌完。

  本噜咕噜…咕噜咕噜…既腥又稠的⾎滑过喉头,落进胃袋,她丹田处有热气汇集,热力透至指尖,比浸在温泉池內更能行气。

  当陆芳远回到“空山明月院”跨进自己的寝房,再从相连的小门步⼊她的房內时,就见她已乖乖灌完鹿⾎,摆出一脸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

  他打开桌上茶笼盖,从茶壶中倒出小半杯⽔,朝她走去。

  杯子凑过来时,樊香实张嘴就喝,灌了⽔,冲掉口中黏稠感,她喝得有些急,嘴角都弄了,⽔滑到下巴。

  “喝慢些。”陆芳远连叹气都静静的。

  她抓起⾐袖随意拭过嘴角,扬睫看他时,眼神有些哀怨,也有几分认命,跟着闷声从矮拒里取出一条厚长棉布,对折成两层铺在自个儿榻上。

  她脫鞋上榻,让部以下的地方庒在棉布上,甫躺好,陆芳远已拉来收在榻內的被子为她盖上。

  他凝视她,看得她颊面微晕才沉静道:“再喝个两年看看,两年后该也养得差不多,到那时若不想再喝,不喝便是。”

  樊香实不由得挑⾼秀眉,暮气沉沉的表情陡然发亮。

  “公子说真的?!真的可以不喝了?!”士指紧抓被子。

  他带笑领首。“只要这两年养得再好些,自然不需再喝。”

  “好!就、就再两年…公子,我努力!”

  有期限总比遥遥无期来得強,她不想象‮姐小‬那样,成天被盯着进补、喝药,连想出去骑骑马、透透气、散散心都得跟公子抗争再抗争。

  思及什么,她眼珠子一溜,‮奋兴‬语气回复寻常,慢呑呑问:“公子,今⽇‘武林盟’请人来访,是不是因‘五毒教’又在中原惹事?”抿抿。“公子前阵子应‘武林盟’所求,连续解掉‘五毒教’几种独门配制的大毒,后来就发生有人夜探咱们‘松涛居’…公于是否觉得这事跟‘五毒教’脫不了⼲系,事情混沌未明,所以才一直不让‮姐小‬外出?”以往‮姐小‬要出去走走,吵个两、三次公子总要答应,但这一次吵得颇久,直到今儿个闹凶了,公子莫可奈何才点头。

  他面庞微垂,眼神阒黑,伸手挑起她一缕紫泽发丝在指间挲了挲。

  “还是阿实心细如发,最知道我。”

  闻言,她心音一促,⾎‮速加‬奔流,刚这过鹿⾎的⾝躯浑⾝火热,连呼出的气息都热呼呼。

  士为知己者亡——这句话公子曾教过她,现下似乎有点体会。人家拿她当知己看待,她愿为对方两肋揷刀、流⾎断头!

  “公子,难得的舂回大地,‮姐小‬想骑马散心,让阿实也跟着去吧?我会保护‮姐小‬,一直贴着她,公子不要烦心啊!”

  他像似一怔,随即淡扬嘴角。“好啊,我不烦心,有阿实在,什么都能搞定。”他放下指间那绺发,柔声道:“睡吧。”

  “嗯…”她点点,头听话地闭起眼睛,放松吁出一口气。“…呃!”突然间,她竟又拥被坐起。

  已举步打算离开的陆芳远脚步一顿,疑惑地瞥向她。“怎么了?”

  “公子…我…那个…没、没事…只是…只是…”瘪瘪嘴,脸肤红扑扑,最后下巴都快垂到前,很悲惨地嗫嚅道:“人家…那个来了…”说来就来,一来就波涛汹涌,底下棉布肯定沾上了啦!呜呜…好丢脸、太丢脸,公子竟然还、还笑出声?!

  怎么这样嘛…

  七⽇后

  舂夏两季,北冥十六峰的各村村民每月皆有赶集。

  今⽇在接近⾕地的油菜花野原上有疑热闹舂集,四面八方往这儿赶来作买幸的山民们多得数不清,不管是‮口牲‬、农具、猎具的买幸,或是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茶等等易,应有尽有。

