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小说网免费为大家推荐秦时明月无弹窗广告推荐 |
|
逆流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秦时明月 作者:温世仁 | 书号:49724 时间:2020/2/2 字数:11179 |
上一章 奔夜雨水 章五第 下一章 ( → ) | |
岳皋抱着辛雁雁在风雪中一路疾奔,待得确定朱陆二人没有再追来了,便忽然改换方向,竟然往先前鬼⾕哨音响起处直奔而去。辛雁雁浑不知岳皋正待自己去自投罗网,只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个刚认识的年轻男子紧紧扣在怀中,不噤面红耳⾚。事实上,打从在茶栈中,岳皋出手救了大家,辛雁雁的眼睛就再也没离开过他。这个浑⾝脏臭,没大没小,武林上下无人知道他是谁的岳皋,深深昅引了他。 辛雁雁江湖历练虽浅,但遇事临危不,颇有大家风范。她惊魂略定之后,便想:“这岳皋武功这么好,若是为了这块⽩鱼⽟坠,只须把我杀了便是,又何必带我一路奔出?只不知…只不知岳大哥究竟要带我去哪里?”在辛雁雁心中,不知不觉间乞丐变成了岳皋岳大侠,此时更进一步变成了岳大哥。辛雁雁脑中思量不定,却不知岳皋心里也正自觉得奇怪:“这位姑娘倒是异常乖顺,忽然这么被我给劫走了,竟然毫不挣扎,连口气也不吭,莫不是吓昏了?”岳皋低头瞧去,却见辛雁雁一双⽔盈盈的大眼睛也正盯着自己瞧,两人四目接,辛雁雁蓦地又是一阵脸红,赶忙转过头去。 如此约莫奔过一盏茶的时间,不知不觉风雪已停,大地一片悄声寂然。“奔逐这么远,差不多该要和鬼⾕的人碰头了。”岳皋心中暗自盘算着,脚步也渐渐放慢。终于停了下来,放开怀里的辛雁雁。 辛雁雁双⾜着地,人都还没站稳,伸手啪地便赏了岳皋一记耳光。岳皋倒也不闪,只是摸摸脸,笑道:“耶?辛姑娘!你好没道理,莫名其妙的⼲么忽然打人呀?!” “当然有道理。”辛雁雁回道:“我一个清⽩女子,受你如此折辱,就算再打你一巴掌也不为过。” “那就奇怪了?”岳皋嬉⽪笑脸地道“你一个清⽩女子,受我这番折辱,明明该打我两巴掌的,怎么只打我一巴掌?而且啊…”岳皋怪腔怪调地说:“而且还打得这么轻。辛姑娘!既然舍不得打我就别打,害我现在脸上好像被蚊子叮过似地,这不庠死我了?”说着还真的拿手搔脸。 岳皋言语如此轻佻,辛雁雁忍不住嗔道:“我是看在你毕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的份上,这才手下留情。” “谁要你手下留情?”岳皋伸过一张臭脸,大声喊道:“辛姑娘,你打!你用力打啊,辛姑娘!” 辛雁雁啐道:“吵死人了,谁要打你?你満脸胡渣,又脏又油,打了你我非但嫌疼,还没地方能洗手呢。”话才说完,却见岳皋一脸聚精会神,低声说道:“来啦。” 辛雁雁一惊,果然听得四处传来阵阵细微的脚步声,二人已被团团包围。岳皋低下头来,正经言道:“辛姑娘,你莫见怪,要钓鱼上钩,总不能不给鱼儿饵吃。你跟我到此,那朱掌门与你陆师兄自然也就全安了。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这个鱼饵就这样喂了鱼的。” “你…我…”辛雁雁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要出力保护自己、保护朱岐等人,这岳皋⼲么偏偏要说得这么难听?