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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佳期如梦之海上繁花  作者:匪我思存 书号:7574  时间:2017/1/16  字数:11362 
上一章   ‮章三十第‬    下一章 ( → )
  她现在的样子很丑,两颊的颧骨都瘦的突起来,头发也没有⼲,贴在脸上,更显得瘦。她的眼窝深陷下去,眼睫⽑很长,可是是的,原来她一直在哭。枕头上了一大块。她哭起来的样子更丑,五官都皱成一团,⾝子也蜷缩着,像只虾米。她哭得没有任何声音,就是流眼泪,泪⽔毫无阻碍地顺着长长的睫⽑滑下去,落到枕头上。

  其实当初她是很漂亮的,他记得她的大眼睛,非常漂亮,非常动人。那天晚上他在酒吧停车场捡到她,她当时伏在他的车前盖上,醉态可掬,死活拉着后视镜不撒手,认定这是出租车,认为他要跟自己抢出租车。他去拉她,她却忽然仰起脸来,‮吻亲‬他。

  那吻很甜,带着些微的酒气。那天他大约也是真喝⾼了,因为他竟然把她带回去了。

  整个过程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几乎是一言不发,除了他的腕表不小心挂到她的头发,大约很疼,她轻轻“啊”了一声。他于是把腕表摘下来,继续‮吻亲‬她。她没什么反应,⾝子一直很僵,反应也很生涩,非常出乎他的意料,因为她还是第一次。在他醒来之前,她就消失了。就像是穿着织金⾐裳的仙都瑞拉,惊鸿一瞥,可是‮夜午‬钟声过后,便消失在时光的尽头。

  可是他们终究是认出对方来,他认出她,她也认出了他,没有⽔晶鞋,只有难堪。他不动声⾊,看着她。这个女人,她究竟想⼲什么?

  她的反应没出他的预料,她出尔反尔,她纠邵振嵘,她甚至振振有词。

  可是振嵘如今不在了――想到这里,他觉得心里一阵难受。她还紧紧攥着他的⾐角,眼角噙着很大一颗眼泪,发着⾼烧,她的呓语仍旧是振嵘。

  或许,她对振嵘还是有几分真心。

  司机还在急诊观察室外的长椅上等着,可是他走不掉,她还紧紧抓着他的⾐角,就像婴儿抓着⺟亲,就像溺⽔的人抓着最后一块浮木。算了,看着振嵘的份上,看着振嵘一直对她不能割舍的份上,一想到振嵘,他就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开始发软,软到隐隐生疼。

  那是他最亲爱的弟弟,最亲密的手⾜。

  她的烧渐渐退下去,护士拔针的时候她终于醒过来。看到悉的侧影,悉的脸部轮廓,几乎令她惊得叫起来,可是马上就知道,那不是振嵘,那不是她的振嵘。

  她的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角,她忙不迭地放开,像做错事的小孩。

  默默地松开手,他的丝质衬⾐已经皱巴巴的了,不知道被她抓了多久。

  “谢谢。”她的声音是哑的,嘴里也是苦的,发烧后连⾆头都发⿇,说话也不利索。

  他什么也没说,脚步也没厅,就像本没听到,走掉了。

  她病了差不多一周,每天挂⽔,没办法再去跟着他。好不容易不发烧了,医生又躲开了两天的吊瓶,巩固治疗。

  他送她⼊院时曾替她了一千块押金,这天她挂完最后一瓶药⽔,就去宇天地产的楼下,等着还给他钱。

  到晚上六点多才看到他的车出来,她伸手想拦,保安已经看到她了,几个人十分练地将她拦在一旁,着她眼睁睁看着他的坐车扬长而去。

  她去他别墅路口前守了一个钟头,没看到他的车出⼊,也许他回公寓了。在本市他就有好几个住处,她曾经天天跟着他,所以知道。

  她应该把钱还给他,可是她仍旧没办法接近他,也没机会跟他接触。她没办法,只得把那一千元装在信封里,然后快递到宇天地产去。

  她知道他不在乎那一千块钱,可是那是她应该还的。她也知道那天他是看在振嵘的面子上,才会送她去医院。她鼻子发酸,即使他不在了,仍旧是因为他的缘故。振嵘是她最大的福气,可是她却没有那福气,留住他。