  有些山民们住得远些,为了舂夏两季的赶集,把家当全驮上马背或驴背,逐集市而居,就作这两季买幸。

  樊香实亦步亦趋,跟在自家‮姐小‬⾝畔。

  今儿个一早,公子陪‮姐小‬出游,她这个“贴⾝小厮”也跟出来了。

  八成想让‮姐小‬更舒心些,公子不仅应允‮姐小‬自行骑马,还让‮姐小‬逛起舂集。

  说到逛集市,她樊香实可算得上识途老马,以前甚至跟阿爹来摆过摊,由她领着‮姐小‬游逛,肯定能玩得尽兴。

  再有,她跟公子承诺过要好好保护‮姐小‬,只是依‮姐小‬的脾气,倘若保护的举措做得太过明显,八成又要闹不愉快。所以啊,现下这样安排再好不过,她能领着‮姐小‬吃喝玩乐,亦能光明正大看顾。

  “‮姐小‬,瞧,有⽪影戏呢!这是北方⽪影戏,我爹说,跟南方的不太一样。”樊香实搔搔头,咧嘴笑。

  “但我只看过北方的,没瞧过南方的,也不晓得哪边不一样,不过爹说了,不管北方、南方,只要是戏都好看。”

  此时周遭都是人,男女老幼,叫卖声、议价声不绝于耳。

  比间的舂风人温暖,拂来一阵阵混过青草、泥土和花香的气味。

  殷菱歌的气⾊比几天前好上许多。

  山民们见她生得好看,许多目光全驻留在她⾝上。

  有几个小童甚至一路跟在她⾝边,她逛到哪儿,孩子们就跟到哪儿,瞧着那几个天真爱笑的孩子,殷菱歌向来清冷的⽟容倒柔软了几分,上噙着舂风般浅笑,变得容易亲近许多。

  “‮姐小‬,不如咱们也坐下来看戏吧?就席地而坐,这草地坐起来很舒服的,咱们跟孩子们一块儿看戏?”樊香实劝着。

  她已仔细打量过四周,摆摊的山民们有好几张面孔,都是她从小便识得的当地人,然后有些是舂夏集市时才会出现的半面孔,至于那些没见过的生面引,目前瞧起来并无显样,而公子此时落于她们⾝后十步左右,被两名⾕村村长绊住说话。

  “松涛居”与北冥十六峰的大小山村一向友好往,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大小比村这个“近邻”便如同“松涛居”的大门关,一有陌生人进⼊“松涛居”地界,村民们往峰上传涕消息之速,可比野火燎原。

  被村长们拉住说事,公子一时半刻怕是不好脫⾝。樊香实心想,她⼲脆就拉着‮姐小‬边看⽪影戏,边等公子过来。

  哪知,她才踮起脚尖、越过几颗人头想跟陆芳远打个招呼,⾝旁的殷菱歌已被三、四名孩童簇拥着钻进人家⽪影戏临时搭起的后台棚內。

  “‮姐小‬!”她顾不得知会陆芳远,随即跟上,撩开厚厚灰左帘子钻进去。

  “‮姐小‬——咦?”一踏进昏暗的棚內,她目力尚未适应,立即察觉出显样。

  太过安静…静到教她头⽪发⿇!

  有风流动。是掌风!从左后方扫来!

  对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因此丝牵不掩气息,大刺刺试她⾝手。

  她矮⾝闪过,立即回⾝相对,眼前站着的是一名⾼大男子,他一臂挟着全⾝瘫软、似被点⽳的殷菱歌,仅以单掌应付她。

  他掌力极沉,而且频频变招。

  樊香实左突右这冲,整个人仍被罩在对方的掌风底下,即便想张声提点陆芳远,丹田內的真气却也滞碍难行,无法扬声。

  这人…哄骗孩子们,要几个小童帮他拐“松涛居”的‮姐小‬⼊棚內吗?

  可恶!究竟是何方鼠辈?

  双方手的过程其实很短,才经过几个气息吐纳而已,但樊香实人在其中,竟觉似有一刻钟那么久。

  男人像猫逗老鼠那样闹她,她突然正面击,不再狼狈闪躲。

  他低“咦”了声,因她扑过来的气势大有同归于尽的神气,打法相当不要命。

  她已做好挨打的准备,但同时下定决心,无论多痛,都得双手、双脚外加一口牙,紧紧巴住对方不放,能撑多久是多久,公子必能察觉显状…公子会来的…一定会来…

  突然间,天光⼊,整座棚子被掀敞开来!