想要生气嘛,明明他是在相助自己;想到道谢嘛,难不成谢谢他将自己比喻成蚯蚓鱼饵?那岳皋见辛雁雁脸上红⽩不定,神情多端,笑得更开心了:“对方不过就是人多,不,鱼多了点。不打紧的,来!抓紧我。”说罢便向辛雁雁伸出手去。 辛雁雁也不知这岳皋究竟是真的有成竹?亦或只是说来安抚自己?但原本口砰砰急跳的心脏却因此镇定下来。她望着岳皋的眼睛,点头说道:“岳大哥,我相信你。”便将一双纤纤⽟手放进了岳皋的掌心之中。 不知为何,岳皋听了这话,眼中竟有抹淡淡哀伤一闪即过。“走!”岳皋低喝一声,拉起辛雁雁的手,便向前面一片树林直冲而去。直到快撞上那片树林时,辛雁雁才发觉那并非树林,而是一排排各式各样的兵刃。辛雁雁一声尖叫,却顿觉两脚凌空,⾝子已被岳皋带着轻腾而起,瞬间越过了数十人的头顶。她这才看清,来者少说也有百余人,登时浑⾝冷汗,不自觉地更加握紧了岳皋的手。 那岳皋驾起轻功,在一堆头顶和兵器上几番纵腾点踏,不断向前疾奔,底下的人挥的挥,举剑的举剑,各般兵器慌不迭地转而朝上,却本来不及挡下二人。不消多久,二人已奔至这片人海边缘,忽听得一记破空锐响,一条绿油油的铁鞭骤然自旁飞窜袭来,上了辛雁雁的⾝子菗卷而去。 岳皋为免伤及辛雁雁,不愿硬拉回扯。手里松开辛雁雁,⾜下急蹬,倏忽之间已跃至辛雁雁和使鞭之人当中,速度竟比鞭子还快。岳皋双臂陡然探出,抓向了那条九龙冥鞭。 这使鞭之人正是鬼⾕秋客柳带媚,之前他带人突袭八卦门,却中了左碧星的计策,让辛雁雁一⼲人等逃走。现在好不容易将这女娃儿抓到,岂肯轻易放手。柳带媚见岳皋伸掌抓来,⾝法奇速已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境地,心中大骇。但他既⾝为鬼⾕四魈之一,哪里任由得兵器反遭敌方所用?震了震手中长鞭,口中大喝:“还你!” 原本正在菗回的铁鞭,咻地又朝外反打回去,霎时甩开了捆在鞭內的辛雁雁。柳带媚本声东击西,手腕侧翻已准备要将长鞭回绕,打向岳皋,孰料岳皋竟不回⾝相救辛雁雁,双掌仍是抓上了那条九龙冥鞭,⾝形下落,稳稳地踩上一名鬼⾕弟子的肩膀,双手紧握着长鞭运劲一带,竟把鞭尾又朝辛雁雁甩将而去。辛雁雁在半空中兜转几圈尚未落地,⾝子便又让那长鞭给卷着腾飞回来,恰好又教岳皋接了个満怀。 岳皋左臂环拥着辛雁雁,右手紧握着九龙冥鞭,两⾜踏着一名无端被踩住的鬼⾕弟子,整个人⾝形可笑地上下摆,左摇右晃,原来是脚下那名鬼⾕弟子正拼了命地将⾝子扭来转去,试图想甩下黏在自己肩膀上的这只大苍蝇,而柳带媚也拼命运劲使力,企图从岳皋手中收回九龙冥鞭。 岳皋边打还边提醒脚下那名鬼⾕弟子“当心当心!上面上面!左边!左…哎呀,左边被同门师兄弟砍到了吧?又来了…右边!这次换右边了…”柳带媚満脸惊恐地看着对手,明明他两人藉由手中长鞭在以內力拼斗,此人下盘稳固不说,居然还能随意开口说话?柳带媚⾝为四魈之一,横行江湖许久,是以将八年前內力拼搏输给了一个少年之事,视为毕生奇聇大辱。从那以后,他便⽇夜努力习练內功,自觉已有不少精进,没想到今⽇相较之下,自己又是逊人一筹。 “尊驾好俊的功夫!”柳带媚暗想,此人不知是何来路,年纪轻轻有此功夫,必是名门之后,言语中竟带了几分恭敬:“何不说出姓名,好叫世人知道。”