  天与地那么大,这世上,她只是没有了邵振嵘。

  杜晓苏没想到,那一千块钱又被原封不动快递回来,快递的递人签名非常秀气,而且是个陌生的女名字,叫“单婉婷”估计是雷宇峥的秘书。

  杜晓苏把快递信封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才拆开来。里面不仅有那一千块钱,还有一枚钥匙。

  钥匙放在印刷精美的卡片里,卡片上印着宇天地产的标志,打开来里面亦是一行印刷体:“一品名城业主⼊住”后面则填着楼栋单元等等号码。

  有一瞬间杜晓苏什么都没有想,自从邵振嵘走后,她常常有这样短暂的思维空⽩,心理医生说是由于她有逃避现实的心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可是孜孜不倦,一直等了这么久,终于拿到这把钥匙,她仍旧有种不‮实真‬的感觉。就像常常梦到振嵘,可是醒过来才知道是做梦。

  下班后她没有打的,搭了地铁到一品名城去。小区已经陆续有业主⼊住,夏季的⻩昏,光鲜朦胧。小区里新种了树木和草坪,噴灌系统在“噗噗”地噴散着⽔珠。有几滴溅到她的脚背上,微微一点凉意。

  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亮了,她一路走上去,灯一路亮起来。其实天⾊还早,可以看见远处⾼楼隙里的一点深紫⾊的晚霞。她找着那扇门,摸出钥匙来打开,屋子里光线还算明亮,因为没有做隔断,朝南面的台和飘窗都有光透进来。

  她走到空的屋子‮央中‬,想看到房子的时候,想到从前和邵振嵘无数次纸上谈兵,说到装修的事。

  客厅里最大的那面墙,她用手摸了摸,⽔泥刮得很平,她想起来,振嵘给她出的主意,他们曾经打算在这面墙上自己动手绘上墙花。连样子都找好了,她专门在图书馆里泡了好几天,最后选中一尊宋代瓷瓶上的折枝牡丹,花样很复杂,画起来一定很难,但当时不觉得,喜滋滋拿回去给邵振嵘看。

  屋子里空的,她在那堵墙前站了一会儿,四周都十分安静,对面人家开了一盏灯,隐隐约约有电视的声音,而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蹲在那堵墙前面,额头抵着冰冷的⽔泥墙面,她只觉得有些冷,可是也没有哭。

  最后,慢慢地,小声地说:“邵振嵘,我拿到钥匙了。”

  这是他们的家,她要按原来设想的样子装修,搬进来一定要换上菗纱窗帘,然后看着⽇光一点难点洒到地板上,映出那细纱上小小的花纹。她会在书房里刷净⽩的墙面,然后放上书架,等改成婴儿室的时候,可以换成颜⾊柔和一点的墙纸…

  她和邵振嵘的家…

  她会好好活下去,因为他和她在一起,他一直会和她在一起。

  她会努力让自己重新开始生活,就像他从来不曾离开,就像他永远在她⾝边。

  她销假,重新回公司上班,毕竟工作可以让自己闲不下来。新晟这条线她还是一直在跟进,所以避免不了了与林向远的见面,但讲的全是工作。

  没想到有一天在走廊里遇见林向远,她打了个招呼想要走过去,他却突然问她:“前阵子你不是说在找房子,找得怎么样?我正好有个朋友要出国,他的房子要出租,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的语气很自然也很稔,仿佛只是老朋友随意聊天。她租的房子快要到期,房东要收回去装修,她正在四处找房子。也不知道林向远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但她还是说:“不用了,谢谢林总。”

  林向远不知不觉叹了口气:“晓苏,你别这样见外,我只是想帮帮你,并没有其他意思。”她知道,但她知识不愿意生活中再与他有任何集,她抬头看到同事正朝这边张望,连忙说:“我同事在找我呢,我得过去了。”

  杜晓苏没想到林向远对这事的态度还非常认真,过了几天又打电话给她:“房子你要不要看一下?我朋友急着出国,你也算帮个忙。租金对方说了好商量,主要是想找个可靠的人,住着⽇常维护一下,省得房子被弄坏了。”

  毕竟是合作方的副总,杜晓苏觉得再拒绝下去似乎就显得矫情了,于是记下房东的电话号码,答应过去看一看。正好周末的时候,邹思琦有时间,就陪她一起去了。

  房子地段真不错,离她上班的地方很近,地铁就三站。装修中规中矩,房东拿到OFFER要出国去,所以租价相对便宜。邹思琦看了都动心,觉得实在划算,二话不说替她拍了板,当场就先了押金。正好双休⽇用来搬家,晓苏东西不多,邹思琦帮她找了辆车,一趟就搬完了。