  耳中听到一波接连一波的惊叫,周遭的村民们忙着奔逃避祸,东西散落一地,事情变化太快,樊香实一时间不太确定自己有无中掌,但她神智仍清楚,只是左肩沉甸甸,琵琶骨隐隐泛⿇,几平连抬手都难。她眼珠子往旁边一瞥,发现那人的手就按在她左肩头上。

  而她家的公子…

  颈子仿佛有千斤重,她咬牙,艰难而倔強地抬起头。

  那抹教人安心的颀长⾝影就伫立在几步之外。

  鲍子面庞沉静如⽔,目光深幽一如往常,只是…向来淡淡噙笑的好看嘴角此时绷绷的。

  …公子发怒了。

  也、也该生气啦,不发怒才怪,是她没把‮姐小‬守住,现下可好了,‮姐小‬落到对方手里,连她也被制住,她…她实在愧对整个北冥十六峰的乡亲⽗老啊…

  对峙持续着,或须臾,或许久,她分不出,因已失去对时间的掌握。

  她听到那人哈哈大笑,笑中尽显恶意。

  她张眸,映⼊眼中的是…蔚蓝天际?为什么…

  脑中刷过疑惑,下一瞬,她弄懂了——她正飞在半空。

  那个混蛋将她掷飞出去,而后得意大笑,挟着‮姐小‬扬长而去,就看公子救谁…

  混账‮八王‬蛋!不敢光明正大跟她家公子一对一快战,竟使出这等下九流的脫逃之法!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糟人抛掷,飞出去的势子既急又猛,好,没关系,她樊香实⽪耝⾁厚,顶多痛个一下、两下又三下,不怕!

  以公子的能耐,此番追上去准能逮住对方,‮姐小‬在那人手里呢,一定得抢回来,她就等公子把人揪到她面前,让她好好踹那混蛋几脚!

  可是…

  那个…怎、怎么会…

  为什么…她会躺在公子臂弯里?!

  她没有摔疼,仅是四肢有些⿇、有些无力,⾝子在重重跌落地面时,陆芳远振挥青袖,及时地将她勾进怀中。

  她一时间腿软,⾝躯无法控制地往下滑,他顺势放她躺在草地上,但仍揽着她上半⾝,让她轻轻偎在前。

  樊香实惊住了,因为全然出乎她的意料。

  可是,这样不对啊…公子跑来救她,那、那‮姐小‬怎么办?谁救‮姐小‬?!

  她灵活乌眸又胡溜转,眼角余光瞥到⾝侧一方及人⾼的大石,忽地有些明⽩了,她方寸缩紧,既难受又內疚…

  “公子,石、石头…‮姐小‬…快去追‮姐小‬…”她眸中忽地涌泪。

  他是因见她就要一头砸烂在大石上,所以不得不先弃‮姐小‬而救她,是吗?

  “已追不上了。”陆芳远语调持平。

  他并未显露脾气,眉目间依怕淡然,只是此时的神态落进樊香实眼里,却让她呼息更促,口紧得疼痛…他脸上惯有的暖⾊已消退无踪。

  都是她、都是她!

  她曾对公子夸下海口,说要好生看顾‮姐小‬的,结果啊结果,说出的话没能做到!她食言在前,之后又害得公子无法见死不救,如今‮姐小‬落进恶人手里,全是她樊香实的错!

  她昅昅鼻子,用力拭泪,勉強挣离他的怀抱。

  彬坐在陆芳远面前,她直背,两手撑着‮腿大‬,带哭音哑声低嚷——

  “公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我、我…”

  蓦然间,有什么堵在喉头,好难受好难受。

  她头晕目眩得快要不能呼息,感觉整个背部都在发烫。

  那股显样的灼热从左肩胛骨开始烧腾,拓向整道背脊,跟着是她任督二脉走过的⽳位,每一到都在鼓噪,仿佛…不噴涌出一些什么无法平息。

  “呕——”她嘴中噴出一道红泉。

  哎出一口⾎还不够,在她还没弄明⽩自个儿究竟发生何事之前,已又连续呕出第二、第三口鲜⾎。

  瞬时间,她目力昏瞶,所有力气被菗光殆尽。

  彬坐的⾝子无法再撑持,她往前倒。

  半⾝被她呕出的鲜⾎溅染,陆芳远仍张臂,稳稳将她榄住。

  拥她⼊怀,他沾上点点⾎红的俊面低垂下来。

  无情似有情,有情又若无情,淡敛的双目刷过辉芒,他一瞬也不瞬地注视她泛青的脸容,太多意绪在瞳底沉浮,太多…他若有所知,却因似有若无的觉察,让他神情更为肃冷…

  虚掩的门外一直有谈声传来。

  她很难受,背脊遭火针赞刺过一般,痛到几要晕厥,却又強扯着最后一丝神识,费劲去听取那些声音——

  “公子,出北冥十六峰的路只有南北两道,对方既是打西南苗疆而来,应该会选搔从南端突围…是,通北的道上也已设防,都布置妥当,就等对方现⾝,‘武林盟’的赵兄与常兄调来一些人手,⾝手皆佳,能帮得上忙,只是…”一顿。“公子,那毒…阿实那丫头没事吧?烙在她⾝上的毒能拔清吗?”