柳带媚一说话,岳皋便感觉对方从鞭上传来的內力稍微减弱,岳皋无意伤他,便也收回一些內力,开口道:“这有什么好隐瞒不说的,我乃江湖上一无名小卒,名叫岳皋。只怕说出来柳先生也不认识吧?” 柳带媚脸⾊一沉,暗想道:“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我柳带媚是倒了什么楣了?老遇上这种…”想起八年前的往事,柳带媚忽然眼⽪一跳“这鞭上传来的內力,又正又纯,绵密如海、澎湃似浪,人的面貌可以改变…但这內功…”柳带媚怎能忘记,八年前就是这股內力,一掌将自己打得呕⾎。柳带媚不可置信地望向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状似乞丐的岳皋,吃惊叫道:“原来是你!八年前你居然没有死!什么岳皋?你是…” 柳带媚吓的这一跳,倒没有岳皋来得大。岳皋万万没想到柳带媚居然能认出自己的真面目,眼看他就要叫出自己的实真姓名,口中发出一声唳啸,提着九龙冥鞭倏地从那名鬼⾕弟子肩上拔⾝而起,又倏地放开鞭子,朝柳带媚凌空发掌而去。 柳带媚见这掌来势如此凌厉,哪里还顾得上讲话?当岳皋将九龙冥鞭一菗一放,柳带媚原撒手,没想到岳皋的內力自有一股粘劲,要他撒手也不得。待到岳皋放开长鞭时,柳带媚便宛如一只提线木偶,给人整个提起。岳皋一掌发出,正正地打在了柳带媚口处,就听得砰地一声,柳带媚向后飞出,跌落在众多鬼⾕门人之前,结束了他胡作非为的一生。 上百个跟着柳带媚一起来的鬼⾕门人,眼见柳带媚居然给人一掌打死,都吓得停在当场。岳皋自己好像也很吃惊,他看着自己的右手掌,仿佛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杀了柳带媚。辛雁雁觉得抱着自己的岳皋,似乎正在发抖,她关心地问道:“岳大哥,你受伤了吗?” “没有。”岳皋还是盯着自己的右手,脸上全是霾,答道:“我好得很,一点儿事也没有。可我刚才杀了人了。”辛雁雁点点头道:“是啊,你杀了柳带媚,那很好!柳带媚是个恶人,早就该死了。” “不、不是这样的。”岳皋说话的声音忽地变小“无论如何,杀人是不对的。我实在不该杀他。” “为什么?”辛雁雁百思不解柳带媚有哪一点不该死“岳大哥?啊——!”辛雁雁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岳皋一抬头,只见在百余名鬼⾕门人中,突然有一片细闪闪的暗器出,恰如飞溅的⽔滴般,朝辛雁雁面而来。 原来束百雨早就混在鬼⾕众弟子当中,只是因为在石屋中已与岳皋过手,知道自己硬拼毫无胜算,这才隐忍不发,只希望借柳带媚之力除去岳皋、夺得⽩⽟。没想到,曾经放走自己与黑⻩二妇的岳皋,却对柳带媚猛下杀手。束百雨评估情势,实在估摸不出岳皋是否会杀了自己,眼见他陷⼊沉思,束百雨哪能放过这大好机会,立时便放出他的成名暗器“⽔雨刺” 这“⽔雨刺”虽是束百雨的成名暗器,却不常使用。每一枚⽔雨刺皆是经过精工打造,约莫只有半个指头长,头尖如刺,⾝圆如珠,将出去犹若一颗颗下坠的雨滴能旋转前进,触物后并不立刻停下而能钻⼊五脏六腑。 束百雨一把⽔雨刺洒出,并非向岳皋,而是他怀中所抱的辛雁雁。束百雨极有心计,此举是要测试,岳皋保护的到底是辛雁雁?还是她⾝上的⽩⽟?若岳皋在乎的只是辛雁雁,那辛雁雁一死,⽩⽟花落谁家自然有商量的余地;更何况向辛雁雁,可比直接攻击岳皋胜算来得大得多了。 