  两个人累瘫在沙发上,看东西七零八落地搁在地板上,也没力气收拾。

  邹思琦说:“什么都好,就是家具什么的都太男化了,赶明儿重新换个窗帘,把地毯什么的也换了,就好了。”

  杜晓苏累得有气无力:“我没那心思了,等房子装修好,我就搬了。”

  邹思琦有些小心地问她:“要不要找设计公司?”

  杜晓苏倒笑了一笑:“我请装饰部的同事帮忙做了几张效果图,看着还没我自己设想的好。”“倒忘了你就是⼲这个的。”

  “其实不太一样,室內装饰跟结构设计差得很远。”杜晓苏语气很平静“再说我跟振嵘商量过,我们很早之前就商量过怎么样装修了。”

  她的语气似乎很随意,邹思琦却不太敢搭腔了,杜晓苏倒又笑了笑:“总算搬完了,晚上想吃什么,拉着你⼲了一天的苦力,我请你吃饭吧。”

  “那行,”邹思琦有意放轻松语气“我饿了,非大吃你一顿不可。”

  杜晓苏把地上的纸盒踢到墙角去,很慡快地答应:“行!吃牛排,我也饿了,咱们吃好的去。”

  那天晚上吃晚饭两个人又回来收拾屋子,一直弄到夜深人静才收拾好。

  邹思琦下去便利店买了鸭脖子,杜晓苏买了几罐啤酒,两个人啃着鸭脖子就啤酒,你一罐,我一罐,最后都喝得有点⾼了。

  邹思琦说:“晓苏,你要好好的,不然我们这帮朋友,看着心里都难受。”

  杜晓苏笑嘻嘻,又替她拉开一罐啤酒:“你放心吧,我好着呢。”她仰起脸来,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壁灯,幽幽的光映出她眼中蒙蒙的⽔雾“思琦,你不用劝我,我不难过,真的,我好的,再过阵子新房子装修好了,我再请你吃饭,在新房子里,我和振嵘…本来一直想请你吃饭…”她的声音有些低,于是显得喃喃“思琦,你别劝我,我受不了,有什么话你别跟我说。你得让我缓一缓,我这辈子也许真缓不过来了,可是你就算哄我…也别再提了…就当我…就当我自己骗自己也好…我是真的…就这样了…”

  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终于没有了。邹思琦不敢说话,怕一开腔自己反倒要哭了。

  杜晓苏似乎恢复了平静的生活,按时上下班。有时邹思琦休息,就陪她一起去心理医生那里就诊。因为杜晓苏的⽗⺟本来是想接她回家的,而杜晓苏不肯,坚持要留在‮海上‬,杜家妈妈再三拜托邹思琦照顾她,所以邹思琦隔不了多久,就约杜晓苏出来吃饭,再不然自己去看她,两个人一起去附近超市买菜,下厨做一顿吃的。

  这天两个人从网上下载了几分菜谱,在家试着做了几个小菜,一边吃邹思琦就一边问杜晓苏:“你最近怎么老加班啊?原来是你比我闲,现在我都快比你闲了。”

  杜晓苏也显得非常郁闷:“我也不知道,最近新晟来了个副总,据说刚从‮国美‬回来,空降,突然主管业务这块。不晓得为什么总看我们不顺眼,横挑鼻子竖挑眼,我们怎么改对方也不満意。设计部的全体同事加了一星期的班,最后方案一拿过去又被否了,宁经理快郁闷死了。”

  “你们宁经理不是号称才华横溢吗?难道新晟的副总嫉妒他长得帅,所以连累你们也倒霉?”

  “拜托,那副总是女的好不好,怎么会嫉妒宁经理长得帅?”

  “难道是情场宿怨因爱生恨?”邹思琦兴致“来来,我们分析一下可能!”

  杜晓苏愣了一下,才说:“这倒是有可能的,因为那个蒋副总真是来找碴的…而且年级又不大,人又很漂亮,跟宁经理看起来真的蛮配…”

  “姓蒋?”邹思琦顺嘴问了一句“叫蒋什么?”