  是和叔跟公子在说话,声嗓时清时微,她听得颇变苦。

  但是和叔问起她呢…

  平时和叔总僵着脸,正正经经不爱说笑,原来…原来也会担心她…不过,她何时中毒?她不是被那人发掌打中,而是中毒吗…

  她没听到公子如何回答,只知和叔又道——

  “…公子所言极是,倘若出不了北冥十六峰,那人定需蔵⾝,然而所选的蔵匿之处再隐密,仍需清⽔与食物,如此推敲,搜寻的茶围便能收小…那就这么办,我立即安排…”

  有脚步声离去,有脚步声踏进。

  樊香实努力再努力地撑开眼⽪,还没瞧清楚来者是谁,已本能地唤了声。“公子…”仿佛支持到此时已是尽头,她颈子一垂,⾝子往底下滑,这一动才让她意识到自个儿正浸在大药缸中,她口鼻浸⼊泛药香的⽔面,吓了一大跳,小脑袋瓜又陡地抬起,茫且惊愕地眨眨眼。

  她人在“松涛居”的炼丹房內。

  她整个人浸泡在黑呼呼的药汁中,⽔面淹到她的颈部,而且药汁好烫,像似…像似公子平时吩咐小参、小肆、小伍几个药僮熬药炼丹,只是这一回把她也一并丢进缸里熬煮了…

  指头在药汁底下动了动,扯摸着⾝上…唔,还好还好,她仍穿着中⾐,功夫也还套着,只是少了绑腿带,管松松咧咧,药汁浸了她。

  心一弛,小脑袋瓜又往缸里点啊点,来到药缸边的男子终于出手。

  哗啦啦啦——

  她被人一把捞上岸!

  “公…公子…”她再次被吓醒,奄奄一息的眸子突然回光返照般瞠圆。

  她全⾝上下药汁滴滴答答,头发也成流泉,八成连脸蛋都沾上,而抱住她的男子一⾝青衫,那衫子因拥她⼊怀,很悲情地染出大片、大片的药渍。

  她被抱到用来打坐练气的榻台上,甫躺落,⾝子却被男人一翻,改成趴卧。

  几下‮腾折‬,糊糊间觑见公子眉眼,她不由得惊怕。

  那张面庞依然俊美好看,依然沉静无波,但就是多了些什么又少掉许多什么,以前是朗朗佳公子,如今似有淡淡晦抹过,来能捉摸,不好捉摸…她、她有些怕。可是再想想,‮姐小‬被人挟走,公子变成这样也能理解的,一思及此,她心口又绞,疼到噤不住痛…

  蓦地,她在他掌下瑟缩,险些气绝,因他…他从背后撕裂她的上⾐!

  唦地一声,⾐料轻易裂开!

  他撕掉她的中⾐还不够,连里⾐也一块儿除去!

  “等等…等一下,公子你…你、你住手…住手…”老天!他竟然还想脫她子?!就算生她的气,也不需要用这种手段‮磨折‬她嘛…

  气吁吁,她咬牙转过头,眼珠泡在热泪是,只是一透过泪雾看向他,什么气势都端不出,任何指责的话都挤不出来…公子说什么,她都听,公子要她做什么,她都做,然后…然后公子要脫她的⾐,她、她…怎么办…

  “阿实错了…都是我不好…公子不要生气,我…呜…不要被脫光光啦…”

  似有叹息拂过她耳畔,暖热如温泉,多少减灭了背上的痛楚。

  “阿实被下了西南‘五毒教’的‘佛头青’,这毒不难解,但解毒过释繁复了些,需药浴浸洗,需针务祛毒,还需以內力将毒素出,你乖,忍忍好吗?”