事情果如束百雨所料,那岳皋眼见大片⽔雨刺到,在这种避无可避的时候,若这片暗器是向自己,他只消缩成一团护住脏腑,其余地方中个三枚五枚的也没关系,反正自己也不怕暗器上有毒。但是暗器打向辛雁雁可不同了,辛雁雁既没有真气护体,被这种凌厉的暗器中只怕要⾝受重伤,更何况万一暗器上有喂毒,一点小擦伤便会要了她的命。 岳皋无计可施,立时将体內真气周流运转,右肩一带,将辛雁雁裹进自己怀中,替她挡下了几十枚的⽔雨刺。束百雨见一招得逞,岳皋背上钉⼊数十枚暗器,哪里还等岳皋回过气来?狞笑一声,第二波⽔雨刺又朝辛雁雁洒将下去。岳皋也料得束百雨必有后招,当下更无暇细想,纵⾝腾去,竟与那片⽔花般的暗器同声而至,背上嗤嗤数十声轻响,硬生生又接下了这第二波⽔雨刺,趁此间隙,环抱着辛雁雁急跃而开,恰好躲过第三波暗器来袭。附近几名鬼⾕弟子却发出哎哟惨叫,显然都受了波及。 束百雨两招得手更不肯有半分错失,对那些惨叫声自是恍若未闻,踏步移走之间双手连扬疾送,就看片片⽔雨刺不断的泼洒开来,一波比一波更向前去,数十名鬼⾕弟子倒下的倒下,哀嚎的哀嚎,如雨似花的夜中暗器却再也跟不上岳皋的⾝形,就看岳皋拥着辛雁雁几番纵踏,已是越奔越远。 束百雨再也不顾柳带媚的尸首,只是率众紧追而去。他原本算定岳皋既已⾝中两波⽔雨刺,无论如何也跑不了多远,孰料前方二人的背影却是越追越小,越跟越是模糊不清,短短时间內便再也看不尽半点人形,只留下了雪地上的浅浅⾜痕和斑斑⾎迹。 岳皋抱着辛雁雁在雪夜中疾奔,辛雁雁但觉耳边风声呼呼,眼前一片漆黑,偶尔瞧见那天上的弦月,才知岳皋乃是一路向西奔去。一股漉漉的体沾上了辛雁雁的⾐襟。她本以为是雪,却又热腾腾的;后来以为是岳皋流的汗,却又有一股腥味。辛雁雁在手指上一,凑近闻了,不噤失声惊呼:“岳大哥,你…你受伤了!” 岳皋点点头没有答话,他先前仗着一股真气,以內劲挡住了⽔雨刺的飞旋之势,但毕竟那时他与束百雨相距颇近,还是有三枚⽔雨刺钉上了他右肩胛骨,更遑论还有数十枚夹在了肌⾁间。辛雁雁发现时,其实岳皋⾝上的⾐衫,早已被数十道犹若青丝一般的⾎流染成一片猩红。 “停下…停下来…你快停下来疗伤…”辛雁雁几次喊停,岳皋皆是不理“你!你简直…简直…无理取闹!”辛雁雁挂虑岳皋伤势,在他怀里拼命挣扎,气急败坏叫道:“你放下我!岳皋!我叫你放开本姐小,你没听见吗?放开我!你这个王…王…岳皋!你这个混…混…”她从小到大未曾有过一句耝言秽语,虽平时也自同门师兄弟那儿听来不少,但这时真的要骂,又委实骂不出口,本来脑子里一句八王蛋,说了个王字便再也说不下去,只好改骂混蛋,原想这二字好歹没那么难听,谁知仍旧只说得出一个混字。 岳皋听得有趣,终于出声回道:“咦?辛姑娘,你还好吧?怎么忽然结巴了?你刚说王什么?混什么?你说清楚啊。”辛雁雁原本只是假怒,这时倒忍不住有些动气了,哼了一声又骂:“说就说,你这个浑…浑…”她脑子里早已骂了好几句混账,无奈嘴上却还是说不完全。岳皋笑着接话:“浑?浑?哦我知道了,浑⾝皆是一股男子气概,香噴噴的好闻极了,是吧?”辛雁雁噗嗤一笑,啐道:“谁要闻你的浑⾝脏臭?”说完忽然自觉有些不妥,脸一红,不敢再随便开口,眼看岳皋似乎暂时无碍,心下略宽,隔了一会儿才又轻声说道:“岳大哥,你可别逞強,要是你不支倒下了,谁还来保护我呢?”岳皋轻轻一笑代替了回答,只道:“你放心吧,天亮以前,我们一定会到的。” 