  “蒋…”杜晓苏‮劲使‬回忆,终于想起来“蒋繁绿!拗口的名字。”

  邹思琦十分意外“咝”地倒昅一口凉气:“杜晓苏,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蒋繁绿是谁你都不知道?”

  杜晓苏有点傻,愣愣地看着她。

  邹思琦整个人只差没跳起来:“那是林向远的老婆,那个蒋繁绿,你怎么这么糊涂你!你连情敌都不知道全名,你简直太糊涂了你!当年林向原不就是为娶她把你给甩了,你怎么连她的名字都不弄清楚啊你!”

  杜晓苏的大眼睛仍旧有点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一直以为那女人姓江…”邹思琦看她脸仍旧瘦的尖尖的,大眼睛也无精打采,黯淡无神,不忍多说,岔开话:“得了得了,过去的事咱们都不想了。”

  杜晓苏却慢慢地有点反应过来,为什么新晟方面突然如此百般刁难,为什么每次在会议上那位蒋副总出语总是那样尖刻,为什么那个年轻漂亮的蒋副总老是处处针对自己。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因为对方是蒋繁绿,林向远的子,她显然对自己有敌意。她不愿意在这个圈子里接触到林向远或者蒋繁绿,可是既然工作中避免不了,她只好努力做到公事公办。

  就是这样,仍旧避无可避。恰逢一年一度的地产‮坛论‬峰会,各公司皆有出席,杜晓和几位新同事也被副总带去开眼界。刚进会场,却出乎意料看到雷宇峥。

  他是受邀的嘉宾之一,晓苏从未在公开场合见过他,幸好隔得远,估计他也没有看到她。雷宇峥寥寥数语的发言,应酬完了新闻媒体又应酬同行,最后冷餐会还有一堆记者围着,从房价走势一直问到经济形式,脫不了⾝。他的助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时不时替他赔笑圆场。其实他样子很冷漠,痕迹很深的双眼⽪,目光深邃如星光下的大海,偶尔波光一闪,那光亦是清冷的,不像邵振嵘,总让她觉得温暖。

  其实如果他表情再温和一些,或者把西服口子多‮开解‬一颗,会更像邵振嵘。

  杜晓苏没来由觉得心酸,偶尔可以看见这么一个像振嵘的人,远远的就会让她觉得安心,觉得邵振嵘并没有远走。他还在她的生活中,只不过离得远,她触不到而已。

  杜晓苏没心思吃东西,好在餐会是在‮店酒‬中庭花园,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不算触目。她端着盘子跟同事们一起,一抬头就看见了林向远和蒋繁绿伉俪,偏偏宁维诚也看到了,于是专程带着同事们都一起过去打招呼。

  林向远神⾊还显得自然,蒋繁绿倒似格外有‮趣兴‬,从头到脚把杜晓苏打量了一遍。蒋繁绿本来是満丰颐的那种美,两弯描摹极精致的眉头,微微一皱,就让人想起《红楼梦》里的“粉面含舂威不露”的凤辣子。杜晓苏却知道这女人只怕比王熙凤还要厉害,只是尽量不做声。

  谁知她竟然打趣宁维诚:“宁经理,原来杜‮姐小‬是你的女朋友。”

  宁维诚忙解释:“不是,我和杜‮姐小‬只是同事。”

  蒋繁绿却笑着岔开话:“宁经理,冒昧地请教一下,贵公司的住房福利是不是不太好?”宁维诚相当错愕,但很认真地回答:“我们博远的住房补贴虽然不算⾼,可是也是⾼于业內平均⽔平的。蒋总怎么忽然这样问?”

  蒋繁绿轻笑了一声:“我是觉得贵公司有个别员工,似乎租不起房子,所以才关心一下。”

  宁维诚本来就是聪明人,听到她话里有话,不由得狐疑。杜晓苏眼帘低垂,反倒是林向远十分尴尬地试图解围:“张先生在那边,我们过去跟张先生打个招呼吧。”蒋繁绿却似乎充耳不闻,笑盈盈地对宁维诚道:“现在这世道也奇怪的了,原来都是甲方的人向乙方索贿,现在竟然有乙方的人敢向甲方伸手,真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你说是不是,宁经理?”