  忍忍…她忍…她乖…

  呜咽了声,她闭起双眸,小脸又是药汁又是泪,实在可怜。

  于是子被稍稍往下拉,褪到约股沟之处。

  炼丹房中弥漫药气,她全⾝肤孔舒张,忽觉公子碰触她luo肤的指仿佛有火。

  她忍不住瑟缩,他却摊平一掌轻轻贴庒她的背,开始落针。

  “公子,我知道‘佛头青’,你教过我的…”⾁⾝热痛,精神萎靡,却无法昏过去了事,不如说些话移转注意力。多说话…也许就不觉痛,也许能忘记公子在她⾝上的手。

  她掩睫,嚅着低语。“…‘佛头青’,毒从肤⼊,游走任督二脉五十六⽳,初中毒者,脊背浮现痴伤般青点,青点渐聚成团,一丸丸拓开,便如…如佛头上的丸青…”

  听她喃喃背诵,陆芳远目光移向那张狼狈侧颜,下针之速顿了顿。

  “公子,那人按住我肩头时,是不是已乘机下了毒?西南‘五毒教’…那人是‘五毒教’门人,‮姐小‬被他抢了去…‮姐小‬她——”心急,双眸陡又掀启,她突然吃痛低呼,因他发劲弹动落在她背央“神道”与“⾝柱”二⽳上的银针,惹得她剧咳起来,这一咳,毒⾎即刻被十来中空银针昅出。

  她咳到満脸红,眼是都是泪,想把自己缩成小虾米,男人热烫大掌却一直轻庒她的背,不允她动。

  直到他拔掉所有银针,她才宛若重生般吁出弱弱的一口气。

  下意识昅昅鼻子,她鼻音甚浓,苦恼低语。“公于是不是很气阿实…很气、很恨…很恼…”

  她…猜错了。

  陆芳远时到今⽇才察觉到,即便是自己的心思,仅在自己脑中与內心流淌的思绪,其中的起伏跌,竟连他也无法完全识透。

  他是气、是恨,但气恨的对象绝非是她。再有,与其说他忿恨,倒不如说他受到极大冲击,心海风浪大作,惊疑不定。

  今⽇在集市里,菱歌与她同时落难,当他掀毁那座⽪影戏小棚,站在对方面前时,他仍以菱歌为主——

  无论如何,先救师妹。

  这样的想法在那当下依然无比清晰,不拖泥带⽔,无三心二意。菱歌是师⽗托付给他的唯一⾎脉,他与师妹感情深厚,凡事理当以她为优先考虑。

  他听到那人震喉朗笑。

  下一瞬,一道人影被狠狠掷将出去,而菱歌遭对方劫往另一方向。

  按他的决断,目标既已锁定,便该紧追不放,追到天涯海角都必须抢回菱歌,如此做法才正确,也才是陆芳远该做、会做的,但…没有。

  他放弃追上,凭本能跃向脑袋瓜即将砸烂在大石上的樊香实。

  樊香实…樊香实…那人拿她使出这一招,结结实实能戳他的软肋。

  他不得不救她。

  樊香实不能死。还不能死。

  她是他六年多来的心⾎,由他一点一滴慢慢养出来的珍物,如果任由旁人将她砸毁,死得太不值,而他所费的心力瞬间付之东流,谁能赔偿?拿什么来赔?

  霎时间整个人一震,他若有所悟…原来啊,陆芳远在世人眼里走的即便是朗朗正道,那些晦暗且卑劣的思绪仍如地底隐流、如肤下筋⾎。

  他知自己并非光明正大之徒,但他善于模仿。

  当年他以稚龄之岁投⼊师⽗殷显人门下,亲眼看着师⽗如何珍爱小菱歌,他觉会依样画葫芦,用全部心意珍宠师妹。

  北冥“松涛居”与中原“武林盟”好,互通声气,那是师⽗的意思,后来“松涛居”由他接手,他仍依样画葫芦,尽管许多时候应付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时,內心感到隐隐厌烦,他照样按“松涛居”一贯而行的路来走。

  他装得很像,连自己都能骗过,好像他真具侠义心肠,说穿了,其实是惯于隐蔵在别人已建道好的壳內,‮全安‬地成为自己。

  他,陆芳远,是个十⾜的道貌岸然者。

  他当年起恶心,养着樊香实,是为了有朝一⽇将她用在菱歌⾝上,他总以为师妹是他最后的良心,如今…他却把这“最后的良心”也给抛了吗?

  弃殷菱歌。

  救樊香实。

  完完全全本末倒置!

  …只是为何会如此?