果真如岳皋所言,两人在天亮之前,来到了一个小镇。岳皋似乎对这里的景物街道十分悉,只见他东一拐、西一钻地来到一个破庙之前,明明是一个荒芜的破庙,但岳皋来到这里却好像回到家似地轻松起来。他放下怀中几乎冻僵了的辛雁雁,也不询问,便拉起她的手,走进了破庙之中。 “⿇烦你,请烧个火。”岳皋为辛雁雁指出破窗边已有的一堆灰烬,自己却脫去了几乎完全散开的上⾐“我要疗伤。你站远点儿。免得伤到了你。”岳皋对正在生火的辛雁雁说道。辛雁雁依言站开了些。打从两人来到这个破庙,辛雁雁便感到岳皋好似变了个人,话不但少了,而且言语间变得十分客气。虽然过去二十年间,跟自己说话的人大半都是用这种礼貌的态度,但不知为何辛雁雁却觉得有点怅然若失。 岳皋不曾注意到辛雁雁神⾊小小的变化,他先是在口各处要⽳点上几点,阻住了⾎流;接着运起真气,出打在肌⾁间的⽔雨刺。就看数十枚⽔雨刺被內劲一一了出来,辛雁雁虽然已躲在破庙的柱子后方,还是差一点儿就被弹出来的暗器打到。 岳皋呼了一口气,用手摸了摸右肩,那三枚打进骨头里的⽔雨刺,无论如何无法自行出。他早就料想到会是如此,岳皋拿出一把锋锐的小刀,在火上烤后给了辛雁雁“辛姑娘,⿇烦你帮我剜出来。” 辛雁雁⾝为武林世家之女,剖⾁取出暗器这一幕在八卦门也常常上演。但此时辛雁雁手里拿着刀,明明剖的是岳皋的⾁,却是她眼里在流着泪。也不知岳皋是真的没看见?还是装作不知道她在哭?总之,岳皋好半晌不曾言语,直到辛雁雁包扎完伤口,岳皋才若有所思地道:“辛姑娘…” “岳大哥,你叫我雁儿吧。” “嗯。”岳皋应了一声,躺在了火堆旁“雁儿,你困吗?” “不,”辛雁雁头摇道“我不困。倒是岳大哥你流了这么多⾎,应该好好睡上一觉。” “嗯,我睡一下。你自己小心。” “嗯。” 岳皋眼⽪似乎已打不开了,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这次倒没有发出如雷的鼾声。辛雁雁小心翼翼地不发出任何声响,免得打扰了岳皋休息。她望着那张満是胡须跟脏污的脸,在微微的火光里,默数着岳皋的昅气声。“这真好。”一个念头在辛雁雁心中浮现“若是每天都能这样陪在岳大哥⾝边该有多好?”她感到自己的脸微微发红了“我在胡思想什么?人家岳大哥…”定睛看时,岳皋的脸庞却跟自己一样泛着红光“糟了,莫非岳大哥发烧了!?” 辛雁雁急忙伸手到岳皋额头处一摸,果然热得烫手。“这可怎么好?!爹以前曾经说过,若是伤后发起⾼烧最是凶险。偏偏我⾝边又没有药。”辛雁雁急得在破庙中打转,想要到镇上抓药,又放心不下将岳皋一人留在此处;不去嘛,又无法帮他退烧。辛雁雁两难之下,眼泪又差点掉了下来。“⽔…⽔…”只听得岳皋昏间喃喃说道“⽔…” “对啦!”辛雁雁双手一拍,呼道:“外头不是有雪吗?我真笨。”说着便道外边选了一些⼲净的雪堆,回来放在了岳皋额上、间。那⽩雪原本已被外头午间的太晒得差不多了,这时再一受热,顿时化为冷⽔,带走了岳皋⾝上的热气。辛雁雁除下斗篷,来来回回到破庙外取雪,一直腾折到天要黑了,岳皋才终于渐渐退烧了。 辛雁雁松了口气,正想也倒下来睡一忽儿时,只听得破庙院子外头的木门喀喇作响,有人走了进来。听那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人,辛雁雁探头偷看时,果见三个作乞丐打扮的汉子,走进了破庙外间。其中最矮也是最黑的那个乞丐,一进门便道:“赵老三、⻩瘸子,你们瞧,这儿又有⾎迹。”