  林向远的脸⾊已经十分尴尬,她声线微⾼,旁边已经有人诧异地转过⾝来张望,博远的几个同事更是面面相觑。宁维诚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不由得道:“蒋总,如果是我们的员工有任何地方冒犯到贵公司,您可以直接告诉我们,我们绝不会偏袒。今天业內公司在场的人很多,您这样说必然有您的理由,如果是我们公司员工有违法纪的行为,请您指出来,我们会严究。”

  蒋繁绿轻笑:“哪里,贵公司的员工怎么可能违法纪,他们都是精英。”

  杜晓苏再也忍不住:“林太太,如果有任何误会,您可以正大光明地说出来,不用这样怪气。我和您的个人问题,不应该牵涉到我所供职的公司。如果您对我的存在不満,我可以立刻辞职,从这个行业小时。但您的所谓指责,我不能接受。作为乙方的工作人员,我自问没有向新晟公司索取饼任何贿赂,请您在说话时,不要信口开河。”“哎呀!”蒋繁绿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吃惊“杜‮姐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点名道姓说你什么了,还是杜‮姐小‬你自己那个…啊,真不好意思,我在国外待了几年,中文不太好,可能用此不当,让你觉得误会。但你说我信口开河,信口开河这个词我是知道的。杜‮姐小‬,如果我没弄错,你现在租住的那套房子,是属于新晟公司名下,而且房租远远低于市价,不知道杜‮姐小‬对此事有是什么感受呢?”

  这下子博远几个同事不由得全看着杜晓苏,目光中全是错愕。

  “繁绿…”林向远十分尴尬“其实…”

  “其实我先生是出于好心,尤其对杜‮姐小‬这样的老朋友,能帮就帮一把。”蒋繁绿仍旧笑容灿烂“可是新晟是责任有限公司,不用说外子,就是我,⾝为执行董事和副总经理,也没有权利这样擅自处理公司名下的房产。”

  杜晓苏这才明⽩过来,又窘又气又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同事们目光复杂,似乎什么都有。宁维诚也显得十分意外,问:“杜‮姐小‬,蒋总说的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那房子是新晟的。”杜晓苏脸⾊苍⽩“我会马上搬出来,你放心好了,我会在二十四小时內搬出。”

  蒋繁绿微笑:“那也不必了,我给三天时间给杜‮姐小‬搬家。听说杜‮姐小‬新近遇上意外,心情可能不太好,可是自己的男碰哟偶没了,还是不要饥不择食,盯着别人的老公才好。”

  杜晓苏几乎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往后退了一步,却不想正好撞在人背上。那人转过⾝来,她抬起头,振嵘…竟是邵振嵘,她恍惚地看着他,本能地抓着他的⾐袖。她摇摇坠,脸⽩得没有半分⾎⾊,几乎就要倒下去。

  雷宇峥不动声⾊放下手,她的手抓得很用力,就像那天晚上在医院里一样。她的眼睛却渐渐有了焦点,她渐渐清楚,渐渐明⽩,这不是她的邵振嵘,不是她可以依靠的振嵘。她的眼睛里渐渐浮起哀凉,像是孩子般茫然无措。

  雷宇峥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蒋繁绿。

  蒋繁绿也十分意外,看着雷宇峥,过了几秒钟,才终于微笑:“雷先生,你好。”

  他没什么表情,冷冷扫了她一眼。蒋繁绿向他介绍:“这是外子林向远。”

  林向远伸出手来,雷宇峥十分冷淡地伸手,几乎只触了触指尖便放下,反手拖过杜晓苏:“向贤伉俪介绍一下,这是杜晓苏。”

  蒋繁绿万万没想到他会替杜晓苏出头,不由得怔了一下。雷宇峥转头就冷冷地对杜晓苏说:“谁敢让你不在这行做了,叫他先来问过我。”

  杜晓苏眼睛里已经含了热泪,可是拼命想要忍住,勉強挤出一个笑容,简直比哭更难看。怎么也没想到他刚才就在旁边把什么话都听了去。雷宇峥仍旧冷着一张脸:“你不是有房子吗?没时间装修你不知道找人?原来那些本事都上哪儿去了?只知道哭!”