  出事后,他思绪几度陷进浑沌不明的境地,如坠五里雾,反复地推敲再推敲,脑门暗暗泛⿇,似是而非地抓出了一个方向——樊香实是他养成的宝,这个宝是他独有的,从无到有,从虚而实,都是他恶竟下的结果…恶意,却无比认真,所结出的“果”往后在时机成时若能用在菱歌⾝上,那很好,倘若不能,只要这个“果”一直都在,终有派上用疑之时,只要樊香实不出事,养得好好的,一直都在,就好…即使没有菱歌也…也是…

  轰隆——

  神魂陡凛,那⿇感被无形的什么撞开,⿇痹了思绪,最终且最真的答案几要浮出表面时,他却硬生生打住,不肯再进一步深想。

  哀着樊香实那头答答又贴稠的长发,被药汁浸之因,她发尾很不听话地鬈起,他不断挲着她的发,五指忽地一缩,握得极紧,又蓦然放松。

  放松五指时,他眉目间的神态也重拾淡然。

  他并未回答她的话,却将她捞进怀里重新抱起,大踏步走出炼丹房。

  “公、公子…”樊香实委委屈屈地嚅了声,多少带到惊吓。

  她⾐衫不整,他竟把她抱出居落,不回“空山明月院”而是直接往峰上而行,爬上通往“夜合”的长长石陡。

  全赖他行云流⽔般的轻⾝功夫,须臾间已走完石阶,通过云杉林。

  夜已深,花悄开。

  温泉群散出团团细⽩烟雾,雾中有夜合香气。

  樊香实微微发颇,感觉那香气钻进她肤孔里。

  她脑中记起那片夜合花,不知为何有些心酸。

  夜合…夜合…当夜晚来到才展露风姿的小⽩花,不跟谁争风头,只余香气,浓香芳华,静待夜中独醒之人…

  哗啦——

  ⽔声一奏,暖热袭⾝,她被人带进温泉池內。

  ⽔漫至她颈处,螓首软弱无力往后一仰,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她⾝后坐着他——公子和⾐抱她进温泉池,她就坐在他怀中,背部与他的前亲匿贴慰。

  她背后⾐不是遭撕裂,便是被初到**,此时与他相依偎,她心脏瑟缩,每一下跳动都撞着骨,微弱的呼息吐纳竟都这么痛…

  然后,他环抱她,指端精准按住她的手脉。

  她张口语,声走出,却先轻呼般逸出呻昑。

  “乖…你体內的毒尚未拔清,必须再以內力出。阿实,再忍忍,别怕。”他需得将她还原成最纯、最伟的状态,无论耗去多少內力。

  热气从他指端徐徐溢出,強壮却温和,樊香实感觉得到。

  她的手脉如心,配合着那股暖劲脉动,不知不觉间,她的呼息吐纳亦与他同调。

  鲍子引领她练气。

  他的气源源不绝在她体內运行,穿过经脉上的各处⽳位。

  他正以煦的內劲为她拔毒。

  靠得这么近,气息相融,仿佛她是他⾎⾁是的一部分。

  “…公子,阿实可以自己行气,你…你不要再耗內力…”她觉得很不安,已经顾不好‮姐小‬,还要连累公子,內疚感愈扩愈大。

  “不是每个人我都愿意救。”他的声音低沉略哑。

  “唔…”什么意思?

  “如果是男的,我就不抱他进温泉池了。”语气慢呑呑,却很正经。

  闻言,樊香实怔怔抬头,眸光蒙。

  心…心口鼓跳得厉害,比渗⼊她筋脉中的真气还管用,让她想昏都没法昏。

  “阿实,闭上眼,专心行气。”

  “唔…是,公子…”她连忙将头转正,听话地闭起双眸。

  一合睫,脑中立即浮现他的脸——

  清俊面庞,长目沉静,但眉峰似淡淡成峦,若染轻郁。

  那…这么看来的话,公子应该…没有…嗯…非常、非常生她的气吧?但他肯定很烦心,不仅要担忧‮姐小‬,也得分神担忧她这个受尽主子照料的不尽责“贴⾝小厮”

  对!她要听公子的话专心行气,赶紧养好自个儿,养好了,才能助公子一臂之力,‮姐小‬还等着大伙儿去救呢!

  她深昅一口气聚于丹田,再沉沉吐出,将神魂宁定下来。

  于是“夜合”中香气浮动,温泉群內一片幽静。

  男子怀抱他的宝,诡谲心思无谁能触、无谁能解,即便连他自己…就算是他自己…那也不能掌握… n6zwW.cOm
上一章   夜合花 上   下一章 ( → )
作者雷恩那 更新于2017/1/14 当前章节11436字。看夜合花 上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夜合花 上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