那黑乞丐満脸得意地说道:“我就说别的地方都不对。绝对是来了这湘君庙了。” “好好好。臭仔,你真行!可以了吧?”说话那人阔嘴油脸,胡渣満腮,年纪看来还不到四十,头上却已没剩几⽑“人家已经受伤了,还啰嗦什么?快进去找人啊。” “唉,就你赵老三急,我臭仔就不急吗?走走走,进去。” “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辛雁雁轻声对正在沉睡的岳皋说,闪⾝躲在了破庙里间⼊口处。她轻轻地菗出长剑,细想道:“听来这三人是顺着⾎迹寻了来的。好,无论是谁,他一进来我就先刺他个透明窟窿。”辛雁雁心中虽这么想,手掌间却紧张地流出汗来。这三个乞丐不知辛雁雁埋伏在门后,大咧咧走了进来。辛雁雁一剑便刺向领头的那个赵老三,为了救岳皋,又是事先埋伏,这一剑可说是凌厉至极,眼看赵老三万万不能抵挡,要命丧长剑之下了。此时,两只手指突然伸出,猛地夹住了辛雁雁手中长剑。辛雁雁大骇之下,才发现钳住自己长剑的人,居然是岳皋。 “咳。咳。”岳皋一劲使,牵动伤口,忍不住轻轻咳了几下,他惭愧地对辛雁雁解释道:“这三个是自己人,我在路上做了记号叫他们来的。”又转头对吓傻了的赵老三、⻩瘸子跟臭仔说道:“这位辛姑娘是我的朋友。保护她。”岳皋就这样两厢随便代一下,便又倒回火堆旁,沉沉睡去。 原来方才辛雁雁一动,岳皋随即醒来。非但将门口赵老三、⻩瘸子、臭仔三人的脚步声听得明明⽩⽩,也听到辛雁雁说要保护自己。他本可一跃而起,跟两方解释,大家都是自己人,但他却没有这样做。“说不定她会溜走的?”岳皋之所以选择了闭着眼睛继续装睡,是因为他心中有一个冷酷的声音对他自己说道“你跟她既不沾亲又不带故,人家不会为了你冒险的。只是将就说说而已。” “我错了。她说她会保护我,就真的会。”如今岳皋倒在火堆旁,发着⾼烧。“可是,人家也曾经说过,要一生一世跟你在一起。”那个冷酷的声音又说了“结果呢?结果是你孤伶伶的一个人倒在这里。” “不!不会的,她不会离开我的。” “是你离开人家的,大言不惭!” “你胡说什么?!她又不是她。” “但在茶栈,你本来已经站起来要走的,为什么留下来?” “不…不为什么。” “胡说,因为她的声音,对不对?她的声音太像人家了。嘿嘿,你一听到那个声音,便…便走不得了。你脑子里想什么,还能瞒得过我吗?” “住口,你住口!” “凭什么叫我住口!?我就是你啊。” “不!我是岳皋,岳皋!” “多好笑的名字,你有脸用这个名字吗?荆天明?” “不!我是岳皋!你才是荆天明!你滚!你滚!滚开我的面前!” “滚…滚…你滚…”岳皋睡倒在火堆旁,发出断断续续的呓语。辛雁雁坐在他的⾝边,担心地问赵老三道:“你说他的伤真的不要紧吗?”赵老三气定神闲着⾝上的泥垢道“辛姑娘,你放心吧。我们家花大哥没这么容易下趴的。” “花大哥?”辛雁雁双眉一紧,有点不⾼兴地问道:“谁跟你说什么花大哥?” “咦?!姑娘刚刚不是问花大哥的伤势吗?”赵老三指着正在觉睡的岳皋又说“姑娘大概累了,没听清。我说花大哥不要紧的,我已经叫⻩瘸子去买药,要臭仔去叫人来了。” “这位花大哥?”辛雁雁指了指着岳皋,问赵老三道:“你可知道花大哥的名字是?” “这我怎么会不知道?”赵老三骄傲地指着岳皋说道:“花大哥的名字可响亮好听啦,我告诉你,他叫花升将!嘿,可不是土里长出来的花生啊,是升上天去的升!将帅的将!花升将!” “喔…花升将。”