  杜晓苏已经几乎忍不住了,被他锐利如峰的眼风一扫,硬生生又把眼泪人回去了。雷宇峥的秘书单婉婷早就过来了,他一转头看见了单婉婷:“送杜‮姐小‬会去,明天找几个人帮她搬家。”

  蒋繁绿倒是笑盈盈的:“对不起,我还真不知道…要不那个房子,还是先给杜‮姐小‬住着…”

  雷宇峥淡淡地答:“我们家空房子多着呢,用不着别人献宝。”

  再不多说,由着一堆人簇拥着,扬长而去。

  杜晓苏本来十分不安,上车之后才低着头小声说:“谢谢。”

  雷宇峥十分嫌恶:“你就不能稍微有点廉聇?林向远是什么东西,你跑去跟他勾三搭四,就为贪图那点便宜?你别以为我今天是帮你,我是为了振嵘的面子,我不愿意让人家看我们家笑话。我也不指望你三贞九烈,可你也不能这么不要脸,你丢得起这种人,我们家可丢不起这种人。”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似最锋锐的刀,刀刀扎在她心尖上,刀刀见⾎,扎得她⾎⾁模糊,扎得她肝肠皆断,几乎连最后的知觉都没有了。她只觉得难过,百口莫辩。明明是百口莫辩,她却不想分辨别的,只想分辨自己对振嵘没有二心。可是连振嵘都不在了,其他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她只是用力睁大了眼睛,似乎想把心底最后一丝酸凉的悲哀回去。她的声音仍旧很小:“我没给振嵘丢脸,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会去就搬家,⿇烦停一下车。”她有些语无伦次“我不会给振嵘丢人,不管你信不信。

  雷宇峥似乎不愿意再搭理她,敲了敲椅背,司机就把车靠边停下了。

  那天杜晓苏是走回家去的,没有搭地铁,也没有搭公,也没有拦的士。走了好几站路,走得小腿菗筋,她在人行道上蹲着,等着那菗搐的疼痛一阵阵挨过去,然后再往前走。到家后脚上打了两个⽔泡,她进了家门后才把⾼跟鞋脫了,⾚脚踩在地板上。⽔泡那里隐隐生疼,才知道⽪磨破了,露出里面红⾊的⾁。可是顾不上了,她得把所有东西打包,再搬家。

  她收拾了‮夜一‬,才把所有的东西打包完。天已经亮了,她叫了的士去邹思琪那里。邹思琪睡眼惺忪地替她开门,见她拖着大包小包的样子吓了一跳,听她简单描述了一下缘由,更是气得破口大骂林向远。仓促间只得先把东西放下,两个人还赶着去上班。

  杜晓苏‮夜一‬未睡,熬得两眼通红,对这电脑屏幕上纵横的线条、数据,只觉得头晕脑,只好菗空端着杯子上茶⽔间,给自己泡杯浓咖啡。谁知还没走到茶⽔间门口,就听见里面隐约的笑声,依稀是朱灵雅的声音:“哦哟,看是看不出来,没想到是这样子。平常看她,好像人还好的呀。”

  另一个女同事的声音里却透着不屑:“这也是人家本事呀,怪不得新晟老师挑剔我们,合作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弄出个祸⽔来。”

  “人家林太太也不是好热的,你们昨天没听到那个话说得真难听,我们在旁边都脸红,杜晓苏竟然都不在乎。”

  “后来她跟宇天的老板走了,听说当年她进公司,就是上边有人跟我们项总打的招呼。这女人不晓得什么来头,真是有办法。”

  另一个声音却庒得更低了些:“人家是睡美人,只要肯睡,当然比我们有办法。幸好她未婚夫死得早,不然那绿帽子戴的来…‘

  几个人一起轻笑起来,隔着门那声音也像刀,一下一下刮着杜晓苏的耳膜,刮得她额角上的青筋在那里跳起来,跳得生疼生疼,可是更疼的是心里。

  她的手在微微发抖,转⾝往办公室走,踉踉跄跄走回座位,新建了个文档,输⼊“辞职信“,眼睛直直地盯着这三个字,过了几秒钟,才晓得往上头打字,只是机械地敲着键盘。一个一个的套辞现实在屏幕上,其实她都不知道自己打了些什么,最后她把辞职信发到主管人力资源的副总信箱。

  隔壁座位都空着,宁维诚又带着同事去新晟那边了,但这次没有带上她。

  她想,原来自己进公司是有人专门打过招呼,那么当年肯定还是振嵘帮自己找着这工作的。可是她终究还是得辜负,她不能在这里了,她懦弱,她没出息,可是她受不了人家这样议论振嵘,这样置疑她和振嵘。她确实懦弱,但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她得逃开一小会儿,她只想到到个没有人的地方去,安安静静地,想念振嵘。

  她只有邵振嵘了,可是连邵振嵘,也不在了。

  杜晓苏的辞职没有获得批准,副总特意将她叫去,和颜悦⾊地跟她谈话:“晓苏,你的信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你说你⾝体不好,无法胜任目前的工作,我们也十分理解,要不这样,我们给你放一段时间的假,你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再来上班,怎么样?”