辛雁雁静静跪坐在岳皋⾝旁,心中琢磨着“花升将明明就是墨家弟子,这名字我听师兄他提过好几次了。我虽从未见过此人,也知他和陆师哥乃是旧识。他们几人都是当初一起参加桂陵城⾎战的英雄好汉。”辛雁雁望着岳皋“你若真的是花升将,那天在茶栈中,朱伯伯他们怎会认不出你?岳大哥…我可以肯定你绝不是花大哥,但是、但是你真的是岳大哥吗?” 辛雁雁在原处又坐静了一阵子,直到臭仔进来叫她,这才悄悄起⾝离开。步至外殿,见外头比方才又多了数十人,大概全是臭仔叫来的。几十个挤在这废弃了的湘君庙里,残羹冷饭摆得一地都是,大家边吃边轻声谈着,显然是怕吵着了“花大哥”休息。 “辛姑娘,”赵老三见辛雁雁出来便唤道:“你只怕一、两天没吃过东西了吧?要是不嫌脏,何不与我们一块儿吃点?”辛雁雁点点头,虽然整间破庙中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儿,但⼊境随俗,辛雁雁也就找个空隙坐了下来。见辛雁雁坐定之后,数十名乞儿又恢复了原先的谈。 “嘿!你们三、四年的算得了什么!?”那⻩瘸子面露得意之⾊,头摇晃脑地说道:“晚啦,晚啦。我可是八年前,你们都听清楚啦!八年前我就遇见花大哥了。” “⻩瘸子,你跟了花大哥这么久啦?”另一个名叫牛头的乞丐羡慕地说道。“可不是?八年前,咱们这镇上的乞丐便没有那离开的,这是为啥?还不都是因为咱们花大哥。”众乞丐听了纷纷点头附和。 赵老三自己是在五年前遇见这位“花大哥”的,似乎有点不服气⻩瘸子比他还早了三年,便道:“也不知真的?假的?八年?⻩瘸子,你吹牛的吧?” “什么话?”⻩瘸子吹胡子瞪眼地说道:“赵老三你别污蔑我,我⻩瘸子除了好赌之外,可没别的⽑病。”蹲在角落的一个癞痢头忽然开口说道:“哪儿呀?你本是什么⽑病都有,还比别人多了好赌这一样。”⻩瘸子呸道:“放庇!我的⽑病多,你就少了吗?我好赌虽不是什么好事儿,也总比你癞三儿看到女人就结巴的那副孬样強!”众丐听了都哈哈大笑。 “你们听好了,”那⻩瘸子坐在地上,将那双瘸腿⾼⾼翘起,得意地说道:“八年前的某一天,也就是我这条腿给人打断的那一天。” “还不是输了钱,给人打断的。” “有人问你吗?别啰嗦。” “⻩瘸子,别理他。快说!” “癞三儿说得没错。”⻩瘸子叹了口气续道:“总之是我不小心又欠下了一庇股债,一群八王羔子把我拖进巷子里痛打,打断了我这条腿之后,还说一条腿不够抵债的,还要把我另一条腿也给打断了。我心想,这下子完啦,下半辈子都注定只能当个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可怜虫啦,谁知居然冒出个十七岁的少年郞,唬,⾝手可好,没两三下就挡住了那群八王羔子。” 赵老三一拍腿大,说道:“这便是花大哥啦!我知道,他武功那么好,肯定把那群人打了个落花流⽔。”⻩瘸子却头摇说道:“没,那群人连寒⽑都没伤着。这少年只是对他们说:‘不过就是欠了你们钱,还钱不就得了?’那群人听说有钱,当下便伸手要,这少年却头摇说道:‘我没有钱,只是要各位让这位大哥再赌一把,他若是赢了,不就能还钱了?’我心想,原来这小伙子武功虽好,却是个笨蛋,人家既然打不过他,他只须带着我跑了便是,何必还跟他们讨价还价?那几个八王羔子也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笑话似地,笑了半天才回道:‘这瘸子还欠我们一条腿,哪儿来的赌本继续玩?’这少年说道:‘要赌本是吗?一条命够不够?’说完还怕那群人不信,自己去找了绳子来,教那群人将他给五花大绑起来,那些八王羔子眼看真碰上一个傻子了,当下便嘻嘻哈哈地绑了这个少年,抬着他,抓着我,一群人又回进赌坊。 “这少年对他们说,‘我看大家也别浪费时间,就让这位大哥再赌一把便行,他若是赢了,就当还清欠你们的那条腿,他若是输了,便留下我这条命,各位依旧得让他好好离开。’各位说说,一条人命换一条腿,这么划算的生意谁不做?那些八王羔子听了连连叫好,便将骰子放进了我手里。嗐,这不是摆明了把一条人命给我吗?他的,弟兄们,我⻩瘸子这辈子从来没赌过一把这么吓人的,那骰子捏在手里头,本不需要晃,我自个儿的手就已经抖得七八糟了。”⻩瘸子一口气说到这里,兀自惊怕犹存,停下来喝了口酒,还忍不住擦擦汗。赵老三也好险似地拍拍自己脯说道:“唉,幸好你这把赢了,要不然花大哥一条命可就送在你手里啦。” ⻩瘸子却头摇说道:“哪儿呀,这一把,我还是输啦。” 众丐听了大吃一惊,有人忍不住骂这⻩瘸子没用,有人却说那花大哥好厉害,被人五花大绑竟还能带着⻩瘸子死里逃生,⻩瘸子又头摇说道:“又不是会法术,谁被五花大绑了还能跑?那群人眼见我这一把又输了,当下便拿刀要抹了这少年的脖子,可是你们想呀,这些下三滥的市井流氓,各个都是孬种,平常动不动就跟人拳打脚踢,但谁也没真的取过人命,他们不过也就是摆摆样子吓唬这少年罢了,只等着这少年求饶,再来好好羞辱一番,准备将那少年的腿两和我这剩下没断的左脚都一并打瘸。谁知一把刀子都已经在那少年的脖子上刮出⾎了,那少年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嘴里还说:‘大哥,你从旁边这样轻轻抹,死不了人的,得大点儿力气砍过来才行,就像砍树一样,懂吗?你要是不想看到一颗人头落地,那就得从前面,对准了咽喉用力割也行。’那些八王羔子眼见这少年真不怕死,反倒各个手软,口中喃喃骂道疯子、疯子,最后一把将我跟这少年抓起来扔到街上,连看都不想再多看我们一眼。我⻩瘸子瞧这少年居然肯拿自个儿一条命来换我一条腿,哪里还管他是疯子还是笨蛋?当下拜跪在地叫他一声大哥,从此死心塌地跟定这少年啦。” 众丐听了呼出一口大气,各个举起酒碗,称赞花大哥胆气过人,那辛雁雁一直默默地坐在角落,心想:“不知花大哥,喔,不,是岳大哥心里有什么苦衷,竟然这样寻短?死了跟活着没什么分别?怎么会呢?” “你们几个聚在一起,又胡说八道了。”众丐听得这声音都是一声呼,纷纷抢着说话“花大哥起来啦,来,吃点东西。” “不忙着吃。”那岳皋看了一眼辛雁雁,见她一切安好,这才在她⾝边坐了下来,关切地问道:“臭仔,上次我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听花大哥问起,这次换臭仔得意起来了“那还有什么问题?我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了。那位谈先生如今便在骆大那儿。” n6ZwW.COm |
上一章 秦时明月 下一章 ( → ) |
作者温世仁 更新于2020/2/2 当前章节11179字。看秦时明月小说,就上逆流小说网。我们致力于做最快速更新秦时明月最新章节的免费小说网站,用心做最好的小说精校网 |