  她直直地看着副总,问:“宇天是我们最大的客户,您是不是担心会影响公司与宇天的关系,那我可以坦率地告诉您,我和宇天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我继续留在公司,只怕会对公司造成不良的影响。”

  副总十分意外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晓苏,你真是多虑了。要不这样吧,你还是暂时先休息一段时间,等精神好点再上班。”

  因为这位副总一直对她关照的,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当务之急还是找房子,总不能老跟邹思琪挤在一块儿。她在偌大的城市里奔波来去,跟着中介一层层地看,一栋栋地跑,最后终于租到一套局促的一室一厅。地段不怎么样,房子又是朝西,租金更不便宜,可是也不能计较了。

  邹思琪特意请了一天假帮她搬家,见着新租的房子诸多不満,不由得颇有微词。杜晓苏安慰她:“反正我只暂住住,等新房子装修完了,我也就搬了。”

  她决定装修房子,找好了装修公司,带着装修工人去现场,却发现钥匙无论如何打不开门锁了。

  她起初以为锁坏了,找到了物业,物业管理人员却告诉她:“杜‮姐小‬,这房子房地产公司收回去了,前两天刚换了锁。”

  她完完全全地傻掉了,直如五雷轰顶一般,只觉得难以置信,过了好半晌才想起来给雷宇峥打电话,但总机不肯把电话转过去,甜美的嗓音婉拒她:“对不起杜‮姐小‬,我不能够把您的电话转接往雷先生办公室。”

  她及急中生智,想起给自己寄钥匙的那个名字,应该是雷宇峥的秘书吧,已经完全没有了方寸,只是失魂落魄,抱着电话,就像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那么单秘书呢?可以接单秘书吗?”

  总机仍旧十分歉意地拒绝:“对不起,单秘书陪雷先生出国去了。”

  她谁也不认识,雷宇峥出国去了,单秘书陪他出国去了,他让人把锁换了。

  他不声不响,就拿走了一切。

  她浑⾝的力气都像被菗光了一样,搁下电话,整个人深深地窝在墙角,就像受到最后重创的弱小动物,再没一丝力气挣扎。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不吃不喝,也不动,就坐在破旧的沙发里,像个木偶。如果真的可以像木偶就好了,没有痛觉,没有思想,没有记忆,没有一切。

  他收回了他的慷慨,他把房子拿了回去,他把她仅存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拿走了,她没有再做错事,可是他不打算原谅她,她没有对不起振嵘,可是他再也不打算原谅了。

  中间她或许有昏睡,可是再醒来,也不觉得饿,虽然⽔米未进,可是胃里像塞満了石头,没有任何感觉。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走近厨房里,打开煤气,那幽兰的小火苗着壶底,其实壶里是空的,并没有⽔,她也不打算烧⽔。

  当时在医院里,妈妈抱着她那样哭,妈妈几乎是哀哀泣求:“晓苏,你得答应妈妈,你不能跟振嵘走,你得答应妈妈,我和你爸爸只有你一个,你要是做什么傻事,爸爸妈妈可真的活不下去了。”

  当时她答应过,答应过妈妈,好好活下去。

  可是没想到这样难,难得她几乎已经没有力气撑下去了,她真的没有勇气撑下去了。

  她走回卧室去,把头柜上振嵘和自己的合影抱在怀里。相框冰冷冰冷的,照片还是舂节的时候,两个人在家里她拿‮机手‬拍的,傻乎乎的大头照,两个人挨在一起,像两只小熊,放大了很模糊。他们的合影并不多,因为两个人工作都忙,聚一块儿也顾不上合影。有的时候她喜拿相机拍他,可那些照片都是他一个人。

  她还是把煤气关了,因为振嵘,振嵘他也一定很希望她好好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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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匪我思存 更新于2017/1/16 当前章节11362字。看佳期如梦之海上繁花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佳期如梦之海上繁花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